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子夜鸮 作者:颜凉雨
正文 第64节
子夜鸮 作者:颜凉雨
第64节
“说不好。”吴笙抬手臂,猫头鹰头里,没有任何新的提示信息。
徐望看向吴笙旁边的墙壁,那里有两个暗格,躺着况金鑫和池映雪,但现在,一个人都没出来。
疑惑从他心中慢慢浮起。
如果真是像钱艾说的,暗格让人梦见最难受的过往,池映雪久久不出,尚可以解释为他的过往太复杂,可能伤痕也太多,并不像他们这样容易醒来,那况金鑫呢?徐望实在想不出阳光灿烂的况金鑫,能有什么惨痛记忆,揪着他不放。
“嗡——”
低频率的震动声里,况金鑫的暗格弹出。
他缓缓坐起来,却没有第一时间摘头盔,茫然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人醒了,灵魂还在梦里。
“小况?”徐望担心地轻唤。
没用。
和况金鑫相邻暗格的吴笙,伸手过去,缓缓搭在他肩膀,不动,只放着。
况金鑫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终于,抬手摘掉头盔。
“我梦见我爸妈了。”不用任何人问,他就开了口,声音比徐望还哑,睫毛被泪水打得shi漉漉的,下颚还挂着滑下来的泪珠。
徐望、钱艾、吴笙怔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低下头,似乎对于这些“隐瞒”有点过意不去,“车祸,爷爷奶奶和我讲的……”
“但是刚才,我梦见了车祸现场。”他忽然又抬起头,眼中虽仍有往事的悲伤,更多的却是专注当下的疑惑,“不是真的车祸现场,是我一直以来想象的那个。”
“想象?”吴笙觉得自己似乎能抓到些什么了。
“对。”况金鑫点头,“刚知道父母事情那几年,我经常会克制不住去想当时的情况,刚刚我梦见的就是那些。”
吴笙思索片刻:“会不会这些其实就是你的记忆……”他斟酌着用词,尽量不提事件本身,“只是你那时候太小,自己忘了?”
“不可能。”况金鑫摇头,没有半点犹豫,“父母是在外地出事的,等家里亲戚赶过去,已经是两天后了。而且没人带我去,当时我和爷爷奶奶留在家里了。”
“看见没,和我说的一样,它不管真假虚实,反正就抓你心里最难受的那块!”钱艾气愤地一捶暗格沿,“咚”一声。
【鸮:建造者,确认!】
四伙伴耳内忽然想起提示音,和钱艾那一捶几乎是无缝衔接。
钱艾条件反s,he地低头看暗格沿,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碰着了什么语音按钮。
吴笙、徐望、况金鑫,则不约而同看向唯一没有出来的那个暗格——池映雪。
什么建造者?怎么就确认了?
【鸮:每个人心中,都有暗室……】
耳内的声音,忽然轻下来,像是要哄着你,给你讲一个甜美的睡前故事。
【鸮:那里藏着这个人最害怕的东西,最深处的恐惧。经过头盔筛选,拥有最ji,ng彩、最绚烂、最好玩暗室的人,自动成为建造者。接下来你们遇见的一切,都是他给你们建造的游乐场……】
【鸮:宝贝儿,欢迎来到,脑内地狱。】
提示音消失,世界骤然暗下来,像一下子关了所有的灯。
连带着空气也静了,静得可以听见队友的呼吸。
脑内,地狱。
徐望在心中翻滚这四个字,终于捡起遗落的那块碎片——刚刚停留在脑内最后的画面,是妈妈笑着,只是她的身下,是病床。
身下的承托力忽然消失,徐望猝不及防,摔到地上。
耳旁还有三声“咚”,显然小伙伴们也都同样遭遇。
视野里慢慢透进些许光。
淡薄,皎洁,微微的凉意。
徐望抬起头,是月亮,被乌云遮去一大半,只剩下一条窄窄的边,挣扎着洒下微光。
什么太空舱,什么暗格,统统消失,现在的他们,在一个y霾的夜幕底下。
钱艾没队长那么文艺,有一点光亮之后先看左右周遭,一看,就愣了:“这是……小雪的脑内?”
一座朱红大门围墙高耸的四合院,静静立在四伙伴面前,静静立在这荒野之中。
周围没有胡同,没有街巷,没有小路,也没有栽花种柳,这院子就像被从北京城最繁华的一环内,凭空移到这荒野里,又像哪个女鬼给投宿书生造的幻象。
院门很新,朱红色的漆,在微弱月色里,还能泛着光。
门前一对石鼓,光线太暗,看不清上面雕的什么,但鼓身没半点风化痕迹,仍雕纹清晰,颜色洁净。
吴笙第一个走到大门前,原本只是想近距离打量一下,无意间抬头,却愣了:“这有个监控摄像头……”
三人立刻凑过去,果然,一个防备性十足的摄像头安在门檐一角,正对着大门,谁来拜访,都绝对无所遁形。
四合院,配摄像头?
“小雪一天天脑袋里面都想啥玩意儿……”钱艾彻底懵了。
吴笙抿紧嘴唇,正思忖着是敲门还是破门,大门却自己开了。
钱艾果断闭嘴,其他人也收敛呼吸,不发出任何动静。
门内,一面砖雕影壁映入眼帘,雕的是仙鹤立于松枝上——松鹤延年。
老北京的四合院,进门不是院,先立影壁,风水上挡煞,也挡小鬼,因为传说小鬼不懂拐弯,只走直路。
左手边过了门,才是真正的前院。
进了前院,那种分不清古今的违和感终于消失。
这就是一座修缮翻新过的现代四合院,没跑了。前院收拾得很干净,装修得也很简单,基本还保持老宅院的原貌,但门窗、各处细节,都已是现代工艺。
不知是不是夜色缘故,明明处处看着都新,都干净,整个宅院还是透着y森。
前院一排坐南朝北的倒座房,古时候是给下人们住的,此时两个中年男人正在房门前下棋,一个晃着车钥匙,一个扛着修枝剪,空出的另外一只手,用来对弈。
小伙伴们蹑手蹑脚进入院内,没敢再往前,隔着六、七米远站定,静静看着那俩人。
像能感觉到视线似的,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来。
扛着修枝剪的男人先皱了眉,语气不善:“你们谁啊?”
话音刚落,四伙伴忽然同时收到一声“叮——”
lt小抄纸gt:寻找池映雪。
四伙伴东南西北乱飘的心,总算捉到一丝方向。
虽然仍云里雾里,至少,知道任务是什么了。
眼看着男人神情越来越不耐烦,徐望连忙道:“我们来找人。”
“找人?”另一位也跟着站起来,手指头上的车钥匙,仍哗啦啦转圈,“什么人?”
完全不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该如何进展,徐望决定来个直拳,说不定能轰出什么线索呢:“池映雪,我们来找池映雪。”
车钥匙和修枝剪一起愣了:“找小少爷?”
四伙伴猝不及防,也傻了。
小少爷?
这里难道是……池映雪的家?!
第133章 等候
池映雪心底最深的噩梦, 在家里。
四伙伴忽然之间犹豫了。
这里藏着小雪最大的恐惧,或许, 也是他最不希望被人碰触的秘密。
拿着车钥匙的男人率先从呆愣中回过神, 进一步问:“你们来找小少爷是?”
拖长的疑惑尾音, 拉回徐望注意力,忙扯出无害笑容:“我们是他的朋友, 来找他……玩。”
给了个笼统得近乎敷衍的回答,不想乐了, 特高兴特热情地把他们往棋盘桌后的屋里请:“还从来没有小少爷的朋友过来玩呢,快进来坐……”
“喂,”扛着修枝剪的不乐意了,瘦削的脸拉下来, 愈发的长, “这一盘还没下完呢。”
吴笙看一眼棋盘上的车马炮,就知道为啥这位不乐意了,棋势已经一边倒, 这位修枝剪大哥稳赢。
“你这人,是下棋重要,还是少爷的朋友重要, 分不清深浅呢。”车钥匙白他一眼,回过头来看向四人, 又热情洋溢的,“我是池总的司机,姓张, 那是老彭,拈花惹草的。”
“园艺师傅。”瘦削脸咬牙切齿给自己正名。
四伙伴不关心他的职业,他们更关心司机口中那个池总。
是池卓临?还是……池映雪他爸?
实在无从判定起,池映雪从来没提过家里的事情,他们对他社会关系的了解,只有一个池卓临。至于家庭组成,父母情况,全是茫然。
张司机也压根不听徐园丁的抗议,直接打开房门,把四个人请了进去。
虽是坐南朝北的倒座房,可房内收拾得很整洁,空间也很大,摆着一组看着就十分舒服的沙发,茶几上放着新鲜的水果。
这是个会客厅,想来半天的时候,应该是宽敞透亮的样子。
只是现在,光线和外面一样暗,不,比外面还暗,稀薄的月光透进窗来,亮度又打了几折,必须瞪大眼睛,才能看清地板和家具,不至于磕碰着。
“呃,张哥,”钱艾客气地朝对方笑笑,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清,“这屋里……能开灯吗?”
“哦,”张哥也朝他笑一下,带着点抱歉,“恐怕不行,这里没灯。”
钱艾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没灯?”
张哥点头,神情特别自然,似乎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对啊,没灯。”
刚坐到沙发里的徐望和吴笙对视一眼,而后徐望倾身向前,客气地问:“张哥,是这个房间没灯,还是这里都……”
“整个宅子都没灯。”彭园丁进来,有点不耐烦,似乎嫌他问起来没完。
司机瞪他一眼:“吃枪药了啊,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不招人待见的臭脾气。”
彭园丁一开口就被怼,郁结于胸,果断放弃进门打算,转身坐回门口棋桌,自己和自己下!
司机这边说完园丁,便在四伙伴对面的沙发里坐下,又换上热情好客的笑容:“我们家不安灯的,晚上嘛,就应该黑着呀。”
徐望定定看着他,却没瞧出任何破绽。
不是故意搞怪或者吓唬人什么的,他好像就是打心底这样认为,所以笑得像个邻家大叔,眼角的每一条鱼尾纹,都透着和蔼。
但越这样,越让人心底发凉。
这世上哪有人家不安灯的,就算真有这样的人家,面对访客,也该知道这不符合社会常识,没道理这么自然的说出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随意。
“有客人?”门口传来一个女人声音。
四伙伴抬起头,一个中年阿姨,穿着朴素,身材微微发福,却更显亲切。
“陈嫂你来得正好,”司机立刻起身,说,“他们是小少爷的朋友,你帮忙招呼一下,我去告诉少爷。”
“行,你去吧。”陈嫂和和气气,人看着朴实,声音听着也温暖。
司机前脚走,陈嫂后脚就忙活起来:“您们稍等,我去沏茶。”
徐望想说不用麻烦了,可还没张嘴,陈嫂已经没影了。
偌大的、黑漆漆的房间里,就剩下他们四个,还有虚掩着的门外,独自对弈的园丁彭。
“队长,他真能把池映雪找来?”况金鑫不放心地问,声音压得极低,以免惊动门外人。
徐望摇头,这答案几乎是没悬念的:“不可能,你见过哪一关,坐着吃两口水果就能交卷的。”
吴笙已经起身,在屋里“参观”起来,从家具到摆设,全细细查看,不错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
钱艾倒心大,伸手就拿起果盘里一个水果,他倒也不是真敢下嘴,就想着,闻闻味,醒醒脑,总不能掉坑吧。
不料一捏,水果就变了形,直接沾得满手黏糊糊。
“我去,”钱艾低呼,“啥玩意儿啊。”
徐望和况金鑫凑过来,后者伸手沾了点他手上的“水果遗骸”,放鼻子底下闻一闻:“好像是……蛋糕。”
“老钱,”徐望看向果盘,“再捏一个。”
老钱愣住:“为什么?”
徐望说:“验证一下看是偶然还是全盘。”
老钱:“为什么是我?”
徐望:“先撩者,负全责。”
钱艾:“……”
生无可恋里,钱同学把盘子里所有瓜果梨桃都捏爆了,无一例外,全是奶油蛋糕,只是做得特别逼真,如果不去捏,从形态到气味,都和真正的水果分毫不差。
幸好旁边有纸巾,钱艾抽出好几张,一边擦手,一边想不通地嘀咕:“这有钱人,吃的东西都稀奇古怪的……”
“你们过来。”屋角忽然传来吴军师的低声呼唤。
三人连忙起身,走过去。
吴笙站在一个全自动鱼缸面前,对着里面浑浊的水,和水中游来游去的黑影,看得出神。
“不就几条小鱼儿吗?”钱艾不明所以。
一道强光打在鱼缸玻璃上——吴笙按亮了自己的手机电筒。
“靠……”钱艾一言难尽地出声。
浑浊泥水里游来游去的不是鱼,而是许多只刚长出后腿的蝌蚪,它们托着长长的尾巴,在浑水里乱窜,就像没头苍蝇。
强光直s,he处的鱼缸壁内,忽然贴上来一个东西。
四伙伴吓一跳,连吴笙的手都跟着抖一下,直到光源重新定住,他们才看清,那是一只青蛙。
还没等他们从“鱼缸养青蛙”的诡异里平复,那青蛙忽然大嘴一张,把正要从它身边游过去的一串蝌蚪全给吞了!
“你们干嘛呢——”似乎发现了手机的光,坐在门口的彭园丁不客气地喊。
吴笙忙按灭手机。
徐望则配合着回应:“没事,我们东西掉地上了,已经找着了。”
四伙伴蹑手蹑脚坐回沙发,彼此看着,久久不语。
怪。
这里说不上有什么大问题,但就是很怪,乍看哪儿哪儿都正常,细究又处处都很诡异。
“队长,”况金鑫又看见果盘里被捏烂的“水果”,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小雪喜欢吃蛋糕。”
“嗯,”徐望摸摸他脑袋,既是安抚队友,也是镇定自己,“我知道。”
果盘里的蛋糕,至少可以确认一件事,这里,的确和池映雪有关的世界。
但,为什么是伪装成水果的蛋糕……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陈嫂端着茶水进来,客客气气给每人面前摆上一杯,她的动作很温柔,和她整个人一样,让人看着她,就不自觉放松。
送完茶,她就在沙发旁边站着,站姿很规矩,随时听吩咐的样子。
徐望连忙说:“您也坐。”
陈嫂摆摆手,笑呵呵道:“不用,我站着就行。”
徐望无奈,半玩笑半调侃道:“您站着,我们哪好意思喝啊。”
一番连哄带劝,陈嫂总算坐下来,她和张司机一样,神情态度都是朴实的热情好客,不过她在看他们的时候,眼里比司机多了一层不确定,没有恶意那种,单纯的……不踏实。
徐望对人的情绪最为敏感,很快就捕捉到了这点,正疑惑着,陈嫂却先开口了:“你们真是小少爷的朋友?”
“当然。”徐望笑笑,努力让自己看着坦诚无害。
陈嫂犹豫了一下:“这话我可能不该说,但,小少爷从来没有朋友……”她看向四人,声音越来越轻,似也意识到,接下来的要求有点过分,“你们说是小少爷的朋友,有证据吗?”
这话真把徐望问住了。
朋友这东西怎么证明啊?总不能回暗室里把池映雪拽出来,说你来告诉你家阿姨,我们是不是朋友。
“有证据。”况金鑫忽然出声。
徐望、吴笙、钱艾,三脸意外,不约而同看向他。
况金鑫飞快掏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递给陈嫂看。
鸮里无法使用手机,却不影响查看相册。
那是一张徐望、吴笙、钱艾也没见过的照片,是况同学的自拍,拍在江苏某餐厅的一个包厢,整张照片里50都是他的脸,而在他后方,四个伙伴瓜分了剩下的50。
那一刻的伙伴们,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别人自拍里的风景,吴笙还在埋头搞“生存公式”,徐望则拿着满满几页“死亡公式”满面愁容,钱艾正在整理餐桌上的摆盘,以期直播的时候画面更好看,池映雪趁他没注意,偷了块苏式小点心,生生把人家摆得挺好看的糕点宝塔,弄没了塔尖,正得意地往嘴里放。
那时候他们还没真正开始闯第八关呢,虽然知道前路险恶,还是偷了浮生半日闲。
照片里的况金鑫,笑得阳光灿烂,就像当时窗外的天气。
中年女人看了半晌,忽然一声抽泣,她忙用手擦眼睛,哽咽的声音里全是欣慰和高兴:“有朋友了好,有朋友了好……”
这话听在小伙伴们耳里,不知怎的,心里微微泛酸。
张司机回来了。
陈嫂立刻起身迎过去,况金鑫连忙把手机揣回口袋。
望着归来的司机,四伙伴心弦不自觉绷紧。
司机走进门来,一扫先前的热络,面沉似水:“小少爷病了,不能见客,你们回吧。”
还没等徐望他们回应,陈嫂先急了:“病了?怎么病了?我去看看——”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司机一把拉住胳膊:“看什么看,吃饱了撑的。”
四伙伴错愕,他们预见到不可能这么顺利,但眼前的司机忽然换了个人似的,还是让人瘆得慌。
门口自己和自己下棋的园丁站起来,没理拉扯中的司机和陈嫂,直接进门,朝他们做了个请的姿势:“慢走,不送。”
徐望眯起眼,余光里,三伙伴已经悄悄摸上了文具盒,他霎时定心,声音微微上扬,反问园丁:“如果我们不走呢?”
园丁握紧手中的修枝剪,咔嚓两剪子,利刃划破空气,锋利刺耳。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134章 垂花门
屋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陈嫂见状,急得眼泪快出来了, 连忙挡在四人身前, 和园丁说软话:“彭师傅, 他们都是小少爷的朋友,有话好好说……”
园丁暴脾气已经起来了, 修枝剪横着就朝陈嫂肩膀扫过去,虽然不是真的“剪”, 但力道之大,还是一下子就把陈嫂扒拉开。
陈嫂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四伙伴心里一紧,徐望更是直接出声:“你冲着我们来, 欺负陈嫂算什么本事!”
陈嫂眼见着气氛没缓和, 反而更升级,还要再开口,肩膀上却压下来一只大手。
司机张。
他没有过格的举动, 只是拍肩一样,静静传递着无形压力:“陈嫂,别忘了, 你拿的是池总的工钱。”
他的声音低沉,甚至透出一丝森冷, 和先前热情待客的司机张哥,判若两人。
陈嫂嘴唇微微颤抖,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最终, 她默默离开。临出门时回望那一眼里,除了歉意,还有无能为力的痛苦。
司机张目送陈嫂远去,而后转过身来,倚靠在门框上,静静望着屋内,似乎笃定园丁一个人,就能妥善料理他们四个。
“唠唠叨叨的人终于走了。”彭园丁用空着的那只手,抠抠耳朵,舒舒服服呼口气。
钱艾和况金鑫,在沙发的遮挡下,偷偷摸摸点掉各自的备战武具——lt[武]金钱镖gt,lt[武]危险弹弓gt!
徐望和吴笙还在观望,他们做好的战斗准备,但这仗该怎么打,还得要对方先出招。
司机张忽然后退一步,从倚靠门框,变成站在门外。下一秒,彭园丁扛在肩上的修枝剪,开始变大。
那剪刀本就比一般剪刀大得多,这再一胀大,竟变得有一个人那样长,立起来和彭园丁的高度不相上下!
彭园丁从单手扛,变成双手握,瞬间张开剪刃,狠狠朝四伙伴这边剪过来!
眼下的巨型修枝剪,根本不用彭园丁怎么往前,剪刃的长度就足够一剪子切断他们四个了!
四伙伴两个往左,两个往右,都是猛往地上扑,利刃从他们头上横扫而过,“咔嚓”剪了个空!
钱艾第一个爬起来,照着彭园丁的方向就是一个奋力甩胳膊,动作之潇洒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暗器高手!
顷刻间,他掌心就飞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薄得近乎锋利的钞票,带着杀气直冲彭园丁的面门!
彭园丁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但很快举起修枝剪,牢牢一挡!
钱艾从扔完金钱镖就开始发愣,他以为就是铜钱磨出来的那种常规“金钱镖”,为什么真的是百元大钞啊!这一张张往外扔,是他妈打敌人呢还是扎自己心呢啊!
钞票撞到修枝剪上,竟是一声清脆的、恍若金属相撞的“当啷”!
受阻的金钱镖,翩然落地,空中姿态,仍不过一张薄薄的纸钞。
彭园丁防守完毕,立刻转守为攻,谁也不找,就找钱艾,大剪子铺天盖地剪过来!
钱艾立刻故技重施,扑倒在地一个翻滚,直接滚到屋角鱼缸边!
园丁还要追过去继续攻击,忽然迈不动步了,一低头,鞋底不知何时踩到了一摊胶水上,还是任你怎么用力都拉不开的强力胶!
【鸮:有人对你使用了lt[防]寸步难行gt哟~~】
钱艾喘口气,向雪中送炭的自家军师,投过去感激一瞥。
同一时间,况金鑫已经拿着自己的武具“危险弹弓”瞄了许久了,趁园丁低头看鞋底胶水分神之际,拉满力的弹弓一松!
尖锐小石子嗖地疾驰而去。
不料还是偏了一寸,擦着对方的小腿而过,打在了门框上。
况金鑫懊恼,如果换了池映雪用这武具,绝对百发百中!
“看来小看你们了。”一直站在门外观战的司机张,脱掉外套,露出健硕肌r_ou_,缓缓走进房间,来到单人沙发旁,弯下腰,双手抓住沙发用力举起,几乎没有片刻迟疑,就朝着吴笙和徐望猛地砸去!
二人一个激灵,拔腿就往旁边跑!
沙发重重砸到地上,生生砸折了许多根地板!
同一时间,园丁直接把修枝剪打开,放到他的鞋底和胶水粘合的补位,用力一剪!竟将胶水剪断了!
重获自由的他第一时间扑向钱艾,冲着后者脖子就是一剪!
钱艾闪得快,刀刃剪在他背后的鱼缸上,“砰”一声就把鱼缸剪碎了!
碎玻璃、浑浊的水,连同一缸的蝌蚪和那一只青蛙,统统倾泻到地上,一瞬间,满地蹬着后腿挣扎的蝌蚪,就在钱艾脚边!
钱艾胃里一阵翻滚。
下一秒,那些小蝌蚪竟然开始长出前肢!就在布满水渍的地板上,生出前肢,尾巴萎缩,最后变成了一只只小小的幼蛙!有好几只,直接蹦到钱艾脚面!
正在和司机搏斗的另外三个伙伴,见状也头皮麻一下。
钱艾要疯,狂甩腿,想把它们甩掉!
吴笙这边躲过司机一拳,脑中闪过文具盒里的lt[武]晴天霹雳gt,极快衡量一下,还是没使用。
这武具和飞镖或者弹弓不同,是很难控制杀伤力和范围的。
如果此刻发生的一切,和暗室中的池映雪,存在某种“相通的感应”,那万一武具波及过广,杀伤力失控,会不会对池映雪产生实质伤害?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他都不能在自己队友身上冒险。
“吱呀——”
一片混乱嘈杂里,这声大门开启的动静,还是清晰传递到了每个人的耳朵。
声音是从门外的院子里传进来的,院子里只有一道门,就是通往内宅的垂花门。
四伙伴一怔,不知这是什么变故。
耳内又响起那看那热闹不怕事大的戏谑声——
【鸮:人在内宅,机会只有一次,十五秒后,门会关闭,别错过哟~~】
四人隔空对视,默契地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相同一个字——走!
内宅是他们必须要进的,池映雪在那里,徽章提示的“东厢房”也在那里!
吴笙躲开扫过来的修枝剪,果断点掉lt[防]草上飞gt!
随着提示音起,他脚下一轻,整个人像踩上了磁悬浮!
但很快他就皱了眉——这防具只能他自己一个人用!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多想,伸手拉过最近的徐望,直接扛到肩上,脚底生风,“咻”一下就冲出屋子,直奔垂花门,速度快到司机和园丁都来不及反应!
徐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以为要弹回现实了,等发现是被吴笙扛起来,下一秒,人就落地,吴笙一把将他推进敞开的门内:“顶住门,我去接他们!”
还剩十二秒。
敞开的垂花门,已经开始有慢慢闭合之势。
徐望立刻双手撑住,使出力气和大门对抗!但是根本顶不住,他几乎使出吃奶力气了,大门还是按着自己的速度,徐徐关着。
吴笙转身刚要往回跑,却见钱艾和况金鑫已经冲出来了!
他立刻迎上去,趁乱扛起况金鑫就往回来!
还剩八秒。
他把况金鑫送进去,转身再要去接钱艾,却一下撞到了司机张的身上!
司机张一拳挥过来,带着风!
吴笙身体后仰,躲过一击!
这人是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他根本没察觉!
钱艾已经被园丁扑倒,后者骑在他身上,正拿着修枝剪往下戳,钱艾则死死握住他手腕,不让他得逞!
钱艾的脸因为用尽全力而涨得通红,他清楚知道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可余光里一扫,吴笙竟然还在门外。
“别管我,你快进去——”钱艾几乎是用最后一丝力气喊的这话。
一喊,就泻了几分力,修枝剪的尖距离他的眼珠,又近了几分。
还剩五秒。
吴笙凝神运气,脚下一蹬,像子弹一样冲过去,“砰”地撞开骑在钱艾身上的园丁,扛起……呃,薅住队友就往垂花门跑!
钱艾跟不上他的速度,鞋都快秃噜掉了!
还剩三秒。
门扇只剩下容一人侧身进入的宽度!
司机张忽然挡到门前!
吴笙克制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门内况金鑫和徐望却在这一刻福至心灵,抬腿一齐给了司机屁股一记猛踹!
司机往前踉跄着扑,吴笙在电光石火间,薅着钱艾绕开他!
终于抵达门前。
吴笙闪身进去,回手一拉钱艾,竟然没拉动。
等他回过头,门只剩下一道胳膊宽的缝,门外,是被司机张死死抱住大腿的钱艾。
“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跟你们汇合。”
透过门缝,钱艾看着三队友的眼睛,给出坚定承诺。
最后一刻,他用力抓下吴笙薅着他的手,往门里一推!
时间到。
垂花门关闭,严丝合缝,连一丝风,都透不过来。
背后袭来拳风。
钱艾看也不看,回手朝袭击者面门就是一记重拳!
司机张向后踉跄着坐到地上,钱艾刚想扑上去,忽然觉得小腿一痒。
低下头,他 起裤管,一只幼蛙正扒在他小腿上,就在被发现的一刹那,它发出了一声极小的“呱”。
钱艾一阵晕眩,而后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
垂花门内,三伙伴用尽一切方法破门,蛮力、文具都用上了,都无果。想爬上墙头往回看,根本爬不上去,头顶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天花板,怎么都冲不破,完全是和4/23的月光迷宫一样的套路。
三伙伴靠在门上,ji,ng疲力竭。
在他们眼前,是内宅的花园,有花,有草,有树,只是没一株活的。
草黄了,花萎了,树枯了。
但所有花草树木都停留在了枯萎的那一刻,枯黄的草倒伏着,褪尽颜色的花朵耷拉着,枯叶都没落,密密麻麻挂在树杈上,挡着y霾的天。
徐望看着眼前的一切,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没有人家的院子会这样。
就像没有人家会不安灯,会鱼缸里养蝌蚪,园丁的修枝剪还会变大。
这不是记忆重现。
就像况金鑫在暗室里同样梦见的是自己的想象一样,这里,也是池映雪的想象,或者说,融合了现实与臆想的,池映雪的意识世界。
脑内地狱。
他们在池映雪脑内。
面对着池映雪给他们……不,是记忆和伤痛给池映雪建造的,地狱。
第135章 游廊
钱艾在淡淡的橘子气味中醒来。
一醒, 那气味就没了,只剩y霾的夜风, 吹得人鼻子发痒。
他坐起来, 打了个喷嚏, 待看清四周,愣了。
他仍身处前院, 面前是触手可及却门扇紧闭的垂花门,显然, 从晕倒到苏醒,并没有人移动过他。
可是身后的院子,干干净净,规矩整洁。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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