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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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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胎明结 作者:舆凉

    正文 第6节

    凤胎明结 作者:舆凉

    第6节

    也好在墨璟没个常性,瞧见前头林子里上蹿下跳的小兽,便撒开舒久与常青的手去追。

    墨珩舒久双双松了口气。

    “佛宗,小道无意冒犯凤子。今后若有时机,定当与凤子明说。”舒久瞧了瞧墨珩,见他面色如常,不似带怒,这才稍稍放心,将话说了。

    墨珩也不回头,只看着凤子在林间追着小兽乱跑,思忖片刻才道:“倒也无妨,你当年也确实因了孕育凤子吃了不少苦,他叫你一声,也算感怀,无妨。”

    “当年孕育凤子,是小道误食凤子在先,岂敢求凤子感怀。”舒久仍旧有几分挂碍。

    墨珩倒是坦荡,道:“凤子尚幼,又与你亲近。等他长大些再谈也不迟。”

    “是。”舒久应下,又忍不住瞧了瞧佛宗。他本想问佛宗为何坚持要为他养魂,但这念头只在脑中稍稍一转,就给压了下去。

    日后总有时机,到时候再问也是一样的。

    墨璟见追不着小兽,干脆化了原身,振翅在林间旋绕。那小兽兜兜转转终究没逃过小彩凤一双利爪。墨璟欢喜地抓着小兽飞到舒久面前,“啾!啾啾!”

    舒久不明所以。

    墨珩道:“凤子一旦化了原形,便不能口吐人言,他这是在向你邀功。”

    舒久便将凤子爪上的小兽接来,夸奖道:“小璟真厉害。”

    小彩凤高兴得绕着舒久飞了三四圈,五色凤尾流光溢彩,看得舒久眼花缭乱,“小璟怎么跟佛宗不同?”

    墨珩道:“他母亲是五彩祥鸾。他随他母亲。”

    这还是舒久第一回从墨珩口中听见凤子之母的事情,他想问,但终究还是忍了。

    “三万年前,天道崩,金乌乱,她葬身火海了。”墨珩缓声道,三万年,如今回想三万年前,竟还犹如昨日。

    “佛宗,我本无意相询。”

    “无妨,本宗想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凤子:娘亲~小璟要抱抱~

    舒久:【抱】

    凤子:娘~小璟要亲亲~

    舒久:【亲】

    凤子:娘亲~小璟要举高高~

    舒久:【举高高】

    墨珩:他不是我儿子,他不是我儿子,他一定不是我儿子……

    第16章 眠香镇魂

    “三万年啊……”这时间太长,舒久全然不能想象这三万年该是如何起落光y,心中陡得生出无端慨叹,手中拿捏着小兽毛茸茸的耳朵,由着五彩小凤绕在周身上下飞舞,“三万年间种种,佛宗都记得?”

    墨珩敛眸,嘴角半挑,缓声道:“其实究竟过了多久,本宗也记不清,只是凤凰万年一涅槃,本宗自天道崩后,涅槃两次,上一回时日长久,估摸着也该有三万年了。”

    “凤凰涅槃,竟是真的。”舒久叹了一声,伸了手臂叫凤子在臂上歇一歇。凤子也不客气,神神气气落在了舒久胳臂上,啄一啄他鬓角,衔一衔他长发,玩儿得不亦乐乎。

    墨珩瞧着舒久臂弯里的小兽,见它除却皮毛并无损伤,便知凤子虽胡闹,但下手仍有轻重,不会伤后山瑞兽,“这小兽乃瑞兽天禄,虽是瑞兽却不失凶猛,你还是放了吧。”

    舒久在听说“天禄”二子时,早吓得够呛,下意识撒了手,小天禄赶忙跳下地,蹿了几蹿便消失在了林间。

    细想那小兽,确实状如狮子头生一角,灰白毛发,只是身量太小不大好辨认。舒久好容易缓过神来,“原来天禄辟邪之类,也是有的啊……”

    “有的,只是如今凡间灵韵匮乏,难生灵根,瑞兽吉祥难以存活,不能生存。时日长久,凡世便以为这世间麒麟貔貅之类不存于世。”

    舒久闻言,奇道:“佛宗的意思是,原先凡间,也是有这等异兽的?为何未见记载?”

    “三万年前,凡间同这凤凰内山别无二致,只是那是人族祖先尚未开化,自然不能记载,便纵记载,也不过是在岩上涂写些简单的图画,何况那些图画,经历万年风雨,早已不存。”说罢这一段,墨珩自个儿也有些困惑,如何这般说说话,就能叫自个儿心境平和许多?

    舒久抱着小彩凤,拨弄小彩凤头顶竖着的三根翎羽,小彩凤也乐得将小脑袋往舒久手里送,舒久一面乐呵呵地给小彩凤顺毛,一面连珠炮似的问着:“凤凰内山可是有许多这样的瑞兽?传说天禄此兽可吞天地,是真是假?传说四方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否也都养在这凤凰内山?”

    这一口气问的问题太多,墨珩一时不知该从何答起。捋了捋思路,片刻后才回话道:“凤凰内山确实养了些许瑞兽,只是数量不多,也仅有麒麟貔貅之类。天禄乃貔貅雌兽,世间传言貔貅可吞天地而不排,其实非也。天禄与一般兽类无二,只是食量大些,喜食灵果与r_ou_。此兽若开灵智,可聚天地宝相。至于四方神兽,早年也在此间生长。长成之后便已送往四方镇守灵根以佑天地。”

    不过是随口一问,却不料佛宗当真条分缕析一一解惑,舒久始料未及,咬着嘴唇儿笑了笑,道:“小道不过随口一问,佛宗若不耐烦,不答也无妨的。”

    墨珩皱眉,斟酌着词句,缓声道:“没有不耐烦。”

    舒久瞧了身畔佛宗一眼,见他不曾留意自个儿看他,稍稍放了心,笑了笑。他倒忘了,佛宗耐性得很,万年清修把性子磨得清润。舒久抚着小彩凤,道:“小璟,我们化成人形好不好?”

    墨璟听话得化了人形,双臂搂着舒久脖子要抱,“娘,小璟化凤好看吗?”

    “好看,比你爹好看。”舒久一手托着凤子一手轻轻拍打他后背,又小又软的孩子,生怕下手重了要疼。

    被夸奖的凤子洋洋得意地轻轻晃着身子,很是得意地冲着墨珩笑道:“爹,娘说我比你好看。”

    墨珩点了点头:“嗯。”

    见爹反应冷淡,墨璟也失了兴趣,软趴趴地叫舒久抱着,“娘,下次有空,我带娘去外山玩儿,外山比内山还好玩儿。”

    “外山气息繁杂,你眼下魂魄不稳,去不得外山。”墨珩道,“墨璟你也是,不要再去外山闹了,外山生灵,早叫你闹得不可开交,也不知收敛!”提及养魂,墨珩面色便沉凝下来,墨璟心知这是动了真格,低低地应了一声,不敢再说。

    舒久见凤子蔫巴巴地把小脑袋埋进自个儿肩窝里,又想笑又不敢冒犯佛宗威严只得憋了,应道:“劳佛宗费心,小道省得。”

    “嗯。”墨珩见舒久应下,也稍稍放心。有舒久管束,凤子总得收敛些,“墨璟,去挖一株眠香。”

    墨璟顿时提起了劲头,打舒久怀里昂起头来,道:“娘,这后山种了好多东西,小璟带娘认认。”说着便跳下地,拉住舒久直往前拽。

    舒久回头,瞧见佛宗跟上了,稍安心绪,跟着凤子进了密林。

    凤子说自个儿能认后山奇珍,实则非也。不过是见了红色叶片的草便叫红草,绿色的果儿便叫绿果果,结果的树就叫果树……难为能叫出名儿的,也就是墨珩让挖的眠香和当年舒久也吃过的黍灵果。

    舒久叫凤子闹腾得哭笑不得,好容易挖着了眠香,天色也已然不早。

    墨璟挖得满身泥,捧着眠香到墨珩面前献宝,“爹你看,眠香开花了。”

    通体碧绿,狭长叶片簇拥中心花箭,花箭之上疏疏落落缀了几朵细小白花,金灿灿的花蕊颤巍巍地伸出,吐艳散芳。

    墨珩见凤子调皮,不禁失笑:“我们回去把它种在屋里。”

    墨璟听罢,重重嗯了一声,又转头去向舒久邀功。舒久猝不及防,被蹭了满身泥,索性将凤子抱了跟着墨珩往外走,横竖,总是要洗一洗的。

    待舒久带着凤子洗过澡。天色早已昏沉。回了佛宗寝殿,殿内与三百年前别无二致,榻前小桌上搁着莲花香炉,内中燃了镇魂香,榻旁摆了才挖来的眠香,那花盆,仔细瞅瞅也是水磨玉的,那水色,剔透如冰,佛宗果然阔气。

    墨璟乐颠颠跳到床榻上,在正中躺好,两手拍打身侧宽敞的床榻道:“爹睡外面,娘睡里面,小璟睡中间!”

    墨珩垂眸看了看凤子,又转头看舒久。舒久道:“佛宗陪着凤子,小道打个地铺便好。”

    墨璟蹭一下坐起身,拉着舒久冲着墨珩道:“爹,娘不要跟你睡,爹去睡书阁吧。”

    见舒久慌张,又要辩解,墨珩便道:“你与神魂神魂交融,配上镇魂香,晚间睡在一处对养魂大有裨益。”话毕,墨珩边自顾自出了殿。

    墨璟高高兴兴将舒久拉着躺下,躺了一阵,又要舒久抱着。舒久便侧身躺着,将凤子抱在胸前。

    凤子面对舒久,见他合眼眉目沉静,越发欢喜,小声道:“娘也好看,比爹好看。”

    舒久也懒得睁眼,微微一笑,颊边笑窝浅浅,“佛宗威仪,非凡人可比。”

    凤子将脑袋埋进舒久怀中,轻声问:“娘不肯跟爹睡,是因为不喜欢爹么?”

    “不是。”舒久心中无奈,拍了拍凤子脊背,“小璟,睡吧。”

    墨璟答应了一声,稍稍缩起身子,整个人都藏进了舒久怀中,这才安稳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更新。承蒙诸君不弃。本肥还么有检查错别字。若是看出错别字来,帮忙点出来,谢谢诸君。

    第17章 敏神娱思

    天色半明,晚间添上的镇魂香早已燃尽。残烬余热温着香炉散着雅香。舒久一梦方苏,睡眼惺忪,嘴角笑意清淡。约莫是抱着凤子的缘故,他竟梦见了三百年前,他倚靠佛宗入睡时的场景。昔时柔软的触感,竟还牢牢镌刻心头。

    也难怪,毕竟不曾枕过那么柔软舒服的枕。

    低头,凤子尚在沉睡,可爱得叫人忍不住亲一亲。舒久将凤子又往怀里揽了揽,预备睡个回笼觉。

    凤子活泼,一旦醒了,万没有再睡的道理,看见娘亲还在睡,怕太吵闹吓着了他,便轻声问:“娘,睡醒了吗?”

    舒久睁眼,见凤子骨碌碌将一双透亮的眸子瞪得溜圆,笑道:“醒了。”

    “娘今天想去哪里?”凤子觉着给娘亲抱着舒服得不行,也不着急起床,只偎在舒久怀中与他说话,“后山有溶洞,里头大石头千奇百怪可好看了,还有发光的小鱼和石头。爹以前带娘看了么吗?”

    溶洞ru石水晶云母,乃至地下灵根灵泉,在凡世游历之时,他都看过。只是这凤凰内山溶洞,倒确实不曾见过,只是好奇,这内山本是浮云仙山,若有地下泉流,这水,又该流往何处?舒久见凤子兴致勃勃,像是藏了了不得的宝贝下定决心要叫他惊艳,不由笑道:“不曾。”

    凤子得意道:“我就知道。爹也太小气了,都不带娘去看。”

    舒久揉了揉凤子小脑袋,道:“小璟,当初我y差阳错将你吞入腹中,不得已才孕育了你。所以你不是我生的。你娘是五彩祥鸾,你随你娘,因而是小彩凤。”

    墨璟扁着嘴,直往舒久怀里凑,眼睛狠狠蹭了衣襟几下,登时给蹭得发红shi润,“母亲是母亲,娘是娘。你就是娘,就是……”

    舒久听凤子声音变了调,赶紧把娃娃打怀里挖出来好好看看,一见他眼眶发红泫然欲泣,心疼得不行,赶紧搂在怀里,柔声道:“好了好了,不哭啊,是娘,是娘……”

    墨璟小声应了,心里乐开花。

    书阁之内藏书浩繁,不知凡几。三百年前遍阅藏书时记着有几本书,讲了些养魂润魄之法,墨珩便留心寻来看看。

    三魂七魄,若离生魂之体,便为鬼。养鬼药皿便可为器,但养魂,须生魂之体。生七情感六欲,敏心娱思,定神清气,不劳ji,ng力不损体魄,稍待时日,便可定魂镇魄,与常人无异。不过这稍待时日,也不知是多久。不过,他等得起。

    墨珩脑中思量着养魂之法,不觉已到殿前,抬手正要推门,却终究只叩了几下,等人应门。

    舒久听见叩门声,知道是佛宗,低头对凤子道:“佛宗来了,赶紧起吧?”

    凤子嗯了一声,起身,蹦下床,也不穿鞋,蹦哒到门前去给爹开门,门还没打开,便大声嚷嚷起来:“爹!昨晚,娘说喜欢爹,今晚爹可以回房睡了。”

    正要下榻寻中衣外袍的舒久一脚没踩稳,重重摔倒在地。

    墨珩摸了摸墨璟的小脑袋,眉眼稍弯,“嗯,知道了。”

    舒久一时没爬得起来。好容易爬起来,还觉着站得不大稳当,舒久又坐在了榻边,缓缓神。

    墨珩将凤子抱在怀里,由着凤子在耳边叽叽呱呱,瞧着舒久慢慢起来,又扶着榻沿缓缓坐下,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凤子叽叽呱呱说了半晌,就是想带着舒久去底下溶洞看看,墨珩见舒久还坐在榻上,不曾回神,便将凤子放下,道:“既然想去,那就去吧,去叫你娘。”

    墨璟见佛宗应下,欢喜地拉着他衣袖询问:“爹也陪着去么?”

    “嗯。”

    墨璟跑到舒久跟前,扯住他衣袖要往榻上爬。舒久给惊得回了魂,赶紧附身将墨璟抱进怀里,“慢点慢点,别摔着了。”

    凤子搂着舒久脖颈,笑道:“娘,爹方才答应陪咱们去看溶洞。娘想不想看?”

    瞧着娃娃脸上睁得溜圆的水灵眼睛,舒久忍不住捏了捏凤子r_ou_嘟嘟的脸颊,“好,去看。”

    墨璟挣起身子来,吧唧亲了舒久一口。

    墨珩见他俩相处亲昵,心里也高兴。只怕凤子在舒久怀里赖懒了骨头。

    虽说凤凰本为神鸟,与天地灵韵相溶较本有优势,但若不勤于修炼,纳浊融浑,时日一长,也会失神鸟之灵。故而往日凤子清早都有早课,以修吐纳炼筋骨,锤百气汇灵韵。但出了易魂之事,便将早课落了月余。眼下瞧着凤子整日游冶不思进取,墨珩觉着,有必要敲打敲打,“墨璟,先修早课,下午再去溶洞。”

    墨璟蔫巴巴地缩在舒久怀里。舒久拢紧了双臂抱了凤子,迟疑地望着佛宗。

    墨珩瞧着舒久,缓声道:“你别纵着他胡闹,早课也是为他好。”

    舒久将凤子打怀中拉出来,揉了揉小脑袋,轻声道:“去吧,你爹也是为你好。”

    凤子一脸不高兴,气鼓鼓地打舒久怀里滑到地上,拿了自个儿外袍披上,老气横秋地负了手往外走,小声埋怨着:“爹说一句娘就信,一点主见都没有,哼!”

    舒久瞅着凤子一摇一摆地出了寝殿,笑得打跌。余光忽得瞥见佛宗还站在殿内,觉着有些冒犯,又想憋着不笑,憋又憋不住。狼狈得很,还险险呛着。

    墨珩好整以暇瞧了一阵,见舒久消停了才道:“舒久,其实你不必如此拘谨。”

    舒久听见佛宗叫他名字,一时受宠若惊,“佛宗?”

    “墨珩,笔墨纸砚的墨,璁珩的珩。”墨珩瞧着舒久,一字一句,生怕他听错听漏。

    舒久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舒久荣幸,得知佛宗名姓。”

    墨珩一时无言,不尴不尬地立了一会儿,搜肠刮肚也没搜出什么好搭话的,只得以监督凤子早课为由退出了寝殿。

    墨璟年岁尚小,心智未长,也炼不得什么道心佛法。只练外功和最基础的吐纳之术,以锤炼本身通达灵韵。

    先练一套拳。倒不甚快,势缓凝而力沉着,一招一式一板一眼有迹可循有章可究,身形流畅,臂展腿舒大开大阖。

    舒久收拾妥当来看时,拳已经打到后半段,拳势已畅,衣袖之间,偶出风声。舒久瞧了片刻,以指代剑化这拳势为剑势比划了几招,确实ji,ng妙无伦。

    墨珩在侧,瞧舒久比划,知道他这是对着拳法生了几分兴趣,便道:“这拳法从万象经中化出,若你能参透,也能化剑而用。”话音未落,便递了本薄薄的书册到舒久面前。

    舒久接来翻了几页。纸张还是簇新的,墨迹犹带清香。听佛宗的意思,这万象经也该是流传久远,怎地还有如此簇新的经本?

    “最近才抄的。”佛宗看出舒久疑惑,及时接了话。

    舒久仔细瞧了瞧字迹,小楷,笔锋柔和,透着一股子清润风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墨珩:墨璟,来早课。

    凤子:娘……

    舒久:(抱凤子,看佛宗)

    墨珩:是为他好。

    舒久:小璟,去吧。

    墨璟:……

    墨珩:墨璟,来挖煤。

    凤子:娘……

    舒久:(抱凤子,看佛宗)

    墨珩:是为他好。

    舒久:小璟,去吧。

    凤子:娘!你怎么一点主见都没有!

    墨珩:从夫?

    第18章 山主夫人

    纸薄而音脆,内中隐者少许浅淡花纹,陪着笔锋柔润的字,叫人看得心神舒爽,抚纸,指尖触感细腻。三百年前,可没有花样这么好,这么细的纸。随手翻看几页,倒不算晦涩难懂。不过这书中所述,倒确实有趣。

    大体是说,天地万物皆为象。目之所视,耳之所闻,触之所感,嗅之所觉,味之所尝,无一例外。此象呈于眼,在于心,象有万变,故而天地亦有万重。所得之象,非真非假非实非虚,仅万象之一。

    化万象则衍天地之万变,天地之万变,应其道,循其理。天地为万物所感,万物之感,无理无据,变化万端,亦为象也。万象既生于心,也寓于物,一变而引万变。

    照这书中所言,那么他身侧这万象佛宗,几乎可以以一人之力乱六界平八荒,如此,倒也难怪佛宗地位超绝。舒久慢慢将册子合上,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佛宗。

    墨珩察觉舒久眸光,侧脸来看,见舒久合上了书册,便问道:“如何?”

    “确实ji,ng妙,书中所言,与道佛所言之三界皆不同。佛宗所修,乃是万象,与佛修似乎有些差异,又为何被尊为佛宗?”舒久握着薄薄的书册,笑问。

    墨珩垂眸道:“我修万象,亦修佛心。至于何时成了佛宗,也记不清了。”

    舒久奇道:“佛宗怎么会不记得?”

    “万年一涅槃,每每涅槃,总会忘记一些事情。眼下能记得的,也仅有寥寥。”墨珩答得坦然,“不过一些特别要紧的,还是能记得的。”

    舒久点了点头,又缓缓将手中书册翻过一遍,“这花纹纸真好,可是佛宗亲制?”

    墨珩奇怪地看了舒久一眼,“松纹纸,凡间买来的。”

    舒久一惊,“佛宗你有钱?”

    墨珩思量了片刻,缓声道:“凤凰外山物产丰饶,差些能化形的妖ji,ng卖些物产,替内山采买便可。”

    舒久点了点头。原以为这凤凰内山如九天浮云仙山之上的神仙宫阙,不占烟火,唯有云雾缭绕,却不料竟与人间有往来。

    那厢墨璟终于一板一眼做完了早课,累出一身汗,迈着小短腿来要舒久抱。舒久赶紧将手中书册收入怀中,将墨璟抱起来叫他坐在臂弯里,掌心贴着墨璟脖颈一触,摸了一手热汗。舒久眉尖微蹙,道:“一身热汗,挨了风回头受凉。要先洗澡。”

    墨珩瞧着舒久瞎c,ao心,嘴角压了又压,还是抬了起来,“墨璟又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你不必如此费心。”

    舒久听了,面上闪过一丝薄红,道:“一身汗污了不好,也该洗洗的。”

    “你带他去吧,一会儿一起去后山溶洞看看。”墨珩瞧着舒久面上薄红,知道他这是觉着尴尬,赶紧收了面上戏谑,敛眉招呼了一声。

    舒久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抱起墨璟埋头往温泉去。

    墨珩剪手瞧着舒久,嘴角压了又压,好歹是压住了。凤子爱闹腾,等他俩回来,恐怕不容易。

    手中书册翻过百页,墨珩抬眼看了看后山温泉的方向。知道不容易却不曾料到这么不容易……风来,手中书册陡得又翻过百页,花ji,ng花朵给风吹得乱摇,得紧紧揪着才没叫花瓣散出去。

    外山的妖ji,ng进内山了。是虎王和他儿子来了。

    虎王化了人形,深褐色的头发支棱棱翘得老高,斜飞的长眉之下,圆圆的眼睛,还怪水润……身畔带了个孩子,长得跟虎王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虎王带着孩子恭恭敬敬对着墨珩行礼,“凤凰外山虎王,携化形幼子,拜见佛宗。”

    化了形的妖,要拜见一次,好做个名册。墨珩示意虎王起身,“好,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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