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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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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河落日圆 作者:爱吃闲鱼的猫clover怡

    正文 第7节

    长河落日圆 作者:爱吃闲鱼的猫clover怡

    第7节

    乌云本可以霸道地把吴之敬给虏回去,但他还是放吴之敬走了,不过中原的缓刑也没了。临别之际,乌云很清楚明白地告诉吴之敬,他们准备了五年了,现在终于等到时机成熟的这一刻,不出半年,他就会实行自己的计划。今日一别,他与吴之敬只能为敌,各为其国,各尽其事。

    说罢,乌云便消失在了吴之敬的视线中。

    留在原地的吴之敬深深叹了一口气。

    已被多年和平麻醉催眠的中原朝廷。

    处心积虑五年势在必得的西蛮王朝。

    两相碰撞,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中原气数已尽?

    吴之敬甩了甩脑袋,刻不容缓,他焦急等待着天亮。

    第34章 卅四

    守着天边第一道光明,吴之敬几乎彻夜未眠。

    大门一开,他跃马扬鞭一直线冲入军营。

    连日的奔波让他灰头土脸的,整个人还都瘦了好几圈,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那模样,萧玓见了特别的心疼,钻心的疼,他用力把人揉进怀里,吴之敬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但立马下一刻打起ji,ng神,在男人怀里轻轻道出了京城的事儿和乌云的话。

    萧玓沉默着,脸色很黑。

    吴之敬轻问了句,有戏吗?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过了好久,萧玓才没头没脑来了句,你在这儿。

    这会儿吴之敬刚洗了个澡正清爽着打算滚床上美美睡上一觉。他实在是太累了。

    一听这话,也摸不着边,随口问了句,啥?

    哪知萧玓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别过头再也不说话了。

    吴之敬就更莫名其妙了。不过他心大,才不管这些,拍了拍空着的半边床,让萧玓赶紧收拾收拾过来一起躺,给他抱个紧。

    干些啥肯定是没那力气,但只是那么依偎着便已经让吴之敬非常满足了,干涸的身心被徐徐灌入甘甜的凉水,气儿也松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是神奇的,这睡了三十年的单人床榻,不过短短几个月多了那么一个人,却好像那人已陪他睡过三十年一般,竟有种终于回来了的踏实感。

    萧玓把人往怀里紧了紧,那温度也让他贪恋不已,这样的情绪他从未有过,但这次却与第一次察觉到情感不同,是一种让他更安心更温暖更惬意的感情。这种陪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习惯,融入他身体每一滴血液中了。

    就听他怀里的吴之敬小声喃着,萧玓你赶我也不走。

    拧着眉一副受伤的表情,恐怕梦里的萧玓正说了什么赶他的话。

    现实中的萧玓不禁勾了勾唇角,拥着那个热度也入了梦。

    这边厢幸幸福福,那些心心念念着将军夫人的士兵们也是喜笑颜开,然而,也只有这一晚上。

    第二天开始,萧玓的魔鬼式训练更厉害了,他们每天从天亮到日落,就一直训啊训啊训,每天都滚得跟个泥巴似的。这个他们还包括吴之敬,这让那些士兵们更没话说了。

    明明将军夫人都回来了啊!将军明明不用因思念迁怒他人了啊!怎么回事啊?

    他们不知,一个更大的危险正慢慢朝中原逼近。这一场看上去毫无胜算的仗,唯有搏一搏命了。

    萧玓问过吴之敬,恨不恨朝廷,怨不怨小皇帝?毕竟对方是踩着他们家夺回了皇权,明明应该有更温和的方法。吴之敬却看得很明白,道他爹的权太重,这是最好的办法,至少他们一家还都活着。唯一没想到的只是乌云偏偏在里头掺了一脚,搞得他的地位十分尴尬。现在好了,一刀两断,彻底干净了!

    吴之敬却问起萧玓,他是想完成父亲的遗愿——保护这片土地和百姓?

    然而萧玓的答案让吴之敬有点意外,他的回答很简单,只说,想看看自己能做到他的几分。那个他自然指的是他的父亲,当年的战神。

    从小就被带去京城当人质的萧玓其实对于父亲的印象很淡,只知道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但他母亲从小便不让他接触兵器之类的东西,小孩子便是这样,不让碰就偏要碰,萧玓亦是如此,他偷偷找了个小师父,习武耍枪,天赋特高,小师父惊为天人,又把他介绍给了大师父,这一层层上去,萧玓便爬杆似的进了军队。

    而当他习武学兵法时,越是学习,父亲的形象便在他心中越是高大一点,慢慢的就成了挡在他身前的一个巨大的背影,这让萧玓很吃力,还有些不爽,那时起,他的心里便生了一个愿,要长高长大可以与那巨人并肩齐高。

    萧玓在这边缓缓说着,吴之敬在他边上静静听着,他很少听到萧玓说那么多话,还说得如此流畅,这让他有些感动。

    谈话的最后,萧玓如释重负,吐出了一口气,让习惯的沉默蔓延。吴之敬shi着一双眼泪汪汪地盯着萧玓看。

    执手相对无语有一刻,吴之敬突然道,我不要你那么大,现在刚刚好。我们尽我们的所能,做我们能做的事情,这就够了。拯救世界什么的,那是英雄们干的事。你不是,我也不是,就不要逞英雄啦!

    此话一出,萧玓微微睁大了双眼,好像身陷泥沼时有一只手向他伸来,他拉住了他,一下就挣脱了束缚,身体都轻了好多。

    这次谈心之后,剑关士兵们陷入了新一轮的水深火热之中。

    因为将军夫人说了呀,要人尽其事啊,所以就要做尽、穷尽、练尽,不允许一点点水分!

    这些士兵们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将军夫人给他们带来的却是无尽的深渊。

    哀哉,悲哉!

    第35章 卅五

    这是一场偷袭。

    这是一场沉默的偷袭。

    这是一场自发的沉默的偷袭。

    天将亮未亮之时,凉州城轰然一声响,东大门被破,守城的西蛮士兵皆从睡梦中惊醒,在还未搞清发生什么事之前,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这一场偷袭毫无准备的西蛮军一败涂地逃回西北,驻防军重新夺回对凉州城的控制。

    然而,中央却是大发雷霆。

    小皇帝心心念念着要与西蛮和平相处,却因此事完全决裂。这就是那些不听话的边防军给他来的一个下马威,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他正琢磨着要派个谁去好好警告惩罚并接管边防军时,下头一年纪与他相仿的温文尔雅之臣出列道,陛下,这是一个机会。

    小皇帝一向很中意这个年纪轻轻却才华横溢的男人,便让他继续说下去。

    男人道,这些年我们一直被西蛮人打得很被动,以至于失去了西北四城。如今这反戈一击,让西蛮人知道我们中原也是有厉害的人在的,他们便不会再轻易进攻,我们也勿需再对他们低声下气,赔款送礼,这正是大振了陛下您的威严!

    小皇帝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问,那若是西蛮人一怒之下反攻过来又当如何?

    见时机成熟,秦实出列一步,道,陛下,臣有一计。

    中央的决定让萧玓大吃一惊,他都做好了会被处罚的心理准备,这一步偷袭他筹划得很小心翼翼并势在必得,但也很清楚这不是中原朝廷要的。可吴之敬回来那一刻起,中原和西蛮就不可能和平相处了,守着那个虚幻的肥皂泡影又有什么意思?

    这是他的自我主张。甚至连吴之敬都不知道。只是在那日半夜伸手一摸突然摸了个空,立马惊醒,一直到天亮看到人率军平安归来才放下心,不由分说把人拉回屋子劈头盖脸一顿批。

    萧玓只是沉默听着,最后慢慢来了句,这是最好的办法。

    吴之敬骂累了,泄了气,坐到床上,就那么直直盯着萧玓,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其实他只是气他那么重要的事情却不事先和他说一声,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为什么不叫他一起?

    可是萧玓好像完全没懂的样子,以为吴之敬是在责备他的这个举动太轻率不计后果。

    最后吴之敬无力地吐出了句,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就突然被紧紧抱住,听人在耳旁轻轻喃道,我不想让你过这种日子。

    吴之敬一怔,好像有点懂了。萧玓也许是在急,害怕他们可能在这个小小关城过一辈子提心吊胆的日子。自从有了牵挂,便再无可能潇洒自由了。

    吴之敬拍拍萧玓的背,道,等这一仗结束,我们去大草原吧。那边天高地阔,我们可以养一群小羊羔,几只小奶牛,一条牧羊犬,随心所欲,想去哪去哪,远离战争与喧嚣,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萧玓抱着吴之敬的手紧了紧,狠狠地点了下头,下巴嗑得对方的肩头有点点疼,那疼却是幸福的疼。吴之敬从不知道萧玓竟是这样的萧玓,乍一看高冷无比,实则却笨拙得像一个孩子。这样的人儿真是让他越看越喜越不舍得放手。

    几月后,中央送来一封书信,收件人是萧玓,寄件人是一个叫秦实的人。萧玓对此人没什么印象,倒是吴之敬记得正是这人当初把他从幽禁的宅邸中救出的。

    话说到此,萧玓心中略有不甘,不知为何对秦实也产生了股莫名的敌意。吴之敬心大,不管这些,他催着人赶紧看看里面写着什么。

    信封一开,两人把脑袋凑在一起看起了内容,不禁都撑大双眼,露出了惊喜之色。

    庆元三年秋,西蛮集结了十万大军对中原的西部防线发起了全面的进攻。

    每个关城都遭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其中火力最猛的是剑关那一路。剑关是中原西防的中枢,西蛮人很清楚。

    可是让西蛮军讶异的是,当他们到达剑关时发现那竟是一座空城。

    城内凉风萧瑟黄沙漫舞,三两只老鼠从城墙脚下窜进窜出。关城大门敞开,就好像是在故意邀请西蛮人入内一般。

    那群西蛮人一个个都迟疑了,总觉得有点怪。难道是中原人怕了全都逃了?还是他们放弃剑关了?

    可这等谋心之事哪里是西蛮人擅长的。统率一声大喝,兄弟们进城!

    全部约三万人的军队以震天动地的脚步声齐齐往城内移动。

    这没人,便宜不还给我们占了?不占白不占!

    浩浩荡荡三万人一进关城,那城门立即轰的一声紧紧闭上,又听厚重金属相撞之声,原是那门从外头下了锁。

    这让那三万西蛮兵一下慌了神,大声喧哗起来。

    西门外头方才还空无一人,转瞬间从两边的林子中冒出了好多训练有素的中原兵,领头的正是萧玓和吴之敬。

    吴之敬激动地一拍大腿,大笑道,他们怎么那么蠢?!乌云那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

    萧玓怨念地瞥了他一眼,只要从吴之敬口中吐出乌云和秦实两个名字,他心就被戳一下,包括张传,现在都不敢和吴之敬走太近了。这位将军其实是个大醋坛子一事在全军中已是人尽皆知,不知道的恐怕只有将军夫人一个人。

    这会儿吴之敬一说乌云,全军的人都能感受到自个的将军身周的气压低了一层,他们全肃然站立,一言不敢发,等候下一个命令。

    萧玓一抬手,后面三排兵,人手一个火把往前一迈步,跟着萧玓的手落,一个个火把往城里掷去,就见熊熊火光啪一下窜得好高,听到城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整个关城燃为了一座火城。

    萧玓又是一个手势,后一排弓箭手拉满弓蓄势待发。

    城墙上陆陆续续见到有士兵冒出来,都是一时慌乱上城墙想要逃生的人,但在这毫无遮挡的城墙上就是最好的人靶子,几十支箭一齐往城墙上飞去,应声倒下了一批人,终于没人再敢冒这个险了。

    那些西蛮兵完全变成了瓮中之鳖,任人烹煮。

    城外的驻防军都想鼓掌欢呼了!忽的就见城内上空窜上了一束刺眼的烟弹,伴随着很响亮的嘭的一声。

    萧玓怔了下,吴之敬怔了下,驻防军那百来人也都愣在原地。

    糟糕,他们在放信号求救!

    第36章 卅六

    当看到那排山倒海而来的黑压压一片时,张传的内心是绝望的。这次肯定死定了,他那么想着。

    一百对一万,这就是老虎抓兔子,轻而易举就能被撕得四分五裂。

    即使是把那大队人马引至事先挖好的壕沟中,也只是延缓死亡罢了。

    张传的耳边是兵器穿刺r_ou_体的声音,鼻中充斥着血腥味,那味儿就像在菜市场中,却比那要猛烈好几百倍。

    他的头有点晕,几乎是依着本能挥动手中的长矛,进行自卫与攻击。

    一张又一张脸变得狰狞,一个又一个身体变成了血筑成的r_ou_块,他一个后退便能踩到那软软硬硬说不出感觉的东西,连低头的余裕都没,一个喘气便能让他去到另一个世界。

    这会的大脑应该是一片空白的,张传却在这刀光血影中眼前过起了走马灯。辛勤养育他的父母,教他念书的先生和学堂的小伙伴们,传他武艺的师父,还有这几年来朝夕相处的战友,大将军,萧玓,薛小五,吴之敬……那一张张脸咧开嘴开心地笑着,却慢慢开始褪色,变得苍白,最后消失在了一片血红之中。

    张传大叫了一声,似乎是想要抓回那些过去。他奋不顾身地一路往前冲,所有加在身上的痛感在死亡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与挠痒无异。

    忽的,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拉住了他,张传恍然回神,就见眼珠都快蹦出来的一张惊悚大脸从他面前倒下,手上还举着一把大刀。

    死里逃生。

    他的脑袋被重重拍了下,就传来一声粗鄙的骂声,他娘的要不要命了?

    尽管骂得难听,但那人还是替呆住的张传挡下了所有刀枪。

    面前这个高大的身影正是当年欺负他欺负得最厉害的甲伍长。

    甲伍长心里不住地骂娘,这小子能活到现在真算他命硬!换别人被砍了十几次都不足为奇了。啧,偏偏让我看到他!

    他拿棍子用力捅了张传一下,粗声粗气道,打不打了?不打跑远点!

    张传眼里噙着泪,c,ao起长矛便刺向那正向甲伍长扑来的西蛮兵。那人应声而倒,甲伍长微微讶异,旋即咧开唇角,大声喝道,哦!怕不怕死?

    张传吊着嗓子,如公ji叫鸣般叫道,不怕!

    不……怕……

    他双瞳骤缩,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那一张笑脸,就好像他方才的幻想中一样,忽然变得苍白,然后往他身上倒去。

    最后那一声还是那么粗,却是没了力气,窝囊废,战场上只要血水汗水,不要泪水。

    男人所有的重量都压到了张传身上,他才看到男人背上心口处cha着一把断裂的长箭。

    张传像疯了一般吼叫,在身周用长矛筑起了一圈围墙,一阵阵血花飞jian,如同一股旋风,无人能挡。

    战况除了两个点以外,就是单方的屠杀。

    另一个点的中心正是萧玓。

    但这个萧玓却不是那时在凉州城那个死神。

    他身后护着一个人,一只手牢牢地牵着那人,这大大限制了他的行动。

    不少西蛮人认出,那人正是当年让他们的王魂牵梦萦的中原人质,吴什么的。

    吴什么不是关键,关键是要把这个人虏回去了,王不得重重有赏啊!

    于是这边的局面焦灼了起来,所有的攻击都是往吴之敬那儿去的,但全都被萧玓给挡了下来,双方谁都没有好好正面较量,一来一往像打太极。

    吴之敬忍不了了,用力一甩手,把萧玓给甩开,喝道,别管我了!好歹小爷我也是当了那么多年兵的!

    说毕,用一点不亚于萧玓的气势与迎面而来的西蛮兵打了个正着!

    别说,萧玓亲手调教的,还是有那么一两把刷子的!

    这边俩开启了大杀四方的模式,那边的张传依旧在一人无双中,薛小五便在边上捡捡他的漏。但敌人的数量远超过他们的想象,怎么杀都杀不完,怎么砍都砍不尽,总是会源源不断地向他们扑来。

    吴之敬给了萧玓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吹响了口哨,所有还活着的中原军集体收势,这时西蛮军才发现这些中原军已经带着他们走入了一片林子。树木丛生的林子中,对少数人的中原军来说无疑是有优势的。

    加之天色渐暗,他们往林子里一匿,便不知去向了。

    西蛮军无计可施,只得集体守在外面,等这一夜过了。

    躲到了树林里一丛洞中的中原军清点了下人数。

    一百人只剩了二十五人。

    还有人活着,这本身就是奇迹了。

    经历了一天的撕杀搏斗,失去了许多朝夕相伴的亲密战友,林子外还有几千到明天甚至会到几万的敌军。

    这所有的所有让每个人都蒙在了y郁和乏力中。低压压的气氛在黑暗中蔓延。就连吴之敬也笑不出来了。

    他轻轻挪到萧玓边上,凑着他耳朵问道,是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萧玓脸色很难看,他摇摇头。

    是呵,谁知道呢。

    说好的援军并未按时出现,是路上被堵了?还是中央压根就放弃他们了?

    听吴之敬又说,我相信那个人。

    萧玓听着特刺耳,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闷闷哼了声,吴之敬嘻嘻笑了出来,我也相信你。

    还未等萧玓回应,吴之敬扯大了嗓门对大家道,兄弟们!咱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不能同月同日生,却能同月同日死,我提议大家在这结拜了!生点火,摘点果,意思意思!

    死这个字被吴之敬轻率地道出了口,那压在每个人心口的死字,也如被摘了一般,刹时所有人都轻松了不少。交谈变多了,笑容变多了,除了……

    薛小五对着一个角落大吼,你他妈别哭了!嘤嘤嘤嘤的,娘儿们似的,扰人清梦!

    他倒心很大,这情境下还能睡着。

    张传哪听他的,这哭声反而更大了。他现在浑身是血,俩眼睛中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与脸上的血红一融合,就像是血泪一样,可以直接去扮鬼吓人了简直!

    吴之敬走到他边上,把人的肩膀一揽,让他趴自个肩头哭个痛快。

    他一边轻抚对方的背,一边听到哭成泪人的男人断断续续道,他……救我……要,不……是我……唔……他,一直……讨厌,我,我的……怎么……那,那,那么,傻……傻……唔唔……死的,应,应该……是,是我……唔唔……

    吴之敬听着,只是把人搂得更紧了。

    第37章 卅七

    洞里的二十几个汉子在畅吃畅聊了好几个时辰后终于都耐不住睡魔的来袭,昏昏睡去。

    吴之敬靠在萧玓的肩膀上也昏昏沉沉的。他睡得不是那么踏实,脑中总是有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有战场上浴血的战士、有凉州城热情的百姓、有京城里玩耍的兄弟、有吴府中怀念的家人。现在与过去的时间线不断交错,他一会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年,一会又在战场上大开杀戒,一会在厨房里摆弄厨具,一会又在大草原上纵马驰骋。

    在所有的画面中,都会有一个无脸人,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尽管没有脸,但吴之敬却本能地知道,那个人是萧玓。他只是看着他,陪着他,静静的,仿佛从吴之敬出生那日起就一直在那边,从未曾离开过。

    这个梦很长、很长,梦里的世界很乱、很乱,但吴之敬却沉入其中,不愿这场梦醒来。

    无脸的萧玓在最后离他越来越远,身影越来越淡,身上还染上了一点点不吉利的红光,像是血,又像是其他脏污。

    吴之敬越来越害怕,那感觉无比真实,梦里的他伸出手,大喊道,萧玓!

    然而这声刚落,萧玓的身影啪的一下,幻作云烟,消失不见。

    吴之敬惊出一头汗,倏地坐起身,睁开眼,还是在那个洞中,洞里四仰八叉地还躺着那些人。

    天还没亮。

    原来是噩梦。

    吴之敬稍稍松了口气,转了个头。

    萧玓呢?!

    明明就坐在他边上的那个人不见了!

    吴之敬想到了刚才的那个梦,再也坐不住,不客气地拍醒了薛小五,那人还迷迷糊糊的。

    吴之敬问道,萧玓呢?

    薛小五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环视了下,也奇怪道,出去方便了?

    怎么可能?!那地儿都是凉的!他走了有好一会了!

    我靠!

    死萧玓!

    吴之敬一股气上来,再顾不得太多,拔腿就往外走。

    薛小五在后头叫道,你去哪儿?

    吴之敬头也不回,扔来一句话,回剑关!

    那一瞬他无比确信萧玓去了哪里。

    这个空城计是秦实来信中提到的没错,但最初却是萧玓提出的。那时候缺一个支援,而秦实送来了这根橄揽枝,才有这次作战。

    结果却是惨烈的。

    萧玓心中什么都没想?那是不可能的。

    不但剑关军只剩二十多人,连剑关都失守了!

    那他会做的事情很容易想到,一定是决定趁天亮前回关城杀西蛮人个措手不及!

    萧玓从来不是擅长运筹帷幄的将军之才,他就是一个最猛的战士。

    这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这哪里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

    这一去,不等于是羊入虎口?

    吴之敬心里就一个念头,得把他抓回来,然后好好骂一顿!

    天边已亮起了一道光,西蛮人吃饱睡足纷纷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火炉中。不是有谁把他们扔到真火炉中,而是他们所住的这个地方在熊熊燃烧!

    刹时尖叫声起,痛苦的哀嚎紧跟其后。

    宅子外露营的西蛮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几乎一睁开眼睛就去见阎王了,连杀他们的人影都没看到。

    但偷袭的成果也只在最初有效。

    越来越多的西蛮人醒来,发现身边不妙的状况,救火的救火,守卫的守卫,关键时刻处理却非常冷静。

    屠杀并未开始。

    不是不想,而是没机会。

    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匿在了房顶上,俯瞰着这个小小的关城,伺机而动。

    人太多了!

    萧玓咬紧了牙关,不甘地握紧双拳。

    那火够他们折腾上一阵了,趁这个机会!

    等……等等!

    那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萧玓的视野正看向西城门,城墙边上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让他的心狠狠一揪。

    那傻子!

    他再顾不得其他,下了屋顶,身姿矫健地三两下就飞到了那人面前。

    刚想开口,却被对方抢在了前面。

    一出声就是劈头盖脸一通骂!萧玓被说得没脾气了,只会在边上点头应和。

    吴之敬骂舒畅了,斜眼一瞪他道,现在什么情况?

    萧玓老实交待道,烧了一大半,砍了一小半,还剩一半。

    一半,嗯,也就两万人吧。

    吴之敬懊恼想,他的萧美人咋是这样的萧美人?脸看着不笨呀?脑子呢?哎,头小脑子也小吧,大概……他无力摇摇头,甩开这些有的没的想法,抬头道,跟我回去,我们去潼关,整队重来。

    哪知萧玓还倔上了,不要。

    吴之敬心道,不要你个头!嘴上还是好言哄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可是……都好像是对牛弹琴。

    当然也没时间给他再去费口舌,两个大男人,在城墙脚下鬼鬼祟祟的,很快就被敌人发现了。

    萧玓不由啧了下嘴,这就让吴之敬火大了!

    老子为了你冒生命危险来这儿,你还当老子累赘了是不是?

    他一边被人牵着跑,一边怒道,萧玓!你嫌弃就放手!小爷我也不是白活到今天的!

    话音刚落,萧玓还真放了手,而且是一把推开吴之敬。

    就听嗖的一声,一支飞箭划过两人中间。

    下一刻,萧玓又牵起吴之敬的手,才没跑几步,就被人给拉住了。

    他疑惑回头,吴之敬冲他一眨眼,拉起他的手就往反方向跑。

    那方向正是剑关关城。

    他疯了?

    跑回去送死吗?

    这时候萧玓完全没想到几个时辰前自己干的就是那件送死的事。

    第38章 卅八

    被零晨那场大火搅得大乱的西蛮军此时陷入了另一种恐惧中。

    他们发现,他们的战友正在一个个减少,一种神秘的力量正逐渐吞噬着他们。

    这样的恐慌中,已经无人顾得上救火,全都变得疑神疑鬼。

    忽听人群中响起了一声西蛮语的吼叫,是他!我看到他杀了他!

    所有人全都仓皇四顾,看向彼此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时间突然变成了胶状凝固。

    啊——

    一声大喊,人群中一黑影掠过,一名士兵应声而倒,他周围的人全都瞠目结舌,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而后又一声尖叫,两声、三声,渐渐蔓延开来。

    ——不要!住手!

    人群纷纷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源头,那边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西蛮兵,大刀横握,是攻击的姿态。

    忽然斜里一道光闪,众人视线的焦点直挺挺往前倒去。

    他身后站着一个一脸惊慌的小个子,口中碎碎念道,他,他要杀我!我知道,一直知道,我抢了他女人,他早看我不顺眼了!

    他的状况明显不对劲,像是被什么给催眠了,亦或是激发出内心最y暗的部分。

    紧跟着,方才还呆愣着的西蛮兵扭打成了一团,个个目露凶光,仿佛前一刻还是战友的人一下都变成了此生最大的仇人。

    两个身影悄然离开了这片区域。

    他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个子稍矮的一人对另一人得意地扬了扬眉。那面容俊逸如画的另一人红了红脸,移开了视线。

    两人疾速前进,目标就一个——擒贼先擒王。

    西蛮兵的最高统率此时正疾步赶去混乱现场。他从一早上就焦头烂额,明明刚赢了漂亮的一仗,在梦里都想着如何在王面前邀功升个爵位抱个美人什么的,结果这个美梦是被硬生生的喧闹给吵醒的。

    安排了好好救火,好好找人,那就听命去干啊!这会怎么又私斗起来了?

    那两个中原人也是,一闪就不知所踪了,他们会隐身大法吗?

    好好的三万人,现在被火烧去了几千,被莫名其妙砍死了几百,又有一万正在那里内耗!这回去还邀什么功?人头能不能保还是个问题!煮熟的鸭子怎么睡一觉就飞了?

    他越想越恼火,气得火冒三丈的!一步步踏在地上乓乓直响,身边带起呼呼风声。

    忽的,一道比风还快的闪电刺入他的前胸,他几乎都没反应过来,依旧往前迈了两步,刹的停下,双眼瞪得滚圆,却望不到动手的那个人,只听到一声口哨回响于空气中。

    然后,他就变成了一团r_ou_块。

    群龙无首,城内相斗的人们还在乒乒乓乓地打斗,杀红了眼已然不分敌我。

    西蛮人,真的是一群蛮人。

    把这一喧嚣甩在身后,萧玓拉着吴之敬的手一路狂奔出了城门,后者的脸上是爽快无比的笑容!

    太刺激了有没有!

    他们两个人把几万人耍得团团转!

    罪魁祸首现在双双逃离现场,颇有种私奔的感觉有没有!

    ——萧玓!

    吴之敬大声叫着。

    萧玓没出声,只是交握的手紧了紧。

    吴之敬继续大声道,我们去哪里?

    萧玓侧头看着他,两人眼神一交汇,仿佛已经交换了千言万语。

    吴之敬知道萧玓不想当那什么大将军,萧玓也知道吴之敬不可能再回朝廷当官。

    于是,不用萧玓答话,吴之敬便道,萧玓和吴之敬在剑关一役中英勇牺牲,尸骨未存。你觉得怎么样?

    萧玓冲他点点头。

    吴之敬咧嘴嘿嘿了两声,道,我知道一个地方。说毕,抬手往远方一指,道,那个地方天高地阔,水清草绿,和风煦煦。

    他盯着萧玓笑得谄媚,萧玓被盯得头皮有点发麻,可心里还是喜欢得不得了,他只道了一个字,走!

    吴之敬马上嘻嘻笑出了声,道,走不了,太远了,咱找两匹马去!

    庆元三年秋冬交接时,威武将军秦实受朝廷之命率十万军队分五路往剑关为首的五个西部关城进行军事支援。此时,离西蛮人发起攻击后已过了整整一个月。

    当中路军进到剑关关城后全都目瞪口呆,这座城与其说是空城,不如说已经变成了焦城。城内所有的建筑几乎全被烧毁,大风一吹扬起满目的尘沙。

    他们随后在西城门出去北边的林子中找到了二十多位的驻防军幸存者,据他们所言,剑关应该已经被西蛮人占领,在听到那边已被烧尽后,众人皆分外讶异。一个名唤薛小五的兵大呼,是萧队和少爷!一定是他们!另一名唤张传的瘦弱男人颤巍巍问,他们两个呢?

    秦实一脸悲痛,回,那里没有幸存者,所有的东西,活的,死的,都变成了灰。

    然后就听一声犀利的啼哭。薛小五扶住了张传,泪水也倔强地在眼睛里打着转。

    庆元三年十一月初,中原不费一兵一卒重新夺回了剑关的控制权。然在之前的剑关保卫战中,包括萧玓、吴之敬在内的一百名将士拼死相搏,以身殉国。

    两个春夏秋冬后,在中原与西蛮相交之处的一个大草原上,扎着一个小包包,百来只小羊在一只牧羊犬的监督下在这片草原上撒着欢。

    不远处的小土丘上,坐着两个紧紧相靠的身影,他们面西而坐,正面便是那巨大的火红圆盘,正一点点、一点点没入地平线。天地交际之处是被那圆盘烧红的彩霞,一直蔓延开至半个天幕。

    远处是一片浩瀚的湖泊,波光粼粼。

    那一处就如同是自然的调色盘一般,最纯净、最美丽的色彩从红渐变到紫、绿、蓝。

    美景把两人都看呆了。

    吴之敬脱口问,你后悔吗?

    萧玓抚摸着吴之敬的发,转头轻轻在其上印上一吻,道,不。

    吴之敬的目光从远处收回,发现身边男人的侧脸在夕阳下更为明艳动人,忍不住就上去啵了下,然后看着不知所措的男人哈哈大笑。

    他轻道了声,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完。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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