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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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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云天 作者:七里

    正文 第30节

    无云天 作者:七里

    第30节

    船舱里四个人滚作一团,牟渐春扛着仲崇堂,初五抱着初六,初五同牟渐春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什么动静。

    船尾那一面舱口的油布忽然一掀,携风带雨闪进来一个瘦长身影。

    苏水朝穿着鱼皮水靠,弓着背站进船舱里头,挥着手急道:“走,走了!我,我扯帆,你,你去起锚!”

    第七十一章

    “小苏哥哥!”初五把初六塞给牟渐春,跳起来就跟着苏水朝往船头钻出去。

    江上风雨正盛,渔船颠簸起伏,初五靠着船舷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眼睛都不大睁得开,摸着找到了锚具,扳了几回没扳动,大喊着使劲。旁边一双手伸过来跟他一起扳,苏水朝转好帆过来接应他,两个一道把锚收上来。

    渔船随着浪涛一起一伏,隐约已经离开江心岛岸边一大截,终于动了。

    苏水朝看着船向风势,又去扯了扯帆。初五紧跟在他身边,一下望着他,一下望着渐渐远离的江心岛,一下又猛地掉头去看仲家大船。风雨中看不分明,总觉得那一艘y沉沉的大船上头似乎冒着两股烟,还有些人声模模糊糊地响起来。

    苏水朝拉了他一把带回去船舱里,他自己又钻出去,往船尾掌舵。

    初五跟着就要往外钻,牟渐春甩手把一个哭不停的初六扔过来,一边头也不抬地盯着仲崇堂给他号脉。初五只得把初六抱起来,船颠簸成这样,怕他独个乱撞撞坏了,用油布裹了裹,寻了几根衣带绑在身前。又扯了一大块油布顶着往船尾去,想给苏水朝也遮挡些风雨。

    出来外头初六倒不哭了,趴在他肩上一下一下啜着,被风吹了一脸雨,干脆仰着脸眯着眼睛接雨。初五把他按回怀里,走两步滑一步地往前去。

    “你们,回去!”苏水朝在风雨里断续喊着,听来倒不显得结巴了。

    初五猛地抬头看过去,除了船舵跟前的苏水朝,近处还站着一个人影,仿佛铜铸铁打的一样钉在船板上,一动也不动。初五只看身形也认了出来,仲伯友竟于这般大风大浪里抢上了渔船,一手抽刀,平平展出去,切开了一片风雨。

    初五吓得接连后退,脚下一滑,抱着初六噗通坐倒。

    仲伯友却仍是站在原地,微微扬头,看向船舱之上。初五小心地抬头看过去,之前在岛上出现过一次的魏大娘魏蹁跹稳稳站在高处,手持一双厚背短刀,宽厚脸盘上挂着一幅成竹在胸的笑意,仿佛她没有被风雨浇透,没有站在浪头抛起摔落的渔船上,只是平平常常走到这里面见来客一般。

    “炸我仲家船,劫走我仲家家贼,包庇三尸门余孽……”仲伯友翻手扬刀直对着魏蹁跹,喝道:“你侯府是要堕入邪道吗!”

    “谁,谁炸了,证,证据……”苏水朝一边掌舵,一边极力反驳。

    “小苏你闭嘴吧。”魏蹁跹不紧不慢地说道,语声柔和却自有一股威仪,苏水朝皱着脸不说话了。魏蹁跹跟着向仲伯友笑了笑,道:“仲家家主亲临问罪,实在不敢当。这风急雨骤波涛连天的,连个火石都打不着,怎么炸船?谁有那个神仙本事,仲家主是不是太高看咱们了?听听这雷声一个接一个,别是让雷劈的吧?”

    “一派胡言!”

    “我实心实意帮着仲家主寻根究底,仲家主不肯采信就罢了,何必口出恶言?”

    “任凭你舌灿莲花,这艘船,这船上的三个人,只要到了你侯府的地界,就是铁证,看你侯府如何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仲伯友厉声道。

    “瞧把仲家主给急的,这船也不是咱们放跑的呀,这风急雨骤波涛连天的,这么小一艘船哪定得住,还不许船锚松动了?仲家主自己看看,这船可是顺水漂,没往咱们渭北去。要是真在渭北这一边,仲家主却在船上,那不是一个不小心就猪狗不如了?”魏蹁跹说来柔和,却是句句不饶人。

    “是了,如今风急雨骤,并不知道是在渭南还是渭北……”仲伯友一句话尚未说完,一步迈前,起手刀落,划破一片雨幕向初五初六一刀斩下。“……就让我送这几个孽障一遭。”

    “啊!”初五怪叫一声,抱着初六往一旁滚。

    “锵——”

    一长声兵器交鸣的锐响就在他头顶上炸开,魏蹁跹临空跃下,双刀架住了仲伯友的刀。

    魏蹁跹毫不耽搁,顺势一刀向他身前刺去,仲伯友半步不退,手中带着旋劲,锵锵两声敲开了魏蹁跹的刀。魏蹁跹一脚踢开船板上的初五,仍是挥刀上前,招招进击,双刀攻势竟如另一片密不通风的雨幕一般。

    仲伯友更是神情凝重,全副功力施展开来,弃仲家刀法最擅长的守势不用,左冲右突,寻隙就杀进魏翩跹的刀幕之中,忽而杀出,破空一刀向初五袭来。

    初五没躲进船舱,反倒掉头滚向苏水朝身前。

    船舱里两个人都只有引颈就戮的份,不能把仲伯友引进去,倒是躲在苏水朝跟前可以跟他一道跳江,凭他的水性总能再捞起来。

    “小苏哥哥——”

    初五喊着扑过去,仲伯友一刀追在他身后,魏翩跹双刀一交从旁架住他的刀,仲伯友功力较她深厚,一抖一送反倒带着她双刀倒撞回去。苏水朝猛一偏船舵,渔船正在一道浪尖上,船身陡然倾斜,一大片水花扑上来。仲伯友跟魏翩跹同时一歪,什么招式身法都走了形,只在雨水江水之间胡乱缠斗。

    苏水朝一手揪住差点滑出去的初五,扯着他肩上布带把他扯回身边。

    他跟他怀里的初六都大睁着眼睛看向风雨中长刀短刀翻飞来去的两个身影,多半看不明白,倒也都不怕,最奇的是初六看着这般凶险拼斗反倒不哭。

    仲伯友转瞬又冲向他们,魏翩跹双刀追斩他身后,仲伯友忽而一折,倒纵出去直直扑向船舱。魏翩跹待要转身已经慢了一步。初五大叫着,跳起来跟苏水朝一起握着舵柄,几乎打横了船身,渔船让一叠高过一叠的浪推着在江面上一圈一圈转起来。仲伯友人在半空,落下不是船舱却是扑到了船舷。

    魏翩跹紧跟而至,双刀飞斩,仲伯友一刀挥出,魏翩跹却不抵挡,只是以双刀追着他刀势紧紧锁住,偷眼看见船身又是一转,大喝一声,顺着转势往前一撞,带着仲伯友的刀同一个仲伯友一道飞身出了船舷,跃到了水面上。

    仲伯友还想翻身回船,抽刀却没抽动,抽手要弃刀,魏翩跹趁势双刀斜斩,仲伯友向后一让,噗通噗通接连两声两人都落入水中,转瞬被波涛吞没不见。

    “小苏哥哥!怎么办怎么办?”初五紧抓着苏水朝让自己别被甩下船,一边急着问。

    “没,没事!”苏水朝也急道:“魏,魏大娘水性好,她,她下水,也是,怕仲家家主死,死在这,不好交代!”

    “那他们还上来吗?”

    “不,不上,带,带回去江心岛。”

    “哦……”初五到底缓了一口气,低头看看初六,除了淋得透透的还挺ji,ng神,挥舞着小手拍打他。初五按住他手,四下看了看渔船正顺水往下游去,前前后后只见风雨不见船影,连日来乌云盖顶一般的大船船影终于没追在后头。“小苏哥哥,你炸了他们的船?”

    “霹,霹雳弹!”苏水朝道。

    “好厉害!”

    “焦,焦老大做的。”

    “焦老大,他也是你们侯府的人?”

    “不,不是。”苏水朝说着说着又急了,一手稳着舵,一手往船舱里一指,喝道:“你们,回去!”

    “那咱们是往哪里去啊?不是去渭北吧?”初五抱着初六走了两步,忍不住掉头又问。

    “……定波湖。”苏水朝偏头看着水面,也不看他。

    初五没再问,跑过去把一块油布披在他身上,虽然他已经周身是水,还是给他披着。苏水朝挥挥手再叫他快走,初五抱着初六钻回船舱,一掀开油布就看到仲崇堂跟牟渐春并排坐着,正抬眼望过来。

    “崇堂先生!”初五扑到他怀里抱住,一边大喊:“咱们走了,离开江心岛了!”

    “知道了,知道了。”仲崇堂抬手揉揉他脑袋,再揉揉初六的脑袋,哑声道:“快擦擦,都shi透了。”

    初五笑着坐到一边去,扯着布单给初六劈头盖脸地擦干再给自己擦,一边问道:“崇堂先生,定波湖是什么地方?小苏哥哥说我们去那里,我还想问,他忙着驾船,不高兴跟我说了。”

    “定波湖……”仲崇堂偏头想了想,微微一笑,道:“也是辛苦小苏了,更难为苏管家了,找到这么一处地方。”

    “他难为个屁!他要不是心眼太多思虑太重还不至于没救。”牟渐春道。

    “到底怎么了?”初五跟初六一道盘腿坐下,仰头看着仲崇堂。

    “定波湖原本不是湖,是一片山中谷地。山临渭水岸拐了一道急弯,水面收窄,风高浪疾。旧年渭水洪泛,这一处南岸决堤最重,后来北岸开山泄洪,炸出一条水道,山中谷地成了湖泊,渭水注入湖中绕出一条河道再从下游汇入。”仲崇堂道。

    “这就是定波湖?”初五问道。

    “嗯,定波湖三面环山,风平浪静,更兼无人管事,两岸受灾的渔民百姓多聚集此处。地属渭北,湖上栖居的人却大多都是渭南来的,侯府不管,仲家也管不着,是一片无主之地。”仲崇堂道。

    “有人管事,焦重望如今是那里的山大王了。”牟渐春道。

    “焦老大?他给小苏哥哥做了霹雳弹,炸了仲家的大船!”初五道。

    “原来是他,”仲崇堂笑了笑,道:“他原本是炸山开矿的,被我拽去北岸开水道,险些死在洪水里,一直记恨我。他如今成了管着一方人的焦老大,大人有大量,多半不怨我了。”

    “坐,坐稳了!”船舱外面忽然想起苏水朝一声大喊。

    初五抓着初六,牟渐春抓着仲崇堂,四个人紧紧挨在一处,只觉得渔船猛一个起落,一起都颠起来再落下然后往一侧横撞出去,跟着又滚回来。全不知是进了怎么样的激流险滩,一道道浪拍在舱壁上,还有倒灌进来的。四人只是互相抓住,撞开再抓住,初六到底哇哇哭起来。

    第七十二章

    渔船颠簸半夜,几次险些倾覆,到长夜将尽时候终于消停下来。

    船舱中四个人翻来滚去地跌撞作一团,都有些昏晕不醒,舱中积水随船行轻轻晃动拍打在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身上。

    初五侧脸挨着地板,让冷水拍醒了。睁开眼睛眨了眨,慢慢发觉自己是被仲崇堂揽在怀里压在身下,转头就看到他紧闭着眼睛的脸,忙伸手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

    初五缓过一口气,又想起初六,伸手往四周围掏掏摸摸,从仲崇堂另一条臂膀下面拽出来一个小初六。他裙子掀到头上,shi乎乎地张着嘴喘不过来气,初五慌忙给他扯下来,大力拍拍他脸蛋。初六呼吸了几口又哭起来,没剩下多少力气,哑着哭,哭得委屈极了。初五只好把自己从仲崇堂身下挪出来,抱起他摇摇拍拍,揉揉他脸蛋。

    一旁牟渐春也醒来了,猛然翻身坐起,伤臂不慎拄着船板,疼得他大骂一句。一手撑着自己从浅水里挪到仲崇堂身边,仔细查看。

    “怎么样?”初五小心地问道。

    “雨停了?赶紧把水舀出去!坐这碍什么事!”牟渐春喝道。

    “好!”初五抱着初六跳起来,踩水里险些一滑,一边膝盖似乎撞得不轻,一瘸一拐地往船尾找桶去。

    又想起苏水朝一直在船尾,这么大风大浪的一路过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油布早就掀飞了,船舱口也塌了半边,初五一手抬起来,弯腰走出去,一眼看见外面天色仍是昏昏蒙蒙,隐约透着些亮。风浪稍歇,雨仍是下着,千条万条漫漫无际地下着。放眼望去四下依旧是茫茫水面,烟雨弥散,全不知此处何处。

    “小苏哥哥……”初五抬手遮着初六头顶,自己眯起眼迎着雨,看着船舷跟前一道细长人影,出声问道:“小苏哥哥你没事吧?我们是到了……”

    苏水朝的身影猛然往后退了一步,稍稍停顿,跟着倒翻出去轻轻一声响动没入水中。

    初五看得愣住,抱着初六深一脚浅一脚扑到船舷边上,探头看向水面只见层层水浪,哪有什么人影?几乎要疑心自己看走了眼,偏头问初六:“你看见小苏管家了吗?”

    “呜。”初六哭道。

    “别哭啦。”初五伸手给他擦擦脸,叹口气。

    一时又心乱起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看看船舵用缆绳绑死了固定成一个方向,暂时也不用管,于是提上桶想回去问问牟渐春再作打算。转身抬头,这才望见船头前方。前方不再是水天相接,已经能看见一脉青山连绵起伏,横亘在不远处,山脚下水岸边还有更多颜色形状,虽看不真切,也可见是有人群聚集,居住生息。

    “定波湖!”初五叫了一句,拎着桶抱着初六踩着水跑回船舱矮身又钻出去,冲到船头。

    船头桅杆折了一根,帆也不知飘落在哪一处水面,还剩下两张小些的帆支棱着。初六扔了桶,迈过去断桅,冲到最前头趴在船舷上,举着初六让他往前看。

    “初六!初六!你看你看,咱们就要上岸啦!别哭啦!”

    初五喊得欢,牟渐春又在船舱里吼他:“不是让你舀水吗!你乱跑什么!”“哦哦!我就来啦!”初五把初六抱回来船舱放下,笑着提桶往外倒水,一边问道:“牟神医,你怎么不高兴啊?咱们可以上岸……是了,你答应仲家不去渭北地面……”初五忽然想起来牟渐春为了医治仲崇堂应下过这么一条,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

    牟渐春瞪他一眼,道:“去渭北有什么可高兴的,就让我去我也不去!”

    初五舀出去半桶水,一边跟他说:“牟神医,小苏管家不见了,我出去就看见他往水里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先游上岸了,咱们的船正慢慢往岸边飘。”

    “哼。”牟渐春只黑着脸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他从水里摸出来那一套金针,仔细擦拭过,又往仲崇堂头上扎。初六趴在跟前看着,张着嘴,伸手想去摸摸金针,被他一巴掌打开,扁着嘴又想哭,抬头看看牟渐春的脸也不敢哭,蹭回到初五身边抱着他腿不松手。

    初五也不知道牟渐春怎么分外脾气大些,抬手揉了揉初六,只要这位神医肯尽心尽力医治仲崇堂,打骂两下也就随他打骂了吧。

    船舱里积水清出去,初五又上船头船尾清理撞碎撞断的杂物,马上就要靠岸了,船虽然处处折损多少还是要收拾齐整,请小苏管家设法还给渔家娘子。初六颠颠地跟着他跑,不时啪嗒摔一跤,自己爬起来,还是追着他跑。初五抱着根断桅,看着他也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帮他抱着细的那一头,也就是扒在那一头挂着,忍不住笑。

    船身忽然一顿,行来更是缓慢,似乎到了一片浅滩,船底擦着一处水中突出的岩石。初五把断桅一点点挪上船舷,撑着露出水面的一小块岩石,船身微微转向,顺水继续往岸上去。

    到近处更看得分明,沿岸是一带房屋,有砖瓦的,有竹木的,近岸还有油布撑起的小帐篷,看去简陋错杂却也街道俱全,还有一个修得齐齐整整的码头,算是视线所及最像样的物事。码头两侧泊着十多艘渔船,渔船里头似乎有人,岸上房屋里似乎也有人,只是无人在外行走,无人出声,这一整片湖上岸上只有雨水簌簌落下,再没有多余动静。

    初五心中忽然一空,放手让断桅落下船,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看船舱,船舱里面牟渐春还在给仲崇堂扎针,全不问也不在意其余。

    初五弯腰把腿边的初六抱起来,两个一道站在船头看着眼前森森水岸,只觉得初六热乎乎的,沉甸甸的,抱着仿佛心中莫名地踏实了一些些。初六在他怀里扬着手往前招,无忧也无畏,咿咿叫着仿佛想扑上岸去。

    初五把他两只手捞回来,忽听见后面船舱里响起低低的一声:“初五。”

    仲崇堂醒来了,出声叫他。初五并不回头,梗着脖子只当没有听见,仍是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码头。

    码头上站得有人,齐齐站了一排,数了数,足足六个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迎着这一艘船。最右一个人影初五认出来了,正是之前入水遁走的苏水朝。他身旁人影也有些眼熟,圆圆的像是沈为富。

    初五略略放心了些,仍是觉得古怪。

    渔船近了码头,船头斜撞在码头一侧的木栅,有个没见过的人凑上来,迅捷地牵走了船头缆绳绑在一处木桩上,跟初五比了个手势,似乎让他下锚。

    初五拿着锚具,仍是抬眼紧盯着码头上。

    那六个人移步过来,正正站在船头跟前的岸沿,一尺之距,一步也不再上前。苏水朝低头看着船头的初五,涨红了一张脸,扬声道:“船,船上的人,听,仲,仲崇堂……”

    他说到这里结舌结得怎么也说不下去,焦急地伸手抓抓脑袋。

    “小苏你别说了,这个恶人不用你来当。”沈为富合拢的铁骨扇轻轻拦在他手臂上,出声道:“船上可是仲家家贼仲崇堂!仲家传书各门各派已将你罪行昭告武林,言之凿凿,铁证如山!我侯府也是武林一脉同气连枝,自然不能纵容这等恶行……”

    “你们……”初五听得愣怔住,只是说出来两个字。

    苏水朝拉了一把沈为富,上前一步,坚持自己说下去:“定波湖,是渭南百姓的地方,侯,侯府管不着。只要,只要上岸一步,踏入渭北一步,侯,府众人定然要主,主持公道!拿,拿下,送返仲家!”

    “小苏哥哥,我不明白……”初五心中一片慌乱,话说出来倒平静。

    “你们!随水,漂,漂来此处,不是谁要包,包庇你们!你们!只要上岸!更没有人能包,包庇你们!”苏水朝奋力吼道。

    “为什么!凭什么!你们不是不知道崇堂先生是冤枉的!他才不是坏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初五跟着大吼起来,声息打颤,周身也在打颤。初六窝在他怀里,跟着举了举拳头,陪着他一道生气。

    “你敢说船上没有三尸门门主遗孤?你敢说你不会仲家功夫?”沈为富接连吼了两句,摇摇头,低下声来说道:“要是仲大侠只带着你们其中一个还罢了,两个都活生生的跟着他,怎么也洗不脱罪名。侯府可不是只有我们这几个,还有苏管家,还有侯爷……还要在江湖行走,在武林往来。你听明白了吗?上岸就抓,不上也拿你们没办法!”

    初五气鼓鼓地站在船头,眼泪都要迸出来,生生忍住。

    全没想到一番死里逃生换过地方,还是这么一个局面,之前苏水朝几番欲言又止还突然跳船,自然是不想交代。现下他跟沈为富都是面带难色,又羞又愧,语句中能说不能说的也都透露了。初五不傻,他听是听得明白,只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还是这样。

    “如此,有劳诸位了。”

    身后又响起来仲崇堂的声音,温和宽厚,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他没有多少气力,声息无法用内劲送出去,只是四下静寂,众人都静悄悄听着,齐刷刷举目向他看去。初五也回过头,仲崇堂一手扶着船舱,一手按着牟渐春手臂歪歪地站出来,一条腿不能走动,稍稍挪了些就要往前倒。

    初五忙放下初六,掉头过去用肩膀撑住他另一边。

    仲崇堂低头看了看他,轻轻笑了笑,道:“别哭,别气,总是多一分生机。”

    初五低下头,只想着之前跟他的约定,有逃命的转机带着初六就跑,现下怎么也不能跑,不能让他提起来。

    仲崇堂一边臂肘架在一人身上,双手抱拳,对着岸上遥遥行了一礼,道:“诸位仁义相助,仲某心中记下了,只是未必再有机会报偿,只得一句多谢,还请各位收下。”

    岸上忽然扑通一声响,苏水朝单膝及地,抱拳向船上行了一个大礼,昂首道:“侯府,苏水朝,什么,什么也没做成,不敢当仲大侠的谢!”

    仲崇堂正要说话,苏水朝身旁的沈为富也单膝行礼,喊道:“侯府沈为富,不敢当仲大侠的谢!”

    沈为富身旁一名白净面孔书生模样的男子跟着单膝跪下,高声道:“侯府李合情,不敢当仲大侠的谢!”

    再来跪下的是一名样貌相似的高挑女子,也在雨中淋得透shi,一张粉白面孔水淋淋的,声息也水淋淋的动听:“侯府李合意,不敢当仲大侠的谢!”

    再后面是一名样貌敦厚神情坚毅的年长男子,看去比仲崇堂还大不少,一样单膝及地,粗声道:“侯府王守业,不敢当仲大侠的谢!”

    五人一一跪下,一一说来,仲崇堂也不由动容,沉声道:“大恩不言谢,仲某明白,仲某心领。”

    第七十三章

    一排六人,最后一人跟他们五个站得离开一些,是个身形壮硕的大胖子,比沈为富要圆出一大圈去,直挺挺立在当场动也不动,一双胖手搭在肚皮上,一直半眯着眼睛到此刻忽然睁开,虽睁不大,却也ji,ng光迸现,开腔如洪钟一般浑厚震响,问道:“仲崇堂你还认得我吗?你把我拽来这么个鬼地方,今日老天开眼,叫你也落在我这里!”

    “重望兄,”仲崇堂笑道:“多多担待。”

    焦重望“嗬嗬”笑了几声,连笑声都带着震响,又道:“渭北归侯府,定波湖归我,山是我开,水是我蓄,没有我点头谁也别想上你这艘船,你就呆着吧!”

    “也好,有劳重望兄了。”仲崇堂点点头,仍是笑道。

    抬手还要抱拳为礼,臂肘从初五肩头滑下去歪歪地要摔,初五两手撑起来托着他。

    牟渐春从另一边拽着他,只有一只手能用也是十分费力,没好气地说道:“都说完了?下不了船就进去躺着吧!一个个杵在外头淋雨,怕不是一群傻子!”

    苏水朝看他三个要倒不倒的,原本站起来跨前一步就想来搭把手,脚踩在岸沿上,沈为富喊了他一声。苏水朝站住,猛一跺脚,喝道:“走,走吧!”

    他当先掉头就走,侯府其余四人也都站起来跟上,沈为富临去跟初五比划了个手势,左右划拉划拉又往前戳了戳渔船方向。初五瞪眼看着他,只顾生气,哪看得懂他比划什么。沈为富用口型骂了他一句:“笨。”

    李合情叫他走,他又气哼哼地冲初五喊了声:“等着!”这才跟上去走了。

    只得一个焦重望还站在岸边,来回打量这艘破烂渔船,也不再跟船上的人说话,叫了一声刚才帮忙系船缆的人,低声跟他交代了几句。

    牟渐春已经搀着仲崇堂往船舱里去,初五也只得离开船头一道钻回船舱,初六站在船头上前后看了看,咿呀叫了几声,虽然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而且一心想往岸上去,来回转了两圈,颠颠脚,晃晃脑袋,还是哒哒地跑回去找初五。

    船舱里牟渐春仍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姿势,拿着仲崇堂手腕给他号脉,初五坐在他们对面,缩成一团,气鼓鼓地死盯着船板。

    “小傻子。”牟渐春头也不抬地骂他一句。

    “哼!”初五不服。

    “初五……”仲崇堂正要跟他说话,让牟渐春一针扎到脸上,疼得撇嘴。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根本去不了渭北。”初五猛一抬头,瞪眼质问面前两个大人。

    “我一直没醒……”仲崇堂给自己辩解了半句,苦笑道:“听见定波湖心里就有个大概,这是个折中的办法,也是苏管家能给出的最好办法了。咱们这一船老幼伤残,别说逃,寻一处庇护也不容易。”

    “可是,可是这不对啊……怎么能这样?”初五问道。

    “说你傻你还真傻,”牟渐春冷笑一声,道:“谁跟你论对错是非,论的是恩怨利弊,就不说别的,你知道三尸门是怎么起家的吗?开门立派的三个人是走镖的,昧下了生平最大的一趟镖。知道是谁家的镖?恪靖侯韦渊的叔公在外做官几十年攒下来的全副身家。这位叔公怕兄弟贪图他的,放着侯府那么些高手不用,自己请了个镖局,想要悄没声的运回家乡,结果再也没见着那一趟镖。侯府千里追杀,这三个人逃到了殷大善人府里,侯府碍于善人的面子没要他们的命,他们还弄出一个三尸门。三尸门在一天,都是侯府的眼中钉r_ou_中刺,这些年下来侯府恨三尸门恨得入骨,能让这小东西上岸?”

    牟渐春说话又冲又不清楚,初五费力地听着,还没理顺这中间的关系,忽然发现牟渐春说的是初六。初五一转头,三尸门门主的遗孤封平平就挨着他坐着,眼巴巴地看着他。已经改了名字,却也没什么用。

    初六两只手揪着shi乎乎的裙子给他看,拧了好几下拧不动。初五搭手上去,帮他拧了一把,随后把他揽到怀里抱住。低头把额头抵在他头顶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先这么呆着吧,”牟渐春看着他两个,语气也缓和了些,道:“这里船只往来多,我托人寻药也方便些,就不去他渭北又如何!”

    “哦。”初五闷闷地应了一声。

    牟渐春给仲崇堂扎完针,起身要走,仍是去配药熬药,一天也不中断。初五跳起来送他,他那一艘小船竟然也来了定波湖,船夫远远地看见渔船,摇手招呼着。初五心下明白,牟渐春自然知道得更早,提前就安排了船夫过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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