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一世长情 作者:林光曦
正文 第23节
一世长情 作者:林光曦
第23节
但这也让苏情和凤长曦都心惊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修宁,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让我等了那么久?”昊渊见没人理他,于是又往前走。凤长曦下意识就要推他,被苏情一把拦着。
苏情对凤长曦摇头,以口型说着“不要”。同时握住昊渊伸来的手,安抚道:“你在这里等多久了?这期间有其他人来过吗?”
昊渊:“我也不记得了,没有其他人。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声音这么奇怪?”
昊渊说完便将苏情拉进怀中,凤长曦顿时烧红了眼,苏情又朝他摇头,继续用口型暗示他别乱动。
苏情:“不知怎么的嗓子有点怪怪的。”
昊渊担忧道:“是不是身子太弱了?你看看,早听我的去找谪儿多好,也不必受苦那么久。对了,他给你看过了吗?”
他这话刚说完苏情就愣住了,莫非白修宁与昊渊一样都变成活尸了?!
苏情去看凤长曦,凤长曦却是一脸愠怒之色,双眼死死的盯着昊渊的手。苏情知道他眼下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全,只得道:“你先松开我,谪儿还在这。”
昊渊果然放开了他,“看”向了凤长曦的方向:“谪儿,你这些年到哪里去了?”
凤长曦紧蹙着眉,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回答。好在苏情又把话截下了:“昊渊,谪儿与我赶路都很累了,先进去吧。”
凤长曦没想到苏情居然胆大到这种程度,但还不及阻止,就被苏情一个眼神又堵了回去。
眼看着昊渊又牵起苏情,他只得咬紧牙关跟上。好在昊渊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而苏情为了安抚他,便用另一只手牵住了他。
凤长曦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希望一会别再发生什么事。
昊渊似乎很开心白修宁回来了,他将苏情带到了矿洞深处,苏情随着他绕了好几个弯才看到了一座洞室。
凤长曦刚踏进来就怔住了,这间洞室虽然简陋,但该有的家居用品一应俱全。
床,桌椅,炉灶锅子,墙角还堆着砍好的木柴。桌上一个古铜的烛台上cha着半截蜡烛,昊渊虽看不见,却点着烛火。
他和苏情对视了一眼,彼此心中都已经了然了,想来昊渊是真的住在这里许久。而白修宁,应该是像昊渊说的,出去寻白谪未归。
苏情被昊渊拉到桌前坐下,昊渊问他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凤长曦一开始还担心苏情答不上来,没想到苏情眼珠子转了转,居然滔滔不绝的开始瞎掰。而昊渊在白修宁面前本就心性单纯得很,如今白修宁回来了,他开心都来不及,自然也不会去细想那些不明显的错处。
凤长曦趁着苏情编故事的时候打量了一番,洞室内虽有家具,却没有任何应需的食物。锅和炉灶就像摆设,一点油烟的痕迹都没有。
他又走到唯一一个橱柜前看了眼,柜内摆着两套干净的衣服,一黑一白。黑的与昊渊身上那件一样,白的那件素净的没有一点花纹,想来应是白修宁的。
他检视完便回到苏情身后站着,昊渊感觉到了他的动静,看向他道:“谪儿,你不是累了吗?不休息一下?”
凤长曦只得道:“不必了。”
昊渊听他语气冷淡,像是想起什么,站起来便要拉他。凤长曦忙后退一步,苏情见状只得按着昊渊:“你干嘛呢?”
昊渊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刻的小人儿,递向凤长曦的方向:“谪儿,当年我不小心弄坏了你刻的人偶,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在生我的气?这个木人赔给你,虽然我刻的不如你ji,ng细,可你也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说完便弯起嘴角,笑容里居然有了些示好之色。
凤长曦闻言看去,昊渊手中的小人儿虽有些粗糙,但看外形便知是一名男子。苏情见过白修宁以前的装扮,只一眼便知道那是白修宁。他立刻猜到了原由,替凤长曦将木人接过来,笑道:“谪儿怎么会这么小气。”
昊渊见凤长曦一直没说话,只得看向苏情道:“修宁,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他这言下之意便是要凤长曦暂时退出去了。凤长曦自然不肯,但苏情想到昊渊也许会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来,便无声的哄着凤长曦。但这回他怎么使眼色凤长曦都无动于衷,最后他没办法,只得捧着那人的脸吻了过去。
昊渊看不见,所以无动于衷的站在那,目不转睛的向着他们这个方向。凤长曦顿时觉得面颊滚烫,苏情居然把舌伸了过来。但碍于昊渊在,不能发出声音,苏情只是亲了一下就放开他了。
凤长曦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了。
好在这洞室没有门,他离开后又悄无声息的潜了回来,贴在石壁上观察。
昊渊与苏情依旧坐在桌边,昊渊压低声音不知在说着什么,凤长曦凝神都听不清。而苏情脸上的神色也很严峻,凤长曦见他愣了好几回,担心他会露出马脚。好在他们没谈多久便结束了,苏情拍了拍昊渊的肩,昊渊一伸手就把他拉到了怀里,按住他的后脑就要索吻。
凤长曦顿觉浑身血液逆流上脑,几乎就要冲上去,好在苏情及时对他做了个别动的手势,头一偏躲开了,但还是被昊渊亲到了脸。
这是他自己的身体而非白修宁的,因此即便是被昊渊抱着,都有种无法忍受的排斥感,更何况是吻。
他不着痕迹的推开昊渊,尴尬道:“谪儿还在外面,你别这样。”
第八十五章 谁是娘子?我是你娘子。
苏情不用回头都猜到凤长曦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昊渊却像是不察,对苏情的推拒也没有不满,只是噘着嘴道:“那等晚上吧。修宁,你走了这么久,我真的好想你,想的身上更疼了。”
“疼?”苏情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昊渊点点头:“是啊,越来越疼了。”
苏情:“哪里疼?”
昊渊指着胸口:“你不是知道的吗?所以才去找谪儿回来。对了,你让他进来给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苏情是习医的,昊渊的话挑起了他的本能。何况昊渊既然是活尸,又怎会有痛觉?这点让他十分不解。他搭上昊渊的脉,脉搏是不动的,又去探灵脉。灵脉间鬼气汹涌,他刚释出一点鬼气去探便被挡了回来。
这下苏情也摸不着头脑了。
他与凤长曦是误闯进来的,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没任何头绪。昊渊将他认作白修宁,想来应是他体内那颗金丹所致。
看昊渊的样子,也不知与白修宁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人为何会变成活尸复生,为何又会躲在这里?苏情纵然有一肚子问题想问,眼下也不敢轻易开口。就怕昊渊一旦知道他不是白修宁,会骤然发狂。
不过眼下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就是白修宁在找白谪。
苏情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来,他要带昊渊去见白谪。
昊渊并不认识他,但白谪就不同了,他现在问不出口的问题可以让白谪来问。而且白谪临走前给他留下了一只灵蝶,他想找白谪时,只需释出灵蝶便好。
这念头一产生,他便哄着昊渊先等等,自己出去找凤长曦。
他将凤长曦拉到洞外,确定这个距离昊渊肯定无法听到后才将想法说了。
凤长曦想都不想就拒绝。
苏情看他脸色很不好,以为他在介意刚才自己被昊渊亲了的事,于是想解释。
可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发现凤长曦眼底的怨念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他怔了怔,忽然就笑了起来。
凤长曦静立在他身边,一身道袍白净似雪,如画般的容颜濯而不妖。明明该是清冷出尘的模样,偏偏被他气的白里透着红。秀丽的凤眸上薄雾若隐若现,像一幅春雨缭绕的江南美景,映入了苏情心底。
苏情忍不住摸上他的腰,唇边的酒窝似一朵花儿盛放开来:“娘子,你这吃味的小模样看的为夫又要忍不住了,是想让为夫在昊渊面前对你发情么?”
凤长曦以前听不得他的浪荡话,但现在也不知是不是与他云雨多了,居然气息都不变:“谁是娘子?”
苏情笑弯了眼睛,眼底的光犹如飘荡在银河上的一泓星池:“我是你娘子。”
凤长曦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爽快的承认了。哪里还管现在是在哪,顿时将他困进怀里,直把他吻的喘不过气来了才肯停下。
苏情枕在他肩上,灼热的呼吸一下下扫着他的颈侧:“长曦,我答应你,不会再让昊渊碰到了。”
凤长曦:“我不同意并非只是这个原因,而是变数太大。与其冒险带他出去,不如守在外面通知你师父来。”
苏情闻言抬起头来:“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可以这样。还是娘子你聪明!”说完就又要亲。凤长曦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十分怀疑这个夸到底有多少玩味的性质。
苏情果然在亲完就给他丢难题:“那要怎么跟昊渊说我们走的事?总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他吧。”
凤长曦立刻想起了昊渊刚才说的“等到晚上”,脸色又不好看了。严肃道:“自然不能。”
苏情很想笑,但是又觉得他吃味的模样实在可爱,想多看几眼,于是逼着自己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来:“那到底该怎么说?”
凤长曦斟酌了片刻,却道:“方才他与你谈了什么?”
苏情:“他只是问我身体有没有异样,骨头可还有继续疼痛之类的。之前我不知道他也会痛,所以就随便搪塞过去了。”
凤长曦:“只有这些?”
苏情伸出食指将他的下巴抬起,又笑的不怀好意了:“不然呢?我的明阳君,你以为还有哪些?”
凤长曦躲开了他的目光,把那根使坏的手指捏在掌心摩挲:“你师父不是和师伯在一起?不如这样,就说你师伯有事,路上暂时分开了,现在我们要去接你师伯来。”
这理由虽然有点突兀,但不失为一个办法,且眼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继续想。苏情立刻同意,进去找昊渊说这事。
昊渊听说他刚回来就又要走,立刻不干了。抓着他的手不放,让凤长曦见识了一回之前苏情提到的“对师公撒娇耍赖要亲要抱”的昊渊。
凤长曦额角的青筋都蹦出来了,苏情只得一边安抚他一边哄着昊渊。好在白修宁平时在昊渊面前就是说一是一,昊渊使了一会性子见没用,只得不甘愿的同意了。
昊渊把他们送到结界入口处,再三叮嘱苏情一定要尽快回来。苏情则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这里,等接回白祭言便给他诊症。
看着昊渊那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苏情心里还是有些不忍的。
眼下只盼白谪收到消息可以立刻赶来。至于白修宁,天地辽阔苍茫,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苏情也不知该去哪里寻这位师公。
他与凤长曦直接赶回客栈,九幽和子意习秋早已回来了,见到他们后汇报了下打探的结果,果然是没有什么线索。
苏情怕灵蝶通传会耽误时间,于是凤长曦便命他们三个小的去山上守着,但不可靠近结界。他们听说了昊渊的事也吃惊不已,好在眼下尚未惊动任何人,守山的人越少越不会暴露。
凤长曦交代完便带着苏情走了。灵蝶的移动速度和灵鸟差不多,他们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便找到了白谪。
白谪果然与白祭言在一起,他们依旧在南浔谢氏的府邸外围守着。宋煜这些天一直待在谢氏,根本没离开过。
听苏情说了昊渊的事,二人皆是一脸震惊。特别是听说白修宁在寻找自己时,白谪更是激动的眼睛充血,只得用指甲将掌心刺破来稳住情绪。
因为宋煜这边离不得人,所以即便白祭言十分想去看个究竟,但还是忍住了。他继续留下盯着,由白谪随苏情他们先回升平镇。
白谪一路上都心神不宁,苏情只得不时安慰他。可白谪心思很重,一直闭口不言,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接近升平镇了,他才问苏情是否记得在碧临熙岸时说过,最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事?
苏情惊讶道:“师父,你怀疑是师公?可若是师公的话,应该没必要躲在暗处观察的。”
白谪不知怎么跟苏情解释,他现在十分懊恼之前为何没有彻查到底。以他对白修宁的了解,如果白修宁真的变成活尸复生了,极有可能会觉得无颜面对他而不敢出来。
所以跟在他后面那么久,默默的看着他与白祭言一起追踪宋煜,把他与白祭言说的那些话都听了个全,知道宋煜为了复仇而丧心病狂的做了那么多错事?
白谪只觉得一阵锥心的痛袭来。可他也知道,若白修宁真的跟着他,那眼下他们去往昊渊的地方,便是帮了白修宁一把,也许白修宁会肯现身了。
这样的念头一直徘徊在心头,直到他见到了昊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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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湖,风庭水境
苏恒坐在书案前,正提笔书写着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宗主。”
苏恒放下笔,示意对方进来。
苏吟吟一身蓝白襦裙,似天边的一朵流云飘了进来,芊芊素手上拿着一张药方,脸色很不好看。
苏恒:“怎么?”
苏吟吟将药方递过去:“宗主,他的情况很不好。我换了几回药,但见效微末,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苏恒猛地站起,接过那药方。他虽不及苏吟吟擅药理,但喝的药多了,自然也懂皮毛。药方上写着的都是昂贵且不易得的灵药,如此用下去居然见效微末?
苏恒立刻赶过去。
那人躺在床上,眉心的一点朱砂仿若嗜血而生,鲜红欲滴,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衬托的更加惨白。
他紧闭着眉目,就像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那般沉静。
苏恒坐在床边,掀开那人身上的薄被,将掌心置于丹田处。不过片刻功夫,他便脸色煞白的看向苏吟吟:“怎会虚弱至此?!”
那人丹田中的鬼气和灵力已经搅和在了一起,浑浊莫辨,不断冲撞着灵脉,说明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宗主,吟吟能力有限,且他被发现时已经没有意识了。这几日下来虽用灵药吊着,却无法阻止情况恶化。您还是将他送到凤氏去吧,也许凤宗主会有办法的。”
苏吟吟被他厉声呵斥,虽错不在自身,却还是恭顺的低头应答。
苏恒紧蹙着眉,看着那人毫无起伏的胸膛,心中飞快的盘算着该怎么办。
将人带去碧临熙岸并不难,难就难在他如何要对凤君乾解释这么诡异的状况?
他派人跟踪谢淙,本意是追查谢淙一直躲在暗处的盘算是什么,怎会想到他的人居然带回了昏倒在谢氏附近的此人。
当这人被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幸整个风庭水境除了他之外已经没人认得这张脸了,他才得以将此人藏在自己房中,命苏吟吟全力救治。谁能想到不过数日,苏吟吟就束手无策了。
“宗主,拖不得了。”见他还在犹豫,苏吟吟只得再次提醒。
苏恒虽隐瞒了此人的身份,可她身为医师,又怎会不知此人的身体是什么状况?苏恒无法瞒她,好在苏奕琛这些时日都不在水境内。
“他这样,你让我如何跟凤君乾解释?”苏恒烦躁的捏着眉心。
苏吟吟上前两步:“宗主为何不能如实相告?炼魂术重现,本就是百家心头的y影。您问心无愧,又何惧他人的眼光?何况凤宗主并非周惊鸣那种小人,断不会污蔑于你的。”
第八十六章 你……不是修宁?!
苏恒最终还是决定不将人送去碧临熙岸,而是以灵鸟传讯请凤君乾来。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因为凤君乾并不在碧临熙岸。灵鸟在路上虽然多耽误了半天的时间,但至少安全。等苏恒终于看到他的时候,立刻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卧房。
凤君乾并不知情,苏恒只说让他见一个人。
他们虽是前后辈的关系,但因为苏文瀚夫妇与苏情,所以苏氏和凤氏关系一向亲密。自从苏恒登上宗主之位后,凤君乾私下帮扶,明里却将他视作一门宗主来礼待。苏恒心里是感激的,因此私下无人时,还是会尊他一句“凤叔叔”。
凤君乾被苏恒带进了卧房,这地方他之前来过几次,都是苏恒强提修为以至于卧床不起时,他来治疗的。
可凤君乾怎么都没想到,这回在床上看到的,居然是自己小时候只遥遥见过几次的那位君上。
白修宁的头无力的落在枕畔,及腰的青丝被束在一侧。他穿着雪白的寝衣,但露出来的肌肤却比布料更白。
他一点意识都没有,即便凤君乾坐在床边,直接去摸他颈侧的脉搏,他也毫无反应,就像一具任人摆布的傀儡。
苏恒不说话,看着凤君乾检查了一轮后完全僵直的背,他低声道:“凤叔叔,他怎样了?”
凤君乾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十分ji,ng彩。苏恒不必他开口都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将如何发现白修宁的说了一遍。又召来苏吟吟,命她把这些天给白修宁诊症的情况也说了。
凤君乾一直紧蹙着眉不说话,等苏吟吟离开后,他才道:“幸亏你是悄悄把我叫来的,否则被其他人看到了,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苏恒:“我也是有这层忧虑,虽然现在认得他那张脸的人屈指可数,但眼下是炼魂术复出的节骨眼上,绝不能冒险。”
凤君乾又看向白修宁:“他体内的灵力和鬼气已经失控了,吟吟姑娘用的药没问题,但无法压制情况的恶化。阿恒,我也无法,看来要把阿情找回来了。”
苏恒疑惑道:“阿情不在碧临熙岸?”
凤君乾看他这样便猜到苏情应该什么都没说,虽然此事由自己来开口不大好,但苏恒毕竟是苏情的大哥。且白修宁如今在苏氏,若想不打草惊蛇,苏恒必须了解来龙去脉。
于是他将云铮发现了周芊蕊一事,以及他们猜测苏情会杀人的理由都说了。
苏恒听后果然怒不可歇,一掌将桌子拍的四分五裂。凤君乾看他气的不轻,知道安慰话说了也无用,便继续将白谪来找自己谈的话也说了。
苏恒虽是个暴躁的性子,却不失理智。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嘴上虽怪责苏情什么都不说,心中却开始盘算该怎么找那些人报仇了。
他与凤长曦自小便是玩伴,所以对凤君乾而言,他也算半个外子。
凤君乾了解苏恒,知道苏恒外表冷漠无情,但对苏情失踪一事一直都放不下。而且他那时尚不及弱冠就痛失双亲,将苏氏满门的重担都扛在了肩上,却从不在人前表现出软弱来。这样要强的心性,自然不会轻易放下仇恨。
“阿恒,阿情不想告诉你,便是不想你担心。你不要怪他。”凤君乾宽慰他道。
苏恒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有回答。凤君乾只得又提醒他:“此事关系重大,你切莫单独行动打草惊蛇。眼下修宁君上复生一事太过诡异,若真想为阿情报仇,就先搞清楚背后的主使者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务必一击将他们连根拔起才最重要。”
苏恒知道他说的在理,便只得先按下此事,指着白修宁道:“将阿情唤回来便可治好修宁君上?”
凤君乾:“阿情是白谪的弟子,兴许他会有办法。”
苏恒也想把苏情叫回来谈十年前的事,便问了凤君乾他们去哪了。好在凤长曦临走之前有告知凤君乾去向,于是苏恒便请他在水境内暂时看护白修宁,自己去升平镇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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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谪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那个在少年时期便在他眼前神魂寂灭,最终葬身火海的昊渊,此刻居然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昊渊感觉到了白谪身上混乱的气息,他下意识的“看”向苏情的方向:“修宁?”
苏情只得接住他伸来的手,对白谪道:“先帮昊渊看看什么情况吧。”
白谪已经知道昊渊将苏情当做白修宁了,闻言便按住心神,示意昊渊将身上的衣服先脱去。
因为有白谪在,所以凤长曦并没再表现出情绪来,只是站在一边看着。
昊渊看不见,行动不便,苏情主动帮忙,很快就将他的衣袍除到了腰间。
苏情只看了一眼便倒抽气。昊渊身上几乎没一块皮肤是好的,剑伤,鞭痕,烧伤以及咒术的伤口比比皆是,横七竖八的爬满了前胸后背,就连锁骨上都有一条四五寸长的刀疤。
而这些伤似乎都在同时产生的,伤口虽然有愈合的迹象,却都只是浅浅的凝着一层,稍微用力些就能挤出发黑的脓血来。
苏情从不知道一个活人居然可以承受这么多的伤害,他的眼眶都红了,抬头去看白谪。
白谪此刻却无心顾虑他,而是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应药物摆开,挽起袖子就给昊渊上药。
昊渊则像是能感觉到痛一样,死死抓着苏情的手不放。
凤长曦走到苏情身后,不知在他耳畔说了什么,他的视线愣了片刻,凤长曦却转身出去了。
苏情看着凤长曦的背影,虽然被他此刻的体贴所感动,却有另一种更悲恸的情绪奔涌而出。
正因为他曾进入过白修宁的记忆中,与昊渊真实的相处过,此刻他才不能完全将自己看成了外人。
面对昊渊身上这些可怖的伤,他仿佛又被带到了那座祁连山上。他知道当年的一场大火葬送了一切,可白修宁并未让他经历过那时的记忆,所以他不知道,原来昊渊在临死之前就已经受了这么多的折磨。
到底是怎样的仇恨,会让那些人如此丧心病狂的要杀昊渊?
他又想起了他的师公。
白修宁与昊渊是一起死的。
凤长曦曾告诉过他,当时白修宁不肯杀昊渊,白氏的宗主便要毁白修宁根骨。
对于修真之人而言,根骨更重于金丹和修为。一个人被废了金丹和修为能活下去,但若是根骨被毁了,此生便是一个痴呆的废人了。
昊渊怎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在白修宁身上?所以他以鬼道之法下杀咒,咒白氏满门灭亡,咒那些前来杀他和白修宁的其他世家们给白氏陪葬。
如此凶残嗜血的咒术,势必会反噬到下咒之人的身上。但昊渊当时已经无法了,这是他在数千人的围攻下唯一可以护住白修宁的办法。
咒术反噬了昊渊的神识和魂魄,他在白修宁怀中断了气。
凤长曦第一次跟他说的时候并未说这么详细,这些都是这两日他问白谪的。可白谪也没有说细节,后面关于白修宁如何死的,更是不肯再说一句。
白谪没发现苏情的走神。
他的这些药只对活人有效,可昊渊已经死了,但眼下他能做的也只是先帮昊渊包扎伤口。
他不懂为何白修宁什么都不做,任由昊渊这个样子,明明一颗咒丹便可让昊渊接骨续筋,化腐生肌的。
人死后,三味真火一灭,血液便停止了流动,体内的器官会逐渐衰败腐烂。咒丹虽不能提供鬼气或魔气的来源,但它能控制尸体的行动,令尸体维持住生前最后的模样。
白修宁研制咒丹的初衷并非是为了一己私欲,只是想让那些尸变的尸体不会因为触到活人的阳气而作恶。但后来他发现,咒丹的功效远不止于此。被使用了咒丹的死人,居然可以像活人那样拥有五感和情绪。
这是白修宁始料未及的。若让咒丹流传出去,只怕会引起动荡,于是他将咒丹的制法都毁掉了。
但在毁掉之前,他曾教过白谪如何炼咒丹,只得叮嘱白谪千万不可炼制此物。
白谪没有用咒丹作恶,却也不想师父的心血从此失传,便将金丹和咒丹的炼法都教给了苏情。但他也不许苏情私下炼,因此手中并无咒丹。他为昊渊包扎好后,便坐在昊渊对面,将苏情的身份说了。
苏情只觉得那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忽然一松,昊渊的神色僵硬,“看”向他的瞳孔中第一次有了激动的情绪。
“你……不是修宁?!”
苏情说不出话来。
白谪只得又道:“你说师父去找我了,他去了多久?”
昊渊尚未从那震惊中缓过来,但听到白谪这么一说,他立刻站起身:“修宁离开很久了,我看不见,所以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谪儿你快去找他!他若是真找到了你,此刻早已现身了!他到现在还没出现,只能说明出事了!”
昊渊急道,白谪也有此担心,但他还是安抚昊渊:“师父也有可能是不想被我看到现在的样子,所以不肯出现。”
昊渊却用力摇头:“他是不想被你看到现在的样子,但若非他与我的身子都已经熬不下去了,他又怎会冒险去找你?”
他这话一说,不但白谪气息变了,就连苏情的心都被吊了起来。
白谪立刻抓着他道:“师父的身子怎么了?!”
昊渊闭上了眼,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十分痛苦:“他的情况比我还糟糕,因为我看不到,所以他瞒着我。直到后来被我发现他经常吐血,而且会莫名其妙的昏倒。”
白谪的眼睛缓缓睁大了。
昊渊看不到他的神色,见他不说话,于是更着急了:“我劝过许多次让他早点去找你,可他说作为你的师父,不能让你看到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若非我也出现问题了,他是断不会去找你的。所以你快去啊!他那样的身子,我真的……我当初说过要陪他一起去的!可他却不同意。这事怪我,为什么醒过来眼睛就瞎了!为什么现在的我什么都帮不了他!”
第八十七章 苏情,你能救救修宁吗?
苏情几乎是跑着来到了洞外,凤长曦刚回头就看到他脸色很不好,立刻迎上去:“怎么了?”
苏情抱住了凤长曦,将脸埋在凤长曦的颈侧不断汲取着温度。他鲜少这样慌乱,凤长曦猜到可能出了什么事,便轻抚着他的背。
等了一会苏情才抬起头。
凤长曦从他眼中看到了被压抑的痛苦:“到底出何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师公的情况很不好,可现在不知道他在哪。昊渊都慌了,师父也很担心,但他还在安慰昊渊。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帮忙?”苏情鼻尖微红,抓着凤长曦激动道。
凤长曦方才离开洞室便是想给苏情留个方便去照顾昊渊,自然是不会偷听的。因此苏情眼下说的没头没脑的,他却不解事件真相。只是从苏情焦虑的神态中猜到白修宁可能有麻烦。
他按住苏情的肩:“你先别急,我……”
“师父!”
凤长曦刚开口便被远处的一声叫唤打断了。他转头看去,密林那边有几个人影。
昊渊的结界已经在他们带着白谪回来后便解除了,因此那几个人如入无人之境般闯了进来。
凤长曦目力极佳,一眼便看到了其中最高的那个人:“阿恒?”
他诧异道。苏情也看清了,九幽他们带着苏恒赶了过来。
苏恒一看到他们便急道:“阿情,快跟我回水境去。”
苏情:“出什么事了?”
因为身边还站着三个小的,苏恒不方便直接开口,只得凑到苏情耳边低语。没想到苏情一听完就瞪直了眼,猛地抓住他的肩道:“大哥你说的真的?!”
苏恒:“我怎会拿这种事来骗你?”
苏情掉头就往洞室方向跑去,口中唤道:“我去通知师父和昊渊!”
凤长曦不知道他们刚才说了什么,眼见苏情忽然如此欢喜,他便问苏恒。苏恒将白修宁一事告知,末了问他:“阿情说的什么昊渊?”
凤长曦便将他们遇到昊渊的事也说了。
这回轮到苏恒目瞪口呆了,而那三个小的听完他们的对话,也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凤长曦正要往洞室走去,苏情和白谪却带着昊渊出来了。
昊渊一脸狂喜,口中不断喃喃着“修宁”。他本该在此地等白修宁的,但刚才听到苏情说白修宁在镜湖苏氏时,他再也等不及了,逼着白谪一定要带他去。
白谪挂念白修宁的情况,也没空再顾虑那些。好在他们此番人多,要掩饰一个昊渊并不难。
众人一路御剑而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风庭水境。此刻已是深夜了,苏恒解了灵障禁制,众人从一条人迹罕至的水路进去。昊渊整个人都罩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由白谪扶着,仓促的去了苏恒的卧房。
凤君乾一直待在房中,见忽然来了这么多人,不由得微微蹙眉,将三个小的先拦在了外面守着。
昊渊虽看不见,但刚进入卧房就好像心有灵犀了一样,居然推开白谪,一路行到了床边,伸手就摸到了床上的人。
他动作一僵,立刻沿着脖子摸到了白修宁的脸,急道:“修宁,修宁?你醒醒,我是昊渊啊。修宁!”
白谪也来到了床边,看到白修宁后,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尽了。急忙去白修宁的颈侧探脉,又将灵力渡入他体内,可刚送进去便被一阵狂乱的气撞了出来。
他心惊不已,正要问,凤君乾便上前来了:“修宁君上体内的两道气狂乱无章,无论是针灸还是灵药都压不住了。”
他话音刚落,一直待在旁边的苏情就急忙道:“师父!可以用咒丹!”
在场的几人皆是苏情能够信任的,因此这一句话他说的毫不犹豫。白谪听后猛地看向他,却不是在为他的失言发火:“咒丹炼制要耗费太多时间,恐怕等不及。”
苏情立刻走到他身边:“师父,若我与你一同炼便很快了。”
白谪拽紧了拳:“炼咒丹虽不会让你受伤,但要耗费太多灵力和体力。眼下你的寒毒还需要压制,不可轻易胡来。”
苏情又怎会看不出白谪其实在挣扎?他道:“都什么时候了师父你还顾虑这些?!”
昊渊一直没说话,他握着白修宁的手,苏情与白谪说的他都听进去了。他循着苏情的方向“看”去,无神的眼中竟流露出了罕见的脆弱来。
他道:“苏情,你能救救修宁吗?”
苏情一看他这样便难过,虽然这种难过的情绪来的有些不正常。可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无法见到昊渊痛苦的模样。
他立刻道:“咒丹能救师公。”说完又转向苏恒:“大哥,家里可有炼丹房?”
苏恒在刚才白谪说的话中已经听出了苏情在逞强。白修宁虽是苏情的师公,但与他非亲非故,他自然不会同意苏情为了一个人人讨伐的死人去冒险。
他黑着脸正要拒绝,凤长曦却一步上前来:“阿恒,阿情的寒毒不会发作的。他的灵力你也无须担心,有我在。”
一时间除了没有意识的白修宁外,屋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停在了苏恒身上。
苏恒看着床上的两人,那两个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居然被堵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可他好不容易寻回了唯一的亲人,却又要看着苏情卷进这些风波中再次受伤害吗?
苏恒并不是一个会轻易妥协的人,所幸凤君乾说了一番话,让他醍醐醒悟了。
凤君乾道:“阿恒,若修宁君上能醒来,也许他可以说服宋煜放弃复仇,那阿情背负的人命也可以昭雪了。”
苏恒终于不再阻拦,只留凤君乾在屋内守着昊渊与白修宁,他则带着其余人去了炼丹房。
苏氏的炼丹房并不像凤氏那样终日炉火不断,毕竟苏恒不是一个醉心医理之人。这炼丹房平时都是苏吟吟在管着,所炼出的丹药也不过是一些发给弟子们日常强身健体的,或者一些特制的伤药。
苏吟吟指着三面墙的立柜,上面每个小格子都写着草药的名字,白谪只看了几眼便松了口气。
苏氏的昂贵灵药也不少,而他所需的几乎都有,看来这次白修宁是真的有救了。
白谪看着苏情,他正指挥着凤长曦帮忙给丹炉起火,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只觉得有什么堵在了喉咙口,酸涩的难以下咽。
在苏吟吟的帮忙下,白谪很快集齐了咒丹所需的草药,清洗后便按顺序置入丹炉中。他与苏情一人一边坐在了丹炉的两侧,凤长曦陪在苏情身边,苏吟吟则退了出去,与苏恒一起在外面守着。
“宗主无需担心,有明阳君在,二少主不会有事的。”苏吟吟看着那独自望月的背影,想了想还是上前宽慰道。
苏恒站在廊下,目光与月光相对,一身黄衣被月色浸润,素洁的兰花清冷的感觉不出温度。
他仿佛没听到苏吟吟的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吟吟,去取琵琶来吧。”
苏吟吟陪伴他多年,知道他一旦郁结难舒的时候便会听自己弹奏,于是即刻回房取来了那把“空山恨”,坐在廊下开始拨弦。
她弹的是一曲“瑶台望九霄”。
这是苏恒最喜欢的曲子。苏吟吟将它弹奏的空灵婉转,仿若能闻到那时的酒香,却始终寂寂寥寥,留一股遗憾在心头。
苏恒听着听着便靠在了郎柱上,苏吟吟并未换曲子,而是重复着这一首。他也不知听了多少遍,直到漫天黑幕被远方的一抹鱼肚白划过,不远处的那道木门才被人缓缓打开了。
苏吟吟放下琵琶起身,苏恒抬头便看到凤长曦抱着一人迈出了门槛。
他立刻上前,一声“阿情”尚未唤出口便被凤长曦以眼神制止了。
苏情的头靠在凤长曦胸前,眼睛紧闭着,唇色与脸色一样苍白。
凤长曦悄声道:“他睡着了,不过无恙,只要睡醒了便好。”
苏恒这才卸下了在心头压抑了一夜的沉重,他又看向房内:“白先生呢?”
凤长曦:“他在收尾,叮嘱了先别进去。阿恒,我带阿情先回房去休息。”
苏恒立刻让吟吟带路。自己又在门口守了一会,白谪很快便出来了。
苏恒迎了上去。
他与白谪不曾见过面,也未私下说过话。但白谪当年救了苏情,这份恩他不能忘,所以对白谪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
白谪的气色也很不好,想来炼咒丹耗费了他很多灵力,连走路都有些虚浮。
苏恒并未说什么,将他带回卧房后便去命人准备早膳了。
昊渊依旧坐在床边,像一座雕像一般动也不动的守着白修宁,凤君乾则站在窗边不知在想着什么。
见白谪进来了,他忙上前来询问,白谪冲他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床边。
昊渊无神的眼睛看向了白谪的方向,白谪知道他在等什么:“放心,成功了。”
昊渊兴奋的肩都在抖,立刻给白谪让开了位置。
白谪掀开白修宁身上的薄被,又解开了寝衣的系带,这才从袖内取出一颗看似平平无奇的黑色丹丸,轻轻放在了白修宁的肚脐处。
他闭上了眼,口中不知在默念着什么,片刻后掌心便有光缓缓释出,那颗咒丹仿佛被融掉了一样沉了下去。
白谪依旧将掌心置于白修宁平坦的小腹上,口中颂念不停,掌心的白光越来越盛,逐渐化入了白修宁体内。
昊渊紧张的站在一边,他看不到,但感觉灵敏。那颗咒丹虽没有煞气,但进入白修宁体内后还是产生了变化。
比如之前他怎么都感觉不到白修宁,眼下居然有一点若有似无的意识进入了脑海中。
他唤道:“修宁?”
并无人理他,可白谪却忽然咳了几声。
凤君乾看着白谪唇边涌出的血迹,想了想,还是上前来握住了白谪的手腕。
白谪尚未反应过来他想干嘛,便有一股醇厚的灵力缓缓涌入了自己的灵脉中。
他口中依旧在颂念着咒文,只得抬头看了凤君乾一眼。
他眼中的感激之情凤君乾看懂了,却并未打扰他,待他停下动作后也收回了手。二人都盯着床上的人,一时间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昊渊更是紧张的握着拳,直到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呻吟声缓缓钻进了他耳中。
随后他便听到了一声已经久违了几十年的呼唤:“师父!”
第八十八章 可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了
白修宁听到了耳畔的呼唤,但他昏了太久,意识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眼皮很重,试了好几次才睁开了眼。
白谪激动的连呼吸都忘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心翼翼道:“师父……你能看见吗?”
白修宁动了动眼珠,缓缓看向了白谪的脸。
昏倒前的记忆陆续的回到了脑海中,他看清了眼前的人,以及那人身后一样激动不已的昊渊。
他心思清明,片刻间便猜到发生了什么,只得无奈的叹气。但他又想起自己是个死人,并没有气可以叹,于是自嘲的笑了:“谪儿。”
这一声谪儿,暌违了几十年。
当年的谪儿已不再年少。而今在他面前的,早已是个比他还高,肩膀比他更宽,被岁月磨砺出了沧桑的白谪。
而他,却依旧是当年的那个样子。
白谪的眼中爬上了血丝,他死死咬着唇,却依旧无法压制心中滔天的狂喜。他从来不敢想,有生之年竟还能再听到师父唤他的名字。
白修宁被白谪握着手,白谪的掌心温暖,而他却一片冰凉。这种对比让他下意识的想抽回手来,可白谪却死死抓着,激动的发抖着。
好在昊渊听到他的声音靠了过来,将他抱在怀中,一遍遍抚摸着他的脸:“修宁,你终于醒了!你真的吓死我了!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难受的?”
他也激动的不行,白修宁疲惫的笑了笑,安抚他道:“我没事。我……”
话未说完,目光却忽然停在了房中另一个人身上。
凤君乾见他终于发现了自己,于是坦率的上前来行礼:“修宁君上。”
“你是……?”白修宁迟疑道。
“我乃碧灵凤氏的宗主凤君乾。君上现在镜湖苏氏,是苏氏的宗主发现昏倒的你,将你带回来救治的。”
凤君乾简洁的说道,白修宁这才看了看四周,目光又停在了白谪身上:“谪儿,那你与昊渊又怎会在这里?”
白谪此刻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便将事情悉数都告知。
白修宁听到他说自己体内有咒丹时惊讶了片刻,他看着白谪,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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