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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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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梁逍 作者:它似蜜

    正文 第21节

    晚安梁逍 作者:它似蜜

    第21节

    他垂下眼,近乎茫然无措地盯着这些自己缺乏接触经验的动物,“我没觉得,”他说,“只是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   “那就好。”   “您对他是不是太缺乏信心了,”叶季安被一只猫用尾巴缠上,看那两只爪子压在自己的拖鞋上,他惊讶于自己没有下意识逃走,“您的儿子比太多人优秀得多。”   “也许吧。”董事长抬头看天。   叶季安眼睁睁看着那猫打起哈欠,露出一小截舌头和尖尖的牙,有些说不出话。   “我是总有点不放心他,就是不想让他再错得离谱,然后再受伤害了,”董事长说,“梁逍是那种需要很多爱的孩子,虽然他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他敏感,有点完美主义,也会对某些事情非常在意,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或者说,理解的是极少数,在我眼里他可不就是个小孩吗,”说着他又抱起双臂,远远地往柿子树梢上的喜鹊窝看,“所以现在,我想跟你说的可能也有点多。怎么说呢,从小到大,我们都想给他很多很多爱,但结果是,我们都做得不好,反而因为我们自己的问题,给了他更多的忽视和伤害,这都是同龄人不需要去努力接受的,所以对他也挺不公平。”   叶季安的注意力已经从猫身上转移,虽然胡妈来喂食了,围在他们身边的猫咪越来越多,可他没工夫去害怕,只是点点头,认真地听。   “小时候,他妈和他哥刚出事那段时间,我意识到自己作为父亲确实做得不怎么好,所以把工作都放下了,跑过去陪了他两年,小孩儿叛逆期嘛,多数时候他都不怎么跟我说话,但一吵起来就特别凶,我记得有一次他和我吼,说都是因为我们,他才有那种y阳怪气的性格。把我气得要命,我觉得我已经做到最好了,对他也尽到了义务,是他自己天天胡思乱想,”董事长闭上嘴,安静了好一阵子,“但我后来他又来和我道歉,最要面子的十六七岁,和人打架腿上打石膏都没掉眼泪,说对不起的时候,哭了。我就忽然觉得,他以前说的没错,出生没多久他妈妈就带他哥出国了,我又一直在忙工作,等他长大点就急着把他送出去,结果没两年就遇到那种事,打开门,看到自己老妈死在自己沙发上,没有个人样,这种事无论怎样都是一辈子忘不了。都说什么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话其实就是自我安慰。”   “的确,”叶季安深深呼吸两口,“他后来还会因为这件事失眠。”   “现在呢?”   “现在好了。”   “谢谢你,真的,小叶,”董事长慢慢地说,“我真没想到他还能遇到这么一人,然后你,当啷一下子,就这么出现了。还跟这儿听我一老头子说这么多家事,哈哈。”   “这不该谢我,是梁逍自己长大了,然后被我给捡着,”猫挠了挠叶季安的鞋面,他还是看着它,“我们俩有那种,共同语言,我小时候也过得很糟,后来拼命想逃离,成功了,觉得自己在千里之外扎根了,怎么还是天天想死。但我现在不想了,我甚至很少回忆起小时候的痛苦,它们都很模糊了。”   “我觉得痛苦这种东西不是用来回忆的,因为吃亏的只有你自己。它应该是用来踹的,你想把它踹远,或者谁让你产生把它踹远的想法,然后你成功了,不再怕它,才能真正算是个大人,”叶季安转过脸,他忽然发觉,自己是头一次这么心情平静地看向自己的大老板,没有任何紧张抑或小心翼翼,“梁逍已经是了,所以我说,他很木奉。”   梁逍一共买了三支糖葫芦,一支草莓的给小果,两支山楂糯米的给叶季安和自己,没买第四支,是因为他老爹有糖尿病。   进院子的时候,他看见奇景,叶季安竟然蹲在草地边,正在缓缓地摸一只猫。   他记得清清楚楚,叶季安说过,他怕猫,尤其他弟弟养的那只三花,看到类似的花色就会不舒服,碰到就会起冷汗,对小区里的几只野猫也是敬而远之。   但此刻,一只胖乎乎的大花猫就在叶季安手下打着呼噜。   而叶季安抬起眼,隔着一院的榆叶梅就看到了他,还在冲他笑。   “前辈?”梁逍把小果交给一脸歉意的管家,蹲在叶季安身侧,手里举着两支山楂糯米。   “我突然发现猫还都挺乖的,毛好软,就是太脏了,还拼命蹭我裤子。”叶季安舔了一口竹签顶端的糖衣脆片,这本来是多余的糖浆,包裹不了果仁,只是扁平地凝固起来,被灰蒙蒙的糯米纸包裹,几乎每支糖葫芦都有,现在它却支棱在阳光下面,闪着黄澄澄的光。   “再帮我拿一会儿,我洗个手去。”叶季安说。 第29章    也许是前段日子过得太随心所欲,又也许是流感病毒在街上飞窜,啪叽一声正好撞上叶季安的脑门,三月初的某天,他一大早就头脑昏昏沉沉,又是开会又是给下属提建议改提案,嗓子一直没有闲着,午休趴了十五分钟,按掉闹钟起来,他忽然发觉自己喉咙肿痛,一旦开口说话,声音哑得自己都不认识。   下午喝足了四五杯的胖大海甘草茶,这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同时头痛也是愈演愈烈,叶季安撑开眼皮盯着电脑屏幕,提醒自己专心工作,大脑却跟没人拉的磨盘似的转不起来,效率比平时低了大半。好在晚餐的时候,梁逍看出他的异样,坚决叫了辆车回家,叶季安才没有在又挤又闷的地铁上又遭一趟罪。   回家一量体温,还是烧到了三十九度二。   梁逍就着灯光盯住那根水银柱,好像和人家有仇。   “我好困。”叶季安说,却没急着不顾一切地上床,蹲在储藏室里翻箱倒柜。他实在是不想大晚上的再动身去医院挂吊瓶了,费劲把消炎药和感冒冲剂找了出来,刚一进客厅,就看见温水已经倒好,玻璃杯摆在茶几上,而梁逍连大衣都还没来得及脱,默默坐在一边,正在手机上快速输入着什么。   “明天不要上班了,我叫胡妈来照顾您。”梁逍道。   叶季安就着感冒冲剂咽下去几片阿司匹林,虽然被苦得直犯恶心,他还是闭上眼,把剩下的小半杯一饮而尽,“不用,我还是自己待着比较舒服,也不用注意形象对吧。”他怕传染,不敢离得太近,就没有习惯性地往梁逍身上靠,兀自低头编辑请假邮件。   他准备请一天。   “那您吃什么?还是自己做吗?”梁逍皱眉,“明天有个账目要结,我肯定要加班。”   “是啊,明天事儿特别多,我不在你更得过去好好干活,”叶季安揉了揉酸痛的眼眶,打起ji,ng神说,“我现在这样也没胃口,晚上喝的粥还想吐呢,睡一天就好了。”   梁逍不置可否。   叶季安又道:“帮我带点药回来,家里的马上吃完了,感冒冲剂和消炎药就行,去医院太麻烦,你就去咱们公司旁边,马路对面那个地铁口那儿就有个药房。”   梁逍点了点头。   “说不定明天早上就能好点呢,那就不用请假了。”叶季安说着,心中就是一动,他觉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行。”梁逍盯着他缺乏血色的嘴唇,“除非明天恢复正常体温,嗓子也不疼了。”   “哦。”叶季安眨眨眼表示投降,见他又翻起手机,暂时没有打算上床的意思,就自己慢吞吞地站起来,进到浴室摘隐形眼镜,埋头洗漱。高烧让人全身都冻得发慌,在床前脱掉衬衫的时候尤其冷,他套上一件厚毛衣,又挪出卧室,靠在走廊口问:“你不睡吗?”   梁逍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目光,“马上,”他看着叶季安的腿,“盖好被子,前辈。”   叶季安老实照做,关于怎么处理突如其来的重感冒,他觉得自己比梁逍更擅长。最重要的不就是消炎和捂汗吗,冬天的羽绒被还没换下去,他蜷起身子窝在里面,暖意却只是浮于皮肤表层,难以驱散体内那点呼之欲出的哆嗦。   紧接着,他听见门外的响动,似乎是梁逍在忙活什么,卧室的门又被推开,灯没亮,只有机器开始工作的声音,叶季安模糊地反应过来,那是加shi器和空调,刚想坐起来看看,被子上面就又被搭了沉沉一层,暖烘烘地发着热,叶季安伸手一摸,是电热毯。   “有没有暖和一点?”梁逍站在床边,背着走廊打进来的暗光,一个黑色的影子。   “挺好的,”叶季安心中有点意外,也有感动,他没想到梁逍还会折腾此类东西,把在柜子里积灰的电热毯掸干净,就为了把这屋子弄成一个暖炉,“还有暖气呢,够了。”   “出汗了吗?”梁逍又问。   “还没有。”叶季安的声音低了下来。都已经这么大人了,没照顾好自己突然生病,耽误工作不说,还需要被人照顾,他觉得自己挺丢人的。不过,倒也算不上惭愧,只是他忽地想起来,自己从初一就开始住校,所以即便是在小时候,生病也很少得到这样的关心。因此,面对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的年轻恋人,他心中的感觉就有些复杂,依赖、歉意,还有种奇异的放松。   梁逍叹了口气,轻轻摸了一把他的额头,叶季安嗅到牙膏的薄荷味。接着梁逍又出去了,灌满一保温杯的温水放在床头柜上,安静地走到床的另一边。叶季安本以为今晚他会抱起枕头去次卧睡觉,毕竟冬天都没有这种三重保暖,如今早春天气,气温已经升到零上,谁都不会觉得被整屋的大烤炉烘上一夜是舒服的。   连常年占据床头柜的马克思都转移阵地了。   然而梁逍却如平常那般躺下,还钻进被子,伸胳膊抱他。   上身没穿衣服。   “我身上也很暖和,”他说,“靠我近一点,出出汗会好得快。”   “你这样睡得着吗。”叶季安抓着被沿,要是没有这一层,两人几乎面贴着面,“我也怕传染给你,去隔壁睡一晚上吧。”   梁逍却笑了,“没有前辈我才会睡不着,只能喝药了。”他竟扯开那块被子要去亲叶季安,像是要证明自己不怕传染似的。但是叶季安怕,他慌慌张张地躲开,“别闹!”嗓子哑得吓人。   “那我不要亲了,就抱抱,”梁逍轻轻地说,搂他搂得越发踏实,手臂的线条那么有力,好像能嵌入毛衣,还用凉凉的眼皮磨蹭他的额头,“前辈,听话,好好睡吧。”   叶季安僵硬的筋骨在这怀抱中变得柔软。   渐渐地,他的寒冷好像也被驱散了。   这一觉不知是从几点开始的,但是相当安稳,一夜无梦。第二天朦胧之间,叶季安看不清什么,听到梁逍在扣皮带搭扣,再闭一闭眼,仿佛就过去了很久,耳边再一次听到的,就是防盗门关闭的声音了。   已经走了?他怎么觉得天还没亮呢。   叶季安花了十几秒想明白自己的疑问。   又花了两秒坐起来,转脸往窗户看。   为了避免赖床迟到,他们一向习惯只拉纱帘,稍微有一点光线就能透进来,然而现在外面黑洞洞的好大一片,就是看不见天光,再胡乱摸出手机一瞧,4:03,a。   他给梁逍打电话,对方秒接,“怎么醒了?”   “你是不是定错闹钟了,”叶季安顿了顿,“你看看时间,地铁站没开门呢赶紧回家。”   “我在开车,”梁逍笑道,听筒里有杂音,大概是他扶了扶蓝牙耳机,“大街上真的一个人也看不见!”   “……公司有急事?”   “没有,我想早点把我的那部分做完,”梁逍大大方方,“然后回家给前辈做饭。”   叶季安愣了几秒,才想通这些前因后果,眼睛忽地发了酸,连他自己都措手不及,“我又不是不能动了,”他最终说,“我给你做,早点回来。”   梁逍要求道:“那少做一个菜。”   叶季安按着鼻梁笑了,“行。”   “快点躺下睡觉。”梁逍又道。   “躺下了,”叶季安实时直播,“被子盖到下巴了。”   但这一天他确实也没一直躺着。放下手机之后,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睡到将近十点,叶季安恍然惊醒,觉得不太对劲,自己不能把一天耗在被窝里,那跟以前毫无追求只想补觉的单身生活有什么区别?况且,单独赖床也没意思。翻出医保卡,裹上厚羽绒服厚围巾,他跑到小区对面的医院打吊瓶去了,还顺便拎上了笔记本电脑。   坐在输液室的长椅上,叶季安完成了一部分能够在公司外c,ao作的工作,发到部门公共邮箱,也算给正在结账的各位可怜人一点远程支持。   当然,他主要是想支持自家那位半夜起床的热心小伙。   工作群里顿时形势一片大好,原先还是死气沉沉,此时个个都在嚎叫哭诉,说叶主管是活菩萨是先进病号代表,而叶季安并不想看这些,“都干活去。”他回复。   群里又没人敢吱声了。   方才沉默的梁逍则发来一句:在做什么?   叶季安:打点滴,要到两点半,闲得无聊。   梁逍:[难过]   叶季安看着黄豆人下垂的嘴角,回道:好得差不多了,你记得吃午饭啊。   梁逍:干活去了。   叶季安仰面靠上椅背,他不想再说什么让梁逍分心,但要他现在把微信关掉,不知怎的,又有点不甘,于是他开始翻看梁逍和自己的聊天记录,一直翻到了两个多月之前,好比一个刚刚加到喜欢的人微信还没来得及聊上几句的高中生,一会儿眯眼瞧着屏幕傻笑,一会儿锁上手机攥在手里,觉得自己需要缓缓再看。   就这么耗到了下午,叶季安回家的路上顺便买了点菜,回家炒了一道牛r_ou_豌豆、一道醋溜白菜,把它们收进冰箱,又闷上米饭,随后钻回被窝,闭眼睡觉前他又看了一眼手机,除去几条垃圾短信和几条同级同事的问候,还有综合部小李发来的一条新消息:   主管!我今天午休在对面的沃尔玛给茶水间采购,碰到梁逍啦~他买了一只老母ji   叶季安:?   小李秒回:还请教我怎么炖来着,把老母ji放进书包里,背回办公室藏进冰箱,好乖哦。   叶季安眼前瞬间浮现出梁逍有点别扭,又有点虚心学习的神情,也浮现出小李那副母爱泛滥的模样,回复道:哈哈,他肯定能炖好。   小李:我多嘴问一句,是要给您炖吧   叶季安就等她这句话,回:是的   小李:!!!放心主管,我百分百保密!啊啊啊我要尖叫了!啊啊啊一定要幸福!   叶季安:谢谢,但没必要,我们没打算瞒着。我头有点疼,先休息了。   “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小李大概是打了又删,最终回了一句:嗯嗯嗯主管一定要快快康复我们都好想您!   叶季安不自觉笑了,收起手机戴上眼罩,他心说这小李还真是有话就说,没什么城府,不过做综合部的后勤工作也够用了,确切地说,他对这位活泼又勤快的小姑娘印象还不错。醒来时天黑了,而门外的走廊隐隐透着亮光,叶季安闻到香味,往亮处走。   提前炒好的两道菜已经加热完毕,在餐桌上摆着,米饭也盛在一边。叶季安来到厨房,灶台上一片混乱,开锅的声响咕嘟咕嘟,梁逍正在往砂锅里撒盐。   叶季安知道,那只颇有来历的老母ji的确是自己的,固然是自己的。梁逍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给自己炖了锅ji汤。   “好香啊。”叶季安从后面抱他,依偎上他的肩膀。   梁逍身上震了一下,默默舀汤来尝,被烫得直抽气,“好像有点淡。”他自顾自道,添进去半勺盐,又拿筷子去戳开jir_ou_,白白嫩嫩,没有血丝,“熟了。”   他是欣喜的,很由衷,而叶季安更甚,端来白瓷大碗来帮他盛,整只的老母ji,两人四只筷子,合力才把它全须全尾地弄进碗里,倒上黄而透亮的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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