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寻找魔尊的日日夜夜[重生] 作者:妾在山阳
正文 第14节
寻找魔尊的日日夜夜[重生] 作者:妾在山阳
第14节
风里女子的声音轻软,温柔像是一湖无波澜的水。
“为什么会后悔呢,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您在说笑吧,我不想,也不要。”
她的笑意渐渐淡了。
“我说了,我不后悔。”
沈云顾道:“她在不周山的花谷内。”
谢柯沉吟一会儿:“你能看清她对面的人是谁么?”
沈云顾:“不能。”
我不后悔。
贺青回去的路上,脚步踩碎了一地红色的花。
每走一步,心中都轻轻念了一遍这四个字。
仿佛这样就能催眠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从锁云城到不周山,横跨万里。她初来乍到,嫁衣堪堪落地,抬眼的一刹那,笑容就生生僵在了脸上。
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狐族的世世代代,对于她这样一个外来的人类,眼眸里尽是嘲弄。
沈云顾说:“狐族对她并不友好。”
不友好到连侍女都可以假装开玩笑地,用法术来捉弄她。她被墨水jian了一脸,侍女笑的甜美:“哎呀,夫人,你都不会躲得么。我来帮你擦擦。”
这一擦,用力猛到可以生生刮下她一层r_ou_。
贺青握住她的手腕,眼睛里的波光幻灭起伏,虚虚实实。她的眼雾蒙蒙,却叫人感受不到楚楚可怜,只剩一股y冷。
侍女怎么会怕一个人类呢,她轻声笑:“夫人的眼睛可真好看,像极了我以前收集的玻璃珠子。”
贺青松开她的手腕,一手扶上自己的眼睛,垂眸,道:“是吗?”在侍女看不到的y影里,她扶上眼睛的手,一根手指,几乎要cha进眼眶里。
这是凤凰陨落后的第三十年,失去凤凰庇护的狐族在不周山的君主地位岌岌可危,蛇族欲取而代之的野心越发明显。
这一任的狐族少主,也就是贺青的夫君,内忧外患,根本就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同样的,她也不忍心,在他一脸疲惫回来,夜不能眠时,拿这些琐碎的事去打扰他。
忍忍吧。
总会过去的。
只是刻意的怠慢,刻意的捉弄,因为她的沉默忍受而变本加厉。
一次宴会上,毒蛇在桌下缠绕住她的脚踝,蛇信子舔弄她的肌肤。
狐族的少年少女,却一反往常,欢快跑来朝她敬酒。
她们嘴里说着敬语,眼里却满是戏弄。
“夫人喝呀!夫人喝呀!”
“喝呀!”
一喝,那蛇的牙齿便深入一分,剧痛让她的手一抖,酒水便洒满了衣襟。
有人嗤笑:“这点礼数都没有,真实下贱的人类。”
连她的夫君,也在她旁边,投来略有责备的目光。
贺青平静地用帕子擦干净酒,道:“抱歉,失礼了。”
宴会结束后。
她一个人又走到不周山的那片花海内。从她的脚腕上慢慢爬下一条蛇,一条三指宽的黑蛇,通体纯黑,唯有眼睛是浅蓝色的,蛇在花海里慢慢化成人形。
一个少年,漆黑的短发,灿烂的蓝眸,有一种逼人的邪气。
少年道:“她们可不是简简单单让你出个丑而已。”
少年道:“如果不是我,现在你已经死了。”
贺青道:“谢谢。”
少年懒洋洋地笑:“你还不后悔么?你看,姬千城根本一点也不关心你,在这个地方,也没有一个人接纳你。”
贺青沉默不言。
少年道:“你想清楚后,再来找我。”
沈云顾嗤笑。
沈云顾稍稍侧头,长发落在肩头,眸里尽是戏谑,道:“女人都是这样懦弱又敏感,愚蠢又可怜么。”
谢柯道:“不是女人,这是人的通病。”
沈云顾挑眉:“哦。”
沈云顾又道:“蛇族想要借贺青之手杀了姬千城。你猜,贺青会答应么?”
谢柯对这问题丝毫不感兴趣,淡淡敷衍道:“不会。”
沈云顾笑了一下,“拭目以待。”
拭什么目。
谢柯:“……我又看不见。”
沈云顾一愣,“差点忘了。你是瞎过很长一段时间么?怎么感觉反应很自如,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没有。”
“嗯?”
谢柯道:“习惯了就好。”
“习惯也是一个很长的过程。”
“有人帮我。”
沈云顾微蓝的眼睛流露出笑意,“帮你?”
谢知非呀,这样一个传闻里无恶不作的魔头,居然也有人愿意相助。不可思议。
谢柯的睫毛轻轻颤抖,面无表情:“贺青现在去了哪里?”
“她找到了姬千城,跟他说了自己想要回家的事。但是,姬千城拒绝了。”
沈云顾说罢,侧头,突然被谢柯的睫毛吸引住了视线,谢柯的睫毛柔软纤长,如绒毛扫过心中,他突然就很想扯下一根来。
“姬千城拒绝了?”谢柯有些诧异。
“嗯。”
蛇族的事让这位年轻族长变得y晴不定,爱人的无理要求更是让他暴怒无比。
空中驻停的画面,是半跪地上以手掩面的紫衣女子,和停在门前冷眼回望的白衣男人。
不周山的月色透过窗,将他的影子拉长,直至和她交融。
月光浓稠,最终消融在他轻轻浅浅的叹息里。
他于光影处,血色的眸子载满疲惫和无奈,转身出门,留她在房间里哭得泣不成声。
之后的一个月,她再也没看见姬千城,一模一样的绝望重复一天天。
这样的日子总该有个头的。
终于,贺青忍不下去了,在不周山那个花谷里,再次见到了那个蛇族的少年。
蛇族少年笑道:“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他给了她一条小青蛇,“把它放进姬千城的酒杯里,今夜他死,狐族乱,我就送你回家。”
贺青的眼神在挣扎。
蛇族少年笑:“不相信我?呵,当姬千城开始对你冷漠,你觉得你能在狐族活多久,而且就算他在乎你,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么。不如赌一把,信我一次,总比等死好吧。”
贺青眼中的光归于死寂,颤抖地伸出手,让那条小青蛇缠上她的手指。
沈云顾将这一幕说给了谢柯听。
谢柯“哦”了一声。
沈云顾道:“你猜错了。”
谢柯:“你看着吧。”
深夜时分,她着长裙,步伐踩过曲折的红廊,在一扇门前停下。她有些愣神,抬眸,发现这一夜的星星格外的亮。
她没想过要杀姬千城,从来没想过。
将那条蛇放入酒杯中后,她拦住了他举杯的动作。
她拿出笔和纸,用笔墨把一切原委都跟他交代了清楚。她希望他假死,引蛇族出击,然后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她眼睛诚恳地看着他。
他在惨淡月光里朝她笑了,红色的眼眸清亮,褪去杀意,漂亮而美好。对于她的提议,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伸出手扶住她的脸,认真观看,然后道:“我死了,他们今夜就会来是么。”
贺青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的笑容令他害怕,她愣道:“是。”
姬千城微微叹息了一句:“你呀。以后少做点危险又愚蠢的事吧。”
贺青急红了眼,握住他的手:“可以的,这样可以。”
姬千城微笑地吻上她的额头,点头。他的吻如冰雪一般,瞬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股恐惧从心中涌起。
姬千城道:“他们今夜来也好,我正愁没机会呢。”
贺青慌了,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姬千城搂她在怀里,禁锢她的所有动作,然后长臂一挥,将那杯贺青送来的毒酒一饮而尽。
刹那间贺青发出了尖叫,她的眼泪疯了一样涌出,仰头,吻上他的唇,要把他喝的毒酒全都吸出来。
他失笑别开头,躲过她的吻,“别这样。”
贺青被他圈在怀里不能动,眼睛红得滴血:“你干什么啊。”
姬千城食指轻触她的嘴唇:“嘘,别动。”
她的眼泪滚烫,落在他的手背。
姬千城笑道:“我修行那么多年,总算是要飞升了。”
他的笑纯粹而清透,像是隔着岁月帷幕,最初的那个少年。
飞升……?!
飞升。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里面掉出来,难以言喻的绝望和悲伤充斥胸口,仿佛天地大海都在呼啸,仿佛这个世界在颠倒。
她压抑不住哭声,手指痉挛地抓住他的衣襟,“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语无伦次,莫大的悔恨将整个人淹没。
“求求你,别走!别走!”
姬千城自始至终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不曾有半言安慰。
他的手指揉着她的长达,轻声道:“即便我是个混蛋,也请你替我好好活下去。”
“好吗?青青。”
他的眼睛弯起来,血色的,温柔,而又冷漠,身影慢慢化为透明,“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不——!!!”
撕心裂肺的声音打破整片夜空的寂静。
宫殿之外,蛇族的少年笑意吟吟,“终于死了啊,有个这么蠢的夫人,真是姬千城的不幸。”
那条青蛇,寿命只有一天,通身剧毒。只要是碰过它的人都会死去,而且这毒,是可以传递的。他给贺青下了咒语,可以延迟死亡,但是姬千城就没那么幸运了。
无论是蛇,还是贺青,他碰到就会死,只是早晚问题。
少年将手中的竹筒打开,瞬间诡异的香味弥漫整个狐族宫殿。黑暗里悄悄吐着信子的蛇,都在y影里变成人形。
明亮的星子闪耀,深夜的平静再也无法维持。
纸窗被血迹斑驳,死不瞑目的眼睛望着相同的方向,一具具尸体倒下,化成狐狸,毛发被染得看不清原来模样。
刀光血影,满目疮痍。
她抱着姬千城的尸体,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听见男女老少的尖叫,听见刀剑刺穿胸膛,听见脑袋咚隆落地,听见千人万人的步伐逼近这个地方,听见鲜血流淌这栋的宫殿的每个角落。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清脆的,仿佛来自很遥远地方的声音。
这声音是那么的真实,谢柯也听到了,他愣住,抬起头来,目光沉默而复杂。
沈云顾则唇噙笑意,若有所思。
不周山狐族信仰凤凰神尊,世代受其庇护。每一任狐族族长,一生都可换一次神谕。
姬千城消失的那一个月里,翻遍旧籍古训,终于找到了使用神谕的方法。
狐族早已没落,根本不是日益强大的蛇族的对手,神谕,是唯一的生路。
他在不周山下凤凰神殿里虔心打坐,三千琉璃盏明明灭灭,耗时七天七夜,终于在最后时分,一枚凤羽从天而落,扫过他眉心,落在面前。
他双手捧起那根凤羽,闭上眼,用一生最轻最虔诚的语气,说:“谢谢。”
神谕的代价,是他的生命。
用生命换凤羽燃烧,引三千业火,焚尽世间无妄,复苏千百信徒。
贺青听到了声音。
她的眼泪干在脸上,抬头,往窗外望去。
星子明亮,但那炙热苍白的火焰更加明亮,如此神圣,光辉所到之地,让一切魑魅魍魉邪都退让。
她哭着哭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嗓子哽咽,抱着姬千城,大声哭泣。
谢柯即便没了眼睛,也依旧能想象出还是怎样壮阔的场面。凤凰啊,一直都是这样的,哪怕是一个幻影,都足以叫世人癫狂。
“你能闻香识物么,单凭气息,勾勒出完整物相。”
当年禅隐谷潮shi角落里,凤凰轻轻带笑在耳边说的话又在心里浮现。
可他现在,甚至不需要五感,就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凤火连天的画面。
一地烈焰辉煌。
第35章 生之苦
姬千城将无尽的生命留给了贺青。
故事的后续是她短暂而灰白的记忆回溯, 从天之极到地之角, 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么无聊。
她活了几百年, 而漫长无尽的生命叫人惶恐,她每夜都在寂寞中惊醒。她离开不周山, 回到了人间的家。
只是百年之后, 她已经成为传说。
没有人认识, 也没人看得见,过往种种尽归于一幅画里。
画中少女嫁衣如火, 垂眼人间, 人间人人尽失色。
新生的爬山虎爬上旧时的窗。
她的手指拂过画, 拂过少女座下白狐的眼, 红色的眼眸如被血洗过。
这让她记起出嫁那一晚,少年明亮干净的笑, 以及最后死前, 他温柔又冷酷的眼神。
那么多年过去后,她开始明白了。
他嘴上说着不怪她, 其实一直都不曾原谅。
姬千城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对什么人很狠,不然怎么会留她一人在这世间呢。
又过了很多年。
她越来越疲于去寻找永生的意义,也越来越疲于去排解内心的寂寞。
辗转多年, 最后回到最初的地方, 寄生画中。
空中传来女子轻轻的疲倦的声音。
“他给我的永生,从来,都是惩罚啊。”
贺青的回忆到此终止。
刹那楼阁粉碎草木凋零, 万物灰飞烟灭。
直到世界归于混沌,谢柯的眼睛也开始有光,慢慢恢复了视线。
眼前一片虚无暗沉。
从别人的故事里脱身,即便没有多少代入感,也依旧恍惚。
或许,他更恍惚的,还是凤凰的现身。
沈云顾从凤火出现过之后,就陷入沉默,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最后几幕,一直看得很认真。
谢柯偏头看他。明灭不定的世界里,光线是昏沉的,空气是凝固的,而沈云顾一袭雪衣染霜,处在其间,眼眸认真而清醒。
有他的存在,把一切不真实的、错误的都映衬得分明。
沈云顾察觉到他的注视,转头,冰冷的视线就和他对上了,四目相对。
沈云顾挑眉,嗓音凉薄,“你的眼睛好了?”
谢柯收回视线,“嗯。”
眼睛好了,而且,现在他知道了,这一回他会获得的是什么火,大概是生吧。
永生是苦难。
怪不得,怪不得贺青会提出那样的请求——杀了她。
谢柯道:“你进这里面,为的什么?”
沈云顾今天对谢柯的所有问题都有不可思议的耐心,他道,“不为什么,我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谢柯:“哦。”
沈云顾忽然道:“不归境能映出人的前尘往事。”
谢柯接下去:“所以呢?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沈云顾冷淡道:“什么也没看见。”
他浅蓝色的眼眸盯着谢柯,“我倒是想问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幼时的自己,看见了漫天的火海,只是,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谢柯道:“一些很早的事。”
不归境的天空扭曲成一个出口,和他们进来时的入口一模一样。
谢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往出口走去。
沈云顾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道:“说说。”
谢柯:“不想说。”
沈云顾轻声笑了一下,笑意转瞬即逝,他道:“你还是瞎眼的时候叫人看得顺眼点。”
谢柯没理他。
沈云顾道:“至少比现在听话。”
谢柯:“哦。”
出了不归境,外面的月色一如他们进去时那样清明。晚风徐徐而来,那副画还悬在空中,只是贺青已经不见踪影。隐隐约约有女子轻微抽泣的声音,和着风传来。
寻声望去,声音自那间破旧的老屋发出,紧接着,星星点点的青火像萤火虫一样,飘了满空。
谢柯往老屋里走去,贺青坐在墙头,红色的衣裙坠满点点青火。她脸上泪痕半干,看到他们的到来,表情似笑似叹。
“少年人,你在里面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还有一半。先定时发啦。谢谢你们一直在。
第36章 第二种火
贺青疑惑地看他:“怎么会呢?”
她说出自己的猜测:“你进不归境, 大概是想找到以前的记忆吧。当真就没有看到一丝半点过往的画面么?”
沈云顾淡淡“嗯”了一声, 他的思绪被另外的一些事情牵扯。
而贺青的眼眸却变得莫测, 稍许沉默之后,贺青突然把目光转向谢柯, 轻声道:“我可能有些事要与你的朋友单独谈谈, 少年人, 你能先离开一下么。”
谢柯微愣,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要单独谈的, 但还是点头, 乖巧地离开。
等他把门掩上。
整片空间里只剩下贺青和沈云顾。
星夜无声, 连风都温柔, 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贺青从墙上跳下,不带丝毫犹豫, 直接跪在了土地上, 跪在沈云顾跟前。
女子的身躯微有颤抖,那么多年的生命, 她对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淡,但当真实地跪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时,内心的惶恐依旧没有减少半分。
“……是您吧。”
她磕头于大地,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不敢再动。
沈云顾低头看她, 声音遥远,“你怎么猜出来的。”
果然……竟然,真的是啊。
莫大的狂喜和不知名的悲凉席卷全身, 贺青压抑住情感,道:“我的不死,是他用生命换来的凤凰神谕,除了您以外,没人能够杀得死我。而我的后辈告诉我,会有人来了结这一切。如果是真的,那么那个人,只能是您了。”
沈云顾居高临下,语气冷淡:“这样的?”
贺青不是狐族人,对凤凰没有如信仰般的尊重,但当年不周山的那一场火给她的震撼太大,到现在,她甚至不敢抬头。
“我本来是不确信的,直至刚才,您说您在不归境里什么都看不到,我才明白。不归境本就是神器,不能回溯的记忆,只会是神的记忆。”
“之前多有冒犯,望您恕罪。”
“怪不得。”沈云顾轻声笑了一下,浅蓝眼眸冷若冰原,他这一行算是白费了。
贺青一直低着头,看着他一角不染尘埃的雪衣,声音小心翼翼充满惶恐:“那么,您,您能兑现承诺么?”
兑现承诺,杀了她。
沈云顾难得地认真看她,道:“为何急于求死,永生不好么。”
毕竟这个世界上修士千千万万,穷尽一生,但求不死。
贺青地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不断摇头:“不,不,这不是我能承受的,求求您,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了。”
她抬头,眼睛通红,对视他的眼眸,“永生太寂寞了。百年千年万年,无尽的煎熬。”
贺青轻声说:“您不觉得么?”
沈云顾微皱眉,寂寞么?大概是不寂寞的吧。
回忆有些恍惚迷离,但在他所知道的过去里,一个人并不寂寞。习惯了空无一人、安安静静的上上天,那么连自己的声音都显得多余。
不过。
在那些不知道的模糊的记忆里,难受空寂的感觉又是真实存在的,还有蠢蠢欲动压抑着的,疯狂和绝望。
永生到底是苦是乐,他不能给出答案。
他取出浮霜剑,如贺青所愿的,一剑穿过她的胸膛。
刹那间贺青的身影变得透明,衣裙开始化为点点星火,她脸上挂着的微笑,眼眸里含有泪光。
沈云顾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生命在渐渐流逝,贺青的心忽然变得非常轻盈,怨恨也罢委屈也罢,都消散天地。她爱上的男人是那么的自私而又薄情,她至今也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惩罚。就因为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选择离开么?
不过到最后,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的身体浮在空中,看着凤凰。
这位远在上上天的神明。
从每一根发丝都透露出的冷漠和疏远,雪衣无尘,他浅蓝色的眼眸里,就好像,从来没浮现过情绪。
她与姬千城尚恩爱时,曾经笑骂过他不懂温柔,不懂怎么去照顾人。可是,那大概是狐族的天性吧,冷血写入骨子里。
那么凤凰呢。
贺青轻声问道:“神尊,您有喜欢过什么人么?”
沈云顾漠然看她:“没有。”
贺青唇角淡淡勾起,笑着闭上了眼。
怎么可能会没有呢,喜欢过一个人后,总是会有很多变化的。
或许凤凰都不会知道,他在与那个黑衣少年相处时,眼中外人所见遥不可及的冰蓝,也曾为他消融。
只是,凤凰这样的人,爱起来,真的,太痛苦了。
贺青的身影已经归于透明,她似笑似叹,道:“神尊,您要学着温柔呀。”
沈云顾漫不经心,“不用。”
屋里贺青化为一阵风,衣裙燃起的点点星火,落地后,尽是灰烬。
屋外谢柯守着那一副画,轻微地响动声后,那副画开始慢慢褪色,谢柯提起ji,ng神来,随后,那副画里涌出了一团黄色的火,谢柯伸出手,黄色的火落到了他的掌心。
生之苦。
生之火。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不周山,把前世说清楚。这篇文的基调有点伤呀,推荐你们最好养肥啦,完结再看都没问题。这是昨天的,可能晚上还有一更。
第37章 安葬
第二天一早, 贺老夫人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往这边走来。领着侍女, 踏入这多年没有人靠近的废弃老屋,她如愿在潮shi的泥地上看到了一捧灰烬。
贺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弯下腰, 用手绢将它们包裹起来。
贺可也跟着过来凑热闹了, 花姨在旁边牵着他的手,不让他往前跑。
贺可问道:“祖母手里拿的那是什么呀。”
花姨食指按在他的唇上, 脸色凝重道:“小孩子不该问的不要乱问。”
贺可可怜巴巴道:“哦。”
即便这样被警告了, 他还是很好奇, 瞪着小短腿, 追上扯着贺老夫人的袖子,“祖母祖母, 祖母祖母。”
他只是喊着也不问, 但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请求。
贺老夫人牵住他的手。
她的手十分苍老, 粗糙而冰凉,男孩的手却截然相反,细腻温暖,让人想起幼年时期落在婴儿额头的吻。新生命的朝气, 带给每个人喜悦。
贺老夫人笑着, 低下头,说:“这是我们贺家的老祖宗留下的。”
贺可被吓得一愣一愣,“老老老老老祖宗?”
贺老夫人道:“对呀。”她摸着贺可的头, “她甚至还看着你出生呢。”
贺可被唬住了,小脸上全是迷茫。
贺老夫人轻轻笑了。
恰是贺可出生的那一年冬季,贺青回来的。在所有人里面,或许,贺青是第一个拥抱贺可的人。
早些年,她就发现了她这个小孙子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曾经以为他那种对死亡的冷漠,只不过是因为不懂事。慢慢才知道,他那样冷漠与生俱来,即便知道了死亡的意义,也依旧无所畏惧。
为什么呢?
贺青的缘故吧。
她将那种永生的绝望带给了刚出生时的他。
贺老夫人将骨灰撒在棺材里,她没有跟其余人解释什么,选了一日,将贺青安葬在了山上。
细雨绵绵,半山上的杜鹃在凄迷的雨中艳得夺目。
省去了很多的旧俗,单是把骨灰撒入棺材,把棺材埋入土里罢了。
没有立碑,就这么一座山野间的孤坟,往来的人,怎么也不会知道,碧草黄土之下的那一人,曾经惊艳了整个城镇。
谢柯获得生之火后,便不打算在锁云城停留,亲眼目睹贺青入葬后,他折下眼前横出的新嫩的芽,转身离开。
沈云顾跟着他离开。走了几步后,谢柯有种不妙的感觉,他豁然转身,和沈云顾干瞪着眼。
“你跟我干嘛?”
沈云顾挑眉,冷嗤一声:“跟你?”
不屑几乎要从唇角溢出来。
难不成真的顺路?谢柯直截了当地问:“你打算去哪?”
“不周山。”
谢柯:“……”
沈云顾从他的表情就猜出了一切,冰蓝的眼眸写满戏谑,“要一起走么?”
谢柯,“不用了。分开吧。”
沈云顾淡淡道:“去不周山也就这么一条路,你怎么跟我分开。”
谢柯摆手,“你先走便是了。”
沈云顾的笑容本来就浅至凉薄,听完谢柯的这句话之后,瞬间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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