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落池 作者:余酲
正文 第60节
落池 作者:余酲
第60节
叶钦摇了几下头,睁大眼睛,视线朝向屋顶:“不,不疼。”/br 嘴上说着不疼,眼尾却先红了。/br 程非池看了一会儿,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收回目光继续帮他揉。/br 回来时已经晚上九点多,洗完澡两人便各自睡下了。/br 第二天叶钦是被手机铃声弄醒的,刚一接通,刘雨卿就开门见山地问:“昨晚上没事吧弟弟,现在感觉怎么样?”/br 叶钦揉了揉太阳x,ue,甩了下脑袋:“还好……谢谢你啊姐,改天回首都好好请你吃顿饭。”/br “没事就好,吃饭就免了。”刘雨卿客气道,“你还有镜头没补完吗?这两天先别来剧组了,李导不是什么大方人,等他消消火你再来。不过当着那么多人面,他应该不敢把你怎么样。”/br 提到这个叶钦头更疼:“还有几个镜头,大概半天能补完。李导他……很生气?”/br “那倒没有,昨天我回桌上的时候他正趴在那儿装醉呢,回剧组都是让人扛着的,今天早上见到我一个字没提,跟失忆了似的……他这人惯会装傻遮掩,我建议你还是晚几天来。”/br 叶钦应下,再次由衷地表示感谢。/br 交代完正事,刘雨卿立马跳跃到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上:“昨天那个真是你哥哥?跟你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啊。”/br “啊?啊……不是亲哥。”/br “那是表哥?堂哥?你们家基因真好,昨天他站到跟前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个新晋演员,还琢磨着回头看能不能找机会跟他搭次戏呢。”/br 说到演员,叶钦想起从前自己曾担心过程非池长这么好看会被星探挖去演戏,还义正词严地提醒他不准去,理由是他板着脸特凶,会把观众吓跑。/br 这会儿从别的女演员口中听到这样的盛赞,心里莫名其妙的醋味淡了,只剩下欣赏与自豪:“是吧?我就说他世界第一帅。”/br “不仅帅,还男友力十足,要不是你通讯录里写着哥哥,我还以为他是你对象呢。”/br 叶钦心脏猛跳几下,没好意思问“男友力”从何而来,打哈哈说:“啊?姐姐真会说笑,也不怕姐夫吃醋?”/br 已经有固定男友的刘雨卿笑道:“说曹c,ao曹c,ao到,你姐夫的查岗电话打进来了,先不跟你说了啊。”/br 挂掉电话,叶钦就起床了。/br 八月的s市只有清晨稍微凉快,屋里的空调开了除shi,温度打得不低,也不会让人觉得很热。/br 早餐是叶钦准备的,吐司夹荷包蛋生菜,还切了两片番茄放进去,沿对角线切开后摆在盘子里,红白绿黄煞是好看。/br 程非池洗漱完毕进厨房时,叶钦正把多余的番茄往嘴里塞,扭头看见来人,像被逮住偷吃的小孩似的肩膀一抖,嚼也不嚼就往肚里咽,鼓着腮帮子对程非池道:“早……”/br 程非池看着一滴透明红的汁水从他嘴角淌下,被伸出来的一截鲜红舌头飞快舔掉,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点了点头当做回应。/br 吃早餐时两人都没说话,桌上偶有碗碟碰撞的声响。/br 叶钦怕程非池赶他走,吃完站起来边收拾边没话找话:“这个三明治味道怎么样?我第一次做……ji蛋我经常煎,我室友都说好吃……这个锅好好用,都不会粘锅的,洗起来也方便……如果有豆浆就好了,不过豆浆配三明治会不会有点奇怪……”/br 程非池帮着一起收拾,间或“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br 每听到他出一次声,叶钦就明显变得更兴奋,话渐渐多了起来,从日常饮食料到首都和s市的气候差异再到什么时间能买到便宜的国内机票,仿佛昨晚那个畏畏缩缩的他是假的,今天这个跟从前一样打开话匣子就刹不住车的才是真正的他。/br 一话多就没留意时间,等从厨房出来,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八点。叶钦想起程非池上次出门七点都没到,将他送到门口:“不好意思啊,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br 在玄关准备换鞋,程非池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住动作。叶钦提着一口气不敢松,以为他要下逐客令了,结果他只是回到厨房,拿了个煮ji蛋出来放在桌上,说:“自己揉一揉。”然后便出门了。/br 既没有赶叶钦走,也没有告诉他套房密码,意味着他可以在这儿多待一会儿。/br 不过一旦出了门就别想再进来了。/br 叶钦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失落,走到桌边慢吞吞把ji蛋皮剥了,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揉。/br 疤痕淤血对他来说容易生不容易消,一晚上过去下巴还是青紫一片,扒开裤腰拧着头看背后,从腰间到屁股也有一串明显的指印。/br 幸好程非池没看见。/br 镜子里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慢慢浮起红晕。又揉了一会儿下巴,忽然觉得没必要让这淤痕消得太快,把那枚白嫩的蛋举在眼前看了看,接着往嘴里一塞,吃掉了。/br 中午程非池没回来,叶钦煮了个面随便对付一顿, 起袖子继续打扫卫生。/br 从屋子里的状态就看得出来程非池最近很忙,能把当天用过的碗筷洗掉已经是极限,书本乱放、家具落灰不说,还有三五件衬衫扔在卫生间没洗。/br 叶钦用手机查了衬衫清洗方法仔细阅读,有说在衣领袖扣涂牙膏的,还有说撒盐末的,让他犯了选择恐惧症。好在程非池的衣服都不怎么脏,最后他选用最温和的方法,把衬衫浸泡几分钟,用手轻轻搓,再撑开晾在衣架上。/br 擦书柜的时候,叶钦不慎把与他视线平齐的那一层最右端的一本书碰掉,连带一个拆开过的信封。/br 他把东西捡起来,出于好奇盯着那信封多看了两眼,收寄信息都是用英文写的,显然从国外寄来,上面还印有某高校的标志。/br 叶钦拿出手机,照着上面的单词输入搜索,浏览了一遍该学校简介,顺便看了一圈展示学校环境的照片,将整洁宽敞的图书馆和偌大的草坪球场放大看了又看,忍不住笑弯了眼睛。/br 这样的学校才适合程非池,而不是籍籍无名的c大。/br 从刚认识起,他对程非池就怀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崇拜,觉得他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不需要别人担心。/br 只是从前的叶钦爱惜面子不肯承认,现在才知道待在程非池身边时的安全感究竟来自于哪里。/br 忙活一天,日落时分,叶钦把晾在晒台上的衣服收回来,摊在沙发上仔细抚平,挨件叠好。/br 想着程非池得穿着这衣服去工作,叶钦就觉得这洗衣粉味显得廉价,配不上程非池如今的身份。东瞅瞅西看看,在玄关的柜子里找到一瓶没拆封的男士香水,本来打算给衣服喷喷,看包装发现这香水是上次颜虹送来的那堆东西的其中之一。/br 想起从周封那儿听来的传言,叶钦心里就憋屈得慌,又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向程非池询问这件事,心里更闷得难受。/br 最终还是没喷,保留了洗衣粉和阳光的原味。/br 未得到允许他还是守规矩不进程非池的房间,叠好的衣服暂时堆放在沙发上。水已经烧上了,叶钦找不到别的事可做,又不想走,坐着看了一会儿程非池昨晚看的书。/br 经济类的书专业名词太多,枯燥得很,看了一会儿就叶钦就乏了,放下书,挨着沙发靠背慢慢躺了下来,揉腰时不慎按到淤青处,疼得拧眉直抽气。/br 换了一边捏这才舒服,捏着捏着就阖上眼睛,歪着头闻着刚洗过的衣服散发出的清香,在壁钟的滴答声中沉沉睡去。/br 程非池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以为打开灯会像往常一样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客厅,没成想一眼就看见叶钦蜷在沙发上,抱着几件衣服睡得正香。/br 他以前就嗜睡如命,上课睡下课睡回家接着睡,写着作业都能脑袋砸桌上睡过去。听说当艺人拍戏的时候很忙,经常不能保证充足的睡眠,怪不得他最近看起来有些憔悴,从前鼓鼓的脸颊上也没了r_t; 脚步不由得放轻,进厨房时,程非池看见放在旁边还剩半杯水的一次性纸杯,手摸上去还有一点温度,冰箱里刚拆的挂面少了一半,ji蛋也少了一只,说明今天叶钦的午饭是在这里解决的,他一整天都没离开。/br 时间已晚,现在开火做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程非池进到卧室换衣服时掩着门打了个电话,让酒店后厨送两份餐上来。/br 挂掉电话人已经走到外面,想了想又折返回来拿了条毛毯,回到沙发前,尝试几次都没能把自己的衬衫从叶钦手里拽出来,轻叹一口气,无奈地选择放弃,展开毛毯往他身上盖。/br 叶钦睡觉很沉,打雷闪电都吵不醒,昨天喝醉酒也是,把他从酒店大堂一路抱到车后座,毯子铺到身上时他还伸手拽了一下,咕哝了一句“谢谢啊”,这样都没能醒过来。/br 程非池便没多犹豫,把毛毯掖到他下巴下面,顺便看了看那依旧明显的淤痕。/br 就算叶钦不愿意说,他也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弄的。回国至今三个月,也算见识了不少名利场上的混乱肮脏,没有后台人脉会遇到什么事,从他这些年的经历中便能清楚地推知。/br 只是没想到上回在那家会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证与叶钦的关系,还是会有人动歪心思。/br 程非池眸色渐深,思绪不知飘向哪里,连叶钦睁开眼睛都没及时注意到。/br 或许是见面次数多了的原因,叶钦最近频繁做梦,小憩一会儿也能梦到站在学校后门银杏树下的程非池,看不清也摸不到。醒来后总是许久不能回神,沉浸在梦里的兵荒马乱中无法自拔。/br 这回亦然,双眼对焦后,看见程非池就在眼前,叶钦下意识的举动仍是一把抓住他的手,挤出一个不那么自然的笑容,急道:“哥、哥哥你回来啦。”/br 声音嘶哑颤抖,带着些刚醒来的倦意,不如平日里清亮动听,却将程非池的神智一把拉回当下。余音则化作丝线,密密匝匝绕在心口,缠得他只能僵立在那里,抽出手的力气都凭空消失。/br 他记得这句话。/br 那天飞机落地时,叶钦说的就是这句话。/br 此刻的他看上去很开心,又似乎有些紧张,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抖得厉害。这回他没有过分强忍压抑,眼中泛起水光,随着急促的呼吸翻滚起伏,明明怕得要命,还生硬地扯着嘴角笑。/br 像是翘首以盼多年,终于等来一个期待已久的重逢,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破坏这一刻的氛围。/br 程非池定定看着他,心上的线织成网,在收紧时狠狠揪了一下。/br 不知道那天在门外,叶钦是不是就这样蜷缩着身体,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泪,等待自己给他开门。/br第六十七章 /br 晚餐送上来的时候,叶钦还在卫生间里躲着,三五分钟后开门出来,眼睛已经不怎么红了,几缕shi发搭在额前,像是刚洗过脸。/br 程非池递筷子给他,他小声说“谢谢”,声音还有点哑,头也不敢抬,恨不能找个地洞躲起来似的,让程非池也莫名地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融化这凝固住的空气。/br 刚才是叶钦先松的手。他像个从噩梦中惊醒的兔子,腾地跳起来就跑进卫生间关上门,留程非池一个人在客厅里站着,低头看着被他拉过的手,久久没有动弹。/br 这会儿各自恢复如常,却又能明显感觉到和之前不同了。哪怕只隔着一扇门,跟当面挑明终究不一样,面前的门板被破开一个大洞,用纸糊,用木板遮,用身体挡,那个边缘参差不齐的洞仍旧存在,逼着站在两边的人正视对方。/br 门左边的人怀揣一点微不足道的自信,行事举动依然摆脱不了畏首畏尾,不断提醒自己保持理智,可他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唯有穿过这扇门可以找到安心的归宿。/br 而门右边的人看似秩序井然,无懈可击,实际早已进退失据,被对面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牵动停滞多年的情绪,麻木的心跳也重新变得掷地有声。/br 横亘在两人中间云雾此刻被风吹开,稀释到最透薄的状态,只消各自往前走几步,就能看清对方的面容。/br “你……”/br “你……”/br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叶钦清清嗓子,试图让暗哑的声音恢复正常:“你、你先说。”/br 程非池没推辞,酝酿片刻,启唇刚要说什么,敲门声再次响起。/br 还是程非池去开的门,回来时手上拿着一双新拖鞋,绕过桌子走到叶钦面前,放在他脚下:“穿上。”/br 晚餐和日用品由厨房和客房服务部分两次送来,完全符合酒店的c,ao作规范。可被打断的话该如何重新捡起来,并没有前人留下的规律可循。/br 叶钦把脚塞进棉麻质地的拖鞋,这双不是一次性的,舒适度大大提高,却不如赤足踩在地板上让他觉得放松自在。/br 两人面对面默默吃饭,像在通过这种安静的方式寻找一个缓冲地带。/br 等到一顿饭接近尾声,程非池再次开口:“你感冒了?”/br “啊?”正在发呆的叶钦又吸了吸鼻子,“没有……吧。”/br 说完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br 屋漏偏逢连夜雨,身上带伤还沾上感冒病毒,叶钦简直不能更丧。/br 饭后吃过药,他反复思考程非池刚才要说的话是否就是那一句,一会儿觉得应该是,一会儿又觉得肯定还有别的。没有判断的依据,他就拿小铁勺舀水,喝一口“是”,再喝一口“不是”,如此循环。/br 用刚才客房服务送来的新杯子。/br 乐此不疲地反复几次,丧气就被冲淡了,平时不喜欢喝的白开水都咂摸出甜味。虽然杯子和程非池用的那只长得不一样,至少是个陶瓷杯子,不是纸的了,仿佛从方客人的身份一跃成为经常来往的朋友,能在这屋里挺起胸膛横着走了。/br 谁知水没喝完,就被程非池夺走了杯子:“凉了,重新倒一杯。”/br 叶钦偷摸占卜的行为被打断,又不好意思明说,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程非池以为他想喝凉的,赶尽杀绝地把冰箱里的苏打水都拿到厨房的橱柜顶上摆着。叶钦不到一米八,抬手也够不着。/br 接过重新倒满温水的杯子,叶钦磨磨蹭蹭地坐到在沙发上看书的程非池边上,见他没表示异议这才放开了些,轻手轻脚往他身边靠了靠。cha上耳机,用手机看上次在飞机上没看完的节目视频,一个喷嚏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感冒了,又往边上挪了挪,怕传染给身边的人。/br 浑然不知这些小动作全落在旁边的程非池眼里。/br 程非池用余光看见叶钦在跟前蜜蜂似的转悠几圈,然后小步小步地挪到沙发前,坐下的时候像在丈量尺寸,ji,ng确地控制在社交距离中的最近的位置。点开视频后还瞄了自己一眼,生怕被偷看似的,捂住鼻子打完喷嚏之后,又不情不愿地往边上移动几寸,以为拉开这点距离就能阻止感冒病毒在空气中传播。/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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