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南人 作者:眠琴柳岸
正文 第80节
南人 作者:眠琴柳岸
第80节
宋芷没有回答,他突然想起前几年,孟桓带他去香山看红叶的时候了。
“……你带我去香山吧,征南,我想看那里的红叶了。”宋芷说。
他会怎么做呢?
宋芷心底苦笑,其实关键从来不在于他,他根本无法决定自己的去留。
孟桓不愿他离开,可等绰漫嫁到孟府来,又怎能容得下他?
“好,”孟桓没能问出答案,也没有再追问,“明天我就带你去。”
如今已是深秋九月,旨意才刚下来,想在年前将婚事办好,有点赶,绰漫和哈济尔的婚事,当然不能草草了事,因此婚期多半定在明年。
这也就意味着,两人还能过一段安生日子,没有外人打扰的那种。
深秋时节,叶子大都已落了,香山上的红叶就仿佛春日残红,枝头挂着一些,大部分已零落在地,堆了一地赤红的落叶,踩下去,发出轻微的响声。
宋芷站在林间,一时间有些恍惚。
上次来香山,是什么时候?宋芷约莫回忆了一下,那一年孟桓刚刚及冠,如今连他都二十一了。
那是三年前。
才仅仅是三年,他们就已到了这种地步。
此情此景,真教人有些感伤了。
“征南……”宋芷眼里倒映着刺目的红,哽咽出声,却没能说出下面的话,他一偏头,抱住孟桓的腰,将脸埋在孟桓肩头。
他多不舍啊。
多舍不得,把这个人交出去,给别人。
“嗯?”孟桓抚着他柔顺的发,低低应了一声。
孟桓刚把他从和礼霍孙府上接回来那天,曾对他说,他做他的亲人。
宋芷抬起脸,香山今天依旧有人,但毕竟是深秋,天气冷了,游人不多,宋芷看了看附近的游人,没有理会,抬头,吻在孟桓唇角。
然后他抬手,捡起落在孟桓头发上的一片红叶,笑说:“这一片,我要珍藏。”
孟桓也笑:“人就在这里,要叶子做什么?”
宋芷抿唇只是笑,没有说话。他的预感成了真,又还有什么可说?
当天从香山回去,才到孟府,孟桓的动作便表现得很急切,拉着人进了屋,“哐”地关上,将人按在门上便吻。
那吻热切而激烈,带着害怕失去的慌张不安,也带着想要将人留下的执拗。孟桓亲吻着宋芷的眼睛,唇,脖子,细密的吻再渐次落到宋芷身上其他地方。
“你的伤……”宋芷在亲吻的间隙,只来得及说出这半句话,又很快被孟桓堵了回去。
“不碍事。”孟桓在他耳边含混地说。
事到如今,宋芷也顾不得什么了,没等孟桓动手,便主动脱了衣服,贴上孟桓灼热的身体。
年轻蓬勃的欲望,无论是爱,是占有欲,都能在情/事中,得到最完美的满足。
宋芷背靠着冰凉坚硬的门,身前是孟桓炽热的吻与爱抚,他搂着孟桓的脖子,眼角眉梢都带着桃色,一边低吟,一边用身体接纳着孟桓。
因为孟桓受伤的缘故,这两个月,两个人都很克制,从没做到最后过,因此这一次,算是闹了个彻底。
孟桓抱着浑身汗津津的宋芷,将他轻柔地放在床上,低头吻他的额,然后继续未完的事。
等这一场水ru交融结束,宋芷闭着眼眸,躺在被褥里,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两个月过去,孟桓身上的伤好了个大概,但这一番动作下来,伤处还是有些疼的,过程中不觉得,结束了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
孟桓将人搂在怀里,低头亲吻宋芷的发顶。
宋芷蹭了蹭他的下巴,手抚着孟桓身上的伤疤,一道又一道,旧伤添新伤,最狰狞的,要属左胸和腰侧的新疤了,还是淡粉色,手摸上去,一寸寸,只觉得心惊。
多险,他就要失去他了。
“征南,”宋芷用沙哑的嗓音说,“你以后成了亲,能不能就不要总在出去打打杀杀的了?”
“你说若是出了意外,岂非要绰漫小姐守活寡么?”
孟桓不满他在这时候提这些,掐了宋芷的腰身一下,掐得宋芷疼得皱眉。
“松手。”宋芷嗔道。
孟桓这才说:“她不会,我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会另嫁的,守什么活寡!”
宋芷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蒙古人对于女子的贞c,ao没有那么严格。
孟桓抬起宋芷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乌黑水润的眸子里,有未散尽的朦胧。
“你怎么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呢,子兰?”
宋芷没有说话。
孟桓又说:“放心吧,我绝不会死的,否则你怎么办?”
孟桓摩挲着他的侧脸,低低道:“我要是死了,你肯定要娶别人了,比如白满儿。”
“你怎么……”宋芷刚要反驳。
“不是白满儿,也有其他人。”孟桓捂住他的嘴,“我不许你娶别人,所以我绝不会死的。”
宋芷苦笑:“你可真不讲理,你明明都要娶别人了,还不许我娶,哪有你这样的……”
孟桓捏着他的下巴,低头吻他,那吻几乎要将宋芷的唇咬破了。
“……你能不能不走?”吻罢,孟桓贴着他的脸颊,低声问,是从未有过的哀求的语气。
“能不能别走,别离开?”
绰漫嫁过来,宋芷多半是要离开的。可孟桓又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宋子兰是他的!
……是他的!
他怎么能离开呢?
宋芷抬起眸,看着孟桓的眼睛,除了安南回来后重伤垂死的模样,他从没见过这人如此脆弱,近乎低声下气了。
宋芷在心底唾弃自己,一个负了自己,要娶别人的人,有什么值得他心疼的?
他该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将那玉佩一把扔回到他怀里,说:“我走了。”然后再不回头。
“……你想我怎么做?”宋芷听到自己问。
真是贱啊,宋芷想,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呢?委曲求全地留下,跟另外一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想想都要笑掉大牙了。
“我要你留下。”熟悉的强势又回来了,孟桓紧紧地把宋芷箍在怀里,也不顾身上的伤疼不疼,固执地说,“我要你留下来,子兰。”
作者有话要说:
催更是第一生产力……
第116章 绸缪四
留下来?
如何留下?以什么样的身份留下?
宋芷闭上眼,不想看孟桓,他觉得羞辱。
“我如果不呢?”宋芷低低地开口,“你会让我走吗?”
孟桓顿了顿,狠狠地把胳膊收紧。
“你要离开?”他说,声音有隐约的颤抖。
宋芷被他的怀抱勒得生疼,几乎喘不过气了,挣了挣:“你弄疼我了,放开我。”
“我不。”孟桓说,“我不放开,你不许走。”
宋芷急了:“那你干什么还假惺惺地问我走不走?你既然根本没打算让我走,我又能走到哪儿去?”
“你从不顾我的想法,只顾着你自己想不想,要不要。你现在要娶别人了,却还想强行把我关在这里,关在这几丈宽的房里吗?”
“我是你的什么?男宠?禁脔?”
当初愿意选择留下,是因为他知道,孟桓待他的真心,现在不愿意留下,是因为他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头,再继续下去,对两人都没有好处。
他不想作贱自己,不想恶心绰漫。
孟桓胸膛起伏,手不自觉地就松开了一些。
“我……”
是啊,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了立场去留下宋芷。
宋芷冷冷地看着孟桓,眼神略带讥诮:“绰漫小姐嫁过来后,你打算把我放在哪儿?就你这房里,住的可是她那个正牌夫人。以她的脾气,能容得下我整天在跟前晃?”
见孟桓无话反驳,宋芷怒气稍解,旨意是他劝他接的,他不至于怪他,因为宋芷一早便知道会有这一天,说不上多难过。他只是为孟桓不依不饶的态度而愤怒。
“……既然你说,要做我的亲人,那你就别逼我。”宋芷语气稍缓,“秀娘才不会像你这样,强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逝者已矣,孟桓不会去说什么秀娘的不好,但无论如何,他舍不得宋芷。
舍不得。
舍不得。
情之一字,最是拿得起,放不下。
“……我不想你走。”孟桓闷闷地说。
宋芷却累了,闭上眼,缩在孟桓的怀里,低声说:“我累了,睡吧。”
第二天一早起来,宋芷才用过早饭,便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孟桓上朝去了,府里也不知在闹什么。
宋芷出去一看,才从丫鬟们那儿听到,是平疆生病了。
昨儿就哭着吵着要爹爹,偏偏孟桓还不在,夜里就发起热来,但不太严重,今晨更烧得厉害了,丫鬟大夫们忙成一团。
那可是府里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小少爷,地位仅次于孟桓。
宋芷回来后,也常抱着平疆玩,但因为他离开时间太长,小婴儿不记得他,回来了好一阵儿,才肯乖乖给他抱,这孩子认生。
小平疆眉眼随了孟桓,虽然才皱皱巴巴一团小脸,却仍能看出他日后长大了的英武模样。
宋芷很喜欢平疆,听说他病了,急急忙忙地往他房里赶。
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丫鬟婆子,大夫在里头看诊。
不是很难诊出的毛病,却是很难治的毛病。
天花。
听到大夫面色凝重地说出这两个字,宋芷的身体晃了晃。
平疆虽然早产,但府里ji,ng心养护,身子骨不错,怎么会突然得了天花呢?
“先生小心。”莲儿扶着宋芷。
“不行,我得去看看。”宋芷说,抬脚便往屋里走。
“先生且慢,”大夫拉住宋芷,“先生幼时,可患过天花么?”
宋芷摇头:“没有。”
“那先生不能进去,”大夫说,“先生进去,也会被感染的。”
“不碍事!”宋芷说,“少爷不在,我得替他去看着。”
“先生!”莲儿拉住宋芷,她知道,纵然孟桓对宋芷有再多的不好,心里也是宠他的,“您若是感染了,少爷会难过的。”
莲儿的话总算让宋芷找回一些神智。
见宋芷冷静下来,大夫也松了一口气:“小人幼年感染过天花,因此不怕,小少爷交由小人来看护便好,先生放心。”
“怎么能放心?”宋芷说,“你快去,快去看着小少爷,他决不能出任何差池!”
“是,小人这就去。”大夫抹了一把冷汗,迈着飞毛腿就进去了。
“先生,”莲儿担忧地看着宋芷,“您没事吧?奴婢给你倒杯茶。”
莲儿将宋芷按到椅子上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清茶,柔声安慰:“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事的。”
虽然她不解,宋芷为何会如此在意平疆,但她知道,宋芷对平疆的好是真的。
这些日子,孟桓上朝去后,平疆都是宋芷在照顾,现如今平疆出了事,他怎么对孟桓交待?
孟桓下朝回来,便见着忙成一团的丫头小厮们,以及失魂落魄的宋芷。
而后,平疆出天花了,便如一道雷炸响在孟桓耳畔。
他急匆匆地赶过去,任谁也拦不住,就冲到了卧房里。平疆已经烧糊涂了,脸上、胳膊、腿,都开始渐渐地出现红色的疱疹。
“平疆!”孟桓摸着孩子滚烫的脸,叫了一声,可平疆没有回答。
一岁多的孩子,能说出一些简单的词汇了,可此刻的平疆除了无意识的哼哼唧唧,什么也说不出来。脸上烧得红彤彤的,浑身滚烫,与平时那个健康的、总是唧唧哇哇叫个不停的孩子,全然不是同一个人。
孟桓忍不住一阵心痛。
“平疆!”
“少爷,”大夫在旁边说,“少爷请先回避,这里有小人日夜守着。”
孟桓摆手,吼道:“都给我少废话,现在,立刻把平疆给我治好!”
这是孟桓第一个孩子,他也从没有孩子患天花的经验,只能大夫说什么是什么,见他们有条不紊地治疗起来,孟桓先沐浴了一番,才去见守在外间的宋芷。
“征南……”宋芷沮丧地坐在那里,表情愧疚又自责。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孟桓将人的脑袋按到自己肩头,“你不要自责。”
宋芷哭丧着脸:“可平疆一直是我在照顾,我、我没照顾好他。”
“这不怪你。”孟桓说。
“刚才你进去看了,他现在怎么样?”
“发着烧,起了疱疹。”孟桓说,“大夫在治了。”
至于结果如何,没有谁知道,天花让人闻之色变,没有哪个大夫敢打包票说能把孩子治好。
孟桓安抚了宋芷后,便要进屋去,亲自贴身照顾平疆,宋芷要跟着一起,孟桓不许,宋芷便拉着他,也不许他进去。
“你若要去,便带我一起。”宋芷执拗起来,孟桓也头疼。
宋芷能接纳这个孩子,孟桓本来也是松了一口气,若是宋芷不喜欢平疆,他还得小心注意着宋芷的情绪。可现在宋芷关心过了头,他也头疼。
“乖,你就在这儿,你身子骨本来就弱,若是……”
“不要紧,”宋芷说,“你要去,我自然也得去。”
孟桓拗不过他,什么都方法都用尽了,就是唬不住宋芷,最后两个人都被大夫拦在了外面。
大夫痛心疾首,寻常只见对天花避之不及的,哪有他们这样,上赶着要进来的。两人都没害过天花的,进去是不拿命当命了吗?
平疆这病来势凶猛,病得人事不知,大夫们日夜守候,一刻不停,衣不解带,有好几次,都险些没救回来。
孟桓和宋芷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孟桓还为此特意告了假,在家里陪着儿子。
夜里,两人也不睡,就一同在外间坐着等,直等到天明。
齐诺和莲儿都来劝,也劝不动,只好由着他们,将饭菜都端到这里来。
但两人也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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