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魔王与娇花 作者:宁容暄
正文 第20节
魔王与娇花 作者:宁容暄
第20节
姜桓眼中似有血光,通红一片, 正要说什么,就见他眼眸合拢,转眼昏倒在了他怀里。
“林烟岚!”
冷厉而急促的语调吓得所有人一懵,生生咽回了慌乱的叫喊。
林烟岚当即扑过来抚脉,向来镇定的林家大小姐此刻全然六神无主的模样,呜咽道:“不行!不行!怎么办……怎么办!”
姜桓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句不行,我便立刻杀了你。”
四周风聚云沉,山石屋林竟无声化为尘埃。
所有人轻轻抽气,哭声都平息了,吓得倒退数步。
林烟岚被他迫人的气势震得跌坐在地,愣愣地看着他。
吴双涯暴躁地砸树道:“烟岚姐你想想办法啊!”
姜家兄妹急声道:“林姑娘,无论要什么珍奇药材,我们都给你找过来!”
叶云起面无表情地冲过来,伸手唤出了风越辞随身携带的海魄明珠,二话不说就开始施法。
明珠生辉,泛着阵阵白光,涌向风越辞眉心。
叶家的海魄明珠温养心脉神魂,若是在紧要关头,也可强行毁珠,耗尽灵物所能保人心脉不绝,神魂不散。
当年叶云起送风越辞明珠,便是怕他出事。
未曾想到,真会到这种地步。
姜桓见此,颤抖的心才稍安,小心翼翼地拭去怀中人唇边血迹,道:“谢了。”
叶云起道:“不必,应该。”
林烟岚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飞快地道:“劳烦叶大公子!道君原本天资不凡,修为境界不下四君,之所以如此,全因神魂之故。可这些年来,我想尽办法也对此无能为力,若是有办法……”
r_ou_身病痛好治,神魂之伤却难。
风越辞的神魂在七年前一役中,已随补天石一起破碎,后来不知他自己是如何重塑,但也无法恢复如初,只能维持在将散未散的边缘。
是以林烟岚一直千叮万嘱叫他好好修养,不可动手,便是怕他一朝魂散,再无力回天。
众人听她所言,都抓耳挠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拼命想办法。
姜桓忽然抬头,断然道:“他神魂碎裂,我用我的补,能不能行?”
林烟岚呆住了。
神魂补神魂,可行性是有,但这事却是明令禁止的。
因为太残忍了。
割裂神魂的痛楚非常人能想象,一下就能叫人生不如死,何况要一点点撕裂,去融入旁人神魂中。
比最惨烈的酷刑还要骇人。
唯有丧心病狂之人才会做这种事。
更重要的是,两者神魂未必能相融。
割裂神魂之人轻则根骨修为俱损,道途再难寸进,重则命丧黄泉,身死道消。
林烟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姜桓会讲出这种话来。
她不禁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这位姜公子真的会是……姜帝吗?
姜帝喜怒无常,漠视一切,哪怕对早年就陪在身边的骆冰莹也从无怜惜,征战百城时,道一句“冷漠无情,心狠手辣”都是好听的。
他是天生为至高位而生的存在,从不将任何人放在心上,怎么可能会为人付出至此?
林烟岚震惊中,忽然听到林冬灵咳嗽着醒来,急声道:“无需用补魂这种残忍之法啊,道君哥哥也不会愿意。长姐你忘了吗?医治神魂之伤还有一个办法……”
“哪还有其他办法……”林烟岚握紧双拳,突然睁大眼睛,道:“有!”
她蓦地看向姜桓,脱口道:“神魂双修!”
林冬灵乃玉壶杏林之灵,于医道上的天赋还要在林烟岚之上,且当年记忆尽皆恢复,知晓的东西也更多。
其实林烟岚也并非想不到,只是因风越辞不沾红尘,七情不扰,她便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姜桓闻言,眼神微变,低下头,抚了抚风越辞的脸颊。
吴双涯道:“双,双什么?”
姜之梦道:“双修我懂,可这神魂双修是什……”
姜之意捂住了她的嘴。
林烟岚回神起身,立刻叫诸人带着林冬灵去休息,各自散去,别听这些不该听之事。
等人散去,她才低声道:“神魂双修比补魂之法好出百倍,只要求极高,需两人互通心意,对彼此毫无戒备之心,任由对方进入自己神魂世界。姜,姜公子,我不知你与道君达到了哪一步,但为今之计,只能一试了!”
姜桓没有半点犹豫,轻轻抱起风越辞,跟着她去了偏静院落。
林烟岚只站在外面,不曾进去,此刻没有外人,她看向姜桓的眼神就有些变了,多了几分惊悸与忌惮,道:“姜……骆冰莹唤你陛下,据我所知,能被她这么唤的只有……”
姜桓心中急切,不耐烦地道:“这事回头再讲。你先告诉我,神魂双修要注意什么?”
林烟岚便打住话题,道:“这事我亦无经验,但我想,若姜公子能与道君神……神魂相融,想来便会知晓该如何去做了。若是不能,也只好另想办法。”
她说完,知趣地不再停留,只咬了咬唇,低声加了一句“后方杏林中有温泉”,而后简直是落荒而逃。
神魂双修听起来似乎极为高深,但任何法子,但凡与“双修”二字扯上边,都不像那么一回事了。
何况依着风越辞平日模样……大家闺秀如林烟岚,也难免胡思乱想,心情复杂地跑走了。
姜桓没空理会她,抱着风越辞来到杏林深处,一眼便看到了温泉。
“真巧,我那时也是在泉边见了你真容,惊鸿一瞥,魂牵梦萦。”他盯着风越辞微蹙的眉心,低头亲了亲,道:“阿越,我这回真的生气了,罚你醒来哄我。”
姜桓伸手取下风越辞头上玉冠,又移至腰上,抽开束带,褪去了他外袍,动作极轻地将他放入水中。
风越辞着雪白里衣,眉目在水雾中朦胧可见,似水墨般氤氲化开,清艳绝伦,乌黑长发落满身,又因伤势平添几分孱弱病态,美得不可方物。
姜桓心神一荡,捶了捶脑袋,恨恨地告诉自己:疗伤!疗伤!不准乱想!
他也随手褪下外袍,入了水中,与风越辞对坐合掌,灵力循环而转。
过了好久,许是海魄明珠与姜桓灵力生了作用,风越辞眉眼微微舒展,有些醒转的模样。
姜桓惊喜唤他:“阿越,阿越?”
风越辞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眸,轻声道:“望庭。”
他仍是在强忍痛楚,半醒不醒,却凭本能知晓跟前人是谁。
因为这世上,唯有一个人与他靠得这么近时,让他升不起半分攻击与抗拒的意识。
“阿越,神魂双修,我也不知该如何做,”姜桓凑近,先是轻轻吻他嘴唇,随即与他额头相抵,道:“我会逼出自己神魂去寻你,千万别拒绝我,好不好?”
风越辞没听清他讲什么,声音低不可闻道:“别怕,我没事。”
姜桓怔了怔,满腔怒意都烟消云散,直叫一颗心软化成了春水,蹭了蹭他额头道:“要人命的心肝宝贝大美人,你也知道,我会怕么。”
他十分容易地就被哄到了,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神魂离体,一头撞入了风越辞的神魂中。
睁开眼睛时,他看到了一片星海,漫天闪烁的星光洒落海面,熠熠生辉,幽静绚美,一眼望不到边际。
星空与海相连,海上有一叶扁舟缓缓行驶,舟上点着一盏明灯,灯光在星光中微弱发光,毫无存在感,却始终未曾熄灭。
遥遥可见,舟上站着一道白衣人影,皎如明月,令这漫天星光也黯淡失色。
但他身影却如同一个个细小的光点凝成,像是碎裂成了千万片,堪堪凝聚而成。
姜桓想也没想,立即就想飞过去:“阿越!”
风越辞背对着他,道:“别过来。”
姜桓道:“你都让我进来了,为何不让我过去?”
风越辞道:“危险。”
姜桓道:“危险?阿越,这是你的神魂世界,怎么会危险呢?你伤得很重,我要救你!”
风越辞道:“望庭,我的神魂世界,自幼与旁人不同。七年前,我能活下来,便是神魂异常之故,只是我至今还未摸清。却有一点,纵然我伤得再重,都不会死。你且安心回去,神魂贸然离体,恐生变故。”
姜桓道:“不会死就不会疼吗?阿越你回头看看我啊,我不想看你背影!”
当年姜望庭便是看着叶无越的背影,无论如何也唤不得那人回头,眼睁睁看着他消失不见。
姜桓可不想再体会一次。
风越辞闻言,静默一瞬,转了过来,可他神魂竟与身体有些微妙的不同,样貌如出一辙,但那双眼睛却极为浅淡,隐隐有银华流转,比起黑眸,更显冷清,不似人间生灵。
而眉心之上,更有古老而玄妙的纹路闪现,隔着甚远距离,都叫姜桓神魂感受到莫大的压迫感。
这是……怎么回事?
第59章 双修
分明是一样的容色, 可风越辞的神魂之美竟还要更甚一筹, 超脱了人间生灵的界限, 有一种叫人顶礼膜拜的冲动。
若说身体还存着几分人气,那神魂已是连那几分人气都褪去了。
姜桓倒是没想那么多,只看呆了眼, 脱口道:“阿越真美, 太美了!”
风越辞道:“美?”
姜桓冲他伸手, 道:“美得我好想抱抱你!你不让我过去,那你过来好不好?”
风越辞道:“不好。”
似乎觉得拒绝地太果断, 会让姜桓伤心,他又轻声加了一句,道:“出去, 抱你。”
姜桓真要被他甜得神魂颠倒了, 也不顾他阻拦,便想冲过去。
却见星空倒转, 海面翻腾,像是被侵犯一般,冲着姜桓神魂打去, 大有将他神魂泯灭之势。
“我不管, ”姜桓神魂强大, 面对星海也无惧,笑着往前飞掠道:“无论什么也别想阻止我到你身边去!”
小舟缓行,灯影摇晃。
风越辞见此双眸微阖,低声道:“望庭。”
眼中银华褪去, 眉心之印也一闪而逝,周围星辰海浪尽皆停滞,轻飘飘地避过了姜桓神魂,缓缓归于原位。
风越辞也恢复了如常模样,似雪容颜,乌发黑眸,伸手想要接住他。
姜桓借势连点,飞跃而来,握住他手腕,一下子抱住了他。
风越辞道:“你太胡来。”
姜桓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一句话没说就亲了过去,狠狠咬他唇瓣,肆意吮吸舔舐,像是要将先前的担忧恐惧都倾诉在这一吻中。
神魂本就比身体更为敏感。
姜桓抵开他唇齿,碰到软软的舌尖,只觉火焰在体内炸开一般,死死勾着他后颈,唇舌交缠,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怎么也亲不够。
风越辞被他亲得呼吸微乱,心神动荡之下,本就破碎的神魂便有些不稳。
“望庭。”
“这是阿越的神魂世界,无论有多危险,我都知道你不会伤我。”
稍稍分开,姜桓便抢先控诉道:“可是阿越存心折磨我,每次都要让我心疼死。”
风越辞静心凝神,片刻,才解释道:“我不曾……”
姜桓又亲上去,含糊道:“不管。”
他伸手就去解风越辞的衣裳。
风越辞按住他的手,道:“望庭,你做什么?”
姜桓冲他一笑,在他耳畔低语道:“神魂双修。林姑娘说了,这样可以医治你神魂之伤。”
风越辞闻言微怔,随即拂袖推开他,认真道:“无需如此,我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好。”
姜桓道:“你放血又吐血,怎么可能无碍?阿越是嫌弃我,不想与我双修吗?”
风越辞道:“并非,望庭很好。”
静默半响,他看着姜桓,认真道:“古往今来,双修非正统,实为纵欲之法,沉湎有碍道途。修道之人应清心寡欲,修道修心,切不可因任何事而入歧途。”
他眉眼清静,神思无邪,配上那一身出尘绝俗的风华气质,恍惚间竟把姜桓给说服了。
好有道理。
好有道理才见鬼了。
大美人是个禁欲主义者,这点看得出来。
但平日里无论他提什么要求,大美人都说好,亲亲抱抱也纵容着人,所以姜桓从来没考虑过“大美人拒绝双修”这个问题。
姜桓:“……”
不行不行。
伤成这样,就算阿越说自己不会死,但总是会疼的。眼下这么好的办法,怎能不试一试?
况且,他也很想借此机会与阿越亲近啊。
姜桓心中急转,面上维持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瞎掰道:“阿越讲得很有道理。不过阿越可知,双修之法又有不同。”
风越辞问道:“如何不同?”
姜桓继续瞎掰道:“寻常的双修之法确实如你所言,为纵欲之法,有碍道途。但其实也有正统双修之法,别忘了我曾是姜帝,知道天下间许多道法。”
风越辞一直信他,轻轻颔首,并未起疑,静静道:“书中从未有过正统双修道法一说,是我孤陋寡闻了。”
姜桓心虚,立刻抱着他,哄道:“阿越博览群书,难得有你不知道的事,难道你不想试试吗?”
风越辞道:“此事于我之道不合,无需尝试。”
姜桓语塞,实在讲不过他,只好耍无赖道:“可是我想啊,我又绝不可能找旁人尝试,阿越先前让我这么担心,就当哄哄我么!”
瞎掰了那么多都没让风越辞动容,唯独这番话令风越辞松口了。
风越辞道:“你想?”
姜桓道:“想想想!想亲近你!想得不得了!不过……更重要的还是要先帮你疗伤,看你在我眼前受伤,比杀了我还难受。可不准你再来一次了,再这样,你讲什么都没用,我就是没人性,绝对先砍死你要救的人,我……”
风越辞微微偏头,轻柔的吻落在他唇角。
姜桓话音戛然而止。
风越辞道:“望庭一直很好,不可这样说自己。”
姜桓眉梢飞扬,笑吟吟地道:“我只对阿越好,其他人我才不管,我就是这样。”
他看着风越辞,忽然道:“可是我知道,阿越不一样,你心有众生,难免慈悲,宁愿受苦受难的是自己。七年前,阿越还那么小,碎裂神魂时一定很痛吧。”
风越辞回道:“不痛。”
姜桓亲了亲他,道:“我想看看你的伤。”
风越辞道:“神魂之伤看不见。”
姜桓道:“但是能感受得到。我知道阿越担心什么,但这不是道侣结契,你不会累及我的神魂,真的。”
风越辞见他眼睛亮亮的,十分期待的模样,便碰了碰他眉心,道:“好,试一试。”
姜桓抱住人就转了几圈,眉开眼笑道:“阿越真好!”
风越辞道:“只是书中记载皆为旁门,却不知正统道法该如何修习,望庭可否讲与我听?”
姜桓:“……”
瞎掰的哪有什么正统道法啊!
也就是清徽道君的境界,能将双修当成钻研功课一样。
不过……这也难不倒见多识广厚脸皮的姜帝陛下。
姜桓面不改色地道:“当然,阿越听好了,第一步,需坦诚相对,去除衣物。”
风越辞闻言,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眸光滟滟,顾盼生辉。
姜桓哑然失声,别提说话,魂都要没了。
风越辞手指抵了抵他额头,轻声道:“原来,又在胡闹。”
姜桓正要讲什么,脚下小舟却是倏而晃动起来。
风越辞道:“望庭,你看。”
姜桓道:“什么?”
风越辞的指尖抵着他额头,顺着舟动,将他推得往身后海面倒去。
不等他闪身而上,便又见风越辞握住了他的手,陪着他一起往海中坠去。
神魂随心动,本质上应是无衣物的,但姜桓却感受到了衣衫拂过脸颊的轻柔,他仰头定定地望着上方雪白的光影,张开手臂,想要拥抱住光芒。
光影落在他怀里,与此同时,温凉的吻也缓缓落下。
广袖莲纹随波漾开,洁白如云的衣衫自身上滑落,被海水卷起飘走,如瀑的乌发倾泻满身。
他不着寸缕,美得如同混沌初开时的神灵。
姜桓屏住呼吸,意识远去,痴痴地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神魂轻碰,随着心意缠绕在一起,像一双温柔的手,安抚着对方。
姜桓是被风越辞千疮百孔的神魂之伤惊醒的。
“阿越,阿越……我的阿越。”
哪怕只是神魂,他也感觉心脏疼得抽搐,宛如刀割,恨不能将那些伤都转移过来,代他承受一切伤害与痛楚。
姜桓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些伤,想要让它们愈合。
风越辞道:“无妨的。”
姜桓道:“阿越,你拿走我的神魂之力好不好?只要让你不再疼痛,你要什么都可以。”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被海水淹没。
星光忽然大盛,璀璨光辉洒落海中,照亮这一方玄妙而无垠的神魂世界。
只见两道神魂靠得越来越近,直至相融,姜桓仰倒着,紧紧握着他的手,任由自己的神魂之力向上方涌去,宛如一场献祭。
风越辞眼眸中又泛起淡淡银华,静静地望着姜桓,道:“望庭,为何如此?”
姜桓笑了笑,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阿越,我爱你,等了你六千年,寻了你六千年,爱了你六千年,没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
风越辞微怔,道:“爱?那我……爱你吗?”
姜桓道:“这要问阿越自己啊。若问我,我自然会说,你爱我。”
他从始至终这么骄傲自信,眼中燃着永不熄灭的火焰,无惧一切的否认与拒绝,无惧一切的阻碍与磨难。
风越辞眉心又显现纹路,看着他许久,忽然低头,与他额头相碰。
姜桓蓦地察觉到额头传来冰凉的触感,冻得人神魂都要发抖,但转瞬即逝。
随即,又有神魂之力源源不断地转了回来,循环往复。
风越辞道:“见花堪折,望月知意,情不由己,见君欢喜。你曾说此为心动,是为喜欢,那告诉我,何为爱你?”
姜桓轻笑出声,道:“心肝宝贝大美人,亲我,我就告诉你。”
风越辞俯身吻他。
姜桓回吻他,语气里含着化不开的缱绻之意,道:“见花念我,望月常思,爱至生死,与君不辞。”
字字缠绵,不外如是。
风越辞轻声道:“好。”
这一声回应仿佛响在心上,虽轻,却回荡不停。
海面之上,漂泊无岸的小舟中明灯闪烁,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要压过漫天星光。
两道神魂于海中纠缠,飘荡,沉落,却终于紧紧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无半分空隙。
第60章 风月
风吹杏林, 纷纷扬扬的花朵散落如雪。
雾气弥漫的泉水中, 两道人影合掌对坐, 一动不动,周身隐隐可见灵光闪烁,循环流转。
如此过去三日, 才有了动静。
“阿越!”
姜桓睁开眼睛, 急促地喘了口气, 伸手就将风越辞往怀里扯,下巴搁在他肩上, 咬住他脖颈,身体因神魂交缠的快感而微微发颤,久久都无法平息。
风越辞常年不见血色的脸上也浮起薄薄的红晕, 眼睫一颤一颤地, 但他生性端方自持,无论何种情况下, 都不会让自己过分失态。
因而看着要比姜桓冷静多了。
姜桓全身发烫,克制不住地喘息。
风越辞被脖颈处的热气熏得耳根泛红,出声时却听不出半分异样, 道:“望庭, 可还安好?”
姜桓喃喃道:“好好好, 不能更好了!我从未……”
话音忽然一顿。
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体明显起反应了。
就是他的心肝宝贝大美人说“有碍道途”的那种反应。
姜桓:“……”
风越辞道:“望庭?”
姜桓也不觉尴尬,蹭了蹭风越辞,低声哄道:“我难受,阿越帮我, 好不好?”
风越辞:“……”
清徽道君人如其名,一生辞别风月,也就是与姜桓在一起后,才沾了那么点边。可他活了这么些年,别说清心寡欲,就连这方面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但他博览群书,又很清楚“双修”“情欲”这些是什么意思。
只是就如同学习课程一般,清楚某个词的释义,却不曾体会过,也就算不上真正的懂。
以至于此刻,姜桓说了“帮我”之后,风越辞便极为认真地为他念起了清心诀。
姜桓:“噗嗤……咳咳咳,阿越我不是笑你啊!你这么可爱!我只是很想建议华夏学宫加一门生理课程,真的!”
风越辞解释道:“我知晓你为何如此。清心诀可以帮你。”
姜桓见他清静无邪的模样就打心眼里喜欢,就像看着一张雪白的画卷,只能染上自己的色彩。
那种满足感无可替代。
姜桓翘起嘴角,带起的笑意有那么点坏,道:“不是这种帮我。”
风越辞道:“那是如何?”
姜桓深吸一口气,飞快地拉过他手按在身下,引着他动作,又飞快地凑过去亲他嘴唇,堵住了他所有话音,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风越辞眼眸微微睁大,下意识便想掀开他,可见他那么专注地吻过来,又顿住了。
手掌像是沾了火一样,滚烫之感逐渐漫延全身。
神魂并无温度触感,身体却截然不同。
风越辞在心中默念了多少遍清心诀,都无法驱逐这团火焰。
姜桓声音低哑道:“我教你,是这样。”
风越辞道:“这样……不好。”
姜桓道:“那阿越怎么不打我?”
风越辞认真道:“我不打你。”
姜桓闻言,眼神一片明朗欢喜,情潮在其中涌动,烈烈灼烧,烫人心魂,道:“因为阿越喜欢我,舍不得打我。”
风越辞默认,抬眼道:“这回依你。下回,不可如此。”
姜桓贴着他脸颊,眉开眼笑,哪里在意什么这回下回。
细想来,无论他讲什么,阿越何曾真正拒绝过?
他不染红尘的大美人,对着他,怕是用尽了一生的温柔与纵容。
下回,肯定还是会对他心软啊。
真好。
姜桓此刻反而庆幸风越辞一直不懂情爱。
风华绝代的样貌,端方高洁的品性,倘若再通晓情爱,还不知会叫多少人如他一般,一念成执。
姜桓急促地吻着眼前人的额头,再到眉心,再到鼻尖唇角,最后埋在他脖颈处,闷哼一声,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笑出声来。
掌心不免沾了shi濡痕迹,风越辞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发呆。
姜桓缓了缓,却道:“我会为阿越动情欲,可我爱你,却不止情欲。若你不喜欢,往后我便再也……”
风越辞唤道:“望庭。”
姜桓话未说完:“什么?”
风越辞微微摇头,已然回过神来,静静道:“不必如此。我并无不喜,只恐你为此所迷,道心不稳。若你应我,如常修行,也无不可。七情六欲,人之常情,我亦不愿见你隐忍难受。”
许多道侣皆恨不得对方日夜黏在自己身边,缠绵不休,仿佛情深爱极一般,风越辞却不然。
并非真的就是淡漠寡情。
恰恰是放在了心上,才会真心实意地为姜桓着想。
情不由己,爱至深处,便是姜帝那样的境界亦会为之成执,上下六千年,苦苦追寻。
难保有朝一日不会走火入魔,变成连自己都不认得的模样。
风越辞不愿让情念毁了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姜桓。
姜桓不必他明说,便已什么都明白。
“阿越,你看,”姜桓拥着他,几乎要剖出心来:“你这么好,我如何能不爱你呢?”
风越辞道:“愿君爱我,莫忘初心。”
姜桓心神颤动,恍然间看见草木初绽,听见鸟鸣细语,周围一切喧嚣远去,天地自然尽在眼前。
先前神魂双修,而今一言顿悟。
境界攀升,尘封的记忆被砸开一道口子,悉数冲他纷涌而来。
风越辞没有出声打扰。
半响,姜桓才从那种玄妙境地中脱离而出,喃喃道:“昔年阿越于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谊。未曾想,而今轮回万千,恍如当年初见时,你教我随你入道时的情形。”
风越辞道:“极好。”
姜桓笑了笑,道:“阿越,我又想起了许多事。”
术法闪过,所有痕迹散去,风越辞起身,缓步迈出温泉,转眼换了身衣物,系着腰间束带。
姜桓躺在水中,还在笑,活像被灌了几缸蜜糖水。
风越辞道:“望庭。”
姜桓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忽然冲他喊道:“阿越是我的!”
风越辞好脾气地回道:“你的。”
姜桓道:“阿越,我真的好开心!”
风越辞也不催他,站在一旁,陪他犯傻。
姜桓见他满身乌发散落,发梢还滴着水,赤足站在草地上,顿时跳了起来穿好衣服。随即伸手一揽,就将他打横抱起,放在一旁的秋千架上,道:“没有穿鞋,头发还是shi的,身体刚好些,你又不注意了。阿越莫不是还想跟我来一次神魂双修啊?”
秋千架不大,瞧着像是林冬灵平日里玩的,但也能容得下一人坐上去。
风越辞道:“你也如此。”
姜桓道:“我身体好,怎么折腾都没事,不像你……”
不像你是朵“娇花”啊。
后一句姜桓没敢说,以免真被打。
姜桓先抚去他长发上的水,而后又转身去寻了鞋,亲手为他穿上,低头再亲一口,心满意足道:“我的大美人,现在可以下来了。”
风越辞踩在地上,看着秋千道:“望庭来。”
姜桓三两下收拾好自己,笑吟吟地摆手道:“不用不用,我随意惯了。”
风越辞只静静望着他。
姜桓道:“那……阿越帮我扎头发?”
风越辞道:“嗯。”
于是两人调换位置,姜桓坐在秋千上,笑道:“阿越真是温柔。”
风越辞动作轻缓地帮他梳着头发,未出声。
姜桓又道:“阿越不想问我想起了什么吗?”
风越辞道:“你讲。”
姜桓道:“当年我找遍凡尘,皆不见你,便想去百城寻你。可那时我气走了骆冰莹,宗辰也走了,没有虚空灵梭,凭我那时的实力,根本无法去百城。所以我又在凡尘,独自修行了十年。”
风越辞道:“书上讲,月黯星耀末年,姜帝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征战百城,无往不胜。”
姜桓摇头,又想起他在梳头发,便不动了,笑道:“阿越曾说我天赋绝佳,事实上,是你教得太好了。你曾为我一一讲述百城,我若是输了,岂不是丢你的脸?如今想来,你那时的修为境界,只怕不下于我全盛之时。”
风越辞将他长发束成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的高马尾,道:“不知。”
姜桓顺势握住他的手,接过他手中木梳,起身拉着他坐下,再次调换位置,自然而然地为他梳发,道:“我入百城,最开始并未闹出什么,只想好好寻你。”
风越辞道:“寻了多久?”
姜桓一遍遍地抚他长发,道:“出名前,寻了百年。那时我想,还好早早便入道境,否则等我寻到你,都要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了,你得多嫌弃我啊。”
风越辞道:“不会。”
姜桓莞尔道:“我知道阿越不会,是我自己私心罢了。其实那时出名非我所愿,只是我一直寻不到你,正巧……又碰上了骆冰莹。”
风越辞道:“她原本很好。”
姜桓道:“原本是挺好的,只是她用错了心思。我与她也算是自小长大,可在我眼中,她就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姑娘,偏偏总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后来我想想自己对你,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去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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