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一世长情 作者:林光曦
正文 第8节
一世长情 作者:林光曦
第8节
凤长曦抬眸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终于点头:“他来找我。”
苏情只觉得心头有股无名火冒了出来,嘴上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了,只由着性子开口:“所以你跟他偷偷见面,等我快不行了再赶来?你怎么不等我被捅死了再来收尸?”
第二十九章 那时的白修宁曾是仙门百家之光
他这话说的狠了,面上也是真的生气了。凤长曦愣了片刻,却没反应过来他为何如此生气。只道他是怪自己没有早点来救,害他受了重伤。
“你误会了,他找我并非为了私事。”凤长曦辩解道,一只手又按住了他的肩膀,就怕他生气又乱动,扯痛了伤口。
“他找你还能有什么公事?”苏情才不信。特别是凤长曦此刻失了往日的冷静,在他看来就更像是做错事被抓到了痛脚的辩解。
“灵隐,你不喜见他,我便不让他靠近。只是没想过后来却让你受伤。此事是我思量不周,你可以怪我,却莫要继续生气伤了身子。”凤长曦认错的态度从来一流,三言两语就能泄了苏情的火气。这次也一样,被他叫了名字后,又听他是因为自己才躲远了去见周惊羽,好像确实不能再怪他了?
苏情想了想,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也不好继续无理取闹了。
他咳了一声,还不待说话,凤长曦那双清丽的眸子又写满了担忧。
苏情斜他一眼,以前也没觉得凤长曦长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却觉得那张脸怎么看都不顺眼,脑海中莫名冒出了“祸水”两个字。
“你先喝粥好不好?”凤长曦见他不说话,赶紧把桌上一直用灵力温着的药膳端了过来。苏情闻了味道,又用勺子搅了搅,发觉确实是补血养身的粥,这才就着他端的姿势慢慢吃了。
“他找你何事?”等粥喝完了,苏情便继续问。
这回凤长曦没有再迟疑:“他来问我王氏父子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苏情挑了挑眉:“那你如何回答的?”
凤长曦:“自然与你无关,是我做的。”
见他一本正经的偏袒自己,苏情心里终于舒服了点,面色也缓和多了。他靠在软垫上,又想起了那个村子:“那具活尸被你毁了,其余的呢?”
“我已在那个村子布下灵障,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一切等你伤势好些了我们再去确认?”凤长曦征求的看着他。
苏情点点头:“那这四天都没有其他动静么?”
凤长曦:“这四天我都守着你,幽儿则是去盯着周惊羽他们的动静,其他的暂时都没什么。”
苏情又问:“伤我的那把剑你可有带回来?”
凤长曦从乾坤袖内取出那把黑剑,却不许苏情触碰:“这把剑会吸收鬼气,你的休宁便是被它斩裂了。”
“裂了?!”苏情闻言一惊,凤长曦指着他左腕上的蛇形手镯,他这才发觉手镯上有一道很明显的裂痕。他催动剑诀,休宁化为剑形浮在半空,细薄的剑身上有一处明显的裂痕,以往那盘桓于剑身上的红光也变得黯淡。
“这怎么回事?他砍我时并未察觉到休宁有异。”苏情心疼不已,休宁是白谪传给他的,最特别之处就是可以接纳他体内并存的灵力和鬼气,也是他唯一可以驱使的剑。
手指轻轻抚过那处裂痕,能明显感觉到那一段的鬼气停滞了,气的他直咬牙。
“这把黑剑并非凡品。”凤长曦指着黑剑的剑柄处让他看,苏情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用篆文刻着的两个字。他疑惑道:“修……宁?”
凤长曦蹙起眉,此刻必须告诉他一些事了,否则苏情继续一无所知下去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和伤害。
“这剑叫修宁?”苏情讶异的看着他。
凤长曦坐在床边,目光有些沉重:“灵隐,白先生是否从未对你提起过他的师从?”
苏情呐呐的点头:“我问过师父很多次,但他从来不提。”
凤长曦斟酌了一下:“那你可知,当今仙门百家中,在百年前有过一位飞升之人?”
苏情:“这我知道,但师父不曾说过那人的名字。只说这是百家禁忌,人人不得议论。”
凤长曦:“白先生之所以如此避讳,也许是怕你知道以后对那位君上有什么误解吧。”
苏情被他说的更懵了,抓住他的袖子道:“你把话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那人是谁?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凤长曦叹了一气:“那位君上姓白,名唤修宁,是当时如日中天的南岳白氏的副君,也是你的师公。”
“南岳白氏?为何我从未听闻过这个名字?”苏情疑道。
“那是因为白氏当时受修宁君上所累,最后仙府被毁,连带着存在过的证据都被抹去了。”凤长曦语气很平静,但这样的话却像平地惊雷,炸的苏情脑海中一片空白。
凤长曦见他失了神,便将他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摩挲,一直到苏情缓缓的转动眼珠子,他才继续道:“我猜测,这把休宁剑应是白先生以修宁君上之名定的。而他之所以不对你提,是因为修宁君上心悦了鬼道之君昊渊,最后落得身死魂消的下场。”
苏情停顿了好一会才消化了凤长曦说的,他很快找到了重点,语气也焦虑了起来:“长曦!你把事情完整的说一遍!快点!”
凤长曦安抚的拍着他的肩膀,将当年那件事娓娓道来。
那时的白修宁曾是仙门百家之光。
每位宗主都有一位副君相扶持,而白修宁便是当时南岳白氏的副君,君上的尊称因他飞升而得。
白修宁乃天纵英才,年纪轻轻便修为了得,一路进阶毫无障碍,不知惹红了多少人的眼。而他又生的眉清目秀,俊逸非凡,虽天资卓绝,却性子温润,从不看轻任何人,这便造就了无与伦比的好名声。人人都道白氏是因他而占尽荣光,得享百家之首的荣耀。
这样一颗璀璨明珠,无论是放在三界的哪一处,都该是华光万丈,前途无量的。可偏偏他遇到了命中的克星,鬼道之君昊渊。
白修宁与昊渊之间的事现在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只因这事当时成为了修真界最大的耻辱。
堂堂君上却与鬼君结为爱侣,这让白氏情何以堪?让百家情何以堪?让那些以白修宁为榜样与荣光的正道中人情何以堪?
后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百家联合声讨鬼君,白氏威逼白修宁亲手杀了昊渊以证维护正道之心。白修宁自然不肯,他愿意脱离白氏,舍弃君上之荣,只求百家放过昊渊。
如此作为自然是火上浇油。凤长曦也不明其中细节,只知那一夜死了无数人。
白氏宗主要下咒毁白修宁根骨,昊渊为了保护白修宁,以神魂反咒,白氏满门灭亡,连婴孩都不能幸免。而其余仙门中人本该难逃,亏得白修宁以己身化昊渊戾气,最终与昊渊一同落得身死魂消的结局。
凤长曦说到这里,苏情已经气的浑身发抖了。
虽然凤长曦简化了这个过程,可任谁听了都明白,白修宁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与自己身份相悖的人。
苏情被白谪养育了十年之久,白谪教给他的便是随心随性。对他来说,只要不违背道义和人伦,哪怕在别人眼中这件事是不对的,只要他想便会去做。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很多人背后骂他鬼修,却依旧救人除煞的原因了。
他不在意世人眼光,只为对得起本心。所以当他听到修宁君上的故事后,才会气愤难忍。
“灵隐,你冷静点,这样激动对你的伤没有好处。”凤长曦安抚他道。苏情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眶血红,模样确实有些慎人。
他看了凤长曦一眼,声音都沙哑了许多:“我问你,昊渊除了修炼鬼道之外,他可曾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凤长曦:“并未。若他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修宁君上也不会心悦于他。”
苏情:“那在你眼里,白修宁这件事可是做错了?”
凤长曦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但还是立刻答了:“情爱之事哪有对错?”
苏情冷笑了起来,细长的桃花眼中明媚如旧,却只剩癫狂:“对啊!连你都知道情爱之事没有对错。那他们,那些维护正道的人,还有南岳白氏!他们凭什么这样去逼一个没做错事的人?什么仙门百家?哈哈哈,简直荒天下之大缪!”
“灵隐!”凤长曦见他笑的越来越大声,生怕他又扯到了伤口,可苏情却好似完全不知道痛了,居然拿起了床边的黑剑。
“你作什么?快放下!”见他一触碰到黑剑,掌心便有红色鬼气源源不绝的被黑剑吸收。凤长曦大惊,想抢过那把剑,苏情的手指却无论如何也掰不开。
他怔忪的看着黑剑,这剑是由一整块黑色玄铁所铸。剑柄平整,没有繁复的花纹,剑身也算不上锋利。但剑柄上刻着的“修宁”二字却烫红了他的眼。他细细摩挲着这把剑,忽然又看向了凤长曦:“你既然知晓这段往事,那关于我师父的,你知道多少?”
见他神情稍微恢复了点,凤长曦赶紧哄他先把剑放下。其实不用他说苏情也没法一直拿着,这把黑剑就像个无底洞,他只不过握住一会的时间,便觉得手脚发软,又有些气促了。
凤长曦按住他的手腕,将醇厚的灵力注了一些到他体内,他的脸色才好了点。凤长曦担忧的看着他:“你若想听我说,便要答应我不能再像刚才那样激动。那是你师公,你生气是正常的,但过度便伤身了。”
苏情知道刚才那样肯定吓到他了,于是点点头,脸上尽是疲惫的神情:“你说吧,我不会再激动了。”
凤长曦想了想继续:“其实我对白先生所知不多。修宁君上有三名弟子,都是在心悦鬼君之前便收了的。其中大弟子白祭言和三弟子白谪都是白氏所出,二弟子宋煜乃是云游四方时收的。三名弟子中只有白谪先生与修宁君上最亲,因为当时的白谪先生还是少年,他将修宁君上视作父兄那般尊敬。”
苏情指了指休宁剑:“那这把剑也是修宁君上的?”
凤长曦摇头:“这便不知了。但这把黑剑应该是修宁君上之物,因为他有个习惯,会将属于自己的法宝刻上名字。”
苏情又问:“那我师父的医术是?”
凤长曦:“修宁君上虽为剑修,但他同时也是法修和医术炼药方面的高手。白祭言沿袭了法修,宋煜是剑修,而你师父则继承了他的不世医术。”
“所以世人都觉得我师父亦正亦邪,看不惯他,就是因为他乃修宁君上的弟子?”苏情总结道。
凤长曦认真的看着他:“你莫要理会他人的眼光,若白先生行差踏错,便不会将你教的一身正气了。”
凤长曦虽然还没弄清楚苏情当初为何会落到白谪手里,但眼下的情景却由不得他质疑白谪。只是没想到这话听到苏情耳朵里,却像一场及时雨,浇灭了心头燃烧的怒意。
苏情无力的靠在软垫上,眼底终于泄了戾气,恢复了清明的神色。看着凤长曦始终握着自己的手,又想着方才袒护白谪的那番话,心里居然冒出点不合时宜的暖意来。
虽然那些人逼死了白修宁,但在凤长曦眼中,白修宁并未真正做错过什么,只是这样便让他心底的不甘和愤怒减轻了许多。
他看向凤长曦,忽然觉得那担忧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居然是那么温柔。这人总是会在他最需要依靠的时候撑起一方天地来,又会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说一些能让他安心的话。
但他清楚记得,这样的凤长曦并不属于自己的,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自己像那个‘苏情’。
想到这,苏情的心里涨满了失落感。他自嘲的笑了笑,把心中的酸楚全压了下去。再看向凤长曦时,他的眸色清明而冷漠:“这把黑剑既然会出现在活尸手里,说明有人在利用我师公作恶,这事我一定要查清楚,断不能让别人再借机泼他污水!”
第三十章 晚辈苏灵隐,见过凤宗主。
“你想怎么查?”凤长曦问道。
苏情将两把剑放在了一起,认真比对了一番,忽然觉出了一点不对劲来。他让凤长曦看黑剑:“你觉不觉得这把剑除了能吸收鬼气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凤长曦也同意:“确实太过平庸。”
苏情:“而且如果按你说的,师公应该一身正道修为,他又怎会炼一把只有鬼气能驱使的剑?”
凤长曦:“你想说这把剑并非他所用?”
苏情“嗯”了一声:“有可能是他炼给昊渊的,因为出自他的手,所以依旧刻上了他的名字。”
凤长曦又打量了一番那把平平无奇的黑剑:“这样也不能完全解释剑的用途。它会吸收使用者的鬼气,那有没有可能,鬼气亦是用作驱使它的力量?”
苏情立刻把剑握在了手中,凤长曦脸色又不好了,让他把剑放下,他却仔细打量着手心与剑柄接触的地方。
“不对。”苏情敲了敲剑柄,这黑色玄铁本该坚硬无比,但他用力捏了几下,却察觉到有点软,再加上敲上去听到的声音也不对,他忽然朝凤长曦伸手:“把藏阳借我用用。”
凤长曦不明所以,却还是把藏阳递给他。
苏情用藏阳在剑柄处敲了敲,忽然举高手,一剑劈了下来。
凤长曦一惊,本能的就想去护他的腿。不过苏情下手很准,藏阳一剑劈在了剑柄上,那剑柄居然被劈出了一道手指长的裂缝。
这下不必苏情解释了,凤长曦接过来继续,三两下就把剑的外壳给削了下来。
苏情“啧啧啧”的连赞三声:“好剑,这纹路和镶嵌也太ji,ng致了吧!”
凤长曦也讶异的看着这把“修宁”。褪去了平庸的外壳后,露出来的黑色长剑修长ji,ng致,从剑柄顶端到剑身中部都雕刻了繁复的桃花纹,每朵桃花的花心处都是一颗血红的宝石,点缀在纯黑的剑身上显得古朴又妖冶。
苏情曲指弹一指,一道灵力撞在剑身上,发出“锵”的沉响,说明这把剑的玄铁密度极高。他爱不释手的翻来覆去,最后又忍不住握住剑柄。
“灵隐!”凤长曦想喝止他,结果话音刚落便愣住了。苏情也诧异的看着他,松开剑柄又握紧,如此重复了几次:“怎么回事?难道脱了外衣它反而从良了?”
凤长曦:“你试试以鬼气能否驱使它?”
苏情正欲运转鬼气,没想到在剑柄上发现了一行小字,他凝神一看,欢喜的一把拽住了凤长曦:“这把剑的剑诀居然刻在剑柄上!”
凤长曦也面露喜色,有了剑诀便能驱动剑了。苏情默念了一遍剑诀,他与修宁接触的部位再次溢出红色的鬼气来,但这回却不像之前那样无止境的被剑身吸收,而是化为红色的血雾光芒,缠绕上黑色的剑身。
“看来它与我的休宁剑是同源的。”苏情笑了起来,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把剑递给凤长曦:“你用灵力试试看。”
凤长曦依言默念剑诀,但修宁对他的灵力没有任何反应。苏情的眼睛都笑弯了:“这回好了,我正头疼休宁裂了怎么办呢。师公真是送了一件好礼物来。”
凤长曦见他终于舒展了眉目,也松了口气:“好了,你不要再摆弄它,先好好休息。等伤痊愈了我们便去那村子看看能查到什么线索。”
苏情听他这么一说,便冲他灿烂的笑了。明媚的桃花眼中星光点点,唇边显现的酒窝甜得凤长曦心都化了。
虽然知道他这样笑肯定是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可凤长曦却心甘情愿的掉了进去。
苏情说:“长曦,我等不及了。要不你先去查查看有什么线索吧?免得夜长梦多。”
凤长曦一边御剑,一边怔忪的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留着苏情刚刚握住的余温。但这点余温很快就被那张笑脸给取代了。他又想起了以前,以前的苏情可是最喜欢这样笑了。
思绪不经意的就飘了出来,但很快就被眼前的情景逼了回去。
他停在灵障前,诧异的看着三件一样雪白的皓月暗纹袍。
“师父!”凤子意和凤习秋欣喜的朝他行礼,他点点头,继而对着长身而立的另一人作揖:“父亲,您怎么来了?”
凤君乾指着前方的一片断崖:“长曦,为何在此设灵障?”
凤长曦将内里的情况简述了一遍,凤君乾示意他把灵障打开,四人进入村子查看了一番。这村子依旧维持着那天的情况,不过现在是白天,那些活尸也没有受到日光的影响,有务农的,做饭的,洗衣的,玩闹的。
只是每个人都没有呼吸,且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而且所谓的务农做饭洗衣,不过是站在工具前做个动作,并不是真正的。
凤子意和凤习秋看着这诡异的景象,双双瞪大了眼。
“你当日发现后为何没有即刻处理?”凤君乾蹙眉问道。
凤长曦知道不能再隐瞒,于是将找到苏情的事说了,包括苏情为何会受伤的经过。
凤君乾听他居然找到了苏情,震惊之余也责怪他不该隐瞒。毕竟苏情身上背负着多条人命,不是他们凤氏可以一力偏袒的。
“父亲,我与他相处多日,他的失忆是真的。且这十年来他都被白先生留在空庭岛上,就连修宁君上的存在他都不知。当年之事您与轩和君都认定有可疑,现在阿情又失忆着,阿恒也在闭关,我绝不能让他就这么被交出去。”凤长曦几乎从不顶撞凤君乾,这么多年来只有关系到苏情的问题上他才会坚定不让。凤君乾知他心思,想了想便提出要见苏情一面。
凤长曦吃惊的看着他:“父亲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
凤君乾看着这个儿子,真是关心则乱,凤长曦哪里还有往昔的半点清明冷静?他摇了摇头,那张与凤长曦有着七分相似的脸上写满了无奈:“长曦,为父只是想见见他,此事断不能凭你一人判断。但是你放心,为父暂时不会将那些事托出,待见过他以后再议吧。”
凤长曦只得同意,将凤君乾他们带回了客栈,路上凤君乾将这一路上查到的情况都告知了他,包括云然发现的那把匕首,以及升平镇三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
凤长曦也认为那流火必然和修宁君上的事脱不了关系,但修宁君上早在那之前就死了。他的死是众人目睹的,和昊渊一起魂飞魄散,又怎可能有轮回或者夺舍之说呢?
待到客栈门外时,凤长曦示意他们先等等,自己先进去告知苏情,免得太过突然又惹怒了苏情。
凤君乾看着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无奈的摇头:“你对他啊真是太小心翼翼了。”
“宗主,您不要怪师父。那位苏公子是,是……”凤子意笨拙的想替凤长曦解释,凤习秋见状提醒他:“师兄,宗主又怎会不知?你这也是太小心翼翼了啊。”
凤子意恼得瞪他一眼,他则嬉皮笑脸。
凤长曦进去跟苏情解释,苏情听说是他父亲来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急着要起来穿衣服。凤长曦赶紧按住他,见九幽还在隔壁睡着,便出去请人。
一双纤尘不染的靴子迈了进来,苏情眼前一亮,不禁在心里赞叹。
霜白的皓月暗纹袍穿在凤君乾身上显得出尘又挺拔。腰间系一把淡蓝仙剑,如雪的发带垂落在满背青丝上,一双凤眸如苍穹中的星辰般亮眼。
苏情的视线停在了那张脸上。凤长曦虽然继承了凤君乾的长相,但凤君乾却多了几分英挺之气。且他天资卓绝修为奇高,因此容貌还是年轻时的模样,两人站在一起像兄弟多过父子。
他径直走到床边,也未俯视苏情,而是向他点头致意:“久闻白先生行善大名,如今有幸一见苏公子,实乃凤某之幸。”
苏情得他真心夸赞,却见他眉眼间自有一派威仪,而非之前见过的那几个世家宗主一般虚与委蛇,不由生出一丝敬意。
他坐在床上,虽行动不便,却还是向凤君乾行了一礼:“晚辈苏灵隐,见过凤宗主。”
凤君乾颔首:“听长曦说苏公子受了伤,可否让凤某探一探脉?”
身为凤氏宗主,凤君乾虽不及云铮那般和蔼,却也不会摆架子。何况苏情幼时曾在碧临熙岸住过很多年,他是看着长大的,再见后自然对苏情和蔼了三分。
苏情闻言看了凤长曦一眼,凤长曦也递来征求的眼神。他不想让凤长曦失望,于是果断伸出手腕:“那就有劳凤宗主了。”
凤君乾微微一笑,坐在床沿便诊起了脉。
凤氏一门虽不及鬼医白谪出神入化的医术,但凤氏先祖一直致力钻研灵药医术,碧临熙岸更是有一整座的药王山和百草田,因此凤氏的医术和灵药在百家之中也是极负盛名的。
可惜凤长曦的心思都放在剑术修行上,对医术并未表现出兴趣来。所以刚才他也悄悄请示了凤君乾,希望能帮苏情看一看。苏情虽然医术了得,但能医不自医,他是断不会拿苏情的身体冒险的。
凤君乾只诊了一会便皱起了眉,询问苏情能否让他看一看伤口。
苏情迟疑了一下便同意了,毕竟凤君乾是凤长曦的爹。
凤君乾让开了一步,凤长曦主动过来帮他解开衣带,又轻轻的松开缠绕着的纱布。
凤长曦的动作太过温柔,脸又不时的会靠近苏情。当着凤君乾的面,苏情忽然发觉这样很不好,他尴尬的拉住凤长曦:“我自己来吧。”
没想到凤长曦不肯放手:“不要逞强,万一又弄疼了怎么办。”
凤长曦说的自然极了,完全没料到身后众人的反应。苏情看着那两个小辈满脸通红,而凤君乾则一脸超然物外的看着窗外,他顿时觉得更尴尬了,只好催促凤长曦快点。
第三十一章 回家了,我带你上去。
等凤长曦终于把纱布都绕开了,苏情的脸颊也红的发烫了。凤君乾故意不去看他的脸,而是仔细检查了那伤口。
“长曦用的是我凤氏上佳的灵药,按理来说四天了伤口不可能还会痛。苏公子方才可有自己确认过?”凤君乾问道。
苏情一怔,他还真的忘了看了,只得摇头:“不知凤宗主察觉到什么?”
凤君乾面色凝重道:“你中毒了。”
此话一出,苏情还没反应过来,凤长曦便紧张道:“父亲,阿情怎会中毒?!我替他把脉并未察觉有异。”
他一紧张又把名字叫错了,凤君乾看他一眼,心中颇为无奈。好在苏情这次没像往常那样生气,反而按住自己的脉诊了起来。
“凤宗主,不知晚辈中了何毒?”苏情放下手腕问道。他自己也一头雾水了,脉象正常,哪里有中毒?
凤君乾道:“长曦说过你体内的金丹乃是白先生所炼,因为不纯要以鬼气辅助方可进阶,这便造成你的体质异于常人。灵力属阳,鬼气属y,你的灵脉中常年有y阳二气,短时无恙,但时间久了便会被鬼气侵蚀。”
苏情点点头:“这我知道,师父说过的。他说我非正统鬼修,体质亦不能完全接纳鬼气,所以他有应对法则。”
凤君乾:“白先生可是用药压制?”
苏情:“对。”
凤君乾:“此法虽然方便,但长期下去会积聚成毒。你体内已生寒毒,平时看似无恙,一旦受伤便会导致寒毒发作,受伤一次便会严重一次。”
苏情恍然,他之前一直呆在空庭岛上,十年来从未受过伤。而在遇到凤长曦之前他也确实有伤过两次,加上后来的两次,难怪他会觉得这回特别虚弱。
凤长曦的脸色十分难看:“父亲,这该如何是好?”
凤君乾抬手示意他别急,继续看着苏情:“苏公子可否将白先生的药给我看看?”
苏情拿过乾坤储物袋,从里面掏了个葫芦形状的白瓷瓶递过去。凤君乾打开闻了闻,又倒了一粒放在手心,以指腹捻开查看一番,这才道:“白先生的药果然非凡品。但此药霸道,若想寒毒不会发作,只能终生服食,并不能受伤。”
苏情呐呐道:“师父是有告诉我此药不能断,但他并未提过寒毒的事。”
也许是因为凤君乾是凤长曦的爹,而且举手投足间做派自然,又是六大名门之一的凤氏宗主,因此苏情对他也生出了信任。
凤君乾沉思了一会:“此药你可继续服食,待我回碧临熙岸再调制一种缓和的药来辅佐,先将你体内的寒毒祛除。”
苏情正想道谢,凤长曦又道:“父亲,既然灵隐体内有毒,我想将他带回碧临熙岸休养。”
凤君乾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此事你不该征求我的同意,应该问问苏公子的意见。”
凤长曦立刻看着苏情:“灵隐,你可愿随我回去?”
苏情看着凤长曦一脸殷切的模样,碧清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真切的关怀犹如实质,将他的心都熨的暖暖的。他也不知怎么的,居然不想让凤长曦失望,于是点头同意了。
凤长曦也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激动的一把将苏情抱在了怀中。
凤君乾又是一副超然物外的看着窗外,而凤习秋则凑到凤子意耳边道:“师兄,我可从没见过这样不顾礼数的师父啊。咱们师父那“高岭之花”的美名在苏公子面前真是荡然无存。”
“闭嘴!就你话多。”凤子意满脸通红,恼怒的瞪了师弟一眼。凤习秋朝他挑挑眉,笑的不怀好意。
苏情被他的喜悦所感染,虽然弄疼了伤口却没想到要反抗,而是随着他一起笑了。直到看到那两个小辈的表情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推开了他。
凤君乾领着两个小的到门外去等,凤长曦帮他穿好衣服,又把九幽叫醒,将刚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九幽听说苏情中了毒,本来担忧不已,但又听说有解药,还能去凤氏暂时住几天,顿时高兴了起来。他虽然是个妖,却知道仙门百家中唯有凤氏可与云氏比肩。而凤氏的仙府碧临熙岸,据说是个山明水秀,仙气袅袅的洞天福地呢。
凤长曦将门打开,九幽恭敬的对凤君乾行了个礼。凤君乾瞧他可爱,便露出了和蔼的面色。凤子意绷着一张脸维持形象,倒是凤习秋立刻就自来熟的搂过九幽的肩膀,和他瞎聊了起来。
凤长曦本来以苏情伤势未愈为由要抱着他,可苏情无论如何都不肯在别人面前这样,于是他只得搀着苏情,一行人御剑朝东南方向而去。
碧临熙岸位于江南以南,在一处明山秀水的山峦之中。
仙府围绕碧灵湖而建,占地广阔。与云氏的徽派风格不同,碧临熙岸借鉴了江南特有的水乡风貌,白墙绿瓦内是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云雾常年缥缈其间。
而碧灵湖更是美轮美奂。清澈的湖水如明镜,将漫山的绿意纳入倒影间。不时会有仙鹤停驻,与锦鲤嬉戏。岸边一株青松抱石,苍劲而挺拔。树下立着块古朴的石碑,上书“碧临熙岸”。笔法ji,ng妙,气势游龙,正是凤氏第一代先祖祈玉君之作。
因为苏情的身份特殊,为了避免被别人看到,所以凤君乾解了灵障的禁制,一行人从东侧的紫竹林进入。
凤长曦的住处就在这片紫竹林中,是一座清幽雅静的两层小楼,中间的匾额上用狂草写着“四月芳菲”四个大字,左右两边的牌匾上则是“画楼春早,一树桃花笑。”和“前梦迷离,人远波声小。”
苏情打量了一番,虽觉得这字有些眼熟,但也没多想。随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被推开后,满园的桃花春色却夺去了他的呼吸。
他震惊的看着这满院子的桃树,此时已入初夏,过了桃花的花期。但这些桃树却争相竞艳,粉色的花瓣随风簌簌落了一地。方才似乎下过雨,shi淋的地面被花瓣染红,细细的水流沿着青石地面蜿蜒到一旁的池塘中,将那水墨画一般淡雅的小楼点缀出了水粉的颜色来。
苏情一路走过去,便留下了一地的明艳,直到了小楼的石阶上。
凤君乾在进入碧临熙岸后便径直去了药室,苏情的寒毒耽误不得,这也是凤长曦眼下最担心的事。
九幽看着院子里的景象,忍不住赞道:“公子好雅兴,在紫竹林中居然有这样一处别致的小桃林,实在美哉!”
凤长曦弯了弯眼睛:“这些并非是我栽种的。”
九幽好奇的看他:“那是?”
凤习秋又勾住九幽的脖子,十分亲昵的道:“还能有谁可以在我师父的院子里种东西?”
他言下之意便是指苏情了,凤子意见苏情脸色僵了一瞬,本想拉住他,没想到不明所以的九幽居然傻傻的继续:“莫非是凤宗主?”
这下凤习秋也发现了凤长曦脸色不太好,赶紧站直了身体,对凤长曦一揖:“师父,徒儿先退下了。不知小九幽如何安排?”
苏情道:“九幽陪着我吧。”
九幽眼珠子一转,忽然抱住凤习秋的手臂:“师父,幽儿想到处逛逛可以吗?”
苏情腹部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方才凤长曦御剑时他虽然没有用灵力,但从客栈到这里已经站了许久,实在有些气力不济了。便叮嘱他凡事小心。
等到三个小辈都离开后,苏情才松了口气,正想找个地方坐一下,没想到凤长曦招呼都不打就弯下腰,一手抄过膝窝,一手扣住后背,将他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苏情骤然失去平衡,本能的搂住了他的脖子。正恼的想让他放下自己,他却先展眉一笑:“回家了,我带你上去。”
这声音温温柔柔,毫无预兆的就撞进了苏情耳朵里。他一怔,凤长曦眼底骤然泄出的情意如汹涌的波涛拍上了岸,那份欢喜令他浑身僵硬,只觉得被凤长曦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烫的他脑子都有些迷糊了。
凤长曦见他不反抗,便开心的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只有左右两间房,凤长曦犹豫了一下,最终站在了右边那扇门口,低头看着苏情:“灵隐,帮我开门可好?”
他说的自然极了,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苏情情不自禁的点头,一伸手就推开了门。
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钻入鼻息间,这香气不同于一般静心的檀香沉香,而是带着点清雅怡人的花香。
苏情看了一眼,这屋子陈设简单,除了一张床榻之外,便是一个竹制的书架和用于练字作画的书案。一个栩栩如生的桃枝香cha静置书案上,一支细长的线香燃到一半,正飘着袅袅白烟,想来应该就是那香气的来源。
凤长曦踏进房间,绕过白纱帘,将苏情放在了床榻上。他刚让开苏情便看到了床尾的一扇屏风,屏风上画着个伏案而眠的人,苏情只看了一眼便停住了呼吸。
画中的人虽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眉眼间的清隽和那份恬淡安然却活灵活现。作画之人显然用足了心思,整幅画虽是黑白色调,但少年的眼角,唇瓣,以及耳垂上的那朵桃花却皆以花汁点缀,色彩明艳动人。像是一朵真的花瓣随风飘落,停住了那一瞬美好的光景。
苏情的双手下意识抓住了衣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不稳了,心里那句话却像失控了一般非要冲出口。
他说:“这便是……苏情?”
第三十二章 我以为你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凤长曦没有否认。
苏情呆滞的看着那屏风,画上的少年与他不太相似。他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耳垂,在与画中人相同的位置上有朵一样的桃花瓣绽放着。
他以前一直搞不懂为何会有这样小女儿情怀的东西纹在身上,此刻他却有种莫名的期待。若不是天生的,那有没有可能真的是……
这念头刚冒出来又被否定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坚持,一开始的时候是真觉得不可能,可现在,他明显感觉到心里多了些动摇。他害怕这种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期待,万一结果不是他想的那样,那他又该怎么面对凤长曦?
想到这苏情放下了手,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异样了。甚至轻松的取笑凤长曦:“看来你真的很在意他,居然把屏风都画成他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屏风,花了不少心思吧。”
凤长曦盯着他看,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他被这种眼神看的又不舒服了,只想赶紧绕开话题。便借口累了想休息,凤长曦果然没有再坚持,叮嘱他不要乱动,自己去给他准备点吃食。
苏情目送他出去后才松了口气,刚刚一直绷着的笑意荡然无存。他歪着头打量着屏风上的人,看了几眼又觉得烦闷,想闭上眼睡一会,偏偏脑子又静不下来。最后只得去书架那边找找有什么能看的打发时间。
凤长曦既然能把他带进这里,自然不会有什么避讳。那个书架是长方形,几乎占了一整面墙,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类书籍。而且显然有人打扫的很勤快,他翻了半天手指都没见一点灰。
不过翻着翻着他就觉得不太对了。这书架上的基本上都是些不入流的散诗,民间小故事和奇文异志等,甚至还有些年代很久远的残卷手稿。
凤长曦虽然是公认的博览群书,但是以他的性格,不像会在房间里收着这些书的。苏情又翻了一会,发现很多书上都做着小抄,写的很随意,还有不少调皮的注解和作画。
苏情看了一会就明白过来了,这些不是凤长曦写的。至于是谁写的能被他这样收着,结论不言而喻。
他兴致索然的把书又放了回去,走到书案前去打量那个桃花香cha。
师父也有用香的习惯,但师父的香炉中规中矩,而且点的是沉水香。苏情不喜欢那种沉闷的味道,比起能让人静心的朴实,他更喜欢带着点清新的雅致。
空庭岛上几乎栽满了桃花,他曾问过师父是不是喜欢桃花,师父当时只说了一句“故人喜欢”,等他再细问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肯说了。虽然他一直不知道谁是故人,但也许是受环境所熏陶,所以他也特别钟情桃花。
喜欢那种带着春意的浪漫,能将碧空和云朵都染红的明艳。
他一直觉得以凤长曦这样恬淡的性子,喜欢的定然是像梅花兰花那样高洁的花中君子,却没想到院子里也栽满了桃花。
虽然凤习秋暗示了那些桃树是那个‘苏情’种的,可凤长曦能一再纵容‘苏情’入侵到这种程度,可见那两人之间的感情根本没有其他人可以介入。
想到这他又觉得心里堵得慌。连打量那个香cha的欲望都没有了,虽然那支线香的香气闻着很舒服,特别对他的胃口,他却还是准备回到床上去继续躺着。
不过他在绕过书案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边上放着的一个木框。
框子里整齐的摆着一沓对折的画,被他一碰全掉在了地上,有几张直接掀开了。
他只看了一眼便僵硬了,双手不由自主的撑在了书案上,眼睛就像被烫到了一样慢慢红了起来。
纸上的全是同一个人。
那个左耳垂上有桃花印的少年。
苏情僵了好一会才蹲下去捡那些画,但是越捡脸色就越苍白。那些画虽然都是少年‘苏情’,却没有一张是重复的,无论是角度还是神态或者动作。有些画的笔法很流畅,有些却断断续续。他把每张画都打开来看,发觉这些画的右下角都有一个日期。
他对比了一遍,最早的日期便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这下他的脸色更难看了,几乎想都不想就把这些画放回了木框里。
虽然知道凤长曦不是故意的,但他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充满了‘苏情’气息的屋子里,只想出去走走。
他出了院门,随便寻了一个方向。也许是因为这里是明阳君的住所附近,所以他走了好一会都没见到人。
大片青碧的竹叶遮蔽了湛蓝的天空,午后的点点阳光斑驳的落在他身上。本是惬意的时光,但腹部的伤口一直隐隐作痛,他越走越觉得疲倦,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紫竹林的边缘。
一座清幽的水潭出现在他眼前。
这水潭与他上次看到带瀑布的完全不一样,而是一座静谧的洗尘之地。
他松了口气,正想过去坐坐,没想到有两个白色的人影从对面一块大石头后走了出来。他只看了一眼便躲了起来。那是两名二十岁左右的弟子,此刻都脱了外袍,只穿着中衣踏进了水潭中。
他叹了口气,正想着该怎么走能绕开这里,耳边却传来了那两名弟子断断续续的对话。
他本来无意偷听,但其中一名弟子居然用不满的语气提到了凤长曦的名字。他心下一动,便屏息静气,将灵识散出去一些,靠近点方便听清。
那两名看来是本家弟子,身份比较重要,所以说话的时候带了很明显的情绪。
弟子甲:“明阳君回来了?你有没有看错啊,他都两年多没回来过了吧!”
弟子乙:“方才阿秀在小厨房遇到他的,说是明阳君一个人在那煮什么,把他吓了一大跳。”
弟子甲:“你开玩笑吧?!明阳君会进厨房?!”
弟子乙:“你若是不信现在马上过去,肯定还能看到。而且明阳君是和宗主一起回来的,宗主一回来就进了药室,就连我师父想要禀告事情都得跟进药室去。”
弟子甲“啧啧”了几声,露出一副促狭的表情:“该不会明阳君在外面又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弟子乙也笑了起来:“管好你这张嘴啊,明阳君之前不小心中了媚药,还不都是‘那位’惹的祸?”
弟子甲挤挤眼:“也是,‘那位’真不是省油的灯,都多少年了明阳君还这么执迷不悟,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我跟你说啊,上次宗主去参加云氏的白露茶会,结果差点跟周宗主又吵起来。”
弟子乙吃惊道:“莫非又是因为那件事?”
弟子甲伸手捻开飘到面前的一片竹叶:“不然还能因为什么?这明阳君也真奇怪,据说这几年苏宗主寻‘那位’的次数反而渐渐少了,也不知‘那位’到底是谁的弟弟。”
弟子乙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便是说废话了。不过我也好奇,若明阳君对‘那位’没那种心思,莫非是对苏宗主有?”
弟子甲双手捧水直接泼到弟子乙的脸上,声音都拔高了不少:“你可别瞎说啊!苏宗主脾气那么差,每次来咱们碧临熙岸都跟谁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万一明阳君真的把他‘娶’回来了,那咱们真没好日子过了。”
弟子乙狂笑不止,两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便上岸开始打坐练功了。
苏情将灵识收了回来,虽然听了些八卦,但他脸上却是无可奈何的模样。只觉得凤氏就算身居名门也没用,这种小肚ji肠背后损人的人真是哪里都有。
修真便是修心养性,像这样品性不佳的,只怕花费再久的时间也不会有多少进益。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顺着原路走回去,但是脑海中又在琢磨刚才这两人说的话。
‘那位’显然是指‘苏情’,可他们话中的‘苏宗主’又是谁?既然提到了弟弟,莫非这位苏宗主便是苏情的兄长?那两人说过,苏宗主这几年寻找‘苏情’的次数渐渐少了,莫不是时间久了,便想着放弃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苏情’还挺可怜的。不但背负了人命,还失踪了十年,就连兄长都不怎么找他了。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这个,他心里的气闷缓了不少,结果刚走到院门口就遇到从里面急着出来的凤长曦,差点撞在了一起。
凤长曦的脸色很难看,见他没什么异样才放松下来:“你去哪了?怎么不好好歇着?”
苏情不想被他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于是便借口睡不着,在周围逛了一圈。
凤长曦陪着他回到楼上,他刚进去就发现书案上放着一只白色的炖盅,旁边是一只盘子,上面放着几块圆形的雪白小点心。
“这是什么?”苏情好奇的拿起筷子戳了戳,那点心软绵绵的,上面沾着白色的粉末。凤长曦期待的看着他:“这是落雪,你尝尝看。”
“落雪?这名字倒雅致。”苏情说完便夹了一个放进嘴里。那味道香甜软糯,中间的馅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清淡可口,一点也不腻。
“好吃!”他本就偏爱甜食,这会儿满足的笑了起来,又继续夹着吃。凤长曦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又打开炖盅的盖子:“药膳偏苦,所以给你做了这落雪配着吃。”
“你做的?”苏情这才听出来,诧异的看着凤长曦。凤长曦弯起了嘴角:“很吃惊?”
“我以为你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苏情挑挑眉。凤长曦的手指白而修长,甲盖圆润饱满,指尖带着淡淡的粉色。一看便是拨弄琴棋书画的手,哪里会想到厨房琐事去。
凤长曦但笑不语,只催促他趁热吃。苏情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有什么话留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对了,我们要在这待多久?”苏情端起药膳来喝。凤长曦看了眼窗外:“等你吃完我去一趟药室,尚不知父亲进展如何。”
苏情:“那沼泽的事怎么办?你跟凤宗主说了吗?”
凤长曦摇头:“尚未来得及。如今你的身体经不起c,ao劳,这事还是派人去查吧。”
苏情把药膳喝完了才应他:“好吧。”
第三十三章 你有想过以后的归处吗?
碧临凤氏身为名门之一,自然有其一套约束弟子与门生的法则。从早晨的晨钟鸣起,到入夜前的静心诵读,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事都是有规定的。
苏情身份特殊,从进入碧临熙岸起便一直窝在凤长曦的小楼中。在第一天去紫竹林溜达过后,凤长曦便把他看得更紧了,生怕一个走眼他又不知窜到哪去。
苏情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开始的三天碍于伤口的缘故他还能乖乖躺在床上,看一些凤长曦给他寻来的奇文异志,当然是从藏书阁里给他找的。
可第四天凤君乾亲自把炼好的药送过来后,他便开始频频抱怨无聊。
其实就怪九幽跟跟凤习秋一见如故,白天几乎都看不到人影,等晚上要睡觉了才肯跑回来,举手投足的跟苏情说这里好玩那里有趣,说的苏情心动不已。
凤长曦坐在书案前不知在写些什么,看他在床上滚来滚去抱怨了一早上,只得放下笔来,走到床边看他:“想出去走走?”
苏情赶紧点头,一脸殷切道:“我都快闷出病了!”
“先让我看看伤口。”凤长曦说道。
苏情本来想解衣带,手刚放上去就停下来了:“看完了就能出去?”
凤长曦点点头:“若是无碍便陪你出去走走。”
苏情顿时喜笑眉开,宽衣解带的动作毫不犹豫。凤长曦在旁看着,那白皙的胸膛完全露出来后,清明的眼底终于有了异样的情绪。
苏情没有察觉他神情的微妙变化,反正最近天天都被凤长曦看,都已经习惯了。凤长曦按下心底的悸动,指腹触上那已经完全结痂的伤疤,又因为动作太轻惹得苏情抽搐了一下,赶紧抓着他的手道:“别这么轻啊,你想痒死我!”
那张极俊的脸上没了苍白与脆弱,又恢复了神采飞扬的红润,特别是看着自己的眼眸,仿若有粼粼波光在闪动,看的凤长曦差点没忍住。
凤长曦在心里默念清心咒,脸上却没有显出不对劲来,他帮苏情把衣服都穿好了才问:“你想去哪?”
苏情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出现在人前,所以九幽说的那些地方他都不能去。他坏笑着朝凤长曦勾勾手指,凤长曦的清心咒正默了一半,被他这么一笑打岔,结果居然忘了词,只得从新来。
他弯腰靠过去,只觉得一道热流缓缓的钻进了耳朵里,激的他下意识就握紧了拳。
“为何想去那?”听苏情说完后他赶紧拉开距离,苏情不疑有他:“幽儿说可以泛舟,而且又隐蔽安静。”
“好吧,你随我来。”凤长曦说完就要走,苏情又叫住他:“等等,你这可有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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