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撩个长工当老攻 作者:肥桂
正文 第8节
撩个长工当老攻 作者:肥桂
第8节
“怎么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若不是他在绝了我和照文的出头之路,我也不会动他,让他在外自生自灭好了。我这双手上也不想蘸血。”
“要我说,女人啊,就是心软,你们这老爷子都快不管用了,你还把那小的的命留下来干嘛?”
“若不是我平日里拿那些上好的补品给他补着,这一次许还不能发作的这么快呢,幸亏平日里的功夫做的足,要是老爷子没有倒下,真找到了薛照青,我们的事儿可就全败露了。”
“刚刚还说不想蘸血呢,怎么祸害起老爷子来,就这么狠心了?”
“你不明白,那薛照青不曾害我,只不过挡了我的路罢了,这薛乾才是我此生最恨的人,弄死他,我良心上半分感觉都没有!”
“好好好,我的好妹子,你说啥,好哥哥都听着哩。”田德桂说着,手上又不干不净起来,二人趁着薛乾病重,竟大着胆子,在薛田氏的院落里颠鸾倒凤了起来。
第37章
初夏,太阳升起的比原先早了很多,渭北地带有一个张记包子铺,一直都是渭北这条主街上生意最好的早点铺子之一,这一日,老板像往常一样ji叫三声之后便推车出了摊,占住了这主街上的黄金位置,把蒸好的包子一笼一笼的整理好,吆喝着招揽着生意。
天刚蒙蒙亮,街上人并不多,老板掀开其中一笼包子,挑了一个,趁在一旁的媳妇不注意,轻手轻脚的拿了热气腾腾的包子走到街对面一个巷口子里面,递给了蜷缩在其中的一个年轻人。
“拿去吃吧。”老板拍了拍好似睡的正熟的青年,那青年半眯着眼睛似醒非醒,看着眼前的包子,一下睁大了眼睛,抬眼看着老板,一脸的不可置信。
“拿着,拿着。”老板说,这才看出这脸上摸的黑糊糊的年轻人居然生的一双如此漂亮的丹凤眼。
他似乎还有犹豫,老板干脆直接拿过他的手,把包子塞到了他的手上,转身便走了。三日前他便早已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不似其他乞丐一般伸手问来来往往的路人要钱要饭,只蹲在这个巷口之内,只是有时饿急了,才会盯上他的包子铺一会儿,可也不过来要,只看一会儿便走了。
那老板一向是个心善的,见这青年举止不似一般贫苦人家的,心里估摸着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落了难,怕他撑不住饿死,便一早趁当家的不注意,送了一个包子过去。谁知回来的时候还是被那彪悍的媳妇训了一通。
“你说你,咱家天天起早贪黑的做包子,能赚下几个钱,你还拿包子去白施舍了别人,你当你是地主乡绅啊?”
“行了,婆娘,这年头地主乡绅的还好活么?你看看那白水县的地主乡绅,不是一家家的被那批起义军吓的跑的跑,散的散么?”
“那人家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地主乡绅也没有见一个小乞丐施舍一个,你倒好,小孩给个,老人给个,见到这年轻有胳膊有腿的,也给个,咱家有多少包子够你送的?”那婆娘越骂越大声,来来往往买包子的食客也跟着调笑着。
“老板,老板娘这是怕你送包子露了富,再让起义军给劫了去。”
“那不会,听说那起义军只劫有钱人家,说是要劫富济贫,我们这穷卖包子的,怎么能入了人家眼。”
“哎,你们听说没,这白水县的这波起义军可是凶猛嘞,整个澄城让他们给攻破了,连澄城的县令都让他们给杀了。”
“真的假的?都敢杀县令,有这么大的胆子。那起义军都是些啥人啊?”
“前些时日,朝廷不是下令裁减驿卒的数量么,那些驿卒平日里就被压迫,这一下连饭碗都丢了,不就开始闹事了么,再加上现在世道多难啊,好些个没饭吃的难民贫农一听跟着起义军能有饭吃,统统都给召了过去,原本白水县县令压根觉着一波乌合之众成不了事儿,结果呢,连县城都丢了!”
“那朝廷不管?”
“怎么不管,可调兵遣将哪又是这么快的事儿,再说,起义军里不乏各路英雄好汉,哪是这么好铲除的?”
“不过我可听说,这波起义军虽说占了澄城,白水县两个地方,可被官府打的也是层层败退,据说,正往咱们渭北来呢。”
“真的假的?要真来的咱渭北,咱们这些贫苦人家岂不是也能跟着打打地主分分粮了?”
一众食客一边吃着包子喝着汤,一边调笑着。
话说那缩在巷子之内的青年,正是如今蒙了难的薛照青,他在澄城之外丢了银钱和马匹,到了澄城之内,遍寻牛耿,却仅仅寻到了一间空无一人的破屋子。
又是几番周折打探,才知道牛大娘早已去世,而他的牛耿哥哥竟惹上了人命官司,整个澄城都在通缉他,只有当晚在驿官的老头与人说过,看着那牛耿骑着马往北边去了。
薛照青身无分文,只得当掉了身上唯一还算值钱的长衫和靴子,换了一些铜板和破衣服,一路往北走着,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圆脸大眼,身高体壮的汉子。可直到勉强走到渭北,也一无所获。
他已经身无长物,连栖身之所都没有,裹着别人不要的破烂衣服遮着羞,晚上的时候就蜷缩在巷子里用一点稻草垫了,幕天席地的睡觉,满头的乌发凌乱不堪,脸上全是煤灰也不自知,他因不愿伸手乞讨,有时便不得不在垃圾堆里寻吃食,而那原本一双修长的双手,现在却因为在野狗嘴下夺食被咬的全是伤疤。
从澄城到渭北这个把月以来,薛照青尝透了人间冷暖,吃尽了各色苦头,他常常饿到半夜睡不着觉,非得用冰凉的井水填满肚子才能好一些,他也想过回三原县,可如今,牛耿生死未卜,他就算回去了也不心安。
每每想到这里,薛照青便心悸难忍,常常彻夜无法入眠。早知家外的世道这么难活,他早就该寻了牛耿在身边,为何一定要等他出人头地来接自己呢?!
现如今,一个流落街头,一个不知死活,他们二人这辈子不知还能否再见上一面。
一想到这,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薛照青实在太饿了,掉着眼泪也不忘咬上一口包子,直到最后一口下了肚,他还恋恋不舍的吮了吮脏兮兮的手指头。
若牛耿现在出现,也认不出这个破落的叫花子就是他的青儿了吧,这些日子,他薛照青算是把斯文全全活回去了。
肚子里面有了食了,薛照青便拖起那一身褴褛的衣服,在街头游荡着,依然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那圆脸大眼,身高体壮的人,可他如今这副打扮,根本没有人愿意理他,薛照青站在人流熙熙攘攘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欲哭无泪。
他随着脚下的步子肆意走着,不一会儿便累了,他现在不是那知书达理的少爷,一个潦倒至极的叫花子有什么好讲究的。他见一处建造的富丽堂皇的三层小楼大白天依然关着门,也没管这小楼入口上的匾额上挂的是什么,索性蹲在了一角,晒着太阳,发着呆。
这一眯竟然打起了盹,薛照青正梦见牛大娘做好了香喷喷的油泼面给他和牛耿一人一碗的时候,他正要张嘴吃面,忽然觉着身上一阵剧痛,一下子惊醒,只见两个凶神恶煞的小厮正围着他,他胸口处的破麻衣服上有个灰白色的脚印,应该是两个小厮其中之一踢下来的,他现在才觉着胸口隐隐作痛,一口老血压在嗓子眼上。
“你个叫花子,敢挡了我们黄老爷的去路,找打呢不是?!”说完两个小厮拖着他的衣领子跟拖一条死狗也没有多少区别,到了一角,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薛照青抵挡不得,只得拿手死死的护着头,缩成一团,在落下去的拳头里不断求饶着。
“行了,琪红姑娘见不得这血腥样儿,你们两个粗人,别吓着琪红姑娘了。”隐约之间,薛照青听见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一旁而来,那两个小厮住了手,间隙之间,薛照青看到一个面容看似和善的矮胖中年男人拉着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子从那边台阶一级一级的走下,那女子似乎看到他有些不忍,低声和那男人说些什么。
“好好好,就依你,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找你。”男人说话间在女子的脸上揉捏了一下,甚是宠溺,召了那两个小厮过来,上了停在一边的轿子,径直走了。那高挑的女子冲着轿子轻轻挥手,直到轿子拐了个弯看不见的时候,脸上那艳丽娇俏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薛照青躺在一边无力起来,他费力抬了头,终于看到了这三层小路上牌匾上写的几个字——“怡红院”。他原来来到了这烟花柳巷的地方,难怪日上三竿了才打开了楼门。
薛照青浑身酸痛,一双手上几乎没有一点好的皮肤,肚子上,胸口上,腿上全是难以忍受的钝痛感,此时的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薛照青眼前发白,觉着他可能这辈子就要折在这儿了。
一双鹅黄色的绣鞋出现在了自己身边,薛照青眯着眼睛,顺着鞋子费力往上看,是刚刚扶了那黄老爷出来的女子,这女子一席淡紫色的长裙,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脸担忧的看着薛照青,问:“你没事吧?”
薛照青此时根本没有力气回答她,喘息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琪红姑娘却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反复看着薛照青已经被煤灰抹的乱七八糟的脸,似乎在确认什么,她也不嫌薛照青身上肮脏,那手上的香帕轻轻抹去薛照青脸上的一些浮灰,仔细辨认着,看着他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
“你……可曾在去年十月的时候,走过西安府往西南方向的官道?”姑娘略有些犹豫的问着。
去年十月,那不是回家的时候?薛照青微微一点头。
那姑娘脸上似乎有一分喜色,却还是将信将疑,她继续问道:“你可曾在官道茶馆上买了两个馒头给了两个乞丐?”
“馒头?乞丐?”薛照青头晕眼花,这种小事情他压根记不得了,正午时候的太阳刺眼的很,他胸口涨疼异常,只看到眼前的姑娘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可他的那双耳朵却什么也听不见,不多会儿,这一双眼两张厚重的眼皮也经受不了似的,慢慢合上了,薛照青眼前一片漆黑,双手一撒,昏了过去。
第38章
薛照青是被一阵阵饭香味儿扰醒的,这味儿他记得,是他最喜欢的银耳枣子甜粥的味儿,他狠狠的吸了几下鼻子,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那香甜的味道的确就在鼻尖之中,即使醒了也闻得到。
薛照青奋力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淡粉色的床帏,这材质用的应该是上好的苏杭锦织,那绣工也是异常讲究,薛照青认得,这应该是出自杭州一等绣娘的之手。
他支棱着两只胳膊想要坐起来,手上还没用力,便被一股刺骨的疼痛激的缩了缩手指,他这才看到,他的那两只手已经被好好的包扎了起来,十个指头不能用力,一用力就生疼。
薛照青勉强用肩膀撑起自己的体重,四下看着,这床铺旁边是一个梳妆的台子,台子上放着些胭脂水粉的东西,梳妆台对面是一个铺着淡绿色桌布的小圆桌,桌上放着一个ji,ng致的江西瓷碗,那碗里装的,就是他刚刚闻到到银耳枣子甜粥。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一身破烂的衣服早就不见了踪影,他穿着纯白的里衣和里裤,看起来浑身上下都让人收拾了个干净,就连头发也好好的束了起来。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薛照青探着脑袋看着,只见他刚刚在小楼门口看见的那个穿淡紫色衣服的姑娘端了一个茶盘进来,茶盘上还放了一些ji,ng致的点心。
一见薛照青醒了,姑娘显着很兴奋,把茶盘往桌上一放,径直走了过来。
“公子,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浑身还疼不疼?”
“我……”薛照青不明所以:“是姑娘救了我?”
“嗯,先不说这个,公子肯定是饿了吧,我先喂公子喝些甜粥。”说着把桌上的甜粥端起来,一勺一勺的喂到了薛照青的嘴巴里。
薛照青心里虽然有一万句话想问,可脑子敌不过肚子,一碗粥下了肚子,他总算觉着浑身有力。
“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公子叫我琪红吧,这里的人都这么叫我,至于我的本名,早就不记得是什么了。”琪红答的利索,似乎丝毫不已自己身陷红尘为辱。
“鄙人,薛照青,在此谢过琪红姑娘救命之恩。”说着,薛照青靠在床榻纸上,微微冲琪红低了低头。
“薛公子,万不必如此,薛公子贵人事多,可能早已经把琪红忘在脑后了,可琪红却一直记着您的长相,若那时不是薛公子施舍了一个馒头,琪红和弟弟想必早已经饿死了。”
“嗯?”薛照青疑惑,可任是翻遍了头脑里所有的记忆,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位琪红姑娘。
“去年十月,您在西安府往西南方向的官道上,从一辆蓝色的马车上下来,在茶馆老板那买了两个馒头交给了路边的两个小叫花子,你还记得么?”
“是你?”薛照青忽然想起来了,那时他跟薛忠一起,薛忠还问他认不认得路边这蜷缩的二人。
“嗯……。我那时家乡糟了难,我爹娘因为交不起地头税,让官府的人捉了去,后来听说在牢里活活给打死了,我只能带着弟弟一路往渭北来,投靠亲戚,在茶馆旁边见到公子的时候,身无分文,若不是公子给的两个馒头,我和弟弟估计已经活活饿死在那里了。如今居然又在渭北见到公子受难,又怎能不救?”说着,从圆桌上的茶壶里又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了喂到薛照青嘴边。
“琪红请郎中来给公子看过了,身上和腿上都是一些皮外伤,好好养着敷些药慢慢就能好,麻烦的是这双手,虽然没有伤口伤及筋骨,可郎中说十指连心,手上的伤恢复起来最是麻烦,最好什么活也不要干,水也不要碰,我于是让郎中给您全部包扎了,省着您不小心自己磕了碰了。公子身上的衣服是我让小厮给换的,临时买了一套干净的里衣给公子,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琪红姑娘,在下如今只是一个落魄之人,得姑娘救下性命已属万幸,怎敢再多有介怀?”
“公子,恕琪红多问一句,去年琪红见您时,您还是身带随从的阔家少爷,举手投足莫不是一番清雅不俗,这不到一年过去,您怎么沦落至此。”
薛照青听了,满满一肚子的话竟不知如何说起,去年秋天,他刚回家时,三原县人人议论,那时是何等的风光,而今,他身受重伤为红尘女子所救,孤身一人在外毫无依靠,世事变幻如此之快,实在令人不防。
“若公子不想提,就不用说了,琪红也只是随口问问。”见薛照青脸色变幻不定,琪红怕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劝慰道:“只是,公子在这世上还有能依靠的人么?”
“尚有一个,他是我的……兄弟,名叫牛耿。”薛照青虽有犹豫,可还是说出了牛耿的名字。
“牛耿?”琪红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公子可确定他在渭北?”
“其实,并不十分确定,只是听他老家的人说,他往这里来了。”
“这样,便要棘手了,公子不用担心,您于琪红有救命之恩,您养伤的这段时间就放心住在这里,每天会有丫头小厮来照顾您,至于其他,您不必担心,您的那位兄弟,若当真在渭北,琪红就算拼尽全力也会帮您找到的。”
说罢,琪红收了桌上吃剩的碗碟,只留了一壶茶和茶果,又叮嘱了薛照青好好修养后,便离开了。
在这怡红院将养了半个月之后,薛照青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一双手上的绷带也拆了,手上虽然还有些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但吃饭喝水拿笔写字已经不成问题。
这半月以来,他与琪红姑娘日渐熟识,亦知她也是投奔亲戚不成为了养活弟弟才流落到了烟花之地,同样是孤苦无依的可怜人,薛照青身体好了大半之后便不愿拖累他,听小厮说了这怡红院里尚缺一个账房先生,也不顾琪红反对,便自请去了。
大乡绅薛乾的嫡长子竟在烟花之地做起了账房先生,若真传出去,可能让人笑掉大牙了,就连琪红都觉着这活路简直辱了薛照青的名声,可薛照青却不怕这些,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如何累积些钱财,快些找到牛耿。
是夜,亥时刚过,渭北的大街小巷已收了白日的繁华,各家劳作的人们吃了晚饭及早便吹了灯睡了觉,整个渭北静悄悄的,除了这彩裙飞舞,香粉四散的怡红院。
薛照青坐在大厅一角的一个小门里面,哪一个桌子上消费了多少银钱,给了姑娘多少赏钱。哪个大爷点了哪个姑娘,打赏多少全都由一个个小厮报到他这里来,他一笔一笔的记好,再交给怡红院的妈妈看了,从中按一定的比例抽成下来之后的,才是留给姑娘们的银钱。每日从亥时到丑时是记账最忙的时候,薛照青常一坐坐在小隔间里没法休息,只有寅时之后,他才能稍稍歇歇。
薛照青看看手里的账本,今夜记下的已经差不多了,打更的大爷刚刚打完寅时的更,怡红院的大堂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几个婆子在收拾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二楼三楼的包房里到还有些亮着灯的,一些房间里,甚至不时传来不堪的声音。薛照青转转脖子,坐了一个晚上,连个上茅房的时间都没有,他站起身来,先松了松坐麻了的腿,继而穿过大堂,往茅房走去。
薛照青低头走着,大堂里还有几个喝多了的客人,他缩着身子,尽量让自己不太显眼,正要穿过大厅通往后堂的小门,忽然右侧身子一痛,一股巨大的力气沿着他身体右侧而来,推的他不禁往后连退几步,最后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半束的发散落到了一边,挡着薛照青的半张脸,他抬头一看,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正眯着眼睛看着他。
那男人似乎喝的飘忽,看人的眼神游移不定,整个人似乎站不稳似的,脚下虚浮着,一张黄脸被酒气熏的透红,浑身上下都是脂粉和酒气混合的味道。
“哎呦,我这是撞上了哪个小乖乖,让爷看看,撞伤没有?”酒劲上头,那人似乎认准了身材纤弱的薛照青是这里的姑娘,一双毛手就要伸过来摸薛照青的小脸。
薛照青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满脸的惊恐,只得低声说:“爷认错人了,小的是这里的账房。”
“什么?你叫芳芳?好听,好听。”那醉鬼完全听不进去人话,眼里只有薛照青俊俏可人的小脸,眼看着那一双毛手就要贴在自己脸上,薛照青暗暗握紧了拳头,只差一步就要打在那人脸上。
“张少爷,怎么一眼看不到您,就跑到这儿了?”琪红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薛照青的身后,见二人是此姿态,她心里立马明白了八分,慌忙上前扶住了喝了神志不清的男人,那男人见又是一个美人主动凑了来,即刻搂着,手里猥琐的揉捏着,琪红嘴上一边说着,一边拖着这张少爷朝楼梯口去了。
薛照青心里松了一口气,赶快起了身子,匆匆去茅房解决了之后,便躲在他记账的小屋子里,不敢踏出一步。
这偌大的怡红院里,除了莺莺燕燕的姑娘,他还见过几个姿色颇美的少年,听琪红姑娘说,总有些客人玩厌了女人,想换一些口味。今夜的事情若不是琪红姑娘相救,那的确是不堪设想了,薛照青想着,双手双脚止不住颤抖着,这怡红院,终归不是久居之地。
第39章
虽然薛照青盘算着离开,可他不知道,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早就已经盯上了他。
那一夜张少爷虽然喝的醉醺醺的,可第二天一早在怡红院的包房里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竟然还记得薛照青的那张脸,一张憋着通红的小脸,被他逼的连连往后退的样子,更想让人好好的——捆起来,□□。
他迷迷糊糊的记着,昨天那个人说什么“账房。”正想着,昨天晚上侍候的姑娘就端了一盆水送了过来。
“你们这可有什么叫‘账房’的?”
“爷说的可是我们这的账房先生?”
“嗯?生的白白嫩嫩的那个?”
“嘿嘿。”姑娘捂嘴娇俏一笑:“怎么,爷看上他了?他可不是咱怡红院的兔儿爷,怎么爷忽然对他有了兴趣?”
“哼,管他什么人呢,爷看上了就要定了。这人什么来历?是渭北人么?”
“那倒不是,是琪红姐姐从街上捡回来的,好像也没有家,因为认得字,所以妈妈才给了他一份账房的活,好歹有口饭吃。”
“哦……只身一人在渭北啊,那就好办了。”张少爷一边拿毛巾抹了脸,一边转着他ji,ng光的三角眼算计着,这时,一个矮胖的老头走了过来,看他还在磨磨蹭蹭的抹脸,急的就来拽他的袖子。
“还在这磨蹭着,快回家去。”
“黄老爷,您这么着急从琪红姑娘房里出来,这是被嫂子给发现了么?”
“都火烧眉毛了,还说风凉话,你不知道?那起义军打到渭北来了!”
“他来他的,我玩儿我的,我又不是官府的人,我怕什么?”
“那些匪徒打着起义的名号到处打家劫舍,劫的还都是你我这样的富庶之家,你不逃,难道看着他们打劫你么?”
“哼,敢来劫我,得看那帮孙子有没有这个本事!”这张少爷自小在武馆习武,也算能花拳绣腿摆上几个招式,再加上从小有家里护着,自然目中无人,妄自尊大起来。
黄老爷见劝他不得,也不管他,急匆匆的出了怡红院的大门。
倒是这张少爷从二楼包房里下来之后,在大厅站了一会儿,看着薛照青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把账本递到鸨母手里后便把手缩了回去,张少爷看的心里一抽,想着那软若无骨的小手出了神,嘴上扯上了一抹冷笑,在心里算计着,一甩袖子,出了怡红院的大门。
此后几日,这张少爷像是惦念上了账房小门里伸出来的那双手似的,没到晚上亥时便到怡红院报到,也不点姑娘上楼,就在大厅喝酒,从小门y暗的光线里,偷瞄薛照青娇俏的小脸,这些天因为那伙起义军围上了渭北的城门,县令吓得直接跑了,一些大家富户也都收拾细软跑到乡下避难去了,这怡红院生意冷清了很多,原本寻欢作乐的场子,竟显得萧条了。
鸨母这几日闲着没事,很快便注意到了整天只知道喝酒却不点姑娘的张少爷,寻着他的眼光看上去,在风月场上纵横二十来年的半老徐娘很快便知道了这张少爷心里打的是什么注意。
鸨母在心里琢磨了一番,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账房先生,能给她带来多少利益,瞧这长相,这身段,尤其是那双勾人的丹凤眼,若真施计让这薛照青从了,不知有多少像张少爷这样的富家公子愿意把白花花的银钱掏到她的手里,只为一亲那张樱红色的小嘴。
鸨母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冲一边的小厮招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小厮会意,往后院库房走去了。鸨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端了一壶好酒,惦着脚尖,扭着老腰,妩媚的往张公子身边走去。
“公子这些天是怎么了?只喝酒,不点姑娘陪了?”她把酒壶放在桌上,风尘的往张少爷身边一坐,若有若无的往账房小门那里瞄了一眼。
那张少爷坐在一边看的真切,嘴角一笑说道:“妈妈这番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老身什么意思,公子心里清楚的很,公子心里有了人,其他的庸脂俗粉,莺莺燕燕的,可就看不上了。”
“妈妈眼神果然厉害。”
“哎,只是可惜了,公子心里的人,可不见得心里有着公子,公子就是再在这里喝上十天半个月的闷酒,也是无用啊。”
“妈妈这话,真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可妈妈如果不同意,这偌大的怡红院里,我总不能硬拖了那人进房去,难道妈妈舍得这么好的账房先生?”
“哎呦,舍得不舍得的,我不知道,可我这双眼要是被什么东西挡着了……”鸨母故意拉长了声音,张公子会意,立马从怀里拿出一个大银锭放在了鸨母手里:“只要妈妈能助了我这一次,事后还有重谢!”
鸨母垫了垫银子的分量,满心欢喜的揣在了怀里,附身在张少爷耳朵边讲了几句,那张少爷顿时脸上大喜,即刻起身,往二楼房里去了。
鸨母送走了张少爷,见刚刚嘱咐的小厮手里捧了一个锦盒出来了,她接过锦盒,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淡紫色的小纸包,打开纸包,把里面白色的药粉倒在了桌上一个空杯子里面,再从水壶里倒了水,化了这药粉。端着杯子,正要起身往账房那走,忽然停住了脚步。
“去,把这杯子给账房送过去,就说是琪红姑娘给他的。”
“妈妈……”拿药的小厮清楚的知道,那药是给刚来楼里不听话的姑娘用的,自然知道鸨母心里打的什么注意,站在原地没敢接。
“怎么?不去?找打呢是么?!”鸨母作势要打,那小厮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连连往后躲了几步,只得接过那杯子,颤巍巍的往薛照青方向端去。
“先……先生,琪红姐姐……说,这杯水给你喝……。”
“谢了,正好渴了。”薛照青不疑有他,拿过杯子就要往嘴边送。
“先生……!”小厮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茶……茶水烫……,您吹一吹。”鸨母飞过来凶狠的眼刀,小厮顿时低头不敢说话了。
“好,谢谢了。”说着吹了吹茶水,一口气把水喝进了肚子里面。旋即把杯子递回到了小厮手里,继续低头写着账本。
只是写着写着,脚底有一股奇怪的暖流顺着小腿一路往上走着,停留于自己腰下难以启齿的位置,这股暖流来了忽然,带着他整个身子也莫名其妙的觉着发热,眼前画面恍惚,双手双脚无力,那好好握在手里的笔杆子,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
薛照青立马察觉到了不对,身处怡红院这大染缸里,他也见过好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联想起刚刚小厮来送茶水时那惊慌错乱的样子,薛照青知道,自己是着了道了。
他此时已经无力去想如何会有人对一个账房先生下手,他现在急切的需要冷水还有新鲜的空气!刚要起身往后院水井处走,可一站起来,顿觉天昏地暗,头重脚轻,慌忙拿手撑住桌子一步一步往外挪着,只见眼前出现的一袭冶艳红裙将将挡住了自己的道路。
“你……。”薛照青抬眼看来人,正是那满脸得意的鸨母,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眼前的人影也开始变的模糊,只能用右手勉强掐住自己左手虎口的位置,用这种钝痛感维持着自己残存的清醒。
“先生,又何必挣扎呢?凭你这身段与长相,只要愿意从了,不知有多少公子哥儿愿意往你身上撒钱,总比你每天苦哈哈的做这账房先生要好上很多吧。这药下给先生,也是为了让先生服侍的时候少受些罪,毕竟那张少爷,可不是个温和的主儿。”说着,朝身边两个凶神恶煞的小厮一使眼色。
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早已见惯了这样逼良为娼的景象,饶是脱了力的薛照青怎么挣扎,怎么□□也不为所动,一个人抬着薛照青的头,一个人抬着薛照青的脚,齐齐走着,直接送到了二楼张少爷所在的房里。临了,还从外面关上了门。
被置于床榻之上的薛照青已经动不了,说不了话,可眼能看见,耳能听见,他清清楚楚的看着面容猥琐的男人双眼看向他的时候流露出的贪婪和猥琐,也能感受到那双肮脏的手隔着衣服摸着自己身体,指尖流泻的不堪和□□。薛照青被恶心的浑身颤抖,却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恶狠狠的瞪着那双眼睛,一双丹凤眼眼底通红一片。
“别害怕么,爷不会亏待你的。”这张少爷也不知用这药占过多少清白少女的身子,这样的眼神他早已不是第一次看见,薛照青的这张脸实在太合他的胃口,舔了舔嘴唇,下手便开始剥起了薛照青的衣服。
而就在同时,刚刚把茶水递给薛照青的小厮心下不安极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薛照青被人抬走却毫无办法,他趁人不注意,看了看二楼琪红姑娘的房间,咬了咬牙,三步并两步走上楼梯,一把推开了琪红房间的大门。
“琪红姐姐!您快去救救薛先生吧!”
第40章
琪红屋里恰好没有别人,她刚换好衣服,正要下楼去陪伴恩客喝酒,门忽然被人推开,她一惊,紧接着便看到跪在门口的小厮。
“阿童,你这是怎么了?”喝退了正要上去教训阿童的丫头,琪红一听与薛照青有关,急忙问道:“是薛先生出了什么事么?”
“妈妈,妈妈逼我给薛先生送……送水……水里,下了……下了‘春恩’。”
“什么?!”
“琪红姐姐,求您快去救救薛先生吧,他在二楼张家大少爷常去的那间包房,若再晚些,可就真来不及了!”说完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琪红急忙放下梳子,匆忙走出房门,转眼一看,果然二楼那张少爷常去的屋子外面站着两个壮丁守着,定是有意不让人接近。
琪红心下慌乱,这偌大的怡红院,想直接夺人无异于虎口夺食,凶多吉少,可任凭那张少爷嚣张,按照薛先生的性子,估计以后肯定是不用活了。琪红正懊恼不知如何时,顿听一阵巨大的响声从一楼大厅传来。
“是我们搜人重要,还是你们要做这生意重要!若不配合,封了你们这怡红院,看你们还做些什么生意!”一声怒吼伴着响声而来,琪红赶紧扒着栏杆往下看,只见一伙穿着各色号衣,手里拿着兵器的队伍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身高异于常人,体格壮硕的青年,一张圆眼铮亮,浓眉倒立,不怒自威。他身边站着一个个子不高,却鼻孔朝天的人,刚刚的那些话就是从这人嘴里说出。
只见一向负责守卫怡红院大门的四个伙计捂着胸口和肚子躺在大厅的地面上不断哀嚎着,被砸的稀巴烂的好酒好菜散落在几人身边,那巨大的响声想来就是他们的身体被人横空扔了出来,砸到桌子的声音。
鸨母急忙凑上前来,好声好语的招呼着。
“几位军爷,这大晚上过来,是来逍遥的么?且莫着急,待我叫姑娘过来。”
“老板娘不用麻烦了,我们义军今天过来,主要是想找找渭北失踪已久的县太爷,如今我们占了渭北已久,官府的人却一个都找不到,无法,我们只能各个酒楼妓院的搜,好请了这些官老爷回去喝茶。”为首之人开口说道。
“这,这……爷,我们这里真没有那县太爷,自打大军来了咱们渭北,我就没见过他。”
“在不在这的,我们一搜便知。”说着,首领身边那人就要招呼身后人动手。
“爷,我们这是给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若今日被搜了,以后可如何做生意啊!”鸨母作势要拦,那个子矮小的男人一个眼神飞过去,一个手上拿着短刀的士兵便冲了过来,擒住了鸨母反压在地上,手上的短刀直接架在了鸨母的脖子上。
“我们牛耿副将要搜,还有你说不的道理!”
牛耿!为首那人是牛耿!琪红在二楼听的真真切切,她定住眼睛,反复确认了那人的长相,没错,皮肤黝黑,圆脸大眼,身体壮于常人,跟薛照青与她描绘过的一模一样!
可听薛照青嘴里说的牛耿,只是个普通的庄稼人,楼下这人戾气遍身,眼神凌厉,与薛照青描绘的又不完全一样。
琪红管不了这么多,长相没错,名字没错,能不能救下薛照青,就看她了。
一鼓作气跑下楼,琪红疯了似的直接扑跪在了起义军脚边,也不顾牛耿身边的人拦着她不让她接近,直接喊到:“救命!薛照青有危险,救命!”
若那人真是薛照青的兄弟,不可能没有反应,果然一听她这么喊着,为首那人即刻往前走了几步,喝退擒住她的士兵,一双眼睛虽然吓人,却藏不住的不安和慌乱。
“你说?谁?”
“薛……薛照青……他……,他在二楼……桃园厅……若再不去,只怕他真的活不成了!”琪红拼尽了全力喊着。牛耿听罢,脸色大变,一个起身,直往二楼奔去。
厅外看守的两个伙计看到楼下的场面,没等牛耿上来,早就跑的没了影子,牛耿一脚踢开了关的死死的厅门,霎时,眼前的画面让他恶气顿生,怒发冲冠!
他的青儿僵直的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的衣衫已经被人剥去了大半,白皙的身子暴露在外面,闭着眼睛,眼角似有泪痕。而那作恶之人面容猥琐,正盯着薛照青的身子变态的闻嗅着,一双贱手正不知死活的抚在青儿那白嫩的肩膀之上。
“啊!”牛耿大喝一声,直接从腰间抽出佩刀,向那人砍去,被那人堪堪躲了,张公子一看来人不善,门口守门的两个小厮也不见了踪影,知道事情有变,也不恋战,更何况这来人生的异常壮实不说,那身上穿的黑衫正中,用浅棕色的线绣了一个大大的“义”字!
起义军的人!张少爷听说过他们的穿着,见着牛耿第二刀就要劈来,急忙又一低头,就要往门边逃去,谁知正要踏出门槛,顿时从右肩传来一阵剧痛,瞬间,他那条刚刚还长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伴着喷薄而出的献血掉落到了门槛之外,那双手似乎还有知觉一般手指还在微微战抖,张少爷哀嚎一声,看着自己掉落的双手,痛感钻心,一下晕了过去。
牛耿收了佩刀,走到床边,仔细看了床上之人,正是他心心念念了好久好久的青儿,青儿瘦了整整一大圈,原本还圆润的小脸已经完全尖了下来,一双丹凤眼含着泪水看着他,嘴巴却丝毫动不了,牛耿当下便看出,这是被人下了药了。
拿起床上的床单盖在青儿身上,牛哥把薛照青一裹直接抱在怀里,门口已经上来了几个士兵,他对刚刚在楼下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说:“齐胜,把人绑了,带回去,找个郎中给他止血,别让他死了,让他活着,我倒要让这人渣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罢,手上一用力,把薛照青搂紧了一些,微微用嘴唇吻了吻薛照青冰凉的额头,径直下了楼。
楼下老鸨小厮跪了一地,看着牛耿抱了薛照青下来,老鸨知道事情不妙,跪在地上打着哆嗦,琪红也跪在一边,看着牛耿抱着薛照青,眼神柔和,像抱着稀世的珍宝一样,止不住的亲昵从二人身边散落,琪红心底已有三分猜测,大着胆子喊道:“大人,您且等一等。”
牛耿停住脚步,依然抱着薛照青,一个成年人在他怀里似乎一点重量都没有一样。
“薛先生吃下的药,叫‘春恩’,这种药诡谲无比,若是……若是吃下八个时辰之内不与人合,就会生不如死……全身发痒,到最后,会七窍流血而亡!”
牛耿浓眉一抽,低声道:“多谢姑娘提醒,这药是……。”
事到如今,琪红也不怕了,直接说道:“是这贪财的鸨母,见薛先生一人在外,孤苦无依,才下了这药,侮辱先生!”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鸨母一听,立马哭嚎起来,直说冤枉:“是那小厮阿童受了张少爷的指使给先生下的药,与我无关啊!”
“大人!”跪在人群之中的阿童听到鸨母如此混淆视听,急忙喊道:“是鸨母指使,不是我……,薛先生平日里有恩与我,常教我写字读书,我又怎么会去害他!”
“大人,民女可以作证,是阿童来求我救先生,此事与他无关!”琪红说道。
“够了!”牛耿听的头疼,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想知道,他现在立马就要带着薛照青离开这是非之地:“齐胜!继续搜查那个狗县令的下落,找几个人把这鸨母绑了,暂时关押在这怡红院里,至于其他人,各自在各自房里呆着,这几天不要出去!管好了他们的吃食,别叫饿死了,回头我再来把这事情了了!若真有人存心想害我青儿,我定不饶她!”
“是!”
语毕,牛耿抱着薛照青飞身上马,挥起马鞭,直往县衙冲去。
刚到县衙,牛耿抱着薛照青下马,裹在被单里的薛照青意识相较于刚刚更加混沌了,他浑身发热,浑身发痒,只觉着裹着他的这层布勒的难受,捂的难受,想挣脱出来。
他无意识的挣扎着,却只能微微扭动两下,牛耿知道这是药效起了作用,他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急促的迈着步子往前走。
沿途不少义军低头叫他副将,他一一应了,走到县衙深处的一个院落后,踢开院中厢房正门,急忙把薛照青放在了床榻之上。
没有了他怀抱的束缚,薛照青似乎舒服了一些,可还是觉着热,身上盖着的床单触碰到自己身体的时候,他都觉着难耐不已,跟很多小蚂蚁在咬着自己身体似的,让他止不住的想要一双手来给他挠一挠,抓一抓。
可偏偏,他自己的手动也动不了,他睁开眼睛,眼前似乎有一层薄雾笼着似的,挡的他看不清楚,但那个轮廓,薛照青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眼前的人是牛耿,可他如何出现在这里,如何救下自己,薛照青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现在的他只想要牛耿好好抱着他,亲他,让他把心里的那股子邪火发出来。
牛耿自然知道薛照青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他脱下衣衫,露出身上ji,ng壮的肌r_ou_,翻身上床,轻轻压在薛照青身上,拿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似乎是在让他安心。微微低头,轻吻身下人滚烫的嘴唇,薛照青控制不住似的,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张开牙齿把小舌送出,和那人深深缠吻着,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这一吻,互诉衷肠。
第41章
翌日一早,本就浅眠的牛耿被门外轻轻响起的敲门声吵醒,他披了一件外衣,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微微露出一条小缝。
“副将,主将召您过去。”一个士兵在门口说道。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牛耿答到,打发士兵走了之后,他径直回到床边,见薛照青红着一张小脸,睡的还正香。
也不知道是药物还是这么久没有见到的原因,昨夜的薛照青身体异常敏感,只要稍稍撩拨便反应极大,害的他控制不住来了好几次,直到最后二人全都脱力才止住,搂着睡了这么一宿,牛耿倒是神清气爽了,可床榻上的这个人连个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只无意识的哼哼着。
牛耿不舍的又亲了亲薛照青的小嘴,虽舍不得,可主将已召,没有不去的道理,他穿了衣服,从外面轻轻关上门,径直来到了县衙正堂。
一个身材颀长,面容俊朗的男子正坐在堂上,牛耿见他,微微一拱手,道:“大哥!”
“我昨夜听齐胜说,你在妓院,砍了一个男人的胳膊,还救了一个人下来?”
“是。”
“你救下的那个人是谁?”
“正是牛耿心心念念忘不了的那个人!”
“什么?”堂上之人面有讶异:“但我为何听齐胜说,你救下的,是个男人?!”他眼角微微上吊,看着牛耿,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情绪。
“大哥!”牛耿声音里没有半分怯意:“牛耿毕生所爱,就是这么一个男人!”
“可之前为何没有听你提起过?”
“从澄城杀了人逃了出来,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完了,流落乡野,各处逃窜,若不是遇到大哥相救,牛耿现在早已尸骨无存。只是,自打牛耿加入起义大军以来,一路同大伙杀贪官,打土豪,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可他,生在三原县的大户人家,又是知书达理的教书先生,牛耿便一直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他了,所以,从未在人前提起过他。”
那男子低头看牛耿,这汉子并非像是说谎的样子,他从尸体堆里把他扒拉出来的时候,这汉子就掏出了心肝跟着他,每次生事起义的时候,总冲在最前面,连杀人都好似不要命一般,他早已看出这汉子心里藏着事,曾借着喝酒时问过,这汉子也只是说心里记挂着一个人,可那人却是天上的月亮,自己配也配不上的。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照顾他吧,不过,按照你所说,他是三原县的大户人家,可怎么会流落到渭北妓院?”
“这也是我搞不懂的,薛家怎么会让他一人在外?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
像是一道ji,ng光劈在了堂上正襟危坐的那人脑中,他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说,哪家?”
“薛家啊……。”
“薛……,三原县,教书先生……。”男子自顾自的喃喃自语着,似乎是一道细线把所有的线索都串了起来一样,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救下的男子,是否生着一双丹凤眼?”
“……大哥,你怎么知道……?”
更加笃定了内心的想法,男子道:“他可是叫薛照青?!”
牛耿愣在原地,没曾想过主将认识青儿,一时惊呆没有回过神来。那男子从这汉子呆愣的眼神中已经找到了自己想找的答案,忙道:“他是我早年在西安府结拜的兄弟!快,快去带我看他!”
牛耿大惊,见主将从堂中下来,拉着他就往外走,牛耿立马跟上,二人一路快步走着,来到了牛耿住着的小院儿。
牛耿推开厢房门,薛照青还在睡着,他先引了主将进来,又轻轻扶起薛照青,微微摇了摇他的身子:“青儿,醒醒,我大哥看你来了。”
薛照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费力看清了眼前的人,似乎觉着时间都错乱了起来,说道:“张轩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带着牛耿一路攻下渭北的,正是张轩,薛照青在西安府的结拜大哥,那个他用假娶亲成全了一段情缘的人!
“照青,照青!”张轩一见果然是他,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惊讶,急忙道:“我前些日子收到你嫂子的家书,她还提到了你,怎么如今你来到了渭北这里?”
“嫂子?彩星?”薛照青似乎有些糊涂:“我都还没有把她带到白水县,她怎么会给你写家书呢?难道不怕我爹和我姨娘发现么?”
张轩一听不对,眼前的薛照青浑浑噩噩的,一双眼睛朦胧似有雾一般,就算昨夜受了惊,他也不至于是这样,再看那张脸,通红通红的,一张小嘴不停的大口喘着气,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鱼一样。
张轩把手往薛照青额头上一放,滚烫!这温度不把人烧糊涂才怪呢,连说:“牛耿,照青烧糊涂了,你快去差人叫郎中过来看看!”
“好好好。”说着急忙出去,找了个士兵让他去请大夫,回来立马看着薛照青。
薛照青躺在床上不断乱动着,迷迷糊糊的,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说热。牛耿心疼不已,恨不得替他把这份罪受了,好不容易等来了郎中,搭了脉,看了眼皮舌头之后,却摇起了头。
“脉象细若浮丝,眼神发白,瞳孔涣散,是ji,ng元大亏的表征,他的身体如此瘦弱,可最近是否吃过大泄ji,ng元的东西?”
牛耿立马想起昨夜那姑娘说的药,立刻点点头:“昨夜,昨夜他被人诓骗,吃下了些迷情药。”
“那就是了,男子最重要的就是ji,ng元,他本就身体羸弱,再加上迷情药作用下泄完了ji,ng元,如今已经只剩下这一口气吊着了,老夫实在也是无能为力啊,ji,ng元这个东西,泄下去容易,补起来可就难了。”
“什么?!”牛耿顿时红了眼眶:“不可能啊,郎中,您再给他看看,他,他之前身体一向很好!”
“哎,不管用啊,如今之法,就看你们能不能找到那下药之人,如果这迷情药有解药,应该能让病人的身体好起来。”
“兄弟,照青是在哪家妓院被人下了药了?我这就让人去找鸨母要解药。”张轩说道。
“不必,大哥,我亲自带人快马过去,照青拜托大哥照顾了!”
说罢,牛耿就冲了出去,急匆匆的带了一对士兵,一行人骑着马直奔怡红院而去。
到了怡红院,命人压了鸨母上来,牛耿直接冲了上去,拎起鸨母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那迷药的解药在哪里?!”
鸨母吓得魂飞魄散,再没有了平时行走于客人之间风姿绰约的样儿,哆嗦的说:“那药的药效,一旦与人合了,就解了,还要解药干什么?”
“别这么多废话!解药到底在哪?不说,信不信我拆了你的楼!”
“大爷,我,我……这药从来就没有过解药啊!”本就是逼良为娼的药,在妓院里面又怎么会有解药?!
牛耿一把丢开鸨母,正要翻遍怡红院翻找的时候,琪红在楼上听见了嘈杂之声,马上下了楼来。
“大人,薛先生如今如何?”
一见是昨日找他求救的女子,牛耿脸色上稍稍缓和了一下,却依旧皱着眉头:“郎中说ji,ng元大泄,非得要有那迷情药的解药才可能有救,姑娘可知,解药在哪?”
琪红摇摇头:“这欢乐场上,怎么会有这个药物的解药?!”
“那,青儿,青儿……!姑娘可知,这渭北一带还有其他名医?”
“大爷,琪红也是流落来的渭北,并非渭北本地人,实在不知哪里还有名医可寻。”
“我……我……知道……。”一个细小的声音从琪红身后传来,琪红转身一看,阿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边,他个小体弱,虽已经十五岁的年龄,可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走路又轻,难怪在这站了一会儿,也并没有人发现他。
“小兄弟,你知道?”牛耿一下冲了上来,可见阿童往回缩了一下,知道这孩子是怕了他,又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嗯……,在城外五里路之外,有,有个荒废的村落……村落里面,有一片杨树林,林子里住着一个,一个老神仙……。”见面前的二人脸上露出怀疑的神情,阿童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阿童,你说的可是真的?”琪红从未听过城外哪里还有个老神仙,不禁问道。
“阿童,没有说谎……薛先生待我好,我……不会害他……。”许是为了昨夜端水过去恼着自己,阿童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我奶奶去年生病,没有钱看郎中……,我跑到那杨树林里哭,那老神仙就从云上走下来,听我说了奶奶的病症,就给了我一瓶药,奶奶吃完了,就好了。可是,后来,我再去杨树林里,就找不见他了……。不过,我知道他还在,城外好些穷苦人家,只要去那杨树林里,说是来求医问药的,老神仙,都会来的,只是老神仙不喜欢官府的人和有钱的人,只要这些人去杨树林里,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
“大人,这孩子说的糊里糊涂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真假,我都得去看看,若真能救了照青的命,拿了我的命换过去都无所谓!”牛耿一转身便往楼外走去,翻身上马,带着那一队士兵又急匆匆的往城外奔去。
第42章
一行人快马疾驰来到渭北城外五里路左右的地方,果然见到了几所破烂的房子,这些房子房门大敞,做门的木头已经被经年的风雨腐蚀殆尽,一点分量都没有,随着城外的几缕y风晃荡着。
牛耿翻身下马,站在房子一边眺望,果然看到这些错落的茅屋之后,有一片偌大的杨树林,那名叫阿童的小厮应该没有骗他,牛耿把马栓在村落入口处一个篱笆上,吩咐其余士兵留守,只带了三个脑子活络,手脚轻快的士兵往前走去。
这片杨树林坐落在荒废村落的最里面,林子前有一条小溪流过,不过,小溪里的水已经快要干涸,别说鱼了,连个小虾米都看不见。
牛耿一脚跨过小溪,径直往杨树林里面走着,这林子从外观看不大,进入其中却觉着一眼望不到头,林子之中有些许白雾,牛耿想起阿童说过,那老神仙是从云上下来的。再看看不远处那团飘忽不定若远若近的雾气,牛耿心里觉着,那老神医应该就在这团雾后面,索性就径直往那雾前走去,然而,一行四人堪堪走了大半个时辰,却依然还未靠近一步,那团雾依然这么似近似远的飘在哪里,跟他们刚刚走进林子里一模一样。
“副将,不对啊,这走了大半天,像是一点凑不近似的。”
“是啊,您看,那团雾还是在那,我们明明往前走了这么久,跟它的距离却跟没有变化似的。”
随行三人说着,牛耿心里也正是奇怪,难道这真是个老神仙,在这下了个迷魂阵不成?
牛耿眼下正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他性子莽惯了,这个当口更是静不下来思考,一想到薛照青还在城里受罪,他哪有这么多的时间毫在这村落里。
想着,脚下发力,一把跺弯了杨树林里一株未成型的小树苗,一个箭步往前冲去,随行三人不敢怠慢,纷纷跟着,又整整跑了半个时辰,知道四人全都气喘吁吁的倒在地上。
“副将!……呼呼……我们真的跑不动了……!”那三人比不得牛耿的体力,早已瘫软在了地上,其中一个觉着身下压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往旁边一挪,一个被压弯的树苗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这……”那三人早已惊的没了言语,一旁的牛耿看的真切,这分明是他刚刚才跺弯的树苗,那树苗枝丫上还残留着他脚底带出的泥土,被弹起的树苗诡异的乱颤着,像是在嘲笑他们的愚昧。
“我们一直都在原地打转。”牛耿明白了,看着这片杨树林,蹙眉沉思道。
“啊?副将……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三人倒在地上,缩成一团。
“别胡说!这世上哪有鬼神?!”牛耿喝道,可心里也打起了鼓,就算真有鬼神,他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比起鬼神,他更怕的是失去青儿。
牛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混沌的脑子里似乎清醒了一些,再这么横冲直撞走下去除了消耗体力之外并没有任何用处,得想个法子才好。
猛地,脑子里回忆翻涌,牛耿忽然想起还是孩子的时,他娘亲说下的一段话:耿子,不怕,若真遇到了这鬼打墙,只要你单脚跳跳的往前走,那鬼不能同时抓住你的两只脚,就不能困住你了。那时他听了其他孩子讲下的鬼打墙的故事,吓得晚上睡不着,娘亲便是如此安慰他。
牛耿不知这样是否真的有用,可眼下的形式,只得什么办法都试一试了!
他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寒毛卓竖的三人,说道:“你们先退出林子外面,立刻去通传主将,让他帮忙照顾好我房内那人,另留三个人在村口等着,如果我找到那老神仙,会以烟花为号,留下的人立刻去城内把我房内那人接过来等在林子口。若12个时辰之内……我还没有出来,也没有烟花信号……,你们就回去禀报主将,要他无论如何也要护住我房里那人性命……!”
“副将!”
“你们快走吧,这林子不是寻常地方,我不愿为我个人的事情伤了你们的性命,快走!记住我吩咐的话。”
说罢,牛耿抬起一只脚,只用一只脚往前跳着。
三个人远远看着,只觉着他们那人高马大的副将这么一跳一跳往前走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可当下的时候,他们三也笑不出来,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牛耿用一条腿蹦跶着,他个子比常人要高上大半个头,重心自然不好掌握,他一路蹦着,一路低着头看着脚尖,手还的不断扶在一边的杨树上,不一会儿脑门子上就沁出了点点汗珠。这么一路蹦了小半个时辰,牛耿渐渐觉着眼前的景色变了,他虽然一路低头看脚,可也发现脚下薄雾淡起,略略的围着他的脚丫子轻轻往上升着。
牛耿抬头一看,眼前一片混沌,近乎伸手不见五指,这里似乎与外界完全隔离,杨树林里透的好好的日光似乎是被这片浓雾吞了个干净,丝毫都s,he不进来。
牛耿已知自己进入到了这浓雾之中,娘亲从前说过的话竟然管用了,他心里大喜,放下抬起的那一条腿,费力辨识着眼前的路。
然而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牛耿把手往前伸出,碰到了一个硬物,他双手摸着才依稀辨认出这是一株枯木,离自己不过一大步的距离,可刚刚在自己的视野里,也竟是完全看不见它。
牛耿觉着不妙,想到阿童所说,要让那老神仙知道自己是来求医问药的,于是大声喊道:“住在这林子里的老神仙,我叫牛耿,我心爱之人得了重病,躺在床上,就要死了,我听说你能救命哩,能否随我进城一趟,救他性命,只要老神仙能救下他,我牛耿愿意拿我这一命,换下他一命哩!”
牛耿冲着浓雾里大喊了三遍,许久不见回应,他心里正焦急的时候,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法穿透而来:“你衣着华贵,腰带佩刀,一看便是习武富贵之人,老身只救生来不幸的贫苦人家,达官贵人生来已是带足了福气,老夫不救。”
“老神仙!我生下来只是一个长工,跟着我娘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如今我娘因为穷病死了,我如今这样也是拿命换来的,您说只救生来不幸的贫苦人家,哪里还有比连地都没有的长工贫苦的呢?!”像是怕那老神仙驾雾离开一样,牛耿在那声音落下之前就急忙说着,这声音的出现无疑让他兴奋,可说出的话却又像一盆凉水一样泼到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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