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分卷阅读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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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指着天空,就被抬出去了。

    七九

    刚被人放下来,我脑中就飞速闪过一个场景――我终於知道为何刚才艳酒看的姿势看去这麽眼熟了。

    记得很久以前,也忘了是哪里,重莲曾经站在床上,以同样惊恐的目光看著地面。当时似乎有急事,我没来得及进去,此事也就没了后文。但现在想想,以大美人那种超级清高的性格,真的很有可能害怕蟑螂。

    原来高人都是害怕虫子。

    我自个嘿嘿笑了两声,头脑中飞过一个设想,越笑背上越冷。

    如果,我是说如果――艳酒和重莲是同一个人,那会怎样?

    我百般说服自己重莲不可能如此老道圆滑,可是还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想,他消失得越多,天山活动得越多。还有,望植杀了卫流空以后一直待在天山,若重莲能这样轻易地杀了他,天山早该被铲平了。

    三观的人不敢轻易杀自己人。那麽只有一种可能:望植是艳酒杀的。

    而且重莲成亲时,是我瞎了以后第一次和他见面。而他并不惊讶。

    但能推翻这个事实的证据也太多了。

    例如,重莲和艳酒曾经同时出现在洛阳。

    不,不对。他们同时出现,却没有同时对话过。

    如果重莲是艳酒,那我的行为可以说完全在他掌握之中。而且,他给步疏的钱,步疏都给了艳酒。他给白翎的钱,白翎都给了红裳鬼母。到最后,红裳鬼母的钱又属於艳酒。

    只需要钱,而丝毫不限制人的天山,自然吸引了不少名门人士前往。他们可以从中获利,却不知道最大的庄家,还是他。

    然而这些都只是好处。

    倘若他们是同一个人,重火天山的人互相残杀,眼看这些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人为他而死,他无动於衷。

    在幕后操纵乾坤,在外却是受害者、重情重义的莲宫主,这未免……有些骇人。

    而最让人无法想象的是,艳酒和林轩凤的关系。

    看著天山的人出去,我晃晃脑袋,一头扎进被窝。这事我说什麽也要证实,只是现在缺个方法。

    两个时辰后,天近黑。

    一丝金光在云朵间若隐若现,迷雾中的烟影城月宫一般的高贵。

    我到天狐宫去找艳酒,他不在。我又离开天桥,进入九天寒碧谷。

    顺著月光,摸著老路,很快走到了温泉旁边。

    水映轻风,风映笙箫。艳酒一身殷红的长袍垂地而散,艳丽如同天边的晚霞,繁霜中的杏花。

    这一幕让我想起平湖春园的婚礼,婚礼后坐在小亭中独酌的新郎。

    我一直走到他身后,他都没有回头。

    艳酒的五官比例真是不协调极了,几乎是和重莲往相反的方向跑。他的脸很大,颧骨很高,眼睛很小,嘴皮子薄得像层纸,鼻头也宽得离奇。可是,鼻梁却是相当的高。这可以说是他整个脸上唯一的优点,不过这一优点很轻易便会给缺点覆盖掉。

    如果他是重莲,那他可以往脸上不断加东西,却减不得东西。

    我眯著眼,想努力寻找一点缝隙,可是没有。

    “你的两个女儿都在天狐宫里面,你要想和他们会面,请便。”

    “我倒不担心他们,我是担心你。”

    “哦?”他嘴角微扬,“担心我什麽?”

    “其实今天,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在你的袖口里放了一个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把它找出来?”

    艳酒的小眼睛蓦然睁大,抬头怔怔地看著我:“什麽?”

    “你应该知道的。”

    他不说话,甚至不敢动。

    “我怕提到那两个字,你都会发抖。”

    他立刻站起来,脱下自己的长袍,扔在地上。

    我走过去,抓住他的右手,解开袖口的布带:“我帮你找找吧。”

    他忽然笑了:“你在跟我开玩笑麽。”

    “我放东西在你袖子里,你会不知道麽。其实我是借机靠近你的。”

    艳酒没有收回手,反倒捧起我的脸,轻轻说:

    “想通了麽。”

    “是呀。”那脸实在不好看,但也不讨厌,勉强能接受。我笑笑:“林轩凤和重莲,都让我觉得太累了。这是世界上美丽的人太多,适合我的却未必有。最美的人我找过了,找个最丑的,或许还能白头偕老。”

    艳酒愣了愣,慢慢松开手。我抓住他的手:“况且,你还有一双很美的手。”

    我没看错,他的右手无名指比食指短了很多。而左手我是看过的。

    艳酒笑道:“如此一来,你忘了他们俩?”

    “轩凤哥还未必,但莲,我想大概不可能了。”我盯著他的眼睛,“虽然我时常想他。”

    “是麽。”

    “嗯,我总是会想他在床上的样子。他有世界上最美丽的脸蛋和身体,进入他的感觉也是世界上最棒的。”

    “嗯。”

    “我喜欢含他,含得他叫出来,然后再进入他。”

    顿时四下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

    “他在我身下轻轻扭动的时候,偶尔会舔舔上唇,那一刻的感觉,就是想狠狠把他给捅坏。他叫的声音也很好听,我就抱著他,抱著他高潮。”

    “真看不出来你说话这样下流。”

    “这个话哪里下流了?只是我很少说。如果他要是在这里,我一定会把这些话说给他听。然后和他通宵缠绵。”

    艳酒轻轻喘气,上前一步就搂住我的腰。

    “怎的,我的大宫主,激动了?”

    他笑笑,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给我抱抱。”

    “怎麽抱?”

    “你知道的。”

    “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麽?”

    “两个月之内不准动重莲。”

    “好。”

    “三个月。”

    “好。”

    “四个月。”

    “林宇凰,不要得寸进尺。”

    “你答应半年,今天晚上你想做什麽做什麽。”

    “好。”

    我推开他:“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药。”

    “不要用药了。”

    “我很快就回来。”

    我飞速跑出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气。看惯了重莲的脸,再看一个如此极端对比的脸,实在是噩梦。我希望自己的推测都是真的,否则给这个超级丑鬼给上了,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大美人。

    我跑到数里以外,再悄悄蹿回去。

    月光下,艳酒轻轻倚在凋零的桃树下,银茫碎裂在他的发上。

    我特地放轻了脚步。

    如果他能发现我,那他是重莲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成。

    一盏茶功夫过去了。

    他换了个姿势靠在树上。

    两盏茶功夫过去了。

    他来回走了两步,还是什麽事也没做。

    半个时辰过去了。

    我明显看到他已经不兴奋了。但他还在那里等。我一直在等他做一点有意义的事,例如补妆什麽的。

    难道他那张丑脸是真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

    他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看样子我猜错了,这个觉睡不得。我还是金蝉脱壳吧。

    刚准备离开,他忽然低声说:“还准备在那里待多久?”

    我浑身一颤。

    这声音,这声音……

    是重莲的。

    “你下来吧。”

    我不动,还打算再确认一下。哪知下面的人忽然抬头,透过重重枝桠看著我:

    “凰儿,你下来。爬在那里很有意思麽?”

    我探出一颗脑袋,声音有些不稳:

    “你为什麽这麽容易就泄漏了?”

    “现在不泄漏,一会做事的时候也会泄漏。”

    我浑身僵硬,慢吞吞下来,慢吞吞磨到他面前。他抓住后颈,轻轻一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就扯了下来:

    “我看到你在我脸上找缝隙了。可惜这是个头套,你靠再近也看不到。”

    “哦。”

    他把外套和头套都放一边,顿时气氛分外尴尬。我分明有一堆问题想问,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一抬头,他已经抱住我,直接吻上来。

    八十

    湿雾微染,桃树层空。

    失去了联络,沉默太久,到头来竟已不知如何用言语形容。

    山下是烟影城,烟影城中明明晃晃的,是一盏盏燃烧夜空的兰灯。越是灯烛辉映,黑暗与模糊仿佛就越是鲜明浸骨。

    重莲与人亲热,一直有自己的方式。我喜欢他的方式,不是因为那如何高杆如何销魂,而因为它们属于他。

    他不是粗鲁的人,他一直喜欢若即若离的亲吻。而这一次,他却紧紧地缠着我。即便是褪去衣服的瞬间,都像让他等了万年。

    他搂着我慢慢潜入温泉。

    一抹明月下,伴着湿润的软语,两具身躯在重重浓雾中热恋着。

    我清晰地感受着他的触摸。即便是简单的握住手,也是与别人不同。

    身体湿透了,滚烫的,让人分不清是我的温度,或是温泉的,或是他的。

    我的额发上挂着水珠。他替我拨开,露出我的额头,看了我很久。

    他紫色的双目澄澈而明亮,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我的右眼上。

    我搂住他的腰,笑道:“今天谁上谁呀?”

    他吻住我的眼睛,嘴唇温暖,即便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得到。我有些不适应地别过头,他却把我头扳回去:

    “你有没有想过我?”

    “谁上谁?”

    “凰儿,我在问你话。”

    “我也在问你话。”

    他看我片刻,水中的手已经悄悄游来,脱去了我的裤子。

    他已经回答了。

    在水里活动实在相当容易,稍微一蹬腿,整个人都挂上了他的身体。

    “大美人,看你最近跟那些丫鬟玩得开心,技术增长了不少吧?”

    “你会知道的。”

    “又不是年轻小伙子了,怎么精力还这么旺盛?感觉一天到晚都在做似的。”

    “当然没有凰儿厉害,凰儿年纪轻生得又好看,红裳观的姑娘们都给他迷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轻轻试探。我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但看样子大美人已经开始在意自己年龄了,以前开玩笑说他年龄大,他根本不甩帐。再两三年他也是三十的人了,像他这样的人,恐怕比寻常人还怕老吧。

    但他不会老,又怎会怕老呢?

    他的脸孔还是像初识时那样精致俊秀。

    “大美人,你长皱纹了。”

    重莲看我一眼,抽出手指,干脆不回答。

    “大美人,你看你鱼尾纹都出来――”

    “来”字发得分外痉挛,后半个音完全淹没在喉。他进入得特别快,干脆得让人失去呼吸。

    “大美人,你不行了。”我笑笑,“完全没有感觉。”

    他根本不回答我,腰际一挺,更深入了些。我抓紧他,心脏几乎都在抽痛:“你都软了还动什么动?”

    重莲似乎也不生气,把我推到岸边,抬腰,开始律动。

    “没感觉没感觉,完全没感觉。”呼吸困难到几乎窒息,我按住胸口,“你不行了……”

    疼痛混杂着极乐,一波接一波蔓延上身体。到最后我已经无法开口,却听到他在我耳边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

    “干的人太多,会越来越没用的。”

    重莲捏住我的下巴,淡淡道:

    “不管如何,我都比你强。”

    “我知道。”我顿了顿,不看他的眼,“所以你瞧上了别人,我也只能当作不知道。”

    他突然停在我体内。

    “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种话么?”

    “没有。”

    “你到底怎么看我的?”

    “我不知道。”

    “凰儿,”他将我整个人抱在怀中,“我不在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孤单?”

    我不说话。

    他等了很久没得到回答,也没多问,又开始慢慢进出,不会太激烈,只剩下浑身酸麻的酥软。

    隔了很久很久,我才听到自己很小很小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来:

    “会。”

    重莲稍停了一下,按住我的臀,进入极深。我搂住他的颈项,指尖轻轻磨擦着盛开的红莲,然后亲吻他。

    记得出初江湖的时候总是摆着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式,四处折腾那些看似很愚笨的老江湖,然后大有感自己一条后浪推翻了大批前浪,众人皆醉唯我独醒。我自是知道人是越活越清醒的。

    然而,我却不曾猜到,随着时光流逝,越发渴望自己知道的事情少一些。

    小时经常一个人住在小屋中,听说过一些稀奇古怪的鬼故事,总是会吓唬别人说,某个角落里会蹦出一个鬼。

    即便如此,我知道它不会出来。

    现在,我在欺骗自己,这世界没有鬼。其实心里很清楚,它就在我的身后,它总有一天会出来。而且,战胜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直到我死。

    薄雾中,烟影城蔓延至天边,像是没有界限。

    兰灯摇晃着,一如皮影戏中寂寞的人偶。

    再回到烟影城,重莲又套上了艳酒的壳子。两个人还未来得及黏在一块,便各自心事重重地忙别的事去了。我跟他说好第二天和他见面,然后一个人去了风雀观。

    林轩凤靠在床头,手里抱着一碗药。见我来了,他抬头笑道:

    “宇凰。”

    “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么?”我坐到他身边,用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要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知道么?”

    “你到哪里去猎艳了?”

    “什么?”

    “你做了亏心事的时候,对我总是会特别好。”

    “当然是去天狐宫啦,那么多美女,随便选一个都比你漂亮。”

    “凰弟又不要我了。”林轩凤先是假装柔弱地哼了一句,又捧着碗喝了一口药。他穿的衣服稍显长些,手背被盖住大半,手指看上去更加苍白纤细。

    其实很想试探地问他一句“你有没有对别人有意思过”,但想了很久,还是忍住。

    重莲是艳酒这回事,任谁知道都会受点刺激,我当然是很受刺激的那一类。但我相信最听不得这个秘密的人,一定是林轩凤。

    “宇凰。”

    “嗯?”

    “有时间,我们回乱葬村看看吧。”

    我想了想,道:“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我知道,但还是想去。”林轩凤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似乎在强忍咳嗽,“最起码,有的东西还在。最起码,后山还在。后山里的小溪也在。我们可以上去采几个果子,一边走一边吃……还可以带到天山来。”

    “现在大冬天的,哪来果子?”

    “那等开春了去吧。”

    “好。”

    次日去天狐宫后院找重莲,却在后院前看到两个小女孩子。

    “我也想要一个。”

    “不给。”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你一个人都把它们吃光了……”

    “想要可以,先叫我姐姐。”

    “姐姐。”

    “再叫一遍。”

    “姐姐。”

    “再叫一遍。”

    “人家都叫了好多次了。”

    “最后叫一次,我就给你!”

    “呜……姐姐。”

    “好,你过来。”

    那个姐姐头发长得很长,高高地扎成两个小辫子,一双小狐狸眼看上去忒没亲和力,但长得确实没话说。

    我几乎没有反应过来那是我的宝贝雪芝。

    她长个子的速度实在太惊人了。

    我正惊讶地看着她时,她亦抬头看着我。她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下,忽然把面前小小奉紫的糖果抢回来,往后退了两步:“我不给你了!”

    奉紫原本就委屈,这下眼泪水几乎要出来,摇摇晃晃地跑过去抓住她的衣摆:

    “姐姐。”

    “不给你,你找你爹爹去!”

    “什么叫我爹爹?”

    “谁知道你爹爹是谁?”雪芝看我一眼,“你走开!”

    我上前一步:“芝儿,你怎么又开始欺负妹妹?”

    奉紫回过头,立刻朝我扑过来:“二爹爹!”

    雪芝把她推到一边:“你别乱叫,他不是你爹!”她又看看我:“也不是我的!”

    雪芝跑了。

    我本来打算追过去,但一想到她说的话,实在有点气不过来。于是直接抱起奉紫,进入后院,进入最大的房间。

    重莲正在翻一个书卷,我进来了,他的视线都离不开书,半天才挪到我的身上:

    “凰儿,过来坐。”

    我坐在他对面,与他一桌相隔。他站起来,勾了身子吻我。

    我闪开。他笑:“你还怕奉紫看到?”

    “你的敌人是谁?”

    重莲把书卷放下:“你觉得是谁?”

    “不会是林轩凤。”

    重莲依然只是笑着,拨拨茶杯盖,喝一口茶:“他有几两重,怎么会把他放入考虑范围内?凰儿变笨了。”

    八一

    “这个人我认识么?”

    “自然是认识的。”

    “你有没有信心能够对付他?”

    重莲不回话,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往椅背上靠了靠,十指相扣放在腿上。他身姿修长,骨骼舒展,是个人跟他比起来都会成了弯腰驼背,光是看看便是享受。

    不过,这般反应,他大概又不愿告诉我。

    既然如此,话题我来转。我往前倾了倾身子:

    “看我这脑子钝的,失礼失礼――许久未见,不知莲宫主贵恙安好?”

    “已去大半。多谢林公子惦念。”

    “这么说来,还是略有不适?”

    “有名医相随,一切尚可。”重莲顿了顿,“比起积岁宿疾,我这不过是小病罢了。”

    我直直看着他:

    “在下愚钝,还望指教。”

    “林公子不必谦虚。”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我还没说话,外面就传了声音。没多久,殷赐破门而入:“前夜才睡过,现在就公子来宫主去的。你们感情好没问题,不过也要考虑一下别人吧。林宇凰,我这没了药材,你赶快去给弄点。风雀观那位旧疾复发,要再不吃药,估计有得受了。”

    我立刻站起来,原想问一堆问题,回头又看看重莲,定在原地好不窘迫。

    重莲道:“不必着急,没他说的那么严重。黄昏前,你到西边山下百里之外有一条人型的小溪,抓几只黄底黑斑的林蛙就可以了。”

    我又看了他许久,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话:

    “我现在真的没有弄懂是怎么一回事。”

    重莲看了看殷赐。

    殷赐相当听话地出去了。

    门刚一关上,重莲便站起来,拂拂我的肩膀,认真地看着我:

    “凰儿,我想给你说一些事。不管你听了以后会怎么想,都请答应我一件事。”

    “好。”

    “我虽然一直偏心雪芝,但奉紫也是我的女儿。”

    “所以,就算她不是我的女儿,也希望我喜欢她,对么。”

    “只希望你不要让她难过。”

    我是如何也不会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我不喜欢他的对话方式,他永远只懂回避关键问题。因为如此,有的时候分明已经知道他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问下去。

    “告诉我,”我忍了很久才说,“你和他的事。”

    他亦思考了很久:

    “我不大明白。”

    “我明白了。”

    我来回走了几步,避免与他对视。

    心仿佛被重石压住,无法呼吸。

    这样显而易见的答案,我又何必再问下去。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我竟不曾怀疑过。我不想多去问他们怎么搞到一起的。我甚至害怕听重莲说出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这么想杀了他,是因为奉紫吗?”

    “凰儿,时辰不早,该去找材料了。”

    我干笑道:“希望你不要因恨生爱才好啊。哈哈。”

    “我送你出去。”他替我打开门。

    还是正午时刻,只是灰蒙重重笼罩着天。

    “看样子可能会下雨。”重莲伸手出去,又回头拿了一把伞给我,“如果雨太大,就晚一些回来,不要着凉了。”

    “好。”

    我接过伞,大步走出去。

    人刚到房梁下,重莲便跟上来,抓住我的手:“等等。”

    我深吸一口气,回头。

    他立刻吻了我,力气大得几乎让我踉跄跌倒。我把头往旁边偏,闭紧眼睛:“我要走了。”

    他慢慢松开手:

    “对不起。”

    “没事。”

    我朝他笑笑,握紧伞柄,往天狐宫外沿走去。

    我没有回头。

    不论他是否还站在那里,我都会无法忍受。

    即便天空越来越黑暗,越来越沉重,视域一片模糊,我也一直走,没有回头寻找出来的路。

    出了烟影城,果然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我原本准备一路杀到山脚,却不经意瞥见山间高高的红色楼房,还有楼房里点点晃动的月缸。

    还是决定再去看看。

    风雀观这段时间的人特别少,大概是因为尊主自个没有太大动静。所以我上楼梯时格外小心,生恐惊醒了熟睡的人。

    只才走到一半,我便听到里面传来浅浅的咳嗽声。

    楼间一个细颈花瓶,花瓶里插着梅枝几株。透过粉白相间的花瓣,我看到床头面色苍白的男子。

    林轩凤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他不再像平时那样压抑自己的咳嗽声,反倒看去舒畅了很多。

    花遗剑坐在床头,不时站起来,替他理理被子,还用被褥裹住他的腿足。

    林轩凤眼睛疲惫得无法睁开,却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突然觉得这一个场景看去十分安静祥和。像一个观画人,会去欣赏一幅画,却不想进入破坏了它的美。

    我慢慢退下楼梯,脚步依然放得极轻,到花枝渐渐覆盖住他们的脸,到花枝也都消失不见。

    雨下得不大,但刚出去走了没多久,便发现睫毛和皮肤都湿了个透。再一摸头发,一摸一把水。我甩甩脑袋,撑开伞,慢慢走了几步又加快脚步。但发现步伐一快,雨都纷纷飘到伞下,还是得湿个透彻。心情忽然说不出的烦躁,一把扔掉那把花纹素雅的伞,冒雨前进。

    跑了一段又再跑回来,拾起伞,擦了擦,收起来继续往下跑。

    百里之外实在不是一个很短的距离。等我赶出这么远之后,雨也停了,还弄了一裤子稀泥。

    非常不幸的是,我完全没有找到所谓的人型小溪,更别说什么奇怪颜色的青蛙。

    我知道林蛙是治疗肺痨的良药,但天山这么大个地方,底下这么多人,重莲又说不用急,怎么会专叫我去?

    我在一片荒芜的枯林中踱步很久,越想心里越毛。

    重莲最爱做的事就是把人支走自己行动。

    等我赶回天山的时候,果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雪白的楼梯上密密麻麻站着人,还有刺目的鲜血。

    互相厮杀的两方,竟是重火宫和天山。

    我正打算想法子上去,身后有人重重地拍了我一下:

    “小黄鸟你到底去了哪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在!”

    我回头。

    缺右眼身上全是血,却都不是他的。

    山间传来兵器交接声。

    我大声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刚才突然有大量重火宫的人杀上来,内部出现了奸细。”

    “什么意思?”

    “步疏啊,她刚给大家说了一件惊人的事――血凤凰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她,另一个是重莲。”

    八二

    “缺大爷,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天山门下千万弟子,只有那么几十个人见过艳酒,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天山中最有发言权的女人就是步疏,现在这事一剥开,不明摆着重莲和步疏早就串通好了?本来很多人都开始怀疑艳酒和重莲是一家的,结果重火宫的人就杀了进来。混乱啊,实在太他妈混乱了。”

    血凤凰有两个身份,一个是重莲?

    也就是说,以前我看到血凤凰会觉得心动不已,是因为那个是重莲?

    那当初血凤凰出现在乱葬村外的,还有马车窗口,感觉不同许多,都是步疏?

    那在我的身上种东西的人,很可能是重莲了?

    “别的不多说了,先上去看看。”

    “别从这边走,不然你杀到明年都杀不上去。”缺右眼扯着我的袖子,往树上跳,一直往山顶冲去。

    一路往上跑,一路有人冲出来杀人。杀缺右眼的都是重火宫的,杀我的是什么人都有。

    还手起来简单,但要做到不伤人,实在太难。

    相当艰辛地冲到半山腰,天已黑尽。刀光伴着星光,在夜晚中寒芒四起。

    眼见烟影城的光亮渐渐升起,我和缺右眼正飞速冲刺时,视域却被一列人堵住。

    我还没来得及退后,树影中的身影飞速闪过,缺右眼惨叫一声,直直往下落去。

    下面人山人海,血流成河。

    我冲下去,半空时捉住了他的手。

    他捂住后背,浑身不住痉挛。

    我刚拽他起来,一把剑直刺向我――那银光灼灼的利器直冲面门,我一个后仰,挥刀挡住。

    那剑的主人力气惊人,我几乎无法承受那么大的重量。

    片刻的对峙后,千钧一发的一瞬,两人同时后退一尺。

    “没想到这个瞎眼小子力气还蛮大,”眼前的人是姬细腰,他擦擦嘴唇,“所有人都上,活捉他,看重莲还敢不敢吭声!”

    他身边有人笑道:

    “没那个必要了嘛。现在重莲大势已去,直接宰了这小子,挂了他的脑袋在天山下,让别人看看什么叫做多管闲事的下场。呵呵呵呵。”

    不夸张说,他们的出现并没有吓着我,倒是这姑娘的笑声好生骇人。

    那么标志性的笑声,一听便知道了是后池。

    她身影瘦弱,但是手中拿着两个夸张至极的锐利爪子――即便是在晚上,也都迸发出阴冷的寒光。

    她话音刚落,他们身后的树林中,倏然冲出百余人。

    我和缺右眼顿时哑然。

    姬康站在悬浮的剑上,身姿笔直,态度忽然急转弯:

    “池儿,玩玩就好,不要太认真。”

    这神态实在眼熟。要不眼熟都难。这全天下的杀手之多,无可计量,他们或许可以做到不会太激动,或是伪装冷静。但无论如何,你可以从他们的眼中看出恐惧,或是绝望。只有一个人可以在杀人的时候完全没有反应。一点也没有。

    那人就是重莲。

    我怀疑姬康这小子不仅是对重莲恨之入骨,甚至还给他逼出了神经病。当着这么多认识重莲的人,他居然还能模仿得出来。况且,重莲没有反应,是因为他奇特的生长环境,以及莲神九式。

    强行模仿一个完全变态的变态,实在是为难自己。

    他俩还在进行屠杀前的展示,我已抽刀,甩向姬康。

    姬康猝不及防,闪躲失败,腰部中刀。

    他的叫声自然惊人。刀就像在他身体里生了根,直直地嵌入他的身体。

    不过多久,我看他那小腰杆,就像会给刀砍断似的,血哗啦啦地流。

    “姬康哥哥!”后池扑过去,抱住他。姬康已然语无伦次:“给我,给我药……”

    后池颤抖着抽出药瓶,洒在姬康伤口上。

    趁他们都在分神,我朝缺右眼使了个眼色,又往山顶看了看。他会意点点头,跟着我一起冲出去。

    我拼了老命往前冲,听到身后刀剑碰撞,不时有暗器从身边擦过。危在旦夕,也没顾着后面的人是否有追上。

    直至快到山顶,听到兵器声渐弱,才敢飞速回头看一眼。

    四下除却山林和尸体,别无他物。

    “缺大哥。”

    我四下张望。

    林中有乌鸦悲鸣。

    “缺大哥,你人呢?”

    “……缺大哥?”

    我开始着急,往前面走了几步。

    没见着人,再往前探上几步。

    “缺大哥?……缺大哥!”我有些着急,一颗心乱跳,却不敢多动。

    寒山空旷,乌啼满天。

    我握紧双拳,冲下山去。

    谁知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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