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学姐,请留步 作者:蒜苗炒肉
正文 第6节
学姐,请留步 作者:蒜苗炒肉
第6节
道别之前,罗青稗终于找到个话题:“学姐的外套我洗了还没干,下次拿给学姐。”
赵寒想了想:“不用那么麻烦,快递就成。”
当年分别是赵寒一觉睡醒来罗青稗已经溜了,她想说再见都没机会,两年过去了,她和罗青稗还能这样面对面,她挺郑重地道了一声再见。
罗青稗连个回一句的时间都没有,赵寒裹着衣服转身就走了,罗青稗就那么看着,赵寒高挑,混在人群里也极容易找到,罗青稗一直看着,直到赵寒头也不回的,一路拐进了地铁的进站口。
第20章 第二十章(倒v开始)
也不知道是深秋气候不好还是赵寒自己运气衰, 和罗青稗见完面的这天晚上赵寒做了一整夜的梦,第二天起来头重脚轻,她一身骨头又像被拆散了似的疼痛,但这回没有睡懒觉的运气,她看着车票上的发车时间,踩着晨曦去了车站。
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 即使心里和天气一样沉郁,赵寒面上还是打起了ji,ng神迎接和她一起出差的同事,不过工作未必领他的情, 赵寒到车站的时候发现等他的同事换了个人——这人赵寒认识,今年新入职,已经从别的部门来了他们部门,听同事说起过, 这是个晃一圈儿就直接进行政的主,人送大号二公子, 小号……赵寒听人私底下叫他半瓶油。
赵寒:“……”
路上的时候有关系好的同事专程发微信提醒她:“二公子跟你就是为了蹭个履历,您别把自己当老大给人瞎使唤。”
难怪只是解决上个项目上一点遗留的问题都让她亲自去。
不过等到了现场,赵寒才真切地认识到什么叫“半瓶油”什么叫“二公子”,带着一个不能使唤还瞎矫情的人和供着一个祖宗有什么区别?重要的是这位爷是个动嘴的主儿, 现场干一份的活儿,回去能报十分的功,其对工作辛苦艰难,和他自己努力克服的ji,ng神的渲染能力能力简直让赵寒重新认识一个修辞手法。
赵寒一个人一天能干完的事儿, 带着这位二公子,硬是扎扎实实干到了晚上九点半。
临时定的住宿离工作地点较远,赵寒在风里吹了一天,晕乎地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宾馆的,她衣服都没换更别提吃药,挣扎回到房间,一头扎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被二公子砸门才叫醒的,赵寒醒来后悲催地发现自己地鼻子成了个摆设,只能靠嘴巴喘气,头疼地要炸了,虽然如此,想到回家,还是硬把自己收拾齐整了,换了个干净的衣服出门。
二公子一路都有点怪怨赵寒耽误时间,怕赶不上车,往地铁钻是小跑着,赵寒本来难受,跟着这么个人更心烦,差点原地爆炸。
到了高铁上才有时间翻手机,赵寒手机上事石玖和关楠的未接电话,微信消息,许静给她介绍的小王熙凤的微信消息,中间夹着罗青稗的消息,工作群消息,赵寒看着更晕了,她先给石玖回了个电话,然后才给别人回消息,具体回了些啥她都不太知道,光记得一出站,就有石玖来接站。
赵寒几乎是踉跄着一头栽在石玖身上,一脚踩到实地的感觉,昏沉而放松。
似乎时间忽然加速,在级以上留了一片空白,接着就是周六,晚上。
赵寒残梦未醒,眯着眼站在冰箱边抽烟,冰箱门还开着,里面摆的齐齐整整,最靠外面是一份汤包和一碗粥,上面贴了便条——晚饭,热了吃。
是石玖的字。
电话响了,赵寒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人,身上裹着乱七八糟的衣裳,摸了好一阵儿才把手机摸出来,是关楠的。
接通后就听着关楠一串接着一串的疑问:“赵寒,小石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她什么时候恋爱的?和谁恋爱的?对方是个什么人你知道吗?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她就跟我说她失恋了?问她她也不说个具体,她这两天不是照顾你了么,就没有什么异常?她跟你说了什么没?”
赵寒像被人一上来就给了一顿降龙十八掌,她靠着冰箱,半个背陷进冷藏里,觉不出凉似的,找不到应对之词。
关楠更急了:“你们一个个怎么回事?我问你话呢?”
赵寒摁灭了烟头,反应了半天才问:“她人呢?”
“人在我家喝多的,我送回家了,我还得回家带娃,看她睡得跟猪似的,我就回了,我跟你说亏得她酒品好,不然我能把她扔街上!喂,你就一点端倪也没有吗?”
赵寒咬唇一阵:“我问问她。”
“问屁,她这失恋劲儿挺大的,她说她要断绝外界联系闭门三五个月,我c,ao,她是来真的,电话卡扔了,手机直接格式化,家里的往也人营业厅打电话停了,真是吓着我了!我连通知你的时间都没有,她也不让我通知你!真不知道是哪个混球让小石这样,小石这人你说她平时闷声不响的,其实多实诚多细心一个人呐,这都能分手,这世上还有爱吗?”
“喂,赵寒,你吱个声啊!”
赵寒扶着冰箱门:“吱……”
关楠气的把电话挂了。
赵寒缓了一阵,从冰箱里拿出汤包和粥去热了,一个人吃饭,咀嚼都有回声,这是赵寒以前没发现的事,她一度疑心自己是感冒感地耳鸣了。
但是没有。
可是这饭也吃不下去,赵寒搁了筷子,手机通话记录里石玖的位置永远靠前,她存的是小玖,电话拨过去,赵寒一边胡乱地换衣服,但那边只有标准而冰冷的提醒:“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
赵寒往大衣里面伸胳膊,用劲大了,像把哪里扯破了似的,她脱下来检查一遍,看不出哪里有明显的裂痕,重新披上就下楼了。
叫了出租车,她知道石玖的住处,司机看起来是个新手,还用导航,哟了一声:“还挺远。”
导航显示,驾车需三十五分钟。
石玖也是租房子住,三楼,楼下能看到她家灯还亮着。
赵寒裹紧衣服,爬楼梯上去,严实密封的门堵住屋里的光亮,像是竖在眼前的一个结界。
赵寒愣怔在门前,想了一阵才按门铃,没人应,打电话,那边的提醒永远不变——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
赵寒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关楠的话来——石玖她,扔了电话卡,断了网,她要闭关三五月。
赵寒挫败的退回到楼道里,天寒夜凉,坐在台阶上靠烟取暖。
清醒着,寒冷里,烟熏雾罩中,记忆回笼,赵寒恍然想起来,同样的话,石玖下午的时候跟她说过的。
赵寒出差回来的时候感冒感地差点挂掉,是石玖带她去的医院,打完吊针,是石玖带她回的家,她低烧,总觉得冷,是石玖把她赶到被窝里的。
这回石玖没有赶稿,坐在床边陪她聊天,话题转着转着,赵寒都困了,石玖却问起罗青稗来,赵寒不设防,愤恨地 了一下头发,鼻音里透着委屈:“她不该试探我的!”
那时石玖还笑着的,问赵寒:“生气了?”
赵寒沉默,是气急地无语,是委屈,是失望,是心灰,是那么多的难过,混杂着,堵住了语言的出口。
石玖还取笑她:“两年了,才想起来委屈,你这反s,he弧是绝缘的吧……”
赵寒憋了半天,才平淡无波地:“没什么委屈。”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嘴硬。
石玖摸了摸她的额头,缓声道:“赵寒,我知道你不怪她是真的,说不委屈……赵寒,别的不说,你读书的时候,次次舆论对你都那么不利,严重的时候别人找宿管阿姨要让你搬出宿舍楼,那时候阿姨,我,关楠,我们都劝你回家住,你一个字就拒绝了……可是罗青稗一走,传闲话的人还没得着消息,什么舆论的压力也没有,你却二话不说,申请退了宿舍回家住了。你家离学校那么远,说你披星戴月上学也不过分吧。”
赵寒不知怎么辩驳,不想旧事重提,不想回想那时心境,无力地说:“那是过去。”
“是,那是过去。”石玖也承认。
可是石玖还问:“现在呢?赵寒,你当时毕业时的条件和实力,人家让你进研发组坐办公室,能按时下班回家,你呢,你一听就换进了项目部,跟着项目,一年跑的人影都见不着,休息了也多数时候跑去旅游,你有过按点下班后高高兴兴回家的心情吗?”
赵寒无力招架,埋着头说:“小玖,好困呀,你让我睡一会儿吧。”
石玖不管她怎么把自己缩进被窝里,语气轻柔和缓,却不间断地道:“赵寒,你从前住宿舍的时候,音响红酒,常备药箱,养花养草,栀子花开了还发状态炫耀一下,把宿舍住的跟自家一样温馨,可是从罗青稗走后,你再养过一颗草吗?你看你这屋里,除了你这么一个活物,哪里还有一点生机?赵寒,你问问自己,真的是因为忙才这样,还是总有点别的原因?”
赵寒捏了捏被角,笑。
石玖叹了口气:“就算这些都不是,赵寒你是个什么人,你多目下无尘,别人贬低你你都懒得搭理,一朝活到二十五六岁,在罗青稗跟前,端着的架子却散了,顺着纵着护着,知道她害怕,你连一句腻歪话都不说,到最后,一声不吭,就心甘情愿地让人家把你……结果人嘴都没擦干净就跑路了,一跑两年,又悄没声的回来,回来找你,不提旧事不表态,只是试探你,你不委屈?”
赵寒耍赖地抓着石玖的手:“小玖,别说了呀,你说的我感冒都加重了。”她回到了鼻子是个摆设的状态,堵在胸膛里的气喘都喘不过来,几乎是哀求石玖:“不说这个好不好?”
石玖低着头,手指在她干燥而微烫的手心里捏来捏去,下定决心不理她的服软:“不好,赵寒,你看你,你努力维持着从前的生活习惯,可是现在你家里药箱是空的,冰箱是空的,阳台上是空的,就连浴室里的洗漱用品……赵寒,你把家住成了长租旅馆,罗青稗的事,你从来都说没关系没关系,可是她一走,你哪里都是空的,你从前不是这样……”
“但是她现在回来了,这是她曾经逃走过的地方,要不是为了你,她为什么把工作找到这里来?为什么来了就找到了你的门前?她试探也好,畏缩也好,她终归是回来了……其实这样也好,赵寒,这些年,我……我总在想,你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可我也要撑不下去了……”
赵寒猛的撑起半个身子看着石玖,她手心里那几滴液体像火苗似的烫着她,千回百转的念头在她脑海里轰隆隆地转着,可是她问不出来,只是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小玖……”拉着石玖抬起头来,看清楚面前确实是一张泪脸,赵寒的心沉浮不定地悬着。
石玖却笑了:“是,我是……很多时候,我来你家里补充你空荡荡的冰箱,空荡荡的药箱空荡荡的厨房……你看见橱柜里那对豆绿的碗吗……我买的时候……我是希望补上你这个空荡荡的创口……我……”
赵寒和石玖认识十来年,石玖淡定的,赵寒这么个二百五似的人都可以石玖是可以依仗的,乍见石玖这般的泪眼和语无伦次,即使平常镇定如赵寒,也震惊地变了脸色,她捏着石玖的手,一时脱口说:“小玖,那你来啊,我很欢迎的……”
赵寒这一刻是真心实意。
所有石玖说到的,她的孤单寂寞空荡荡,都是真的,所有石玖没说到的,她的孤单寂寞空荡荡,也是真的。她并非不能忍受,但倘若有这么一个人愿意把她从这空旷的,无边的寂寞里解救出来,倘若这个人是石玖,她感激涕零,她欢迎之至。
可是石玖抹掉眼泪,她又镇定是镇定地石玖了,她苦笑摇头:“不,赵寒,我不能的,我自问……我扪心自问,这些年是,是喜欢你,甚至于……爱你,可是这爱……也只能有这么多了!”
赵寒一瞬间有些明白过来,像困在极寒的荒原里的人迎来了一个短暂的温热怀抱,转瞬,又从这个怀抱里跌了出去,掉在了坚冰铺就的地面上似的,是那个怀抱放开了她。
赵寒只看着石玖脸上的眼泪shi了又干,干了又shi,最终与她还说了些什么,几乎没有概念。
只记得石玖走的时候,俯下身来吻了她的额头,让她快点好起来。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周日起床, 还是被关楠的电话叫醒,赵寒对着电话喂了一声,声音没出来,嗓子里像是扎着一把麦芒似的疼,她想起电视剧里的场景,用手指扣了两下电话的话筒示意电话已接通。
关楠忧心的:“你怎么比昨天还严重了?本来要问你小石的事儿呢,你自己都这样估计也没空管她, 唉,我这也没时间去看她,她一个人别闷出什么事儿来吧!”
赵寒庆幸于自己哑了嗓子, 不必搜肠刮肚回答这个问题,关楠又念叨了两句,有点迷信地把一切归咎于罗青稗:“本来还好好地,怎么她一来大家都不顺, 你感冒成了这德行,小石也好端端失了恋……”
赵寒咳嗽咳得整个胸膛都疼, 关楠最后说了句什么她也没听清,那边已经挂断了。
雾霭沉沉的天气,赵寒叼着牙从洗手池边晃过来,站在卧室窗前刷牙, 看y冷的风收割似的把枯黄的树叶卷下来。
洗漱完毕去医院,换季时候是感冒频发期,门诊打吊瓶的地方人满为患,赵寒干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一个老太太打完吊瓶, 也是一个人,老太太看着等位的人多,护士拔完针后只歇了一会儿就走了。
赵寒看着老太太颤巍巍地绕过拥挤的人群,整了整自己的帽子,有点吃力地掀开门诊楼厚重的门帘消失在视线里,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独自来打针的老太太,独自居住的邻居,都是她的未来。
独自一个人的未来。
赵寒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几点才回的家,今天明明睡到了中午,还是困顿地厉害,又怕睡过去吊瓶打完也不知道,只能刷手机解困。
昨天还不是这样的,昨天赵寒打吊针时一歪头就睡了过去,石玖替她看着吊瓶。
刷手机刷出一堆消息,罗青稗的一律右划忽略,许静介绍的那个小王熙凤还是从在忙吗有空没问到了她怎么不回消息,连带出一串的质问,最后不见回复,转而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吃个饭,生意不成仁义在,不管什么话都应该当面说明,微信说没有一点诚意,让人特别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
赵寒盯着这三个字,几乎把手机屏幕看穿,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只给人回了声好。
然后刷工作相关的群里的消息,仿佛看到旭源两个字,赵寒又重新把未读消息从头看了一遍。
几个人的小群,八卦公司里和旭源合作的项目,负责项目的老赵据说要休假,正在协商换人的事,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赵寒一直往下看,直到听见抱怨:“药都快完了,你这人怎么自己不上心啊!”
赵寒抬头,忙得脚不沾地的护士蹙着眉头看她,她歉意地笑了笑,实在嗓子疼的说不出话来。
赵寒打吊针的时候不敢喝水,怕上厕所,要排队就算了,还要举吊瓶,没有多出来的手提裤子,不喝水嗓子更疼,等打完吊瓶,才去接了杯热水,站着喝完了再出门。
赵寒溜溜达达地回家,磨蹭着到家已是晚上,一开门,被屋子里的烟味儿呛得退了出来,疑心自己家遭人非法闯入,在门口愣怔了一会儿进去,散了散屋里的烟味才进门,客厅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烟头,简直像是堑壕战后满地的尸体,才恍惚想起来,她昨晚蹲在石玖家门外很久,回来之后也睡不着,在客厅晃悠来着思考人生来着。
地上这烟头是她自己的杰作,横竖也就一包烟吧。
赵寒大开着门换气,忍着难受把这一地狼藉收拾干净了,再洗个澡,正是睡觉的时间,赵寒躺在床上翻煎饼,每次忍到极限就要看一眼时间,这个装睡的忍耐时间ji,ng准到三十分钟,赵寒都快给自己逗笑了。
但大晚上的,就赵寒那把嗓子,笑一声都给自己吓出了一声ji皮疙瘩,只好憋着,死命装睡。
成年人的世界,前一晚上熬秃了头,第二天还得正常上班,该汇报的东西就算声音跟惨叫ji一样还是得汇报,赵寒费劲巴拉地弄完手头的事情已经是中午,汇报工作时为了能有点声音使劲喊话,愣是喊出了一身的汗。
为了吃药,中午硬是撑着吃了食堂半碗粥,赵寒翻手机,还看到罗青稗坚持不懈的消息,都是无聊的搭讪,赵寒一概忽略了,试着给石玖打电话,依旧打不通。
这一天中午的时候太阳终于从雾霭沉沉里冒出来一个头,光线能照进食堂里来,赵寒迎着太阳晒到上班的时间,竟然觉得感冒好了一点。
下午上班的时候同事给她桌上放了一盒金嗓子喉片,不知道真是药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下午这个班上完,赵寒竟觉得自己好了很多。
下班就回家有点早,她像模像样地去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一堆蔬菜和r_ou_食,准备过一过“给自己做好吃的”的ji,ng致生活,进门的时候还跟着耳机里的音乐c,ao。着塞喉咙破嗓子哼着“总是重复这爱情有如出一辙的模式,连相同的话都无休又无止……”换了鞋开了冰箱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赵寒扶着冰箱门站了半天,缓缓回过头来,发现家里的变化——餐桌上多出的白瓷细颈的花瓶里cha着被满天星包裹着的红玫瑰和百合,客厅茶几上新的烟灰缸,豆绿色的,一枚树叶的造型,阳台上的花架,上面摆着绿萝吊兰,和一盆枝叶繁茂的栀子花树……
还有,就放在客厅茶几上的,她家的钥匙。
底下压着窄窄的纸条,细细数来,只有六个字——各自珍重,勿念。
赵寒反复看着,看着,看不过瘾似的,坐在沙发上,看了小半个小时,才发现她手里还拎着菜,耳机也没摘掉,不知什么时候循环到了《矜持》,菲姐清冷的声音唱着“你闭上眼睛亲吻了我,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的怀里,你是爱我的,要爱我到底……”
赵寒身体里像蹿了股冷气似的,她要缓缓地舒出这口气,呼出的气连牙齿都冻疼了,那股气还在身体里乱窜——练武走火入魔,真气不能归位的迹象。
赵寒自嘲的,忽视了这股难受劲儿,把买来的东西连着塑料袋一股脑塞进了冰箱——做点好吃的ji,ng致生活不用过了。
她下楼,打车去石玖租屋那边,往楼下一张,三楼的屋子黑灯瞎火,她去楼上,这回没有迟疑地按门铃,很久都没有人应。
赵寒又退回楼梯间,一边抽烟一边给关楠打电话,响了好半天才接,关楠像预备着似的,问她:“赵寒,你和小石闹别扭了?”
赵寒不欲解释,关楠猜什么,她都嗯一声答应了:“她人呢?”
关楠不知道摔了个什么东西,电话里听着啪地一声:“你有本事惹人,你别问我人去哪里了呀?人正失恋呢,你还跟人小石闹别扭,你是不是缺心眼?”
赵寒还是顺着应:“嗯,是,她人呢?”
“回老家了。要不是我今儿抽空去看她,她都不跟我说,唉,小石这回……”
赵寒没听她说完,道了声谢了就挂了电话。
赵寒从前还和关楠一起去过石玖老家,那地方远,打车不现实,赵寒跑最近的租车行租了个车,开车过去,开到半路上关楠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有点生气:“赵寒你什么毛病,怎么人话没说完你就挂电话?”
赵寒敷衍:“手抖,没注意。”
关楠听出点不对劲来:“你人呢?你去找小石了?你们怎么回事?问小石也不说,问你……算了,问你更是白问!你现在去,啥时候回来?”
“看情况吧。”
关楠叹了口气,跟个c,ao心的老母亲一样:“我也不知道你俩具体怎么回事儿,但小石刚失恋,心情本来就不好,你既然是去找她,跟她说话的时候改改你那脾气,好好儿说话,热情点儿说话,就算小石有什么态度不好的地方,人家在失恋中,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千万别跟人急,你想想从前小石怎么为你c,ao心的吧啊!”
赵寒应了声知道了,一路往石玖老家开,到了地儿,在村子里绕来绕去半天,终于找到方向,到了石玖家附近。
这边村里的房子都是自己盖的二层小洋房,漆红描金的大门正对着路口,门廊上一盏硕大的路灯。
赵寒停了车,看着路灯发呆,拿不准见了石玖说些什么,继而想到她这是往人家家里闯,却连个象征性的伴手礼都没有,习惯性地想点烟,车窗被人敲响了,赵寒拉开车窗,外面一张大叔的脸,十分热情地:“你找谁?找老石吗?还是迷路了?”
是看着她深夜驱车过来,却半天不下车,好奇来问一句。
赵寒不想给石玖招来口舌,正想说自己是随便走走,石玖家的大门吱吱呀呀地掀开了,赵寒抬头,石玖就站在门口,和赵寒看了个脸对脸。
赵寒只得下车,却被石玖拦了一下,她不知回头跟屋里人说了些什么,出门上了赵寒的车。
满打满算,赵寒和石玖只有周天没见面,也许是因为感冒,也许是因为其他的缘故,赵寒总觉得好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似的。
赵寒看着石玖,石玖低着头,自苦似的笑了一下:“你往前面开,边开边说吧。”
赵寒应了一声,车子在大路两边铮亮的灯光里开出去,路灯的光影交错着打进车子里,光斑陆离地在两人脸上划过,石玖缓缓道:“我没想过你会来。”听不出对赵寒莽撞来访是拒绝还是欢迎。
赵寒靠路边停了车,是真心实意:“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不来,小玖……”
石玖伸了个手止住了赵寒的话,似乎无可奈何地看着赵寒:“赵寒,你对我残忍些呀,你这个样子,我……方寸大乱,感情的事不是感动……”石玖忍着,笑着:“你让我怎么办呢?”到底脸颊边滚下一滴泪来。
赵寒揉着眉心,坚定的道:“我来是要带你回去……不,是请你跟我回去。小玖,我不是感动……从前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会喜欢女生,不然不会毫无察觉……”
石玖顶不想在赵寒跟前因为这点事儿淌眼抹泪,但是笑,她也只有苦笑:“赵寒,我们不一样,你是喜欢女生,才喜欢了罗青稗,我,嘿,我不喜欢女生……”只是y差阳错喜欢了你。
赵寒细想这话的道理,就想地想抽烟。
她是考研那时候学会的抽烟,一直没什么瘾,就像罗青稗说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又想起罗青稗,赵寒立刻刹住了车,抽烟这事儿最近是真的有瘾,犯烟瘾让她有点难受,她手指在方向盘上摩挲着,等平静了,才肯说出心里的话:“小玖,从前是我混蛋,我有一万个不好,一万个麻木不仁,但是以后……”她认真看着石玖,甚而也想石玖看着她,来听她说话。
石玖听到以后两个字,也确实抬起了泪光晶莹的眼眸,只是她打断了赵寒往后的承诺,反问道:“赵寒,你告诉我,就像现在这样,你看着我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现在, 就像现在这样,你看着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石玖如是问。
抛却喜不喜欢这种爱情的话题,赵寒和石玖还有别的交情,十来年的人,此情此景,面对这问题, 赵寒万难说谎,只顿了一下便想坦诚,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石玖忽然抬起手搭在她肩头,凑了上来。
是一个意欲亲吻的姿势。
赵寒本能地退了一寸,忽然,她心里电闪火照般清明起来, 立刻僵住了没再躲。
但石玖却已经退开了。
沉默,漫长而粘滞的沉默, 赵寒但觉开口就是掩饰。
还是石玖先开口道:“这就是区别。”
“我刚没准备好……”这话是骗鬼,赵寒自己说的底气,几乎是嗫喏,眼神躲闪着, 低了头。
石玖笑看着她,看到赵寒想把脑袋塞到方向盘底下去。
赵寒刚才想的是什么呢?她想的是怎么把石玖带回去,怎么跟石玖的家里人交代,怎么做好和石玖的家庭长期和谐相处的工作, 怎么对石玖更好一点,甚至,幻想着两个人的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世俗和温馨,吵架了该怎么和好……
但石玖想的不是。
赵寒在这短暂的瞬间想到了所有,唯独没有想到石玖想到的东西。
石玖把含胸驼背的赵寒拉正坐直了,石玖是真喜欢这个人,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这么难过,可看她这样,她几乎是心疼地想笑,她叹了口气:“赵寒,你要是个男的,我这么喜欢你,你就算不是喜欢我,凭咱俩的交情,凭你这个人,我信你能对我好,甚至很好很好,为了这个,我都能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没法跟家里交代,还好你不是喜欢我……赵寒,有时候我很羡慕罗青稗,没人管有没人管的好处。”
赵寒沉默不语的,不知道自己这一趟有没有来对。
石玖安抚她:“回去吧,我这事儿就别想了,想想你和罗青稗的事儿,过得好点,你太让人c,ao心了。”
赵寒听出别离之意,立刻叫道:“小玖……”
石玖从这一声呼唤里听出了她的惶恐,自己的镇定一瞬间就被这一声击破了,有点生气地:“赵寒,你别逼我,还要我怎样呢?你不喜欢我不是错,难道我喜欢你,就是错么?”从未有过的严厉,镇地赵寒唯有沉默。
石玖道:“送我回去,你也回去。”
赵寒听话地开动了车子。
只开出挺短的一段路,回去也费不了多久,两个人坐在车里,都是面无表情地,到石玖家门前停了车,赵寒还回不过神来,愣怔着不开车门。
害怕失去是人的天性吧。
因此石玖先心软,语气都放缓了:“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赵寒嗯了一声,心里不定,话还是问出来:“小玖,你还回来吗?”
“回来,等你和罗青稗好了就回来。”话说出口她还是觉得不该以此来戳赵寒的痛处,她知道赵寒的隐忧,暂且按下自己的心酸,弥补般道:“你别担心,我只是需要时间,你暂时别理我,我……等我好了,我就……”她就怎么样呢?
不管赵寒是和罗青稗,还是和别人,只要不是和她,她就身份尴尬。
“我好了,会告诉你一声,你别担心。好啦,放我下车。”
石玖下车后还和赵寒说了句再见,笑着的,比以往任何的时候都轻松似的,赵寒只嗯了一声,车子开出去。
开到半道,离石玖的村庄足够远的距离,靠边停下,赵寒趴在方向盘上,半天都不能动弹。
赵寒回来太晚没还车,第二天开着租来的车去上班,进了办公室有人笑闹:“小赵今儿有约会?这妆化的!”
赵寒咧嘴笑了一下:“今儿去见我娘。”
实在是最近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眼圈乌青,脸是菜色,连嘴唇都是一片没有血色的白,不化妆糟心地不能见人。
另外几个人都因为这理由嘘她。
赵寒面上扯着笑,心里其实也嘘自己,怀疑自己年龄大了,无论是遇上什么事儿,很久都过不去。
比如得上感冒,比如失去石玖,比如……罗青稗。
这地儿邪门的不能念人,赵寒刚冒了个罗青稗的念头,罗青稗的微信就来了,她还是右划忽略,撑到中午吃了药,觉得好点了,打电话给李河,通知她娘晚上来蹭饭的事。
赵寒住的地方离李河住的地方隔着老远,加上晚高峰塞车,到李河家吃个饭再回去,正好赶上睡觉的点,简直是完美的谋杀时间的计划。
即使石玖给她的屋子里填了许多东西,赵寒必须得承认,那里还是空荡的过分。
大概是赵寒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里都透着点丧,李河十分同情地允许她点菜,爱吃什么都满足。
赵寒扯着塞喉咙破嗓子报了一堆菜名,下了班一路蔫儿着到李河家的小区,在路边上晃悠了一阵,酝酿了个满怀期待的表情,奔着家去了。
赵寒到家一开门,屋里静悄悄的,她边换鞋边伸着脖子望过去,李河就在客厅里呆呆地坐着,手里菜兜子还没放下,听见声音才回过神似的,问赵寒:“这么快就来了?”
赵寒狐疑地看了一眼时间,这绝对不算快,她从前蹭饭,李河都嫌她路上磨蹭,菜做好都要凉了。
但她顺着李河,嗯了一声:“今天下班早,我来洗菜?”踩着拖鞋摘下包,接过李河手里的菜率先进了厨房。
赵寒点了红烧排骨,先焯排骨,盖上锅盖的时候回头,看李河也没洗菜,却是有些怔忪地看着自己,她笑着问:“怎么了?我今天特别好看吗?”
李河也笑:“特别漂亮,这么漂亮一闺女,赶紧谈个朋友吧。”
赵寒嗯了一声,有点诧异。
李河是那种脑回路清奇的妈,知道她喜欢女生之后还买过同性杂志来看,虽然买的是耽美,但毕竟ji,ng神可嘉,李河不是不催自己,只是一般情况下那催法是赵寒来家蹭饭蹭的勤了就要赶她走,因为李河老人家认为每天下班就回家吃饭是吃不出对象来的,对象得出去浪着找。
她不像今天这么明说。
赵寒厚颜无耻地:“我还是个宝宝。”
被李河拍了一巴掌:“我说正经的呢!”
赵寒觉出了其中异样,如李河所愿的正经下来,反问:“我不是个宝宝吗?”话说完有点后悔,因为李河是真的认真。
赵寒别过了头:“妈,我真找呢,这不是总出差,忙么?闲了就找。”
李河哼了一声,不太相信,赵寒闲的时候不是宅着就奔着户外去了,根本没把心往这儿放。
但李河也不绷着谈了,她摘菜洗菜,水声哗哗里道:“不是我想急,赵寒,一个人过久了会有惯性,更难找。”
赵寒顺嘴:“这事儿强求不来,实在找不到,咱就自己过也成呀,我搬来跟您住,天天有热饭吃,有人嘘寒问暖……”赵寒都被自己这幻想给说动了。
李河叹了口气:“别说没用的!赵寒,你要是还因为从前那姑娘,人现在在哪儿,你去找她,能成就成,不能成也没什么遗憾。我你不用管,你先把自己安顿好了!要说不是因为那姑娘,你就再找一个,这世上不是谁没了谁就不行,那姑娘我不是说不好,但你再找一个未必不成。”
两年前,她带罗青稗来家里吃过饭,并未言明。
但有些事原本不是说出来才算。
赵寒看李河的状态不对,没再争辩,只含糊了答应了一声好,也不知道是说把罗青稗再找回来好,还是再找一个好。
这顿饭吃到一半,李河才缓过来似的,漫不经心地说:“我今天去买菜的时候,才听说我们一起跳舞的一个伴儿走了。”
赵寒愕然了一下。
她这个人有很多无畏的感慨,自己的事上经常漫不经心,但生死大事,提起来,她都心里会沉一沉。
李河道:“她前段时间没来,我们都以为她是病了,讨论过谁照顾她,她这辈子就是一个人,没个老伴儿,没个儿女,父母都走了,她就是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当然没事儿,老了病了怎么办呢?”
“后来听说是找了护工,我们去看过一次,她和我们说说笑笑,状态很好呀,我们都放心了,还等着她来跳舞呢!今天才听说……赵寒,她是……自杀,护工请假回家办事,只两天功夫,回来的时候……她上吊了……报了案,最后按人家说的那死亡时间,算一算,就是护工一走,她立刻……”
赵寒筷子尖上挑着的那一团米饭掉进了碗里。
“妈,我最近过来和你住吧。”
李河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大半辈子过来了,我还有你,看在你的份上我都会没事……”是担心赵寒,儿女对父母的羁绊和挂念,通常都比不上父母对儿女的。
李河是怕赵寒一个人,等自己这个当娘的老了,死了以后,这世上还有谁能栓得住赵寒的感情,让她遇事的时候舍不得往绝路上走。
而且赵寒是这么个情况,她的女儿,养大了就算发现和别人不一样,她也觉得是好的,别人呢?
赵寒一个人,往后怎么过?
李河不怕赵寒找不下对象,她怕的是赵寒有那种自己过一辈子的念头。
赵寒示弱地道:“那你陪陪我也好啊。”
这是李河不能拒绝的。
熟悉又陌生的床铺,赵寒鼻子不通气,辗转反侧,滚来滚去,在床上烙了半夜饼,忍不住看手机,还有罗青稗的消息,从早安午安晚安的套路里出来,说的是正经的事:“学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来给你还大衣,你一直都不在家。”
那是晚上七点,消息差不多隔一个小时来一条:“邻居奶奶让我去她家等了。”
“学姐,学姐……”
“奶奶让我把东西留给她,我没留。学姐明天在家吗?我明天送过来?今晚先走了。”
而后是十一点左右的消息:“学姐我到家了,外面是真冷,你要穿暖和啊,晚安。”
赵寒手指在键盘上挪来挪去,一个字也没打出来。
她索性放下手机立地成佛,只是想法一时间还在微信上收不回来。
从前的罗青稗不是这样,从前的罗青稗敏感,多思多愁,不等人拒绝就先自己缩回去了,跟乌龟似的。
读书那时候,和石玖在图书馆一楼咖啡厅里聊天那次,石玖就嘱咐她,既然是喜欢,就对罗青稗要温柔细心,罗青稗这人吃软绝不吃硬,让她凡事让罗青稗三分。
赵寒不用嘱咐,也一一照办。
就赵寒现在这态度,搁在从前的罗青稗身上,罗青稗只怕早退避三舍了,现在倒是很有蹦跶的劲头,一个衣服还这么久,这么套路的事情她也干的出来。
赵寒在被窝里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她还没拿定主意对罗青稗怎么样,但清楚地知道,她要的绝不是罗青稗的试探和套路。
赵寒不知想到哪一节上才睡过去,梦里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夏日雷雨转成小雨后,缠绵不断的雨声。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那趟旅行坐的是绿皮火车, 夜间的车票,硬座,车厢里人少,三座的座椅足够一个成年人蜷缩着睡上去。
但睡着更冷,罗青稗就睡在对面的座位上,迷糊里把衣服领子拉的老高,尖尖的下巴要埋进衣领里去, 留出半张小脸。
赵寒从包里拎出一件毛衣,抖平了盖到她身上,罗青稗人不清醒, 一把伸出手来捞住了赵寒的手腕,捏在手里,往自己跟前拉了拉,枕在了自己脸颊边。
赵寒手背上一阵温热细腻的触感。
赵寒晃了晃她:“喂, 青稗!”
罗青稗被叫醒了,带着三分惺忪, 哼唧着:“学姐?到了吗?”她的眼睛在人不清明的时候,透着一点慵懒的娇嗔,看住人时叫人逃不脱。
赵寒在她额头上摸了一把:“还没,睡好。”
罗青稗哼哼唧唧的, 扯了扯赵寒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把赵寒的手松开了,赵寒收回手又坐了回去。
用关楠的话说,她对罗青稗这几乎不叫喜欢, 这叫宠爱,或者溺爱,跟败家家长溺爱熊孩子一样。
赵寒靠着车座睡了一会儿,天微微亮时到底目的地——山水甲天下之处,一下车就有人兜揽拉客,住宿的,拼团的,拼车的,去汽车站的……
赵寒在外面跑惯了,经验使她即使到了陌生的地方也有点熟门熟路的架势,罗青稗却不同,别人一招揽,她就会被拦住,看赵寒走远了,忙追上来,跟小孩子似的,牵住了赵寒的手,还跟揽客的老板招呼:“我不住宿,不坐车……”
赵寒只顿了一下,就拉着罗青稗挤过车站上熙攘的人群找公交车站牌了。
她是攻略在手出门不愁,路线早都查好了,按着指导走就完了。
罗青稗一夜几乎是在火车上睡过去的,这会儿ji,ng神头十分好,捏着赵寒的手一路走得特别带劲。
这是赵寒和罗青稗第一回 出门远游——来回也就四天而已,为了罗青稗能付的起,他们坐车是硬座,住宿是青旅,开开心心地穷游。
虽然刚到目的地,赵寒愣是在穷游里游出点乐趣来了,她一晚上没怎么睡,坐在公交车上还能东一句西一句和罗青稗聊一路。
这一站是个路途中为了倒车而留出来的中转点,到的时候偏早,人丁冷落,到站下了公交,罗青稗背好书包,挤过来,顺手又捏住了赵寒的手。
这会儿人又不多,没人招揽生意,没人拦路,赵寒领略了一点这其中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白活了,简直有负她老司机的名声,因为罗青稗这么牵着她,或者,她牵着人小姑娘的手手过马路的时候,竟然脸热。
脸色而心跳失速。
公园里石山倒影在水波中央,像是低头饮水的巨象,石桥弯拱在水面上,把水中的象形小山和岸边的亭台楼阁连接起来,空地上有晨练的人穿着宽衣广袖,悠悠闲闲打着太极。
天蓝水碧,云白树翠。
罗青稗一路拉着赵寒的手不放开,也不知道开心个什么劲儿,小小一座公园她门徜徉流连,逛了一整个上午。
从这里去他们最终的目的地,要顺江而下,赵寒嫌弃游轮太闹,选了竹筏,从码头出发,有一段水流湍急,竹筏师傅先开了竹筏上带的电动机,待得这一段划过去,再把身后追上来的大游轮让过,电动机一停,四周只剩下偶有鸟啭的宁静。
师傅热心,一路指着两岸青山指点,两岸青山连着云彩蓝天,就印在碧蓝的江水里,罗青稗听着听着,手指伸到水里去,划破一片絮云,得趣了,抬头冲赵寒笑,很少在罗青稗脸上见过的,十分酣畅的笑。
赵寒对着山色水影拍照,罗青稗的脸晃进镜头里,抓拍,笑出一排白牙,无忧无虑的神情。
赵寒对着照片看了半天,罗青稗凑过来也看见了,几乎叹息着说:“能不回去就好了,咱们一路就这么顺江漂下去。”
赵寒煞风景地:“漂着不吃饭啊?现在就饿了……”
一路路过将军石,观音送子,九马画山。
太阳渐渐斜落,挂在山尖上,天边絮白云彩像被人照动脉砍过一刀似的,鲜血渗涌,湛白被染成深浅不一的红色,光线暗了下来,水波映着天光。
天地间都是这由红渐灰的色调,人被夹裹在中间,陡生悲怆寂寥,几只不知名的水鸟叫破这粘稠的滞闷,振翅飞了过去。
赵寒本是随意坐着,这一刻不由扶着竹筏上篷子的边缘站了起来,她不知是人在画中,还是画如其景其情。
赵寒心胸激荡地,连拍照都忘了,她几乎本能的回头看身边,罗青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安安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
罗青稗看过了斜阳满江,眼里似乎也盛着余晖似的,正转头看着赵寒。
赵寒才心神稍微安定――一瞬间几乎不能克制地,想拥住罗青稗,亲她,亲她盛着光的眼眸,和唇。
赵寒略微退后了一点,别过了头。
船头摇浆的船夫迎着这斜阳,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此地ji,ng擅对歌,这只竹筏上的船夫一开口,隔得不远的竹筏上传来了对歌声,歌声跌跌宕宕的,在山水间回环着。
赵寒缓缓坐倒,罗青稗就坐在她身边,渐渐地,斜阳越来越往山下沉,罗青稗坐着的人,也侧身倒在了甲板上,水声歌声里,赵寒觉着一只手贴在她腰上,她惊诧了一下,却定住了,没再动弹。
那只试探的手在她衣服边缘停了一阵,从她衬衫的后腰伸了进来。
本来冰凉的手,很快就滚烫了起来。
天将要黑的时候他们到达目的地码头,码头上的人声一响,像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听到撤退的号角一样,罗青稗的手蹭的一下,从她的腰上收了回去。
像有魔法一样,从赵寒的背后,一把撅走了赵寒大半的热血。
风吹过来有点冷。
两个人默契的,谁都不提刚才的事,若无其事地跟别人在码头上拼了一辆车,往城里开了进去。
离开码头,城市的灯火逐渐稠密,从车窗外照进来,车子里挤着的都是从码头回去的人,凑在一起看照片修图的,讨论次日行程的,嗡嗡的热闹的声音,把人从幻境里拉回来似的,刚才经历——落日,飞鸟,江水,山野,罗青稗伸进她后腰里的手,都像一场虚妄。
赵寒抱着书包坐在后排,特别安静。
赵寒安静,罗青稗更安静,甚至坐的十分端正,车子走到一半,罗青稗才慢慢地、慢慢地将头搁在了赵寒肩膀上,赵寒垂着眼睫沉默了一阵,便已十分体谅罗青稗的惊慌。
她不计较罗青稗方才的退却了,伸手环住罗青稗肩头,算是安抚。
住处早就定好的,她们在所谓的洋人街吃饭,店家做活动,满减之后送饮料,碳酸饮料送完了,送了一大罐啤酒,赵寒拿在手里抛了拋,随手递给了罗青稗。
定的住处是青旅,在一条巷子里,装修风格类似于主题酒店,是复式商品房改造出来的,楼下几个房间共用一个客厅,房间都带独立卫浴,她们住进去的时候只有楼上住了两个人,下面一层她们独占。
老板是个年轻女性,给她们指了指她们在网上定的房间,还说:“一楼还空着,你们可以看看重新选,价格都一样。”
罗青稗跟着店老板去看别的房间,赵寒径直开了他们那间房的门,这屋看样子以前是个带飘窗的大卧,飘窗上铺了毯子,放了一张矮几。
门廊右手边是洗手间,拐过门廊,是柜子桌子,有标配的电视机,飘窗那边立着两个花架,绿萝枝蔓垂髫,几乎触到地上,绿萝下面是一个小茶桌和两个榻榻米的垫子。
剩下的地方放床,一张蒙着墨绿麻布床单的圆床,被子铺开着,折好了被角,床头还摆着绒布玩偶。
赵寒还在迟疑要不要换房间,罗青稗已经转到了这间来了,她明显地眼睛一亮:“就这间!”但还不忘征询赵寒的意思,她比赵寒矮,得抬头看赵寒,轻声说:“好不好?”
赵寒说:“好。”
赵寒看着这张床,不知怎么想起竹筏到码头时候那只仓皇着收回去的手,要换房间,但,女老板已走了。
赵寒叹了口气,自觉淡定地去洗澡,出来的时候看着罗青稗头发散开了披着,眼睛看住她,两手撑在身边,在晃腿。
赵寒看她,她还笑了一下,有点傻。
赵寒提着吹风机找cha座:“去洗澡。”
“嗯。”罗青稗大大应了一声,去的有点欢快,赵寒一直狐疑,直到扔碎头发的时候看见扔在垃圾桶里的空啤酒罐,她才明白端倪。
赵寒尚在心里小小吐槽了一下,一罐啤酒就能让人明显地看出不对劲,罗青稗这酒量也是没谁了!
赵寒躺床上刷手机的时候才心头跳了一下——罗青稗为什么喝那罐啤酒?
她没疑惑完,罗青稗已经洗完澡出来了,她头发还shi着,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往赵寒身边摸,赵寒伸手推在罗青稗肩头,把人挡住了:“吹头发。”
罗青稗僵住了似的不动弹,倔强地看着赵寒,跟人赌气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
赵寒先妥协:“不吹头发可以,你乖一点,睡觉。”
罗青稗倔强的表情里夹了委屈,赵寒无从安慰,只是收回了手,再往床边缩了缩,十分无情地道:“睡。”
赵寒说完欠起身子,把灯给关了。
很久赵寒才觉出来,罗青稗就维持着那个她刚刚推拒她时的动作一动不动,赵寒心里很过意不去,隔着被子拍了拍罗青稗:“赶紧睡觉,明天咱们早起。”
收回手的时候不知怎么碰到了罗青稗的脸,碰到一脸shi滑冰冷,赵寒停顿的片刻,罗青稗拉住了她的手,拉进了被窝里,赵寒不及反应,触碰到温热的柔软。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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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