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流年六景 作者:sdvsds
正文 第9节
流年六景 作者:sdvsds
第9节
怕爱人,怕被长久的温柔麻痹了神经;怕被迷魂,从此眼里心里都只为一个人而活;怕习惯豁出去爱上他人,但却不懂去弄完假再成真。
戏假情真,甘苦自知;尝过了这个世间最甜的爱,受过了这个世间最苦的疼;从此之后,再甜的爱也不觉得甜,再苦的痛也不觉得苦;纵使知觉麻痹,亦甘之如饴。
身后朔风来急,挽起层层紫色幔帘,秋风裹带着寒潮,沾着凉,带着冷,令他禁不住又咳了几声。漫不经心端起热茶喝了几口,眼皮益发沉重起来。
身体软得像一团棉絮,脑子里偏又被搅入了浆糊,奋力眨了眨眼,却还是捱不住睡了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才被人推醒。睁开眼时,只见绿萼捧着个紫竹炖盅站在他面前,神色微惊道:“夫人,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心头突突直跳,犹难平息,自顺了一回气才道:“咳无事,你将炖盅放下罢,吾想一个人待会。”
“夫人记得趁热喝。”绿萼只得依言照做,站在那里迟疑了片刻,还是带上门去外间守着了。
他掀开了盅盖,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得他头痛欲裂,拿起一旁的瓷勺只喝了一口,顿觉腹内酸水直冒,唔的一声就吐了个干净。伏在那里正暗自喘息,眼前皆是一片黄白软糯之物(冰糖炖梨子,润肺),更觉一股酸意直冲喉头,满腹积液争先恐后的向外涌出。
他咳了又吐,吐了又咳,几乎将腹中之物倒腾尽了,才掏出锦帕擦了嘴,合上了盅盖,叫了绿萼进来收拾。
好在他早有准备,全数吐在了盅内,绿萼进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笑着说道:“夫人,今日喝得好快。”说完就端起了炖盅,似是发现手感不对,又放下了打算去掀那盅盖。
他只得按住了她手,勉力一笑道:“咳咳别打开,吾全吐了”他见绿萼的神色由疑惑变为了然,由忧虑转为惊喜;知道她肯定是想岔了,忙澄清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吾是受了凉,咳咳才会如此”
绿萼听闻,撇了撇嘴才道:“夫人,就不能晚点说,让奴婢高兴会吗?奴婢去熬姜汁来,夫人一会可要喝干净了。”说完,便端起炖盅走了出去。
(这个梦境写得我真心纠结,按道理梦境是无条理的,但是写文又不可能完全无条理吧。。所以,大家随便看看就好,千万不要深究。。)
待得绿萼走后,他才卸去了犹自镇定的神情,闲闲靠在那闭目养神。方才的一场大梦,倒是真的将他惊着了。
难以防备的,循序渐进的梦境,一开始明明是些再平常不过的生活场景,那样厚重的真实感,却是他渴盼已久的画面。有着逝去的回忆,却依旧温馨而甜美。
梦里有细雨如晦,疏风朗月,有年华虚度,春心错付。还有记忆中一成不变的即鹿,她一身白衣沾了似水年华,满面尘霜已不复当年。
夜雨如织,一灯如豆;她在昏暗的烛火下默默裁剪着什么,见他来了,忙将手中之物丢到了筐里,僵硬一笑道:“兄长,你来了”
无衣轻嗯一声权当回答,凑近去掀了那筐布一看,满满一筐子,小孩子穿的衣裤鞋袜样样齐全,最上面还有一顶未收线的虎头帽子。
他拿起来用力握在手里,指尖都犯了白,面上却故作平静道:“小妹,这等琐事让侍女来做就是了,你身子不好,何必费这神去”
“兄长不必过于挂怀,吾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一针一线皆凝聚了吾之心血,这样孩子穿上之后,才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平安健康?只怕能不能生下来还是未知之数。心中暗叹一声,却听即鹿说道:“兄长,把帽子给吾好么?吾还没缝完”
他依言递了过去,下一秒却看见即鹿站在高高耸立的船首像上,凄然一笑道:“兄长,吾知你心里怨吾,怨吾给你弄了那么多烂摊子。作为无衣师尹的妹妹,吾确实是太不懂事了,可是你作为即鹿的兄长,却也是太残忍了。你看这个世间,多么繁华多么广博,可这么大的一个天下,却容不下一份小小的儿女私情。”船外狂乱的罡风吹得她衣角不停摆动,她却像毫无所觉似的,一步步向外挪去。
无衣心跳如鼓,只得伸长了手诱哄道:“小妹,你先下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你要怎样,吾都答应你便是。”
即鹿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笑得虚无道:“答应吾?兄长,你真的知道吾想要什么吗?吾要自由,而现在吾终于得到了,吾要飞走了你看——”随后便张开了双臂,毅然决然的纵身一跳。
不——等他赶到舱首之时,却只看到了下方冒着气泡的沼泽,一团白色衣角陷在里面动弹不得。他匆匆拆下了船板去勾那衣角,随着淤沼的缓缓落下,一副快被侵蚀干净的骨架渐渐显出了它的全貌,缓缓蠕动的碎r_ou_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纠匝缠结的各种蛩虫。
他心中一紧,忙丢了那木板。那骨架又回落到沼水里,大股大股的污血从它的眼窝涌出,迅速染红了它身上的碎布,染红了它身下的沼泽,而骨架上的皮r_ou_,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长起来。
他心中怕得厉害,却又死活挪不开脚步,便只能愣愣的看着,看着成形后的骨架化成了封光的样子,看着她拖着身子努力朝他爬来,身后还带着长长的一滩血迹。
她爬得极慢,一边爬还一边凄厉的叫喊道:“无衣师尹,你还侬的孩子来,还侬的孩子来”
他迈不动步子,只得放软声音道:“你的孩子不是吾害死的,你忘记了么?”随着封光的靠近,船身突然以一种r_ou_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起来,一点点露出了里面残缺不全的龙骨。
“是么?呵呵呵——”封光伏在龙骨上大笑起来,下一秒却又变成了即鹿,她睁着空洞的双眼,一边爬一边喃喃自语道:“兄长,你还吾还吾的孩子来吾要吾的孩子,把吾的孩子还给吾”
他心乱如麻,只得闭上眼反复强调道:“吾是在做梦,是在做梦,吾只是在做梦而已”一股y冷的气流贴近了他,谁在他耳边感慨道:“对——兄长,你是在做梦,只有在梦里你才能见到吾”
他陡然睁开了眼睛,却见即鹿诡异一笑,旋即将他揽在怀里用力亲吻,一条长着无数条足肢的血红色蛩虫正从她的嘴角爬出,又朝他的嘴里爬去。
shi粘麻痒的触感,充溢鼻端的腥味;他死死的闭着嘴,想伸出手去扯那条虫子,却发现手脚都使不上力气。正在惊恐间,却听即鹿说道:“兄长,只要你把它吞下去,吾就原谅你你嫌它恶心?呵——是了,它是由吾的怨气化成的”
听得此言,他猛然一颤,旋即奋力甩起头来。即鹿见状,却是笑得灿烂道:“兄长,你当年害死了吾的孩子,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报应?你怎样对吾吾都无所谓,可你不该,你不该害死吾的孩子,吾恨你——吾恨你入骨这辈子你永远不可能得偿所爱,就算得到了也会很快失去,你永远都不可能有孩子,即使怀上了,也会是个死胎哈哈哈——”(这里不是bug,因为老师不可能永远穿着拂樱送给他的里衣吧。。另外梦里的即鹿也不是真正的即鹿啦~~~~)
第46章 遗凉(下)
醒来之后,那种狂躁的笑声还在他耳边萦回不去。一时间,心中又是惊恐又是平静,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像是一瞬间得到了什么,又像是失去了什么。
失去了什么呢?失落的回忆在脑海中翻腾交错,海潮涌起,海浪叠生;翻覆了他因为疼痛而微微蜷缩起的眼帘。
别梦依依,竹影萋萋;彼时明月已不复旧日温柔,却多情依旧,犹为归来的旅人照亮了小径上的落花。残红孤影,冷月花魂;他顺着花径一步步的走着,脚下尽是一片片被碾碎的光y。
竹林深处,盛放着一口还未抬盖的棺枢,那里面赫然躺着他冰冷的小妹。雪白的面孔,漆黑的发丝,红润的嘴唇,看上去竟比生前还要美丽。
她再也不会睁着无神的双眼死死瞪着他了,再也不会伸出枯槁的手臂紧紧抓着他了,再也不会吐出难堪的语句反复追问他了。
她终于变成了他所希望的那种官家小姐,优雅,娴静,美丽。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不是么?
“兄长,你不要即鹿了么?”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倚在轩窗下,那春花般的嘴唇却苍白得如同冬雪一般,他漠然不语,只肯施舍给她一个虚幻的怀抱。
“兄长,你在想什么”一袭白衣的女子穿过晨雾朝他跑来,娇婉的声音在清风中飘散开来,他清雅一笑,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刮了一下。
“兄长,即鹿好怕,即鹿到处都找不到你们,唔唔”粉妆玉砌的娃娃用力扑进他怀里,眼泪鼻涕全抹在了他新做好的冬衣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紧搂住她道:“即鹿不怕,若是你走失了,兄长一定会来找你的”
兄长一定会来找你的,可是我找不到你了,我再也找不到那个能令我欢喜到骨子里的小妹了。
我终于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小妹会变得越来越令我厌恶了,多好啊?
哈哈哈——他颤抖着从侍女们愕然的眼神中,夺过了花篮来细细拣选,那些鲜妍灿烂的颜色,在他的眼眸中化成了一团团空茫的白雾。
我在干什么?对了,小妹最爱漂亮了他拿起那些花枝比了比,随后怒吼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去重新选了来,这些这些怎么配得上吾的小妹?”
“大少爷这已是府中最好的了,您手上拿的那支可是魏紫,还是府里的园丁为了赶景催开的,您可要秀气点”
魏紫吗?慈光以紫色为尊,即鹿却偏偏只爱白色。白色可以说是这个世间最为纯澈的色彩,也可以说是这个世间最不纯澈的色彩。
因为它的纯澈,总是不能长久。
就如同你一样呢,小妹他在心里轻轻叹道,随后执着那株魏紫,在即鹿头上反复比划着,他之小妹生前已受尽众人白眼,死后必然要让她走得风光。
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而已他无限眷念的抚摸着她光润的发丝,嘴唇颤动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少爷,时辰到了,该盖棺了”听得此话,他怒视了一眼开口的管事,才有些茫然道:“等会,吾还没整理完,吾的小妹,生前最爱漂亮了她最爱漂亮了”
“无衣师尹,即鹿已死,你还想怎样?收起你虚伪的同情罢,你之一身,混沌的令吾掩目了。”清霜飞雪,墨夜沉瀑;伴随着渺黯的月色,徐徐行来一幅水墨烟雨,烟墨尽处,一双厉眸灼灼而视。
他下意识的松开了紧抓不放的手,管事见机使了个眼色,府中侍从这才合力抬上了棺盖,又点燃了堆放于棺枢下的柴禾。
弥散的青烟熏得他眼眶发热,胀痛干涩的眼睑,却始终流不出一颗像样的泪珠。
火葬结束后,管事将一个小小的骨瓷瓶递予他,雪玉般莹润的白瓷,触手却是冰凉。
这里面装着的竟是他的小妹么?怎么可能呢?她那么大那么暖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装在这么小这么冷的一个瓶子里?
怎么可能装得进呢?骗人!骗人的罢?
“大少爷,此物您打算如何处理?”猛然回过神来,苍茫的月色下面,站着一干等他发话的侍从,殢无伤却已不见了踪影。
“埋了罢暂时先不要发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限凉薄的回荡着,混合着锄头撵过冻土时的沉重敲击声,渐渐掩盖了他内心深处那些跌宕起伏的心音:
我不后悔我不后悔我不后悔——我不悔不悔哈哈哈——
“吾不悔吾不悔”回到了即鹿的闺房,他默默整理起遗物来。抽开妆奁的底层,几颗毫不起眼的珠子滴溜溜滚了出来。
“兄长,这几个珠子好漂亮啊!即鹿好喜欢呢!”
“小妹喜欢吗?嗯——这些都给你,都给你”
“嗯——即鹿会好好保管的,还是兄长对即鹿最好,即鹿最喜欢兄长啦!”小小的孩童踮起脚在他脸上香了一口,随后捧着亮晶晶的珠子笑着跑开了。
他握紧了那些珠子,又强迫自己放开,从角落里拣出一支碧玺镶珠蝴蝶簪子来。
“兄长,这簪子雕工真ji,ng细啊!吾很喜欢,只是这上面的玉石掉了,很难配到吧?”
“嗯——这是订做的,你喜欢就好了,来——”他正欲接了那簪子过来替她cha上,她却将手背到身后道:“兄长,等吾出嫁时,再戴上罢”
他刮了刮她的粉脸道:“哎——真是女大不中留!你羞不羞?这么早就想着嫁人了?”
“兄长你又取笑人家,人家不依啦——”两人正说笑着,却见枫岫摇着扇子行来,见得即鹿眼前一亮,从怀中掏出个香囊道:“即鹿妹子,你及笄之日,吾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个香囊是吾取了珍贵药材制成,对你的心疾有益,算是吾聊表心意罢。”
即鹿道了谢,旋即接过了系在腰带上。枫岫笑了笑,又故作不解道:“你们方才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嗯——春天真是春心萌动的季节,吾之小妹想嫁人咯”
“哈哈——好友你这是什么表情?她想嫁人原也是正常嘛。”
“兄长,你——你们你们不许说了,吾可要生气了”
“哎——就准你生气,不准吾生气啊?”无衣狡黠一笑,凑近了枫岫故意使坏道:“好友,你给评个理,吾费了好大功夫,送了小妹一支簪子,她都不怎么戴,吾该不该生气?”
“就是上次陪你去订做的那支?哎——即鹿妹子,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兄长的心意,你怎么能不天天戴呢?”
“这——这太贵重了,天天戴,玉石要是掉了,很难配到一样的,吾打算成亲时再戴”
“哈——真到了你成亲时,你兄长只怕会将慈光都翻过来,你还怕没有比这更好的?就该天天戴,玉石掉了那也是你兄长的事,你急什么?”
“好友,你是成心找吾的碴是吧?”明媚的春光里,三个人或温婉或清润或娇软的笑声,被春风带得很远很远。
“小妹,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呢?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为什么不等吾从佛狱回来呢?你以为你死了,吾就会放过雅迪王?你以为你死了,吾就会心软?哈哈哈——”他笑得直不起腰来,笑声却是渐渐低下去,低下去。
“无衣师尹,你——”狂笑声中,殢无伤迈着冷肃的步子朝他走来,谁提起了他的衣襟将他紧紧按在墙上,他一丝不乱的发髻终于散落,那些繁复的金簪不受控制的,叮叮叮的掉了一地。
他在谁冷若冰霜的眼神里,笑得哀婉道:“你在怨吾秘不报丧?吾之小妹已逝,负心汉却还好好活着。哈哈哈——吾怎么忍心让吾之小妹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路呢?作为她的兄长,吾当然要送雅迪王下去和他做伴,这是吾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打算怎么做?”
“你打算怎么做?”
“如此吾便期待师尹的后续了”
他习惯性的一笑,突然察觉到咒世主是看不到的,只得从容言道:“嗯——吾会尽快着手进行”
还在隐隐浮动的昧音天火,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熄灭了,他深吸了一口鎏金莲花香炉里的白烟,才不紧不慢的传唤道:“嗯——将j,i,an细带上来罢。”
暗卫很快拖进来一个捆得严实的女子,将人丢到了地上,又带上门隐去了身形。
他走过去扯开了那女子口中的白布,就听那女子楚楚可怜道:“大少爷,奴婢冤枉,奴婢真的不是j,i,an细啊——”
“哈——你潜伏在府中这么久,竟还不知吾是什么人么?吾是宁可杀错一千,也不肯错放一个你若是照吾的吩咐去办,吾就饶了你的家人,你若是不听吾的,吾就送你和你的家人下去,给吾妹地下做个伴,她生前就很喜欢你,老说你服侍的不错呢——”
“无衣师尹,你这个魔鬼,你生前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之事,死后必要受万人践踏,永世不得超生。”
“哈——可惜吾死后的业报,你注定是看不到了,说出你的答案罢。”
“你你——吾吾答应你便是你想要吾怎么做?”
“很简单,照吾说的,写一封信回报给雅迪王便是。”
夜风幽咽,树影婆娑;一身戎装的雅迪王被迫伏于地上,苍凉的面容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一双紫金丝履停在了眼前,舒畅的笑声中带着冷冷嘲讽:“雅迪王,你有没有想到过今日?”
“吾只是没想到即鹿的兄长会是如此毒辣之人,残杀自己的外甥,残害自己的小妹,更不惜以亲小妹的死亡来设计陷害吾。”
“吾毒辣?总比你敢做不敢当要好。雅迪王你这个老匹夫,当年吾害死你亲生子之时,你在哪?你在碎岛当你的缩头乌龟。你若是肯来,说不定吾会大发慈悲,饶过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
“吾敢做不敢当?吾首先是碎岛王者,其次才是即鹿的爱人当年吾若知晓她是你无衣师尹的妹妹,吾决计不会碰她一下,后来知晓了却已是太晚”雅迪王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十分怀念的神色,笑得苍茫道:“吾刚认识她之时,你根本想象不到,她是多么可爱呵后来吾质问她为何欺瞒于吾,她说她这辈子也想不计代价的去爱一次,就像扑火的飞蛾一般,体会了生命的灼热和喜悦就死去她说遇上吾之前,她从来不懂什么是真的快乐;哪怕遇上吾之后,她同样也懂了什么是真的悲哀爱,应是无罪的。”
“哈哈哈——爱,当然是无罪的,有罪的只是爱人而已。即鹿已经为她的罪付出了代价,而现在该轮到你了,雅迪王你放心,吾会很快送你去和她做伴,让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团聚”
“无衣师尹,吾可怜你”
可怜么?哈哈哈——他心照不宣的将雅迪王交托给咒世主押送,在不久后的将来,理所当然的得到了雅迪王的死讯。
死了?这么容易就死了?真是便宜那老匹夫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这么空呢?越来越空呢?
即鹿!!即鹿??即鹿
厚重的棺木掩埋了她娇艳的面容和僵冷的躯体,冰冷的瓷瓶封藏了她纯真的笑容和无辜的泪滴。
我亲爱的小妹,我终于不用再担心,这个污浊的尘世会将你给玷污了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不想过多解释人物心理,那个,对话大部分都是诛心的,这样。
另外我喜欢师尹,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得到人性的挣扎面。
他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为了信仰可以舍弃人性这样。
知道并理解什么是真正的黑暗,不会因为会被黑暗吞噬就改变自己的做法。
这样的人在我心里才是真正的强大,强者不需要同情,怜悯,甚至是理解。
设定的话,解释一下慈光的四季:冬春最短,夏秋最长,这个不是bug~~~
第47章 霜华(上)
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如一阵轻风掠过耳畔,擦过窗棂,绕过檐角。随后风声如诉,骤雨如潮;突如其来一场大雨,雨声潇潇,一点点濡shi了独坐的心情。
天地间一片茫茫水意,新生的雨花开在迟迟到来的涟漪里,天真的自以为得了圆满;柔软的月色喧宾夺主,醺然绕过朦胧的雨幕,细细描画一尘不染的天际。只是在他心中,百念丛生,远不似细雨来袭时这般洁净。
骤雨渐歇,雨声渐停;自是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心如莲子常含苦,愁似春蚕未断丝。
些许寒潮在空气中扩散开来,他止不住咳了起来,想要压制一下,却偏偏越咳越厉害。许是听到了动静,绿萼忙进来给他顺气,又端了茶过来。
他就着她的手轻含了一口,脸色微微润了些,见他略有好转,她忙不迭道:“夫人,奴婢去看看姜汁熬好没有,您先坐着休息。”
“嗯——你等下也记得喝点,吾已病了,你若也跟着病,怕是没人能照顾好吾了”
“是啦是啦——奴婢知道了,夫人就是那七窍玲珑的心,却偏偏是个多愁多病的身,奴婢这就去了,夫人稍等”说完,也不等他回话,就打了帘子出去了。
他头重脚轻,却还是强忍着站起身来,去衣箱里自取了洗好的里衣,又重新回到躺椅上躺下。
轻抚着袖口的紫金暗纹,他黯然说道:“小妹,你果然是怨恨吾的吧,怨恨生前吾为了慈光的利益舍去了你,怨恨死后吾还要让你不得安宁,可是吾没有办法”他慢慢低下头去,紧紧抱住自己道:“吾没有办法你要恨吾就恨罢,你怨恨于吾,吾的心里方能好过一些。你责怪吾害死了你的孩子,吾无话可说,这是吾欠你的。你想要吾的命,或是将来吾孩子的命,都随你,你想怎样今夜便托个梦给吾好么?”
浮荡的微风像是睡着了一般,固执的守在原地不肯稍离。天色变换时的光影,映在掐丝镂空灯罩上,仿佛一团血光突突跳动,不知何时就会破茧而出。
静静坐了一会,方听到门外有人叫道:“师尹。”那声音带着一种落花拂过琴弦时的落寞。
嗯——听声音似乎是薄棠?他忙端正了坐姿,才婉言道:“薄少侠,请进罢。”
薄棠依言迈进,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才肃然说道:“师尹好些了罢?吾今日是来向师尹辞行的,吾已查到了玉霄天香的下落。”
他倏然一颤,手中的暖炉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说时迟那时快,薄棠微向前小跨一步,稳稳接住递予了他。
他接过来干笑一声道:“哈——一时手滑,咳咳让少侠见笑了,吾已好多了,下落一事,可否请少侠细细说来?”
“海市门徒传信于吾,说是苦境出现了玉霄天香,持有者行迹诡秘,他们追踪不上。”
嗯——如此说来,那妖物应是离了慈光了?他正待答言,却见绿萼指挥仆役们抬了浴桶进来,袅袅的热气让他更觉身上shi痒难耐,便不假思索道:“嗯——既如此,吾便不再强留少侠了,在此吾先祝愿少侠大仇早日得报,咳咳山高路远,还请自当珍重。”
“嗯——望承师尹吉言了。”薄棠瞟了他一眼,又徐徐言道:“桑叶、象贝、香豉、栀皮、梨皮一钱,杏仁一钱五分,沙参二钱,水二杯煮取一杯。”见他不明所以,又踱到案桌前,写了张字帖(便条)递予他道:“治咳嗽不止的方子,师尹也请珍重,告辞——”
这——他心中感动,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笑意更深道:“嗯——”
沐浴完毕,换上了新衣,他方觉心神舒坦不少,只是嗓子里仍是烟熏火燎,忍不住又咳了起来,绿萼见他脸红气喘,旧事重提道:“夫人,奴婢再去炖些梨子盅来,您勉强喝上一点,老这么咳不是办法呀”
无衣将那字帖递了过去,又抚着胸口咳道:“咳咳咳嗯——这个方子上的药材府中有么?咳咳”
绿萼接了一看,略有些犯难道:“有是有,怕是不全的,上次三夫人孕期,管事便将药材重新收拣了。这么多天没晒,晚秋寒潮又这么重,药效怕是要大打折扣。夫人今日要不先就老方子用着,明日奴婢再去药铺抓药如何?”
无衣点了点头,绿萼便收拾了换出来的里衣退下了。
“咳咳咳咳”一阵急咳过后,口中咸腥冲喉而出,忙用帕子接了一看,斑驳杂糅一大团黄红之物,那血色深浓,令他眼前阵阵发黑。
“咳咳”更多血水从口中溢出,捂着帕子弯下腰去,又被胸前的水晶咯得难受,便自行取下了丢在一旁。
正咳得撕心裂肺间,从外踏进的殢无伤见他不好,赶上前来替他顺气。他陡然一惊,忙将手中之物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里。
殢无伤似是毫无所觉,视线在案几上停留了几秒才道:“明日还是请御医来看看,你若不愿,吾就说是吾病了”
这——无衣想起帕子上那团血污,略带忧色道:“哎——好吧,还是说吾病了罢,反正吾原先就是装病在家,外界亦知吾无衣师尹咳咳成天是病怏怏的了。”
“病怏怏的也好,宫中之事如此繁杂,你一人如何管得过来,安心在府里养着才好。”说完,又皱着眉道:“吾送你的东西,你为何又不戴了?”
无衣忙带了笑道:“吾戴着胸口咳咳沉重,咳嗽不止”shi粘的血气透过帕面渐渐向手心处侵袭,他忙岔开话题道:“无伤,今r,i你去见过三夫人了么?咳咳若还没有,帮吾带个话罢,咳天气转凉了,叫她也注意些,另外”
话还没说完,却被殢无伤打断道:“吾已经去过了”那语气里还带着一丝隐隐的怒意。
去过了?去过了还生哪门子的气?难不成又是在三夫人处受了气?他见劝走殢无伤无果,只得微侧下身子,将帕子丢在了躺椅下,又故作困顿道:“今日吾咳嗽不止,咳夜里怕是难以安枕了,咳咳未免惊扰你,你去三夫人或二夫人处歇息罢。”
听得此言,殢无伤微眯了眼道:“你想赶吾走?哼——还是怕把病过给吾?”
无衣微微一愣,有心澄清却又怕殢无伤多想,更何况若他真得了肺痨,只怕会将痨病过给爱人。便只得故作声色,再下一帖猛药道:“哈——吾小睡时梦见了即鹿,她说她在地下过得凄惨,有人怨恨于她,使她不堪其扰。怨恨她之人,除了封光吾不做第二人想,你也该”
殢无伤深深的凝视着他,半响后才温声道:“你想赶吾走,也不必说得如此绝情,吾知你是怕把病过给吾,吾今日便歇在二夫人处,明日再来看你。”
嗯——居然被猜到了?殢无伤何时有这等眼力了?刻意忽略心中的异样,他佯装不在意道:“嗯——”
殢无伤走后不久,他就捞出了帕子,置于掐丝镂空灯罩里烧了。绿萼进来时刚巧见着这一幕,忙上前提着灯罩出去了,又将倒腾干净的灯罩置于烛芯上道:“夫人烧的是什么?好大的气味,下次要烧东西,向外叫一声就行了,守着的侍女又不是吃闲饭的”
无衣只当没听到,岔开话题道:“嗯——吾困了,腹中鼓胀的很,咳咳炖盅你便帮吾喝了吧,今日咳咳就不要怕人守夜了,明日看过了御医再说,咳咳”
绿萼一听顿时猜到了七分,忙妥贴回道:“夫人不想喝便算了,倒是让奴婢捡了个便宜,夫人好生歇息,奴婢叫几个侍卫在院中守着便是。”
“嗯——如此甚好,咳咳你下去吧。”
“是——夫人。”
因咳嗽不止,夜里也是折腾够呛,好不容易睡过去了,又被难以摆脱的梦境惊醒。苏醒之时,惊觉被人紧紧搂在怀里,那冷冽的气息,赫然是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殢无伤。
他心头即惊且怒,言语中便毫不掩饰道:“你怎会在此?咳咳难道非要被吾过了病去,你才觉得愉快?”
谁修长的手指轻拂过他的面颊,轻叹一声道:“你哭了,为什么哭?”
他伸手轻触眼睑,略带难堪道:“吾不过是做了噩梦而已,你走罢咳咳不要让吾说第二遍”
“你在担心吾么?不用担心,吾的体质本就与旁人不同,原先在渎生暗地,族人皆身染恶疾,吾却安然无恙。让吾守着你,好么?”说完,又扯着袖子小心擦拭他脸上的泪痕。
明明是那么温情的动作,却让他鼻酸不已,他将脸埋进了殢无伤怀里,汹涌而出的泪意慢慢浸润开来。
第48章 霜华(下)
他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长得就像是他无衣师尹的一生。(梦里就是正剧向,人物大概美化过了吧,汗水。)
梦中有心头雪,有雪中谜,他从漫天霜华间渺然而过,黑夜般寂然的眼眸中掩藏着不欲人知的情感。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看见,甚至没有人试图理解。
清风明月,一川烟草醉了长河柳堤,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他笑着转头看向一旁沉静如渊的青年,循循善诱道:“初儿,你可知何谓真正的和平?”
桌上的青瓷酒杯在月色下泛出冷冷波光,青年微微皱眉,仰头一口干了才道:“师尹想说什么,不妨直说罢。”
“强权之下才有和平,你现下看到的和平,只是虚假的表象。初儿,你可知雅迪王此人?”
“师尹说的可是碎岛王者?十一届四魌武魁”
“哈——好大喜功的王者,他也是抛弃了你们母子的负心人,你母亲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难道不想为她争口气么?”
剑之初顿了顿,自呈了一杯道:“他虽然抛弃吾与母亲,吾却并不恨他。母亲曾说过,他有身为王者的苦衷。母亲虽神智不清,也不会希望吾去找他麻烦。”
“你有如此想法,倒是难得,吾今日尚有要事处理,日后再来看望你。”
“嗯——师尹慢走。”
梦中那时的他还未想到过以后,不知几番风雨倾覆了几许霜华,几许霜华又催生了几多华发。
当时他只是感慨:外甥的天赋强大,却又偏偏什么都不做;爱好和平,却根本不知真正的和平为何物。
此外还拥有那么多可笑又讽刺的身份:慈光之塔的惊叹,雅迪王的儿子,无衣师尹的外甥,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在幽深的廊道里穿行,想起青年消瘦的脸,干净清澈的眼眸,虚映着白云和苍狗,那份与生俱来的明净,看着就叫他自惭形秽。
其实来之前他就想过,此番交谈兴许毫无成效。也对,谁叫剑之初小时候,他从来未曾正眼相待过他们娘俩呢?
他的眼里从来只看得到强者,弱小的人不配被公平对待;更何况,在他无衣师尹的人生哲学里,弱点之所以未被人掌控,在于他从来不曾表现出特别的关注。
越是在意的人,在意的事,就越是要淡然以对,一笑置之。
所以当珥界主提出剑之初与雅迪王之间的联系时,他也只是淡淡一笑。界主本就疑心甚重,又兼听了政敌之挑拨,竟是一刻也容剑之初不得。
他只能婉言相谏,宣称剑之初在慈光长大,绝对不会背叛慈光。
界主却是不信,父子血脉,人伦天性,纵使一时不会,也不能保证一世,除非完全断绝剑之初日后找上雅迪王的可能性。
为了家中诸人性命,他不惜夸下海口:剑之初必会为了慈光,出席四魌武评会,王者名誉重逾性命,届时雅迪王一输,父子之间必生嫌隙。
他说得信誓旦旦,斩钉截铁;界主首先就信了八分,自然降低了对剑之初的敌视。
回去之后,他细细思量,要说服剑之初对上其父,还需要一个契机。他看了看久病在床的即鹿,心中冒出了一个残忍至极的念头:小妹,到了你该为慈光牺牲的时候了。
在其位,谋其事,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作为慈光师尹,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端着药走进了即鹿的闺房,正值盛夏,窗外燕脂桃颊,花钿木槿;一丛丛生机勃发,与房内的死气沉沉形成鲜明对比。
他扶了即鹿起来,端着药碗掰开了她的下颌道:“小妹,该喝药了。”
即鹿昏昏沉沉,未曾防备就被灌进了大半,似是被呛住了,她咳了好几声,片刻之后终归于沉寂。粘稠的黑血从她的口鼻处缓缓溢出,他掏出了帕子,无限怜爱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污渍,就像一个温柔细致的兄长那样。
他得到了困扰他一生的污点,结果却不如他所料,剑之初竟然出尔反尔,弃战于慈光。梦中他笑得异常荒凉,又觉此事异常荒唐:剑之初真不愧为他的外甥。
二十年前,即鹿那一巴掌打得他脑中嗡嗡作响,二十年后,他又重温了一遍那感觉。
他自去正殿负荆请罪,棍木奉加诸于身,他不觉疼痛;攻讦加诸于心,他倍感耻辱。纵观他无衣师尹一生,唯一能被人拿来诟病的,并非是他自身之狠辣手段,而是家中亲眷之抹黑行为。
不理解不支持他之作为,他从来无怨;只是若要成为他前行路上的阻碍,也别怪他心狠手辣。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菩萨心肠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之。
皓月清霜,寂廊盈雪;明明是很美的景色,他却无心欣赏。他执着鎏金莲花香炉,款款行来,足音牵动雪影,紫衣浸染霜华。
檐廊下的白幡随风轻轻舞动,像是在召唤逝去不久的伊人: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即鹿下葬的那天,他用莫须有的雪谜,引出了殢无伤这颗执念惊人的棋子。疏情的人果然沉溺于自困的牢笼,是雪中谜,亦是雪中迷。
“慈光之塔从来无雪,你知晓吗?”
“每一回,你若有所求,便会这样告知吾。”
“雪中答案早已昭然,你却执着于谜。”
“那一日,雪融得太快。”
“如果你肯接受事实,便无需再为吾沾染血腥。”
“说吧,这次需要我做什么?”
他想起青年疏风朗月般的眉眼,坦荡如砥的笑容,心中的不忍,全数化为一声轻叹道:“哎——吾需要你”
渺然远走的人影,透映着泠泠霜华;扑面而来的雪雨,勾勒出茫茫人世。
新雪簌簌而落,一如漫天飘洒的纸钱,焚烧后的硝烟,映着皑皑白雪,似奏响了一曲潋滟哀歌。
无声雪落,无言夜歌;只有看透了世间沧桑,却又万物不萦于心的人,方能明白此中真意。
慈光之塔从来无雪,你知晓吗他不止一次妄图走进殢无伤心里,妄图用隐晦的言语道明雪中真实。
他希望他懂,他却从来不懂。他不懂他的执迷,同样,他也不懂他的。
又或者,是不想懂,不忍懂,不愿懂。(懂了的那一天,就必须放下了。)
又或者,执迷这种东西,若是失了迷恋,便没有半分存在的意义了。
他的执迷是心头雪,他的执迷却是雪中谜。
纠缠不休,首尾缠结,却始终画不出一个完整的圆。
直到最后死的时候,他也没能放过他,他用一封信抹杀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信任,师恩,情意,誓言。
傻人,是我骗了你,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雪中谜。
傻人,是我害你失却心头所爱,我不该是你的恩人,而该是你的仇人。
傻人,是我利用了你,你所看见的一切,只是我用来牵绊你的手段。
傻人,是我束缚了你,作恶多端的我报应已彰,而现在你自由了。
傻人你无须为我报仇
傻人当你得知了真相之时,会恨我么?
恨我吧你要恨我,就要恨我到底,要至死方休,直到生命的尽头,好么?
看——我们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
即使曾经有过,也可以用一方的死亡来作为终结。
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这条黄泉路,我自己走。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他在殢无伤怀中流尽了眼泪,片刻后才哑声说道:“吾梦见了吾的外甥,咳咳他被教育得很好,吾梦见梦见吾为了除去雅迪王的威胁毒杀亲妹,设计让外甥和雅迪王父子相残。结果外甥弃战了,咳吾又利用亲妹之死亡,编造出雪中谜,驱使你替吾做尽坏事,咳咳后来吾梦见吾死了,说来可笑,直到死时吾也没放过你,吾写了封信予你,信中写明了雪中谜的真相,小妹咳咳小妹是吾害死的。”(只有外甥活着和雪中谜与本文设定有区别)
“既然是梦,你又何须多想?即鹿之事吾已说过,不会再与你为难。你到底是不肯放过即鹿,还是不肯放过你自己?你身为吾之夫人,你的错是吾的,你的罪也是吾的,吾都会一肩担起。即使被你利用,吾亦是心甘情愿,绝无半分勉强。”
无衣微阖了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光道:“无伤,若是有一天吾死了,咳咳你就忘了吾罢,不要替吾报仇。好好活着,好好保重自己,好么?”
“吾不会让你死在吾面前,绝对不会。”谁的声音沉缓而清冽,似倾了满满一捧的月光,月声栖落,月影迷离。他不经意的回过头去,猛然撞进了谁无比深刻的眼中。
谁韶秀如初,年华难记;谁清清冷冷的眼神里,终于漾起了流年的沉浮和俗世的悲欢。
对话里面都是封光,因为人物没开上帝视角。
客观发展的情节三夫人就代表实际上的风光,这样。
第49章 沉露(上)
秋心入画,残菊经霜;一地菊瓣摇曳满庭金黄,一池萎叶倾落一泓深碧。庭中白露消融,秋色斑驳,令人一望便顿生几许离愁。
无衣微微叹了口气,捧着个雕花手炉在庭中踱着步。日前素还真、枫岫前脚刚走,薄棠就向他表明了去意。他本欲挽留,却又念及谁报仇心切,便只是轻叹一声,就默许了对方的离去。
身边熟识之人渐渐远离,心中便难免有些离情依依。再加上秋寒侵蚀,霜深露重;日前他竟又病了一场,终日里咳个不停,身子病怏怏的,连带着面容也跟着憔悴起来。
病体缠绵,人便疏懒,自然就淡了几分做戏的心思。昨夜粹不及防被人撞见,内心最为隐秘的部分。方醒之时,便极为惶恐;回思之后,又顿觉失落。
昨夜的那一番深谈,说是真情流露亦不为过。他不相信殢无伤看不出来,看不出他眼中有多少真实。
明知他最想听到的那句话,大概永远不会从最想听到的人口中冒出,可终究还是不甘心的试了一次。
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放下一切,随我一起,共赴黄泉么?
不你不会的,因为你对我,始终是责任大于爱意,就像梦中我们最后的结局。
若是失去了姻盟这根纽带,最后不过是不相欠,不相误;不相知,不相忆。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上面这段来自相思十诫==那个借用一下就这样)
申时刚过,御医才提了药箱姗姗来迟,照例是细细诊了脉,看过了舌苔方道:“师尹,胸胁疼痛么?除了咳嗽之外,还有别的不适么?”
无衣清婉一笑,压低了声音道:“胸口隐隐刺痛,另外昨日不知是何缘故,吾痰中竟带了血丝。”
御医神情凝重起来,慎思一番才道:“师尹,你之脉数舌红,属火邪为患之象。火邪伤肺,应是干咳痰血;但兼因你心脉细软,有没有其他杂症,吾亦是不好判断。”
他微微皱眉,肃容问道:“吾只问一条,咳咳吾是不是得了痨病?”
“眼下看,应还不是,但若是不好生养着,日后恐怕难说啊——”
听闻不是痨病,他松了一口气道:“嗯——吾知晓了,还请御医将方子开来。”
御医自去紫檀木案桌上写好了方子,说清了用药事项,才提着药箱走远了。他召了绿萼去药铺拣药,因下午也没别的事,便倦倦躺在花梨木躺椅上。
丝丝冷风夹着晚秋特有的沁凉水汽,从半掩的楹窗间醺然绕进。几枝犹带沉露的秋榜,在无情的霜风中悠然飘落。
从半开半阖的窗棂间望去,是曲折缦回的檐廊树影,是微带薄霜的青檐琉瓦。丝丝絮絮的飞花,楚楚迢迢的倾落,虚掩着那片湛蓝的,不像是俗世的天空,看着就叫人心生倦意。
他微阖了眼,拥紧了身上的缎被,轻咳了几声。正欲静静睡去,倏闻房内一阵急扑之声。
睁开眼时,只见那支蓝颊鹦哥在架子上扑腾不休,地上全是挣扎时掉落的绒羽。他心中不解,忙向外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个侍女进来回道:“夫人,有何吩咐?”
“这鸟儿是怎么了?咳咳吾想要小睡一会,你将它带出去罢。”
“是,夫人。”侍女忙上前去提鸟架,那鹦哥颇为警觉,还未等她走进,就离了鸟架在房内乱飞一气,一边飞,还一边絮叨着:“夫人小心夫人小心”
他意外的有些着恼,忙使唤道:“哎——你先别忙,多叫几个人进来,咳咳吾看你一人也抓不住它。”
那侍女面色一红,忙去外面叫了人进来,几个人围追堵截,却愣是斗不过一支鸟儿。他看得分明,指挥得当,无奈侍女们手脚笨拙,连根鸟毛也捞不到,还一个个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许是飞累了的缘故,那鹦哥终于停止了扑腾,伏在窗棂上一动不动。失去光泽的羽毛紧紧盖住了头部,羽毛下的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
难道——它也生病了不成?他还未及细想,就看见了殢无伤飞扬挺拔的身姿,映着天边的流云和落花,竟无端的有些青松沐雪的味道。
清冷的瞳眸里倒悬着山色空蒙的群岚,沉露萧寒的蓑草,胭笼水色的落花。东风倒转年华,一眼拂过青黛白露胭红,俊秀得简直叫人心悸。
殢无伤见他眼神迷离,出言点醒道:“夫人,你怎么了?今日看过御医了么?他怎么说?”
他眸光微敛,幽幽一叹道:“御医说吾是燥火入体,不碍事的。咳咳对了,你今日怎的提早了?”
“嗯——今日无甚要事,小皇帝知晓你病了,便放吾”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外有人报道:“夫人,在下有要事禀报。”
“嗯——你进来吧。”管事依言迈进,却不发一言,只垂手立在一旁。
无衣见状,屏退了侍女才道:“你有何事?现下可以说了。”
管事行过了礼才道:“将军,夫人,芳枝回来了。她似是恢复了神智,刚回来就吵着要见您,还说还说要和三夫人当面对质。在下怕人多嘴杂,有人暗中生事,便拿布袋罩住了她,收押在东苑耳房,听候将军和夫人的发落。”
听得此言,他面露喜色道:“嗯——你做的不错,快带吾去,咳咳无伤,你也和吾一起去吧,芳枝既然清醒了,三夫人落胎之事,你大可自行探问,也算吾对你有个交待。”
殢无伤听他这么一提,脸色十分难看,碍于情面不得发作,便率先走了出去。他并未在意,找了个侍女去知会三夫人,方跟着管事向东苑行去。
及至半路,他细思一番,才对管事吩咐道:“待会你就不用进去了,此事吾和将军问过之后,自有定论。咳咳若出现了看热闹之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管事忙恭谨回道:“夫人,放心,此事既已过去,在下又怎会让这帮贱婢继续乱嚼舌根?在下自会妥善安排,东苑处决计不会有闲人出没。”
“嗯——如此甚好,咳咳”
刚踏进东苑耳房,就见芳枝被束住双臂伏于地上,她衣衫凌乱,气息不匀。一支掐丝蝴蝶簪子斜斜cha在发髻里,那薄如蝉翼的蝶翅,正随风轻轻晃动着。
“夫人,(侬)奴婢回来了,三夫人在何处?奴婢要当面和她说个清楚。”
嗯——怎么总觉得芳枝有哪里不对?无衣暗笑于自己的多心,旋即刻意引导道:“哈——吾已著人去请三夫人过来,芳枝,这么多天,你在何处落脚?咳咳还有那日到底发生何事?”
芳枝沉默片刻后方道:“夫人,奴婢清醒之时,发现身处一所宅院之中,主人家有言奴婢昏倒在他家门口,他便顺手救了奴婢。”说完,又拖着身子前挪几步,颤声说道:“夫人,三夫人三夫人她是魔,那日奴婢奉命去送衣箱,三夫人挽起袖子查看之时,奴婢忽见她肘弯处,有一铜钱大小的血疤。那疤印坑坑洼洼,底下沸腾的血液好像要破开表皮,奴婢心惊胆颤,迷蒙中似乎弄掉了衣箱,后来之事,奴婢便没印象了”(芳枝体内的封光表示对老师的问话感到压力略大,只好转移一下目标。)
这——他下意识的看了殢无伤一眼,谁却是冷笑一声道:“哼——继续编,吾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个什么东西来脱罪。吾与封光同床共枕这么多次,何曾见过她身上有疤印,还铜钱大小,你当吾是瞎子么?”
他心中恻然,表面上却婉言道:“芳枝,你确定么?咳咳你是不是看错了?”
“夫人,奴婢确实是看见了,奴婢若是有半句虚言,就罚奴婢永世不得超生。”(古代算毒誓,但是魔本来就是永世不得超生,说了等于没说。)听到院门处传来的响动,她惊恐的瞪大了双眼道:“夫人,三夫人来了,她来了夫人,她真的是魔啊!快拿炼魔锁来捆住她,捆住她,夫人,快啊——”说完,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炼魔锁见章16,另封光和风光是一体共生的,她是在装晕和风光交流,顺便听墙角,她钻进了芳枝的身体,用魇术读取了芳枝的记忆,所以她知道她要是不披皮,目前殢府对她威胁最大的是炼魔锁。)
此言一出,房内空气顿时一滞,门外的脚步声却丝毫不受影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倏闻一阵尖锐哀鸣,剑气破开百里长鸿,卷起半程风雪;墨剑出鞘,殢无伤一手紧搂着他,另一只执剑的手不动如山,正对着微微开阖的房门。(本来门是虚掩的,没风的话姑且可以认为是关着的。)
一只雪白的素手搭在了门扉上,无衣不由自主的咽了口气,就连咳声都自动消停了。
第50章 沉露(下)
“咦?你们怎么了?怎么都这样看着奴婢,奴婢奴婢是有做错什么吗?”推门进来的绿萼一头雾水,被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也难怪她会有此疑问了。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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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