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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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寒 作者:涉江深

    正文 第33节

    惊寒 作者:涉江深

    第33节

    “不得善终啊……”

    这一次是这样的结果,那下一次呢,从今往后的无数次呢?

    他是不是应当离开清云宗,离开这些他最熟悉的人,找个地方躲起来?

    “——怀玉!”陆怀远抓着他的肩膀猛地摇晃,“你清醒一点啊!”

    沈怀玉晃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呼吸急促。

    “别怕,”陆怀远把他揽到怀中,不断安抚,“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有我在呢。”

    沈怀玉过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陆怀渊一直这么搂着他不断的安抚。等到沈怀玉冷静好了,听见陆怀渊在那儿发愁地小声说:“怎么那么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反倒是现在轴不过来了?唉……”

    第150章 撞破

    刚刚他的情绪失控了,仅仅是因为看见了陆怀渊一直藏着的剑柄。

    沈怀玉深吸一口气,反手把陆怀渊也抱住,轻轻地“嗯”了一声。

    怀渊虽然这段时间虽然过的辛苦,却绝不至于让沈怀玉失控至此。沈怀玉觉得自己有些变了,他越发地依赖起了陆怀渊。

    “没事了没事了……”陆怀渊语气更像是在哄小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看不得沈怀玉不开心的样子了。他犹豫了一下,跟沈怀玉说:“怀玉,我昨天晚上见到陆高卓了。”

    沈怀玉点点头,既然是去陆家老爷子的葬礼,见了长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起初以为他请我过去是为了借此机会修复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陆怀渊说,“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不怨了。如果我没被送上清云山,也不会遇到你。可是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他吩咐人叫我过去,不过是为了合乎礼数……或许他也怕老爷子会怨他吧。”

    沈怀玉微微皱起眉头。

    “我知道你介意你的出身,我只是希望你别那么看轻自己。”陆怀渊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我曾有家业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在这山上苦修。你也说过,清云宗就是家,其实你我都一样,别太在意所谓命道、出身一类的东西,到头来什么都会散的。”

    沈怀玉勉强一笑:”我也想不信,可是那些事情却好像一一应验了。”

    “那我就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我都化为一把枯骨。”陆怀渊说。

    “——师叔!”叶溱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沈怀玉一僵,松开了之前抱着陆怀渊的手,可还未等两人完全分开,推门声依旧“嘎吱”一声响了起来——这姑娘练功显然不如陆怀远到火候,陆小宗主如今开门都是悄无声息的——然后她就那么直接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然后她就看见了让她铭记一生的画面。

    沈怀玉略略有些尴尬地退到了一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专心拨弄他早就烧空了的那个小香炉。陆怀渊看上去微微有些发怒,他道:“宗中对你这么多年的教养都白费了?知不知道先敲门?”

    叶溱溱脸上神情一时间变化莫测——她看见沈怀玉脖子上有个红红的印子了。她虽然大大咧咧的,却不是真傻,这印子怎么来的她还是清楚的。

    “你……”叶溱溱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你们干了什么?”

    清云宗的大小姐别的不见得行,“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一手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宁静的清云山上的鸟儿被一声清脆的响声惊得扑棱棱地拍着翅膀飞起,与此同时还伴随着陆怀远暴怒的一声呼喝:“你给我滚出去!”

    李玄正在和飞羽一起喝茶下棋。飞羽听见这动静面不改色地抿了一下杯子:“哎,多长时间没听见这动静了?年轻真好。”

    李玄一脑门冷汗,完全不知道着有什么可“真好”的,他还不知道该不该去抢救一下他那个丢人徒弟。

    叶溱溱被陆怀远追着在清云宗上蹿下跳好几圈。亏得她这些年来岁说剑练得马马虎虎,跑得快,要不然被追上之后肯定又是一顿揍。

    她绕到了清云宗之外,又借着自己身材娇小,从树篱的的缝隙之间钻了进去,在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安生地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心说:“哎,吓坏我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她两个小师叔是这种关系啊!

    这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男人堆里长大的缘故,少了几分女子特有的柔美与敏锐,愣是事儿都拍在脑门上了才发现。她本是想去找陆怀渊的,只是到处都找不见他,只好去了荟蔚苑,这个时辰都日上三竿了,他俩说什么都不会还没起的,于是她就直接大大咧咧地推了门。

    没想到会撞见这么一幕。

    叶溱溱委屈,她也很想找个人殴打一顿发泄一下。

    她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觉得休息好了,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屑,不小心瞄见了地上的影子,心中一惊。

    等她一转头,果不其然发现陆怀渊正站在树篱之上,从高处盯着她,不知道他在那地方多久了。

    陆怀渊和她视线对上,笑着道:“怎么不躲了?”

    叶溱溱被他看得发毛,硬着头皮说:“……师叔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陆怀渊揶揄道:“傻丫头,你真当你在清云山的地界能从我眼皮子底下逃出去?这次饶你一条小命,下次再敢这么没规矩,看我不把你腿打断。”

    生气归生气,陆怀渊还是不可能跟叶溱溱动真格的,毕竟他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溱溱在他眼里就像个顽皮的妹妹。

    陆怀渊蹲下,随手从树篱之上薅了片叶子用手揉着,轻飘飘道:“说吧,满宗门的找我又是干什么?不给出来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可不行。”

    叶溱溱躲的这个鬼地方甚是僻静,他也不顾什么宗主架子了,毕竟他什么样的人叶溱溱再清楚不过,自己人面前也就没必要装来装去的了。

    叶溱溱撇撇嘴,从袖子取出一封信件递给陆怀渊:“筠姐姐的信。”

    陆怀渊伸手接过了信,却未当着叶溱溱的面拆开。原来是江卿筠来信了,她在清云宗暂住的那段时间里两个女孩子一直十分亲密,叶溱溱更是十分看重这段情谊,难怪她为了这个就这么虎头虎脑的冲进荟蔚苑找人。

    叶溱溱注意到了陆怀渊的动作,从他手上的信件之上收回了视线,又拍了拍衣裙:“除了那件事之外……你们还有事瞒着我吧?”

    陆怀渊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我就说不对劲,”叶溱溱轻描淡写道,“还好我没把信拆开看,要不万一看见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就凭我这性子,肯定要不了多久整个清云山都知道了。师叔,你们长我几岁,从小到大也都是各方面都比我强,我也清楚你们这么做有自己的道理。”

    陆怀渊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叶溱溱是这么想的。

    她可能也觉得说得多了有点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道:“我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陆怀渊目送她走了几步,又见她转身补了一句:“如果筠姐姐有说什么和你们的秘密无关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啊!我也很想她。”

    第151章 踪迹

    陆怀渊朝他一点头,揣着信件折回了荟蔚苑。

    沈怀玉早把自己收拾利索了,正在整理昨晚被陆怀渊碰倒的书,听见他回来了,头也不抬地问:“打够了吗。”

    陆怀渊“嗯”地应了一声,道:“追着闹了一会儿,没打。”

    沈怀玉叹了口气:“她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这样,小姑娘家家的脸皮薄,你也别太跟她计较。”

    陆怀渊一挑眉:“怎么?帮她说上好话了?你还介意当时她说的那些?”

    叶溱溱在星月阁那一通劈头盖脸的痛批不能说不恨,搁在沈怀玉那里跟尖刀子cha心口差不多。事实上那是之后叶溱溱也觉得自己不对,几次磨磨蹭蹭想去跟沈怀玉好好道个歉,都被陆怀渊以他要静养之名挡在了门外。

    “让她内疚一段时间吧,”陆怀渊平静地说,“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情。”

    他自然而然走到了沈怀玉的桌案旁坐下,动作流利到沈怀玉都看得一愣——他房内布置跟陆怀渊所居的菡萏苑完全不同,陆怀渊却熟练地好像无数次重复过这个动作一样。

    陆怀渊一抬眼,看见沈怀玉愣住的动作,随口道:“过几天把这丫头送下山去磨练一下,安排几个弟子在后随行。”

    他在沈怀玉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他自己清楚就好,沈怀玉不必知道更多,以免徒他增内疚之感。

    他随手拆开了那封来自江卿筠的信,粗略阅读了一番,脸色一时间变化莫测。

    起初给这些信得过的人写信,不过是期望他们能多留意一些星月阁余孽的举动,陆怀渊本身也没抱太大的期望,因此除了这些信件之外,他还安排了清云宗弟子去河朔秘密搜寻。

    未曾想到江卿筠这么快就给了回复。

    江卿筠信中所言并非是在河朔发现了薛墨瓷的踪迹,而是一件过去的事情。

    “我初到太湖求冬竹婆婆替你们制作魂偶之时,曾试图拜访过她两次,第一次我雇了游船,在太湖之上来回摆渡了两日,却并未寻到她的踪迹。冬竹本就是极难求之人,江家虽然人脉远播,我却说到底不过一个小辈,冬竹婆婆若不愿见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于是,我只当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在湖边找了个地方随便居住了几日。

    “过了几日,我又尝试去拜访她,却在雇船的时候意外在岸边看见了她,和她同行的是一位高挑的女子,以面纱遮面,将她送上船之后便离去了。当时我正因家中变故心急,并未想得太多,如今想想,却怎么都觉得不对。

    “那女人是薛墨瓷。”

    陆怀渊抖了抖信纸:“她们竟然有认识?”

    沈怀玉沉吟片刻,道:“薛墨瓷所求是让死者返生,冬竹婆婆的魂偶也可以强行召回亡者之魂,如果她们有什么联系,并不奇怪。”

    “都说冬竹婆婆性情及其古怪,倘若是不想帮的人,拿再多的金银珠宝去找她也没用,”陆怀渊道,“江家治病救人,所索要的报酬是一个秘密。江卿筠为了帮我们可是用着这样的代价去换的,尚且费了许多周折。薛墨瓷何德何能,甚至把冬竹婆婆从湖上游船中接走?”

    “怎么办,”沈怀玉犹豫道,“要不要去一趟。”

    陆怀渊思考片刻道:“如果薛墨瓷真的认识冬竹这种老前辈并躲在那里的话,那此行恐怕会很凶险……怀玉,你先恢复一下。再过两个月,我们一同去一趟江南吧。”

    沈怀玉替他把信件折叠收好,夹在了一本书中,点点头平静地道:“嗯。”

    于是沈怀玉回清云宗半个月之后终于在诸位弟子之前见了面。当他含笑路过那些练剑的弟子的时候,总能得到一些意外热情的招呼。

    “怀玉师叔早!”

    “师叔,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把听雨练至大成了,师叔你要不要看一看?”

    “怀玉师叔,伙房今天准备了些酒酿圆子!等下给您端一碗。”

    陆怀渊看着这些不知为何激动的弟子,莫名有点嫉妒:“指点剑法去找你同辈的弟子,你怀玉师叔身体恢复的不好,这时候凑什么热闹。”

    那个弟子失望地“啊?”了一声,小声嘟囔着说:“可是好久没见到怀玉师叔使剑了啊。”

    陆怀渊清了清嗓子:“你晚点来找我,宗主亲自指点。”

    沈怀玉刚被塞了一只盛着酒酿圆子的小碗,笑着看陆怀渊和他们的对话。他们两个从那些弟子面前走过,沈怀玉稍微侧了点身,压低声音问:“怎么吗,嫉妒我在弟子中的人气比你高吗?”

    陆怀渊道:“没有。”

    沈怀玉偷偷笑了:“哎哟,想不到堂堂宗主大人居然在乎这些——”

    “没有。”陆怀渊严肃地打断了他,“真的没有,这是吃醋。”

    沈怀玉:“诶?”

    陆怀渊一脸严肃地小声威胁道:“下次不许指导别人练剑。”

    “怎么了?”沈怀玉问,“以前我也没少指点他们吧……你讲不讲道理,自己不指点就算了,还不让我指点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陆怀渊从沈怀玉捧着的那个小碗里面盛了两个酒酿圆子吃了,又把勺子放了回去,“以前可以,现在不行了。”

    两人站在那边,慢慢把一碗酒酿圆子分食完了,又把碗送了回去。沈怀玉先行离去回去荟蔚苑练剑,陆怀渊站在后面,视线黏在他身上,直到他转过一个弯不见了身影,这才收回了视线。

    他溜达着去看了一眼丁贤——这人意志不足,有时候练着练着就突然停下来,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偷懒。陆怀渊大多数时间没空管他,宗内指点他最多的还是叶溱溱,只是叶溱溱本人的剑法也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所以陆怀渊有时间的话还是会去稍微盯一下。

    他兜了个圈子,绕过其他的那些清云宗弟子,折去了丁贤的居所。到了院门口一看,两个小丫鬟正坐在院子里一个有树荫的角落下,头紧紧凑在一起,咬着耳朵说一些悄悄话,好像正在研究女红,至于丁贤,果不其然在发呆。

    第152章 荣损

    “嘿,”陆怀渊轻轻出声喝道,“干什么呢!”

    丁贤恍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就着那个擎着剑的姿势带了许久了,自己都没察觉。他把手放下,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胳膊,道:“……师叔祖。”

    两个小丫鬟听见陆怀渊出声才发现他来了,扬起两颗小脑袋看着他。

    “别走神,”陆怀渊轻描淡写道,“你怎么回事?”

    丁贤勉强地挠了挠头:“我……”

    他觉得自己挺努力的了。

    近来天气越来越热了,哪怕是在清云山上也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这种燥热,他带上山的两个小丫鬟都能躲在y凉之处玩耍,他却只能在大日头底下练剑。其实他当初挺不愿意来清云山的,毕竟这山上除了草木就是石头,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是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至于丁贤最喜欢的那些莺莺燕燕,更是没有了,这清云宗除了山上的山ji有母的,就只剩下一个叶溱溱,再外带他带上来的两个黄毛小丫头。

    可既然真的留在了这里,那就要有留下来的样子啊。

    丁贤听说陆怀渊从前也是个富家少爷,如今看来过去的身份好像丝毫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可是怎么到了丁贤自己这儿就不行了呢?他也怀疑过自己是否是入门太晚,误了最佳的修行时期,到头来经常练着练着就开始怀疑人生。

    陆怀渊清了下嗓子:“溱溱在清云宗晚辈之中算不错的,祖师爷更是跟我师父是同宗,既然收你入门,那你就是我清云剑的弟子。清云剑法前两式并不十分高深,你要是愿意,肯定能好好掌握。”

    丁贤看起来没什么ji,ng神,应了一声:“是。”

    “如果有一天,你们依仗的大山轰然倒塌,你会怎么做。”陆怀渊突然说。

    丁贤一个激灵:“啊?”

    “既然你已经是我清云宗弟子了,那自然是与清云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陆怀渊说,“如果有弟子在惹了祸,躲不开,拖累了整个清云宗,抗事的人又死了,那你怎么办?”

    丁贤觉得冷汗都下来了:“不会吧。”

    “会啊。”陆怀渊轻描淡写地说,“现在清云宗护山禁制全凭我支撑,假如我死了,那你们这帮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可怜就等着死吧。”

    他说完这句话又好像没什么事儿一眼,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丁贤,转身走了。

    丁贤待在原地,过了半晌,又奋力练起功来。

    “哎……”陆怀渊自言自语道,“不吓唬吓唬就是不行。”

    清云宗在渐渐向好了。去年冬天死去的枯木移栽了新的,天一暖和又抽了新芽,破损的房屋庭院在这段时间的慢慢修缮之后,也大多修缮完毕。最重要的是他的ji,ng神支柱又回到了他身边。

    陆怀渊心情大好,难得的想把那些甩不开的事情抛到脑后。他竟然趁着大伙都忙碌着充实自己的时候,偷偷摸摸又溜下了山,跑到人家石泉镇的集市光了一圈,买了点ji零狗碎的哄小孩子的玩意儿,又给叶溱溱买了一盒香粉,在街边的馄饨小摊边吃了一碗馄饨,临近集市要散的时候才偷偷摸摸溜回山上。

    新出锅的馄饨热乎乎的,吃的陆怀渊鼻尖冒汗,等到他往山上走的时候,才察觉到山风有些凉。

    清云宗一如既往地在宗门口挂了八角灯笼,陆怀渊寻着光亮走了回去,却没成想在宗门口看见了沈怀玉。

    他靠着石柱站在y影里,双眼闭着,胳膊抱在胸前,头一点一点的,感觉随时就要睡过去。他整个人隐在暗处,在远处若是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偏偏走近之后就能看见他被灯火映亮的脸颊与发丝。陆怀渊从未见过他师兄这么毫无防备的样子,一时间觉得十分可爱。他走过去,特意没有隐去自己的脚步声,这一步一步的走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沈怀玉再熟悉不过了。他又是一点头,突然惊醒,睁开眼睛看见陆怀渊就在他面前,于是揉了揉眼睛说:“你回来了?”

    陆怀渊一瞬间觉得心花怒放,他噙着笑问:“你怎么在这站着?”

    沈怀玉转过身,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看你一直没回来。你吃过饭了吗?”

    陆怀渊想了下,如实答道:“吃过了。”

    “要出去也不提前说一声,”沈怀玉走在前面,也不回头看他,“今天伙房做饭的弟子战战兢兢等你好半天呢。”

    陆怀渊道:“是吗?”

    他莫名的觉得十分愉悦——沈怀玉明明是想他,才站在门前困得直点头了也要等他回来,怕面子上过不去才东拉西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

    “怎么这么早就困了?”陆怀渊问,“都这样了还站在门口。”

    “不知道。”沈怀玉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双眼都有点泛泪花,“可能是累到了吧。”

    毕竟他被陆怀渊强行摁在荟蔚苑休息了那么久,许久都不曾练剑了。他就像一把剑,那么长时间一来都在经历各种磨砺,虽说剑身越来越薄,却也愈发的锋利了,可一停下来、一闲下来,却开始了生锈。

    “今天练的不太好,”沈怀玉微微叹了口气,“手感有点差。”

    陆怀渊莫名想到了那把被他挥得虎虎生风的匕首,道:“不急,慢慢适应。”

    这么长时间没能拿到自己的佩剑,自然感觉是大不如从前的。沈怀玉再拿起他的“池鱼”之时,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这剑半年间一直如同一个摆件,被陆怀渊摆在荟蔚苑的柜子中。

    作为沈林的首徒,沈怀玉的功底与天赋都是毋庸置疑的,陆怀渊不信随便一个人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刀用成那个样子,既然功底与天赋还在,那追回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这点事情对沈怀玉一定不在话下。

    “能不急吗?”沈怀玉垂下眼皮,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你还叫我一声师兄,如今我清云剑法却仍在瀚海一式纠结。”

    陆怀渊一愣,原来沈怀玉是在在意这些。

    “我……”

    “不必说这些,”沈怀玉说,“我知道你传承在身,自然修行的快一些,你是我同门师弟,我也不至于跟你计较这个。”

    “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陆怀渊脱口而出。

    沈怀玉笑了:“知道了,你也别跟着我了,回去歇着吧,我也早点回去睡一觉。”

    陆怀渊纠结半晌,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一起。”

    第153章 剑法

    陆怀渊度过了相当安稳的一段日子,他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稳过了。

    清云宗弟子照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沈怀玉、丁贤、叶溱溱,各自在清云剑法上有自己的困惑,皆是在这段时间刻苦钻研。陆怀渊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是突破不到“惊寒”这一式了,于是干脆潜下心来修复护山禁制。

    护山禁制中所用到的那些晦涩难懂的古代文字陆怀渊研究不清,他自己倒腾了许久,却也没什么好辙——这清云宗上下除了他,怕是没人能比他更了解护山禁制的了。于是他折腾了许久,从沈林的藏书阁中弄了一大堆各种古书出来,天天抱着看。

    说是沈林的藏书阁,其实却并不全是他的私人藏书。沈林的居所是历任宗主所居之处,到了陆怀渊即任之时,却并未搬进去。一是因为太过慌乱,二是因为沈林刚走,陆怀渊不愿提及此事,因此搬迁之事就这么作罢,一拖就是大半年。既然是历任宗主的居所,那么各人宗主搜罗来的书自然是不少的,也正因如此才包罗万象,堪得起“藏书阁”三字。

    陆怀渊从这些古书之中一点点探寻,沿着前辈们的足迹,重新走那些路,以期能找到一些关于护山禁制之上那些复杂密文的内容。

    他头昏脑涨地读了一个月,终于把那乱线团一样的禁制密文解读出了一个头续。

    清云宗的历代宗主们想必从未考虑过倘若禁制被破之后如何修补的问题,拼命往原本清云宗创始人留下的灵魂之力上留下各种加固的密文。陆怀渊在那层层叠叠的密文之中终于看清楚了,所谓“护山禁制”为何物。

    ——那禁制之下并没有所谓的“老祖宗们魂魄之力的遗留”。

    陆怀渊沉默,却早在心中有了答案——或许起初是有的,只是早就消散了。毕竟千百年的光y流逝,这些所谓魂灵为了守护清云山,一直在外承受着各种风吹雨打,并未得到很好的休憩,如果真的消散了,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道历任清云宗宗主是否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在护山禁制之外拼命加上各种密语符文,甚至有些根本不是出自清云宗的也被加了上去,这才渐渐形成了今天坚不可摧的护山禁制。

    守护着清云宗弟子们的,老早以前就不是最初的那些前辈了,可却仍有一代代的后继者,不断地将这个守护延续下去。

    陆怀渊知道了这些消息之后沉默了好久。薛墨瓷损毁的护山禁制并非全部,而仅仅是一道裂口。他其实大可以在禁制之外再利用密文加上其他的禁制来守护清云山,却依旧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固执地选了了修补。

    或许他是历任宗主之中唯一尝试着去解开这层层密文的人,他只是不愿意让这么多代人的心血就这样只留下一个残骸。

    陆怀渊埋头又是钻研了一个月,这个月跟前个月可不一样了,先前他看护山禁制,完全就是一团乱,自从他把这禁制一层一层地整理清楚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容易了许多。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将最里面的一层修补了一半。

    这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因为哪怕是照着古书硬吃下去了那些深奥晦涩的文字究竟代表了什么,依旧要费尽心思去窥测当时布下这一层密文的前辈到底是怎样的思路。他其中几次暴躁得摔了笔,却依旧还是把笔捡了回来,细心推算。

    这么多年来磨出来的坚韧性子不容他就这么放弃了。

    在这段时间里,沈怀玉的清云剑法有了长足的进步。过去的沈怀玉似乎从未想好要如何接管清云宗的事情,因此他虽然有压力在,却只是做到了“好”而并非“最好”。

    人人夸赞他功底扎实,剑法出色,可是沈怀玉自己最清楚,陆怀渊做事喜欢做到十成,而他沈怀玉则总喜欢留两分。

    这两分留出来,就好像给自己留出了一个喘息的余地。既然他做八分已经算得上“好”,又何必那么为难自己呢?倘若真到了绝境,在逼迫自己也不迟。

    可如今他却不那么想了。

    没有什么好给自己留余地的,既然要做就要拼尽全力做到最好。

    沈怀玉一式练罢,重新站直,透过镂空的花墙向院外看去,正看见有清云宗弟子匆匆走过,赶着去练剑。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陆怀渊,都在悄无声息间变了许多。这世间从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哪怕是他面前的青瓦白墙,都是经过重新修缮的。变化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重要的是要一直向前看。

    先前的清云剑法他练到了瀚海一式,此后一直反反复复,换了多位前辈指点,却都未能够真正突破这层境界。剑招易学,剑意却难。沈怀玉大半年没能好好拿过他的剑,如今重新握住这熟悉的剑柄之时,却未先去练习瀚海,而是认认真真的花费了时间、把前面那几套基础的先复习了几遍。

    “掷风”一式是最基础的,每一个清云宗弟子都铭记于心,沈怀玉人还没剑长的时候就掌握了这一式,却仍未松懈,随后是“听雨”,这一式其实已经是“瀚海”一式的前身了,多数资质平平的弟子,可能终生也未能真正意义上的让道道剑光如同春夜细雨——绵密、浓稠,带着斩不尽的道道寒光。

    然后就是“瀚海”。

    清云剑法细数之下只有五式,却仅凭这五式,便可以做到变化多端。可每登上一个台阶都要要耗费大量的心力,自老宗主之后,清云宗广收门徒,那些弟子们却也多半是徘徊在“掷风”、“听雨”。

    恍然间,沈怀玉想起了自己刚刚开始练剑的时候。

    他问沈林:“是不是这第一式不如第五式厉害呀?弟子想学最厉害的剑法。”

    沈林摸了摸他的头,道:“不是这样的。”

    “每一式的剑法,都有它存在的道理,”沈林说,“前面的是后面的基础自然不错,可也有老前辈掌握了最后的‘惊寒’却依旧用一式最基础的‘掷风’定胜负。”

    “剑法是死的,拿剑的人却是活的,即便是同宗同门出来的师兄弟,所用的剑法也会有些细微的差别,师父我虽然未能真正领悟‘惊寒’,可我的‘心行’一式却十分出众,如果真的和掌握了‘惊寒’的同门弟子对上了,也并不见得会落下风。”

    说到这里,沈林的话语微微一顿,不知在想什么,沈怀玉仰着头拽他衣角,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看上去稍微有些落寞,寂寂道:“或许‘惊寒’一式就是吾辈清云宗剑修弟子一辈子所追寻的大道吧……不过我觉得,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怀玉,还不去练剑。”

    第154章 山风

    沈怀玉记不清自己当时究竟是继续追着沈林询问下去,还是就那么去练剑了。

    他当时并不能很好的理解沈林说的东西,只是那么一知半解地记在了脑子里,之后事情一多,就被抛到了脑后,此刻却不知为何又突然想了起来。

    “瀚海”一式,剑如其名,正如海般博大浩瀚。可沈怀玉却并未能有机会见过海,对他来说,“瀚海”未免有些难以理解。他略微有点后悔在去河朔之时没有去亲眼看看海岸,可是现在他人在清云宗,陆怀渊给他的时间是两个月,与其为过去的事情后悔还不如抓紧时间去领悟剑法。

    就算“瀚海”真的叫“瀚海”,也不过是为了描述它的剑意,一辈子都在清云山上醉心于剑法的前辈不是没有,沈怀玉还就不信他在这里还领悟不了了。他在发现自己卡在领悟这一步无法前进之后,索性静下心来,对着水池子打坐,一坐就是一整天。

    叶溱溱知道之后曾经摇着头叹息:“这不是糊弄自己吗?没见过海,对着个荷花池子就有用了?”这话被李玄听见之后,叶大小姐收获了一个脑瓜崩儿,外加一句“少说废话”的警告。

    毕竟剑意的领悟玄之又玄,谁也不能确定自己会在什么时候突然领悟到下一重境界。既然这是沈怀玉的选择,那他们自然应当尊重他。

    沈怀玉打坐了七天,都没什么收获,就在整个清云宗的人都在以为他要放弃了的时候,他却突然了悟了。

    他把他的“瀚海”展示给张星澜看,和他对打的是飞羽,这场切磋引了大半个清云宗的弟子来看,结果却显然是一面倒的——飞羽打得节节败退。

    切磋结束的时候飞羽轻轻叹了口气:“多谢指点。”

    这次切磋他也不是白白挨了顿削的,跟同门师兄弟切磋沈怀玉不可能下死手,更多的是引导着过招,他也在这之中学了不少。

    于剑道之上……即便沈怀玉荒废了大半年,他们也依然差得远。

    “能不能告诉我,你在静坐的时候想到了什么?”飞羽问。

    “清云山风。”沈怀玉答道。

    既然“瀚海”已经被他掌握,之后所需要的也只是不断巩固了。修行一事不能急于求成,这一点沈怀玉自己也很清楚,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到了要出门的日子,沈怀玉不紧不慢,将“瀚海”巩固了个十成十。

    临行那天,陆怀渊和沈怀玉并未兴师动众,只是早早起来,向张星澜道了个别。张星澜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道:“是真长大了啊。”

    如今这二人愈发成熟稳重,实力上也超过了他这个当师叔的,他是真的可以安心将清云宗交给他们了。

    两个人这次和前几次不同,并没有雇车,陆怀渊从石泉镇买了两匹毛色漂亮,筋r_ou_健壮的马,两人慢悠悠地骑着马向江南走。陆怀渊已经提前联系了华瑾,这位论年龄已经能当他们娘的“少女”慈祥的刚刚像个得知儿子要回家的老母亲,欣喜异常地提前吩咐人收拾了一家华家名下的闲置小院给他们住。

    按照华瑾的说法,项冬竹那老妖婆“性情古怪”、“难以捉摸”,像是他们这种小辈,若要真心求见却无人引见,只怕是会碰壁连连,在此处安排住处可以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陆怀渊和沈怀玉谢过华瑾,住进了那小院子里。华瑾手下的人办事周到,拾掇出来的这小院虽然不大,却胜在四周都不是闹市,十分安静。她大概也知道他们在山上住惯了,不一定喜欢那种热闹喧嚣的地方,特地挑了个这种地方。屋里屋外收拾的倒是十分干净,唯一一个问题就是这院子实在太小了,只有一间卧房,卧房之内自然也是只有一张床,这床倒是足够宽大,他们两个人睡肯定没什么问题。

    陆怀渊哭笑不得,看来华瑾早就看出了他们两个之间的那点儿猫腻了。

    此地僻静,若要吃饭十分不便,华瑾吩咐了人按时来这里送饭,倒也算是解决了。他俩早就过了那个长身体的年纪,再加上如今功力深厚,少吃几顿其实并不打紧,不过华瑾坚持,陆怀渊也就没有拒绝。

    她在迎接陆怀渊的时候说:“我觉得很对不起叶归。”

    事情过去了多少年了,她仍然对此耿耿于怀,“清云宗”三个字听起来简直比自己家的姓听起来都亲。虽然大仇已报,在能帮到清云宗的时候,她却依然竭尽全力,似乎是像对过去的事情做一些弥补。

    叶归是看不下去她一个人在外面才跟她一起走的,他们走的那些路都是华瑾凭着性子选的。她生在江南,从未见过雪,于是叶归便笑笑,陪着她北上。

    她时常想,她们曾一起走过无数个岔路口,是不是改变了某一个选择,就会有不同的结局呢?

    陆怀渊轻轻道:“她不一定这么觉得。”

    华瑾一愣。

    陆怀渊转身,推门进屋整理东西,留下了一句:“说不定她只希望你现在能活得幸福。”

    过去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何苦一直压在心头?死者不能复生,就算一直念念不忘,也不过徒增烦恼。

    一路舟车劳顿并不轻松,他们短暂的歇了一天,便动身去了太湖。太湖水系发达,覆盖的面积很大,又有许多小岛散落其间,不过冬竹婆婆并不住在这些小岛上。

    传闻冬竹婆婆是住在船上的,她住在一艘稍大些的小舟之上,借着这小舟在湖上漂着,位置不定,踪迹十分难觅。听说曾有人想要向她求一魂偶,待自己死后将魂魄附在上面,以求永生,冬竹婆婆早有耳闻,不愿见他,那人把这附近的渔船、游船全都雇了,让自己的人在湖上各处搜寻冬竹婆婆的踪迹,未曾想到没日没夜地搜了三个月,竟都未找到她的影子。

    那人无奈,只好放弃,带着人回去了。他未曾想到的是,他们刚走,一艘小船就从晨雾之中渐渐显现出来,而撑船的,正是那白发苍苍的冬竹婆婆。

    第155章 雾霭

    关于冬竹婆婆,这样类似的传闻还有很多,总之这人是极其难找的人,如若不是她想见,那就是费劲了心思,怕是也难见到她一面。也正是因为她这种隐世态度,虽然所修非常道,却与那些所谓“正道”也算是相安无事,这些年来,这片太湖水始终宁静,并未起过什么大风浪。

    像她这种人……世上是容不得的。想必她早已看透了这一点,这才隐居起来。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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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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