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遵命 作者:麟潜
正文 第26节
遵命 作者:麟潜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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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有点短小嘿嘿嘿
其实影七也没有什么秘密,如果要做的事情注定会伤害李苑,影七他也根本不会答应来他身边,忠犬小痴汉就是忠犬小痴汉,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第八十章 大雪满弓刀(十二)
定国骁骑营和啸狼营援兵在西南方向抵御敌人,歼敌三千,残兵已溃不成军,李沫刚从阵前下来,一身银甲血迹斑斑,抱着鹿角弓倚在背风处阖眼休息,与此同时,李苑强行取代裴副将领兵守下平城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暗喜拿着密信跪在李沫身边,询问地看向李沫:“李苑殿下确实有些手段,再放任他逍遥对我们后患无穷。”
李沫闭着眼睛休息,仰头靠在树皮上,轻叹了口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李苑要立功我也拦不住啊,他铁了心跟我硬刚,我能怎么办,我迎战呗。”
暗喜小声问:“您为何如此看重功勋?属下幼时您就拼命习武读书练弓箭,为何?您是世子,明明可以悠哉过一辈子。”
狭长双眸忽然睁开一条缝,李沫若有所思地望着暗喜,抬手托起暗喜的下颏,用拇指抹净了他脸颊上的血迹。
这动作牵动了手臂的伤,李沫嘶嘶吸凉气,皱了皱眉。暗喜一惊,跪在李沫身边掀起他的衣袖,一片豁开的伤口有些腐烂化脓,对方是蛮族,用的武器大多涂了毒汁,沾到皮r_ou_便会烂掉一块。
暗喜瞳仁微抖,指尖也颤得厉害,紧紧抓住李沫的手腕,抽出暗刀豁开伤口,把脓血和毒液挤出来,再用水袋里的清水冲了一遍又一遍。
李沫烦了,按住暗喜的手:“这边离水远,别浪费,等会儿你喝什么。”
暗喜哑声道:“属下保护不力,请殿下责罚。”当时离世子殿下太远,敌人又多,其实根本来不及保护。
李沫脸色发白,埋怨道:“是啊,你怎么当的暗卫,岂有此理……”
小时候送信跑丢了,被野狗追,吓得爬到树上哭,李沫还得爬上去给他抱下来,每天都被暗喜气死一次。
那时候整座王府的人都能听见李沫成日在训场吼暗喜,骂他愚蠢,无能,皮鞭抽得他爬不起来,无数次想把这个绝世小垃圾扫地出门,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把他留下来。
暗喜吸了吸鼻子,失落地垂着眼皮。
李沫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有时候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能跟影五战个平手,为何会输给影七?影七不如影五。”
暗喜咬了咬嘴唇。
李沫扬起眼睫:“你下不去手?你喜欢他?”
暗喜慌道:“属下没有。”
李沫久久看着暗喜的眼睛,许久,哼笑道:“你不是问我为何这么在意功勋吗。”他望着眼前的悬崖,修长指节轻轻拨了拨弓弦,“前边是百丈高崖,再走一步是粉身碎骨,后边是你们,我退无可退。”
他按着小臂的伤坐起来,轻轻扶着暗喜的脸颊,扬起一边嘴角,眼神狠戾:“你若是喜欢影七,我就挖了你的眼睛,抽了你的筋骨,扔到万蛇窟里让你尸骨无存。”
“……”暗喜梗着脖子浑身发抖。
李沫突然恶劣地笑了,靠回树下,抬起小臂遮住眼睛,舔着嘴唇嘲笑:“骗你的。随便你。”
暗喜噘嘴:“哦。”
转眼间已是一月后,李沫击退南越余孽领兵归营,李苑守下边境十城,拿着准许出战的圣旨归来,仇人相见,冤家路窄。
李沫挑眉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李苑,李苑装作若无其事微扬下颏,叫影七:“天儿真热,快拿圣旨出来晾晾,别闷坏了。”
这兄弟二人自幼像两只漂亮的小孔雀,无时无刻不在向对方开屏挑衅,炫耀羽毛。李沫皮笑r_ou_不笑,嘴角一抽:“堂兄,恭喜了。”
李苑手一撑石台,轻身坐上去,跷起腿微笑:“同喜呀。”
“接下来咱可是并肩御敌,出征藏龙七岭,堂兄就多歇歇吧。”李沫瞥了李苑一眼,抬脚欲走,李苑坐在石台上俯身歪头微笑,从袖口抽出一本随便用揩腚草纸装订的书册,托腮问:“我给你写了本传记你要不要看看?还是我给你读一读?”
李沫不耐烦扫开他的手,转身走了:“滚。”
“真的不要?我还画了cha图。”李苑拿着传记在他身后晃了晃,自已又翻开回味了一遍内容,吃吃地笑。
李沫深吸一口气顺了顺,领着暗喜暗悲走了。
是夜,将士们庆功,首战初捷,岭南定国骁骑营和啸狼营并在了一起,再过不久就得出征藏龙七岭平乱,两营将士正好趁着这个工夫联络联络感情。
今日影七当值,李苑的其余鬼卫围坐了一桌吃饭,影五盛了一碗蛇r_ou_汤,招呼影四:“哥你尝这个,可鲜了,特别鲜,而且大补。”
影叠夹了块白花花的蛇r_ou_品了品,随口道:“补什么?咱们统领的身子ji,ng壮得很,就算是把影七那种小野狼制服了,也用不着补。”
影五脸色一僵,把碗撂在桌上看着影叠:“二哥,你说什么呢。”
影叠喝了口茶:“我说什么了?你哥强/j,i,an下属,多嚣张啊,用得着我说吗。”
“你他妈胡说八道!”影五挽起袖子一脚踩凳子上,手里的碗即刻被攥得掉了渣,被影四拽回座位,影四淡淡道:“吃饭。”
“哥……”影五一把拍下筷子,把影四的碗抢过来,“你跟二哥解释啊,事儿都过去了,干嘛不说清楚啊。”
影叠捧着小茶杯笑笑:“他有什么好说的,以公谋私嘛,小七的模样好俊,是吧统领。”
影五忍无可忍挽袖子扑过去,影叠轻吐一口寒气,凝结一面冰镜把影五的拳头隔离在半尺之外,影五猛然一拳打裂了冰镜,指节渗出血丝。
“别闹了。”影四把影五拨到自己身边,按住影叠肩头,把人叫出营帐,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哥,哥?”影五还想追出去,影焱拉住他给拽了回来,轻轻摸了摸头,安慰道:“别着急。”
影五把头埋在影焱怀里,委屈解释:“姐,我哥才不是那种人……”
影焱轻轻摩挲着他的脊背:“我知道。这事儿触了影叠逆鳞,还是让他们自己说清楚吧。”
影叠甩开影四的手,兀自靠在营帐边儿上,微微挑眉看着他,雪白的眼睫微扬着,清浅白瞳紧盯着影四,重新束了一遍有些凌乱的发丝,扬着唇角与影四平视。
影四仍旧神情冷淡,忽然一拳打过来,影叠顺势一接,瞬间反身把影四摔出去,影四凌空落地,膝骨顶在影叠腰窝上,猛地把影叠按在地上。
影叠没再反抗,轻笑道:“统领,我不想跟你打。影宫训条说了,不准内斗。”
“我也不想。”影四松了手,把影叠扔到一边。
影叠抓住影四的衣襟,昔日温柔和煦的眼神此时咄咄逼人:“我警告你,就算你是统领也不能为所欲为。”
“我何时为所欲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府为了世子殿下。”影四漠然看着他。
影叠冷笑:“是吗?你们用这种招数骗裴盈信任的时候,殿下允准了?他知道吗?”
影四略沉默。
“这最好是最后一次。别让殿下知道这种平白恶心人的事。”影叠甩开影四的衣襟,揣起手转身回营帐,回头轻声道:
“我的小王子永远不能受到伤害,你给我记好了。”
影四看着影叠甩开自己进了营帐,轻叹了口气。
他跟影七也不过是在密林里严肃对坐了一个时辰而已,心早有所属这件事影四无法和别人分享,但他觉得影叠心里其实是明白的,他只是看不惯。
忠诚分很多种,有的为了契约使命,有的为了托孤重责,也有的为了守护一方净土不受污染,世子殿下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能让身边人一往无前地将他视作最宝贵的人。
李苑刚得到圣上批准成了真正的主将,还有不少军务得处理,刚刚召了谈苍云进去,影七在帐外的枯树上安静守着。
几丈远的杂草丛传来窸窣声响,影七循声望过去,茂密的草丛里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蛋。
魏澄抱着药箱悄悄跑过来,向影七伸出手,踮着脚蹦达,影七躬身把这小孩儿给拉了上来,坐在枯树枝桠里。
魏澄的小脸红扑扑的,从药箱里翻了翻,拿了个小瓷瓶出来,在影七面前晃晃:“小七哥,成了!”
影七眼前亮了亮:“那个雪兰花?”
“对对对。”魏澄从小瓷瓶里倒了几颗托在手心,白得发蓝的小药丸散发着令人迷醉的异香,“雪兰香。每颗都用了三千朵雪兰花,用我祖上秘传的方子熬炼提纯,服用一颗能让身体强韧度、速度、力量,全部翻一番。我抓了小耗子和狐狸试过,药效非常稳定。”
若是普通人的身体气力翻一番并不是多么惊人的事,但让鬼卫的气力翻一番,就是件绝对不可小觑之事,鬼卫本身就已经是武林之中顶尖的存在,届时这一支鬼卫队伍就能横扫千军,在百万大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影七淡淡问:“用人试过吗?”
魏澄脸色一僵:“怎么可能啊,万一失控呢。”
影七皱眉:“你不是说药效稳定。”
魏澄小声嘟囔:“那我也不能拿活人试啊。”
影七拉起魏澄的手腕:“我带你去俘虏营。”
魏澄拼命拉住影七:“哎,哎!小七哥!你等会!”魏澄甩开影七的手,怔怔看着他,“你要拿活人试药?”
影七冷淡道:“为何不行,为殿下牺牲是他们的荣幸。你不愿意那我就亲自试。”
魏澄坚决摇头,把药倒回瓷瓶里:“不行,那我还是回去再试试吧,我每次用来试药的小耗子确实变得特别凶猛,但是总觉得死得更快了……不行,等我再研究一阵儿再说。”
影七叹了口气:“你尽快。马上就要进藏龙七岭了,我想让殿下万无一失。”
“哎!见者有份。”一声轻佻嘻笑从树底下传来,暗喜翻身跳上树枝杈,抓住了魏澄的手,把药瓶拿过来看了看,“这是什么啊,什么死得更快了?新毒药?拿来对付我们吗?好残忍啊。”
影七一把夺回来,塞回药箱,把魏澄提起来扔到树底下:“去吃饭吧。”
暗喜还想凑近一点,被影七推着脸挡回来,不耐烦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暗喜道:“我主子叫我过来跟你们齐王府的联络感情。”
影七冷道:“没兴趣,你走。”
影七的手一动,暗喜立刻抬手钳制住他手腕,紧紧攥着影七的手腕,攥得他青筋暴起,手中暗刀发抖,手一松便掉在了暗喜掌心。
“你真以为我修理不了你……”暗喜轻轻掰断了那把暗刀,把碎铁片扔到树底下,难得认真一回,“我来是想问你件事……”
李苑的帐帘忽然掀开,漏出一束暖黄的光晕,谈苍云从里面走出来,李苑也随后掀开门帘,吩咐安副将:“清查啸狼营兵将名单,找一个叫览平川的来见我。升谈苍云为无常卫十卫长。”
谈苍云整了整衣襟,恭敬微笑作揖:“谢殿下赏识。”
暗喜愣了愣,悄声道:“c,ao,这小子怎么升迁这么快。”
“哼。”影七随意揪了一片枯叶捻了捻,瞧了一眼谈苍云,“他可不简单,当初不过是个打杂的小兵,接近我家主子,起初是你们家主子搞事儿那天,奋不顾身把险些中迷药的殿下叫醒,后来又在裴副将身边盯着,搜集了不少裴盈受贿的证据,再后来就是为殿下出谋划策,在原城与殿下里应外合,杀了投敌守将,使军队免于伤亡。”
“他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就是为了找个机会让殿下替他寻失散的兄弟,殿下也乐意。”影七捻碎了枯叶,微微皱眉,“寻不出不妥之处,他手段也太高明了点儿。”
暗喜吹了声口哨,嘻笑道:“小七哥地位不保啊,我看那小弟也挺俊的。不如我替你除了他,不用你动手。”
影七扫开他的手:“用不着,殿下重用他,我护着他还来不及。”
“哟。”暗喜捂嘴,“酸了酸了,一缸大醋太酸了,牙倒了。你就是个护卫啊,跟谋士争什么宠。”
影七懒得说话,翻身落地,潜进夜色中,瞬息间落在李苑身边,眼睛还望着谈苍云渐行渐远得意洋洋的背影。
回过神便被世子殿下推到了营帐边,揽着细腰低头亲了亲,李苑问:“你怎么总盯着苍云看。”
还苍云。“……”影七偏开头,沉默不说话。
李苑把影七的头拨回来,轻吻他嘴角,含着影七下唇吮/吸,低声道:“你看他做什么,他长得好看?比我美吗?难得咱们独处还看别人,不准看。”
影七快被世子殿下的倒打一耙震惊了,世子殿下这张嘴能忽悠得别人挨打了还问他手疼不疼。
影七矜持道:“暗喜来了。”
“暗喜来了?”李苑四周望了望,看见暗喜在不远处的枯树上,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着这边,非礼勿视。
李苑跟暗喜打了个响指,暗喜瞪大眼睛以为齐王世子有话要说,伸长脖子等着听,只见李苑回头在影七脸上一通乱亲,示威似的朝暗喜笑了笑。
暗喜小声说:“我就是来禀报一声您家鬼卫跟定国骁骑卫打起来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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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大雪满弓刀(十三)
鬼卫这一桌相比边儿上的士兵年纪轻些,军营里拼的是资历,年纪小的就得受摆弄,有句话说得好,大懒儿治小懒儿,小懒儿干瞪眼儿,在军营里年纪小的就得多干活挨欺负。
影五心情不好,正跟影焱委屈着,对桌的定国骁骑卫朝这边吹了个口哨:“小孩儿,还哭了?是爹爹带你来军营玩的啊?”
影初吃完了,碗筷摆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毫厘不差,碗沿没沾一粒米,起身走了。大哥最是沉稳严肃,从不参与队里队外这些无聊的争斗。
影五一拍桌子站起来,踩着凳子四周望了望:“刚谁说的,再给爷爷说一遍。”
定国骁骑卫吃吃地笑,没人说话。
影六拉着 胳膊挽袖子的影五回座位,皱眉劝架:“五哥,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在这儿闹事儿丢的是世子殿下的脸。”
影五发狠地瞪了一眼对桌,强压了压火气,端碗继续吃饭。
正当时,几个定国骁骑卫起身走过来,围着影焱,有个胆大些的把手按在影焱肩头,调笑道:“妹妹过来跟哥哥们喝酒啊?”
那男人忍不住嗅了嗅影焱发丝上的皂角香气,陶醉道:“娘的,八百年没闻过女人香了……敢问妹妹芳名?芳龄几何,可曾许过人家啊?”
还有人端酒碗过来,笑道:“姑娘能留在啸狼营必然也是位巾帼英雄,这次咱们定国骁骑营跟啸狼营联手御敌,来吧干一杯。”
影焱颇不自在,勉强笑了笑:“我酒量不行。”
“那哪儿行啊!给妹妹满上!”
“……”人家秉的是为两营联手的名头,影焱无法推辞,只得道,“只一杯,敬各位。”
影六扔下筷子,扫开按在影焱肩头的男人的手,端起酒碗满上,酒坛往桌上一撂,诚恳望着对方:“我替她喝。”
“哟,奶娃娃还会护花儿呢,行,看你护不护得住了。”几个定国骁骑卫撂下酒坛跟小六拼酒,影六仰头灌了一碗,清澈酒液顺着喉结滑过锁骨,影六抹了把嘴角:“今日就为定国骁骑营啸狼营联手抗敌,我陪你们一回。”
“好!好小子,酒量不错,哥哥陪你走一个——”
眼见影六几坛酒下腹,眼角微微醺红,影焱皱眉拉他:“小六,别逞能。”
影六扫开影焱的手,印满细茧的手按在影焱肩头,又指了指自己,朝着对面几个定国骁骑卫醺然道:“这女人……是我的,都……别给老子碰。”
竹马仍在,青梅尚开,影焱无奈望着比自己还小了一岁的少年,默默握了握他的手。心道,傻小子。
定国骁骑卫醉酒笑说:“咱们定国骁骑卫也就是人少些,不然哪用得着啸狼营这些半辈子没上过战场的老弱残兵上赶着过来帮忙。”
酒过无数巡,影五都看不下去了,一脚踹翻了酒坛:“都当军令是耳旁风是吧,今夜是没下酒禁,来,爷陪你们玩玩,暗喜暗悲都不在我看谁能给你们这帮龟孙儿撑腰!”
出身影宫饕餮组的影卫各个是拳坚骨硬的高手,更别说这是位饕餮组头名鬼卫,影五一根指头能挑翻一圈儿人。
影五踩着一个定国骁骑卫的胸口,俯身低头冷笑问他:“来,再他妈大声说一遍,谁是老弱残兵?”
被踩在脚底下的男人心肝脾肺都要被影五一脚给凿了出来,痛苦哀求:“我、我是。”
影五不依不饶,脚下用力碾了碾:“大声说说,谁是——?”
男人哀嚎:“我是!”
影五扬着嘴角挑眉问:“你谁?”
男人憋了半天,声如蚊呐:“定国骁骑……”
影五一脚踢开那男人,往桌边一靠:“都看好了,啸狼营数年不出山,也不是你们这帮小杂碎能诋毁的,过来,挨个儿叫爷爷。”
暗悲刚从李沫那边办完了事儿过来吃饭,一迈脚进来就见满地躺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定国骁骑卫,愣愣看着影五:“你发什么疯?”
影五笑笑:“是你们家的疯狗没圈住出来咬人了。”
定国骁骑卫纷纷爬过来诉苦告状:“暗悲大人!您替属下们做主啊!”
暗悲皱眉,抽出两把暗刀,对影五勾了勾手:“影卫欺负平民算什么本事,跟我出去打。”
影五没见暗喜在,轻蔑答应:“出去打就出去打。”
帐帘一掀,暗喜把小脑袋探进来,眨眨眼:“打谁?”
影五眼神倏然谨慎了些。
影七紧随暗喜进来,影五眼睛一亮,伸手把影七拉到身边,小声商量:“小七,帮我们……暗喜交给你。”
影七看着满地凄惨躺着的定国骁骑卫就知道是什么回事,拍了拍影五肩膀:“换班了,你去殿下身边,我吃个饭。”
影五拉住影七:“等会,你别走,二哥跟我哥正在外边,你去跟二哥解释,你跟他说我哥没对你做什么,没做对不起世子殿下的事儿……”
李苑是跟影七一块过来的,听说自己鬼卫跟定国骁骑卫闹了矛盾自然得过来看看,远远就看见影叠和影四在帐外说话,影叠揉着被拧脱臼的肩头,把错位的骨骼接回去。
“我听说是小五跟定国骁骑卫打起来了,本想过来护个短儿,谁想撞见你们内斗。”李苑缓缓踱过去,影叠影四皆是一愣,回身单膝跪地请罪:“殿下恕罪。”
李苑还未开口,便听见帐帘里影五嚷嚷。
脸上笑容便渐渐淡了,怔怔伫立着,影叠脸色发白,咽了口唾沫,起身道:“殿下,这边嘈杂,属下带您去旁处……”
李苑抬手让他闭嘴。
影叠跪回原位,微微偏头瞪了一眼影四,影四眉头微皱,一言不发。
没一会儿影五就拖着影七出来:“快点……解释清楚……你们就是做给裴盈看的,其实什么也……”
出门就撞在李苑身前,影五的脸唰地白了,睁大眼睛愣了一瞬,即刻单膝跪地,低头颤声道:“参见殿下。”
影七站在他身后,垂手看着李苑,表情淡然如常,没有一丝迟疑神色。
李苑何其敏锐,只言片语间已经明了事实,心里仿佛被棉花哽住,轻飘飘的吐不出咽不下,影七还能神色如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站在自己面前,他是不是毫不在意这些?
李苑的声音凉凉的,抿了抿唇:“其实我想了很多法子让裴盈上钩,只是稍微慢一点,不需要你这么做。”
影七闭了闭眼,轻吸了一口气道:“殿下,您不够狠。就连裴盈您都只打算把他逐出军营而已,名单上有异心的士兵您也想把他们打发成平民……您太温柔了,您下不去的手,属下替您做。”
“放肆!我真是管不了你们了,你们一个个上天去吧。”李苑狠狠把手里的折扇摔到影七脚下,转身拂袖走了。
几个鬼卫跪在原地,李苑一走,影叠哼了一声也走了,与影七擦肩而过,撞开影七肩膀,轻踮几步身形隐进夜色中。
影五战战兢兢颤声问:“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影四面无表情,轻轻靠到墙壁上。
“没什么,这事左右瞒不住,只是没想到殿下会这么放在心上。”影七蹲下来,捡起世子殿下从不离手的绀碧折扇,一片一片把碎玉扇骨拣到手心,展开水墨青鸾的扇面看了一眼,用指尖抹平了皱痕,一点一点折起来,他脸上波澜不惊,指尖却有些细微的战栗,刚刚殿下的眼神扫过他整个人,他感觉到那眼神冰凉,还有深深的失落。
李苑久久坐在自己帐里,手有些冰,轻轻搓了搓暖一暖,展开时仍旧冰凉,只是多了几滴冷汗。
这种被人保护得密不透风的感觉再一次笼罩了李苑整个人,他从小就被父母和护卫紧紧锁在严防死守的囚笼之中,他们做完每一件事都会告诉自己,那是为他好,怎么能不识好歹。
李苑以为出了齐王府出了越州,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真没想到锁得他最紧的还是他的鬼卫,保护得最细致入微到李苑难以忍受的是他最心爱的小七。
他最反感的就是他们口中的为他好。
让李苑觉得自己渺小无助,离了自己的护卫都一事无成,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蔑视和侮辱。
李苑自己在床铺里呆呆坐了一个时辰,更深露重,帐外传来低婉虫鸣。
不经意间抬了个头,窗口窄沿上坐了个黑影,影七斜倚着软窗轻身靠在窗沿上。
李苑不想看见他那张冷淡无谓的脸,把头转到一边,却见影七坐在茶桌边,倒了一杯茶,双手端起品茗杯缓缓朝李苑走过来。
李苑又偏过头,脸冲着床角。
却又见影七正跪坐在床角,又乖又无辜地默默看着自己。
李苑索性垂下头哪儿也不看。
他刚低下头,就见影七从自己怀里钻上来,睁着一双小狗儿似的眼睛,眼神又奶又可怜。
李苑差点就被这眼神一击必杀,尽力稳住心神,冷冷道:“下去。我知道你最会做戏,不然也骗不过裴盈。”
影七乖乖爬到床底下跪着,趴在床沿边望着李苑,轻声问:“殿下只是为了我和统领设计裴盈瞒着您这件事生气吗。”
李苑半睁的眼睛立刻睁大了,难以置信地问:“那你还干了什么?!”
影七摇头:“没有了。”
李苑缓缓舒了口气,扶着鼻梁轻轻按揉缓解眼睛的酸胀,疲惫道:“我现在看不出你对我到底有几分是演出来的,是不是从前那些真情可爱都是装的?”
“不是。”影七垂着微翘的眼睫,如同犯了错的小狗跪在主人身边乞求原谅。
李苑把自己蜷在被窝里,背对着影七不说话。
影七摘掉左手的墨锦手套,看着虎口的蛇咬伤。其实早就该好了,只是一直闷在手套里不透气,反反复复化脓,到现在还有点红肿。
他轻轻捧着自己左手,从腰带上抽了把暗刀,划开肿痛的伤口,把脓水挤出来,用嘴咬着撕了一条药布绑住,隐忍的闷痛还是从影七齿间流露出来。
李苑忍不住翻身坐起来,捧起影七的手:“我看看。”
世子殿下冰凉的手轻轻托着自己受伤的左手,影七垂下头,把脸颊贴着李苑的手背,轻轻蹭了蹭。
第八十二章 大雪满弓刀(十四)
世子殿下冰凉的手轻轻托着自己受伤的左手,影七垂下头,把脸颊贴着李苑的手背,轻轻蹭了蹭。
他的小影卫很少向他如此示弱,以表顺从和乞求。
从前只要影七有些许示弱讨好,李苑都会心里软颤,看不得他再多委屈,此时心里还是柔软了些,却怎么也无法露出一个惯常的笑意。
身边跪着的小影卫一如既往的顺从,李苑却觉得近些日子小七有些疏远了,令人说不出的不安。
可李苑不曾问。他不想示弱,不想让任何人看出自己对一个人如此患得患失,也不敢承认自己对影七的爱意早已悄然间成了致命的软肋。
他最怕的是不知哪一天,小七亲口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接近他而用的手段,骗得他失魂落魄。齐王多疑,李苑更甚,其实被护在手心儿里的世子殿下又怎会那么多疑,不过是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无关血缘、一腔赤诚爱着他的人罢了。
这样的小心翼翼太过脆弱,随时会让世子殿下感到即将失去的恐慌,李苑又是个习惯表面从容的人,再难过也只会硬扛着。
李苑看了看影七的伤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过几日也就能痊愈了。他下意识松了口气,轻轻摆手,“下去歇着吧。”
影七闷声道:“属下为您守夜。”
李苑不耐烦催促:“出去。”
影七不肯走,紧紧抓着床角的褥子,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低头抵在床沿边,不说话,也不动。
半晌,李苑轻轻碰了碰他的肩,他抬起头,惊惶望着李苑。
“属下失宠了是吗?”影七眼神茫然仰头望着李苑。
李苑想不通他这是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把头偏到一边:“没有。”
过了许久都没听见影七的动静,李苑回头看了一眼,心跳即刻快了几分,影七正跪着解衣带,一件一件褪下来扔到边上,ji,ng瘦的手臂轻搭在床沿边,鼓了半天勇气想爬主子床,终究还是没敢爬。
却在他眼神尴尬不知如何继续的时候,李苑躬下/身子一把抓住影七抱上了自己的床。
影七慌张又冒犯地抱住李苑的脖颈,颤声道:“对不起啊殿下。”
李苑抚摸着影七背后的盐刑伤疤,仅仅是指尖触及便能想象出是怎样的沟壑纵横触目惊心,最让李苑心疼。
一触及他背后的伤疤,便会想起影七是走过刀山火海来见自己的,再大的怒气也渐渐平息了。
他从背后抱着影七,薄唇贴在他颈后:“一直以来,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影七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对不起。”
这话十分僭越且冒犯,他却又不得不为自己曾做过的所有事而抱歉,希望他要做的事能尽快过去,那样他又可以把最真诚忠心的自己重新献给殿下,而不是和现在一样,觉得自己肮脏且配不上最好的主人。
曾经的影七毫无杂念像一张白纸,他乞求、跪拜,换来江夫人点头,准了他入齐王府,陪在世子殿下身边,他原以为他彻底离开了逍遥山麓,终于得偿所愿,也真心爱慕保护了世子殿下这么久。
第一次在左臂骨上摸到江夫人的命令时,影七像坠进了寒冬时节的冰湖,浑身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坐在窗边木然愣了一夜。
他没想到他的师父早在他下山之前就在他手臂骨上种了骨语术,像鬼魅一般纠缠着他,如果他不照办,就会让他在李苑面前暴露左臂的秘密,届时他的手臂上会写满可怕的情报,他会永远永远失去李苑的宠爱和信任,从此他爱的人会视他为叛徒仇敌,千刀万剐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他也想过坦白,可他唯一亲密的师父在利用自己唯一的爱人,忠孝两难全,他夹在中间不知所措。
他几乎舍掉一条命才换来世子殿下的心,让他再失去,他怎么会舍得?他不是个称职的影卫,忠心与私心他选择了后者。
他总是想,如果下一个命令是对世子殿下有害的,他会立刻自裁,保全殿下。好在还没有,他还得以苟活着,心虚又贪婪地舔舐着殿下给予的柔情蜜意。
“对不起……?”李苑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不想说话,也没有什么欲/望,只是安静的抱着影七,轻嗅着他颈间寡淡的皂角香,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以为影七能说几句让他安慰的话,影七却什么也不说。他曾经嘴甜又可爱,总是嘴里说着情话而不自知,如今是怎么了?
世子殿下心想,你没失宠,是我失宠了。
军情紧急,很快便踏上了藏龙七岭的征程,李苑李沫分别领兵,剿杀犯境贼寇。
藏龙七岭三岭酷暑,四岭寒冬,前四岭不胜严寒,后三岭又酷热难耐,此之谓冰火天险也。
南越五族分散盘踞于藏龙七岭之中,除去已经投降大承赐了孔姓的的沉沙族,尚有乌月族、蛮伍族、塔格里、巴宰木四大游牧之族,虽都不如沉沙人战力猛悍,却也不像沉沙族一样人丁稀少,历来是大承南境大患。
其中蛮伍和塔格里都与大承相安无事,唯有巴宰木首领与乌月族首领勾结犯境,向大承讨要安抚钱银粮食,此次不仅是两位世子殿下亲自出战,更有几位赫赫有名的老将军坐镇,震慑为主,剿杀为辅,此战便是为了扬我大承国威,不惧蛮族。
在大承德高望重的钟离老将军亲自坐镇,老将军今年五十有二,ji,ng神矍铄神采奕奕,耳聪目明,指挥作战有条不紊,雄风不减当年。
不过是一路威慑恫吓,遇激进贼寇则剿杀殆尽,临近巴宰木领地,危险重重,李苑和李沫都没什么出战的机会,那几位老前辈也不放心让两位年轻的天潢贵胄以身犯险,便把二人关在帐中,处理些轻松的军务,听着帐外风雪声。
帐外辕门鹅毛雪,战马红旗展,冰封千里岸,仰高山之峡,若琉璃天门开一线。
李沫斜倚着窝在白熊皮褥里吃临行时带过来的葡萄,腿跷在李苑的书案上,左手举着一本折子看,边上码着炭火盆,时不时爆出几颗火星儿。
李苑伏案埋头研究地形和兵器,雪青的衣裳领口袖口都围着一层雪貂绒保暖,许多事情亲力亲为,夜以继日,已然熬了几个通宵,眼下都生了一圈乌青。
“受什么刺激了……这是勤能补拙还是笨鸟先飞啊?”李沫吐了葡萄皮,扔了折子,懒洋洋躺回皮褥里,朝冰凉的手心呵了几口气,看了一眼李苑,调笑道,“反正也没咱出手的工夫,省省吧,做戏给谁看呢。”
李苑捏了捏眉心,缓解眼睛的酸痛肿胀:“别烦我,一边去。”说着就去摸索手边的茶杯,眼前有些晕眩发黑,撑着书案角缓了缓。
李沫皱了皱眉。
只听一声瓷杯翻倒的脆响,李苑碰翻了盖碗,险些摔下去撞在案角上,影七转瞬间落在李苑身边,把世子殿下接进怀里,下意识警惕回头看了一眼李沫。
“呵,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李沫瞥了影七一眼,继续跷着腿吃着葡萄翻阅折子,喃喃道,“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影七把世子殿下扶回座位,躬身喂了口茶,轻轻替殿下按揉着太阳x,ue,低声劝道,“殿下,回去睡一会吧。”
李苑打了个呵欠:“没事,等钟离老将军平安归来我再去歇着。”
意外地没听见一声顺从的“是”,影七沉默站在李苑身后,继续给主子按揉,缓缓把内力输入李苑体内,为世子殿下缓解疲惫。
这月刚刚收到梁霄从越州托人带来的家书,说老王爷一切都好,勿念。李苑掀开棉帘,望了一眼皑皑雪境。
“九月初六了。”他笑了一声。
世子殿下二十四了。
李苑牵起影七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让他摸着自己心口的一面护心镜。当初小影卫单纯懵懂,把自己最珍贵的百年玄龟心甲都献上来作世子殿下的生辰礼。
他期待着渴望着能唤起影七的记忆,他就想问问影七,是不是他哪儿做的不好,让影七觉得爱腻了。
影七怔怔看着世子殿下令人心疼的眼神,从李苑掌心里心虚地抽回了手:“属下去给您换壶茶。”他指尖微颤,捧起茶壶落荒而逃。
李苑叹了口气。
他指着地图对李沫道:“我们已经跨过三岭,现在接近了巴宰木族领地,雪原领主泰里性情y狠顽固,恐怕不会同意言和,不知钟离将军如何应对。”
“一场硬仗,干吧,咱们找个机会出去,既然来了就没有不上前线的理儿。”李沫起身溜达了一会,靠到李苑身边,随手把一把葡萄皮扔到十步开外的果盘里,毫厘不差。
“苑儿,你家就你一根儿独苗,干嘛喜欢男人呢。”李沫无所事事盘腿坐上李苑的书案,回头跟他闲聊。
“你管得还挺多。”李苑把坐在自己书案上的大苍蝇扫到一边,“下去。”
李沫道:“关键他好像还不怎么喜欢你。”
李苑有点扎心,烦躁地合上了地图。他确实觉得影七最近对自己好冷淡,就像自己是什么令他避之不及的猛兽。
“他从前不这样。”李苑趴在书案上,把头埋进臂弯里,闷声道,“当初我见他的时候可乖了,还给我送紫薯馒头吃,还给我试毒,又怕我,我碰到他还会害怕得发抖。”
跟李苑聊天就不能把话头扯到影七身上,不然就打不住了。
李沫没避之不及,反倒听得挺认真,时不时接一句:“然后呢。”
李苑难得找到听众,把果盘拉过来放在两人中间,一边吃一边讲:“当时他以为我跳崖了,跟着一块跳下去,没想到我在底下的石台坐着,跳下来以后自己先脸红了,你不知道他那个懵懵的表情多可爱,当时我都要把持不住了。”
李沫坐在书案上,搓了搓脸:“我之前也有个暗卫是这样的,我抽他,骂他,他还是常常拿着他觉得好吃的东西跑过来给我。有时候被我抽得站不起来,就自己爬到住处窝在被窝里哭。”
“你怎么知道。”李苑剥着葡萄问。
李沫摩挲着食指上的焰纹指环:“我待着没事儿,去看了他一眼,那小崽子受了大委屈,躲在床角不敢看我。”
李苑笑笑:“是暗喜?”
李沫扯了扯嘴角:“不是。我给了他一个任务,他没活着回来。暗喜暗悲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具尸身,被虐/杀得支离破碎,手段残忍且疯狂。”
李苑脸色一沉。
“我已经死了六个暗卫了,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李沫垂着眼眸,指尖捻着葡萄皮的汁水,再把沾到指尖上的颜色抹在纸上,“身为暗卫,技不如人,护不住自己,怨谁?”
“苑儿,你长这么大,顺风顺水,养在王府大院里没吃过什么苦。”李沫道,“你觉得你隐忍你意难平,但至少在你煮酒烹茶逛窑子的时候,我亲眼看着我的暗卫一个一个死在我面前,我不曾有一日比你过得好。”
……
两人都不说话了,营帐里突然安静,一阵沉默。
李苑道:“小嫂子命大无事,只要你去给镇南王正谋反之名,其余种种我可以既往不咎。”
“这是在给我台阶儿下?”李沫哼笑,低头摩挲着指上的焰纹石戒面,“说实话我想下这个台阶。但是我不能。”
李沫擦了擦手:“我就这么狠毒,随便骂。可惜我这条命,从来就不是自己的,没他妈为自己活过一天啊。”
话不投机,李苑懒得再答。
李沫道:“这次出征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说到做到,但若回了朝,那道密旨没了效用,届时我有多狠毒可就说不准了。”
“好。”李苑轻描淡写应了一声。
帐帘被猛然掀开,谈苍云慌张冲进来禀报:“殿下,前线传来消息,我军被巴宰木族兵将重创,钟离老将军和南将军重伤被困,亟待救援!”
李沫倏地站起来,眼睛瞪大了,拿起鹿角弓匆匆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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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大雪满弓刀(十五)
影七落在李苑身边,几个鬼卫顿时全部落到李苑身边,单膝跪地等候命令。李苑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影五急切道:“有蛇啊殿下,对方被逼得狗急跳墙,放y招了。”
李苑拿了乌夜明沙弓,匆匆出了营帐:“把乌云役牵过来,都跟我走。”
“是。”
李苑飞身上马,乌云役如一团黑云在漫天飞雪中疾驰,奔往前线战场,鬼卫如影随形,如同鬼魅时而隐现在暴雪之中。
影叠的白发上落了几片棉絮似的雪花,他整个人都凝结着一层寒气,身上的墨云锦衣已经冻结了一层薄冰。雪地是影叠的主场,在如此暴雪之中,影叠还从未有过败绩。
他并非出身影宫,只是去过了个考核拿个成绩而已,当时正值寒冬,遍地冰雪,当时影五还没进王府,影叠以九婴组的身份战败所有饕餮组影卫,轻松斩获头名。
也是唯一一个单打独斗胜了影五的鬼卫。影五刚进王府就去找影叠挑衅了一番,却也正赶上冬天,被修理得服服帖帖。当时沮丧极了,影宫出身居然敌不过一个天降的白毛儿。
后来才得知影叠在雪地里能洞悉一切细微动静,在无雪处就会大大削弱战力,气候越热影叠则越弱,却在雪地里几乎无敌。
果真如王爷所说,王府鬼卫,只收人间鬼才。
大军此程所为清剿巴宰木贼寇,因其不断挑衅试探我方军队的底线,所以成为了杀ji儆猴的目标,巴宰木首领泰里性情y狠难以捉摸,y损招数繁多,钟离老将军年事已高,不知此番劫难还能否撑得住。
马蹄突然打了个滑,李苑紧抓缰绳一夹马腹,乌云役仰天长嘶,跨越如飞,稳住身形继续如一道漆黑电光朝着远处杀声震天的战场飞奔而去。
影七回头看了一眼绊了马蹄的积雪,里面躺着一座剔透的冰柱,他眯起眼睛注视了一会儿,才发觉那冰柱之中隐隐有红色的血丝流动,冰柱蠕动着,渐渐爬出积雪覆盖。
他身上穿着战甲,脸已经成了切面平滑的剔透琉璃,只能看见模糊破碎的五官,他的头像一盏冰雕——这居然是个人。
影七眼瞳骤然缩紧,汗毛倒竖。回头看了一眼世子殿下,李苑也刚刚看清了那冰人的面目,转回头来脸色肃然。
越靠近战场,越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满地躺着无数成了冰雕似的活士兵,在积雪中痛苦蠕动着,阳光一照,浑身都闪着琉璃似的光。
迎面一瘸一拐逃来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兵,眼神惊恐至极,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看见李苑便疯狂大叫:“世子殿下!别过来……回、回去……”
他的声音像被突然凝冻住,惊恐地瞪着眼睛僵在原地,上下牙瑟瑟打颤,一条晶莹剔透、澈可见骨的蛇缓缓爬过他的颈间,吐着猩红的信子。
李苑从背后箭筒抽了支羽箭,眼眸微眯,余光一瞥便松了拉弦的手,羽箭速度极快,刹那间命中蛇吻,锐利的箭头撞开了那条蛇,发出一声冰棱相撞的脆响,冰蛇被猛地撞飞出几丈远,落地便隐没进积雪之中,被如此劲道的羽箭命中,居然毫发无损。
李苑缓缓收了乌夜明沙弓,眼睁睁看着面前小兵的脸褪去血色,像被极寒吞噬一般,自脸到手变得僵硬且晶莹剔透,能看得见他脸颊上流动的血丝、眼球,和渐渐被冻成硬块的脑子。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手臂就像冰柱一样被摔碎了。
“殿下,退后。”影叠的披寒剑在手中成形,此次不是一道剑气,而是真正的披寒剑心,他若亮出剑心,那便是遇上棘手至极的危险了。
“藏龙七岭异族雪原中/特有的蛊,裂蛇。”影叠收敛了平时的悠然笑意,脸色微僵,“若谁被咬了即刻自断肢节免得丢了性命,这里的军医治不好裂蛇的毒。”
雪原中有一种剧毒的裂蛇,浑身像爆裂的琉璃冰柱,被咬中便会让患处硬化透明,紧接着连着骨r_ou_脱落,或是随着血液流遍全身,使人变成一座易碎的冰雕,最终浑身碎裂而死。
这种毒蛇是由异族蛊师豢养而成,几乎刀枪不入,寻常的羽箭铁剑根本伤不到它们分毫。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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