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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九四六年仰望星空 作者:黄先生总是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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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九四六年仰望星空 作者:黄先生总是不开心
了吗?一个大男人像个女人一样给人家做小老婆,简直就是不要脸!”又说:“你还是旗家的三爷呢,跟这种人吃饭?说出去你丢脸就算了,你让我这个做娘的脸面往哪搁?!”
旗易水望着他娘,期期艾艾,像是在说别人又像是在说自己:“男人跟男人,要是真心的话……也是好的。”
李小花咋呼道:“你是昏了头啦?男人怎么能跟女人比?男人能生儿子吗?你瞧瞧这村里的,哪家娶得起婆娘会去搞二椅子?”
旗易水便不说话了,低着头看着桌子发呆。他想起他和旗易山。他身子羸弱,大夫说这辈子估计是要不了孩子了,可是旗易山呢?他身体很好,现今又做了军官,旗易水几乎可以想象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多少燕燕莺莺会扑向旗易山的怀抱,给他生儿子。而且说不定现在他就是老婆儿子热炕头的了,要不然怎么这么久了连一点音信都没有呢?
这样想着,旗易水鼻子一酸,两颗硕大的泪珠便扑簌地落下来了。
旗易山当然没有老婆儿子热炕头,就是他想也是不能够了。因为早在半年前他就已经躺在担架上被人送到长春的医院抢救了。
旗易山这次剿匪受了很重的伤。据他的副官后来说,旗易山当时几乎是倒在血泊里的,好在气息还有,不然他们当时可能就就地挖个洞把他埋了。
旗易山废了一条胳膊,还是右胳膊。医生瞧瞧跟他副官说他这辈子是拿不起枪了,好在最后还是保住了性命。不过对于一个嗜枪如命的人来说,这跟死了好像也没啥区别。
旗易山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待了三个月,才渐渐恢复了意识。他想过给旗易水去一封信,又怕他胡思乱想,最后还是没写成,想着还是养好了身体回去看看。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胳膊废了的。裴副官没敢告诉他,但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他的身体,还有谁能比他更清楚呢?只是奇怪的是,他的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卸了一个包袱般松了一口气,好像终于找到一个理由可以回到那个人身边去了。
旗易山剿过几次匪。可以说他的功勋就是靠着几拨土匪的人头堆积起来的。他枪法准,身手又快,虽然现在做了军官,但每一次战役依然身先士卒。所以这一次才栽得这么彻底。穷山恶水养出来的人最为狠辣,旗易山废了一条胳膊还算是轻的。上头体谅他们这次行动不易,只是给了一个处分,扣了几个月的军饷,让旗易山带着剩下的人回来。
旗易山在医院里又养了两个月,正准备带着剩下的队伍回哈尔滨的时候,上头又传来了一道指令,让他到吉林新京,南京政府和日本人在那里有一批武器要成交。北平那边要他把武器运过去。军令不可违,旗易山只好奉命行事。
自从两年前张大帅乘火车经过皇姑屯被炸死之后,旗易山对于国军跟日本人合作便有些不满。因为有传言就说张大帅是日本人故意设计暗杀的,只是苦于证据不足,因此双方也不好撕破脸皮。而南京那边对日本态度也十分暧昧,从这几年持续不断的军火交易也看出蒋对日本的态度远远要比对国内其他党派要温和地多。
张作霖死了之后,张学良继任为东北军的首领,对南京那边做了诸多让步,他个人在北平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旗易山还是个新兵的时候,跟张作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他在张跟前展现了一次枪法,张大为赞赏,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旗易山一颗原本就热血沸腾的心差点蒸腾掉。就在那一瞬间,旗易山下定决心要为这个男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如今一打眼,十年过去了。旗易山也从一个小兵一步步升到军官,成了一个团的团长,只是那些热血的岁月却在一年年的奔波中渐渐削减了。对于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欲望好像秋天里枯萎的的花草,正慢慢地沉到地底去了。按理说,旗易山才三十岁出头,像这种未老先衰的念头是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了,然而事实却是如此。令人可怕的是,这种衰老并不是从士兵队伍开始,而是从更上一层的阶级开始的,从上到下,无一幸免。
旗易山只是这支牺牲掉的庞大的队伍里的冰山一角罢了!
第四十七章
北平之行比旗易山想象中还要棘手。旗易山无意中得罪了一位位高权重的人,上头对他颇有微词,正准备降他的职。旗易山对此无可厚非,他对政府的腐败和军阀的黑暗已经看得一清二楚,已经有些厌倦了。如今降了职务也好,到时找个理由到海珠县驻扎,他也好把旗易水接过去。
旗易山虽然对哈尔滨更为青睐,但顾忌着他和旗易水的关系,还是找个偏僻点的地方才好。何况旗易水向来孝顺,李小花又还健在,总是会想念的。
旗易山一心想着和旗易水俩人的未来,不觉日子倏忽而过,一晃眼就过了年。北平作为天子脚下,年味自然浓郁。鞭炮声从年三十起就没断过,噼里啪啦贯穿了整个年夜。
旗易山住在一间高级旅馆里,正对着一条商业街。往日熙熙攘攘、灯火辉煌的街道在除夕的这一晚却分外的冷清,许久才路过一个行人,或者是一辆匆匆忙忙的黄包车。
屋里烧了炉火,并不觉得冷。旗易山穿着衬衫,背靠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一瓶烧酒。桌子上三三两两地放着几盘下酒菜,有的动了几筷子,有的原封未动。
旗易山严于自律,并不常喝酒,只是偶尔应酬会喝上几口,因此酒量不深。二锅头后劲又大,没多久脑袋就有些晕晕沉沉。朦朦胧胧中,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就坐在自己眼前。
“易水……”旗易山叫了一声,起身扑了过去,本能地想把人搂进怀里,不耐扑了个空,脚下一趔趄,“扑通”一声跪倒地上了。
旗易山环顾了一下四周,哪还有旗易水的影子?旗易山躺倒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你几时回来啊?”
“不晓得。”
“过年能回来吗?”
“……能”
旗易山抬起手捂住眼睛,手腕上的红绳泛着惨淡的光。
旗易山交接好一切事宜,北上热河的时候,已经是民国二十年秋了。这一年可以说是多事之秋,年初的时候广州那边的势力联合反蒋,蒋介石围剿中共的时候南方八省又爆发了百年一遇的洪涝,大概同一时间,因为军方在万宝山事件、中村事件的处理失误,日本再次把舆论的矛头指向中国,指责中国“损害日韩移民”。
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举国上下说是乱成一锅粥也不为过。旗易山便在这个时候坐上了前往哈尔滨的火车。
九月十六号,旗易山经过沈阳。
九月十七号,旗易山经过长春。
九月十八号,旗易山到达哈尔滨。下了火车,旗易山叫了一辆人力车拉着往旗公馆去。旗易山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哈尔滨久住,因此公馆里的下人早就让他遣散了不少,如今只剩下原先就待在公馆里老管家、一个园匠和一位年迈的女佣。
旗易山坐了长时间的火车,浑身肌肉酸疼,只想找个地方先睡上一觉,也不计较床单潮湿不潮湿的问题,脱了军装便直接躺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老爷!老爷!”
旗易山被吵醒了,他睁了睁眼,四肢还有些酸软但已经不影响行动了。他按了按太阳穴认出了这是管家的声音。
旗易山慢吞吞地下了床,一开门,老管家便慌里慌张地告诉他:
“日本在昨天炮轰沈阳了!”
在旗易山离开的第三年零八个月十一日的时候,旗易水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年少时的自己和旗易山。
旗易山牵着他的手,俩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路的两边都是白皑皑的积雪,天空一片湛蓝,光秃秃的枝桠虬曲着,上面覆盖着一层软绵绵的雪花。
旗易水走在旗易山的后面。他赤着脚,深一下浅一下地走着,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旗易水穿着夏天的夹衣,旗易山则穿着整整齐齐的军装,外面罩着一件破棉袄,脚下则裹着棉靴。
旗易水身子不好,原本走没多久就要喘上一喘,但是现在他跟着旗易山从晨光熹微一直走到太阳高照,他也没感到一丝劳累。
“易山,我们要去哪啊?”
走了许久,旗易水终于开口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到哈尔滨去。”
“哦。”
旗易水应了一句,继续乖乖地跟着旗易山走。旗易山突然蹲了下来,对旗易水说:“上来。”旗易水有点害羞但还是爬上了旗易山的背。
旗易水搂着旗易山的脖子,蹭了蹭他的后脑勺。旗易山的短发有点扎人,但是蹭着麻麻的,怪舒服的。
俩人继续往前走,路两旁的景物一点点地变化着。开始是田野,后来的树林,接着又成了草原,最后他们终于进了哈尔滨城的城门。
记忆中热闹非凡的街道如今寂静地门可罗雀。
旗易山走了一条陌生的小巷。巷两边的墙上斑斑驳驳,有着暗红的痕迹。
在一个拐角的地方,旗易山把旗易水放了下来。
旗易山说:“记住了吗?”
“什么?”旗易水望着他,一脸的不解。
“我就在这里。”旗易山说。
旗易水醒来的时候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个破碎的梦也一并失去了。他用力地想要回忆起这个梦的点点滴滴的,可是脑子里却像被糊了浆糊,哪里都是一片模糊。那些走过的路,看过的景,都像是被打破了平静的水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什么都记得不真切了。旗易水越是想得用力,忘得越快,到了后来,倒是只剩下一点点模糊的感觉,一点怅然若失而已了。
因着这个梦,旗易水闷闷不乐了好长一段时间。韩彦问他怎么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做了个奇怪的梦。韩彦安慰他说,梦象都是相反的,不要想太多,也许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说不定。旗易水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我不奢求有什么好事发生,只要他能够给我带个消息来就好了。
韩彦听着有些不自在,此时他已经从旗四那晓得了旗易水和旗易山的关系,虽然能够接受,但是亲耳听到旗易水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韩彦回屋的时候,看到管家老李急急忙忙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心里有些奇怪。还没等他开口问个为什么,屋子里便传出来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韩彦连忙把老李拦了下来问:“这是怎么了?”
老李脸色苍白,两只戴着手套的大手搓了搓,说出的话冒着团团的热气,声音又快又急,他说:“县里的厂子昨晚让日本人炸了,死了好几个个伙计,县政府和军队的人都跑了,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县里一团乱……东西都让人抢光了!”呼啦啦说了一堆,又嘱咐韩彦道,“我去准备马车,四爷待会要到县里一趟。你进去的时候,小心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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