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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见钟情 作者:飞鸟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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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见钟情 作者:飞鸟鲨鱼
许帆湮灭自己的野心。
可他始终没有明白,感情总是需要付出和牺牲的。就像许帆,付出的温情,牺牲掉的热力。
他们之间,或许从来就不平等。
往事点点,邵宁从不细想,如今再回头一看,原来两人之间从一开始就存在着隔阂。五年之前,见死不救的,何止顾友杰?
许帆见他不答,也不在意,兀自道:“咱们从今晚开始,就不是恋人了。做你的另一半太累,不过我们终究还是兄弟。钱放着我也用不着,你拿去用了也好。邵宁?”
邵宁猛然站起身,薄薄的唇紧抿着,视线锐利地扫过许帆,凝视良久,道,“洗澡睡,我再想想。”
许帆低下头,眉眼中是浓浓的墨色黯然。
邵宁去洗澡,许帆收拾碗筷,案板上有零碎的洋葱,许帆抹干净,擦了擦眼睛,终于泪如泉涌。
邵宁站在花洒下,心脏在极度紧缩后,慢慢舒展开来,在温热的水流下镇定地跳动,目光中却满是茫然。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是一个冷漠却不失温柔的情人,却不是一个好的爱人。
他曾经设想过很多种结局,最后每一种臆测,都被日常的生活温情慢慢消磨,他开始相信,许帆对这个,或许是不在意的。
在意什么呢?既然在乎,既然相爱,那么一起生活就好了,他并没有对许帆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事实上动用了那笔钱,彻底吞并宁帆只是时间的问题,顾友杰即使有通天的本事,奈何物质资产拼过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邵宁像原始野兽一样,一口口地吞掉他的心血。
这样不是很好吗?他的就是许帆的,他们是一家人啊!
可是许帆心情平和地说分手,似乎不伤心,却又似乎万念俱灰。邵宁想不通。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一片静谧。
邵宁在呼吸可闻的空旷中,缓缓开口,“别走,许帆。”
他不知道怎么说,这是他仅会的也是最直接的表达方式,走就是走,别走就是别走。
许帆一直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跟邵宁商量明天的晚餐吃什么,“不走,就是出去看看,以后会回来的。”
邵宁翻了个身,面对他,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芒,“你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
许帆笑着问:“哪里不一样?”
邵宁凑过去,抱住他,见他没有反抗,尽量柔和了自己的声线道,“就是不一样,你走了,就会不一样。”
许帆也回报住他,“我爱你,你知道吗?”
邵宁:“我知道,我也是。”
许帆:“所以分开,让我想想,你也想想。或许在看过很多风景以后,我就会明白了,你也会明白。”
邵宁:“你有什么不明白,都可以问我,我会很多,管理公司,我可以教你,顾友杰快完了,以后你可以拥有盛名,这样多好。”
许帆:“不是这样的,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个。邵宁,我们是成年人,不会没了对方就活不了,那是小说里的情节。”
邵宁把脸颊埋在许帆的肩窝,半晌不答。
窗外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绵软冰冷,再不像夏季那样电闪雷鸣的吓人,可是许帆感到邵宁在微微颤抖,肩头湿了一大片。
这是个笨蛋,还需要成长。许帆抱紧对方,“邵宁,如果我回来时,我们都懂了,那就继续在一块,好不好?”
邵宁不答。
许帆继续道:“你要照顾好咱爸妈,别让妈知道你那些事,我们都布什在乎钱的人,但是这件事,你真的做的不地道,试试看,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休闲上,事业很重要,却不是生命的全部,你要健健康康地,如果遇见喜欢的女孩子……”许帆顿了很久,“那就在一起,可能我们本身就不合适,好在现在意识到,还不晚。”
邵宁一直沉默着,甚至侥幸地想,只要我不放手,他终究走不了。
第五十六章
许帆坐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听到李素珊喊了,起身去吃饭。
邵雅姿正和陈江海闲闲地讨论着经济局势,“这股市一定还会跌,爸,你下期的股票,可以投资国内的一些实体经济,泡沫经济前几年炒的厉害,估计往后一段时间要走下坡路了。”
陈江海抽着一根烟,看着新闻联播不在意道:“听闺女的。前阵子我看翔飞的点数,倒一直挺稳定。”
邵雅姿笑道:“我给您讲讲翔飞的事?”
陈江海摆摆手,“不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不插手。”
邵雅姿侧目望了父亲一眼,懂事的不开口。
陈江海却继续道:“前阵子元亮那事,你看怎么办?”
邵雅姿:“大伯一把年纪了,让他回家养老,坐牢毕竟辛苦。我去打点打点。”
陈江海沉默了好一会,兀自感慨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都是他咎由自取,你看着办。”
邵雅姿站起身,“走爸,吃饭。我下星期就走了,要过很长时间都不能吃到阿姨的菜啦!”
陈江海点头道:“去了好好照顾身体,抽空多打电话回来,让小丫头打,外公想她了。”
邵雅姿眼神黯了黯,转身刚好看到许帆。许帆龇着牙在笑,很开心的样子,邵雅姿走过去,搭着许帆肩膀。
李素珊端着盘菜,骂道:“俩人勾肩搭背的,过来帮我端菜!”
于是俩晚辈笑嘻嘻地走过去布了一桌的菜。
饭后,许帆在阳台上抽烟,见邵雅姿过来,于是抛了根给她。
邵雅姿把烟夹在手指间,娴熟地翻转着。
许帆看着明朗的夜空,忽然道:“姐,我想到处走走,先跟你去英国呗,你帮我办护照。”
邵雅姿似乎毫不惊讶,笑了笑道:“小宁会杀了我。”
许帆耸耸肩,“放心,我绝对在他动手之前废了他。”
邵雅姿不答话。
许帆继续道:“我昨晚跟他说了,让他帮我办护照,就知道他铁定不肯,不过他会以为我在等他同意,所以你帮我办,他不会知道的。”
邵雅姿转头笑看许帆一眼,“你倒挺聪明么,有这心思,还不如去和小宁做生意,年纪轻轻,乱跑什么?”
许帆勾住邵雅姿手腕,撒娇道:“姐,帮帮我么,你最好啦。”
邵雅姿看着远方,捏了捏许帆厚厚的耳垂,“小帆,你要知道,地域的距离,最能疏远人的感情。两个人一旦隔阂了,就容易做错事,做错了事,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许帆点点头,“我知道,姐,你帮我么?我快要窒息了。”
邵雅姿抽出手腕,淡淡道:“等我电话,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回去。”
许帆扁扁嘴,目送邵雅姿回房,他去跟李素珊陈江海打招呼。
李素珊整理完客厅,寻了件棉睡衣准备洗澡,许帆狗腿地跟在后面,敲了敲老妈的背,把脑袋凑过去靠在老妈比自己矮了一截的肩膀上,“妈,儿子爱死你啦!”
李素珊一个爆栗敲在许帆脑门上,换平时许帆必定嚷嚷着跳开,这会儿却不依不饶地继续靠着,眼睛有点酸,软软道:“妈――”
李素珊无奈,推了许帆一把,“多大的人了,还跟这撒娇,丢不丢人?”
许帆又靠上去,自若道:“honey老妈,儿子不要脸,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李素珊拍了拍许帆脑袋,忽地心里一疼,生出感慨道:“不知不觉,你都长成这样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就那么一点点,爱哭,调皮,犯了错老不承认,被你爸罚着跪在梯口面壁……”
许帆笑呵呵:“所以我不要脸就是在那个时候培养出来的。”
李素珊:“去,陪你陈叔叔说会儿话。你待会回去了?邵宁来接你不?”
许帆点点头,又去了房间,陈江海正带着老花眼镜,在看一本革命历史书。
许帆腻歪地扑过去:“叔叔,儿子来啦――”
陈江海纵容地一笑,往沙发另一边让了让,许帆坐过去。
许帆还没开口,陈江海似先知般道:“邵宁这人,做事很强硬,但心是不坏的,只是不会表达。”
许帆翘起腿,一瞬间眼眸深处情绪万千,嘴上却只是淡淡道:“恩,我知道,他就是一死鸭子,嘴硬着呢。”
其实心也很硬,想到邵宁的欺骗,许帆恨得牙痒痒。
陈江海笑道:“他有千万点不好,但小帆,叔叔看的清楚……”陈江海凝神想了会儿,继续道,“就是我邵家无后了,我很遗憾。”
许帆笑道:“不会的,指不定邵宁哪天想开了,就要结婚呢。”
陈江海不以为意,“不可能,如果真有那一天,叔叔第一个替你阉了他。”
许帆忍不住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离了家,许帆站在下,仰起头看家中透出的灯火,心里很暖,很酸。
给了电话到费英强那,许帆厚颜无耻地去蹭住了。
费英强家里简直是狗窝,许帆惨不忍睹地站在门口半晌,“我还是去胖子家……”
费英强盘腿坐在一堆不知名的杂物中间玩手机,挑眉道,“别去,胖子最近交女朋友了,指不定在家破处呢。”
许帆踮着脚尖进了卧室,也不打招呼就往费英强卧室里唯一干净的床上躺去。
费英强跟着过来,倚在门框上,奇道:“你怎么过来了?邵总呢?”
许帆面无表情地仰躺着,“睡他睡腻了,换个口味,来找你,不成?”
费英强一脸嫌恶道:“滚你的,老子菊花紧致着呢,少打我歪心思。”
许帆乐了,坐起身笑道:“看来你自认要在下面啊,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么。”
费英强:“……”
他也奇怪了,他怎么就默认自己在下面了?刚刚那一瞬间必定是许帆附身了。
费英强也不多问,两人躺在床上抽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费英强忽然道:“对了,你这几天没去上班,邵总倒去了工地几次。”
许帆安静地躺着。
费英强继续道:“也不干什么,就在你办公室,一坐一整天,又不说话,可渗人了。你说你们吵架就吵,干嘛波及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不地道,太不地道了!”
许帆一个翻身骑到费英强身上,“帅哥,你再说下去,我就干你了。”
费英强苗苗条条的一高个子,愣是被许帆锁住了胯骨,动弹不得,脸都绿了,“我跟你说啊许帆,别发疯,你这也太泯灭人性了,哥们你也下手,还有这顶绿帽子你可别给我戴,邵总指不定哪天弄死我!你去找周胖子,去去去,老子不收留你了,省的你半夜发狂,□我。”
许帆狂笑了一阵,索然无味地躺下,不一会儿就沉入梦乡。
费英强转头看他张着嘴巴睡的奇香无比,震惊道:“这什么人啊这,说睡就睡!”
许帆压在枕头下的手机调成了无声,上面几十通未接电话,却已经没人看得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开始准备新坑,古耽正剧呦~希望各位届时光临,看着舒心!
第五十七章
费英强一开门,就见着堵在家门口的邵宁,眼下两圈青黑,憔悴不堪。
邵宁倚在门框上,几乎有了弱不禁风的假象:“喊他出来。”
费英强摊手,表情无比真诚,“他不在我这,真的。”
邵宁那目光当即就跟激光射线似的,上上下下把费英强肢解成了七八块,等费英强反应过来的时候,邵宁已经成了入室强盗,跌跌撞撞地每个房间在找。
费英强跟在后面,无奈道:“他真不在我这,一早就走了。”
邵宁满眼的血丝,转头颤声问道:“那人呢?”
费英强苦笑道:“我哪儿知道啊,他不说,我还能掐着他脖子不让他走不成?”
邵宁怔怔地盯了费英强半晌,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难过到这种程度,望眼欲穿,寝食难安,很多原本重要的东西在这一刻如海水般退潮,心灵浮现出了最本来的在乎。
邵宁靠着墙滑坐在地,捧着头半晌不吭声。
费英强不知所措地看邵宁蜷缩在那,上前两步拍拍对方肩膀,“邵总,没事儿的,许帆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生气都不能挨过三天,更何况是您呐,说不定他今晚就回去了。要不……你再去周胖子那儿看看?他说不准过去那边了。”
邵宁站起身,眼眶通红,慢慢走出门去。
费英强看着他的背影,就觉他忽然之间仿佛是瘦的很厉害。
邵宁让刘静给了地址,直奔往周胖子家,却在小区门口看见了方澄。
方澄站在自己那辆小车旁,显得整个人长身玉立,在冬日里似乎透明:“我陪你一起找。”
邵宁搓了把脸,点头,两人一同进了小区。
周胖子打开门,睡眼惺忪,满脸肥肉抖了三抖,“找,找谁啊一大清早的靠……啊!邵总!来来来请进请进!”
邵宁和方澄进门,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衣服四散,桌上的泡面汤碗里泡着烟头,上面浮起一层白沫,也不知放了几天。
邵宁还没开口,房里就慢悠悠奔出一女人,一身的风尘气,脸上还带着残妆,“谁啊,死胖子?”
周翔忙冲过去,把女人一身凌乱的睡衣拢好。
邵宁转过头不看他们,冷冷道:“许帆人呢?”
周翔一直是慢反应,因此直到这会儿对邵宁和许帆之间的暗涌还不是很明白,无辜道:“我不知道啊。他不是请病假了么……”
周翔无辜的语气让他顿时感到心脏空落落的,他忽然觉得,可能从此就要失去那人了。
邵宁闭了闭眼,猛然睁开,站起身快步走去,周翔吓得忙拥着那女子让到一边。邵宁四处看了一圈,走回客厅,脑中一片空白。
方澄似叹息般道:“别找了,咱们找不到他。”
邵宁挫败地站着,这一瞬间他是个失败者。
方澄想了会儿,扯着邵宁出门,边走边道:“我有办法,可以让他出来。”
邵宁:“说。”
方澄犹豫了很久,“我知道骗他不好,但如果骗他能留住他,也未必不行。待会咱们回去,你站翔飞楼顶上去,我让人四下散步一些消息,他肯定跟刘静有联系,先让刘静知道这事。”
邵宁不说话,似在思量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他脑子飞速运转着,用一贯的商业眼光在考量,如果成功了,那么许帆留在身边,捆得住他一辈子?如果不成功,至不济也就是现在这模样。
邵宁和方澄都是自认的聪明人,却不知道,这就是他们最可悲的地方。
等邵宁真的站在顶楼上,承受着冬日刺骨寒风的时候,第一个冲上来的却是刘静。
刘静站在阳光下,就这么看着他,半晌不说话。
邵宁与她对视。
刘静叹息道:“如果你不想这辈子都失去他,现在就下去,把方澄喊回来。”
邵宁皱眉:“为什么?许帆呢?你找得到他是么,让他上来。”
刘静看着邵宁,忽然觉得他很悲哀,“我不想多说,你听我的,下去,以后你们还有机会。不要玩弄他的心。”
邵宁听到最后一句,心里像被什么揪住一般,擦了擦眼睛,他忽然觉出自己的可笑。最后,邵宁无措地把双手放在口袋里,语气淡然道:“知道了,喊方澄回来上班。今天下午那笔合同准备好了么?待会拿我办公室去。”
他似乎一瞬间恢复了往日了淡然冷漠,除了憔悴的痕迹之外,邵宁又成了一具赚钱的机器。
两天后,机场,邵雅姿把绿色的本本塞进许帆手里,身边是一只灰色的行李箱,“待会刷完卡跟好我走,可别丢了。”
许帆身边空无一物,捏着卡,眼巴巴地看着邵雅姿:“就这么多啊?钱呢?”
邵雅姿挑眉:“钱?你行李不带一样,还好意思问我要钱?”
许帆扁嘴,无辜可怜地看着邵雅姿:“不给我钱,我去了那儿穿什么衣服啊?英国是冬天吧,裸奔会很冷。”
邵雅姿头疼地撸了把短发,扯着许帆往安检处走,“得了得了,到那儿再说,我那儿有几件我前夫的衣服,先垫着。”
许帆:“哦哦哦,你前夫是英国人吗?鼻子高不高?比我帅吗?”
邵雅姿淡淡瞥了他一眼,两人走进过道。
骤然之间邵宁的声音就穿过了一长段距离,破空般的在耳边响起,“小帆。”
许帆顿住脚步,堵在过道中间,过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回头,看向声源处。
邵宁被栏杆挡着,两手握紧了不锈钢的金属杆子,望眼欲穿。千算万算,他真的是没算到邵雅姿,如果不是陈江海给他电话让他来送送姐姐,他可能真的就赶不上了。
但是现在,难道就赶上了?
许帆浅浅地笑了笑,这么多天,终于算是真心地露了个笑颜。他对邵宁抛了个飞吻,招招手,跟随邵雅姿出了大厅。
许帆登机的时候,知道邵宁就在身后的候机大厅里看着,花了很大的力气,他才控制住自己想要飞奔回去的脚步。
那就这样吧。
邵宁终究是晚了一步,他在候机厅里看飞机起飞,手机响起,是刘静的声音:“邵总,出来吧,公司的车我开出来了。别难过,距离稀释了你们的感情,这样更容易看清自己的心。”
完结章
许帆站在伦敦塔桥上,身边牵着小丫丫的手,蹲□给丫丫紧了紧围巾,举着手机笑道:“丫丫,舅舅给你拨号,让你跟爷爷说说话好不好啊?”
丫丫眨着明亮的大眼睛,身后是伦敦华贵迷乱的夜景,和一望无际的泰晤士河,“妈咪说,你不是舅舅,是舅妈呀。”
许帆脸一瞬间黑了下来,“你妈咪搞错了,舅妈都是女的,你见过男生当舅妈吗?”
丫丫十分天真道:“见过呀,妈咪上班地方的一个叔叔,他是我的干舅舅,干舅妈就是男生哦。”
许帆一脸黑线,心念道,这真是一个天下大同的好地方啊!
拨电话给陈江海报了平安,又让丫丫跟二老通了会儿话,许帆开始接受李素珊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斥骂。许帆安静地听着,听到最后,电话那头只剩下止不住的呜咽声。
丫丫竖着耳朵,侧过头问道:“舅妈,我们的新奶奶在哭是吗?”
许帆摸了摸丫丫的头,黄昏中的泰晤士河像一位沉淀了历史的美人,晚装盛大地在余晖中舞出一道道金色的水波。
陈江海在那头接过电话,和声问道:“小帆,邵宁在这里,你要跟他通电话吗?”
许帆:“恩。”
邵宁接过电话,两人半晌都不吭声,互相听着对方的呼吸,仿佛还是面对面安静地吃着晚饭的光景。良久,邵宁道:“我帮你办了信用卡,全球通用,已经邮到姐姐那了,你过两天就能收到。”
许帆:“哦,谢谢。”他眼中映出长河尽头的一轮落日,这个城市的繁华熙攘尽收眼底。
邵宁:“早点回来,我去上班了,许帆,到每个地方,都给我报个平安,好么?”
许帆:“恩。”
邵宁:“那再见。”
许帆:“再见。”
丫丫搂着许帆的脖子撒娇,“舅妈,抱。”
许帆单手搂着小姑娘圆圆的屁股,把丫丫抱着坐在他手腕上。
丫丫乖巧地亲了亲许帆的脸颊,“舅妈真漂亮,舅妈你哭什么?”
许帆收起手机,抹了把脸,笑道:“丫丫也很漂亮,舅舅没有丫丫漂亮,所以伤心的哭了。”
回到邵雅姿的两层小洋楼,许帆在园子逗邵雅姿的萨摩耶。
钟点工是典型的英国小姑娘,年轻漂亮,许帆直接怀疑邵雅姿雇佣人家的动机。这会儿钟点工站在许帆面前,叽里咕噜一长串英语说完,许帆凭着自己那半吊子英语水平,七拼八凑地听了个大概――邵雅姿又不回家吃饭,让他和丫丫一切自理。
许帆捞起袖子,边往屋里走边喊道:“小美人,晚上你妈不回来,舅舅给你做中餐好不好?”
丫丫狂奔过来抱住许帆一条腿,“舅妈,丫丫爱你,丫丫以后长大,一定要嫁给你。”
许帆乐透了,抱着丫丫亲了好一会儿才去做饭。
晚上,许帆带丫丫并排盖着被子,躺在大床上,看动画片。
动画片全英语,超快的语速让许帆一窍不通,丫丫倒是看的起劲。
许帆随意问道:“美女,你爸呢?他过来看你么?”
丫丫眼睛盯着电视,随意地回道:“最近他去外国了,妈妈说他去了华盛顿,平时看不见爸爸。”
许帆:“为什么?妈妈不让你看吗?”
丫丫继续道:“爸爸有阿姨陪着,他不来看我和妈妈,他害怕妈妈。”
许帆点点头,没再问话,不一会儿,丫丫靠着许帆的胸膛,觉得温暖又安全,嘟嚷了几句“爹地”,慢慢入睡。
许帆靠在床头,翻出手机看了看,发出条短信,却是一条群发的“晚安”。
他对自己说,我不想念,所以这短信,是群发的,并没有专门的发给某个人。
许帆购置了一行李箱的英伦风格的衣裳,背着个大行李包在机场和丫丫告别。
丫丫眼泪滂沱,这么些天几乎是她小小生命里最温暖的时光,可是这刻,她立志要嫁的舅妈就要走了。
邵雅姿抱着丫丫,替她擦着鼻涕眼泪,“好了,别哭,快祝舅妈一路顺风啊。”
许帆龇牙咧嘴地反驳,“是舅舅啊,舅舅!丫丫,听妈咪的话,舅舅过阵子再来看你。”
邵雅姿抬头道:“保重,快滚吧,到了记得给报个平安。”
许帆点点头,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这一刻他深切地感受到,他、邵宁、邵雅姿、陈江海还有老妈,他们是一家人,因为每当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得跟他们报平安,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2010年2月14日,许帆站在新西兰南岛的一处湖泊边,仰头看见冰雪覆盖绵延千里的阿尔卑斯山脉。
面前的湖泊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许帆似乎能听见每一块冰层断裂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而动人。
蓝天湖水掩映之间,是山脉顶端一抹刺眼的白,夹杂在蓝绿之间,亮眼得痛人心扉。
许帆计算着时差,拿起手机,一条短信群发出去:晚安。
2010年4月1日,许帆坐车穿过一片不毛之地,大地的边缘骤然出现一座金碧辉煌的不夜城。许帆跳下车,他不赌博,但是他爱这繁华的城市,拉斯维加斯。
宾馆外面的泳池边,欢声笑语编织成一片金灿灿的糜烂的网,铺天盖地的拢住了这座永不休息城市。许帆躺在床上喘息,刚刚在泳池边被一波霸美女摁在墙边挤到差点窒息,这几乎成了他此生最恐惧的记忆之一。
看着窗外的晴空蓝天,许帆忽然觉得很寂寞,正这时,手机响起,是邵宁一条简短的信息,只有三字,我爱你。
愚人节说的我爱你,永远都不可信。
许帆笑了笑,把手机丢进背包,忽然就觉不是那么的孤单了。
因为,有人在等他回家。
2010年5月,许帆回国,第一站却不是任何名胜古迹,而是回到了出生的地方。
没羞没臊地挤在老同学高建祥家住了两天,许帆又去见了许晨云,却意外得知一个让他愣神半晌的消息――顾友杰胃癌,晚期。许晨云还告诉他,半年前,盛名几乎要在一夕之间被翔飞吞并,却不知为什么,在一个月后翔飞骤然撤资,收回了自己的所有触手,安居南方那一片乐土,再没在这北地出现过。
许帆听完这两件事后,怔怔地在原地呆了许久,忽然就笑了,笑得跟十七岁那年一样,天真单纯,不带一丝尘世的污垢。
许帆告别高建祥,带着一大包他媳妇包的饺子,和一张璀璨的金卡――姑妈给的,登上了飞机。
上机前,许帆给顾友杰发去信息,只两字:保重。然后他卸了电池,安心地在飞机上闭起眼睛。
2010年8月,许帆已经在云南住了三个月。
丽江是个能让人的生命静止流淌的地方,许帆租了个独门独院的小屋子,养老似的每天在这座古城里转悠。
生活悠闲得仿佛能听见一朵花开的声音,绽放在心尖。在这里,与世隔绝,许帆那支手机早不知被丢到了哪个角落,他每天装模作样,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前自个儿磨上墨,举着毛笔,在纸上写出颤巍巍的爬虫一样的字。
但是他自得其乐,开心得很。
许帆认识了个当地小姑娘,黑瘦黑瘦的,像只猴子,小姑娘家在许帆这院子的隔壁开了家旅馆。偶尔的,在他们民族的重大节日里,小姑娘就穿着民俗的服装,头上裹着厚重硕大的头巾,脖子几乎不堪重负。每次许帆见了,都要笑她:“美女,你头顶尿壶呢?”
小姑娘也不闹,红着脸对许帆说上好几句的方言,扭头就跑。顶着那一头若干斤重的头巾,直跑得她脑袋一颠一颠的,许帆就怕她一个踉跄,把脑袋给颠掉了,遂笑着在后面嚷嚷:“走慢点啊哥哥又没摸你屁股!”
2010年10月,许帆回到江南,踩着一路的落叶走到阔别将近一年的地方。
时间将近黄昏,他拎着两个大包,进超市买了满满一大袋子的菜,安静地回家,做了一桌子菜。
晚上七点,邵宁准时到家,一抬头,愕然地怔愣在门边。
许帆托着下巴对他笑,“媳妇儿,你回来啦,来,老公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干贝海鲜汤。”
邵宁钥匙掉落在了地上,一年以来所有的思念,尽数化作了此刻汹涌的泪水,无论如何也没法止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邵宁就这么很丢脸的,像个迷路找不到父母的小孩,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许帆走上前去,按着他脑袋靠在自己肩膀,“哭什么,这不是回来了么,又不是不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团圆结局。
当然还有俩姑娘的归宿没有交代,不过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个故事不长,写的时候没想好中心的矛盾是什么,但是写着写着,忽然就明白了。
可能上班了的童鞋们更能明白这种感情。社会上冷漠虚伪的人越来越多,常常朝九晚五地忙完,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家里,回想公司里的各种暗涌,倒霉的得意的都有,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行差踏错,因为冷漠而不出手帮一把,就此看着那人受伤、离开……这就是最近总遇到的社会生存模式。
文中的邵宁,就是这种冷漠虚伪人格的巅峰表现,毕竟地位越高,欲望越重。
其实我写这篇文,只是想对自己说,这个社会依旧充满希望。没有看见摔倒的老人,不敢上去搀扶的人群;没有因为群众起哄,而终于从顶楼跳下去的绝望白领。我们的民族,我们的环境,依旧生气勃勃,只要我们敢于热情、善良、勇敢的生活。
最后,啵儿大家一个,祝大家学习愉快,事业顺利,家庭美满,菊花紧致,,顶锅盖逃走……
ps:新坑是古耽喔,最近在存稿,争取国庆开坑~届时欢迎大家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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