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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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箭的蝴蝶 作者:河粉炒灵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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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箭的蝴蝶 作者:河粉炒灵芝

    也是个无良心的坏蛋。」

    「这也是武林盟的事,犯不着我们操心。」秋意云笑道,「我看啊,现在武林确实是乱得紧啊,我们只需放一点星火,便能让四周烽烟四起,完全不必太过操心。」

    杨逸凤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四处点火,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吗?」

    秋意云笑道:「并不是我们的过错,难道铁盟主是我们杀的?难道林春近的背叛是我们鼓动的?难道木药练邪功是我们害的?他们本就是如此,即使没了我们,武林大战恐怕也在即,我们只是让他提早了些罢了。」

    杨逸凤听了便说:「你说得很有意思。」

    秋意云也只微笑,不再劝了。

    (7鲜币)第二十五章 刀光剑心

    林春近却不知冰窖里被藏的人头已经被拿走了。这人头本是要放到谢秋临的房间里去诬陷谢秋临的。可当他拿起铁匣子的时候,却发现铁匣子轻了许多,他将匣子打开,发现里头空空如也。他的心本是沉甸甸的,可看了这空空如也的铁匣子,仿佛他的心也骤然清空了不少烦恼――既然这人头被盗取了,那就无法诬陷谢秋临了。

    最近好几天,林春近都一直想起许多之前的事,比如说,他突然想起,铁盟主对他,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坏。从前的他总是有份偏激在心头,尽管表面上感激服从,但内里头总是在扭曲铁盟主对他的好意。他甚至记起很久之前的事件――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还在练基本功的阶段。有天下雪了,铁盟主让他进屋里吃热羹汤。林春近好奇地问道:「那么今天不用扎马了吗?」

    「不用了,或许等雪停了吧。」铁盟主笑了笑。

    此时铁盟主的妻子盛了一碗热汤来给林春近喝。林春近喝了几口,抬头往窗外望去,却见到谢秋临在庭前扎马,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将眉毛都打得有些发白了,仍犹如雕塑般的一动不动。林春近拿汤的手蓦地一顿,说道:「他为什么要扎马?」

    铁盟主呵呵笑着说:「他要,你不用。」

    林春近好奇地问:「他犯错了吗?」

    铁盟主答道:「并没有,他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林春近心里无由来地升起一阵妒意。从入门伊始,他就感觉到谢秋临的光芒,当然了,门下弟子没有人不把谢秋临当新星看待。谢秋临在铁盟主的照耀下,俨然是一颗即将升起的武林之星。弟子们总爱围着他,跟他聊天说笑,言谈间、神色间总是对他流露出敬佩的神色。当然,弟子们对林春近也并不坏,只是言谈间仍不免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同情林春近体弱,同情林春近家贫,同情林春近一无所有。他们对林春近好,就好像对一只路边的受伤野猫一样――在林春近看来,便是如此。

    这热肉羹本是十分美味的,但此刻却变得有些难以下咽了。林春近一腔的妒火,又如何能细心品味肉羹的美味与其中的温情呢?铁盟主的妻子一边往炉火添炭,一边问他:「怎么不多吃一点?」

    林春近压下妒忌的神色,温和地说:「我只是……呃,只是想留一些给秋临师兄。」

    铁盟主听了便笑:「这孩子倒是挺有心的。」

    林春近随口撒了这个谎,但仍要把谎话圆了。因此在谢秋临扎马过后,他便拿了肉羹去探望他。谢秋临蹲在门外的矮檐下,捧着热辣辣的羹汤,露出了十分可爱的笑容,活像得到骨头的小狗。林春近挺直着背站在他身边,也唯有这个时候,是他比谢秋临高大的。

    他低头看着谢秋临,问:「怎么不进屋?里头有炭火。」

    谢秋临答道:「我现在浑身都是雪,进屋里去容易弄脏里头。」

    「是吗?我倒没想到。」林春近心想:这习性还真像一条狗。

    谢秋临笑眯眯地对林春近说:「谢谢你,春近师弟。」

    林春近的心蓦然一窒。

    在他们两个长大成人后,铁盟主各送了他们一样兵器。林春近得到的是『断水剑』。这把剑的剑鞘、剑柄锻造技艺高超,上头雕刻的繁复的花纹,还镶嵌了蓝色的宝石,看着十分华贵。林春近心里本是高兴的,只是他将剑抽出,却发现这剑锋芒内敛,并没有神剑的气势。他其后试了剑,却发现这剑拿来砍柴也比斧头好用不了多少。林春近看了平庸的剑身和华丽的剑鞘,心中不禁愤然:师父的意思是我是华而不实之人,只配用这华而不实之剑?

    他不禁仔细留意谢秋临得到的礼物。铁盟主所赠的是『碎玉刀』。这刀看着十分平实,并没有令人眼前一亮之处,然而,将刀拔出,便觉霸气凛然,令观者不禁肃然。

    林春近越发的不忿:难道在师父心中,我是个华而不实的绣花枕头,唯有谢秋临才是真正的武林王者吗?

    (9鲜币)第二十六章 铁秦氏

    那么多年来,林春近与谢秋临依旧维持着兄友弟恭的师兄弟关系。他们不但师出同门,而且也都是以孤儿之身入屋,将铁盟主当师父、也当养父,因此彼此算得上是继兄弟――至少,谢秋临是这么以为。

    谢秋临并不细心也不敏感,但他也始终感觉到林春近的情绪是十年如一日的阴郁。可是,他内心也确实是太过开朗了,只当林春近他是因为身世以及体质而不快,并不知道林春近的阴暗与残酷。

    林春近自小体弱多病,大抵是被父母遗弃时冻坏了,落下了病根。林春近虽然是叫『春近』,但其实他被遗弃的时候,离『春』其实并不算很『近』。父母丢弃他的时候,是在隆冬时节,那天还下着雪。铁盟主的妻子秦氏路过了,将他拾回,如果不是铁秦氏,他一早就死去了。林春近虽然对武林盟抱有微妙的敌意,但对铁秦氏却始终是心怀敬爱和感激。

    铁秦氏并不是武林中人,是出身小康之家的一个少女。尽管嫁给了武林中人,但她依然坚持着三从四德的那一套。她自嫁人后,便不提及自己的名字,让别人叫她『秦氏』,或者『铁秦氏』。如果是江湖儿女的话,女侠成婚后可不会抹杀自己的名字――不会抹杀自己的任何一切。铁秦氏却没有了棱角,没有了自我,一直为这个家庭而奉献着,很可惜,她一直没能生下孩子。

    铁秦氏对捡回来的林春近和谢秋临都分外宠溺,当成自己孩子一样对待。也唯有铁秦氏的母性能让林春近稍微感到温暖。很可惜,铁秦氏却很早死去了。至于铁秦氏是因何而死的,只有林春近知道。那一年冬天,林春近照旧躲了起来不想见人,静悄悄地钻到一口大箱子里。他本想静静地躺着,过了这一天他所谓的『生辰』――铁秦氏说要把捡到他的那天当成他的生辰,并且要每年庆祝。如果这天林春近不躲起来,就会遇到各个围上来祝他『生辰快乐』的师兄弟,他可不想被这样团团围住,更不想被人笑着反复提起被抛弃的事实。

    他本想静静地躺着,一直躲到晚间见铁秦氏。他要躲着师兄弟,却不会躲铁秦氏。他还是会接受铁秦氏为他下的长寿面的。然而,这天在箱子里,他却听到了铁秦氏与铁盟主的争执。

    「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去找别人呢?既然如此,你何不纳妾算了。那倒算堂堂正正。其实……其实你纳妾我也没关系的。」

    「你胡说什么?」

    「我已知道了,对方还是个男人。」

    「你即已知道,还劝我纳妾?纳妾在武林中本就不是常事,更何况纳个男人?如果我这样做了,江湖人会如何说我?你是想毁了我的一世英名吗?」

    ……

    江湖中人不讲究儒学道学,反而更有一种平等爱人的精神。他们成亲后便大多专一,不专一的会被人诟病。铁盟主娶了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还矢志不渝,这种事情能大大提高他的口碑,因此他才暗中与别人勾搭,却依旧装作好丈夫。

    铁秦氏仍哭道:「那你何不就真的专一待我呢?」

    「你可别要求太多!若不是你生不了孩子,我也不用求助于人!」

    「求助于人……呵呵,我便也认了。可是,秋临和春近不都是你的孩子吗?」

    「你在说什么?他们是捡回来的!哪里算是!」

    「我都知道了……秋临是你与我妹妹生的,你抱了他回来后,妹妹就再也不肯见我了。我只佯装不知。还有……春近是你与一个妓女所生的,他出生后,你摸过他的骨骼,说不适合练武,又嫌他是妓女之子,便将他丢弃到风雪之中……你好狠的心呀!」

    「闭嘴!你胡说什么!」铁盟主愤怒起来了。

    林春近听了这对话,周身都发寒起来。他……竟然是妓女和铁盟主苟合产下的野种?也怪不得铁盟主将他丢弃了……那天,铁秦氏死了。铁盟主说她是在阁楼上失足跌下来摔死的。铁盟主为此茹素了三年,一直没有续弦,这份深情让江湖中人都很敬佩。那天是林春近的生辰,他从那个生辰开始便没有吃到长寿面。因为那天是铁秦氏的死忌,所以也再没人给林春近过生日了。

    林春近缓缓地把门推开,便闻到浓重的香气。他皱起了眉毛,觉得有些奇怪,木药平常虽然熏香,却不会熏这么重的。他仔细看着室内,发现室内的香炉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香灰洒了一地,这房间中有一种很不寻常的气息。他敛定心神,走了进内室,却看到里头空空如也,却放着几张揉碎了的绢布。他将碎布拼起来,发现却是武林秘笈一类的东西,心中一惊:莫非是《玄金宝典》?

    木药练了假秘笈,走火入魔吐了一口血。在剧烈的心口绞痛之中,他突然怀疑起秋意云来……难道是他?

    木药处于一种极其混乱的状态,他胸口糅杂着激烈而灼热的怒火,让他全身都滚烫得仿佛被烤炙着一般。他飞奔着跑了出去,一路上,无论是谁,看起来都很像秋意云,他是见一个杀一个,一直杀到了秋意云房间。

    秋意云看到木药的时候,木药头发凌乱、双目凌厉, 俨然一副走火入魔的状态。秋意云正自心惊,木药就已经清啸一声扑了上来。木药在尚未修炼《玄金宝典》的时候,就已经比秋意云武功高,更何况是现在?

    (7鲜币)第二十七章 混战芳菲

    木药一招四爪擒拿,飞扑杀向了秋意云。秋意云脚踩着碎风游步相避。这套游步原是杨逸凤相授的。杨逸凤说:「木药并非蠢人,他又没真的对你动情,恐怕还是会发现你的计策的。到时他来杀你,你武功不如他,一时半刻怕也没什么办法制胜,但躲避一下还是可以的。我曾与他交手,发现这套『碎风游步』差可对付。你如此聪明,应该很快学会。若他来找你麻烦而我又恰巧不在,你可以使这一招。」

    秋意云才学成没多久,想不到这么快就用上了。木药的来势如疾风,激荡难缠,然而,秋意云却如风中一碎开的花瓣,身影潇洒且十分柔软,随着疾风般的来势而飘荡缠绵,端的是游刃有馀,木药一时也难伤他分毫。

    只是,这闪躲也并非长久之计。若是在野外开阔之地,秋意云还可乘隙逃逸,但现在二人都在房间里头,空间狭窄,要躲避也并不容易。秋意云回身将紫金摺扇打开,击向木药,木药杀红了眼,竟是不躲不避。那摺扇『啪』的一声打在木药肩头,却又『啪』的一声折断!这内力外震,震得秋意云一条手臂发麻,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见木药一脚蹬向他的胁下!

    这一脚木药是随便乱蹬的,没什么章法,秋意云立即退避,却仍被脚尖伤了,可见木药用力之大。秋意云只觉骨头剧痛,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了出来,登时滚落地上。木药又是劈来一腿,秋意云见一时难挡了,突然听得一声轻叱,便见一条碧绿色的剑将木药来势汹汹的腿给卷住。

    原是木药发疯,一路上杀了不少无辜,把在外头晒太阳看花的杨逸凤也惊动了。杨逸凤便火速赶回秋意云房间。他手边没其他东西,便又使了那把绮草剑。绮草剑剑身柔韧,把木药的腿卷住,杨逸凤稍施巧劲,便将木药往外带开。

    木药怒而发火,便施内力震开了绮草剑,又扑向杨逸凤。此刻木药已练了《玄金宝典》三重神功。杨逸凤本料三重武功已经不至太多,然而《玄金宝典》精妙无比,并且与木药身上铁盟主的内力甚为契合,因此木药的武功一日千里,杨逸凤险些也招架不住。

    杨逸凤便与木药激斗起来,不过是互拆了五十个回合,整个房顶就都被揭起来了。漂亮的房间开了个大天窗,二人旋而上飞,又在半空缠斗。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武林盟各人。武林群雄见到在半空激斗的二人,都深感惊讶。

    又有人说道:「我刚才分明看到木药杀了许多人!」

    芳菲门的弟子自当说道:「我们门主哪会如此呢?」

    却仍有不少目击的、或是没死成的指证木药,一时十分混乱。秋意云唯恐大家会伤害杨逸凤,便忙大喝一声:「木药将铁盟主杀了!」

    武林盟众人一回过头,便看到铁盟主的人头悬挂在高门之上,死不瞑目,状甚可怖。刚才不少人或是目击、或是受袭,早已对木药心存怨怼,此刻更是似被火烧了引子,怒火沸腾,一下子炸了开来。武林盟众人竟与芳菲门弟子混战成了一团,一时间,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杨逸凤与木药一时打得难分难解,一路打入了林间。秋意云强自振作,又飞到林间去了。这树林中芳草遍地,十分美丽,可惜林中人却不怜惜足下青草,剑光飞舞,你来我往,杀伤了不少的碧草红花。秋意云暗暗守在一旁,并不轻易参战。因他武功比不上二人,而且身上又负了伤,蓦然参战,帮不上忙不说,或许还会拖累了杨逸凤。

    不过,秋意云自然也不会冷眼旁观。他如鹰一般的立在枝头,锐利的视线从不离开战斗中的二人,只要一寻着间隙,便会倏忽俯冲而下,一击必中。虽说偷袭非英雄好汉所为,但也幸而秋意云并非什么英雄好汉。

    (7鲜币)结局篇(一)

    木药与杨逸凤两相缠斗,打得端的是十分激烈。二人激斗数十回合后,杨逸凤只觉得真气越发翻涌,体内像是有两股真气也跟他们二人一般的缠斗。

    ――唔……这个感觉是……

    杨逸凤觉得胸口鼓动着一种快要爆裂的激动――难道……

    因为胸口突然传来的鼓动,杨逸凤那迅捷的动作也顿了下来,木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趁之机,急促地一掌拍向杨逸凤的空门。杨逸凤正是闪避不及,眼看着要中招,却突见一道身影闪来,奋不顾身地将木药撞开。木药招式突变,一个转势拍向来人――那奋不顾身撞开木药的人,自然是不想杨逸凤手上的秋意云。

    秋意云肩头中了一掌,又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翻滚了数周才跌落地上。杨逸凤的目光不禁停留在他的身上――此刻秋意云狼狈至极,口中吐血,脸上沾满灰尘,在地上扭动着身体,疼痛让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云儿……」杨逸凤的心仿佛被刀割一般。

    木药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秋意云,便又一脚踹向倒地不起的他。杨逸凤心口骤然一紧,双眼晕染上朦胧的血色……

    《玄金宝典》的秘密,一直隐藏在历代继承人的口口相传之中,现在,却随着萧红药的横死而湮灭。杨逸凤也好,木药也好,只要接触了玄金宝典的内功,就必然会走火入魔,即使木药修炼的是真秘笈也不会因此而幸免。

    只是木药修炼的是假秘笈,便也就多了一个极大的破绽。杨逸凤的修为本就是在他之上,此刻更是不在话下。

    木药的那一脚并没有踹中秋意云,自是因为杨逸凤出手相挡。然而躺在一旁的秋意云却渐渐察觉到不妥:杨逸凤本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但现在他的打法也显得十分散乱,远远看着,就觉得杨逸凤与木药不似是两名高手过招,而是两个疯子厮杀。杨逸凤已经使出了好几招极为狠辣的招式,看得秋意云一阵心惊。

    秋意云突然记起重逢那天晚上的杨逸凤。那时候的杨逸凤走火入魔,双手沾满鲜血,对待人命毫无怜悯之心,活脱脱一个恶鬼。

    「义父……」秋意云不禁揪心。

    杨逸凤疯狂地出手,头发凌乱不堪,与木药相斗,又是飞出了几百里外。然而这次,秋意云没能追上二人――他就这么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杨逸凤的身影消失在天边。

    在此后,整个武林都翻转了,一直在寻找杨逸凤与木药。二人却如同突然吹过的一阵风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秋意云身受重伤,昏倒在地,第二天才被衣兮找到。秋意云发了一场高热,然后将之前的一切忘掉了。秋紫儿见状,只说:「这也是好事。」

    铁盟主之死,木药的失踪,都燃起了武林那蠢蠢欲动的烽火。正道与邪道的战斗一触即发。秋意云隐隐约约地觉得此事与自己有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秋意云依偎在炉子旁,翻动着书页,静静地看书。秋紫儿在一旁喝了一口热茶,说:「这天又将入冬了。不知道冬衣做好了没有。」

    秋意云点点头,将书本合上,却道:「我怎么不记得曾购入过这本书?」

    在旁伺候的绿兮愣了愣,便道:「是……是吗?」

    这书是杨逸凤买的。

    秋意云又道:「那个书架上,有很多书我都没买过,也没看过。」

    秋紫儿看了看那书柜,又看了看绿兮的脸色,便笑了,说:「我买的,怎么,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秋意云将书放到案几上。

    这几年来,秋意云与秋紫儿的关系也不似以往那么紧绷了。秋意云似乎已经对于往事没太大的执念,而秋紫儿也渐渐懂得了怎么和人平心静气地相处。其实认真相处下来,这对母子都发觉到,彼此在性情上相似得惊人。

    秋紫儿又说:「怎么?打算娶亲了吗?」

    秋意云答道:「这种事情,你做主就行了。」

    秋紫儿听了,便笑道:「那就太好了。想不到你也有事情会听这个做娘亲的一遭。」

    秋意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了。

    (11鲜币)结局篇(二)

    秋紫儿帮秋意云选的,自然是名门大户的姑娘,乃是花红山庄庄主之女,长得美丽,身後又有家财名位,说是要比武招亲,技高者便能抱得美人归。秋紫儿让秋意云去娶她,言语中就像是笃定了秋意云一定可技压群雄一般。

    不过,这也的确是理所当然之事。秋意云只想速战速决,也没带多少人。大概是花红山庄暗藏什麽秘密宝藏的缘故,此番比武招亲估计状况激烈。途中竟也有人埋伏暗算。他便让随扈走大路,自己则暗自从抄小路而行,以掩人耳目。

    他来了一个村落,那些村民看著十分开心满足。他对一个正在喂鸡的农妇说:「借问绿柳渡头在哪里?」

    农妇便道:「绿柳渡头?啊,现已改了名叫『悠悠渡』。」

    「改名了?」秋意云笑了笑,「听著倒有几分意思。」

    「之前那位渡人已经亡故了,却刚好有个盲人来替他的班。」

    「盲人?」

    「是的,」农妇笑了笑,「那人眼盲心不盲,迎来送往的已有几年,公子大可放心。」

    渡头旁挂著一面旗子,果然写著『悠悠渡』三字,字是黑色的,但也已有些褪色,显得有些灰蒙蒙的感觉,白色的布却染上了岁月的苍黄,暗灰暗黄地摇曳著在凉风中。这荒村渡头人客稀少,蓬船拴著岸边,浮浮伏伏,船中似有一名歌女。歌女与盲渡人说:「小女盘川没剩多少……」

    盲渡人答道:「那便唱歌一曲来作渡资罢。」

    歌女大为感激,清清嗓子,转轴拨弦,抚著琵琶轻吟低唱,那一首《长相思》便从船中悠悠飘来,绕树三匝,如秋叶一般落到秋意云的耳边。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曲调清冷,虚浮,如同江面上的漠漠寒烟。寒烟在柳树色中盈翠,还在初春的时节中透出几丝若有若无的芳香来。

    一曲末了,秋意云也来到了船边,缓缓地俯下身,看到盲渡人身上破旧的黄色袍子,袍上打著补丁,显是穿旧了的。他头上罩著帽,帽上扑满风尘,边缘灰暗。秋意云低声说道:「船家,什麽时候开船?」

    盲渡人身躯一震,半晌答道:「再听两首歌吧。」

    秋意云便慢慢地坐到蓬船中。歌女又盈盈地拨弄琵琶唱起歌来。那个歌女的琵琶已十分残旧,正如那名歌女也已年老色衰,眼角有著深长的皱纹,身上穿的是破旧的衣裳,嗓音也因为年纪染上几许岁月的沧桑。

    所谓的美人迟暮,英雄末路。

    歌女用极为憔悴的声音唱著《玉楼春》:

    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尘满帽……

    三年前,杨逸凤与木药激斗,最终将木药杀死,自己却也身受重伤,跌落了这条江中,幸而被渡头的老人所救。渡人家中穷得揭不开锅,要救杨逸凤,只好求助於村民。此处的村民却是古道热肠,想方设法的筹了钱,又到村外找了大夫,好歹将杨逸凤救活了过来。但杨逸凤最後仍是功力涣散,双目失明。

    渡头的老人说:「村里的人如果要到外头去,只能走这条水路,如果没人引渡了,就只能翻山。那山中猛兽毒蛇甚多,又有瘴气。如果你想报答村民们的话,就在我百年之後接替我吧。」

    歌女仍在唱:身如西渡头云,愁抵瞿塘关上草……

    一年对於他来说,似是十年。杨逸凤有些忘了自己过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那些少年意气,那些翻云覆雨,那些情深意切,都显得像江水上那飘渺的烟波。是谁曾穿著蟒袍,在宫禁中推出了一个太後、推出了一个九千岁?是谁曾穿著赤色的红袍犹如蝴蝶一样穿梭在江湖中,翻起了多少的浪?又是谁……

    这三年,他每时每刻都在无边的黑暗中,掌著棹,他的手动,那棹便动,那便有滑过水波的声音悠悠传来,如同一首山清水秀的歌谣。他有时会想起渡头老人说的话:「我要去了,便能再见到老婆子了,是吧?我再不去,恐她等得慌了累了。」

    再绵长的思念、再沉重的爱,都抵不过生死之间的一道刀口。

    歌女仍在唱: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幡判醉倒……

    杨逸凤听到了秋意云的声音,失明的双目竟溢出了热泪来,只是他的帽檐上垂著黑纱,外头的人是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泪的。他与这世界,就是隔了这麽一重黑色的纱。

    歌女一曲终了: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这春来了,人人都长了一岁。但对秋意云来说,这一岁长得不算什麽,对杨逸凤来说,却是又老了许多了。杨逸凤幸亏自己盲了,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容颜有多麽的憔悴、皱纹有多麽的深邃、头发有多麽的苍白。

    老了的歌女仍淡淡一穑说道:「公子急著赶路吗?若不是的话,再容奴家唱一首吧。」以往多少人千金求著歌女唱一曲,而现在,她独抱琵琶回乡去,此一行,恐再无识听的人来品味了。

    秋意云当然是在赶路的,但此刻,他却突然不想那麽急著走了,便道:「无妨。」

    杨逸凤道:「姑娘会唱晏几道的《清平乐》否?」

    歌女便颔首,抬手弹起琵琶,幽幽开声: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

    杨逸凤只叹道,自己这烂船,可算不得什麽『兰舟』,自己这残破之身,也不堪醉了。

    「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

    杨逸凤只叹道,这里或许算得上一棹碧涛春水路,可却没有伶俐可爱的黄莺,只有孤寂不祥的渡鸦。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

    杨逸凤又想,这里本叫绿柳渡头,许是又不少柳吧?这离情,却只有我一人生受著。杨逸凤一直有留意天下一庄的消息,知道秋意云过回了本来的日子,便知秋意云大概又是离魂症犯了,又把自己给忘了。事到如今,离情别意,都是杨逸凤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此後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一曲罢了,杨逸凤便醒解蓬船,将那棹拿起,勉强支起身来撑船。作为习武之人,他的双手仍是有力的,然而他的身躯却有些佝偻。江风吹来,打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更是骨瘦如柴,这风又挟带著一些杨逸凤身上的冷香,扑到秋意云的脸上。

    秋意云的心,像是遇著了春风,心田上一些冷霜缓缓融化了开来,整颗心像是沾了水一样的湿润。他的双眸,竟垂下泪来。

    歌女讶然问道:「公子何以流泪?」

    秋意云仍摇头,道:「我不知道……」

    (11鲜币)尾声

    杨逸凤缓缓地摇著木棹,荡出浮水潺潺的声响,融入微凉的江风里。这船身轻荡,歌女一个不稳,抱著琵琶便往对面栽倒,落到秋意云的怀中去。秋意云只扶住她,也尚算君子。江风依旧悠悠,只是,突然,风中渗出了些许令人颤栗的寒意――歌女袖中滑出一把飞刀,往秋意云身上打去。秋意云正要出手,却发现双手竟不能动,原是被琵琶弦一般的蚕丝捆住了手,双手在瞬息间被拧到琵琶上。

    歌女确实是一个歌女,只是也会武功,效忠於自己的组织,平日以色相和武艺来害了不少好汉。现下她已年老,主人已不再宠爱她,只不断地让她处理一些棘手的事务,并不管她的死活。因此,适才歌女曲中的幽怨都是真的。可是,她除了幽怨,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办正事的时候,她向来快准狠。

    若换著平日,她未必能这麽好运得手,可刚才秋意云正自在为杨逸凤而失神,这一不留神,便被她算计了去。只见女人那弹得一手琵琶的纤纤玉指正拈著把刀来,二人离的很近,秋意云行动又被制,眼看已是避无可避,凶险万分。

    只是此时,却听得一声脆响,原是杨逸凤将木棹往二人间一横,隔了那夺命的刀,往外一扫,打掉了女人缠人的线。

    歌女双手一震,便道:「想不到一个渡人也如此深藏不露。也罢,今日我杀不了你便是死路一条,唯有与你们两个拼死一搏。」

    「是谁指使你来杀我?」秋意云将手中摺扇打了出来,往歌女身上击去。歌女只与他见招拆招,并不回答。杨逸凤本是真气涣散、身体羸弱,刚刚使了功力,正自内息不调,只觉耳边轰鸣不觉,不闻其他,又是全身乏力。秋意云与歌女在狭小的船上你来我往,打得蓬船摇摇晃晃,杨逸凤还哪里站得住,『噗通』一声的,便往後栽倒,掉到江里去了。

    秋意云闻听这落水声,便侧过头去看,船头不见了那蓑笠渡人,却见船前水波圈圈,他是一惊,料得那人定是坠江了,心急火燎的,也顾不上那杀人歌女,竟也纵身跳进了江中。歌女大为讶异,站在了船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歌女的水性并不算得上好,又深恐秋意云此举有诈,便没追进水中去了。

    秋意云跳水,也并非要诱敌,看那歌女的身手,偷袭不中,要杀秋意云那是自寻死路,他也犯不著故布疑阵。他下水去,是了寻那个渡人。

    杨逸凤是在自己的小屋里醒来的。他的小屋虽然简陋,但也算洁净。尽管他是个盲人,却还是挺在意家里够不够乾净的。他是看不到,却也能摸到、闻到。灰尘与污垢的触感、气味都让他不适。他从水里被捞出来,换上了洁净的衣服,而秋意云也穿上了杨逸凤的粗布衣裳,在他的床边发呆。

    杨逸凤的发丝几乎都发白了,眉头和眼角都有皱纹深陷,即使是睡著的时候,就皱褶眉头,让那皱纹越发显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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