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含笑迷迷糊糊中，觉得哪里不对。

    非常不适应的感觉。

    光线太亮了，空气太冷了，头上好像被什么禁锢住了，皮肤在衣料里摩擦的感觉也很不舒服，鼻间还隐约有些消毒水的味道顽固的盘桓不去。

    消毒水？

    墨含笑游离的意识一下子被拉了回来。

    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熟悉又陌生的病房雪白的天花板。

    这是……现实？

    墨含笑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仰面躺着，眼睛愣愣的一眨一眨。

    这确实是现实。

    清晨的医院还非常安静。护士似乎已经来过了，窗户是半开着的，略微有些清冷的空气从外面溜进来，柔和的舔舐墨含笑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和锁骨。

    床头边放着半枯萎的百合，看起来无精打采却还勉强有些生机。

    墨含笑有些发懵。

    她刚刚不是在和小萝莉墨儿讨论那个奇葩战宠【人来蜂】么？怎么突然回到现实了？fyo不是无法登出么？

    她茫然的起身，摘下头上的游戏头盔，推开半透明的游戏仓门，想要爬出来，身子却软的出奇，一下子又倒了下去。

    看样子是没错了。在游戏里那么久，现实的身体体力明显下降，行动都成困难了。fyo虽说是按照玩家现实身体状况来设置基础设定，到底还是提高了一点，才会让她在游戏里感觉身轻如燕？想多了。

    墨含笑望着天花板干笑几声，支撑着游戏仓的门沿，又一次爬起身来。

    非常意外地。她看到了白金言。

    金言大神就躺在病房里的另一个游戏仓里，双目紧闭，依然穿着他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西装白衬衫，甚至还打着领带，看样子不像是玩游戏。倒更像是随时能起来去公司上班的白领。

    墨含笑有那么点诧异的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看着不远处的金言大神。

    为什么白金言会和她在一个房间进入游戏？白金言还在游戏里，为什么她出来了？这不是白金言操控的么？

    看起来像在睡觉的白金言，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比他游戏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靠谱得多，也更显憔悴，在清晨不是很明亮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他微微发青的眼圈。

    墨含笑越发的状况外，努力的爬出游戏仓，扶着墙挪到白金言旁边，隔着半透明的游戏仓盯了会儿金言大神那相对于男人来说，过于漂亮的脸蛋。又继续往门外挪。

    现在还早，走道里安静的吓人。夜间的灯光已经关了，只有安全通道的绿光似有若无的照着采光不是很好的过道，还没有晚上能见度高。

    这个点，昨晚值班的护士应该还没走。墨含笑想着，扶着墙试图往值班室走。

    “清溪？好久不见。”一声淡淡的女声招呼，在清晨空寂的医院走道里显得有些诡异。

    墨含笑一愣，转头。撞上女子清丽妆容的脸，诧异：“山竹？”

    被叫做山竹的女子一副白领的职业装打扮，见墨含笑叫出了自己名字。女子有些高兴地样子：“没想到你竟然醒了，白金言倒是挺有良心的。”

    “……你怎么在这儿？”

    山竹是神迹公会的元老之一，当年和白金言、墨含笑在剑舞混的风生水起的诸多大神之一，游戏id是【忧伤的山竹君】。

    退出剑舞后，神迹公会活下来的同伴在得知墨含笑住院的消息后，都试图到医院探望墨含笑。但无一例外的都被白金言挡了回去，而墨含笑自己也确实说过。拒绝接受任何人——除了白金言，见面请求的这种话。

    山竹就是被挡回去的人之一。怎么会又来？

    “我来看望自己朋友，有什么问题。是我想来，你让不让是你的事。”山竹说着，上前温柔的把墨含笑长长了的刘海向她耳后拨了拨，“我先前还来过一次——因为得知fyo出了故障，和剑舞一样的故障，几乎是下意识就觉得是白金言在搞鬼，毕竟两款游戏的技术总监都是他，这种技术性的东西的设计错误，他这种完美主义的专业人士不可能重复犯。只能说是故意的。”

    “所以你把他打了一顿吗？”

    “当然没有。除了清溪带笑，还有谁能打得过金言大神。我只是放下了狠话而已。老实说，离开剑舞之后，fyo怎样我是无所谓，但是既然他把你拖下这趟浑水，我就必须给他个下马威什么的。”山竹说的云淡风轻，“我可接受不了伙伴一而再、再而三离开这种事情。”

    “所以白金言也跑去fyo了……”

    山竹画的细细弯弯的眉毛一挑：“哈？我可没让他进游戏，我只是说他要是不想办法救你，我就要进游戏说……咳，没什么，只是白金言再怎么着也是神迹公会的头儿，我是不会逼他进游戏的。fyo那副鬼样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还不是一样要内疚死？只不过，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真的要进去游戏了。”

    “……”墨含笑失语。

    天亮的很快，刚刚过道里还有些黑暗，这会儿就已经天光大亮，连走廊尽头的消防栓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在一片雪白中展露出特别的红色。

    “清溪，在fyo，还好么？”

    墨含笑眨眼，微微弯唇：“嗯，好啊。”

    “遇到白金言了么？有没有被人欺负？呃，我想多了，国服第一召唤怎么会被人欺负……”

    “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清溪带笑了，状态根本找不回来，如果不是小伙伴帮忙，恐怕这会还在fyo摸爬滚打。”

    “加入公会了么？”山竹也一样残留着对剑舞的恐怖印象，但说起全息游戏，还是忍不住的眉飞色舞，好奇的不行。

    “fyo是叫门派的……我是门主。”

    “真好啊。干脆我们把白金言弄死算了，这样你就能称霸全服了吧？依我看fyo里也就你和金言大神两个高手了。”

    “……这个你又想多了。”墨含笑无语，拉拉山竹衣袖，“算了，我就是想问问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找我的，看到你我也就满足了，扶我回去吧。”

    山竹挑眉：“扶你回去是什么意思？你还要回fyo？你傻了？你知不知道fyo现在进去就出不来，多少人哭着喊着要自己亲人平安脱离游戏呢，你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要回去？”

    “可是我离开了fyo，就什么都不是了。只有在游戏里，清溪带笑或是墨含笑才是活着的。”墨含笑弯唇，朝着山竹微笑，“难以置信，我竟然对fyo产生了像对剑舞一样的感情。我有我……我无法舍弃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