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落池 作者:余酲
正文 第62节
落池 作者:余酲
第62节
程非池站在原地不动，言笑不苟的模样和y霾沉重的气场让周遭都跟着鸦雀无声。/br 打头阵的李导得不到回应，干笑几声，尴尬地看向叶钦：“小叶你还不快介绍一下？”/br 此时，一旁的女助理上前递名片，接着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诸如“叶先生是我们程总的朋友”“还望剧组上下多多关照”之类的场面话，看着像是拜托，实则透露给人一种显而易见的威胁施压之意。/br 李导自接了名片看见上面的名字和公司职称后就大气都不敢出，面对皮笑r_ou_不笑的女助理也只剩“好好好”“是是是”“没问题”点头哈腰答应的份，大夏天的，不过两三分钟就出了一脑门冷汗。/br 周围的人也没见过这金主直接来剧组帮撑腰的场面，不过大约都能猜到为的什么。那天所谓的杀青宴，叶钦出去后李导连忙跟上然后被扶着回来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私底下也没少讨论。/br 威慑的目的达到，程非池和助理先行离开。/br 李导一行人热情地将人送到外面，站在门口被程非池凛若冰霜的眼神一扫，一步也不敢再上前：“程总您路上慢走，咱们就送到这儿，就送到这儿……”/br 训练有素的助理和司机一起站得远远的，方圆二十米内只有程非池和叶钦两个人。/br 叶钦从方才起就木愣愣地说不出话，这会儿四下没别人，脸上才有了点别的表情：“我……你、你不用这样帮我，万一给你惹上什么事……”/br 看着眼前的人惊惶无措的样子，程非池的思绪忽而飘回六年前。/br 初秋的夜晚，学校外面的人行道上，叶钦跟现在一样，因为被旁人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吓得不轻，不敢坐他的车后座，不敢跟他并排走，生怕再有人知道了传出去影响他升学。/br 他还记得当时的叶钦抓着头发，皱着脸懊恼地说：“你好不容易拿到奖，这种时候要是让别人知道就全完了，没有学校肯收你了。”/br 过去跟当下重叠，两件事竟奇妙地如此相似。/br 达到的效果也如出一辙，心口的软r_ou_像被什么戳了一下，程非池怔怔回过神来，对上叶钦写满焦急担忧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说：“没关系，不会有事。”/br 虽然一时半刻无法打消全部顾虑，程非池的话还是让叶钦安心不少。/br 他目送程非池上车，躬身往贴了单向膜的车后窗里看，鼻子都快贴玻璃上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蔫蔫地刚打算退开让车走，窗户突然下降打开了。/br 程非池端正地坐在里面，左手拿着一支笔，右手将一张名片递出窗口：“有事打我电话。”停顿片刻又说，“记得抹药。”/br 预计半天可以补完的镜头实际耗时两天半。/br 这回不是剧组看叶钦好拿捏故意怠慢他拖延时间，相反的，因为剧组上下对他的态度大变，一会儿怕他累着饿着，一会儿又怕太阳大把他晒黑，拍摄进度一改再改，一推再推，导致叶钦一天24小时内除了吃饭睡觉拍戏，还有大把时间坐在剧组的休息室里发呆。/br “你那哥哥来给你撑腰，你也不喊姐姐围观，太不够意思了吧。”/br 空调大开的休息室里，桌上摆着满满四五盘水果，刘雨卿捻着几颗葡萄往嘴里扔，边大快朵颐地吃，边控诉叶钦的“不人道行为”。/br 叶钦摆弄着手里的名片，咕哝道：“没什么好看的。”/br “看李导吃瘪啊，”刘雨卿道，“他先前说我演不出小市民逢迎讨好的感觉，让我多去外面看看学学，那天不就是个大好的机会吗，导演亲自下场示范什么叫作‘谄谀献媚’。”/br 叶钦被她逗得哈哈笑，她转而叹了口气，感慨道：“这么帅的男人，不当演员真是可惜。”/br 说到这个叶钦就急：“他有工作，他很忙的。”/br 这回轮到刘雨卿笑了：“哈哈哈瞧你紧张的，就你这么大的醋劲儿，以后还是别拍戏了，既辛苦又危险，还不如留在家看着你哥哥，反正他有钱，养活你一个不成问题。”/br “那……那不就真成包养了吗？”/br “包养”两个字叶钦说得很小声，怕被人听见似的。/br 刘雨卿学他小心谨慎的模样，凑过来眨眨眼睛：“原来弟弟不想被他包养呀？”/br 叶钦一下子红了脸：“不、不想啊。”/br 于叶钦来说，包养这事唯一能诱惑到他的就是能经常跟程非池见面这一点。/br 他想跟程非池复合，想回到从前的恋爱关系，哪怕如今圈内对程非池和他之间的包养关系已经无人不知。/br 程非池必定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对自己的种种帮助不过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如果到最后只有这两个选择，叶钦也宁愿和程非池做普通朋友，而非不清不楚的情人。/br 叶钦拿着程非池的名片白天看夜里也看，本想发短信好好为送他来剧组这件事向他道谢，又觉得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br 全部镜头补完后他乘车下山，再次不请自来到了花园酒店。/br 程非池这天晚上回得依然很晚，打开灯将外套扔在玄关，边扯领带边往屋里走，抬头撞上从次卧里出来的叶钦，两人俱是愣在原地。/br 叶钦以为程非池今天不会回来了，毕竟这里又不是他唯一的住处，是以听见门锁响动从床上一跃而起，差点滚地上。/br 而程非池为什么惊讶，叶钦也能猜到原因。那天给他的那张名片背面写了四位数字，叶钦当时便知道这是门锁密码，可是程非池递过来的时候说了“有事”再联系，分明是在委婉含蓄地告诉他别没事往这里跑。/br 密码是留给他以备不时之需的，而不是让他来去自如把这里当自己家。/br 果然，程非池领带也顾不上摘，第一反应便是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br 叶钦摇头，心中满是苦涩。/br 这正是他这些天纠结的原因。程非池做事条理清晰，待人也是亲疏分明，给电话给密码的意义也就一目了然——我可以帮你，可以护着你，但你不要得寸进尺，妄想让我再次为你打破原则。/br 叶钦这次来就是想问个究竟，哪怕求得原谅是场不可能一蹴而就的持久战，他至少有权利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是否正确。/br 程非池每天晚上都有看会儿书再睡的习惯，无论多晚。/br 等到程非池洗过澡捧着书坐下，叶钦抓住时机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br 程非池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你问。”/br 叶钦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酝酿许久才说：“你的手怎么了？”/br 程非池下意识垂眼看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下，手指关节动了动，片刻后淡淡道：“没怎么，不关你的事。”/br 叶钦知道他这里的“不关你的事”就是与他无关，可他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br 程非池看上去再镇定强大，再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也是一个r_ou_体凡胎的人类，他只是习惯将难过的事情藏在心里不说，默默把所有重担一力背负，从前是这样，现在亦然。/br 如若他真有那么无坚不摧，真不会受到伤害，也就不会因为听见那样一番不堪的话便失去希望，放弃一切远走他乡。/br 想让他开心，就要找到症结所在，不能再想从前那样一味依赖和接受。/br 这个问题他不愿意回答，叶钦便换一个：“那天我在门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对吗？”/br 看似理直气壮的叶钦其实全无底气，手心都冒出涔涔的汗。/br 尤其是程非池始终淡定自若的状态，更将他的心理防线击得一退再退，直至无路可退。/br “刚才已经回答过一个问题了。”程非池将视线放回书页上，抿唇不再多言。/br 胸中凝聚的勇气再次被冷漠抗拒打散，叶钦耷下肩膀，松掉一口气的同时，一股浓浓的绝望席卷心头。/br 他好像又把一个绝好的敞开心扉的机会搞砸了。/br 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br 行尸走r_ou_般地去厨房倒水，喝水，收拾屋子，把玄关放着的外套挂起的时候，又瞧见那瓶男士香水。/br 叶钦拿起来看，垮着嘴角将没机会问出口的问题对着那瓶子问了：“你……你是不是要订婚了啊？”/br 既是没人听到的自言自语，他便可以放肆地释放酸楚委屈，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都带了鼻音。/br 谁知竟得到回复。/br 看书时向来专心投入什么都进不了耳朵的程非池再次抬起头，朝叶钦的方向道：“谁说的？”/br 作者有话说：/br 周封：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道听途说啊！/br第六十九章 /br 叶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险些把香水砸在地上。/br 将东西放回原处，他站直身体，手背在身后胡乱搓了搓，故作平静道：“没有啊，没有谁说。”/br 程非池看着他：“那是你自己猜的？”/br “不是不是，我没有……”/br 叶钦否认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除了听别人说还有自己猜，并没有第三条可供他获知的途径，他这否认显得漏洞百出，假得要命。/br 他垂低脑袋，干脆闭嘴不说话了。多说多错，不说话至少还能落个比从前沉稳的好印象。/br 睡前，叶钦敲开主卧房门，拧着脖子不往里面看，把装了热牛奶的杯子从门缝里递进去，咬住嘴唇阻止自己乱说话。/br 程非池说“谢谢”，伸手接了，在叶钦往后退，门即将关上时，又没头没脑地加了一句：“不是。”/br 叶钦紧紧抿着嘴巴，歪着脖子用一只眼睛从门缝里看他：“嗯？”/br 程非池别开目光不与他对视，过了几秒，补充道：“我没有要订婚。”/br 叶钦整晚没睡好，清晨对着镜子里堪比国宝的自己说“早上好”时，还是开心得要飞起来。/br 程非池既然愿意向自己解释，就代表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拥有一席之地的。多的不敢想，至少他不排斥自己出现在这里。/br 事情终于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叶钦决定从现在开始再接再厉，更加积极主动，让程非池感受到他更多的诚意。/br 之前给补镜头预留的时间是两个星期，叶钦接下来几天都没工作，于是除了每天早起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也被他一并包揽。/br 有一回接到周封的电话，叶钦说正在擦地让他待会儿打来，周封大惊小怪道：“还真当起田螺姑娘了啊？男人都不喜欢免费送上门的，你别把姿态放太低。”/br 叶钦把抹布往地上一扔，反驳道：“那当年他还天天给我做饭呢，这是传达爱意的方式，你懂个屁。”/br “好吧好吧我不懂。”周封叹息道，“想想也是，当年要不是圆圆好追，我也不会贱了吧唧的不把他当回事……那时候的我可真幼稚啊。”/br 叶钦哼了一声，难得附和他一次：“现在也没好哪儿去，贱且幼稚。”/br 两人东拉西扯聊了会儿别的，话题又回到永恒不变的主题，周封问他：“你什么时候回首都啊，我还想借你的名义把圆圆请出来吃饭呢，你老在s市待着，我想用你都够不着。”/br “你可闭嘴吧。”叶钦把手机夹在肩窝里，继续哼哧哼哧地擦地板，“你干的好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br “……我干啥了？”/br “你说他要订婚了，打哪儿听的？”/br “就和那些哥们儿的聚会上啊。”/br “什么哥们儿，跟他们绝交，长嘴了不起啊就胡说八道。”说到这里，叶钦的神色不免有些得意，语气也带了些炫耀的意味，“他亲口跟我说了，没有要订婚。”/br 周封那头愣了下，一拍桌子道：“可以啊钦哥，学霸连这都跟你解释了？”/br “我问的，没想到他会回答我。”/br “他肯定是怕你误会，不然干嘛解释？”周封摸着下巴给予肯定，“啧，我瞧着有门儿，绝对有门儿。”/br 叶钦笑得眼睛眯成缝，嘴巴咧到耳朵根：“是吧是吧？等我们和好了，我带他回首都，咱们几个一起吃饭。”/br 话是这么说，其中少不了一些添油加醋的成分，毕竟怕在朋友面前丢面子的习性还有一点历史遗留，实际上叶钦本人并没有那么盲目自信。/br 程非池也不是完全不会拒绝他的示好举动，比如这两天叶钦都找着衣服洗，觍着脸去问，程非池理所当然地说送到酒店洗衣房了，之前的衣服都是洗衣房来收的。/br ……敢情他还抢了别人的活儿了。/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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