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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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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鸮 作者:颜凉雨

    正文 第79节

    子夜鸮 作者:颜凉雨

    第79节

    况金鑫撞了个空,整个人往前踉跄扑去,可在马上要倒的时候,又被人拉了回来,还没站稳,手里就被塞了一瓶汽水。

    不,是半瓶。

    况金鑫拿着汽水,在淡淡薄荷味里,茫然看着面前的人。

    从被抓到现在,他光想着逃跑了,压根没真正看过这位。

    可目光刚落上去,对面人就开口了:“丑。”

    况金鑫愣住:“嗯?”

    对面人皱眉:“你这身衣服,太丑了。”

    况金鑫恍惚了一下,然后,眼里浮起一点不太确定的、小心翼翼的欣喜:“小雪?”

    池映雪对于自己这么晚才被认出来,有点不太开心,但看见况金鑫眼里的喜悦,又觉得自己还挺重要的,于是“我很重要”盖过了“我不好认”,池映雪的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队长他们也在这里吗?”况金鑫四下张望。自己和池映雪都出现了程宅,怎么看都不像巧合。

    “都在前院。”池映雪给完肯定答案,又简明扼要逐一介绍,“队长念经,军师查案,老钱守灵。”

    “……”况金鑫想第一个去见钱艾,送不了温暖,搭把手也好。

    “汽水。”头顶又传来池映雪的声音,就像急着示好的小孩子。

    他们面对面站着,原本就近,是个讲悄悄话的合适距离,可池映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靠得更近了,况金鑫魂穿这位比猫五矮了太多,近到这种程度,他就非得仰起头才能看见池映雪的脸了。

    可他没仰。

    只是很配合地喝了一大口汽水,然后呼出一口凉气:“薄荷味的。”

    池映雪没等来抬头一笑,有点失落,连带着刚刚相认时,对方眼里的那点欣喜,都好像成了幻觉。

    况金鑫好几天没冲他笑了——就在那晚之后。

    被拒绝的是自己,被数落分不清喜欢和寂寞的也是自己,结果被人躲着的,还是自己。

    而且况金鑫不是明躲,他还会和他说话,讨论战术,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如果只有两个人,每次聊不到几句,他就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跑掉,溜得比泥鳅都快!

    池映雪从来没执着过什么,他只拿抬手就拿得到的,伸手就碰得着的,轻松省心,想留就留下,不想留再松开,事实上他也从没真正想留过什么。

    最开始况金鑫也是在他面前的。

    他都不用伸手,抬起眼,就能看见那人冲他笑。

    但是那人冲谁都笑,他就想把他扣在自己身边,只看自己一个人。

    ……

    池映雪还想和况金鑫多说会儿话,哪怕只是聊聊他为什么来程家这种干巴巴的支线,看况金鑫以“抓紧时间”为由,让他带他去前院找吴笙,到时候一起说。

    池映雪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得绑了个下人,扒了褂子,套况金鑫身上,盖住他原本的衣裳颜色,然后一并赶往前院。

    哪知道一进院,就撞上一场大戏——做法事的一个小和尚,被程老太爷鬼上身了。

    院里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事情虽然惊悚,但仗着“人多阳气重”,一点没打消下人们看热闹的热情。

    池映雪和况金鑫扎进人堆里往前挤的时候,小和尚正在灵堂里,指着程啸南的鼻子骂。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毒害亲爹……咳咳……畜生不如啊——”

    “老二啊!你在哪里啊!爹来找你了啊——”

    骂得声嘶力竭,涕泪横流,压低的嗓音无比沧桑,再配以密集的咳嗽画龙点睛,别说看不见只能听的外围人群,就是看得见的,盯着小和尚那张脸,也生生盯出了程老太爷的音容笑貌。

    何况老太爷的尸体还在旁边,进行音容笑貌的印象加成——仪式刚开始,程老太爷就还魂了,尸体还没来得及入棺,仍躺在灵床上。

    程啸南的脸已经白了,他本来就是强撑着过来参加仪式的——逝者成殓入棺,要孝子亲自抬——来的时候已然脚步虚浮,这会儿被一顿痛骂,又怒又惧,哆嗦着嘴半天,愣是说出一句话。

    谁也不敢出声劝,更别说上前拦——鬼上身啊,谁疯了敢cha手。

    就连应九爷和海云隆,都只在旁边看着,一个眉头深锁,一个眼神慌张。

    严一法师也在,全程神情未动,只专注默念经文。

    小和尚骂完一通,忽然转头,深深看了严一法师一眼。

    严一法师的经文,有一瞬间的停顿。

    小和尚“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像是魂魄抽离,彻底昏迷。

    混在围观最前线的下人群的钱艾,叹为观止。

    还用附体?自家队长根本是戏ji,ng本ji,ng。

    整个灵堂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动。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程啸南像缓过来一口气,脸色惨白地冲下人们嚷:“来、来人……把他抬走!”

    几个胆大的下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战战兢兢上前。

    刚走两步,昏迷在地的小和尚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

    这一次,他ji,ng神奕奕,双目放光,一阵风似的冲到程老太爷的灵床旁,嚎啕大哭:“爹,我回来了!老二回来了啊——”

    上前的下人,纷纷瘫坐在地。

    围着灵堂的人群倒吸一口冷气。

    程老太爷的鬼魂,还真把自己二儿子从y曹地府叫回来了!

    鬼上身20,场面比10更大,因为“程家二少”哭完亲爹,忽然冲向灵堂大门!

    那里本来已被围观群众堵得水泄不通,见人冲过来,尖叫四起,哗一下全散了。

    “程家二少”冲出灵堂,轰然大乱里,没人注意到一个家丁正悄悄举手。

    而“程家二少”则直奔那家丁方向而去,最终准确扑倒了他旁边的一个福寿会弟兄!

    “为什么害我!还我命来——”“程家二少”叫得凄厉,双目通红!

    一直跟踪锁定这人顺便看热闹的钱艾,悄悄混入人群。军师交代的任务已完成,现在可以专心看热闹了。

    “啊啊啊——”那人一边蹬腿,想把扑身上的“恶鬼”弄下去,一边叫得声嘶力竭,“别找我!别找我!我是绑了你,可我没害你啊——”

    正往这边挤的应九爷,闻言脚下一顿,脸彻底沉下来。

    既定目标达成。

    徐望掩住喜色,正准备开启针对严一法师的第三part,整个程家大院上空,忽然一声枪响。

    徐望心里一惊,对危险的本能让他立刻趴到那个福寿会弟兄身上,不动了——杀青,收工。

    吴笙混在人群里,看着一大队警察从外面冲进来,转瞬就将整个前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带队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放枪的也是他,一脸横r_ou_,虽然穿着警察制服,但怎么看都有土匪气质。

    见局面稳定下来,他环顾人群,朝某个方向迅速的、不易察觉的轻点下头,之后才看向程啸南这边,对着程家众人道:“有人报案,程老太爷是中毒而亡,程家大爷昨夜也遭人蓄意投毒,还有杜锦年在程家失踪——”

    吴笙看得清楚,对方是在和应九爷隔空颔首。

    这边,程啸南已在丫鬟搀扶下,上前来招呼,他脸上赔着笑,可眼底惊惧还没散,又泛起焦躁:“鲁队长,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没报案啊……”

    鲁队长笑:“程大爷,总归是有人报了案,人命关天,您家这白事,可能得往后推一推了……”

    “鲁队长。”海云隆上前来。

    鲁队长佯装惊讶:“少帮主也在啊。”

    海云隆懒得寒暄应酬,今天这阵势必然是冲着程家来的,冲程家,就是不给海帮面子,他和他们客气不着:“既然要查,何不把我妹夫的事一并查了。”

    鲁队长没想到他提这茬,程既明被绑架撕票是去年的事,到现在都还没个结果,这事儿上他们也的确硬气不起来,但一码归一码:“程二爷的案子,我们还在查,其实已经有些眉目了,只是还不方便透露……”

    海云隆耐心等对方打完太极,转头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很快,“昏迷中”的徐望被扒拉到一旁,压在他身底下那位福寿会的弟兄,就被拧着胳膊送到鲁队长面前。

    “正巧,我这里也有些眉目了,”海云隆笑,目光y冷,“这位福寿会的兄弟,刚刚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承认是他绑的程二爷,鲁队长看,是继续让这位小兄弟讲一讲,还是——”他抬眼,目光越过人群,准确找到应九,“九爷给个说法?”

    这变故不在吴笙的计划之内,不过,他喜闻乐见。

    对于僵局,乱,才好取胜,他让徐望演鬼上身,也是这个意思。更重要的是,警察把“杜锦年失踪”的案子,明确提出来了。

    先前连上的所有线索,终于和主线任务,合上了。

    ……

    吴笙和钱艾,趁着全场注意力都在海云隆和鲁队长身上时,冒充热心群众,把徐望轻轻扶起。

    徐队长随之“苏醒”,一脸懵懂无邪地看四周:“嗯?我怎么了?”

    况金鑫看了一场恐怖片转悬疑片转警匪片,脑袋有点跟不上。

    池映雪借着人挤人,特别自然揽着况金鑫肩膀,心思压根没走剧情,管你眼前鬼上身还是枪声响,我自清风徐来,末了还拿回已经送给况金鑫的荷兰水,认认真真喝了一口。

    第165章 杜锦年

    鲁队长三管齐下, 这边派人去给程老太爷验尸——老太爷毒杀案;那边派人去搜整个程家大宅——杜锦年失踪案;自己则继续坐镇前院,压着场子。至于程啸南被下毒, 还有海云隆刚刚拎过来那位“绑架嫌疑”的福寿会弟兄, 显然鲁队长并不着急问。

    趁着警察四处搜查, 人心惶惶的当口,五个小伙伴悄悄汇合。

    顾不上喜相逢, 况金鑫第一时间把自己这边的支线经历奉上。

    他跟着的飞贼师父姓陈,据说曾夜入戒备森严的大帅府, 什么金银首饰都没摸来,但做贼的最忌讳走空门,最后生生从后厨顺走一斗米,自此, 陈一斗的名号就叫开了。

    昨夜是他们初探程家, 陈一斗熟门熟路地偷走一箱子古玩字画;今朝是他们二探程家,但陈一斗只让他在外面望风,对于还要再偷什么, 只字未提。

    “他就说还是同一个主顾,他欠了那人人情,这个忙不想帮也得帮。”况金鑫竭尽全力, 也只套来这点信息。

    “同一个主顾……”吴笙沉吟着,“所以陈一斗是不愿意再来的?”

    况金鑫点头:“嗯, 他说白天下手容易栽,而且程家今天必出大事,他只要栽了, 就是个死。”

    “那他还让你望风。”一直随意听着的池映雪,忽然认真起来,眼中闪过不快。

    “我也不会飞檐走壁,只能做这个……”况金鑫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话是回池映雪的,眼睛却还看着吴笙,像是专心致志等着军师破解其中关联。

    池映雪敛下眸子,没再说话。

    徐望在他俩之间看了个来回,不确定是自己多心了,还是气氛里真有一点微妙。

    陈一斗究竟还要偷什么?为什么不在昨晚一起偷了呢?——吴军师完全沉浸在推理中,对于周边微妙的空气流动,毫无所觉。

    钱艾一直眼观六路,忽然出声提醒:“出来了。”

    灵堂——也就是验尸现场——跑出一个小警察,到鲁队长耳边说了些话。

    鲁队长脸色一沉,目光环顾一圈,宣布:“程老太爷的确是中毒而死。”

    整个前院鸦雀无声,死一般寂静。

    鲁队长又小声和身旁另一个警察说了句:“带上来吧。”

    那人很快离开,转瞬又回来,把一个人推到了大院中央,正是宫医生。

    “昨、昨夜,我的确来过程家出诊……”宫医生显然没被这么粗鲁对待过,一脸苦楚和狼狈。

    “出的什么诊?”鲁队长厉声问,就像在审犯人。

    宫医生老实回答:“草乌泡酒,引发的中毒之症。”

    鲁队长:“你见到药酒了?”

    宫医生愣了下:“倒、倒是没有。”

    鲁队长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程啸南身上,再开口,已不带半分客气:“程啸南,亲爹死有蹊跷,你不报案,被人下毒,你还不报案,这事儿恐怕说不过去吧。”

    院里忽然起了风,恍惚间,好似山雨欲来。

    “队长——队长——”搜查程家大宅的一路警察回来了,“后院井里发现一具尸体!看身形,像杜锦年!”

    全场一惊,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吴笙眯起眼,太过顺理成章的发展,让他本能起疑。

    鲁队长横眉立目,一脸r_ou_都因这怒意而绷紧,可仔细看他眼底,却乌云尽散,亮得发光,连声音都带着不可抑制的激动:“来人,把程家给我围了,大门给我锁了,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他的兴奋太明显了,下令也太迫切了,别说善于观察人的徐队长,就连吴军师都一眼看出——他就在等这一刻。

    程啸南再站不住,有人扶也没用,咣当摔坐在地。

    “完了,程家完了……”嘈杂的交头接耳里,这么一句飘了过来。

    不等吴笙搜寻,徐望已给钱艾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立刻ji,ng准凑到说这话的一个老妈子旁边,顶着一张黝黑憨厚的脸,状似随意搭话:“又没证据说人是大爷害的,再花点钱,过不了几天就放了……”

    “那点钱管什么啊,”老妈子压低声音,惋惜悲叹,“这程家是被警察厅盯上了,就和当年杜家一样,要的是你全部家产……”

    钱艾一怔:“杜家?杜锦年家?”

    老妈子说:“可不就是。唉,这年月,管你大门大户,拿枪的说了算,随便找个由头,把你人一抓,宅子一封,搬的搬,拿的拿,占的占,多大的家业也得落败了……还不如早早的走……”

    或许是老妈子的口气太凄苦,又或者是离着乱世太近了,钱艾也有点难受:“往哪跑啊,以后全国都得打仗……”

    老妈子没听清后面,光听前几个字已经接口:“往香港啊。杜家在香港有亲戚,听说一直想让他们也搬过去,唉,到了还是晚一步……”

    钱艾这边聊出新内容,警察那边已经把尸体搬到前院了。

    尸体已经肿胀,脸更是烂得根本看不出模样,但警察说身形像杜锦年,那就是像,谁也不敢提出质疑。

    可吴笙知道不是。

    如果是,他就交卷了。

    鲁队长故意让人把尸体摆在程啸南面前,好整以暇地看他。

    程啸南已面无血色:“不可能,这不可能……他那天就是来找我问老二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说没两句他就走了,真走了!”他几乎是带着哀求看鲁队长,“我没杀人,我没杀他……”

    显然,程啸南已经认定尸体是杜锦年,可尸体的模样已经不可辨了,唯一还能辨认的只剩下……

    吴笙镜片后眸光一闪——衣服。

    “看来,程大爷是已经认出尸体了,倒给我们省事了。”鲁队长微笑,脸上的r_ou_都堆到一起,“那大爷就把经过说说吧,免得到了局里,还要吃苦头。”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程啸南翻来覆去,就这一句。

    鲁队长拉下脸,直接招呼手下:“来人,把程啸南给我带回去——”

    回警察局,那就不是这么客气的事儿了,程啸南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这一出,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眼见着被人架起来,他的嘴唇忽然抖了抖,像是要喊什么,可嘴巴刚一张,就有人比他先出声了——

    “鲁队长,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海云隆能忍到现在,就是不想和警察局撕破脸,但形势已不允许他隔岸观火。“您”变成了“你”,说明连客气都顾不上了。

    鲁队长瞄一眼仍瘫坐在地、一脸惊魂未定的福寿会弟兄,不耐皱眉,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老子不想管这事儿”,目光则似有若无往应九那边飘。

    应九爷已然上前:“这件事,福寿会是该给个说法。”

    “程二爷是他们几个不长眼的小子绑的,但这事儿是背着福寿会干的,有人花了一大笔钱,雇他们绑人,赎金五五分。绑完了,就是这个小子送的勒索信……”应九爷语气淡然,有条不紊,不像嫌疑犯在给自己辩白,倒像先生讲课,“后来这事儿被我发现了,我立刻让他们把程二爷放了回去,并且是看着程二爷到了家门口,才撤的人……”

    “程二爷的事,我也很遗憾。但福寿会一没拿赎金,二没杀人。绑人的事我们认,回头我会把那几个小子一并送去警局。”

    最后这句话,是对着鲁队长说的,后者立刻回应,且十分客气:“有劳九爷了。”

    明眼人都看出这态度里的形势了。

    海云隆当然更明白,但海帮不是吃素的,向来横行惯了的他,更不可能让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鲁队长!程啸南有嫌疑,你就要带回局里,应九爷已经承认福寿会绑了人,你倒客气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鲁队长的确不占理,所以他把手放到了腰间的枪上,准备来个威吓性的蛮不讲理,却被应九轻轻拍了拍肩。

    “少帮主,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应九爷微微一笑,喝茶聊天似的,“杀害程二爷的凶手,我们已经抓到一个了,您先过过目。”

    语毕,一个五花大绑的小青年被押了上来,一看见海云隆,就痛哭流涕:“少帮主——”

    海云隆又惊又怒:“应九,你什么意思!”

    应九爷没言语,他身旁的一个福寿会弟兄,抬腿踹了小青年一脚。

    小青年猛地一哆嗦,也不知道受过什么折磨,满眼恐惧,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原来就在程既明到了家门口,福寿会兄弟都撤了之后,一直盯着的海帮几个人,又把人绑了第二次。之后收赎金的,杀人抛尸的,都是他们。而绑完又放人的福寿会,背了这个黑锅。

    至于幕后主使,小青年明确指认了海云隆。

    小青年是海帮一个熟脸,更是海云隆的心腹,这让海云隆都没办法否定对方的身份,只能咬定是应九收买了人来栽赃:“应九,空口无凭,你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空口?”应九爷悠悠看了小青年一眼。

    小青年又一个哆嗦,猛然扯着嗓子喊:“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一时三刻,去后山挖证据的警察回来了,带回一包银元,用破衣服包着。

    银元是被小青年一时贪心,昧下的少许赎金。虽然银元上没写“赎金”二字,可包着银元的破衣服,是程家二爷被绑时穿着的。

    好几个程家丫鬟都能作证,那上面的纹样,还是她们一针一线绣的。

    人证物证俱在,鲁队长那一脸r_ou_都要笑开了花,连带着声音都温和耐心起来:“少帮主,也没说就一定是您指使的,可你看眼下这……您恐怕也要跟我们回局里一趟了。”

    “我不去——”海云隆猛地后退一步,看看应九,再看看鲁队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目眦欲裂,“这就是个局,你们想害我,害海帮——”

    他看明白了。

    吴笙也看明白了。

    但吴笙比他多看到一点——程啸南开始打哈欠了,一个接一个的打,密集得不太正常,目光四下张望,像在找什么,可眼神是没有焦距的。

    鸦片瘾犯了。

    鲁队长也看见了,当下一乐,像是逮住了好机会,三两步走到程啸南面前,关怀似的问:“大爷这是怎么了?”

    程啸南一把抓住他,像溺水者抓到了浮木:“让我抽两口……就两口……”

    鲁队长摇头:“恐怕不行,这案子还不清不楚呢,大爷得跟我们回局里。”

    “清楚了,清楚了!”程啸南的指甲,快要抠进鲁队长的皮r_ou_了,此刻的他不像人,已成鬼,“是海慧萍给我爹下的毒,是海慧萍让人杀的老二,都是那个婊子干的,她还想毒死我!快……快给我烟……”

    “你胡说!”披麻戴孝一直躲在程家人中的海慧萍,抓狂了,尖叫刺耳。

    立刻有两个小警察冲到她旁边,但没拿人,只守着。

    程啸南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回头朝海慧萍咆哮:“就是你!你个婊子勾引我,说老二不碰你,根本算不得男人!我就是想弄俩钱儿花花,我根本没想让老二死——”

    “程啸南,你含血喷人!”海慧萍已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程啸南哪里还听得见她说话,已经继续抓着鲁队长痛哭流涕了,再没半点程家大爷样儿:“我真没杀人,我就想弄点钱……我爹不给我钱啊……我是长子,凭什么家产都要给老二……”

    鲁队长一脸嫌恶,刚想把人甩开,应九爷却从旁边递来一杆烟枪。

    鲁队长愣了下,心领神会,立刻接过烟枪,在程啸南眼前晃了晃。

    程啸南像将死之人看见灵丹妙药,瞪大眼睛去抓。

    鲁队长把烟枪举高,逗猴子似的不让他碰,嘴里则诱供一般,道:“杀你弟是她撺掇的,难道杀你爹也是吗?老太爷已经快要查出真相了,你就在他门前倒水成冰,一计不成,后又下毒,你还是人吗?”

    程啸南眼底一暗,显然“爹”比“弟”对他的刺激更大,只是这会儿的他,看不出是真的回过了神,还是进入了更癫狂的深渊:“没想到老不死的那么扛摔……谁让他偏心……谁让他偏心……”

    说到最后,他竟然笑了,顶着一脸眼泪鼻涕,笑容扭曲而诡异。

    至此,事情已然明朗。

    程啸南和海慧萍,雇佣福寿会绑人——当然,他们肯定没透露自己的身份。程啸南像他说的,很可能就是想弄点钱,所以提出赎金五五分;可海慧萍或许一早就想让程既明死,故而当发现福寿会把人放回来之后,直接找了海帮的人,二度绑架,最后拿了赎金,撕票。

    至此,程啸南愿意不愿意,和海慧萍到底有没有私情,都不重要了,一条人命已经让他和海慧萍、海云隆,甚至整个海帮,上了一条船。

    程老太爷委托白先生查程既明的死,快要接近真相时,白先生收到海帮的警告字条,程老太爷踩冰摔倒,后一直卧床,很可能从那时候开始,毒就一点点被下到药里了。

    海慧萍要人,程啸南要钱,海云隆很可能想吞掉整个程家,各怀鬼胎的三人,弄了这么一场连环惨案。

    这些都在吴笙的推理之中,他唯一没料到的是——应九和鲁队长,像是比他这个“侦探”,还更清楚案情。

    自打警察冲进程家大宅,先是说要查案,然后一步步,一环环,竟是将程啸南、海慧萍、海云隆全带出来了。

    虽然距离“铁证如山”还远得很,但只要请他们三人去警局“喝喝茶”,该招的不该招的,怕是都得说。

    这不是误打误撞能形成的局面。

    如果没有徐望“鬼上身”去吓唬那个福寿会兄弟,应九可以直接把那个五花大绑的海帮小年轻扔出来,说人就是海帮绑的,彻底跳过福寿会背的锅,那样局面会更完美。

    或者说,更贴近某些计划原本的模样。

    这是一场明里暗里配合着的大戏,应九爷和鲁队长在明面,还有一只手,在暗处。

    吴笙拉过池映雪,耳语两句。

    池映雪挑眉,不懂他的目的,但依然转身离开。

    “来人,都给我绑了,程家大宅也封了,查案期间,闲杂人等不得进出——”案情明晰,鲁队长这一号令,掷地有声。

    还没等院内的警察们动手,守在院外的警察慌忙跑进来了:“队长,海帮和福寿会的人都来了,在外面打起来了!”

    鲁队长看一眼应九,没有疑惑,倒有一丝担心。

    应九爷回了他一个稳稳当当的微笑。

    鲁队长放下心来,朝愣着不动的小警察们嚷:“还傻站着干嘛,绑人啊!”

    “是!”小警察得令,再无顾忌,管你大爷还是少帮主,照绑无误。

    海帮少帮主不是那么好抓的,程家大宅外,已打杀四起。

    但福寿会也不是吃素的,你带人过来救,我带人过来堵,看谁杀得过谁——毕竟,警察局站哪边,已经很鲜明了。

    福寿会单挑海帮,没胜算,但福寿会+警察局……

    吴笙看着应九爷那一脸云淡风轻,想着,这要是一段能继续往前走的历史,那从此之后,津门怕是就没有海帮了。

    池映雪匆匆而归,带来的消息是:“没找到程忆欣。”

    吴笙点点头,心中最后一点疑云,也尘埃落定。

    门外的拼杀,最终蔓延到院内,演变成了大混战,五个小伙伴用了徐望的武具+钱艾的防具,才从乱中脱身。

    一到安全地界,钱艾就挠头:“案子都真相大白了,可是杜锦年呢?”

    吴笙说:“我知道。”

    ……

    程既明坟前。

    一个一身素色长褂的青年,正低声和坟主人说着话,他没烧纸,只静静说着,不像前来祭奠,倒像与之告别。

    “我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但你放心,我一定把欣儿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养……”

    他说了很久,久到后面不断看怀表,看到第三次,终于起身,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墓碑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可刚踏出一步,就愣住了。

    五个人迎面走来。

    一个一身西装,英俊斯文;一个身披僧衣,光头锃亮;一个长衫马褂,眼眉淡然却莫名有肃杀之气;一个年纪尚轻,憨厚可爱;还一个肤色黝黑,虎背熊腰。

    五个人并肩而行,步履生风,身高参差不齐,衣着风格各异,实在让人难以判断是个什么组织。

    及至彼此距离还剩几步之遥,其中四人忽然停住,唯有英俊斯文的西装青年,继续上前半步,于是站定之后,自然出列,让人的视线想不聚焦在他身上都难。

    “程老太爷的尸体,是你故意背走,扔给应九和海云隆的……”

    青年推了推眼镜,条理清晰地开口。

    “你这一招,既给了应九登程家门的由头,又能把海云隆一同带过去,就算他不去,应九赖在程家不走,海慧萍也会找他哥过来坐镇的……”

    “程啸南以为是海慧萍给他下的毒,其实不是,是你,你需要让程家的悬案越多越好,案子越多,警察才更有理由上门搜查……”

    “动海慧萍和海云隆,就等于动了海帮。福寿会办不到,警察厅也办不到,但双方联手,可以。海帮一散,福寿会拿地盘,警察厅拿好处,而你,正好可以借他们的手,一箭三雕——海云隆,海慧萍,程啸南,都要给程既明偿命。”

    深吸口气,吴笙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

    素衣青年眼中掠过诧异:“怎么会在你这里?”

    “抱歉,我比警察更早地搜了程家大院。”吴笙笑笑,可眼里一片冷然,“如果这印章落到警察手里,杜锦年死在程家这事儿,也就坐实了,对吧?”

    素衣青年默然不语。

    吴笙叹口气:“为了报仇,你不惜害一条人命?”

    青年一怔,立刻摇头:“我没有。那是乱葬岗的一个苦命人,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不过是借他尸体一用。”垂下眼睛,青年的声音里带着歉意和羞愧,“以后到了y曹地府,若能遇见,我给他赔不是……”

    吴笙没料到他是这般回应,愣了半晌,才道:“是薛青山委托的我,说他最好的朋友失踪了,让我帮着找,钱不是问题,他只怕他朋友出事。”

    青年眼中一直存着的疑惑,此刻化为了然,再看吴笙,则少了防备,多了几丝苦笑:“我都说了是出远门,他那个人……唉,帮我和他说声对不住吧。”

    吴笙叹口气:“这么一会儿,你都对不起两个人了。”

    青年没料到会被揶揄,似乎想笑,可没笑出来,眼底都是酸楚:“既明死得太惨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走了,我原本想找福寿会报仇的,可后来才发现,真凶另有其人。我不怕程啸南,但对付海帮,我一个人不行……”

    吴笙:“所以你就利用了应九?那个私吞赎金的海帮混混,你送给应九的对吗?”

    “谈不上利用。”素衣青年道,“我那点把戏,瞒不过九爷的,只是他乐得顺水推舟。”

    吴笙:“程忆欣在哪里?”

    素衣青年猝不及防,带着点不可置信地看吴笙。

    吴笙耸耸肩:“你让陈一斗偷的那些,就是为了给程忆欣留条后路。你知道这事一出,程家必倒,因为你家就是这么落败的,所以你必须要给她留下足够的钱,足够你和她在香港生活……”

    “其实你也不想让陈一斗二探程府,但没办法,这一次你想偷的是个大活人,如果前一夜程忆欣就没了,程家势必要乱,那后面的这些环节都会被影响,所以程忆欣只能第二天丢,而且是趁着前院一片乱的时候,悄悄不见……”

    素衣青年不言语了,因为实在没什么可补充。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吴笙从怀中掏出程既明书房发现的那张便笺,轻吟出声。

    素衣青年眼中忽然浮起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是黄景仁的《绮怀》十六首之十五,我语文不行,但我情诗很在行。”吴笙说得平淡自然,已将这种自信完美融入到了血液里,“我一直在想,这信笺落款的红色月牙,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刚刚……”

    他将信笺朝素衣青年展开,另一手拿着杜锦年那枚刻有“豫生”的印章,章底轻轻压到了红色月牙上,印章边缘,正好和月牙边缘严丝合缝,连印章缺了一个极小的口,也清晰呈现在了月牙边缘上。

    “这不是什么月牙,而是印章,只是盖章的人,在印章落下一瞬间,又后悔了。”

    所以没有印到字,只印了半边缘的红。

    素衣青年的眼圈也红了,不知是想到了自己付出的感情,还是想到了已经逝去不可追的人。

    吴笙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不是非弄清不可,但如果对方愿意回答,他还是想弄个明白:“程既明不碰海慧萍,是因为你吗?”

    “不是。”青年几乎想也没想,便摇了头,“我和他只是朋友,我写的这些……”他苦涩地扯了下嘴角,“从无回应。”

    深吸口气,他目光平静下来,没有任何怨怼,只有释然和怀念:“他心里只有兰欣,后面的人,谁都别想再进去。”

    周兰欣,程既明的原配。

    程忆欣,忆,欣。

    “还不走?”吴笙忽然催促,“去香港的船要开了吧?再晚,陈一斗该担心辛苦偷来的小姑娘,要送不出去了。”

    “你们不抓我?”素衣青年愕然。

    吴笙推推眼镜,微笑:“我们又不是警察,为什么要抓你?”

    语毕,他回眸一望。

    身后某个小和尚昂首挺胸走上前,抬手指着素衣青年,为这场乱世里的纠葛,盖上队长的完结小印章——

    “杜锦年,可算找到你了!”

    【鸮:恭喜过关,11/23顺利交卷!亲,明天见哟~~】

    ……

    回到酒店,快要睡着的时候,徐望才想起来问:“严一法师身上到底背着什么事儿啊?”

    吴笙比他还困,闭着眼睛咕哝:“不确定……”

    徐望锲而不舍:“那就说说猜测。”

    吴笙强撑着抬起眼皮,问:“说了有什么奖励?”

    徐望一挑眉:“没有。但是不说有惩罚。”

    吴笙:“……”

    谈判这种事儿,就是看谁能拿得住谁,显然,吴军师被碾压。

    “我猜他可能看见了程既明被抛尸,说不定还认出了海帮的人,但不想惹祸,没敢声张……”

    “瞧着倒像是心中有愧……”徐望回忆自己一晚上对于严一法师的观察,有点认同,但“说不定是别的事呢,你就确定是看见了程既明被抛尸?”

    吴笙:“我问过了,去年程既明被绑架的时候,严一法师正在山中修禅,后来程既明被抛尸的乱葬岗,就在那座山上。”

    徐望:“……”

    这也问过了?还有什么是自己这位军师考虑不到的?

    吴笙:“……”

    反正也让人搅和ji,ng神了,要不……搂过来,扑倒,办事,现在?

    “还看我干嘛,我想问的都问完了,赶紧睡吧,醒了咱们去吃肠旺面和酸汤鱼!”

    “……嗯。”

    第166章 犹豫

    “老板和我说, 这边有句方言,叫‘三天不吃酸, 走路打捞蹿’, 所以老铁们要来贵州, 酸汤鱼这道菜必点!”

    “什么?怎么有外景地了?一看就是刚关注我的……哎,感谢这位‘再点外卖就剁手’帮我回答, 对,我老钱早就已经冲破北京城, 走向全中国了……”

    “言归正传啊,我今天要了两种鱼,我左手边这个是鲤鱼,右手边这个是鲶鱼……”

    偌大一个十人圆桌, 钱哥一人占据南半球, 徐望、吴笙、况金鑫和池映雪,全守在北半球。

    携手闯关至今,大家已经习惯于, 一吃饭,就自动进入“直播模式”。

    徐望和吴笙自顾自讨论着下一关,完全不受干扰;况金鑫则一边吃饭, 一边看钱艾直播,俨然忠实观众。

    况金鑫以前在学校食堂吃饭, 总喜欢坐在电视机底下,觉得这么的下饭,要是没电视, 他就看手机。但自从闯关开始,一到饭点儿,看钱艾就行了,钱艾一个人比电视剧都热闹。每次看着钱艾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还和老铁们互动,况金鑫就觉得特别欢乐,偶尔还偷偷潜入直播间,当个匿名小粉丝。

    池映雪对于吃饭的“背景音乐”无所谓,只要他不想搭理,周遭的一切就等同于不存在,根本无法对他形成任何干扰。

    可是今天,他第一次,起了好奇。

    因为况金鑫在看钱艾。每当钱艾和老铁们说个段子,他也跟着乐,乐得很好看。从池映雪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但还是觉得很好看。

    于是池映雪就很好奇,想看看这个“直播”究竟是什么,甚至开始认真考虑,弄个“池映雪吃神州”,如果这能让况金鑫每天对着他笑。

    池映雪向来是想了,就做了。

    眨眼功夫,他已起身凑到老钱身边,认真地望向手机一探究竟。

    对于“老钱吃神州”的粉丝们,就是一个陌生男人从天而降,一秒入画。

    然后,直播间疯了。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钱哥,要不是有你对比,我还以为开了完美滤镜!!!】

    【……】

    第7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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