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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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常引 作者:卫十七娘

    正文 第43节

    太常引 作者:卫十七娘

    第43节

    谢洵轻轻叹了口气,却没从命:“臣的发妻不懂政务,却也时常劝臣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以备将来圣恩陡转,可免于死无葬身之所,纵不为己,好歹也要为着阿桢。” 话至此处,谢洵已然走至御案前,笑吟吟地向李玚道:“臣原本很是为着自己考虑过的,知道圣恩不能依靠,太行之路古来难行。可圣人非要臣的真心,那也没甚么,臣从前不肯相信甚么真心,偶然信一次也没甚么,往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可如今圣人这样说,实在是好没意思。” “朕没有……” “太行之路难催车。”谢洵打断了李玚的话,慨叹道,“臣原本是想等圣人薨逝后请赴山陵的,可圣人不肯。如今看来,圣人委实有先见之明,知道臣并不能活不到那一日。” 李玚终于不能忍受,恚怒道:“谢子望,你欺君犯上,还敢说朕有负于你么?这些年来你明里暗里压下去的奏疏有多少朕不是不知道,你要教朕一一查验么?” 谢洵终于笑出声来,微微讥诮地望着他:“圣人只管去查罢,臣压下去的奏疏都封在中书门下。” 他说着转身便要出殿。李玚冷冷地道:“站住!” 谢洵果真回过脸来,疑笑道:“圣人还有吩咐么?” “从今日起,你便住在南内的南熏殿里。”李玚一字一句地道,“无旨不得外出。” “昔日太后所居之所,圣人当真厚待于臣。”谢洵失笑,拱手道,“臣遵旨。” 【叁拾伍】风雨换朱颜 李祁回府的路上果然下起雨来,一时疾雷破途秋霖灌道,骇得那拉车的马嘶声不止。幸而此时两旁道寡列树,不能招雷,驾车的人是范阳跟来的侍从,执鞭的手甚稳当,到了府前,撑好伞方向车内道:“长公主请下车罢。” 外面早有人立在府前等着要将车马拉至后院。李祁坐在车内听雨听了一路,此刻推开车门看了看外头仍在下着的雨,便将侍从撑着的伞推了开去,疾步走向正厅。滂沱大雨落在她的风帽上,很快便连她的衣裳一并浇得shi透了,等到瞧见正厅亮着灯火,隐隐在轩窗处照出一个人影,心下才怔了怔。 李祁推了正厅的门便猜到李泱来了,故而等到真正见到他时平静许多,转首便将自己的风帽和外裳全脱了下来。侍儿拿了件新的外裳上前与她换上,另有人将熬好的姜汤端来。她将那姜汤一饮而尽,才开口向李泱道:“几时来的?冻着了没有?今晚这雨眼见是停不了了,我教人把东边的阁子收拾出来你住,今晚不要回你的楚王府了。” 李泱起先默默地看着她,等听完她的吩咐才轻轻在唇角抿出一个笑来,低声应了:“嗯。” 说完尚嫌不足似的,又补了一句:“阿姊甚少这样唠叨。” 李祁瞪了他一眼,继而温声道:“如今也大了,你在长安这么多年,可有看上的娘子么,若有了便娶回来,若没有,我来时听阿母说太原王氏长房的三娘已到了年纪,性情又好,正好婚配。” 李泱抿着的那一点笑渐渐没了,摇了摇首道:“我没有看中的娘子,阿母与阿姊觉得好便是。” 太原王氏是李虢儿之母王素的母家,襄王妃卢氏之妹亦是王家之媳,此间内里如何李泱自然知晓,可他当真并不在意。 李祁见他收了笑,将要出口的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然则她并未犹豫很久,只迟疑了片刻便开口道:“泱儿,今次我不能带你回去了。” 这话她说得艰难,李泱却早有预感,并未露出失望之色,低声道:“我知道的。阿姊另有别的事要忙,不必顾念我。” 李祁眼底微微一软,亲自上前为他倒了盏姜茶:“等这件事结束,我定然带你回范阳。你还记得高峤高将军么——我要嫁给他了。” “高将军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李泱闭了闭眼,仿佛有些困了,再睁眼时看见李祁眼底难得一见的柔软,不由笑了,“阿姊,我已不是小孩子了,你不必为我担心。” 两人又絮絮说了些闲话,更漏将阑,有侍儿来催。李泱便起身往外行去,出门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回首笑问:“阿姊,你从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李祁一怔:“甚么?” “不是甚么要紧的事,不记得也罢了。”李泱笑了笑,随着侍儿往收拾好的阁子里去休息了。 第二日清晨,李玚将司空谢洵羁在南熏殿的消息传了出去。百官出班时望着圣天子,度其神色,心知此番是动了大怒,竟有大半庆幸,无一人为谢洵陈情。 此事传到谢府,便是另一个境况。 午后郑晔与谢桢用过餐饭,沅芷陪着谢桢去读书,琅嬛与翟拂则留下服侍郑晔。郑晔此时已听见了宫里传来的消息,神情并无改换,和声向来传事的黄门道:“南熏殿里可少甚么,圣人许不许咱们送物什去?入了八月天气便冷得很,听说自贞献太后去了,南内便少有人住,冬日里炭火够么?三郎素性畏冷喜洁,中贵人若是好心,便多照看些罢。” 那黄门笑吟吟地拒绝了琅嬛递过去的玉璧:“圣人不许黄门干这些事,小人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收娘子的东西啊。谢司空如今虽被羁了,一应事物倒还不缺,娘子放心就是。” 见黄门出了门,郑晔向琅嬛道:“去叫阿桢过来。” 谢桢来时很不情愿,他自幼便比常人更活泼,却也知道该做学问,今日好容易沉下心来念书,岂知刚翻了几页便被母亲唤至身前。 郑晔望着幼子,柔柔地将他抱在膝上,轻轻亲了亲他的前额,含笑道:“阿桢不是一直想去昭义找二伯父么,阿母这便教人带你去可好?” 谢桢听得眼睛一亮,转而收了面上已然显出痕迹的笑:“阿爹说要等我将《春秋》明义才许我去昭义。” “可是你阿爹现在在宫里教事绊住了,要等冬日才能回来呢,阿母不告诉他,等入了冬再将你接回来。”郑晔伸指在他额上点了一点,“绝不会教你阿爹察觉。” 谢桢不由狐疑道:“阿母往常最听阿爹的话,怎么今日转了性子,我不信。” 郑晔气笑道:“好罢,那我这便不教人收拾了。你也不必去昭义,规规矩矩地在家里念书,等你阿爹回来。” “等等。”谢桢慌忙拦住郑晔,向她撒娇道,“阿母最疼我的,这便教人带我去罢。” 郑晔复又将他抱在怀里,柔声道:“虽说去了昭义,也不可太过顽闹,你谢婳堂姊最喜刀枪,闲时还可向她讨教。” 收拾行李的仆从动作极快,至晚就将东西收拾妥当,郑晔望着院中的马车,向一旁的谢桢道:“夜已深了,阿桢明日再去罢。” 谢桢忙道:“还不到禁夜的时辰,来得及出城的。” “偏你急得这样。”郑晔笑出声来,“去罢,我教沅芷陪着你。” 他很快便去了。 郑晔默默地听着辘辘车声渐渐远去,回到房中提笔一封,那信写完,她交与翟拂:“把这信传到昭义去罢。” 翟拂眉间忧色难解:“阿郎他……” “救不得了。”郑晔闭了闭眼,涩声道,“你没听那黄门说,是圣人亲自发落的他。三郎素日的行事我略知道几分,如今圣人动气,必致百官弹劾。” 她面上终于露出脆弱来,紧紧握住翟拂的手,低声道:“你说圣人此次要如何发落三郎,削官罢爵那也罢了,我只怕……” “娘子别怕,当不致如此。”翟拂亦颤了声,勉强平静安抚她道,“圣人待阿郎亲厚,阿郎又是皇后殿下的兄长,太子殿下与清和公主的舅舅,岂能说杀就杀呢。” “你不见冯昭辅么?”郑晔眼里带了些真切的惶惑,一字一句道,“且不说皇后殿下,素日太子殿下待三郎的态度,你不知么?” 翟拂默然,许久才见郑晔拔簪挑了挑灯烛,微微笑起:“那也没甚么,我自嫁与他便料到有这一日了。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如今可算得是似水云雪落满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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