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临时保镖 作者:绿野千鹤
正文 第22节
临时保镖 作者:绿野千鹤
第22节
“啊,”听声音,鹞子似乎观察了一下周围,刻意避着人,压低声音道,“辰哥,你明天能去一趟店里吗,我有事跟你商量。”
“去周胖子那儿?”突然这么一说,翟辰还没反应过来。打从高总给了这份年薪工作,翟辰已经很久没有去海豹特种家政店里了。
“嗯,有人想买我家里那块石头,出价很高,现金交易。我……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鹞子作为身高一米九的壮汉,此刻说话却声如蚊讷,听起来很是别扭。
“什么石头,你家里还有古玩呢?”翟辰很是惊奇。这人家里可是穷得叮当响,老母亲吃药有时候还得管他借,要是真有这么个宝贝,还犯得着过得这么紧巴巴的?
“就,就是……”这话似乎难以启齿,鹞子吭哧半晌才道,“就是那时候,抢来的。我一直以为上交了的,谁知道我妈还藏着。”
鹞子入狱的时候年纪小,放出来也没几年,社会经验少。看起来凶狠难惹,其实脑袋空空,明明比翟辰年纪大,却被他忽悠着叫辰哥。而应了这声“哥”的翟辰,就得担得起这个称呼。
翟辰缓缓吸了口凉气,沉吟半晌,应了声:“知道了,我明天过去。”
五金街还是老样子,一天只有半晌的太阳。全国的五金街似乎都一个德行,天热的时候晒得没处躲,天冷的时候y惨惨没个暖和地界。按照周胖子的说法,这金与木相克,所以五金街的树都长得跟秃毛ji似的,自然不遮阳也不挡风。
而在翟辰看来,那是因为开五金店都选在背街,房租便宜的地方,自然不是什么热闹的风水宝地。周胖子那歪理完全是因果倒置,要是把五金店开到财富大厦去,保准冬暖夏凉、阳光充足。
有段时间没来,海豹特种家政的红底金字大招牌更油腻了。只因隔壁的五金店关门,换了家卖热干面、炒河粉的,烟囱就从招牌上挖个洞通出来,没几天就把“海豹”熏成了油炸海豹。
“呦呵,几天没见,你这门头还抹上油了,周老板这是发财了呀。”翟辰拎着一兜吃的进去,扔到那缠着绿色塑料花的土气玻璃茶几上。
“滚瘠薄蛋,要不是看隔壁那个小寡妇可怜,老子早就去掀了她的摊。”周老板搓着自己的光头,恶狠狠地说。
“啧,小寡妇,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个小寡妇?”翟辰坐到沙发肘上,单脚踩着椅子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她自己说的,男人死了,自己带个孩子。”周光头 起袖子,露出左青龙右白虎的花臂,从袋子里扒拉吃的。脖子里的大金链子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呦,光头周爷什么时候成个大善人了。”这会儿鹞子还没来,翟辰无聊得很,就使劲逗周大胖。
“老子要是不心善,能收你们这些玩意儿?”周老板冷笑一声,指指翟辰,再指指刚走到门口的鹞子。
“啊?”穿着工装、满身机油的鹞子,不明所以地愣在门口。他手里提着个编织袋,上面还因着“xx保健神酒”的字样,里面用废报纸、塑料袋包着个东西,鼓鼓囊囊的。
等翟辰招呼他过去,鹞子才左右看看,直接把卷闸门给拉下来半截。
“诶,干什么呢,生意不做了!”光头胖子不大高兴。
鹞子却是坚持,顺手还把玻璃门给锁上了。提着兜子坐到沙发上,两眼呆滞地看着那个提兜,半晌没说话。
周老板看看他,再看看那个兜子,“嘶”了一声:“我说鹞子,你把那东西带来了?”
“嗯,放家里我不放心。”鹞子点点头,看看周老板,又看看翟辰。满身肌r_ou_的壮汉,难得露出几分茫然。仿佛又缩回了当年那个跟着虎哥闯荡的少年,不知所措,等着别人给拿主意。
周胖子气得肝疼,自己起身把卷闸门整个放下来。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静谧,与街上的热闹喧嚣隔绝开来,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密闭空间。
翟辰挑眉,伸手拉过来看了一眼,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的东西:“这是什么?”
“石头。”鹞子亲手打开。
“等一下!”周老板喝止了鹞子扒开报纸就要拿出来的行为,快步去柜台里拿出两条毛巾来,叠一叠铺在桌上,“这么值钱的东西你就敢往玻璃桌上放!”
周老板也不是什么细心人,但好歹是个玩手串的,知道给垫个软垫。这才叫鹞子把东西取出来,慢慢放到毛巾上。
那是一颗不规则的矿石,边缘参差不齐,有些地方还颇为锋利。外表乌黑暗淡瞧着像个煤球,只有一小块地方似是被擦洗过,在白色的日光灯下泛着莹莹的光。
“那时候,我们在中巴车上抢了两个人。那俩人的包里都背着这么一块石头,还有好多现金。虎哥说这是金疙瘩,叫我俩拿着,他自己拿走了大半的钱。回来发现不是金疙瘩,就是个破石头。”鹞子盯着这块矿石,似乎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从头开始讲这个石头的来历。
翟辰和周胖子对视一眼,安静地听完。
“我进去之后想着这东西连带钱一起被收了,谁知道我妈还藏着。估计是当时找了个差不多的石头交上去了。”
听说这是“金疙瘩”,就死活要留着,确实像是鹞子妈会干出来的事。
“这东西是赃物,按理应该上交的。但它现在值三十万,交上去肯定又是麻烦,而且我妈……”说到这里,鹞子慢慢抱住了脑袋。
他妈妈一直有病,还是特别罕见的病,治不好只能吃药吊着。最近病情突然恶化,已经住了两周的院,花钱跟流水似的。上次借翟辰那5千刚还上,就又管他借了两万。
如果把这个石头卖出去,就能借了燃眉之急,接下来手术的费用也有了着落。
“先等等,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你怎么肯定,它能卖三十万。”翟辰拍了一下鹞子的脑子,叫他振作一点,好好说话。
鹞子抹了把脸,奈何手上黑乎乎的,直接把脸给弄花了,只得拎起桌上的麻布擦擦。他拿起一块报纸在石头上搓了搓,不多时,被搓的那片地方显示出了光亮。索性把上边这一面全搓了,露出一个切割面。
岩石交错,发光的地方呈一种浅浅的金色,夹杂着莹莹的亮点。
“跟我一样拿了石头的兄弟,家里有个亲戚是石贩子。听说,这叫雪头金。”
石贩子,并不是卖石头的贩子,而是赌石的贩子。这些人从玉石的产地带原石出来,卖给赌石、开玉的人。
这个石贩子,名叫石全有,是鹞子那个小兄弟的远方亲戚。本来是只做玉石生意的,不知怎么的看上了那块乌漆墨黑的矿石,说是雪头金,特别值钱。据石全有说,“这东西古时候就有,炼出来的金子有雪花点,盈盈若雪、片片鎏金,已经绝迹很多年了。”
“雪头金?我只听过狗头金,雪头金是个什么东西,你别给人骗了。”周老板皱着胖胖的脸,表示怀疑。
“我发给我雇主看看吧,兴许他知道。”翟辰拍了张照,给高雨笙发过去。
鹞子没什么意见。
周大胖好奇:“你雇主,还懂这个呢,他不是开网络公司的吗?”
翟辰盲目信任:“他什么都懂,这个应该也懂。”
周老板:“……”
没等翟辰炫耀一番自家小天赐,高雨笙突然打电话过来,语气甚是严肃:“马上装进金属箱,远离那个地方,与矿石保持至少二十米的距离,快!”
翟辰霍然站起来:“我c,ao!”
“怎么了,怎么了?”沙发上的两人被他吓了一跳,
高雨笙冷静地重复了一遍远离二十米的要求,翟辰马上拉着那两人出去,重新关上卷闸门,退到路边的树根处。
“这玩意儿会爆炸吗?”翟辰问那边好像已经跑进车库的高雨笙。
“我马上过去,不要靠近。”高雨笙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辰哥:看吧,我们家天赐果然什么都懂
鹞子:他说这是啥了?
辰哥:啥也没说
鹞子:……
第83章 雪满头(7)
被翟辰拉出来的老周和鹞子一脸茫然, 邻居看到三个大男人围着棵树不知道在干什么, 很是好奇。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隔壁卖热干面的小寡妇出来倒脏水, 笑着问了一句。
叱咤江湖多年的周老板,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抽风一样的行为,拍了翟辰一巴掌。
“屋里太热了, 我们出来凉快凉快。”翟辰眼都不眨地随口胡扯。
小寡妇看看天气,这秋风寒凉的,哪里热了?但说话的人太英俊, 叫人不好反驳, 便只是笑笑。其他邻居则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们仨:海豹特种家政的那群混混又发神经了。
“你拉着我们出来干什么,那石头会咬人是怎么的?”等小寡妇进屋了, 周老板才找回了自己的威严,严肃批评翟辰这一惊一乍的丢人行为。
“雇主叫我远离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听他的准没错。”来自翟保镖对自家小天赐的盲目信任。
周老板目瞪口呆:“……你这是喝了什么迷魂汤了?”
翟辰觉得这话十分耳熟,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自己看起来很像被勾了魂的昏君吗?不过这时候顺着探讨就吃亏了,辰哥不上套:“哎, 隔壁的热干面西施长得是好看, 难怪你肯让人家放烟囱。”
周大胖顿时涨红了脸:“什么热干面西施,少给人家取绰号。”
翟辰顿觉自己抓到了老板的把柄,单手揽着鹞子的肩膀把人拉到自己身边,一致瞧着气急败坏的大胖子:“啧啧啧,鹞子, 看出来没?”
鹞子不明所以:“啊?”
翟辰小声跟他说了一句,鹞子表情古怪:“周哥看上隔壁的寡妇了?”
“鹞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要不是体重所限,周老板这会儿已经蹦起来了,追着要揍鹞子。鹞子赶紧躲开,避开了那一记肥厚的劈山掌。
三个人打打闹闹的,时间过得飞快,不多时一辆前面镶天使翅膀的车停在了路边。高雨笙提着个镁铝合金的箱子下车,引得周围的邻居纷纷看过来。一尘不染的高级定制皮鞋,踩在砖面断裂、污水津津的地上,众人还没看清脸就先担心起了他的鞋。
高雨笙一眼就看到了翟辰所在,迈起长腿走过来。
“这是什么?”翟辰接过他手里的箱子,弯曲的胳膊瞬间拉成了直线,差点没拎住直接砸脚面上。看起来轻巧的箱子其实非常沉,仿佛装了实心的铁疙瘩一样。
“防辐s,he箱,你们把那块石头先装进去。”高雨笙抬手打开了箱子,里面是黑色鹅绒包裹着的不知道什么材质,中间有个凹槽差不多能放下那块石头。
听到“辐s,he”两字,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声。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莫过于“无孔不入”,“辐s,he”就是这么一种无孔不入、防不胜防的致命东西。鹞子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拿过箱子不让他们进屋,自己把矿石放进去扣好。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有辐s,he?”翟辰敲敲合金箱,问高雨笙。
高雨笙打开箱子表面的一个方形金属片,那底下竟是个透明的小窗子,在打开的一瞬间内里的感应灯就亮了起来,直接打在石头上供外面的人观看。近距离仔细辨认了一下,高雨笙肯定道:“这是x金属的原矿石,有微剂量的辐s,he。”
倒不是金属本身有辐s,he,而是矿石中的伴生物有辐s,he,冶炼完成的金属就没有。这是一块只经过初级去杂质的原矿石,伴生的辐s,he物质自然没有去除。
高雨笙见吓到了众人,便补充了一句:“这个辐s,he量跟体积大小成正比,这么小一块短时间接触不要紧。”
“x金属……”翟辰看了一眼高雨笙腕上的手表,没再说下去。
高雨笙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x金属正是变形手表内置武器的原材料。
“短时间接触不要紧,我妈把这东西放家里十几年,”鹞子捏着那只保健品编织袋,声音干涩地说,“那就是这辐s,he导致我妈生病的?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答案显而易见。就算辐s,he量只有照一张透视光片那么小,顶不住天天照、年年照。鹞子蹲在地上,痛苦地抱住了头。
“这块石头卖给我吧,也省得你们找陌生人现金交易。”高雨笙单指敲敲镁铝合金箱说道。今天出门前,翟辰给他报备过事项,因而知道来龙去脉。
大量现金交易这种事,通常只有两种情况,非法交易和土豪炫富。赌石贩子显然不是想炫富,而是规避风险,或者说另有打算。鹞子心里没底,这才叫翟辰跟他一起去。
鹞子听到这话,抬头看看高雨笙再看看翟辰,不知所措。
高雨笙则无比利索,拿出手机要鹞子的银行卡号,这会儿就把三十万转给他。
“高老板,您愿意买,我很感激,但是……”鹞子站起身,又去把玻璃门关上,一张刚硬的脸皱成了揉过的锡箔纸,“你是辰哥朋友,咱不瞒你。这东西,是我十多年前抢劫来的。”
“嗯。”高雨笙应了一声表示知道,继续问鹞子银行卡号。
鹞子没办法了,求助地看向翟辰。
翟辰看看高雨笙,对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对鹞子说:“给他吧,没事,他有办法。”
三十万卖了石头,鹞子应该给帮忙的翟辰和周老板发红包,但两人都没要,让他回去好好照顾老娘。虽然鹞子妈——熊阿姨是个贪便宜又多事的老太太,但她做的饭真的好吃,翟辰和周胖子都吃过。鹞子也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翟辰跟着高雨笙回去,两人没去公司,高雨笙在路上买了些炸ji汉堡,带着他去了一处郊外公园。
“不上班,你跑这里来干什么?”翟辰下车左右看看。
已然是秋天了,远处的人工湖里枯荷凋零,并不是赏景的好时节。加上今天是工作日,公园里人迹罕至,只有两棵巨大的银杏树还有些看头。
“吃午饭。”高雨笙拉着他,在两棵银杏树中间的长椅上坐下,把汉堡和炸ji拿出来。
翟辰哭笑不得,接过汉堡啃了一口。
两棵银杏树的叶子都黄了,层层叠叠繁茂满冠。有风吹过,便如杨花柳絮纷扬下落,只是比杨花要矜持、比柳絮更念旧,飞不了多远便打着旋落地。长椅之下的草地,已经铺满了金黄的扇形小叶,跟远处的秋蒲接壤,似是要乘风到天边去。
在这地方野餐,说不尽的浪漫。
高雨笙的情绪r_ou_眼可见地变好,拿着一块炸ji慢慢吃,偷偷看身边的人。公园长椅,可乐炸ji,哥哥没有反对,他就可以把这当成一场小小的约会。
“看我干什么?”翟辰嚼着汉堡,抓起可乐喝了一大口。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高雨笙期待地看着他。
翟辰看着那亮晶晶的眼睛,顿时明白了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肯定是想让他问为什么要到这地方午餐呀?那他就可以又可以说奇怪的台词了,诸如:
【哥哥是神仙,就应该在仙境中吃午饭。】
上一秒还是辐s,he矿物、沉重过往,下一秒就变成了这样。翟辰十分怀疑,这傻孩子多年没疯,就是因为会给自己找乐子,不愧是他养了两年的孩子。
不过,辰哥不上套。
“x金属到底是什么?”翟辰问了个正经的问题。
黄叶纷飞的浪漫顿时被学术讨论给烧成了干柴,高雨笙把ji块塞进嘴里,鼓着嘴巴咀嚼,半晌才不情不愿地答道:“一种性质非常特殊的金属,目前在国内没有命名。”
旷野无人,高雨笙伸出左手腕,单指点了一下表盘。星辰表盘顿时挪了位置,紧接着大量金属区块从底座弹出,瞬息间拼成了护腕扣在手背上。
这些金属看起来非常结实,数量庞大,而手表底座只有那么小一点。翟辰捏住这只手左右看看:“怎么塞进去这么多东西的?”
“这些都是x金属,具有超强的空间延展性和形状记忆。”高雨笙拉出内里藏着的金属丝,护腕的金属是装饰过的看不出来,金属丝是纯的,可以看到上面星星点点的亮光。正如那个石头贩子说的,盈盈若雪、片片鎏金。
形状记忆好说,初中课本上有形状记忆金属的介绍,空间延展就没听说过了。但翟辰莫名的就理解了,知道他在说什么,大概像是科幻片里那种东西。平时看起来小小的一个球,往地上一扔就能变成一辆飞艇。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高雨笙笑笑,收回了护腕,“这东西,做装饰品就是纯浪费,那个石头贩子应该是要卖给外国人。”
“怎么说?”翟辰三两下把汉堡吃完,专心听他说话。
藏着万千星河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这样的注视让高雨笙脚下打飘,忍不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这种金属,是用于某一项航天技术的,目前我所知道的,只有美国航天局需要,外人极难获得。”
翟辰眉梢一跳,抓住了关键点:“那你是怎么拿到的?”
高雨笙抿唇,发现自己兴头上说多了,垂目半晌不言语。翟辰也不逼他,拿了根薯条慢慢吃。
“九逸的汽车技术,是由美国的一个技术中心提供的,而那个技术中心跟美国的航天局有牵扯。高震泽发家,就是靠的这项技术。”高雨笙的声音越说越低。
翟辰没料到是这个发展,竟然牵扯到了高家,要停下这个话题已经来不及,好好的浪漫午餐就这么给毁了:“天赐……”
高雨笙仰头,看着遮天蔽日的银杏叶:“你说,他是凭什么跟那些人搭上的边?”
第84章 雪满头(8)
翟辰心中一紧, 终于知道他这两天为什么魂不守舍的了:“你是怀疑, 高远走私的稀有金属, 就是雪头金?”
一片银杏叶飘落,刚好落在高雨笙脸上,抬手拿起来, 捏着jg秆在手中轻转:“我们过两天去趟五桐,檬檬可以放在幼儿园全托吗?”
是不是雪头金,去看看就知道了。人可以消失, 新闻可以删除, 矿总是跑不掉的。
翟辰当然不会反对:“回去跟他商量商量,他要是同意就全托, 不同意就让方初阳来接几天。最近他们刑警队不忙。”
作为市局刑警队,大案要案才会麻烦到他们, 平时还是挺悠闲的。最忙的是片区派出所的警察,什么夫妻打架、邻居吵闹之类的ji毛蒜皮都要出警。
“嗯。”高雨笙应了一声, 低头看着脚下的落叶。
好心情都给破坏了,翟辰很是愧疚。放下喝了一半的可乐,跑到前面的蒲草地里拽了两根蒲薹, 每根上面都带个花序, 颠颠地跑回来。
蒲草的花序还没有成熟,结结实实地围成个长条,串在蒲薹上,宛如一根烤香肠。这东西学名叫水烛,是说它像立在水中的蜡烛。不过翟辰一直叫它香肠草。
“你记得这个吗?”翟辰拿蒲草香肠敲敲不高兴小朋友的脑袋。
高雨笙转头, 接过那根蒲薹:“香肠。”
“你小时候嚷着要吃,我不给你,还啃我手。”翟辰把另一根递到他嘴边。
“哪有。”高雨笙有些不好意思,捏住那只毛毛头不让它晃。那边拿jg秆的人不依不饶,抽出来继续抖来抖去,试图戳他鼻子。
“吃吧,今天哥哥让你吃,”翟辰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高雨笙看他的眼神暗了一下,“怎么了?”
高雨笙不说话,半晌,突然抓住那只作怪的手,拉过来啃了一口。
“哎哎哎!”翟辰呲牙咧嘴地抽手,拿过来一瞧,竟然印了一圈的牙印,还挺疼。再看那人,竟然轻轻地笑起来了,顿觉这手没白疼,总算把人哄高兴了。“我说你,是不是早就想咬我了,从5岁惦记到现在。”
“我没想咬你。”高雨笙低头把那根花序捏碎。想吃吃不到,只能先咬一口解馋。
晚上接了翟檬檬回家,翟辰跟他商量全托几天的事。
“你有手机,想回家了就给方舅舅打电话,让他去接你。”翟辰许诺了周末去游乐园的好处,并给了完美退路——二舅供选择,外加从公司带回来的进口零食贿赂。
檬檬撅着嘴思考了半晌,勉为其难地答应:“行吧,朕准了。”
“谢主隆恩。”翟丞相j,i,an计得逞,连忙谢恩。
无权无势只能听从安排的檬檬主公叹了口气:“爱卿何时娶个舅妈回家啊?”香香软软的舅妈,最好是像瑶瑶妈妈那样温柔贤惠、自带小萌妹。
“梦里吧。”翟舅舅弹他脑袋,把心碎一地的檬檬弹倒在沙发上,自己起身去洗澡了。
“哎……”檬檬主公唉声叹气,抱着自己破碎的心脏给瑶瑶发语音。
“我做你舅妈。”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檬檬转头,就瞧见高叔叔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
小翟先生有点蒙,爬起来上下看看兀自坐过来的高总,很是为难:“可是,舅妈不是女的吗?”
高雨笙拿起平板电脑,翻出一张图片给他看:“女的舅妈,不会给你买玩具汽车。”
图片里的玩具汽车,并不是拿在手里满地跑那种塑料玩具,而是ji,ng钢、烤漆制作的缩小版红色玛莎拉蒂。可以开着在广场上兜风的那种,旁边还能坐个女同学。
翟檬檬震惊了,这手段也太无耻了吧?有钱了不起啊!硬气的小翟先生强迫自己把头扭向一边:“我是不会被收买的。”为了舅舅的幸福,他绝不会屈从于一辆玩具车。结婚必须跟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有钱的人。
高雨笙面不改色地再翻一张图片:“还有一种迷你法拉利,你喜欢的话,两个都买。从咱们家到幼儿园这一路,都可以开着去。”
他上的那个双语幼儿园,就是小区内的。儿童汽车可以直接开到幼儿园去,有些小朋友就是骑滑板车去上学的,老师还在门口画了停车位。
翟檬檬回头看了一眼,黑色的法拉利小跑车,敞篷,霸气,有牌面:“舅妈!”
哼着歌洗澡的翟辰,完全不知道客厅里正在发生一场y谋颠覆。洗完澡扛着翟檬檬回屋,侧躺在小孩身边讲睡前故事。
“高叔叔说,要送我小汽车。”小孩子憋不住秘密,忍不住跟舅舅炫耀。
“什么小汽车?”翟辰不甚在意,在手机上翻找童话故事。
“就是幼儿园有人开的那种,红色的还有黑色的,跑车。”大概男孩子天生就喜欢这种东西,说起小跑车就忍不住兴奋,坐起来演示那种开车的样子。
“行了行了,”翟辰赶紧把人按回被窝,“那么贵的东西,不能收。”
“能呀,舅妈给买的当然能收。”小翟先生底气十足。
“咳咳咳……”翟辰顿时被口水呛到了,“谁告诉你他是舅妈的?”
“唔,不是舅妈吗?”翟檬檬忽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对于大人们的概念不太了解。但想想高叔叔的话,他俩都睡一张床了,那是舅妈才能有的待遇,似乎也没有错。
“小孩子少c,ao心大人的事,那是高叔叔,叫高舅舅也行,不是舅妈,别瞎叫。”翟辰隔着被子拍他屁股,故事也不讲了,简单粗暴地捂住小孩眼睛,让他睡觉。
等哄睡了孩子,翟辰回到主卧,床上的人还没睡,照旧拿着一本英文书在看。温暖的灯光照在那纤长的睫毛上,投一小片漂亮的y影。灯下美人,岁月静好,脑子里忽然就冒出某翟姓叛徒的谗言。如果让雨笙做舅妈,其实也挺不错的。
呸呸呸!想什么呢!
翟辰脑子里的白色小人,狠狠给了流口水的黑色小人一巴掌。这些年天赐过得太苦,几乎把他当成了ji,ng神支柱,渴慕得久了,难免产生类似爱情的幻觉。说到底,就是小孩的占有欲作祟。
对他而言,小天赐是个非常特别的存在,是他与这个星球最初的牵绊。如果可以,他也很想独占这个人,但是他不能。他应该负起一个年长者的责任,而不是引诱他把感情混淆,在自己这个怪物身上浪费一生。
“在看什么?”翟辰深吸了口气,笑着坐到床上,准备跟小伙子谈谈心。
高雨笙单指夹在翻开的那一面,合上书给他看封面:“雪莱的诗集。”
“呃……”挖掘机辰哥,没有能在雪莱身上找到切入点的文化水平。
“我对你的爱慕之情,连上天也不会拒绝。犹如飞蛾扑向星星,又犹如黑夜扑向黎明。这种思慕之情,早已跳出了人间的苦境。”高雨笙看着他,语调轻缓地说。
悦耳的声音,带着悠扬的顿挫,吹进耳蜗,带来一阵战栗。内里所包含的深情,当真是连上天都不会拒绝。翟辰呆滞半晌,尴尬地咳嗽一声:“你说啥?”
高雨笙收回目光,给他看手指夹着的那一页书:“我正在读的这首,是不是很好听?”
“……”翟辰觉得自己像个傻子,黑着脸爬到自己的那边钻进被窝,“我也会写诗,上技校的时候还在学校宣传栏里发表过。”
“嗯?”高雨笙露出了“想听”的眼神。
翟辰清清嗓子,大言不惭地背出自己的大作:“工地一哥挖掘机,开疆扩土全靠你。不要媳妇不要地,男人就爱大机机!”
还沉浸在雪莱气氛中的高总:“……大jiji是什么?”
“大型挖掘机呀,”翟辰得意洋洋,“最后要是再说挖掘机就重复了,变成叠词才有韵味。”
高雨笙:“哦。”
第85章 雪满头(9)
晴朗的秋日, 天空干净得仿佛被洗过, 影影绰绰地泛着水光。高速公路蜿蜒在橙黄的田地间, 犹如以城市为结点攀爬而出的枝干,连接着繁华与偏远、喧嚣与沉寂、文明与荒蛮。
翟辰开着马力十足的越野车,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奔跑:“这会儿特别适合一首歌。”
今天去五桐县, 听说那边的路不好走,要去矿场还得进山。高雨笙便找了辆底盘高的越野来。
副驾驶上正望着窗外发呆的高雨笙:“什么?”
翟辰清清嗓子张口唱到:“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高雨笙转过头来看他:“……”
“不要发呆小伙子, 来跟辰哥一起唱。”翟辰不仅自己鬼叫, 还要叫高雨笙一起狼嚎。被困在城市里多年,难得有机会在高速上狂奔, 这让他异常兴奋,直想把车开到月球上去。
高雨笙并没有合唱的意思, 低声提醒他超速了。
翟辰故意用奇怪的南方口音说话:“小火ji,不要这么安静, 这条路很长的,你不说话我容易犯困。”
高雨笙看着他,抿唇轻笑, 跟这个人在一起, 总是惆怅不起来:“我刚在想,给我发照片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
“还能是什么目的?”翟辰嗤笑,无非就是最近高家争斗白热化,想靠这个打击高雨笙, 好趁虚而入呗。
“藏了这张照片十几年,现在才发给我,不该是这种形式。”这事高雨笙越想越觉得不对,站在拍照人的角度,握着这样一个杀手锏,却轻飘飘地抛出来,不符合逻辑。
翟辰不是很懂这种勾心斗角的套路:“怎么的,应该翻印出来钉个相框当面交给你吗?”
高雨笙:“……”
翟辰见他不说话,连忙投降:“好好,我不捣乱,你继续说。”
高雨笙是在斟酌,这些话该不该跟翟辰说,见他转头看过来,赶紧提醒他专心看路:“如果想让我崩溃,应该先做一些铺垫,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放出来。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顺道把我送进ji,ng神病院。”
这个假设,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翟辰皱起眉头:“这么说是有点道理,现在把照片给你,只会引着你去查真相,反而暴露了他。”
高雨笙斟酌着推测:“所以,发照片的和拍照的,可能不是一个人。”
“啊?”这话听着有点惊悚,翟辰下意识地转头看他。
“在前面服务区停一下。”高雨笙指着路边那个【距离服务区1000米】的牌子。
“嗯?尿尿吗?”翟辰从善如流地打转向靠右。
“……”高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翟辰把车停在服务区停车场,下车伸了个懒腰。刚开出一个多小时,并不觉得累,也没有上厕所的需求,就倚着车等高雨笙。
秋天的太阳已经不再灼人了,仰头看着那耀眼的火球,温暖又明亮。旁边突然有小朋友哭了起来,翟辰低头看过去,是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流着眼泪跟妈妈说眼睛疼。
“不是告诉过你,不能直视太阳吗?看久了要瞎的,这会儿知道难受了吧?”小孩的妈妈气得又揍他两下。
“但是那个叔叔就能。”小男孩眯着酸疼的眼睛,指向无辜的翟辰。
“喝水。”高雨笙走过来,挡住了孩子妈妈的视线,递给翟辰一瓶饮料。
“你没去厕所啊?”翟辰接过来拧开,递给高雨笙,又把他手里那瓶没打开的拿过来自己喝。
高雨笙看看手里的水:“哥哥,你说,如果发照片的人,就是想让我查真相,那我还要查下去吗?”也许这真相背后,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翟辰一愣,才明白雨笙要来服务区的目的,是怕他一激动把车开飞了,同时也是个反悔的机会。如果察觉危险,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抬手慢慢喝了一口水:“没人引导,这些年,你不是也一直在查吗?”
并不是被引诱去查找真相,而是因为有人递上了线索加快了他追查的脚步。
高雨笙怔忪了片刻,豁然开朗,神色顿时轻松了不少:“也对。”
翟辰抬手揉他脑袋:“哥陪着你,怕什么。管他背后是谁,揪出来打得他满地找牙。”
高雨笙微微地笑,示意翟辰上车,换自己来开。
换着开车,两百多公里的高速走下来,丝毫不觉得疲惫。五桐县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并没有通高速。下了高速,还得再走几十公里的省道。
省道难走,路狭窄不说,周边尽是村镇。而且一段一段的限速,有的地方限速50,走着走着就变成限速30,防不胜防。好在标点地图功能强大,高雨笙用的更是最新版的,这些都更新上去了。
折腾到县城,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饥肠辘辘的两人,在县城里找了家还算干净的面馆吃饭。
翟辰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出门在外高雨笙也没那么讲究,只是吃不下浇头里的r_ou_丁和碎萝卜,只挑着面吃了。这会儿面馆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老板坐在隔壁桌玩手机,后厨和服务员在另一桌吃饭。
“老板,从这里到青树镇,得多久啊?”翟辰吃得快,呼噜呼噜一碗面下肚,对面的高雨笙才吃了一半。示意天赐继续吃,他一边跟老板聊天,一边把筷子伸到高雨笙碗里夹碎萝卜当零嘴嚼。
“你们去青树镇干什么?”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大叔,正拿着手机斗地主,闻言瞥了他俩一眼。
“玩儿呗,听说那边风景可好了,”翟辰笑眯眯地说着,“打对五。”
老板低头,才发现翟辰后一句说的是他的游戏,下意识就跟着点了。里面响起了“要不起”的音效,赶紧乘胜追击,三两下出完手里的牌,赢了!
“好眼里,”老板很是高兴,放下手机专心跟翟辰聊,“青树镇哪有什么风景,你听谁说的。你们要玩,该去银树沟,现在正是银杏叶黄的时候,可好看了。”
“我在网上查的,说青树镇好玩,听说五棵桐树就在青树镇。”翟辰只是扫过一眼高雨笙查的资料,驴唇不对马嘴地胡说八道。
果然,把老板给逗乐了:“哪跟哪呀!那五棵桐树早没了,再说也不在青树镇。”
五桐县,之所以叫这么个名字,是有由来的。
传说百年前此地寸草不生,人烟稀少,后来一场地震天翻地覆,人们发现旷野上长了五棵桐树。有贤者说,桐树生则地可耕。人们试着栽种,果然成活了,这才兴旺了起来。于是,就叫了五桐县。
“那五棵桐树,在青树镇十八里外的梨河镇,二十年前就枯死了。那边以前挖过矿,光秃秃的难看得很。而且还得走山路,起码要三个小时,你们这会儿去,天黑之前都下不了山。”老板摇头晃脑地说。
第86章 雪满头(10)
面馆老板说话缺少主语, 不过翟辰倒是听懂了。矿就在青树镇, 老板说的光秃秃也是说的青树镇, 而树长在梨河镇。有一条河从青树镇通到梨河镇,五颗桐树就长在河边。
“那是个什么矿呀?我在省城混了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五桐有矿。”翟辰一脸好奇地问。
这倒是实话, 矿产这种大型的省内资源,本省人应该都能知道。哪里有煤、哪里有铁,这都是各地做宣传肯定要提的。五桐的矿要不是因为这事, 翟辰还真没听说过。
“铁矿, 早就停了,现在就是个废矿坑, ”老板啧啧感慨,“以前, 这矿还开着的时候,五桐可兴旺了。打从那矿废了, 这里也就废了。”
年轻的员工没经历过那个时候,闻言抬起头来:“听说那时候青树镇好多万元户,是不是呀?”
“嗯。”老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肯定, 而后又长吁短叹, 感慨现在日子不好过,县城里人越来越少,这面馆都要开不下去了。
“怎么会越来越少,现在农村人不都在往县城搬吗?”翟辰奇道,他确实发现这个县城比较荒凉, 街上人不多,临街店铺都看起来无ji,ng打采的。
老板撇撇嘴,压低了声音:“那是你不知道,这县城……”
“叽叽叽叽!”外面的车突然响起为了尖锐的警报声,翟辰扔下筷子就跑出去。车里还放着装了雪头金的箱子,可不能被人碰。
越野车旁,瘦的像麻杆一样的男人正拿着一把玻璃刀划车窗,仿佛没听到车子发出的响声一样,还在旁若无人地干活。车窗玻璃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再敲两下就能破开了。
“干什么呢!”翟辰大喝一声,把那人吓得一哆嗦,转头就要跑,被翟辰一把揪住衣领。
那人挣扎了两下,忽然转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抓住翟辰的手腕就要咬上去。翟辰没吸氧气,无法做到及时将人过肩摔,看着那人一口黄牙就瘆得慌,不得已放开手。但这小偷非但没有趁机逃跑,反而越发使劲抓着翟辰,非要咬他一口不可。
“咚!”一条穿着黑色西裤的大长腿伸过来,狠狠将小偷踹倒在地,顺道把翟辰拉到身后。
“别靠近他。”高雨笙冷眼看着在地上趴着不动的男子,许是太过虚弱,刚才抓着翟辰那一下爆发已经耗尽了力气,这会儿都起不来了。
“嘿嘿嘿,我有梅毒、艾滋,有本事你们来抓我呀。”小偷脸贴着地,还在呲着一口黄牙挑衅。
“滚你妈的贱东西,又来老子门口。”老板拿着根大扫帚出来,挥着要揍他。看来是个惯犯了,这附近的人都认识。
小县城也就两三条街,警察很快就过来了,瞧见是这人也是满脸嫌弃:“又是你,上回怎么跟你说的!走吧,上戒毒所去。”
警察也不乐意碰他,拷上手铐扔了根绳子给他,用警棍驱赶到警车旁边。
合着还吸毒?翟辰看着那人轻车熟路的自己把自己绑起来,栓到警车后面,然后跟着缓慢行驶的警车一起走,很是无语。
“这里经济没落,鱼龙混杂,有不少吸毒的,”高雨笙低声说,“别乱买烟。”
“行,没事,我寻常不抽烟。”翟辰看看时间,已经是三点多钟,这时间有点尴尬。赶着去一趟青树镇倒是来得及,就是恐怕回不来,得在那边住一晚上。
“我们住县城,明早再走。”高雨笙直接做了决定。矿就在那边,不知道辐s,he有没有波及周边,况且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在镇上过夜的好。
找了县城最好的宾馆,也是老旧得可以。这里不是旅游县,工业消失之后跟大一点的乡镇也没什么区别。最好的酒店就是县招待所,土气的金碧辉煌,大堂里透着一股油烟味。
要了个最贵的标间,装修也就那么回事。墙皮刷得粉白,木质吊顶、三合板暖气包边,完全是二十年前的装修风格。铝合金窗户缝里,还积了厚厚的灰,夹杂着两三个不小心壮烈在此的虫子尸体。
高雨笙坐在床边,微微皱起眉头。这招待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将两个床头柜放在一起,并排在两张床中间,使得床铺隔得老远。
“这天瞧着要下雨啊。”翟辰打开窗户,嗅到了一股水汽。上午还晴空万里的,这天怎么说变就变。本来县城就够荒凉了,这一下雨街上人更少,看着就觉得凄凉。
本来还想着出去转转,转头瞧见电视柜上的那个镁铝合金的箱子,立时放弃了出门的打算。翟辰半躺在自己那张床上,打开电视看。
老旧的电视没有网络,只播放几个当地的频道。五桐一台,五桐二台,没错,县城也是有自己的电视台的,只不过……
“男人,有着海一般宽广的胸襟、天一样高远的志向,只是阳痿、早泄让他们抬不起头来。”打开就蹦出了这样的广告,抑扬顿挫的语调喊得颇有气势。
高雨笙转头看着他。
翟辰尴尬地轻咳一声,赶紧换个频道。
一名愁眉苦脸的妇女站在村头:“二婶,我家男人不行,怎么办?”
二婶挤眉弄眼地说:“告诉你个秘方,给他吃红驴牌肾宝,一般人二婶不告诉她。”说完,露出个“你懂的”的眼神。
翟辰:“……基层电视台自制的广告,可真讲究。”
电视没法看,索性关了,拉高雨笙跟他打联机手游。高雨笙平时不怎么玩游戏,听他这么说,现场下了一个,抬眼看着翟辰:“我没玩过这个。”
翟辰立时招手让他过来:“来,哥教你。”
高雨笙顺理成章地爬上了翟辰的床,这一上去就不下来了,到了晚上还赖在翟辰床上:“我那边靠窗,下雨有点冷。”
外面确实已经下起了雨,秋雨很凉,潮shi的风从合不严的铝合金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被面都满是微凉的shi气。
“那我睡。”翟辰准备起身,被高雨笙一把按住。
“我们挤挤吧,你睡条件不好的床,我怎么安心?”高雨笙半撑起身子,一脸认真地说。
“没事,我睡地板都能睡着。”翟辰无所谓,也许是自身肌r_ou_弹性的缘故,别人觉得硬的床他都觉得还好,对于睡觉的环境并不挑剔。
高雨笙坐起身来,闷声道:“算了,我睡吧。”高大的背影逆着窗外的路灯光,凄风苦雨中显得特别萧索,脚上还没穿鞋,就这么赤脚踩在老旧的地毯上。
“好了好了,咱们一起睡。”翟拉住闹脾气的小朋友。
高雨笙立时倒车一步回床上,倒下,缩进被窝,闭上眼睛。虽然高总做得不动声色,一切动作都是按照顺序没有任何猴急的态势,但就是透着一股早就算好的诡异节奏。
翟辰:“……”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开始朝山里进发。五桐县多山,除了县城这一带,往下面走基本都是起伏不定的坡道了。到青树镇去,要走好长一截盘山公路。路倒是挺宽敞,据说是当年为了运输矿石修的。
这路不算陡峭,就是转弯很多。高雨笙车技一流,开得又平又稳。
“哎,这里没信号啊。”翟辰拿着手机,想给檬檬发个语音,却发现一格信号也没有,网络就更没有了。
“出了这段山路就好了,”高雨笙安慰他,“你要看地图可以看车载导航。”
“没,我就是觉得,这地方荒山野岭,又没有手机信号,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翟辰打开窗户看着外面,摸着下巴琢磨。
“这地方,叫八回岭,据说古时候有山匪驻扎。”高雨笙游刃有余地打转方向,平稳度过接近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温声跟翟辰说话。
翟辰转头看着他,那低沉悦耳的声音都能当广播故事听了,即便没有网络,在这好似永远也转不出去的山路上也不觉得无聊:“那我带着医疗氧气枕还真是带对了。”
高雨笙咽下“现在没有劫道的”这种事实:“哥哥做的决定总是特别对。”
“我说,”翟辰被这马屁拍得浑身痒痒,伸手拽拽他的耳朵,“你天天跟我说这些夸张的赞美,到底想干啥?”
“你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吗?”高雨笙被拽的那只耳朵迅速红了。
翟辰觉得烫手,讪讪地收回来:“我,我哪知道。”
再次打转方向,车子驶出悠长的盘山道,高雨笙减缓车速,转头看他:“我在追求你呀。”
第87章 雪满头(11)
翟辰惊呆了, 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猜测是一回事, 直白地听到又是一回事。“追求”这个词, 除了情爱,再没有什么可以解释。
他就像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长期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岁月静好, 突然被高雨笙扔了个炮仗,炸得灰头土脸、ji毛漫天。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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