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清欢 作者:来风至
正文 第18节
清欢 作者:来风至
第18节
纯钧道:“我对我师父说:“039;谁愿意做这无常天道的牺牲者,规则从来都是用来打破的。039;”
傅少徵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由内而外地感受到了纯钧的气魄。
纯钧叹了口气:“结果就是你看到的,我被我师父扔到了蛮荒之地,自生自灭。”
傅少徵若有所思道:“可混沌还是开了。”
混沌不仅开了,而且还生了泾渭分明的六界生灵,这个世界在混沌破开之后,孕育出了一道新的规则。
纯钧站起身,少年的骨骼似乎撑起了一个青年人的气魄,一举一动间皆可见当年:“我不愿做天道无常的牺牲者,自然是有其他人愿意的。”
盘古上神,用血r_ou_撑开了混沌世界,而当初本该完成这个使命的,由于自己的桀骜不驯,自作自受地躺在了蛮荒之地中等死。
傅少徵也站起来,与纯钧并肩而立:“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做这个牺牲者。”
纯钧笑了笑,并不意外。
“但是,我会羡慕你的选择。”
纯钧猝不及防地回过头,堪堪正望进傅少徵冷冷清清的目光里。这目光毫无波动,但纯钧就是透过他的双眼,看见了一颗炙热的,纯净的心。
他静默半晌,缓缓凑近傅少徵,说:“所以也要谢谢你,把我从蛮荒之地拉上来,带我回到这个人间。”
傅少徵淡淡笑道:“我也很荣幸,能够目睹古老神明的芳容。”
纯钧得寸进尺道:“那你能不能也吻我一下,表示一下自己的荣幸?”
傅少徵想到,吻就代表喜欢的意思,就别别扭扭地拒绝道:“不要,太奇怪了。”
好在纯钧也就是随口一提,并未真正要做到的意思,只是深深地看着傅少徵,直到傅少徵渐渐觉得不自在起来,才收回了目光。
伏羲再联系上傅少徵的时候,已经距离他救下纯钧好一段时日了。
傅少徵得到自己师傅清扫完魔界余孽的消息后,就打算迎接他,一起回昆仑。
纯钧得知傅少徵要走,颇为不舍地拉着他的衣袖不放——彼时他已经恢复原貌,一双微微上挑的眉眼端的风情万种:“你就要走了吗?”
傅少徵救回自己的衣角,冷静道:“我要回昆仑了。”
“那我以后岂不是见不到你了。”纯钧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傅少徵想了想,五指微张唤出身体里的那把剑,递给了纯钧:“以后你要是想找我,带上他就比较容易了。”
纯钧小心翼翼的接过,见其外表虽平平无奇,但蕴含的灵气却是实打实的纯净,忍不住笑道:“这么大方啊?那要不要再赏我一个吻?”
傅少徵抬头远眺,目光所及处已经能看到毕方翅膀卷起的灵气,便知师傅越来越近了。于是踌躇片刻,还是轻轻在纯钧的唇角落下了一个薄如蝉翼的吻。
纯钧本来只是开了玩笑,没想到傅少徵竟然真的付诸行动,一时愣在原地。
傅少徵有些局促,回过头说:“淡烟疏柳,茶盏杯欢,这把剑叫做清欢。”
说罢便在纯钧炙热的目光中,化作了一道金色的光芒,朝着不远处的毕方飞去。
身后,纯钧低下头,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昆仑往事(6)
再回昆仑,伏羲对魔界余孽之事闭口不提,似已解决妥当,便又回到了当初闭门不出的状态。
风梧与风桐因伤势过重,回到了伏羲琴中修补神魂。
一切安然无恙,仿佛魔界攻上蛮荒之地之事只凭借伏羲一人就解决殆尽。只是傅少徵自蛮荒之地回来之后,就很少见到风鹤和风瑶了。偶尔一次碰见,皆是一副急急忙忙的模样。
而老梧桐的叶子掉了一轮又一轮,昆仑山上的景色却依旧没变。
傅少徵在时光流逝中,身形也终于长成了芝兰玉树的青年模样。只是随着年岁渐长,那个曾经在他脑海中跃跃欲出的声音愈发清晰,并逐渐有了迸发出来的势头。
老梧桐摇晃着脑袋说他是心思太重——傅少徵不置可否。
傅少徵身在其中,自然不知道自己这幅练达沉稳的性子,在旁人眼中是怎样的存在,但老梧桐活了太久,对自然之道通透的很。自家小主人自诞生之际,就似乎曾经有过许多记忆,即使对世事懵懂,但那双眼睛却是掩盖不了的。
譬如伏羲,譬如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瑶风鹤。
他明明心思流转,却并不曾问出口半分。
老梧桐有些头痛地想,小主人真是难以捉摸。于是晃了晃枝丫,戳上了傅少徵腰间的护花铃。
“你不问问我,瑶主人和小六去哪儿了吗?”
老梧桐起了个头,傅少徵才装作顺势而下地问道:“去哪儿了?”
——仿佛漠不关心似的。
老梧桐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瑶主人最近灵台的灵气有些溃散。这几日小六要是再找不着法子,估摸着就要去求助神君了。”
傅少徵微微睁大了眼睛,转过身皱眉道:“我大师姐怎么了?”
“大约灵台是被魔气入侵了吧。”老梧桐声音低哑道,“我也不能动,连看看她都不行。”
可大师姐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昆仑,怎么会被魔气入体?
傅少徵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他看了看也是模棱两可的老梧桐,终是闭了嘴,打算亲自去看看。走了几步,他脚步微顿,问:“老梧桐,你觉得,昆仑有什么变化吗?”
清溪潺潺,万物生灵依傍昆仑而生,又依傍昆仑而死。生命不知轮回了多久,但这苍郁延绵的昆仑依旧在,几百年,几千年。
老梧桐听了,只是晃了晃梧桐叶,不答。
傅少徵却觉得,这棵活成了老妖ji,ng的老梧桐,似乎嗅到了昆仑山中不寻常的气息。
他便不再问了,转过身向风瑶的居住地行去,身后的梧桐叶又哗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会不会梧桐叶掉完的那日,就是轮回的终止呢?”
傅少徵一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伏羲的神殿之外。却见许久不见的风鹤,失魂落魄地从殿内走出来。
多日不见,风鹤不知花了什么功夫,身上那股混吃等死的慵懒劲,看不见半点影子了。傅少徵张口就要问候,不料对上风鹤的目光之后,被他那y沉的神色吓得忘了要说的话。
只是一瞬间的事,似乎是傅少徵的错觉,风鹤嘴角挂着他那副熟悉的笑,只是目光中隐隐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小七?你怎么在这?”
傅少徵低下眼睑,反问道:“大师姐怎么了?”
风鹤眼中的y翳一闪而过,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他转过头,故作轻松说:“被魔气入体,没事的,我已经求师傅帮忙驱净了。”
傅少徵淡淡“嗯”了一声。
一时无话,唯有穿堂风从两人身边拂过,带起了一片衣角。
良久,风鹤干笑了两声,说:“我先去师姐那儿了,小七你自便。”说罢也不等傅少徵回应,竟匆匆忙忙地捏了个诀,“倏”地在眼前消失了。
短促的相遇,如同一块石头在傅少徵心上轻轻敲了一响。他望向风鹤消失的方向,心中渐渐不安起来。
怎奈不及傅少徵深入思考,身后有人轻轻唤他:“小七。”
傅少徵连忙转身,倾身道:“师傅。”
伏羲负手站在廊下,披了一件素帛,脸色也有些难看,语气便十分冷然:“你大师姐身边的那颗灵石里面有魔气,你去解决一下。”
一语惊起千层浪。
傅少徵身形一顿,脑中嗡嗡作响。
灵石……是风鹤送给师姐当生辰礼物的那颗吗?那灵石出自风鹤之手……为什么会存在魔气?
伏羲走近了些,扶起傅少徵,淡淡地说:“你还记得我在蛮荒之地怎么跟你说的吗?”
记得。
在伏羲的眼中,非黑即白。
生平第一次,傅少徵没了冷静,磕磕绊绊地说:“徒儿……这就去解决灵石的魔气。”
说罢就要转身逃离,却不料伏羲根本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用近乎无情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过段时日就是你去蛮荒之地游历的日子了,风鹤会跟你一起去。”
“师傅。”傅少徵回过头,无措地喊了一声。但伏羲那双毫无悲喜的目光将他接下来的话打入了肚中。
他不知道风鹤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明白魔与神有什么区别,但他知道,如果这件事风鹤没有解释清楚的话,师傅真的会跟在蛮荒之地一般做出同样的选择。
傅少徵想到他那混吃等死的六师兄,在昆仑之上从来做的都是纨绔之事,是怎么也不可能和魔界勾结的。
他惴惴不安,伏羲却突然露出个笑意来:“怎么了?我的意思是,你和风鹤到了蛮荒之地要照顾着他,你比他沉稳许多。”
啊?
傅少徵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还没收起,微张着嘴看向伏羲,却见后者如同无事发生一般,拍了拍他的头顶,转身离去了。
傅少徵站在原地,头顶是昆仑的鸟语,耳畔是清澈的晨风,但他却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寒潭,冷得浑身战栗。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开始不对劲了?
傅少徵突然之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想要握住自己的衣领缓解三分,却惊诧地发现自己没办法动弹。脑中消失良久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搅得傅少徵头昏脑涨,却奇迹般地听到了一句:“少徵。”
少徵是谁?他茫然地想。
只见那声音又断断续续地说着清醒,说着回来的话,傅少徵吃力地想要听清楚,那声音却又如同石沉大海,了无动静了。
他靠在一边的树上,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背后渗了层冷汗,贴在背上shi濡不堪。
傅少徵惊疑不定,退了去寻风瑶的念头,匆匆忙忙折回了老梧桐的那座“清风自来”亭。
老梧桐远远地就看见,一向冷静自持的小主人,脚步凌乱地穿过回廊,直直地向自己走来。
临了门口,便见傅少徵连色苍白,老梧桐吓得枝丫乱颤,连连问道:“怎么了?你也被魔气袭击了?有没有事?”
傅少徵回到了“清风自来”,方才那股骇人的心悸之感已经被压了下去。他缓缓吐了口气,将身体靠在老梧桐的树干上,轻轻摇了摇头。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傅少徵仰头看去,老梧桐的叶子间隙中,有阳光透过,斑驳地洒在了他的右眼之上。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问老梧桐:“你有没有办法让不是昆仑的人来到这里?”
老梧桐被问地一愣,却还是老实地答道:“昆仑对外人来说是禁地,没有神君的允许,是不能踏进半步的。”
傅少徵抿了抿嘴。
他也不知道为何,在刚才的一阵头晕目眩中,似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纯钧。
纯钧纯钧,自己似乎还没有问他叫什么。
只见老梧桐接着说道:“不过你要是想见什么人的话,我倒是可以让你们见面。”
傅少徵这才用他消耗过剩的脑袋想起来,老梧桐诞生自天道之外,连接天地,是昆仑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于是老梧桐他用他那根仅剩几片梧桐叶的枝丫,在半空中轻轻划出了一个镜面,镜中水波荡漾,随后化作阵阵青烟,青烟一散,就显现出纯钧的那张脸来。
他似乎还是蛮荒之地,周边皆是傅少徵熟悉的景象——他甚至还看到了一脸不忿的江祀。
老梧桐撞了撞傅少徵:“愣着干什么?叫他啊。”
傅少徵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结果只干巴巴地喊了声:“喂。”
圈中如同涟漪一般扩散开来,纯钧听见声音,惊奇地抬头望去,正撞进了傅少徵的目光之中。
他看不见傅少徵,却十分准确地找到了傅少徵声音的位置,说道:“阿清?”
……阿清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傅少徵顶着老梧桐探寻的目光,淡淡答道:“是我。”
纯钧笑道:“知道想我了?”
傅少徵一顿,回过头看了老梧桐一眼,后者识趣地晃了晃枝丫,缩回到树干之中,两耳不闻,双目不视。
傅少徵这才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纯钧笑意更大:“你这个说法,十分过时啊。”
他原本想再揶揄几句,但傅少徵冷静严肃地打断了他:“回答我。”
纯钧:“……没有吧,我的前尘记忆虽然很模糊的,但我确定,以前没有见过你。”
既然没有见过,那脑海中不断闪过他的样子,是何用意?
许是傅少徵的声音太过冷然,纯钧那边又看不见,以为出了什么事,语气便急促了些:“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帮忙?”
傅少徵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他目光静静地看着纯钧的面孔,却实在是毫无头绪。鬼使神差的,他问道:“你叫什么?”
纯钧被问的一愣,但好在确定了傅少徵这边没什么事,便舒了口气,说:“我的剑身是纯钧,但我是没有名字的。”
傅少徵失望地低下眼敛。
却见那边慢慢悠悠地又响起了纯钧的声音:“但如果让我自己想的话,我想给自己取名叫做止钧。”他顿了顿,语气中含着笑意:“我不愿生来就做破开天道的纯钧剑,更不愿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支配,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做自己想做的事。”
然后傅少徵却听不清他后面说的话了。
耳边只无限循环着止钧这两个字。
正在这时,脑中那个声音此时又无比清晰地响了起来:“少徵!醒醒!你再不出这个二阶小世界就会没命的!”
傅少徵觉得头疼欲裂,镜子里纯钧的面容也在逐渐扭曲,渐渐地化为了魔物的样子,傅少徵只觉得自己如同掉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一路飞沙走石,刮得他浑身剧痛。随后他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三十三章 昆仑往事(7)
耳边尽是无边无际的风声。
傅少徵睁开眼时,阙歌正一脸焦急地扶着他输送着灵气。
他有些怔愣地仰头看着天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灵力正在溃散。直到阙歌用尽全力让他体内的灵气运转开来,他才略微施舍给阙歌一个眼神。
“我失败了。”
他没有把吹袖带回来,甚至险些将自己这条命也搭在二阶小世界里。
那段没有自我记忆的时日回想起来,还让傅少徵觉得异常恐慌——他已经忘了前世的事,又怎么能忘掉现世的林止钧?他受秘境影响,沉沦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里,倘若真的没办法出来,那林止钧是不是真的要消散在这茫茫的天地间了?
思及此,傅少徵心中如同落下一道惊雷,将他的心绪劈得四分五裂。
不,林止钧因我而生,便不可能因我而死。
就算世界规则如此,我也绝不允许。
傅少徵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推开阙歌,就要再次进入九皋秘境。
身后的阙歌连忙闪身拦到傅少徵身前,皱眉道:“你不能再进去了,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秘境魔气的侵蚀的。”
傅少徵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盯着阙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阙歌丝毫不为所动,直直地将傅少徵与秘境入口隔离开来。
傅少徵二话不说就是一掌,虽说他灵气溃散,但到底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纯净之体,盛怒之下的攻势让阙歌也不敢掉以轻心。
但阙歌本就不想与他对抗,便软软地承了这一掌,夹杂着青光的灵气被打入阙歌体内,随后化作一道波光,融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傅少徵一掌不中,又生一剑,那被琴弦凝聚成寒霜的利刃,不留情面地朝阙歌刺去。
阙歌没了耐心,右手两指合拢轻轻松松地接下了傅少徵这一剑,左手一面飞速在傅少徵眉心飞点两下,后者便如同被缚住身体一般,无法动弹。
阙歌这才缓了口气,他将傅少徵的弦剑收起,走上前去正欲劝说几句,抬头就看见了傅少徵红了的眼眶。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被这双凄恻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你……”
傅少徵有些难堪地闭了闭眼,敛去了眼底的泪意,再睁眼时,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让我进去的是你,阻止我进去的还是你,怎么?和你的主人闹了矛盾,狗学会反吠了?”
当初昆仑的第一嘴,如今满是不甘与怨恨,说出的话杀伤力自然不容小觑。
阙歌被气地仰倒,但好在不像傅少徵,理智尚在,深呼吸了一轮才咬牙切齿地对傅少徵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傅少徵心中的怒气烧的他理智全无,他冷冷一笑:“千年前你就跟一条狗一样,千年后你能改变多少?”
“傅少徵!”
阙歌一面安抚自己不要跟丧偶的傅少徵计较,一面告诉自己要顾全大局,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却还是被气的面容扭曲。好一会儿,理智回笼,他才在傅少徵的话语中觉察出了端倪。
“……你记忆恢复了?”
傅少徵却一副不想再与他交谈下去的模样,目光冷冷淡淡地看向远方。
听这语气,倒像是盼着自己能够恢复记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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