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魔王与娇花 作者:宁容暄
正文 第27节
魔王与娇花 作者:宁容暄
第27节
依着姜帝陛下对道君宝贝的模样,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怕真闹起来,只怕道君一句话就叫他没辙了。
季时妍道:“不行,稍后我便传信回学宫。”
李眠溪道:“学姐们知道后应该会很开心。”
吴双涯凑到他身旁,道:“开心?不是应该伤心么?”
李眠溪想了想,解释道:“不久前,有位学姐写了一篇论文,认为姜帝不好女色,还编纂了姜帝与魔王陛下二三事,将拥护姜帝与拥护魔王陛下的师长们都气得跳脚。师长给了0分,学姐无法毕业,其他学姐们便都来帮她与师长争辩,结果输赢未定,就打了赌,各自去搜寻史料,继续论证。”
“你们学宫也太奇葩了吧!”吴双涯说到一半,想起什么,强调道:“我不是说你啊,你除外,我是说他们,这种事有什么好写好争的。”
林烟岚摇摇头,道:“碧空境毁,纵然魔王陛下与姜帝素不相识,也难以和睦相处,不知为何还有人揣测他们……”
季时妍道:“除了道君这般好性情,谁还能受得了姜帝?倘若魔王陛下归来,定然第一个找他算账!”
大家围在一起,低声议论。
却在之时,忽然狂风骤起,眼见着天边白云飘散,黑云层层压顶,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琵琶奏响的乐声。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姜桓笑意敛去,风越辞已然起身,抬眼看向天边。
远处城墙屋上,不知何时坐了个黑衣女子,怀抱琵琶,素手轻弹,她周身雾气若隐若现,却头一回叫人看清了模样。
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其容貌之美,百家女子中无人能出其左右,竟是世间罕见的绝代佳人。
“果然是她,”季时妍道:“江雪城主,骆冰莹。”
林冬灵拉着林烟岚的手,道:“阿姐,是她,她是鬼君!”
林烟岚摸摸她的头,转向上方。
“我不喜欢喝喜酒,丧酒不错。”骆冰莹弹奏琵琶,除了样貌,连声音都不再掩饰了,看着风越辞道:“听闻清徽道君擅琴,却只用琴声救人,难道你不知晓,琴声亦可杀人么?”
话音刚落,琵琶声荡,强横的灵力溢散开来,霎时将修为弱些的小辈震得七窍流血。
风越辞静默不言,拂袖现出瑶琴,拨动琴弦。只听琴声泠泠,琵琶幽幽,两道灵波于空中对撞,又无声消散。
姜桓握住刀柄,道:“其他三个呢?都滚出来吧,黄泉路上送你们作伴。”
第77章 元君
风如卷刃, 沉云蔽日。
骆冰莹怀抱琵琶, 转轴拨弦,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却如响在耳畔, 挥之不散。
风越辞抬手抚琴, 指尖轻按, 琴上浮起细碎流光,恍如荧蝶缭绕, 飞舞盘旋。
琵琶声声催人命,瑶琴声声抚人心。
乐起乐落,灵波相撞, 四周树倒石崩, 风烟弥漫。
“封耳,莫听!”
小辈们被震得七窍流血, 倒在地上蜷缩发抖,一会神情宁静,一会面目扭曲, 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痛楚, 边哭边呕血。
此处人多, 百家长辈抵御音攻,还需分心护佑自家小辈,灵器施放,术法连闪, 转眼乱作一团。
吴双涯修为最低,无信物护体,且近因往事心神不稳,在琵琶声刚响时便受不住地抱住了头,神情茫然错乱,跌倒在桌椅旁,痛得全身发颤。
李眠溪连忙抱着他,双手捂住他耳朵,控制朱明离焰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
林烟岚也揽住林冬灵,眉头紧蹙道:“好强的音攻,比起当日在林家,她修为又有长进。”
季时妍脚下生花,运转四时花冠之力保护周围人,道:“我不通音律之道,但也听得出来,于此道之上,她不及道君。”
林烟岚忧心忡忡,摇了摇头,“道君身体未好,不能久战。我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难道真是对姜帝因爱生恨,所以不顾一切地报复么?”
“不要试图去理解一个疯子的想法。”季时妍忽然抬头看向上方,道:“来了。”
漆黑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笼罩了此方天地,恍如天罗地网,有数不清的星辰点缀其上,一一亮起,又一一黯淡,此起彼伏,争相辉映。
吴一岸道:“又来。”
林烟岚道:“何时布下阵法?我竟未曾察觉。”
季时妍道:“不,是阵图。当日在晋阳李家,鬼君曾布下这‘诸天万劫阵’,只差一点便被道君击破。不过那时是她一人控阵,而今我看,却是四君齐出,威力更胜百倍。”
她们说话时,姜桓已确定了其他三君的位置,身形连闪,拔刀出鞘。
风越辞掷琴,临空而起,避过音波卷起的风刃,回身落在大殿之上,脚踩横栏,接琴拂袖。
灵力震荡,如山海将倾。
骆冰莹倏地后仰翻转,而她方才所在之地,已无声湮灭,化作粉末。
风越辞静默而立,白衣广袖,不染纤尘,流泻着如雪如月般的光华。
周围星光熠熠,却难及孤月高悬,照得群星失色。
骆冰莹稳住身形,抱着琵琶,深深地望着他,眼神颇为复杂,道:“先前不知你是叶无越,而今我越是看你,越是觉得……恐惧。”
是的,恐惧。
大概天底下再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感受。
她想,一个人究竟要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将自己装成这副超凡脱俗的模样?
就连承接天意的四君,都不忍对他下杀手。
可这根本不是他真正的模样。
从y魔现世,到望月图出,从玉壶杏林,到朱明离焰,她百般谋算,却没有一件事脱离过他的掌控。
然而谁都不觉得有问题。
好像无论他做什么,世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就连我自己,在知晓你身份之前,都很喜欢你。因为看着你时,心里总是会很安静,可以忘记一切……不想记起之事。”骆冰莹道:“这太可怕了。”
风越辞静静地望着她。
骆冰莹语气转冷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色迷心窍的姜望庭。”
风越辞仍然望着她,眼眸清明,淡得没有烟火气。
骆冰莹攥着掌心:“我不喜欢你的眼睛!”
风越辞并未出声,只拨动琴弦,琴声清越,空山回响,仿佛在众人心上落了一场白雪,纷纷扬扬,荡涤尘埃。
骆冰莹怀中琵琶一声脆响,刹那间四分五裂。
风越辞道:“心有魔障,反噬己身。”
骆冰莹勾唇而笑,扬手洒了一地灰烬,道:“那你呢?逆天而为,又能好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姜桓一刀劈下,其他三君再无处可藏。
戮君离骆冰莹最近,隐君离交战圈最远,唯有元君,正对上了姜桓。
姜桓盯着元君,道:“老头,你能不能剪剪眉毛胡子?”
元君语气十分和蔼,笑道:“姜帝陛下征战百城时,老朽还不知在哪,这声‘老头’,老朽可担不起。”
姜桓:“……老头,你马甲要掉了。”
元君:“姜帝陛下在说什么?老朽听不太懂。”
原本还念着几分同乡之谊,这会姜桓全然没了耐心,扬刀就砍。
元君却是一挥手,阵法霎时出现变化。
迷雾四起,空间断裂,转眼便将所有人隔绝分散了。
姜桓立刻转身抱住风越辞。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爹爹?兄长?你们在哪儿?”
“阿姐!阿姐!”
四君未受阵法影响,飞快地聚拢在一处。
骆冰莹看向元君,怒道:“为何突然变阵?此处这么多人,这样一来如何锁定风越辞?”
元君抚须道:“有姜帝在,你绝无可能下手,老朽是在帮你创造机会。”
隐君颔首,显然很是赞同元君。
戮君动了动嘴唇,没说什么。
骆冰莹盯着他们,一字一句道:“最好是这样。”
元君道:“我们先散开寻人,倘若发现姜帝在清徽身侧,便借阵法引开他,再唤你前来。如此,他们在明,如同困兽,我们在暗,如鱼得水,总好过方才被追着打。”
这番话有理有据,骆冰莹眼中的狐疑之色散了几分,冷冷道:“可以。天命在身,逆天而为的后果是什么,不用我提醒你们。”
戮君烦躁道:“知道了,知道了。”
骆冰莹甩袖离开,身影渐渐被雾气掩盖,戮君也转身进入了其中。
隐君看了看元君。
元君道:“还有何事?”
隐君似乎笑了一下,没开口,也隐去了身形。
元君站在原地,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姜桓见周围满是迷雾,皱了皱眉,看到怀中人时,眼神才柔和下来,道:“阿越你没事吧?”
风越辞道:“可曾受伤?”
姜桓摸摸他的脸,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这世上能伤我的还没出生呢。不对,说错了,这世上能伤我的只有你。”
风越辞道:“你我未曾交战,不知。”
“不用交战,你就是拿剑砍我,我也绝不还手啊。”姜桓摇摇头,笑容又散去了,低声道:“阿越,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不可能无缘由地心悸,只能是预警。
风越辞牵他的手,道:“先破阵。”
姜桓道:“好,听阿越的。”
两人往前走,观察着阵法变化。
但没走两步,却见眼前缓缓走来一个驼背老者,正是元君。
“这万劫阵虽说是四君共同所创,但其中大半都是老朽的心血,没有人比老朽更熟悉,”元君叹道:“且慢动手。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姜桓道:“方才变阵是你故意所为?”
元君道:“没错。”
姜桓这下来了兴趣,似笑非笑道:“老头,谈话需要开诚布公。”
元君又是长叹一声,背着手,站直了身子,道:“行吧行吧。姜……小子,我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你会是姜帝啊。”
风越辞眸光微凝,道:“校长。”
姜桓没好气地道:“校长老头,我也没想到你会是元君啊,好歹是一个地球来的老乡,能不能少点套路,真诚点。”
元君本是感慨万千,被他这么一讲,几乎气笑了,指着他道:“姜小子,你自己就是那个惹了一堆麻烦事的姜帝,还有脸叫我老人家真诚点?我要是没点套路,华夏学宫早没了,轮回者早死绝了!”
风越辞道:“校长。”
元君“唉”了声,“清徽啊,为师没有针对你啊,都是这小子太混蛋,太欠揍了。”
“走开,少在阿越跟前诋毁我,眼下惹是生非的是谁?”姜桓道:“校长老头,我问你,你这回是拿了反派boss剧本么?”
轮回世界中,轮回者常常需要在各个世界中扮演不同的角色,或是主角,或是炮灰,或是反派,因此老乡们问候时,难免多嘴问一句,这回又拿了什么剧本?
大家都已被轮回世界坑得习以为常。
元君道:“滚吧,臭小子,你才拿的反派剧本,我老人家拿的是隐忍负重的主角剧本!呸呸呸,我跟你在这瞎扯什么,浪费时间!”
姜桓闻言,若有所思道:“你都是四君老大了,谁还能让你隐忍负重?难道是……魔王么?”
元君提起来就气,“倘若真是魔王倒好了,集齐姜帝魔王,咱们直接回地球,谁还乐意在这折腾?骆丫头干得虽然不是什么人事,但讲得话却是不虚的,四君殿承天而立,奉行的是天意啊!”
风越辞道:“天意,天道之意?”
姜桓道:“奇了怪了,这地方是魔王之境,魔王曾是天地间唯一的主宰,换句话来讲,他不就是天道么,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天道?校长老头,你是不是被耍了?”
不等元君开口,他又道:“还有啊,倘若真的是此方世界的天道,你还能好端端地在这跟我们透露那么多?早该被雷劈了。”
姜帝当年征战百城,一路打到至高位,所见所闻从来都是魔王之名,压根没听过什么天道。
元君瞧了瞧周围,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听我讲!这就是我愿意成为元君的原因,也是我敢来寻你们的原因。众所周知,天道从来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但是这个天道……却有些奇怪。不瞒你们,此前我试探了很多次,发现它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锢了,骆丫头他们以为四君是被天道眷顾之人,依我看来,其实被挑选出来的傀儡啊!”
第78章 封印
校长是最早来到起源之地的轮回者, 距今为止, 少说也将近两千年了。
轮回者情况特殊, 进入轮回世界时是什么模样,以后便一直是这个模样,倘若安安分分地活着, 也不清楚究竟能活多久。
时间在他们身上停止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 他们不会被人杀死。
校长进入轮回世界时,已经年过半百, 对于修行之事一窍不通,集齐令符来到此地后,连个小孩都打不过。
好在他聪明, 会搞发明, 而且擅长教学,凭借一张嘴便能将人说得心服口服, 堪堪能够自保。
那时天境之战过后,帝王消失,百城覆灭, 正是最乱的世道, 百家氏族才隐隐有了个雏形。
校长记着“系统”之言, 义无反顾地开始寻找归家之路。
但他找了数百年,始终没有找到。
后来几乎绝望,无奈之下,他便建了华夏学宫, 一方面是为了怀念故乡,安慰自己,另一方面却是为了给漂泊的轮回者们留个安身之处。
华夏学宫渐渐发展壮大,而时间也弥补了他修行上的不足,令他不知不觉中便入了“道境”。
就是在那时,他接收到了“天意”。
并非是听到声音,而是一道意识,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脑海中像是有灵光闪过,转眼间便能知晓其意,甚至那道意识从未表明过自己是天道,但每个感受到的人,都能清楚明了——这就是此方世界的天道。
天道之意,是天意。
不容反抗,不容拒绝。
最开始,校长对“天道”心存敬畏,因为他能察觉到,“天道”捏死他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轻而易举便能覆灭他费尽心血建成的学宫。
他不得不听从天意行事。
好在“天道”没事不会找他,就算找到他,做得也是无伤大雅之事,并未违背他的底线和原则。
直到七百年前,“天道”命他建起四君殿。
最先与他聚首的是鬼君骆冰莹,其后是隐君,最后是骆冰莹扶持了戮君。
四君就位后,天意便越来越频繁地传达命令。
而其最倚重最信任的是鬼君骆冰莹。
“骆丫头其实很聪明,但太过偏执,认定一条路就绝不回头。”校长讲着,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天意是什么,她便做什么,手染鲜血,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姜桓道:“那你呢?”
校长道:“躲啊,没办法,只能躲。”
他有脑子,能够明辨是非,不会一味地遵从天意。但他也不伟大,只是个普通人,只能庇佑住小小的学宫,管不了什么天下大事。
所以他整日闭关,醉心发明,能躲一天便是一天。
校长摇了摇头,看向风越辞,喃喃道:“我最后悔的便是七年前,让清徽从我手中接过了补天石……我竟然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为所有人牺牲。”
风越辞道:“我自己选择,与他人无关。”
校长眼中难掩愧疚伤感。
事情都已发生,姜桓不想再听这些,问道:“你讲这么多,是完全倒戈反水了?”
校长神情凝重,道:“先前你表露身份,鬼君提议请天道,问天意,结果天意昭示,出现了四个字——”
姜桓道:“什么?”
校长道:“杀、风、越、辞!”
风越辞抬眼看他,还未出声,便见姜桓怒极反笑,扬刀道:“我先宰了它!”
“望庭。”
风越辞拉住姜桓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可姜桓哪能平静,握紧长刀,眼角眉梢俱是戾气。
校长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退了两步,避开杀气,急道:“你先别冲动,眼下最要紧的是清徽,骆丫头身上有天道赐下之物,专门来对付你们的!”
姜桓周身灵力震荡,隐隐形成风暴,道:“她这是铁了心跟我过不去是么,行啊,让她来。”
风越辞将他转过来,道:“望庭,看着我。”
姜桓偏头,眼神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下来,一字一句道:“阿越,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谁敢动你,我便杀谁!”
风越辞抬手置于他脸庞,安抚道:“我无事。”
姜桓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
校长牙疼,看都没眼看,没好气地道:“我这不是在事发之前赶紧来通知你们了么,时间紧迫别腻歪了。姜小子,你可是姜帝,总不可能怕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天道?”
姜桓:“滚吧。”
校长:“我老人家是出于对你实力的信任,才将一切和盘托出……”
他话未讲完,就听姜桓冷冷道:“若我没有这个实力,你便要杀阿越么?”
校长气死了,指着他,手指发颤道:“你个臭小子,换个时间地点,我一定揍死你,管你是不是姜帝!”
天道之下,众生如蝼蚁,纵然它已被镇压,可谁也不知它还能做到何种地步。
校长冒着风险反水,本就是因为天意此举触到了他的逆鳞。
也不仅仅是为了风越辞,换做是他任何一个学生,他都不会同意。
他惧怕死亡,也惧怕再也回不了家,可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情,能够叫人舍生忘死。
校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我告诉你,姜小子,我可是华夏学宫的校长!”
姜桓“哦”了声,道:“你不说自己是校长,我还以为你是万年龟,整天龟缩在学宫里面。”
风越辞道:“望庭。”
姜桓道:“好好好,不骂他了,我夸他——校长是个伟大的老头,没人比他更伟大了。”
校长:“……”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讨厌的臭小子!
风越辞在他们争吵之前,开口道:“校长心意,我知,多谢。”
“还是清徽最乖了,”校长叹道:“原本啊,我给你传了信,想叫你回学宫躲一躲的,可你,哎。”
姜桓道:“真要动手,在哪都一样。行了别废话了,校长老头,你先收阵。”
校长正要说什么,脸色忽然一变,急忙使了个眼色,驼着背,冲姜桓攻去,示意他往旁边移:“骆丫头来了,她是天道的眼睛,你……”
姜桓没理,此时此刻,他不可能离开风越辞半步。
不多时,骆冰莹的身影显现,抬手便冲风越辞而去,袖中一把匕首闪着寒光。
青伞瞬间浮出,开合间挡住锋芒,风越辞拂袖而转,脚尖似不着地,身形飘渺,如隔云端,极难接近。
骆冰莹身法奇诡,变动阵法,星辰如睁眼,光芒闪耀,齐齐锁定了风越辞。
刀芒横空掠来,却是姜桓不耐烦挥退元君,直接砍了过来。
姜桓:“阿越你去破阵,这边交给我。”
风越辞未有犹豫,青伞浮空,脚下连点,踩在伞顶之上,拨动琴弦,琴声响起,最亮的星辰同时升起,又无声坠落。
原先在晋阳李家,他已寻到破解此阵之法,只是被元君揽住,而眼下,不过是继续罢了。
此阵大部分是元君,也就是校长手笔,知晓这一点,破阵无疑更简单。
骆冰莹喊道:“元君!你在犹豫什么?快开杀阵!”
“来不及了。”元君盯着风越辞的身影,既有赞叹,又有无奈,声音低不可闻,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风越辞收琴,掌心凝长弓,一箭离弦而去,化作千万光束,撞上璀璨星空,流光四散。
迷雾消散,阵图未毁,然阵法已破。
“阿姐!我在这!”
“小妹,你没事吧?”
“吓死我了……哎你们快看!是姜帝陛下和道君,还有四君,他们在交战啊!”
风越辞未落地,戮君与隐君联手围住了他。
戮君神色纠结不定,欲言又止。
隐君却有些奇怪,看似攻击,实则根本没有碰到风越辞,而且动作之间,隐隐在避让。
这时,又有数道身影飞掠而来。
红花漫天,火焰环绕,季时妍与李眠溪运转信物,合力拦下了戮君。
大鹏展翅,重明飞旋,吴一岸与姜之意等人对上了隐君。
眼看着四君落入下风,骆冰莹蓦地挥手,放出了一只钟罩模样的法器,于空中旋转,转眼如巨山压顶,传出玄妙道韵,逼得众人灵力停滞,无法运转。
姜桓倏而回身,一刀劈上笼罩而来的法器,两相对撞,发出金戈之声。
骆冰莹浑身上下全是刀伤,血淋淋的,看着极是凄惨,她往后倒了倒,却不肯倒下,翻手连动,一只无形之箭穿透空间,霎时来到风越辞跟前。
姜桓双目瞬间染上血色,刀锋落下,钟罩应声而裂,他飞身冲了过去。
风越辞乌发长衫被箭矢携来的风势吹乱,他神色平静,不躲不闪。
“道君——”
风越辞眉心之上,有纹路闪现,眼中渐渐覆上霜雪之色,他抬手,莹白的手指夹住长箭,轻轻一折。
箭矢被折断,一分为二。
众人惊骇地睁大双眼。
却见风越辞面无血色,似被那无形之箭所伤,掩唇剧烈地咳嗽起来,掌心很快被血迹染红,自指缝间落下。
姜桓揽住他腰,急声道:“阿越。”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骆冰莹唇角微扬,露出古怪笑意。
断裂的箭头一瞬间浮起,目标竟不是风越辞,而是姜桓!
这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就连其他三君都露出震惊茫然之色。
难不成天意要杀的不是风越辞,而是姜桓?
不,不对!
果然,姜桓周身刀气纵横,箭头未触到姜桓眉心,便化作光点散去。
姜桓正握着风越辞的手输送灵力,忽然整个人都僵住了,眼前像是有一道门被轻轻推开,无数光幕闪烁涌来,灌入他的脑海中。
姜帝为自己留下的封印,碎了。
一颤,一颤,像是心脏跳动的声音,有什么正在苏醒。
第79章 前奏
姜桓眼前一黑, 意识坠入无底深渊。
封印之下的记忆如同漫无边际的潮水, 翻滚涌来, 而他的意识是海浪中摇摇欲坠的扁舟,稍不留神,便会被冲得支离破碎。
“终于, 终于……”
不知沉了多久, 在意识的最深层, 姜桓终于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被一道道金色的锁链束缚着, 动摇不得。
玄衣绣金纹,长发束高尾。
除却一双被血色覆盖的眼眸,那道身影与他如出一辙。
心魔吗?
不, 不是。
血眸人嘴角一翘, 道:“惊喜么?你封印的不仅是记忆,更是自己。”
姜桓道:“什么玩意?”
他皱着眉, 飞快地融合记忆,试着理清来龙去脉,令意识回归身体。
血眸人握住了金色锁链, 摸着上方细细的碎纹, 道:“再等一等, 还差最后一步。”
意识之外,周围混战还在继续,风越辞左手抚着姜桓脸庞,垂下的右手滴着血, 雪白衣袖被血染红了大片。
姜桓揽着风越辞的腰,长刀垂地,双目合拢。
风越辞面容苍白,低声咳嗽着,以为他是被钟罩模样的法器所伤,道:“望庭,你去歇……”
林烟岚心神微动,不放心地偏头看来,忽然睁大眼睛,发出尖锐的叫声:“小心!”
只见姜桓睁开眼,露出一双血色瞳孔,不等风越辞说完话,长刀一转,霎时血花四jian。
“不要——”林烟岚伸出手,眼睁睁看着长刀刺入了风越辞的身体,脑中一片空白。
尖叫声令周围混战停滞,众人转头,惊恐欲绝,僵在了原地。
天地间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风越辞全身染血,双眸微阖,握住了穿身而过的刀锋,静静地望着跟前之人。
血眸姜桓冲他笑了笑,道:“最后一步,成了。”
风越辞声音轻淡得几乎听不真切:“你是何人?”
“你说呢?你辛辛苦苦镇压我这么多年,濒死之际还能培养出一个姜帝,想要彻底除去我,可惜姜帝是个为情所困的疯子。他爱你爱得要死要活,为了寻你,还未弄清世界本质,就敢自寻死路地融合我——”
风越辞唇边溢血,神色仍是淡漠。
血眸姜桓笑得很是邪气,一字一句道:“逝去者不该归来啊,魔王陛下。”
狂风呼啸,天边电闪雷鸣,打破了沉寂。
季时妍全身发抖,颤声道:“你说什么?你究竟在做什么?姜桓你疯了么!”
林烟岚捂唇哭喊道:“你那么爱他,你怎么能杀他?”
元君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忽然如遭雷劈,悔道:“我错了,我错了!天道,天道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在姜桓与风越辞跟前透露一切,反以此迷惑了二人,钟罩与箭矢根本只是烟雾弹,掩盖了天道真正的目的与杀招。
风越辞听到“魔王”二字,眼中终于泛起波澜,道:“望庭。”
血眸姜桓道:“别喊了,他听不见。”
长刀一瞬抽离,众人齐齐围攻而来,却被刀气反震跌落。
血眸姜桓再次扬手,却被风越辞抬手握住,道:“望庭。”
“等你死了,我自然会放他出来。他那么爱你,倘若知晓是自己亲手杀了你,会不会痛不欲生呢?一下子解决两个,我是不是很聪明?”血眸姜桓抚他脸庞,露出的痴然与姜桓如出一辙,道:“你真美啊,魔王陛下,将死的模样,最美。”
风越辞道:“望庭。”
“你……”眼中血色倏而黯淡,姜桓身形顿住,神色变幻不定,仿佛有两道意识在体内交战争斗,下一刻,他回身狠狠给了自己一掌,呕出大口血来,“阿越,阿越!”
血眸姜桓怒道:“住口!”
姜桓直接疯了,吼道:“滚开!你敢伤他,我杀了你!”
血眸姜桓:“好啊,有本事自绝!”
手掌松开,刀锋转动。
姜桓发疯似得扬刀,毫不留情地朝自己捅去。
风越辞翻手击他手腕,令长刀落地,却是再难支撑,身形晃了晃,往地上倒去。
姜桓飞快地抱住他,眼眶通红,手足无措地捂他伤口,拿出了满地灵丹草药,生平第一次害怕到了极点,不停地唤他:“阿越,求求你,阿越,阿越……”
滚烫的泪水jian在掌心。
风越辞轻声道:“望庭,为何流泪了。”
姜桓无声无息间泪流满面,痛到极致已发不出嘶喊,声带哽咽道:“我以为,我已经强到能够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寻了你六千年,爱了你六千年,我想要给你最好的一切。”
姜桓周身灵力紊乱暴动,死死攥着地面:“我真的好恨……好恨!”
周围宫殿在强大的灵力下一寸寸化为粉末,却无法排解他心中的悲伤与绝望。
六千多年,两百多万个日日夜夜,无人知晓他是如何度过。
穿越轮回,走遍万界,终于等到一场邂逅,等到一份回应,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伤他挚爱最深的,原来是他自己。
再多的灵丹草药也治不好伤口,地面被血迹染红,风越辞的身体原本便已是强弩之末,如今终于到了尽头。
骆冰莹站在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眼神说不清的复杂。
元君蓦地转身,一掌扇了过去。
骆冰莹挡住他道:“你也够了,这么多年,当天道眼瞎么?”
姜桓紧紧搂着风越辞,贴着他冰凉的脸,两道意识仍在争斗,眼中又泛起血色,却低低笑了起来,语气说不出的森冷,“好啊,好一个天道,好一出算计。”
风越辞抬手碰他,气息越来越弱,然濒死之际,目光仍如最初般清澄宁静,轻声道:“望庭,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我答应过你,我不会死的。”
姜桓握住他的手,仍是在笑,笑得叫人毛骨悚然,喃喃道:“阿越别怕,你若离去,我让整个魔王之境为你陪葬,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风越辞已无力气,双目合拢,手臂垂落,再无应声。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哭喊:“道君!”
所有人尽皆跪下,个个痛哭失声,掩面而泣。
林烟岚拽着林冬灵,踉跄着扑过去,李眠溪跟着冲过去,想要探一探风越辞的鼻息,都被姜桓周身气劲震开,无法靠近。
季时妍挥剑指着姜桓,嘴唇颤抖着问:“你方才,你方才叫他什么?道君是谁,他究竟是不是……”
就在众人悲伤难抑,心神失守之时,隐君悄无声息地来到吴一岸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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