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希望与馈赠 作者:花家小楼
正文 第45节
希望与馈赠 作者:花家小楼
第45节
滕江颜和穆萧在亲友团中站着也并没有太显眼，尽管两人偷偷的紧握着彼此的手，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却也同这喜庆的场面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不知为何，我总是能想到一句话，不如你猜猜是什么？”滕江颜抬头看着穆萧，又刻意卖关子止住了声音。
穆萧被他这样磨得心痒，只能开口追问:“哪句话？我又不是读心专家，让我猜，唐诗三百首都能给你背到明天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穆萧来的匆忙，走得也匆忙。但是没半个月，滕江颜这边课题刚好做到这个进度，导师安排他去中国交流，好巧不巧，地点还是穆萧现在在的位置。
北京现在转凉，温度骤然一下就滑到了底，滕江颜刚下飞机的时候，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和干打了个措手不及，却又没这个脸面当众打开行李箱拿出压箱底的毛衣毛裤来套上，只能瑟缩的硬着头皮走了。他刚出机场没几步，就感觉一个人迎面走来，带着一条厚厚的坎肩给他从头披上，生生裹得只剩一双眼睛。
穆萧在这里应该站了好一会儿，脸都冻得发白了，他朝着手心哈气搓了搓，又反手握住滕江颜的，心疼的说:“我就知道你肯定穿的少，看这手冻得冰凉。”
“还说我，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怎么不在车里等我？”滕江颜把坎肩敞开，给他也分了一半，拖着行李随着他往前走着，还带着几分责怪意味的撞了一下穆萧。
穆萧咳嗽两声才缓过来，带着笑意捏了一下滕江颜的脸颊:“想快点见到你，这儿车这么多，怕你兜兜转转敲别人车门被拐了去。”
“公司近来怎么样？”滕江颜上了车，乖乖的系上安全带，身子往暖气口倾了一点，才总算觉得舒坦。
穆萧一打方向盘，止不住的打了个哈欠，但是仍旧强打ji,ng神笑着对滕江颜说:“还不错，有顾少做股东呢，穆岳茹他再怎么兴风作浪也翻不出花来。”
“看你挺累的，对了，瑾年他们呢？我在国外不怎么能收到国内的消息。”滕江颜正巧听到车里广播说起新赛季比赛的事，便多嘴问了一句。
穆萧先是顿了一下，后来又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还在打，成绩也不算太差，虽然是比不上往年了，但是总有后起之秀嘛。”
“有时间聚聚，我请客。”滕江颜察觉到了穆萧言语里的失落，心里估摸着也是穆萧想起以前的那些日子，念旧了，便干脆主动提出来。
穆萧拍了一下方向盘，憋不住偷笑了一下才说:“还要得着你请，我跟他们说了，这几天他们琢磨着就来北京一趟了，新成员还是你的老熟人呢，卖个关子。”
等在宾馆安置好了，滕江颜累得倒头就睡，也是为了倒时差，穆萧生意上的事忙得很，没跟他待多久就又离开了。他一觉睡到了早上五六点，一醒来饿得可谓是前胸贴后腹，只能洗漱完强打着ji,ng神下去找吃的了。反正宾馆的早餐供应肯定还没开始，滕江颜也不指望，干脆就问了前台附近早点铺子的地点，麻溜的出了宾馆。
大清早的北京人着实不少，可能是因为这里离□□挺近的，着实是有不少想看升国旗的游客。滕江颜逆着人流走了一阵，正出神没来得及躲开，直直的撞到了一个人。
他这段时间在挪威那边长高了不少，又因为日照和饮食的因素，长得是越来越欧化，竟是完全看不出来是混血了。那人才紧张的抬头看了一眼，就低头连连用英文道歉。滕江颜看这人身形有几分眼熟，定睛多看了他几眼，才用好久没说而有点生疏的普通话问:“洛君？”
那人听到这个名字后身形似乎有几分迟疑，好一会儿才定神抬头，眯着眼，不确定的说:“你是……小颜？”
滕江颜对洛君的犹疑存有几分不解，但是想着自洛君辞职后的销声匿迹兴许是去国外之后，又有觉得恍然大悟。应该是见过的外国人太多，一时间，居然没立刻认出他这个“特别”的人。他脸上藏不住心底的兴奋与激动，直接伸出手想要抱一抱洛君以表自己的怀念，却被洛君一个轻微的小动作闪开了。
洛君别过脸去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几声，转头来面带歉意的看着滕江颜:“这天也冷，我最近得了流感，挺严重的，出门都得带口罩那种。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跟我太接近了。”
“这边是冷，洛君哥你要多注意身体。对了，我和穆萧正打算这几天跟大伙一起聚聚，你要去吗？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滕江颜听到洛君这话，无论真假但都带上了几分疏离和不近人情的意味，着实将他心头燃着的火浇得直冒青烟。
洛君听这话，脸上还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丝惊讶，不过随即便压了下去，尴尬的笑着指了指手上厚重的包，说:“现在给别人打工，哪儿抽得出闲工夫聚聚。心意我领了，但是实在是不能去，抱歉。”
“没事，这用得着什么抱歉的啊，洛君哥你怎么这么……诶，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不耽误你了。”滕江颜愣是把差点脱口而出的“生疏”给咽了下去，用生硬的中文磕磕巴巴的说着，然后目送了道别而去的洛君。
现在的洛君和以前完全成了两个样子，走路的时候甚至还佝偻着腰，衣服的衣角甚至都褪色了，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落魄到沉泥里滚了一圈一般。滕江颜总觉得其中发生了什么，可又品不出个所以然来，如鲠在喉，浑身没一处舒服的。本来打算出去好好吃一顿的早餐，最后也变成了食之无味，汤汤水水伴着旁人一口完全听不懂的北京话，更是吃得神志恍惚。
等跟北京这边的大学联系上，定好时间后，滕江颜就带着疲倦回到了下榻的酒店。不得不说北京实在是太大，坐车，堵车，硬是消磨了他大半天的时间，以至于最后他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大半，饭也没来得及吃一口。
他恹恹的刷卡进门，却发现房间的卡槽已经cha了一张卡。卫生间的门也关着，里面还有断断续续的水声，由于隔音效果比较好，还听得不是很真切。滕江颜第一时间往后退了一步走出去，满心疑惑的看了看门牌号，确认无误后又走进来，这才想起应该是穆萧来了。
正巧这会儿功夫，穆萧推门而出，撞见了表情复杂还在那儿傻站着的滕江颜。
“哟，回来啦，傻站着干什么？我给你买了点吃的，北京这里的东西你可能吃不惯，我挑你爱吃的买的，还热乎着，快去吃吧。”穆萧边说边拿着一条白毛巾揉搓自己shi漉漉的头发，还拿不安分的手捏了一下滕江颜的脸颊，又意犹未尽的收回手说:“又瘦了，得吃回来。”
滕江颜感觉心底的酸软疯狂蔓延，直接化成了一滩水，让他对穆萧的一举一动都无力防备，甚至鼻子发酸，眼泪涌上来了。
“嗯。”滕江颜一把搂住穆萧，低声说:“我刚刚看房间里有人，第一时间都还没想到你，我以为是我走错了。”
“想多抱你一会儿，我们上次这样，我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穆萧叹了口气，就由着滕江颜就这么任性的抱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推开他的手:“一个人这么久在异国他乡的很辛苦吧，警惕性高点也是好事，别想太多，来吃饭。”
滕江颜垂头不语，安静的坐到了沙发上吃摆在茶几上的饭菜。这饭菜味道也一般，但是由于他很久都没吃过这种带着油烟味的东西了，乍一吃这种五味俱全的饭菜，硬是吃出了满汉全席的味道。狼吞虎咽了好一会儿，他才咂咂嘴，意犹未尽的说:“我刚才在路上碰到洛君了，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变化那么大。”
穆萧听到“洛君”两个字时，整个人很明显的僵住了，脸上本存在的丝丝笑意突然间便荡然无存，片刻之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不想提他。”
第83章 第 83 章
滕江颜听到这儿心里一咯噔，筷子都停下了，不解而又尴尬的看了穆萧一眼。他本是想问问，可一看到穆萧的表情，到嘴边的话还是被他咽了下去，最后变成了一句小心翼翼的:“嗯，不提他。”
似乎提到“洛君”两个字后，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格外诡异，滕江颜拿筷子扒拉了几番面前的菜，只感觉兴致阑珊，食欲不振。
穆萧看他以为惹恼自己而无ji,ng打采的样子，心中的愤怒散去了大半，紧皱的眉头也松了下来。他伸手也拿了双筷子，夹了菜就放滕江颜碗里:“多吃点，不喜欢吗？”
滕江颜垂头没说话，颇有几分委屈的意味。穆萧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就开始哄起滕江颜来:“晚点跟你说，我的错，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给你脸色看，你没做错什么。”
“我就是……不管怎么样，看你这个反应就是闹崩了……可，可我们之前都……”说到这儿滕江颜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一时间胃口尽失，想起以前一起打比赛的种种，心里就跟被灌了铅一样的难受。
穆萧从衣服口袋掏了掏，但是什么也没掏出来。滕江颜瞥一眼就知道他想抽烟了，就伸手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直直的看着他。
“也没想闹这么僵的，但是我们队里几次出事，都是因为他。”穆萧顿了顿，没ji,ng打采的说:“他是我爸的人，说不好听点就是j,i,an细。不过你走了之后，队散了之后，他回了我爸公司却请辞了，可能是良心过意不去吧。也没多恨他，这本来就是个必定发生的结局，他只不过是让这个结局早点发生了，我就是……我就是心里膈应。”
滕江颜听到这个原因，整个人都沉默了，只睁着眼睛看着穆萧，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
“我怀疑过很多人，但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穆萧说完之后自己有点绷不住，直接撒开滕江颜的手趴床上去了。
滕江颜心理虽然是不原因相信，但穆萧着突如其来的颓废和沮丧让他不得不相信这确实是真的。他干脆起身坐到床上去，用力的按揉着穆萧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说:“我走了之后到底发生了多少事，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滕江颜说完之后看他闷声不说话也不恼，只顿了一会儿就继续说:“我不想看你一个人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说出来我也能替你分担一些。”
果然幼稚又好哄的穆萧，还是屈服于滕江颜这一番柔情攻势之下了，把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穆萧和滕江颜的一举一动，都是由洛君传达给穆岳茹的。从宾馆照片那次开始，孙芸芸和洛君顺利的进行着属于他们的计划，把滕江颜和穆萧逼到绝路。而过于相信洛君的穆萧向其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后，后期也被穆岳茹的一系列举措反将一军，弄得滕江颜名声扫地，无奈出国。
洛君从hal请辞的时候，穆萧带着他们几个和洛君一起吃了个饭，饭桌上都喝得有些多，上了头，哭的稀里哗啦的。第二天，穆萧心里的那点小情绪都还没散去，却在方诗美那儿得到了洛君跳槽到了穆岳茹的公司成了财务总监的消息。他不是个脾气好的人，当天下午就冲到穆岳茹公司狠狠的打了洛君一顿，连匆忙赶来的保安也没能立即拉开他们。
而苏瑾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说心里早有预料，但还是难以避免的有些失落和难受。
这件事对穆萧的打击真的很大，以至于让他下了决心立即退役，并且和方诗美开始着手新公司的事情。而洛君也许是愧于良心，在穆萧退役之后的不久，也从穆岳茹的公司请辞，从此音讯全无了。
滕江颜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一是因为确实有些累，二是因为这故事让他确实从内心在抗拒。这样也好，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回想穆萧说的桩桩件件，还有种那不过是一个梦的感觉。他这样想着，顺带着侧脸看了一眼穆萧。穆萧的模样没有大变，眉眼间带着的那股傲气似乎从开始就没有消散过，不过他肯定正在做噩梦，拧住的眉头让滕江颜心头一动，附身吻了上去。
他突然有些感伤，想起了老电影里面的一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
“我的英雄。”滕江颜看着穆萧想得出神，最后无奈的露出一个笑容，“我能不能猜中我们的结局呢？”
穆萧醒了之后带着滕江颜高高兴兴的就去跟苏瑾年他们见面了，路上有点堵，但是丝毫不影响久未回国的滕江颜对身边一切的热情。
“你在北京待了一阵子吧，说句北京话给我听听？”滕江颜揉着冻得通红的鼻子，恋恋不舍的关上了车窗，“我从小就觉得京腔特别有味。”
“不会说，但是听得懂。”穆萧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趁着红灯给他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京腔是什么味，我怎么就没感觉？”
滕江颜看他一副坐怀不乱柳下惠的模样，心里动了点坏心思，便故意往他身上凑了凑，在他脖子旁嗅了嗅，说:“嗯，牛奶味，应该是沾上我的了。”
“嘶……你在那边就没学点好的？”穆萧专心致志的开车，仍旧不为所动，不过眉眼之间都染上了些许笑意，让滕江颜颇有几分少女怀春的心动感觉。
订的餐厅位置不远，但是挺偏，有遗世而独立的安静，在北京这种人来人往的城市，这样空荡荡的街真是让人有种格外的舒坦的感觉。滕江颜坐在落地窗旁边专心的看着门口的枯枝败叶，心里竟生出了不算太符合物理高材生的浪漫。
“这儿看起来，就像是我又回到了北欧一样。”滕江颜捂着手中温热的杯子，喝了一小口焦糖味浓郁的可可，“有种慢节奏的寂静，跟童话里一样。”
穆萧笑出了声，用力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之后，伸手揽腰把他按到了自己怀里:“怎么，不解风情的小颜居然被一群老外感化得如此文艺了？”
“滚犊子。”滕江颜一把推开穆萧假装镇定的看着窗外，但耳朵尖都r_ou_眼可见的红透了。
没一会儿，门口就来了辆suv，一群带着口罩的人贼眉鼠眼的溜进了这家店，如果换上个黑口罩，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估计会以为是抢劫犯了。
“可憋死我了，最近哪儿来的那么多私生粉，我一个打游戏的又不是明星，弄得跟什么似的。”带头的人摘下了口罩，一脸怨恨的看着面前淡定自如的穆萧，“退役早的人就是好。”
“瑾年哥，青云，老程，凌云哥，好久不见，你们都来啦。”滕江颜目光在这群老熟人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了跟着他们进来但是一直没有摘下口罩的神秘人身上。
那人看上去还有点眼熟，滕江颜皱眉想了一会儿愣是没想出来是谁。那人也跟避着滕江颜一样，还特意往凌云背后挪了步子。
“诶，小乔你害羞什么，这不是你老朋友吗？”苏瑾年故意把那人往前面一拽，又“贴心”的把他的口罩摘了下来，热情的招呼着说:“来来来，快坐，点菜。”
“韩乔？我说你怎么这么久都没跟我联系联系，原来是当职业选手比赛去了。”滕江颜又是惊又是喜，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令人费解，但总体上看着是非常高兴的。
但韩乔倒是有些战战兢兢的看着滕江颜，结结巴巴的说:“我……我……”
“我一直很看好你的，从大学那时候开始，就是你年龄有点大了，不知道反应很不跟得上。”滕江颜轻车熟路的接过了穆萧递过来的一份菜单，又扭头问陈程:“hal最近比赛怎么样？我没什么时间关注，在国外也没个消息。”
“这赛季重新进八强了，打得还算顺利，剩下的比赛在一个月后了。”陈程虽说话少，但是逻辑非常严谨，说话简洁明了。
“那真是恭喜了。”滕江颜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日历翻了翻，“刚好那时候我没什么事，肯定去看。”
“不说这个，你跟穆大爷还没结婚啊？你们那什么……挪威，对……挪威不是很开放吗？”苏瑾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滕江颜勾菜的笔勾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看得一边的穆萧只能面无表情的憋笑。
当然那边的人都是用八卦而又炙热的眼神死死看着滕江颜，看得他没了脾气，只能叹气说:“跨国恋是没有未来的，但是我也拿不到这边的永久居住证，只能等你们穆大爷赚够钱愿意来挪威之后，我们再结婚给他骗个国籍了。”
穆萧轻咳了一声，但是咳完之后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苏瑾年发出意味深长的啧啧声，他敲了敲桌子，说:“哟，还真打算结婚了，到时候记得给我们发个请柬。这么多年了，我还没出过国呢。”
滕江颜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白了一眼苏瑾年后开始装死专心点菜。
一群人专心吃菜喝饮料，也没人点酒水。毕竟一边是不能沾酒，一边是一会儿要开车。现在穆萧是hal的老板，难免语气有些变化，后面扯到一些有关赞助的事的时候，滕江颜听不懂，只觉得有些乏味。他趁着空闲往窗户外面看了一眼，看到一只奶牛黑白猫正好在他脚旁玻璃外端坐着舔爪子。
“我出去喂猫，看上去它饿了。”滕江颜拿起桌子上他还没动口的牛奶，指了指外面的猫。
“嗯，我们说的事估计你也不爱听，去吧。”穆萧给滕江颜让了个身位，然后又站起来帮他把围巾绕上，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滕江颜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他出门后用有些凉的双手捂着自己的双颊给自己降温，等缓过来之后便小心翼翼的蹲到了这只猫的旁边，从口袋拿出了牛奶撕开了一个小口，倒在了地上。
这只猫的毛看起来有点脏，但是膘肥体壮的还特别亲人，一看就是备受附近住户关怀。它嗅了嗅面前的一滩牛奶，然后愉悦的舔舐了起来。
滕江颜正看得入神，身边走过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边走边看着手机，还一脸兴奋的讨论着什么。有个女生嗓门大，走出老远滕江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你看微博热搜，没想到那个今年来我们学校做演讲的人居然账务造假，甚至涉嫌贩毒……”
“我记得他前些时候不是还成了慈善协会的形象大使……”
“这事还是半夜出来的，这才多久，就直接窜到了热搜第一，这个人怕是完了……”
滕江颜皱眉，有些好奇那两个学生口中的人到底是谁。不过他没微博，只能回去借穆萧的手机看看。他刚站起来，头正晕着，就听到有个耳熟的声音隔着老远喊:“妞妞，你怎么又瞎跑，快……小颜？”
等两眼发黑的情况好了很多以后，滕江颜可算是看清了面前的来人——洛君。
他一时间心情非常复杂，甚至于有些迈不开腿了。酝酿了一会儿情绪之后，滕江颜说了句俗套且弱智的话:“这是你的猫啊。”
“嗯，一直养着。不过它总爱乱跑，一早上就又把身上弄得这么脏。”洛君抱起面前的这只猫，猫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又不知怎么的突发奇想咬了他一口，不过看起来没怎么用劲，只是单纯的撒娇。
滕江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摸了摸鼻子，说:“今天没上班那？”
“辞职了，打算换个地方，还得给妞妞重新找个好主人。”洛君眼里带着不舍的看着这只猫，“其实人也算是找到了，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收下了，就想着他还小，给他做个伴。”
“听起来是个小孩子，你也是有心了。”滕江颜心中恍然升起一丝感伤，还是洛君不可能是出卖朋友的那种人。
一个孩子，难道是洛君有难言之隐？
滕江颜在心里暗暗想着，垂眸看着猫，一言不发。
恍然间，他听到了妞妞带着威胁性的叫唤了一声，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被面前呢洛君扑倒在地，然后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几声枪响，和腰侧突然席卷而来的剧痛。
第84章 第 84 章
滕江颜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到了一些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脖子流入了他的肩侧，身上伏着的人正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其中还夹杂着令人牙酸的抽冷气的声音。他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慌乱的想要起身查看洛君的伤势，却依旧被洛君死死扣在怀里。
“对不起……替我……嘶……跟他们也说一句……”洛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强忍着疼痛和无力，总算是说完了这句话。
枪响之后惊动了附近的不少人，餐厅的老板直接报了警，但却没一个敢立刻站出来的人，滕江颜自己也估摸着开枪的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洛君说完这句话后，穆萧就一边打着120一边把洛君和滕江颜分开。洛君脸上也糊着不知道从哪儿飞jian出来的血，双眼紧闭，嘴角不停的抽搐着。滕江颜被穆萧平放在地上后，伸手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右腹，却没能如愿止住疼痛。
“洛君他怎么了？”滕江颜艰难的把零碎的字凑成一句话，看着越来越多聚集到这儿的人群，有些害怕的别过了脸。
“中了几枪，我喊了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别抖，放松。”穆萧让苏瑾年找老板要了纱布过来先给这两个人止血，几分钟后，洛君的血还没止住，救护车就来了。
滕江颜这大概是平生第一次被抬上担架推上救护车，颇有些受宠若惊的奇特感觉。但是他迷迷糊糊间看到穆萧泛红的眼眶时，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他肯定很着急吧……
滕江颜想着便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穆萧的手，那双一向暖和的手居然带了几分凉意，冰冷的手心冒了汗。
疼痛会让人分外清醒，虽然这种清醒滕江颜并不想有。他感觉自己的腹部的神经末梢仿佛正在被烈火灼伤一般，只能尽力卷曲身体延缓疼痛。但是医生护士用力按住了他乱动的手脚，让他端端正正的平躺着，于是滕江颜只能疼到眼泪止不住却又得憋着声。
正值头脑一片空白之际，突然他想起了正事，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遭到枪袭？
这里不是枪支持有合法的国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开枪，那个人也是有胆子。不过自己清清白白的，也没得罪过谁，怎么就有人突然持枪想要杀自己？不过他现在也不好下定论，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冲着他还是冲着洛君来的？
不过没想多久，他就疼得直接晕过去了。
等手术结束后，滕江颜还带着未消除的麻醉效果裹着纱布躺到了普通病房。他运气比较好，这一下打得没有伤到内脏，完完全全可以说是皮外伤了，就是蹭破了不少血管，就显得伤情严重一样。但显然洛君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在滕江颜完全恢复身体的掌控意识后，洛君还没有从手术室里面出来。
hal的几个人本就是在训练期偷溜出来聚聚，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但由于是公众人物，加上滕江颜又有着前成员的身份，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又被认出来，怕又是要弄得网上一片人云亦云。于是他们五个只能先行离开，也没有跟到医院。
穆萧拿棉签沾了水，轻轻涂抹着滕江颜的嘴唇，涂完后又拿手掐了一下他的脸颊:“算你命大。”
“洛君他怎么样了？”滕江颜声音略有几分中气不足，但其中的焦灼和担忧都是十分明朗的。
“还没出来，挺严重的，别的不说，失血过多这一个就够呛的。”穆萧说到这儿眉头皱了起来，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滕江颜不明所以:“我又没招惹谁，也不知道怎么大马路上还会碰到这种事。”
“穆岳茹的账头作假被爆出来了，包括逃税的部分，是个不小的金额。而且在他的收入里面，有一部分黑色收入，警方顺着源头追查了好久，才终于摸到了这只老狐狸的尾巴。”
“穆岳茹是个谨慎到不留破绽的人，公司这么机密的账本怎么会被突然曝光。而且曝光之后，洛君就出了这事……你说……是不是他把证据交给警方的？”穆萧说着深深的吸了口气，把脸捂到手心中揉搓了两下，“如果是我错怪了他这么久，我一定得跟他郑重的说一声对不起。”
滕江颜伸手抓住他的指尖，用力捏了一下:“我相信洛君哥是个好人。”
可是好人似乎都注定没有什么好结果，手术室灯灭了之后，医生脚步虚浮的走出来遗憾的对穆萧摇了摇头:“病人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节哀。”
“……”
滕江颜伤口恢复的不错，算起来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但这星期穆萧一直失魂落魄的，跟得了相思病一样。有天滕江颜装睡，半夜听到穆萧一个人去了病房的阳台上，他走近一看，发现穆萧在那儿拿着以前大家一起在基地的照片蹲着抽烟，边抽边哭。就算滕江颜一直被蒙在鼓里，看到这样心里也透彻了。他不想给穆萧增添更多烦恼，只深深的吸了口气，把整个人都捂进被子里，也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过逝者已逝，好消息还是有的。穆岳茹被正式拘捕，并且已经进入庭审，一审结果是无期。不过对于这个结果穆岳茹倒是异常冷静，甚至没有请律师上诉给自己减刑。
滕江颜出院之后，加紧处理完在这边事就回挪威去了，没来得及看到穆岳茹进监狱的瞬间，他心里莫名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痛快，但更多的是一种晦涩的酸胀从他心头喷涌而出，让他在飞机上时失态得憋不住眼泪。
方诗美以前妻的身份申请探监，出乎意料的，穆岳茹并没有拒绝。不得不说，时光真是不饶人，已经给这位一举一动都优雅的女性染上了几丝白发。她坐在有些冰凉的椅子上，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穆岳茹穿着囚服过来时，方诗美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几乎都不认识面前的人了。
“你赢了。”穆岳茹语气平淡无波，仿佛超脱世外一般，“开心吗？”
方诗美有些不理解面前这个人了，她从小到大的教育里，从没有人教会过她，什么叫无情无义六亲不认。人确实会因为欲望而产生负面性格，她却总觉得，穆岳茹是有下限的。
不过今天这个见面他但是清清楚楚意识到:“没了，这个人已经疯了。”
“没有输赢，哪儿来的输赢？难道在你看来，人命和感情，都只是人生之中博弈的筹码吗？”方诗美情绪有些起伏，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破败的家庭，还是为了自己失败的婚姻。
穆岳茹轻蔑的笑了一声:“不是吗？”
“你觉得我赢了，可其实我什么都没了。”方诗美说到这儿顿住了，平复了好一会儿语气，才接着说:“反而我觉得你赢了，你把我的家，我的人生，毁得干干净净。”
穆岳茹突然觉得方诗美身上这件衣服有些眼熟，就好像很多年前的一个白天，他在大学路过图书馆的时候，看到的坐在窗边那个捧着书文文静静的女孩，也穿的这件衣服。
“鲜花和情书都不过是哄骗，我想要你做我女朋友，做我的公主，让我一辈子保护你。”
“你愿意嫁给我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纯粹的感情变成了他欲望的开端，在暗处蛰伏的自卑，又是在什么时候占据了他的全部心脏呢？
穆岳茹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就是个吃软饭的。”
“靠着女人上位，癞蛤蟆想吃天鹅r_ou_。”
“啧啧啧……”
等穆岳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方诗美已经走了，在玻璃的另一侧台子上，放着一枚已经失去光泽的不锈钢戒指，一看就是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地摊货。
这个地摊货被掏出来摆在这个桌子上时，穆岳茹总觉得自己心中的最后一块软r_ou_烂了，剩下的只有麻木和无情。
时光就如同离弦之箭，已经不能回头了。
半个月后就差不多到了春节，滕江颜跟导师请了假，办了护照，买了机票偷偷回国，打算给穆萧一个惊喜。也不知道是谁通风报应，滕江颜出机场的时候，顾念穿着一身s_ao包的风衣，还带着一个墨镜四处张望逮人。滕江颜正走得好好的，突然感觉有人一把抓住了他，还把他三步并两步的带到了一辆车旁边。
他还以为遇见了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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