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将军跟我走 作者:谢千言
正文 第14节
将军跟我走 作者:谢千言
第14节
“我才不管什么王权富贵,真命天子,我只知道,二殿下是死在你们这些争名夺利的人手上!”云诗愤怒道。
“二殿下?”齐煜思索,忽而笑道,“原来你是二皇兄的人……他并非朕所杀。”
“可你的皇位上沾着他的命!”云诗大叫,却忽而抓着自己的胸口,献血从她的嘴角留下,染红素色的衣裳。
“你也中毒了?”齐煜皱眉问,他没想到那刘起竟如此狠心,连自己的女儿也害。
“没关系!”云诗擦了擦嘴角的血,讽刺的笑道,“反正有个皇帝给我陪葬,我也死而无憾了!”
“咳咳……当真是痴情。”齐煜有感道。
云诗忽然抓起身旁的古琴,用力向齐煜砸去,却不料尘安从房梁上落下,一掌将琴拍回去,砸到云诗。
身体因为毒素已经变得脆弱不堪,哪里还承受的住尘安的掌力,云诗靠坐在宸华殿的门上,用仅有的力气喊道,“齐煜,我咒你,生不能得所求,死不能见所爱!”
说完便缓缓的闭上了眼。在云诗最后一口气咽下之前,尘安一掌将云诗的身体拍了出去。
齐煜缓缓闭上眼睛,任凭自己滑落靠在床上,心里是一片酸涩。
未得所求,不见所爱,帝王之苦,谁人能知。
昭阳殿内,齐煜强撑着ji,ng神看着一本本的说的云里雾里的奏折,忽而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经有些喜色。
翻开一看,却是一封辞官归隐的奏折。
“……江州事大,旧疾已久,枢倾全力方才有所好转,奈何日夜苦思,终制成患。身体无力,病痛加深。刺史一职,恐无力再担,故而辞官,回乡……”
“呵呵呵呵咳咳咳咳……”齐煜又笑又酸涩。
所以,离开他,不接受他,只是表面,可又宁愿自己孤独到老也不愿陪他左右么?
平复心情,眼下事情太乱,决不能让秦枢卷进这些事来。齐煜找了找玉玺,本想拟诏,却找半天找不着了。
“福禄!”
“诶!老奴在!”福禄赶紧跑进来。
“朕的玉玺呢?快找找放哪了?”齐煜撑起身子左翻翻右翻翻。
“玉玺?!”福禄大惊失色,“老奴这就去找!”
两个人“翻遍了整座昭阳殿,却没有找着那十分重要的玉玺。
“玉玺……找不着了?!”齐煜眼神涣散忽而一口鲜血喷出,摇摇晃晃倒地。
“皇上?!”
还是那一群太医,只不过这次,没有莫名其妙的脉,只有越来越微弱的脉。摸完以后,都自动战战兢兢的跪在齐煜床前。
“请恕微臣无能为力。”众太医齐声道。
齐煜闭上眼睛,努力道,“无碍,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
“你们不是太医么?!怎么连这病也治不好?!”福禄气愤道。
“公公,这病本是可以治的,无奈皇上急火攻心,毒素侵入心脉,已经……无力回天了,微臣技微,请皇上责罚!”一个年长的太医趴着道。
“怎么就没办法了呢?!”福禄着急道,“诶……对对对,柳大人!皇上,柳大人乃是神医之子,一定能治好您的!来人!去……”
外面全是闻讯而来的官员,各个身着官服,脸上神情各不一样。“公公,不必唤了。”柳染叹了口气,身着官服进殿。
“大人大人!快快快!快来看看皇上!”福禄赶忙拉着柳染上前。
“各位太医先出去吧!”柳染温声道,便抓起齐煜的手号脉,不一会儿,便对齐煜微微摇了摇头。
“咳咳……”齐煜打起ji,ng神,“莫要让陌南知道此事。”
皇上驾崩,全天下都会知道好嘛……柳染内心无奈,可表面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此时的齐煜药性发作很难受。
“后面的事,就靠你和满庭了,咳咳……我相信你们。”
“好。”
“还有最后一事……玉玺丢了,咳咳,这几日,朝廷的内部暴动,还望小心,咳咳……”终于抵不住疲惫和慢慢停下来的心,齐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随后,呼吸一停,便永远,不管世事朝政了。
柳染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出寝殿。宸华殿正殿的福禄见柳染出来立刻上前,“大人,皇上怎么样了?”
“皇上……驾崩了。”柳染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什么?!”福禄一下子没有承受住,倒在了地上,“皇上……崩了?”
江南的某座宅子内,齐锦得意的笑着盯住桌上通体晶莹的玉玺,眼中冒着贪婪的光。
这可是开启宝库的钥匙啊!
陆司懿在一旁喝茶,身上依旧是那件黑色的连帽袍,“玉玺也拿到了,大齐的皇帝也驾崩了,接下来,王爷是否要回去履行对王上的承诺了?”
“不急,本王还有去确定一下,齐煜是否真的死了,”齐锦收起玉玺盒子,“还有,我们还得去一个地方,本王要让柳染生不如死,尝尝那种绝望的滋味儿!”
转而又问陆司懿,“不知国师有何高见?”
陆司懿摇头道,“我只负责带我手下的军队跟着你,不负责帮你。”
“哼!”齐锦y沉着脸,“国师,虽然你与乌礁王上只是约定关系,可乌礁王上既然让你跟着本王,便是事事都要帮本王一把!难不成国师……想反悔?!”
“诛人,先诛心。”陆司懿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波澜不惊道,“若是王爷还不明白,我想,王爷怕是也不够聪明,能让王上得其所想。”
“呵呵……”齐锦笑的十分y险,“多谢国师提点。”
陆司懿看都未看他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心高气傲。齐锦看着陆司懿的背影,心里冷笑。
江州刺史的府衙上,还是归平皱眉等着。只不过,秦枢却有些云淡风轻。
“归平,你若是来告知我皇城动向的,就不必了。我已经请旨辞官了。”秦枢端起茶杯道。
“那我便长话短说,”归平忍着悲痛,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皇上……驾崩了!”
清脆而刺耳的瓷杯碎裂的声音在地上响起,秦枢有些不敢相信,颤颤巍巍起身道,“你,你说什么?”
“这件事情被时将军封锁了消息。柳大人叫我来知会大人你一声,三天后入皇陵,大人请尽快赶回去。”归平道。
“怎,怎么可能呢?!他不是马上就要立后了么么?!怎么会,怎么会……”秦枢自言自语道,他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生命力如此顽强的男子,怎么就莫名其妙就死了……
“柳大人还让我告诉您一声,皇上本就中了毒,那天看了大人您的辞官奏折,又找不到玉玺,一下子急火攻心……总之,大人,请您尽快赶回京城。”归平皱眉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秦枢还是不敢相信,他还记得,他走的时候,下了多大的决心,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差到极致,如今……却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我发誓,句句属实。”归平道,“大人,我要立刻往回赶了,朝中已经开始有暴动了。大人您……要和我一齐么?”
秦枢软瘫在凳子上,什么护身在前!现在他连护的机会都没有了……答应了先皇的以臣之躯为他挡住血雨腥风,可如今呢?呵……倒不如做个身后之人痛快,还能一直陪在身边……
真是天意弄人!造化弄人!
“大人?”归平试探的问。
“来人!备马!”秦枢撑着身体站起来。
还好劝回来了。归平暗自舒了一口气,余光看着秦枢,却不经意之间发现秦枢的眼睛红了,晶莹的泪水停留在眼眶中,久久不能流下。
大齐全国上下,都笼罩着一层悲凉。到处都是黑白交加的纱帘幕布,朝中上下开始各怀鬼胎,不关心齐煜的丧仪,却开始考虑起新皇的人选。
“依我看,秀王虽暴戾,可毕竟是皇室血脉,这皇位理应由秀王来当!”刘起大言不惭道。
“刘太尉,你这话可就不对了!秀王野心昭昭,全无一点天子之气,大齐在他手上就毁了!”一个老臣反驳道。
秦太傅在一旁不发表评论,只是叹息,“一群的白眼狼。”
“诶,太傅大人您这话……”刘起越发的不抑制自己内心的想法,却被一直看着殿内的柳染一句话打断。
“诸位,皇上尸骨未寒,我们便窝里反,你们难道这么希望大齐亡国?!”柳染带着齐煜的玉牌,站在金銮殿高处。
“自古国不可一日无君,难道本官说错了么?!”刘起不甘示弱,上前步步紧逼,“柳大人,皇上都已经去了,你却拿着他贴身的玉牌在这里狐假虎威,莫不是想要造反?!”
“恐怕,觊觎这皇位的,并不是下官。是谁吧,想必太尉大人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柳染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笑的刘起心里有些发虚,便愈大声叫着,“你算个什么,品阶不知比本官低了多少,也敢在此指手画脚?!”
“那我呢?!”
秦枢身着天蓝色长袍,手上捧着大齐齐氏一脉的传国玉玺。
这玉玺比拟诏所用的玉玺要小了一倍,却也漂亮了一倍,玉的光泽在烛光下显得玲珑剔透。
这时,秦太傅可不管捧玉玺的是不是他儿子,最先跪了下来,“参见皇上。”
见传国玉玺如见皇帝。紧随其后的,都是反应过来的大臣们,纷纷跪下嘴里整齐划一的喊道,“参见皇上。”
最后,情势所迫,刘起不得不跪了下来。
“来人!”秦枢用几近仇恨的眼光盯着刘起,冰冷道,“除去刘起太尉之职,即刻起,打入天牢。”
“什么?!”刘起有些慌张,“你……你,你凭什么这么做!”
柳染笑中带刺,“通敌叛国……太尉大人,云诗姑娘的尸体还在山上埋着,你要问问她么?”
“我,我,我……”刘起左顾右看,却发现自己早已孤立无援,这时才明白,帮秀王做完事后,完全没为自己留条后路,不禁有些想笑,想为自己挣扎一番。
“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不想!”
秦枢有些不耐烦了,他现在看见眼前这个人一次,就想把他剐一次!
“带走!”
归平已经带人进来,抓起刘起的胳膊欲走,不料刘起突然仰天大笑,“我前半生为二皇子!后半生为秀王爷,至死无悔!你们,你们都等着吧!
一个大齐?!哼!你们还不知道吧,拟诏玉玺与宝库的关系吧,哈哈哈哈……你们,终究难逃一死!”
柳染忽然意识到什么,暗叫道,“不好!”
“嘭!”的一声,刘起撞在柱子上,鲜血直流,嘴角还带着y森的笑容,“……难逃一死,”咽下最后一口气,就这么死在大殿上无人去看,也无人敢看。
“便宜他了。”秦枢冷漠道,转身问柳染,“他呢?”
“……宸华殿。”柳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第44章 葬
秦枢未再多说什么,迈着有些慌乱的脚步,朝宸华殿走去。
尘安本想拦住,见到来人后,犹豫了一下便打开了殿门,“大人,小声些,柳大人说莫要吵着皇上。”
“我知道了。”秦枢踏入殿内,一股梅香便扑鼻而来。
龙床上,安安静静的躺着年轻的帝王。
齐煜面色苍白,眉眼间的病态已经被死亡凝固在脸上,身体瘦的只剩骨头了。
床旁边的香炉内,燃着梅花香。
秦枢每走进一步,心就像被刀子划了一个口,鲜血淋漓,不忍直视。
秦枢蹲下身来,冰凉的手指抚上齐煜同样冰凉的脸。
小煜,不是说好每年都折枝梅花给我么?
小煜,不是说好要一直陪着我么?
怎么你就先走了?怎么不等等我?
我,我,我……
秦枢的心如同被重物一下下的击打,痛却不能停止跳动。回想过往种种,他一次次的把齐煜推开,换来的只是齐煜更加赖着他,守着他。
失去的滋味真的生不如死,如同被人按在水里,令人窒息,却又要生生忍受着,逃不掉,躲不开。
小煜,若能再来一次,我定陪着你,守着你。家国天下,都不及你重要。
若能再给他一次选择,他定不会选择以血护山河,而是以情伴一生。
握着齐煜没有温度的手,秦枢把头埋在床缘边,无声的抽泣起来。
“小煜……”
全皇宫都是一片悲凉的气氛,无人敢大声说话,就这么陪着沉睡的帝王一同安安静静的。柳染与时遇幽幽的朝着宸华殿走去。
“如今事情都朝你预料的走,接下来,打算如何?”时遇问。
柳染笑笑,故作神秘,“你猜。”
“嗯?”时遇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便笑了一下,叹息道“我若是能猜出你在想些什么,倒也好了。”
柳染知道时遇又想起上次云海地宫的事儿,有些羞愧,“咳咳……的确,所有的事情都被我安排的稳稳当当,几日后的葬仪,不知秀王会不会出现。不过那日,还得仰仗将军您一定得守着。”
“这天下竟还有我们柳大人不知道的事?”时遇微微低头凑近问。
柳染不自觉后退,有些脸红,随后又笑着故作疑惑道,“将军最近可是越来越会撩拨人了,哎呀,不知柳染将来能不能守得住这一枝红杏呀~!”
时遇抿嘴,随后有些正色道,“……最近,心情好。红杏嘛,不知另一枝会不会喜欢园外的景色?”
怎么又提秀王那茬?!
柳染扶额,这将军平时看起来云淡风轻淡然自若的,吃起醋来那么久!
柳染小声嘟囔道,“……不是说好不生气了么……”
时遇偷笑,看着不远处的宸华殿问,“秦大人进去了吧?”
“嗯,”柳染点头,“看看这次能不能让秦大人迈过心里那道坎儿吧,虽说可能有些痛苦。”
“你这一石二鸟之计,皇上知道吗?”
“嘘,”柳染压低声音道,“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心疼死他的秦大人。我是自作主张的,不过两人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走近一听,却听见秦枢低低的抽泣声,柳染对时遇得意的笑道,“不过,事实证明,我的办法还是挺奏效的!”
时遇笑了,“你呀!就属你最机灵。”
“多谢夸奖啊!”柳染毫不客气,随后便对尘安小声道,“开门吧!”
尘安点头,事实上,他从昨晚便没有说话,反而有些担忧,不知道皇上能否撑得住,即使吃了大人给的药。
在踏进殿内的一瞬间,柳染在尘安耳边道了一句,“对了,小丁有意无意的找你呢。”
尘安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柳染戏谑道,“吵架了?”
“不,不是。”
尘安有些局促的否认,他只是有些心烦意乱,小丁对红涟太过关心,弄的他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出现。
平常一张冷冰冰的脸,柳染还真从未见过尘安如此多的神情。叹了口气,柳染道,“我先进去了。”
“好……好,好。”尘安赶紧背对着殿门。
时遇有些无奈,“你怎么什么事都爱管一遭?”
“什么叫什么事,”柳染一本正经道,“这是自家的事。”
寝殿内,秦枢握着齐煜的手,瘫在床边的地上,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双眼无神,怔怔的望着床上安静睡着的齐煜。
“秦大人。”柳染此时突然换了一种冷漠的语气,“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他,现在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说着上前分开秦枢的手。
秦枢并未理柳染,只是把手抬起来,继续想去握着齐煜。
柳染见状,上前抓着秦枢的手腕厉色道,“秦大人,生前你不好好珍惜,死后在这做甚么?猫哭耗子假慈悲么?!施舍你的感情?!亦或者是想要塑造一个身不由己的形象?
你不是辞官了么?随随便便就辞官,甘愿眼睁睁的看着他立后?你当他不伤心么!原本以为你对他还会有一点情意,却不曾想如此懦弱,真是可笑!
你可知,他听说立后你都无动于衷时,他有多伤心?!你可知,病入膏肓之时,就看见你一封辞官的奏折!你可知,不想让你回来知道他的病情,封锁消息,甚至直接想让你在江州归隐!你可知,他承受着多大的压力,所有的事堆在一起,急火攻心,他本可以不用那么早……”
本想说醒秦枢,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些话,可是真正说出来时,柳染却越说越气愤,有些为齐煜不平。
平复心情以后,柳染缓缓道,“秦大人,看完了皇上便早些走吧。法师已经进宫了,这几日要举行丧仪,秦大人还是早些回府做准备吧!”
秦枢冷笑了一声,甩开柳染的手,眼里带着一丝恨意,“我到还想问问你们,问问你,一个是武艺超群的将军,一个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刘起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毒,你们为什么么反应过来?中毒之后,又为何救不回来?所有的事,难道就只是我一人的错么!”问一句推一下柳染,问一下推一下,力气越来越大,弄的柳染有些踉跄。最后一句,还好时遇及时挡在柳染身前,轻轻用力抓住秦枢的手,冰冷警告道,“秦大人,不要随便乱撒气。”
随后重重一丢秦枢的手,弄的秦枢一下没站稳,狼狈的倒在了地下。
柳染越想越气,小伙子还学会推卸责任了?!
“你想追究中毒的事?!那好,我告诉你!”柳染的声音里带着些愤怒,直接喊出了齐煜的大名,“就是因为你的辞官,齐煜想留却又不能留你在身边,急火攻心,毒素迅速侵入心脉,无力回天!明明吃了我的药已经快要好转了,竟然就被一封辞官奏折让我功亏一篑?”
柳染冷漠道,“尘安!”
尘安立刻进来,小声道,“大人,有何事?”
“把秦大人带回府里,这几日作法事就不必进宫了!”柳染不去看秦枢惊讶的眼神。
“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进宫?!”秦枢现下里也有些火气,想要上前同柳染理论,“我今日绝不会走的!我要守着他,守到最后一刻。”
“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这就是资格!”柳染将玉牌塞到秦枢手中,“同样,我也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守在这?!”
“有没有资格守在这不是你说了算。”秦枢的手指摩挲着玉牌,如同抚摸一块稀世珍宝。
可你守着,他们做不了事儿了啊!
柳染无奈,只得微微扯了扯时遇衣脚,使了个眼色,示意时遇去做。
时遇拍了拍柳染的肩膀,一个上前就把秦枢给打晕了。
“接下来该如何?”时遇扶着秦枢问。
“这几日先保证他的安危吧。尘安,”柳染吩咐道,“把秦大人送回府里,严密看着,直到齐煜下葬。”
“是。”
齐煜身上穿着金缕玉衣,修长白皙的手指带着金戒指,嘴里被放进了一颗硕大无比的玉珠。柳染不禁摇头感叹,这小皇帝,生前追求朴素简单,穿便装别人都完全不会把他和皇帝联想起来。放在外头死后却终于实现了一回穿金戴银,雍容华贵,倒还真像一个帝王了。
“柳大人。”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对柳染鞠躬道。
这是四方寺里的普渡大师,因为齐慈悲为怀的心胸,受到许多人的推崇,柳染也时不时的会去四方寺上香拜佛。只不过今日,柳染细细看来,却觉着普渡的身上,有些异样。
“普渡大师,”柳染也回了一个礼,
却忽然看见普渡手上有些与常人不同的伤,关心的问,“大师,您的手……?”
“哦,不碍事,就是不小心划到了。”普渡将手缩回袈裟内。
“哦,大师平时也要小心些,”柳染笑了笑
“接下来这三日,还要麻烦大师日夜诵经。”
“不敢,多谢大人关心。”普渡笑了笑,“皇上忧国忧民,老衲能为皇上祈祷,当属幸事。不知皇上的谥号定了没有,我等好诵读相应的经文。”
“事发突然,还未向礼官求取。”柳染道,“皇上生前慈惠爱民,当属‘文’。,大师便先按‘文’来吧。”
普渡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也好。”
普渡盘腿坐着,脸上一片虔诚。可柳染就是觉着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普渡,随即便走了。
军营里,新兵的c,ao练早已停止,铠甲脱下,穿起薄薄的丧衣。
时遇在后校场练箭,支支s,he中靶心。柳染小心翼翼的走进,想要逗一逗时遇,不料时遇却早已发现,“要看边光明正大的看,怎的还偷偷摸摸。”
柳染笑道,“将军练箭,我怎敢多作打扰。”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时遇拉开弓。
“嗯,”柳染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支箭,“都安排好了。秦枢那里我也派了班鸣和归平一同前去看着。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内心,那么入皇陵就不必让他来了,否则以现在的ji,ng神状态来看,不知会弄出什么事儿来,毕竟,棺材里睡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家伙,真要出了什么事儿,就怕来不及。”
“嗯,”
‘嗖’的一声,羽箭再次中了靶心,时遇颇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
“哎呀!将军不愧是将军,百发百中啊~”柳染靠在小方台上称赞道。
“你要不要试试?”时遇把弓递过去。
柳染兴趣大发,点头接过弓,“好哇!”站在时遇方才的地方,有模有样的。柳染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用力把弓弦往后拉。
弓弦没动。
嗯?!柳染再一次用力,却还是拉不动半分。
诶,他就不信了,他还治不了一把弓?!
柳染屏气,全身的力气都凝在手上,使劲往后一拉。
嗯,动了,果真动了半分。
一旁的时遇抿着嘴笑,弄的柳染有些尴尬,“我还是算了,不是这块料。”刚想转身,时遇便覆了上来,包围着柳染。
时遇的手搭着柳染的手,随意放着一支箭,轻轻的教着柳染的手动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熟悉的温度有力的包裹着他的手,轻轻一拉,又突然一松。
羽箭像是被赋予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嗖’的一声,又中了靶心。
柳染由衷称赞,“真是箭法高超,佩服!”
时遇轻轻笑了一声,“s,he箭不仅是力气,也是技巧。蛮力不适用。”说完又搭了一支箭上弦。
柳染突然瞟见时遇手上有些伤痕,便松开拉过时遇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有伤?”
“不碍事,”时遇道,“军营里三天两头受个伤都已是家常便饭了。处理过了,放心吧。”
柳染松开了手,“那便好。”却忽然想起普渡手上也有类似的伤痕,有些疑惑的问,“这是什么伤,你还记得么?”
“容我想想,事情有些杂,”时遇也看了看手上的伤,“若没记错,应当是前几日不小心手划过了箭头。”
柳染转眼看着旁边的羽箭,拿起一支细细端详起来。
时遇解释道,“十字羽箭是军中特有,这是旧的一批,还有新的。怎么了?有问题么?”
普渡手上的确是羽箭的伤。一个出家人,手上怎么会有军中的伤?
柳染忽然想起来,他以前虽去四方寺祈过福,可却从未和普渡见过面。今日普渡是第一次见他,为何知道他姓柳,又为何知道他还是个官员?
“小染?”时遇唤了一声。
“嗯,”柳染笑了笑,“将军,鱼上钩了。”
第45章 诏
伴随着后颈处传来的痛感,秦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揉了揉被打的地方。
这里是他在秦府的卧房。
秦枢起身,待脑袋的眩晕感好些了以后,便强撑着身体走至门口开门,却惊讶的发现班鸣靠在门口,归平坐在院里喝茶,他的小院门也被关上了。
“大人,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班鸣好心问。
“你们这是做什么?!”秦枢惊讶。
“这是柳大人的意思。柳大人说待皇棺到了皇陵之后,才能放大人你出来。因为怕,怕大人你……”班鸣无奈的解释道。
“怕我什么?”秦枢冷冷道,“怕我带着传国玉玺造反?!”
归平撂下茶杯,走近道,“今日,有大乱。皇上临终前嘱托柳大人,无论如何护你周全,还请秦大人莫要为难。”
“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秦枢苦笑。
小煜,为何你到死要护着我,我不值得……
将军府内。
柳染给时遇理了理衣衫。白色的盔甲衬得时遇更加英俊挺拔,把白布条扎在额前时,别有一番潇洒的滋味。
“将军,今r,i你护着葬仪队一路进皇陵时,要多注意普渡方丈,虽说诵经之士在最前头,所有的动作都在我们掌控之下。可难免会出什么意外。”柳染叮嘱道。
“嗯,我知晓了,你自己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危。我不在你身边,也不能保护你。”
“放心吧!就算打起来,我至少有两条腿能跑。可是棺里的可是个不会跑的主儿,护着他便成。”
“皇上我自会护着,”时遇捏了捏柳染的脸,“可是你也得让我省省心!别又拿自己去换谁了!”
“……”谁能告诉他,这篇还翻不翻的过了……
“对了,为何要注意普渡大师?我记着大师一向悲天悯人,投靠秀王的可能性非常小。”时遇疑惑的问。
“那如果这个普渡大师,并非真正的普渡大师呢?”
“哦?”时遇挑眉,“怎么说?”
“你还记得那日我问你手上的伤么?”
“嗯,”
柳染凑近,轻声道,“普渡大师手上也有。试问一个从小就活在佛寺里的人,怎么会受这种上,而且不只是有旧伤痕,还有不久前的新伤痕。”
“你的意思是?”
“有人浑水摸鱼。”柳染笑了笑,“那我便放鱼。”
“万事小心。”时遇再次叮嘱,“我先去军营集合,你先进宫去罢。
“嗯,放心吧!”
皇宫内,一派的肃然,可总有一些别的声音,前面转角处,两个小公公在那里窃窃私语。
“哎呀!皇上这登基才没几年,就这么去了,当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呀可惜,那是他没这个命!前面大皇子二皇子不都是等不到皇位就去了么,我猜呀,四皇子镇不住这真龙!”
“这话
可不能乱说,咱皇上……”
“咱皇上啥呀咱皇上。你想想看这皇上在位期间,出了多少的事儿。柳神医家被灭门,边关动乱,留都被占,沿海不明军队……这是要天下大乱的节奏啊,我觉得,就是天意要让秀王做这真龙天子!”
“嘘!你小点声,这话说出来可是大逆不道啊!”
“小点声?!我偏要大点声!秀王起兵那是顺天意……”
“咳咳……”听了半天的柳染忍不住想提醒一下两个小公公。
谁知那两个小公公却吓得连忙跪了下来,哆哆嗦嗦的行礼,“柳,柳大人……”
他很可怕么……
柳染无奈,径直朝前走,全权无视。那两个小公公见状立刻起身,“快走快走!”撒腿就跑,好似碰到了什么妖魔鬼怪。
呵,柳染心里冷笑。
真是人走茶凉。
柳染趁着时间还早,进了大殿,屏退众人。
那玉棺已经被盖上了,柳染朝房梁上一喊,“尘安!”
一个黑影落下,“大人。”
“把棺打开。”
“是。”尘安手稍一用力便抬起棺盖,考虑到外边有人,尘安小心翼翼的把棺盖移开,尽量不发出较大的声响。
柳染上前,看着棺内齐煜苍白的脸,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了,骗了全大齐百姓一次。”便说便撬开齐煜的嘴,把玉珠拿出,又从自己身上的胸口处,掏出一颗小药丸,塞进齐煜嘴里。
“约莫两个时辰,你便会醒过来。”柳染把东西摆回原位,“希望到时候不要出事啊……尘安,把盖子放回去吧…留一个钉子,其他钉子…都松了罢。”
尘安点头照做,“大人……”
“我知你想问什么,”柳染叹了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等鱼咬钩吧。”
秦枢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手指有气无力的摸着齐煜的那块玉牌。
玉牌上早已没了齐煜的温度和气味,冰凉凉的,却被秦枢有一下没一下的握热了。秦枢还记得,当初好几次,齐煜都把这玉牌硬塞给他,他硬是不要,狠心送了回去。甚至有一次,还把它不小心摔在了地上。齐煜并为恼他,只是笑了笑继续赖着他。
现在想想,到底一个人的心只有多坚强,才能忍受他每一次的拒绝?
可现在又有什么用呢?先皇当初给他的选择,如今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无可救药。
若再来一次,他秦枢宁愿替齐煜去黄泉。
先皇,先皇,先皇?
秦枢似乎想起什么。先皇当初给他选择留他传国玉玺时,还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锦盒,告诉他若坚持到底,便将锦盒当做信物,传给信任之人;若反悔了,便把锦盒打开。
对,说不定有什么妙计,亦或者是起死回生的丹药呢?!
秦枢连忙起身,将自己房间里的暗格打开,一个亮黄色的锦盒呈现在秦枢面前。秦枢用力把锦盒抓出。由于较久未能擦拭,锦盒的表面,早已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有些呛鼻,熏得慌。
“呼……”
秦枢打开锦盒,却不是想象中的药瓶,而是一封信和一块铁金色的令牌,令牌上是一个正正方方的‘国’字。
秦枢拿起那封写在丝帛上的信,一股脑读下来,竟然有些想笑,
“朕惶恐,心中久不能安。龙阳之事为世人所不容,漫漫长路,如何一行到底。
然朕自知,卿尚年轻,哪得两全之法。朕四子,长情专情重情,一旦断情,心不知所往。至今,两人经历万千,想必早已心中有了结论。
铁骑乃国之利器,国之暗防。今遭反悔自身,恐有大事突变,留铁骑于卿,望担起重责,护国土,守江山。
朕此重谢,望卿力行尔尔。”
秦枢拿起那令牌,令牌上的金粉在光下闪着金光,也不知换过多少个主人接过这令牌。
呵,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只算到他会反悔,却没算到齐煜已经不在了。真是可笑。
什么护国土,守江山,此生唯愿只守一人,护一人。
其他所有,都与之无关。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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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