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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高帝纪 作者:一只小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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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高帝纪 作者:一只小蜗牛
他则让人只一眼看去,便能觉出大大的不妥了。
任谁都能看出王晟身患重病,他怕影响军心,故而几乎从不在军中出现,幸而他一直只是居中调度,兵士们习以为常,倒未起疑。王晟生病一事,在军中是绝密,梁人自然不知,但他们以为雍军远来,必不能久,因此避而不战,倒是当真拿捏住了王晟的软肋。
但雍军倾全国之兵南下,战与不战,自然不在南梁这边。刘景率一路雍军沿三峡顺流东进,南梁只得率军阻挡。西面,刘征却又率一军强攻渡江。二国之间的大战,在长江一线,终于全面打响。
长江天堑,于防守方,是上天最好的馈赠。雍军虽战意高昂,初时却并不顺。梁军以铁锁横江,在峡口死死阻住雍军,使其不能再东进一步,西路雍军,也因不得呼应,因此一连数十日不能渡江。战事一度胶着,雍军空有大军数十万,横于长江,却无所作为,怎能不让人心焦不已。
“丞相,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王晟面上却并无焦急之色,他闻言正要开口,却忽然按住了胃,忙掏出一方帕子掩在口上,胸腹无声地起伏了两下。随即他将帕子捏在手心,放回袖口,端起案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热水,杯沿刚一碰上嘴唇,便从唇边漫开血迹,不多时便融进水中,倒是看不太出来了。他搁下茶杯,按在胃上的手却没放下,“我已传令于前将军,命他所部的耿游骑率一万步骑西上,与左将军所部水军东西夹击梁军。”
他近来呕血越来越频繁,腹痛也较之前更甚。他是极重威仪之人,执掌神器,本不该示弱人前,但到了这时候,哪怕是升帐议事时,他也总有只手按在腹上,不然实在是疼得受不住了。他病至如此,早已无法遮掩,像今日这般当众呕血,甚至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尽量用帕子遮住,不教人看到红色,但在座之人又有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刘越皱起眉,“前将军部也陷入苦战,若是再分出一军,还能支撑住么?”
王晟缓过一阵胃痛,隐隐觉着小腹中的肠脏又拧绞起来,他将手稍稍下移,不动神色地加了些力气按进去,鬓角淌下汗来,勉力道:“两军犬牙交错,胶着难分,变数必在……必在西路……”他说着,忽然顿住了,胸腹间又是一阵翻涌,只得又取了帕子掩在口上,额头的青筋都绽了出来。片刻后他又收起帕子,再张口时却从嘴角淌下细细的血来,只得再用拇指抹去,神色如常道:“耿游骑若至,破梁军铁锁阵只在十日之间,秦将军必能支持得住。”
他声音低弱,间或夹杂着微微的喘息声,刘越实在不忍,忽地站起身来,问众人道:“诸位还有事么?”
众人忙推说无事,刘越转向王晟,“丞相,下官还需去督查粮草,能否先行告退?”
王晟微微一笑,承了他的情,朝众人摆了摆手,“今日便到这里罢,十五日内当有消息,还请诸位各安其责。”
待人走后,王晟泼了杯中的水,将杯子拿在手中抵进腹里,咬牙忍了一阵,终于还是低低呻吟了一声。绞痛处被硬物硌着,似乎疼痛稍缓,他喘了口气,对李九低声道:“请李太医来。”
待李太医来时,王晟又出了一身的汗,杯子却已好端端地放在案上了。李太医为他把过脉,还不待开口,王晟先道:“不瞒太医,近来呕血频繁,又添下痢、便血之疾,时常昏沉,难以理事。与太医所约的两年之期,恐怕不能作数了罢?”
“丞相中焦阻塞、气血郁滞,此地湿热,实非调养之所。若能……”李太医瞧向王晟,王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李太医只得将下面的话又咽了回去,咬咬牙道:“若丞相仍如此,下官至多还能再保丞相一年……丞相……丞相实在不可再操劳了!”
“一年……”王晟低声道:“虽短了些,但也应当够了。烦劳太医日后每十日来一次,也好随时调整药方。”
李太医早知他心意已定,绝无更改,定要平梁不可,刚才只是实在忍不住又出言劝了一句。他闻言再不多话,只沉沉叹了口气,对王晟一揖后便离开了。
十二日后,耿禹与刘景的联军冲开铁锁,大破梁军,夺取峡口,梁军败走,向东遁去,王晟命朱成沿路设伏,将西路梁军几乎全歼。
雍军第一次渡过长江天险,通向江南的大门打开了。
刘景耿禹水陆并进,自公安顺江东下,与江夏的秦恭军会合。短短三个月间,武昌、九江的梁军节节败退,向东收缩防线,长江便如一道长长的锁链,正在被雍军一环环地缓缓解开。梁军不得已在西路增兵,驻军六合的刘征便趁势抢过江来,兵锋直指建康。
梁军在建康尚有守军近十万,而且尽是精锐,刘征虽爱弄险,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等秦恭大军开到,再与南梁决战。
至此,长江天堑于雍军而言,已彻底形同虚设,再也无所顾忌了——灭亡梁国,已成定局,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可王晟偏偏没有时间了。
刘征横渡长江的消息,不仅没有让王晟病情好转,反而让他在接到军报之后,一连呕血数升,当着众人的面向后软软地倒了下去,被李九眼疾手快地托着腋下扶住。王晟靠在他怀里,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感受着众人围上来拥在自己身边,不停地说着什么,好像有无数只手扶住他的胳膊、掐上他的人中。他忽然觉着身体与神魂剥离了似的,光影摇动间,他渐渐生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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