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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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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万里觅封侯 作者:漫漫何其多

    正文 第10节

    当年万里觅封侯 作者:漫漫何其多

    第10节

    “是啊……”宣琼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侧过头跟随从嘀咕了几句,两人都笑了起来,宣琼吩咐,“拦着他,一定要给我拦住他!出了宫,他就是个奴才!”

    随从迟疑片刻,劝道:“算了吧,钟宛他也不是好惹的。”

    “有什么不好惹?你……”宣琼低声笑道,“就说是表兄接他!他肯定跟着走了。”

    随从还要劝,宣琼笑道:“这有什么,我跟他叙叙旧,哈哈……就算回头闹起来,你说舅舅是护着我,还是护着表兄?呵……舅舅没准巴不得我替他下了表兄的脸面呢!”

    随从干笑:“这是自然,谁对郁小王爷不都是面上说好,背地里烦他烦的要命呢?”

    宣琼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哈哈……钟宛一会儿看见我,那表情哈哈哈哈……”

    观景亭下,郁赦面无表情的静静地听着。

    郁赦低头看着池水,还是很想走下去,一直走下去,沉入湖底,一了百了。

    死了,就再也看不见这些人,听不见这些话了。

    郁赦往水中走了两步,观景亭上,宣琼带着随从顺着另一边的游廊走了。

    “你别跟着我了,先去安排。”宣琼憋着笑,“一定要装得像一点,对了!表兄今天是不是也入宫了?哈……多合适!你就去装成他的随从,钟宛肯定认不出来的,到时候啊……”

    宣琼蓦然停住脚,被吓了一跳,结巴道:“表……表兄。”

    郁赦站在游廊下,面色y沉。

    宣琼不知被郁赦听去了多少,心中不安,干笑道:“表兄怎么来这了?”

    郁赦双眸发红,双唇泛白,宣琼本就怕他,这下心里更不安了,惴惴道:“怎、怎么……”

    郁赦直直的看着宣琼,突然道:“你盼着我死是不是?”

    宣琼勉强笑道:“什么……这是说什么?”

    郁赦自言自语:“你怕我早早死了,无人替你制衡宣璟,但心里,又希望我能出个不测,是不是?”

    宣琼吓得根本听不清郁赦说了什么,只是觉得郁赦这幅样子十分吓人,他张了张口,想解释,又说不出话来。

    郁赦侧头看看一旁的池水,“我现在跳下去,你高不高兴?”

    宣琼浑身发抖,“跳、跳下去?”

    “我寻死这么多次了……”郁赦俯视着宣琼,声音发哑,“这有什么奇怪的?

    宣琼的随从猜到郁赦是听了两人刚才的话了,强自镇定道:“小、小王爷……我们殿下方才只是玩笑,没、没想动钟宛。”

    “钟宛……”郁赦头中刺痛,他低头皱了一下眉,“钟宛要回黔安了……”

    宣琼不是第一次见郁赦疯癫的样子了,尽力稳了稳心,磕巴道,“是,我们只是……说着玩儿的,我没说要把钟宛怎么样,就是……就是叫他来开个玩笑。”

    “钟宛……”郁赦低声笑,“我死了正好……钟宛就是你的了,是不是?”

    “我死了……大家都好,都干净……”

    郁赦侧头看向池水,喃喃,“都盼着我死……”

    宣琼要被郁赦吓死了,他担心郁赦把刚才的事说出去,心急如焚,他心里一发狠,道,“确实……死了干净。”

    郁赦看着池水,深不可见的水底总有什么在诱惑着他,要解脱他。

    “是干净,但……”郁赦眼中尽是戾气,簌然看向宣琼,“为什么要我替你们干净?”

    宣琼被吓得差点跪下来,郁赦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宣琼的领口,低声笑,“你也想要他是不是?你舅舅也这么想的,是不是?你们都希望我早早死了,是不是……”

    郁赦脑中闪过无数片段,让他的头疼的要炸了,郁赦声音发抖,“你盼着我跳下去,你盼着我下去……”

    郁赦这么攥着宣琼,让他突然想起,昨日,他也是这么扯着钟宛的。

    钟宛伏在自己怀里,情动了。

    郁赦低声笑:“但我现在,突然就不想死了。”

    宣琼被吓得抽噎了一声,郁赦低头看宣琼吓得惨白的脸,胸口突然涌起一阵恶心。

    “你也配学他!”郁赦厌恶的推开宣琼,一把将人推进了水中,冷声怒道,“要死你自己你先死!”

    宣琼摔进水里,杀猪似得嚎了起来,他本就不会水,骤然跌进冰冷的湖水里马上沉了底。

    宣琼的随从吓呆了,怎么也没想到,这好好的,怎么是自己主子掉下去了?随从疯了似得叫起来,马上有侍卫冲了过来。

    一旁的郁赦整了整衣袖,不管这些人呼天抢地的闹腾,他突然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脑子也不乱了。

    郁赦深吸一口气,神色淡然的走了。

    宣琼刚才说的什么来着?

    这会儿出宫……是可以劫到钟宛吗?

    第27章 说好的,下了车就到家了呢?!

    钟宛觉得自己当真是流年不利。

    好不容易得了面圣的机会, 没等他替宣瑞请辞, 外面突然有人来传:五皇子宣琼落水了。

    钟宛心中一惊, 突然想起这些天的流言——皇子们命犯黄泉水。

    崇安帝脸色骤然就变了,顾不得钟宛,厉声道:“跟着宣琼的人呢?!怎么让他掉下去的?宣琼现在如何了?!”

    前来通报的侍卫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责, 叩头道:“跟着五殿下的人和池畔巡守的侍卫现已全部扣下,到底如何还要细审,五殿下如今被送到千秋殿中, 郁妃娘娘和太医都已经过去了。”

    崇安帝心急如焚, 命人去看宣琼,又让人将宣琼的随从带来。

    钟宛这会儿本该退下了, 但他实在想知道宣琼那个讨人厌的东西死没死,犹豫了片刻, 一言不发的立在一旁,当没自己这个人。

    不多时, 宣琼的随从被带上来了,那随从自腰以下全被湖水浸shi了,还没来得及换, 这会儿被冻的不住发抖, 说话都不甚利索。

    不等崇安帝发问,随从口齿不清的将方才的事避重就轻的交代了下,他不提宣琼说了什么,只说宣琼候在殿外许久,冻的腿麻, 就往碧波池那边走了走,从观景亭下来的时候,正好遇见郁赦,没说两句话,就被神情有异的郁赦推进了湖水里。

    崇安帝一听说郁赦,脸色更差了,“子宥好好的,推宣琼做什么?”

    宣琼的随从不住磕头,哭着摇头说不知道。

    崇安帝要发怒骂随从糊涂,随从边哭边磕头:“郁小王爷平日就总有异于常人之举,今日也不知是怎么气不顺了,但……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如意的,拿小人撒气就好,怎么能推殿下呢?都怪小人未能护及殿下……”

    崇安帝想起郁赦平日种种荒诞之举,迟疑片刻,不再责问随从,又命人去看宣琼。

    宣琼的侍从抹了一把冷汗,稍稍宽心,庆幸郁赦以前做过不少荒唐事,崇安帝每每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过后为了周全郁王府的面子和保全郁赦的名声,都不许人彻查,更不真人深究,如此……大约就能把宣琼落水前说的那些话含糊过去了。

    钟宛立在一旁,侧头看向那个随从,心一横,沉声问道:“到底是郁小王爷无故发狂,还是你侍奉不周,引诱五殿下去水边?或者……就是你将五殿下推入水中的?”

    崇安帝一怔,这才想起钟宛还在这。

    钟宛跪下,“五殿下如今昏迷不醒,下面还不知会是什么情形,事关皇子性命,许还关系着之前三殿下溺水之事,烦请皇上彻查。”

    崇安帝沉默片刻,问老太监,“琼儿如何了?”

    老太监摇摇头,满脸愁苦:“救是救回来了,但还昏迷不醒呢,郁妃娘娘险些哭死过去,正闹着……让郁小王爷抵命呢。”

    崇安帝揉了揉眉心,半晌道:“子宥大约还没出宫……把他带来。”

    钟宛心道郁赦你最好不是一时开心就把宣琼推下水了,不然我这么帮倒忙,你回来大约真要一时激愤日了我。

    钟宛余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宣琼随从,感觉他好像比刚才抖的更厉害了。

    这个奴才果然没说实话……

    钟宛心里安稳了三分,但又禁不住替郁赦心凉。

    郁赦身世复杂,知晓内情的人秘而不宣,其他人不知内情,只晓得他身份不一般,且不管他做了什么,崇安帝为了不翻腾起陈年旧事都会替他担下。

    郁赦自己也不一定会替自己解释什么。

    所以,什么黑锅都能甩给他。

    但无论他身世如何,这难道是他自己选的?

    钟宛回想起冯管家之前说的郁赦这些年九死一生的种种,突然开始怀疑,那些事到底全是郁赦自找的,还是别人看他一心寻死,推波助澜,借刀杀人?

    七年前的郁赦,连蒙汗药都没听说过,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寒食散?

    那些药到底是他自己找来的,还是别人知道他心存绝念,引诱他服下的?

    就郁赦这个样子……要害死他实在太容易了。

    钟宛看着趴在地上不住发抖的随从胸中怒火滔天。

    一个奴才,都敢堂而皇之的给郁赦泼脏水。

    不多时,刚到宫门口的郁赦被拦下,带了过来。

    郁赦神态自然,好像把宣琼推下水的不是他一般,只是看到钟宛时稍稍迟疑了下,随即神色如常。

    崇安帝问道:“是你把宣琼推下水的?”

    郁赦点头:“是。”

    显然不想解释什么。

    宣琼的随从抓住一线生机,不住磕头,只怪自己。

    崇安帝头疼不已,“你又是要做什么?好好的……”

    郁赦看了看地上的随从一眼,冷笑了下,好奇自己这次又被扣了什么帽子。

    郁赦淡淡道:“看他觉得恶心,就将他推下去了。”

    崇安帝怒道:“你!”

    钟宛磨牙,这个混账!

    郁赦懒得辩驳,宣琼说的那些话他也一句都不想重复,反正崇安帝不会将自己如何,他们说什么,自己认什么就是了。

    郁赦抬眸看着崇安帝,心里涌过一丝不耐烦。

    他不信崇安帝猜不到自己为什么会发狂。

    每次都是因为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崇安帝怕听这些,自己也不耐烦说。

    能含糊过去,大家都好。

    反正宣琼也没死,自己最多又是被软禁,还能如何?

    郁赦要认罪,余光扫过钟宛,愣了下。

    钟宛正焦急的望着他。

    郁赦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一想就知道八成是钟宛说了什么,崇安帝才会传自己来细问。

    钟宛等了半晌也听不到郁赦说一个字,心里要急死了,恨不得替他辩驳,他抬头看向郁赦,见郁赦居然也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钟宛愣了下,听到郁赦皱眉低声说了一句:“多管闲事。”

    郁赦静了好一会儿,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似得,烦躁道:“请皇上屏退闲杂人等。”

    崇安帝点点头,钟宛这个“闲杂人等”就被客客气气的请出来了。

    钟宛料到宣琼大约是说了些自己不能听的话,郁赦能愿意辩解,大约就没事了。

    钟宛在殿外候着,看着郁妃带着太医一脸愠色的进了大殿,又梨花带雨眼神闪烁的出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宣琼的那个随从被人拖了出来,老太监垂着眼皮,低声交代:“圣上仁慈,只罚了一百板子,带他领罚去吧。”

    殿外的侍卫答应着,老太监又慢慢的哼道:“这是得罪了郁小王爷的人,你们晓事一点,不要让郁小王爷不痛快。”

    那被吓了半死的随从听出来这是要灭口,吓得要叫起来,被侍卫一把捂住了口鼻,拖下去了。

    老太监转头看向钟宛,温和道:“不想今天出了这么多事,真是不巧,皇上大约也没ji,ng力跟您说话儿了,钟少爷倒是不用在这干等了,老奴送你出宫吧。”

    钟宛点头,跟着老太监出宫去了。

    路上,听见老太监和跟着他的小太监轻声细语的聊着天。

    “郁妃娘娘当真是糊涂了,皇上正在气头上,非要硬闯进去,当着郁小王爷和这么多下人,被皇上好一番申斥,闹了个没脸……”

    “娘娘是糊涂,皇上本就忌讳她跟五殿下说那些没影儿的事,偏偏就是不听,这会儿撞到刀尖上,现在好了,不是她教的,也变成她教的了。”

    “郁小王爷今天也是有ji,ng神,竟说了这么多的话。”

    “是那个奴才胆大,别人说说就算了,他也敢说郁小王爷喜怒无常,不是找死是什么?”

    钟宛轻轻吐了一口气,到宫门口时谢过老太监,老太监眼含笑意,轻声道:“天冷了,钟少爷小心别着凉。”

    钟宛点点头,心道这一路应该是说给我听的。

    皇帝身边的太监们没有个人的喜好,他们敬重的人,都是崇安帝在意的人。

    老太监们这么偏护郁赦,应该也是知道内情。

    钟宛脑子里乱的很,正要走,送他出来的老太监又笑道:“钟少爷慢走两步。”

    老太监上前两步,笑道:“说个刚听来的笑话给钟少爷听,无关要紧的事儿,老奴一说,钟少爷一听,千万别动怒,也别上心。”

    钟宛蹙眉,“公公请讲。”

    老太监躬着身,慢悠悠道:“刚才那个杀千刀的奴才说,方才五殿下落水前,正同他商量着,要假作郁王府的奴才,在宫门口拦钟少爷,诱拐少爷走呢。”

    钟宛眸子一颤。

    “是真是假不知道,狗奴才的话,听听就是。但您看,郁小王爷失手这么一推……”老太监看向宫外,笑吟吟道,“现在这宫门口不就一片清平,没事儿了吗?”

    钟宛心中好似被人捅了一刀,生生发疼。

    “所以,钟少爷安安心心的走吧,天不早了,等下了车,少爷就到家啦。”老太监躬了躬身,带着小太监走了。

    钟宛尽力不失态的上了马车,老太监的话久久萦绕在他耳边,搅的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的子宥啊……

    钟宛额间沁出冷汗,难耐的弯下腰,深深呼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钟宛揉了揉脸,平复呼吸,打定主意,无论郁赦如何赶他,他都要留下。

    他不放心。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过了许久,马车才缓缓停下了。

    钟宛下了车,抬头看着郁王府别院的匾额久久说不出话来。

    说好的,下了车就到家了呢?!

    第28章 我现在应该一边咬着被子一边哭我好脏我好脏吗?

    钟宛看了马车夫一眼, 马车夫羞愧的低下头, 钟宛无奈, 这人看来也是郁赦的。

    该来的躲不了,钟宛下了车,进了别院。

    郁赦还没回来, 冯管家看见钟宛吓了一跳,听了宫里出来的人说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冯管家被气的手抖:“五殿下是世子的亲表弟, 郁妃娘娘是世子的亲姑姑, 他们,他们……”

    说话间又有人来回, 说宫里来人了,传了那边府上郁王爷入宫。

    钟宛蹙眉:“郁王爷是被叫去申斥郁赦吗?”

    “那怎么可能?”冯管家舒了口气, “必然是让王爷去教导郁妃娘娘和五殿下的。”

    钟宛还是不多放心,“怎么说也是郁赦把五殿下推下水了, 真的没事吗?”

    冯管家丝毫不在意,“五殿下人要是没事,就没事了,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最多……罚上半年的食邑,软禁个十天半月的,不碍事。”

    冯管家叹气,“郁妃娘娘大概也知道又是这么个结果,才非要闹的……”

    冯管家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钟宛却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儿荒诞。

    “您怎么来了?”冯管家这才想起钟宛来,意外道,“您……这么早就要搬来了吗?我这还什么都没收拾呢。”

    钟宛无奈:“你家世子把我拐来的,若是没事……能让我回家了吗?”

    冯管家想也不想道:“自然不行!”

    “既然是世子的意思,那我们哪儿敢放您走?”被少年钟宛生生折磨了三个月记忆深深刻在冯管家脑中,他怕钟宛又偷着跑,先恫吓道,“您要是真走了……您想想世子回来了,看不见您,会怎么样?”

    钟宛喉结动了下,“会……怎么样?”

    “轻则发一顿脾气,回头想个法子找补回来,倒霉的还是您。”冯管家大言相骇,“重则怒火冲天!大半夜的带着人砸了黔安王府的大门,把您直接抓回来……黔安王还在病中,禁不起这样的惊吓吧?再者,大半夜的被世子从黔安王府一路押回来……您还要不要面子了?”

    钟宛心累的看着冯管家,“您上次一顿游说,激的郁赦跑到我们府上跟我要说法的时候,我的脸已经丢的差不多了。”

    冯管家理亏,讪讪一笑:“上次是我老糊涂了,没说清楚,连累钟少爷了,但这次不一样,您想想,世子刚在宫里生了一顿气,脾气最不好的时候,这个时候把您抓回来,会……会对您如何?”

    钟宛呆呆的想,会……会将我如何?

    一怒之下,把我捆在床上,这样又那样吗?

    钟宛耳廓稍稍红了,一时间,竟真的想跑了试试。

    “我不走就是了,我也有话要问他。”钟宛咳了下,左右看看,“我去哪儿等他?书房?”

    “世子的书房不让旁人进的。”冯管家胡编乱造道,“去世子的卧房等吧。”

    钟宛心累的看着冯管家,“您是不是还在卧房放好了浴桶和花瓣了?”

    冯管家老脸一红,“自然没有!那……钟少爷还去您以前住的厢房?”

    钟宛一愣:“还留着呢?”

    冯管家道:“自然,我带您去。”

    冯管家将钟宛带到他以前住的地方就走了,钟宛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厢房中一切未变,一时间钟宛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七年前。

    屋里只多了一个掌灯的小丫头,看上去就十二三岁。

    钟宛一笑:“你是伺候郁小王爷的?”

    小丫头摇摇头,不太敢说话的样子。

    钟宛道:“你去吧,我不用人伺候。”

    小丫头不敢走,就站在桌边。

    钟宛无法,对这个姑娘,他躺也躺不下,只能正襟危坐着,没话找话,“你在这边府里几年了?”

    小丫头半天才轻声道:“五年了。”

    “哦,那我没见过你。”钟宛点点头,“我……以前在府上呆过一段日子,那会儿你可能才四五岁。”

    小丫头胆怯的看着钟宛。

    赶也赶不走,话也没得说,钟宛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刚翻了两页,看见那个小丫头慢慢地往书案前蹭了蹭。

    钟宛继续翻书,余光留意着她。

    小丫头以为钟宛没注意,颤颤巍巍的,抖着手,打开了小香炉。

    钟宛又翻了一页书。

    书页哗啦一声,吓得那丫头忙缩起手,一动也不敢动了。

    钟宛估摸着是冯管家嘱咐了她什么,小孩子胆子小,手脚又不利索,拖到自己进屋还没料理好。

    钟宛依旧不说话,静静地翻着书看。

    过了好一会儿,小丫头又蹭到书案前,轻轻的打开香匣子,战战兢兢地,抓了满满一大把的安息香。

    钟宛:“……”

    小小年纪,心狠手辣。

    小丫头不知得了什么授意,想了想,又抓了一把,全放进了香炉中,好悬将炭火扑灭,她抖着手把香炉盖好,退到了一边。

    香炉中的安息香如熊熊燃烧,泛起滚滚浓烟。

    钟宛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小丫头吓得如小ji仔般扑棱了下。

    “下去吧。”钟宛被气的没了脾气,“我困了,你一个丫头,总不能看着我睡觉吧?”

    小丫头差事已经办成,本也不敢多留,她福了福身,如释重负的退下去了。

    钟宛起身,看着那个小香炉哭笑不得,少年郁赦当年逼自己睡觉,也只是用了三五片安息香,冯管家这个老东西手太毒了,这满满的一香炉安息香……是要把自己熏的人事不省吗?

    钟宛捂着口鼻咳嗦了两声,端起茶盏,泼在香炉里,转身躺在了榻上。

    郁赦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钟宛失笑,这幸好是安息香,要是药,自己一晚上独守空房,得被那个老东西害死了……

    钟宛最怕这种香,被熏了这一会儿就开始困了,他捏了捏眉心,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还是想不明白,郁赦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先不管宣琼说了多诛心的话,郁赦实实在在的是谋害皇子了,这都没事吗?

    崇安帝到底在想什么?

    是不是……年老的崇安帝顾虑太多,也不敢把郁赦如何呢?

    钟宛紧紧皱眉,想想宣璟,想想选琼,感叹崇安帝命是真的不好。

    仅剩的两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没出息。

    宣璟那个没脑子东西时至今日还在自己府里拼琉璃盏,宣琼……钟宛同他没甚相处过,但看他今天办的这破事,就知道这些年也是半分进益也无。

    钟宛设身处地的替崇安帝抉择了一番,越想越心凉。

    郁赦若真的是崇安帝亲子,那宣璟宣琼选哪个,将来怕是都扛不住郁赦的造反。

    但皇位总要有人继承的,崇安帝快六十了,就算皇陵冒青烟让他再有个皇子,崇安帝也熬不到新皇子的成年了,但将来皇位总要有人继承的,钟宛翻了个身,头疼……难不成崇安帝真的想立郁赦?

    要真这样,宣璟宣琼就一个也活不了,郁赦若要即位,不可能留着这些“名正言顺”的皇子。

    宣璟宣琼也料到了,所以必然要早早除掉郁赦。

    钟宛越想越心急,又开始惦记着吃着药的宣瑞,宣瑞病了好几天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向崇安帝请辞,偏偏又被宣琼这个糟心玩意儿搅黄了,钟宛气的磨牙,他被安息香熏的脑子转不动了,又愁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钟宛睡的很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年时,生病被林思照料的时候了。

    钟宛那会儿已经把消息传递出去了,心中大石落地,昏睡了过去,每天只有断断续续的半个时辰是清醒的,但也睁不开眼。

    他记得林思那个粗手笨脚的东西端着一碗药灌自己,好似以前在宁王府同自己打水仗一般,直接往自己脸上泼。

    钟宛积攒起全部的力气,顶着一头滴滴答答的汤药,跟林思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走……”

    却正巧被压着火来瞧他的郁赦听见了。

    少年郁赦以为这话是对他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转身就走了。

    钟宛见他误会了,被气的差点吐血,急的摔到了床下,把自己直接砸晕了过去。

    钟宛那会儿昏睡着都在想着怎么去哄跟他闹了脾气的郁赦,心焦无比,有心起来跟林思打一架,又没那个力气。

    还好,后来郁赦好像自己来了。

    钟宛根本不记得郁赦当年是怎么照料自己的了,但梦里却好像能看见了,他看着少年郁赦无奈的搂着年少的自己,用一个小勺子舀了汤药,一点一点喂自己吃,每次喂好,还会从怀里拿出一个糖荷包来,取一块糖放进自己嘴里。

    钟宛又看见年少的自己又咳又吐,郁赦搂着自己拍着,然后挽起袖子,让人送水盆来,亲自替自己擦洗。

    钟宛又看见少年郁赦红着脸,坐立不安,犹豫了半个时辰后,走到床前,轻轻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钟宛在梦里低声笑了下。

    钟宛险些把自己笑醒了,混沌间,他觉得有人坐在自己床头。

    钟宛在这张榻上睡过半年,一切都熟悉的很,并没被惊醒,他被安息香熏的神志不清,心道这是连着少时的回忆,开始做春|梦了吗?

    那会儿的郁赦,可没这么高大。

    钟宛隐约觉得坐在床头的人微微俯下|身,靠他很近,钟宛耳畔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感觉对方替自己顺了顺头发,微凉的手指扫过发间,让钟宛舒服的眯了眯眼。

    钟宛无意识的偏过头,他的脸在那人手边蹭了一下,对方立即抽回了手。

    钟宛皱眉,过了好一会儿,他感觉自己衣襟被一点点解开了。

    钟宛本能的要拢好衣衫,但他的手腕被人轻轻地按在了枕畔,力道不重,只是限制了钟宛的动作,没让他觉得难受。

    钟宛醒不过来,感觉梦里的人一点点解开了自己的衣裳,又托着自己的腰,把自己的外衫褪了下来,放在了一边。

    对方又将手放在了自己里衣的衣襟口,修长的手指犹豫的碰着最上面的一颗盘扣,隔了好一会儿才移开手,并未解开。

    钟宛梦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惋惜,他稍稍动了下,以为这个梦到此为止了,但下一刻……

    对方俯下|身,突然靠自己靠的很近,钟宛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微凉的头发垂了下来,扫在了自己脖颈上。

    对方的呼吸就在耳畔,钟宛突然有点情动,低声呓语:“子宥……”

    对方呼吸登时粗重了许多,安息香的后劲儿袭来,钟宛彻底睡死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钟宛坐在床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床尾自己的外衫。

    钟宛记得清清楚楚,昨晚他绝对没脱这件衣裳。

    那是……怎么被脱下来的呢?

    衣裳还被折了两下,显然不会是他梦中不适自己脱的。

    钟宛深吸一口气,隐隐感觉自己昨晚可能失去些了什么。

    外面冯管家敲了敲门,推门进来,眼神闪烁的偷瞄钟宛。

    钟宛心存一丝希望,尽力语气自然道,“昨晚……郁小王爷回府了吗?”

    冯管家谨慎点头,“一回来,就来您这里了。”

    钟宛绝望了。

    钟宛疯狂回忆,自己昨晚有没有嘴不严,叫了不该叫的名字,说了不该说的话。

    冯管家小心问道:“钟少爷,您要不要、那什么,要不要……”

    钟宛声音发抖:“不要热水!”

    冯管家咽了下口水,“好好不要,但您……您这么安静,我倒不放心了。”

    “那如何?”钟宛万念俱灰,道,“我现在应该一边咬着被子一边哭我好脏我好脏吗?”

    第29章 他什么也没拿。

    钟宛怀着一线希望, 硬着头皮问道:“郁小王爷昨天在这屋里……呆了多久?”

    冯管家清了清嗓子, “两、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钟宛尽力回想, 但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唯一一点印象,就是半睡半醒之间,影影绰绰间感觉有人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那人看来就是郁赦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钟宛红着耳朵感觉了下, 觉得周身并没有什么不适,但……

    郁赦当真就枯坐了两个时辰?

    他不嫌累的吗?

    大半夜的不睡觉,死盯自己两个时辰?想想还怪吓人的。

    钟宛拿起自己的外衫, 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若只是坐了两个时辰, 那这到底是怎么脱下来的呢?

    闹心死了!!!

    钟宛尽力忽略冯管家探究的眼神,边穿衣裳边尽力镇定道:“郁小王爷呢?我有事问他。”

    冯管家为难的看了钟宛一眼, 低声道:“世子吩咐,您要是醒了, 就送您回黔安王府。”

    “什么?”钟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就让我走?他……都不给我个说法的吗?”

    冯管家摇头, 他也觉得郁赦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心虚道:“世子说他不想见您,让您醒了就走。”

    不想见自己?

    钟宛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贵府……”钟宛艰难道, “就是请个唱曲儿的来过夜, 也得点辛苦钱,打赏几个车马费吧?郁小王爷这一口早点都不让我吃,就让我滚?”

    冯管家忙劝慰道:“钟少爷怎么能跟那些戏子比?”

    “我比戏子还不如呢!”钟宛怒道,“郁子宥平时叫戏子要花多少银子!去拿给我!”

    冯管家犯了难:“我们世子从没叫过戏子,我哪儿知道要用多少银子?”

    钟宛顿了下, 尽力压下要往上挑的嘴角,道,“是么……”

    “自然,我们世子从不沾那些不干不净的人。”冯管家想了下,道,“钟少爷是饿了?您要是饿了,我这就去命人准备,不过……您吃了早点,就真的得走了。”

    钟宛无力道:“我不饿……不是,这又不是我自己找上门来的,昨天我也是被拐来的,现在怎么弄的像我上赶着来找他,反倒被轰出来一样?”

    冯管家按着郁赦之前吩咐的,低头解释道:“世子说,昨日,五皇子本来要拐带您……不知要把您如何的。”

    钟宛不懂冯管家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呆呆的点点头。

    冯管家坦然道:“这不就对了?您昨天本来就又要被拐带的,不是世子,也是别人,世子既然替您挡了五殿下,自然……是可以拐带您的。”

    钟宛:“……”

    这话细想起来竟他娘的有几分道理!

    钟宛深呼吸了下,不肯顺着郁赦这个疯子的想法走,压着火反问:“明日有人若是想拿刀捅我,郁小王爷替我挡了,他是不是就可以随时捅我了?反正我也要被人捅的啊!”

    冯管家想了想,谨慎道:“按照世子的说法,是这样的。”

    钟宛把到嘴边儿的“那后天万一突然有个人想日我”生生咽了下去,点头:“行……我认了,你去叫人套车,我走了。”

    冯管家忙去吩咐,郁王府的下人办事利索,不一会儿就把钟宛客客气气的送走了。

    钟宛云山雾罩的被拐了来,又糊里糊涂的被送走了。

    好生送走了钟宛,冯管家来跟郁赦回话了。

    郁赦躺在贵妃榻上,半阖着眼。

    他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眼下微微发青。

    郁赦听到冯管家的脚步声,没睁眼,“送走了?”

    冯管家躬身:“送走了。”

    郁赦嘴唇动了动,似是想问什么,但没问。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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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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