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计划之boss 作者:月神的野鬼
正文 第7节
计划之boss 作者:月神的野鬼
第7节
接下来的事,才是真的精彩。他目光灼灼看了眼沉冽,长生不老啊。沉冽那手,那脚,那张脸,都终究会是他的。
就暂时让你再用一下我的身体好了。梼杌把珠子塞回了袖子。
说起来,得赶紧找个机会啊。沉冽再这么自虐下去,他的身体还能用吗?
房间里。
“我得去把牧冷带回来。”牧清思虑了大半天,最后真是一点都坐不住了。只要一想到沉冽随时可能对牧冷下手,牧清就没办法冷静下来。
“现在?”南润皱了皱眉,“现在不行。现在动手没有胜算。你前脚一踏进清云宗,沉冽后脚就能办了你。你身上有他下的一丝魔气,靠近了连司无忧都压制不住它。”
牧清越听眉头皱的越深,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不能把牧冷单独留在那里。”
南润刚想说话,窗忽然被拍了一下,接着又被拍了一下。“等我一下。”
南润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一把拉开了窗子。一团五颜六色的不明物体就这么砸了进来。南润看了眼摔晕在地上的司无忧牌豪华版鸽子,简单粗暴地拆下信,然后一个利落地甩手把鸽子抛出了窗外,关窗落锁。
扫了一眼信的内容,南润缓缓抬眼看着牧清,“现在可以去找牧冷了。”
牧清眼中一亮,“信上说了些什么?”
“沉冽孤身一人去了魔界,一路上是屠过去的,已经到了魔界王城。”
“他去魔界干什么?”牧清没反应过来。
“我猜,他是去收尸的。”南润讳莫如深地看了眼牧清,看对方一脸的不解,他嘴角最终忍不住抽了抽,“没事,实在理解不了就被勉强自己了。总之,司无忧如今不在清云宗,这倒是个机会。”
“可你我如今都没有修为,别说清云宗遍地的阵法,就是上山都得爬个十天半月。”
“你没听过这世上有种东西,叫法器吗?”
牧清默默觉得智商又被碾压了一遍。
第 33 章
夜色之中,清云宗矗立云天之巅,宛如九重城阙。
一路走来,牧清愈发觉得南润的神奇。简直是机器猫一样的技能啊,随手一摸就是金光闪闪的法器,装配绝对满分。
不出一个时辰,牧清与南润就来到了后山牙洞。洞口的阵法没有过移动的痕迹,说明目前为止,牧冷还是安全的。牧清心里松了口气。“我们进去,这是守护阵法,不会攻击特定的人。”
牧清把手放在阵法的中央,数道银色的灵力顺着地面上的符咒流转,接着门缓缓打开。
相视了一眼,牧清和南润一起走了进去。
牙洞的深处,黑发的少年安静地沉睡,宛如休眠的神祗等待着最后的苏醒。
“牧冷。”牧清立刻冲少年飞奔而去。冰室的寒意侵入骨髓,牧清站在石床边,手轻轻抚上少年冰冷的脸,“真是没出息,半死不活的,还要老子来救你,你不是很能耐的吗?”说着说着,牧清就说不下去了。
“先走吧。”南润拍了拍牧清的肩,“出去再说。”
牧清收敛了眼中的情绪,点点头。刚准备把牧冷背起来,一只手才碰到牧冷的肩,一道灵力破空而来。
牧清反应过来,然而失去了修为的他根本躲不过去,生生受了这一击,整个人被甩到了一旁的石壁上。
南润的眼睛顿时凌厉起来,袖子一抖,一把长剑就出现在他手上。角落里差点五脏六腑都被震移位的牧清挣扎地站起来,“你行吗?”
南润没看牧清,视线直直落在来人身上,“要不你来?”
“靠你了。”
来人笼着一身的黑色魔气,一张脸隐在宽大的黑袍底下,只留一尖下巴在外面。“我说是谁?原来是牧清上仙,你还没死啊?”
他正是大半夜在山头晃悠的梼杌。
这会,他正慵懒地靠在石壁上,隔着稀薄烟色斜眼打量着牧清和南润。梼杌从未正面对上过牧清,这会终于也算打了个照面。
男人撑着地勉强直着身子坐在角落,脸色有些发白,像是压抑着痛楚。梼杌打量了几回,觉得除了看上去孱弱无用一些,这男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沉冽究竟看上了他什么?居然为了他所谓尸身拖着伤杀到了魔界。记忆尚未恢复就已经临近痴狂,若是记忆恢复,那人怕是要彻底疯魔了。
“你是?”牧清皱着眉疑惑道,同时向南润使了个眼色。
梼杌刚想回复,一柄长剑就带着磅礴的气势直逼他面门,他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摆明了偷袭啊。当然,他一介魔修,也就不和你们正道中人计较了。讲道理说不过你们没办法。
右手慢慢抬起,灵力骤涨,对上了来人的剑锋。
南润眼神不变,手中的剑半分气势未减,就这么划开了梼杌黑色的魔气。
梼杌一瞬间变了脸色。足尖一点,他凌空而立,黑色的衣袍翻腾如海。“你没有心?”黑色魔气几番起伏,衬得梼杌越发森冷。
只有没有心的人,才可能对他的这一招术法毫无反应。可这世上,哪里来的没有心的人?
南润把剑抬高,对上了梼杌的眼,轻蔑地笑了下,“你知道的太多了。”
长剑再次腾起灵力,赤□□燃,青色冷凝,两道灵力缠绕着朝梼杌袭去。就在这个时候南润对牧清使了个眼色,“快走。”
别看南润这出手那叫一个姹紫嫣红霸气侧漏,可到底有几斤几两牧清南润都清楚,俩没修为的人能倒腾出啥硬货。装完逼趁对方还蒙着赶紧撤。
牧清立刻压着胸口翻腾的气血,一把扯住牧冷就打算跑。
就在这时候,梼杌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来,“就这么点能耐?”他的手苍白而纤细,搭在纯黑色的袍子上,骨结分明。
南润暗道不好,这货眼神太利,居然这么快就看穿了。你丫的属猫头鹰啊?
一道浓重的黑色魔气掀开黑色的衣袍直接对上了南润的心口,既然你说你没心,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这胸腔里装的是什么?梼杌手底下没留一寸余地,他习惯了一击毙命。
南润手中的剑忽然光芒骤盛,剑气挡在了南润心口。可南润依旧被那力道逼得往后退了一大步,生生咽下了喉咙里涌上来的的一口血。
梼杌笑得纯粹,毫不掩饰轻蔑,他就知道是那剑的问题。
黑色的袍子忽然伸长延展,南润手中的剑被卷着带入梼杌手中,锋利的剑刃倒映出一片寒色,的确是把神器。
牧清瞬间明白过来,按这形势走下去,他和南润是要交代在这儿的节奏啊。梼杌恰好这时候抬眼看着牧清,那张熟悉的脸让牧清脑子轰的一声,“沉冽?”
那张脸,那眼角眉梢的分寸,依旧是熟悉的模样。
梼杌挑了挑眉,眉眼居然流露出几分风流缱绻,那样的风华出现在沉冽的脸上让牧清又是一蒙。梼杌看着牧清呆滞的表情,幽幽叹了声,“牧清上仙,你真让我为难。当初死在沉冽手上不就简单了许多?”
也就不用他亲自动手染这一身的血腥。他素来爱惜自己的羽毛,直接动手杀人这事的确很少干。梼杌手指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斜眼看着牧清。
必须得让沉冽觉得你是死在了他手上,这样才不至于出了岔子。他这也是无奈之举。牧清上仙,来日黄泉碧落,可别怨上我。梼杌指尖的魔气骤然暴涨朝牧清袭去。
就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黑袍下苍白的少年,抬眼凌厉地看着牧清的南润,瞳孔猛缩呆愣在原地的牧清,以及一室浩荡的黑色灵气。
一方银色的菱形符印流转着光华,凌空挡住了那些叫嚣的魔气。符印中心,一只略显瘦削的手用指尖抵着冰冷剔透的灵力。
牧清僵硬着慢慢低头看去,怀中的黑发少年有一双深邃浩淼的眼,像是一方无星无尘的天宇。
慢慢的,那只手的主人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好久不见,哥。”
许久未曾说过话的嗓子依旧有几分沙哑,却像是一道利刃直接劈开了牧清心中的那层微蓝的冰层。牧清觉得心口被猛地撕开,灌进去大块粘稠的阳光。
过了许久,牧清听见自己开口说:“好久不见,牧冷。”
久别重逢,两大老爷们也做不出啥矫情的事,更何况这场景也不适合来段煽情的。牧清看了眼牧冷手中的银色符印,“修为不错啊。”
“一般吧。”
“我最近惹了点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帮我摆平。”
“看心情吧。”
“现在心情怎么样?”
“还不错。”
“那考虑一下?”
牧冷顺着牧清的视线朝梼杌看去,一双眼黑漆漆的,仿佛能湮灭所有光。梼杌心中一惊,脸色微变。
第 34 章
“所以说,你这是穿越了?”牧冷耐着性子听完了牧清的故事,一双纯黑色的瞳子幽幽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差不多的意思吧。”牧清本就语言组织有点障碍,更何况沉冽对他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心思,他故而说的更为模糊了些。
不过,凭着牧冷的理解能力,应该能听明白的吧。应该……能吧?
牧冷的反应倒是比牧清预料的平静了许多。果然,纯科学狂理工男的心理素质都比较强。要是搁在牧清身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坐标都换到外时空了,第一反应肯定是再睡回去。
“所以说,只要消除不稳定因素,就能回去了。”牧冷猛地抬头看向牧清,说出的话却依旧风轻云淡。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牧清想了想,他说的不稳定因素应该是沉冽。
牧冷不说话了,缓缓把手叠在脑后躺在剑上闭目养神。
云烟之上,一柄泛着银色光芒的剑划过长空,剑上两人,一个卧手而眠,一个坐在剑柄处拽着剑穗脸色诡异。激荡的气流掀起牧清的衣领,留他在风中自我凌乱。同样是亲兄弟,牧冷的精神领域怎么比他强这么多?
随随便便就多了一身修为,什么状况都是一抹黑就敢单挑魔修还碾压了对方,无师自通就会御剑飞行,还端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他妈是正常人吗?
“我说牧冷,你就不觉得很……”
“既来之,则安之。”牧冷悠悠打断了牧清的话,连余光都没有朝牧清撇过去。“连你这样的智商都活了这么些年,这地方也不至于我太过紧张。”
“……”牧清告诉自己,要尊重敬爱心脏病患者,不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深深吐了几口气之后,牧清觉得自己心里通顺了一点。
“对了,我听说你被男人睡了?”牧冷忽然睁眼朝牧清看了过去,一双眼意味不明地闪烁着。
牧清脑海中一根神经嘎嘣一声断了,接着万马奔腾而过。他压着额头狂跳的青筋,“谁跟你说的?”
牧冷用手往牧清后面指了指。南润盘腿坐在波斯豪华版地毯无辜地冲前方剑上的二人眨了眨眼睛。牧清一个没忍住从袖子里掏出一玩意就狠狠砸了过去。
然后一副卷轴慢慢悠悠在空中优雅地展开,牧清的脸瞬间石化了,那是他从司无忧那千辛万苦拿过来的小黄图!小黄图!
啪的一声,小黄图挂在了南润的身上,那香艳的一幕一览无余。
牧清转过头对着面前的牧冷镇定地开口,“我可以解释。”
牧冷看着那图挑了挑眉,“哥,这么些年你也不容易。”
你特么别叫我哥!牧清差点一口老血喷他一脸。牧冷一双眼上上下下来回扫了几遍那副小黄图,最后意味深长地说“难怪以前我在房间看a v你总是没什么反应。原来如此。”
牧清猛地回头冲那张小黄图看去,当真的看清的一瞬间,他彻底觉得自己瞎了。司无忧你个死基佬,你他妈春宫图给老子画两个男人!你他妈欠操啊!
这地方的男人大都长发飘逸跟个姑娘一样,牧清以前的注意点又大都在那笔画的墨迹上,这是男是女他还真是没仔细辨认。这会他简直要自戳双目。
“牧冷,这事我也可以解释。还有谁他妈告诉你我看动作片没反应了?”
牧冷最后看了眼牧清,那目光里全是一副我全都懂的意思,然后他继续闭上眼神封闭五识游太空。留下牧清在冷风中顾自凌乱。他特么好想一跃而下这万丈高空。
南润从身上扒下那副春宫,扫了两眼后笑了笑,接着冲牧清挥了挥图,“牧清上仙,这图你还要吗?”
如果我死了,请把我的节操带回我的祖国。
“要。”
说完这个字,清云宗牧清上仙,卒。
虽说是第一次御剑,牧冷的技术还不错,南润的波斯地毯法器也没出岔子,三人很快就到了人魔二界的边境之处。
当年魔族入侵人界,结果被清云宗与云华派联手逼到了这蛮荒之地,说起来,这人魔二界的梁子还是很深的。至于你问当年司无忧那货在干什么,他老人家正赖在上善宫追人家少宫主勒。等他失恋回到魔界,听了这事二话没说,直接把几个挑事的魔族给办了。
他老人家的原则就是,我们魔族乃道义之师,谁他妈给老子抹黑老子就抽谁。魔君大人对地盘的要求也不大,能娶媳妇不寒碜就行。就这样,司无忧和仙界定了所谓不平等条约把大块仙灵之地拱手相送。
你当司无忧是傻了,其实这人心里清楚着呢。魔界正统魔修本就极少,花花世界邪道捷径太多,什么杀人噬魂夺舍抢夺修为,一不小心就错了心思,这么下去,正统魔修这一路血脉迟早要枯竭。邪门歪道得来的修为虽霸道,却不太可能突破限制成为真正的魔修强者。任由这样发展下去是把魔界的有生力量给掐了。
这事魔界出手不容易管,倒不如由顺着这件事把人交给仙界监管着。蛮荒之地虽说苦寒,却有益于沉心修行。
至于仙界真想压制住魔修,司无忧和他手底下那群正统魔族倒也不是真怂。堂堂一战谁又尝有过畏惧?
一句话,这当今的局势,那是司无忧和仙派高层苦心经营出来的,两派相互制衡却又都安宁,小打小闹也无伤大局。
可如今,这平衡却被一人生生打破了。
仙界第一大宗清云宗几乎是被沉冽一人全歼。现如今,他孤身一人直逼王城,虽然不知道局势到底如何,但可以肯定魔族一定也受了重创。司无忧至今没有消息传来,南润也不敢就这么带着牧清进魔界,三人就在人魔边境找了个小镇住下等消息。
这小镇人杰地灵,谈笑是人妖,往来无平民。敢在这种局势复杂位置敏感的地方混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势力和手段。
牧冷自从住进了客栈,就没了存在感。至于南润,他除了像块望夫石站在窗口等鸽子送信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现。牧清没有修为,也不太敢出门,天天把脑袋搭在窗棂上发呆。
这段时间一直疲于奔命,牧清从来就没有好好静下来想过一些事。直到如今,有些情绪才像潮水一样漫上心头。
那个银发红眸的少年仿佛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背着把黑色长剑,眉眼寒冽。牧清皱了皱眉,记忆却忽然回到那一天,昏暗的石室,他痛的几乎抽搐,少年伏在他耳边轻声喃喃,“师父,我是不是曾有意于你?”
过往的点滴忽然就浮现在牧清眼前,他们初见的场景,那个时候,沉冽还那么小,软软的缩成一团,他看得心都要化了。他对自己说,要对着沉冽负责,要让他活得堂堂正正。他从不奢求沉冽倾轧天下三界唯尊,他只是简单地希望那孩子在他的庇佑下活得简单些轻松些。那些沉重的背负,那些天定的命运,都与他无关。可到最后,他牧清究是只能持剑相向。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祗,他一定在冷眼嘲弄着自己的不自量力。牧清自嘲般地笑了,眼光随意扫过街道上的景象。
忽然,他的笑容僵住了,猛地回头盯着一个方向。
对面的街道边上摆了个算卦的小摊,一个猥琐的中年小胡子男人坐在那给人算命,这原是极为平常的,真正吸引牧清注意的是那男人挂起来的招牌。灰扑扑的布上用雄浑的笔力书了四字,“御女无数。”
我靠,这这这什么情况牧清表示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伤害。出于内心对这副招牌的崇敬之情,牧清噔噔噔就往楼下跑,很快就在街上找到了那位强悍的算命师。没办法,招牌太晃眼。
那算命的男人恰好在抛着几块卦牌玩,听见牧清的脚步声后嘴角裂开一抹弧度。随手收了卦牌,打了个哈欠,“开工了开工了。”他低低说了句就端端正正坐好。牧清看到的就是这人正经的模样。
可惜无论怎么正经,这人一身的猥琐之气依旧浓烈,从他油乎乎的帽子,从他起毛的衣领,还有从他穿反了的布鞋持续不断地散发。
“大师?”牧清试探地问了一句。
“算什么?财运十五钱,官运五十钱,啥时候死三百钱,啥时候生儿子五百钱,妻子是不是和隔壁老王私通最近打折优惠价八百钱。”
牧清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你这招牌?”
男人翻了个白眼往后一仰,“怎么,你从我这招牌上看见了什么?”
“……没事,大师豪迈,有魄力。”牧清压制住嘴角继续抽搐的冲动,反正都跑下来了,不如就玩一把,“大师,你这卦准吗?”
那男人听了牧清这话难得没有生气,只是笑的更猥琐了,“我这是老天施舍的饭碗,你问我,我去帮你问老天,你问我准不准,我可不知道。”
大师,搁二十一世纪你这种可以劳教好几个月你知道吗你这性质属于宣传封建糟粕和利用信息不对称欺瞒消费者你知道吗?牧清心里一阵无语。
“那依着你这么说,我们大家的命都在天手里?”
大师摇了摇头,“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这命啊什么的,得看你把它交给谁。有的人一出生就主动把命交到老天手里,他的生死荣辱都是老天赏的,还有一种人,素来就看不起老天,自己的运非得攥的紧紧的,出了点事就埋汰老天。还有一种人,他们借着老天的运,做着自个的事。这一类人有句话,叫做:时也,势也。无论你是哪种人,老天知道的总比你多些,你前路上有什么魔障他总是清楚的。至于这结局到底怎么样,谁管的着?”
“你说的有点意思啊。”牧清来了兴致,“依着你这么说,那你要怎么知道那些具体的事,比如人几时死,几时生儿子?”
“谁说那些事是结局了?”大师小眼睛眯成了一道线,“行了,你到底要问什么?”
牧清双手一摊,“那你倒是算算我要问什么?”
“你现在是单纯来瞎凑热闹的。”男人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你还是会问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瞎凑热闹的。”
“你没带钱袋。”男人指了指牧清的空荡荡的腰部,“我是个生意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不错啊,不过我的确想不出来有什么好问的,何况你开价这么贵?”
男人终于正色看着牧清,直勾勾地盯着,看得牧清心里一阵发毛。“好吧好吧。”牧清抬眼看着那迎风招展的“御女无数”四字,随口道:“我问姻缘。”
一排骨质的卦牌忽然从男人手中抛了出来,那手形状很奇怪,居然五指齐长,指腹结着厚厚的茧子。男人眯着眼瞧了瞧,又抬头看了看牧清,最后淡定地收了卦牌。
牧清看这男人神神叨叨的,又一副装深沉的模样,忍不住问了句,“情况怎么样?”
“你喜欢男人。”
“去你妹的。”牧清脱口而出,“老子直的。”就知道这中年猥琐大叔不靠谱,牧清此时此刻充满了对自己愚蠢行为的反思。他妈的,叫你嘴贱来问。
“喜欢男人怎么了?”男人悠悠开口,“这世上这么些人,对的错的,爱上了哪里还去计较?更何况你不过是喜欢上一个男人,说错都算不上。”
“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男人。”牧清觉得他的额头又在冒青筋了。
“好吧,你开心就好咯。”男人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你喜欢的又不是我。”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有喜欢的男人?”牧清已经不仅仅想扇面前的神棍了。他想把他吊起来打。
“喜欢这种事很难说的。”男人无视牧清略显扭曲的表情,“说不定你已经把喜欢变成爱了,不过你自己不觉得而已。”
“我爱上谁我会不知道,我会没感觉?”
“那可不一定,爱是不计回报的付出,是一无所有的给予,这玩意和父母亲情、父兄之情、师生之情、君臣之情都很像。故而这世上多得是后知后觉的人。”
“替我问候你大爷。”牧清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打算拂袖而去。
“年轻人,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在赖账。”男人不紧不慢地抛着自己的一手卦牌,“这样好了,你若当真不信,不如抬头看看我这招牌。你不是被它带来的吗?”
牧清停住了脚步,看着一脸气定神闲的男人,“什么意思?”
“我那招牌可不是一般的招牌,那是我花了十五钱从别人手上收的,据说,这招牌能倒映人心里头最深的东西。”
“你扯吧,我刚看见的明明是……”牧清的话在看见那面招牌时戛然而止。
黑色的瓦檐,烟色的天空,一副灰色的招牌迎风翩飞,上面的字也随风而动,就这么戳进了牧清心里。
逼仄的街道,不咸不淡的喧闹,男人还在身后说着风凉话,语气宛如长叹。牧清就这么看着那八个字,觉得有寒意从心头冒出来。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牧清面前,五指齐平,茧痕斑驳,“付钱吧。”
有姑娘穿着干净的白鞋子踏过青石板,路过牧清身边时好奇地看了眼他。穿着青衣的男人眉眼清秀,若有所失。彼时整条街上都飘起了丝丝绵绵的雨,青衣欲湿,那人光是简单地站着就可以入画。
然后,眉眼如画的男人开口了,“反正老子没钱。”
姑娘嘴角抽了抽,转回视线很快走远了。
“你……”中年大叔顿时被气的不轻,“你这人怎么回事”
“就是你认为的那样,我没钱,所以我打算赖账了。”
“你……”男人的小胡子一动一动的,连那双小眼睛都瞪圆了。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他第一次遇上牧清这种人。那么一本正经地耍无赖。
“你就不怕我诅咒你,报复你?”
“那要不要我把生辰八字给你?”牧清很贴心地加了一句,“没关系,往死里咒。”
男人彻底炸毛了。又磨不过专程来砸场子的牧清,最后眼一闭,“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别妨碍大爷开门做生意!”
牧清嘴角终于扬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余光撇过那招牌,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迈开步子一直到走出去很远,牧清忽然回头,“大师?”
“干什么?”大师明显语气不是很和善。
一块纯白色的玉忽然划了道漂亮的弧度从牧清手中飞出来,正在摊子前的男人立刻扑过去接着那玉,最后整个人被桌子腰斩,直挺挺挂在桌子上。牧清忍不住笑了,“大师,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男人艰难地转过头,小胡子耸动着,“你小孩子懂啥,这叫生活。没钱过的日子还叫生活吗?还有你太皮了,怎么能这么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牧清嘴角抽了抽,他怎么就这么不相信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为了柴米油盐奔波的中年人勒?
看着那男人甚至都来不及站好就这么抱着那玉笑的一脸□□,牧清告诉自己,人各有志,对,人各有志。
一直到牧清走出去很远,消失在转角,那摆卦的男人才艰难地站好,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瞧着牧清离开的方向,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该好好磨磨,太折腾了。”说着把手中的玉对着太阳瞧了瞧,满意地笑了。
第 35 章
牧清走回客栈的时候,牧冷正坐在大堂里和店家谈笑风生。桌子上摆了壶上好的青花酿,杯盏中的酒热气腾腾,白衣的公子齐肩碎发有一双黑耀石般的眸子。听到脚步声,牧冷轻轻飘过来一眼,接着转身对店家说了句:“这地方的风土人情的确惹人喜欢,下回再来,店家可得再同我叨几句。”
店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回身招呼伙计重新烫壶酒送上来,“公子喜欢就好,既然这样,小人就先不打扰了。二位慢聊。”说着那店家悠着步子朝楼下走去。
牧清神色微妙地在牧冷对面坐下,看着自家兄弟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又看了看牧冷面前的酒盏,无声注视了许久,最后憋出一句,“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牧冷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哥,我都睡了七年了,不对,按照你师父的说法,我都睡了十四年了,你这算法违背自然规律啊。”
“行了行了,给你能的。”牧清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逗,顺手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你这两天在琢磨些什么?”
“我在琢磨啊,你什么时候弯的?”
牧清幽幽抬头看了眼牧冷,“别以为我尊重残障人士你就能上天了,说。”
牧冷不置可否地笑笑,“其他人倒也罢了,有两个人很有问题。”
“谁?”牧清正色问道,牧冷虽说比较贱,但是脑子的确不错。这些年他的确存了很多困惑在心里,比如当年他收养沉冽那年云衡说他早就在清云宗呆了七年。
牧冷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清清冷冷,“云衡,还有最重要的,魔君司无忧。”
“什么玩意?云衡我就先保留一下意见,但是司无忧,那货的智商简直是对不起反派两个字。”牧清表示完全无法理解牧冷的想法。
牧冷心中深深叹了口气,这局棋,就凭牧清的水平根本玩不下去,难怪他到目前为止都是被牵着走。怜悯地看了眼牧清,牧冷决定给他这可怜的亲戚讲讲厚黑学。
“别的我就不说了,哥,我就问你,云衡凭什么对你这么好,清云宗上上下下这么些人,他的嫡传弟子也有十几个,怎么就偏偏对你另眼相看?”
牧清皱着眉看了眼牧冷,“就凭这个你就觉得云衡有问题?那司无忧呢?”
“你穿回去需要的东西全在一个人手上,这如果真是巧合,我也不能说什么。”
“你的说法也有点道理,但是依据太单薄。”牧清缓缓摇了摇头,“牧冷,别的我不如你,但识人之道我还是有的。你没有和他们真的相处过,但是我有,我对他们有自己的判断。云衡对我,绝不是一句另有图谋可以解释的,真心与否,我比你清楚。还有司无忧,他的确有些难以捉摸,但是那一片赤诚,我能感觉到。”
牧冷终于缓缓抬眼,静静注视着牧清,一片暖色的春阳中,牧清的眼睛温和而纯粹。许久,牧冷半敛了眼,遮住了漆黑的瞳子。“我也就是随便一说,谁让你转述的时候没一点逻辑性,信息不够,我也只能脑补来凑了。到底情况如何,再观望吧。”
牧清嘴角抽了抽,信息不够,脑补来凑……你丫的幸好没去当公务人员,否则这儿一年四季都得下暴风雪。
“行了,别喝了。”牧清伸手把牧冷的杯子夺过来,“御剑喝酒算酒驾啊。”
牧冷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心,默了半晌,终于幽幽说了句,“哥,你真行。”
牧清淡定地端着酒盏酒壶往楼下走去,听了这句话,回头冲牧冷一笑,贼的跟只狐狸一样。牧冷顿时无语了。一直到牧清走下楼拐过楼梯,牧冷的眼神才变得晦暗不明。
懒洋洋的日光透过泛黄的窗纸静静打在牧冷的身上,年轻的公子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一下又一下。
“这一局棋,我陪你们玩吧。”他忽然笑了一下,漆黑的眸子深邃无比。
南润最近等司无忧的消息等的脸色越发阴沉。终于,华丽而肥胖的鸽子在南润崩溃前一刻姗姗来迟了。那一刻,牧清觉得南润就像抓到了和小三私奔的丈夫,那一脸的狰狞啊。
面无表情,拆了信,看过了。牧清站在一旁试探地问南润,“信上怎么说?”
南润转头看着牧清,眸光沉沉,缓缓开口道:“沉冽好像,恢复记忆了。”
牧清忽然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不清楚,司无忧信上说,他和沉冽打到一半,沉冽忽然就收手了。他好像,情况不是很好。”
牧清沉默了。
倒是一旁站着一直没有说话的牧冷开口说道:“不是说他死不了吗,那就先去看看情况再说。”瞥了眼一旁的牧清,“哥,你不说他又不知道你还活着,你这样倒不至于了。”
“我怎么了?”牧清抬眼看着牧冷,“我也没说什么。”
南润甩手把那只豪华版鸽子扔了出去,“那就走吧。这地方也待了挺久的。”
牧冷看着牧清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没有异议,三人就起身往魔界王城而去。
依旧是牧冷载着牧清在前面御剑,南润搁后面骑着波斯地毯飞行。在空中飞了大半天,牧冷忽然开口,“哥,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今天有没有喝酒。”牧清眼睛都没睁,就这么躺在剑柄处拽着剑穗回了句。
“是吗?”牧冷挑了挑眉。
“是啊,酒驾毁一生,这么严肃的话题。值得我深入思考。”
“待会就到了魔界王城,那么你打算和你徒弟也科普一下酒驾的危害?”
牧清皱了皱眉,“你别藏着掖着,有话直说。”
“我就是想问问,你打算怎么处理你那徒弟?煎炸烹煮,总归是有个说法。”
“一刀剁了,其他的不管了。”牧清翻了个身用剑穗堵住耳朵。
牧冷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对牧清幼稚的行为他也难得没有进行评价。牧冷只是在想,这世上的谋画算计,其实都是四个字,攻心为上。这盘棋,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看似复杂模糊,却也离不了这四个字。
他们算了半天,什么都考虑到了,偏偏没想到牧清居然也对沉冽动了心思。
悲剧啊。牧冷暗自摇头。
这种事,人算不如天算啊。
剑过云霄,划出一道银色的剑气。魔界王城,已经依稀可见了。牧冷负手而立,风卷起他一身的素色涤衣,墨发翻飞,眸如点漆。
一进到魔界王城,南润就直奔魔宫而去,最后他停在阶前,看着雕花的大门,猛地一脚就踹了过去,“司无忧,出来!”
魔君大人蹭的一下出现了,带着标准的笑容,“南润,你回来了?路上辛苦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有没有受伤?”
“呵呵。”南润皮笑肉不笑,“还没死。沉冽人呢?”
司无忧刚想说话牧冷牧清就走了进来,牧清看着像是正被家暴的魔君大人,打了个招呼,“司无忧,好久不见。”
“牧清上仙,你气色好多了啊!呃,这是?”司无忧看向一旁的牧冷。
“我弟,牧冷。”牧清简洁地介绍,也不打算多说。
司无忧睁大了眼睛看着牧冷,然后又看向牧清,“你什么时候多个弟弟出来啊?以前没见过啊?长得……”
司无忧话还没说完就被南润猛拍了一掌,“就你话多,沉冽人呢?”
默默被殴打的司无忧眼睛睁得圆圆的,默默看了眼南润,“关在天塔了,应该还没死。”
“应该?”南润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司无忧立刻认真地看着南润,“不关我的事,打到一半他忽然就收手了,本座下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座就一时没收住……把他关起来他也不给自己疗伤,天塔那地方……呃,应该还没死。”
司无忧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牧清勉强听清他说了些什么,等到一回神看大家都沉默着,想了想,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司无忧的肩,“没事,弄死了他,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司无忧立刻抬头看着牧清,一脸的动容,不枉费本座把你从沉冽那小子手上救下来啊。
“先去看看吧。”倒是牧冷淡淡开口,端的一派气定神闲。
第 36 章
天地仿佛被拦腰斩开,地势极深处,默默矗立着一座青色高塔。牧清一行人在司无忧的带领下,沿着蜿蜒的石梯往地下深处走去,四周一片空荡的寂静,只有错落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要不,我就不去了。”牧清忽然停了下来,沉吟片刻说道。
所有人回头看向他,一时竟是无人开口。牧清接着说下去:“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见的,你们进去吧,我在这等你们就行了。”
司无忧刚想说话,却被牧冷抢了先。“既然你不想见,就在外面等着我们吧。”说着牧冷看了眼南润,“我们进去吧。”
南润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转身接着往天塔走去。司无忧皱着眉看了眼站在原地的牧清,最后还是与牧冷很快跟了上去。
纷乱的脚步声逐渐远了,牧清一个人站在台阶上,一身的青色被湿气侵染成浓绿。他抬眼静静看着地底深处的天塔,一时思绪竟有些飘忽。有些往事挤着往脑子里钻,最后却凝成一片空白。
猛地回过神来,牧清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他居然不敢去见沉冽?这绝对是错觉,一定是沉冽前几天给自己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了,一定是这样的。他有什么好怕沉冽的,他一没杀人二没防火,一片坦荡,他有什么好怕的。
要怕也是那小子怕自己吧?
牧清忍不住对自己进行了深刻□□,心里却越发说不出的焦虑。最后,他在一阶空白的石阶上席地而坐,冰冷的感觉让他稍微抽离了思绪。这个角度,他恰好能把整个天塔收于眼底,他想,这魔界的人都有病,这塔明明就在地里埋得这么深,还叫天塔,果然没文化够可怕。
他笑了一下,最终那笑容却逐渐僵硬。缓缓抬头,他看着头顶的一线天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忽然搭上了牧清的肩膀。
牧清条件反射朝那人看去,身上却忽然被披上了一件厚锦的袍子。牧冷正用一双沉浸过云水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看着牧清。
“你怎么出来了?”牧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司无忧他们人呢?”
“他们早就从你身边走过回去了,没发现?”
“什么时候?”牧清猛地朝左右看了看,接着略显尴尬地看着牧冷,“我刚走神了。”
牧冷低头替坐在台阶上的牧清系好了锦袍的带子,“行了,进去看看他吧。”说着牧冷把袍子上的帽子翻上来,把牧清的脸遮住了大半。
沉默了一会儿,牧清把帽沿往上拨了拨,露出一双眼睛,“别告诉我这玩意是用来掩饰身份的。”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袍子。这伪装水平也略显拙劣了啊。
“塔里温度有点低。”牧冷指间绽出一道银色的灵力,织成了一枚菱形的法印,最后点在了牧清的眉心,“记得早点出来,我的符印也撑不了多久。”
牧清瞪了眼牧冷,正色道:“谁说我要进去了?”
“……”牧冷淡定地看了眼牧清,“那你随意。”
牧清挑了挑眉,看着牧冷慢腾腾沿着台阶往上走,一点都没有回头搭理自己的意思。最后,牧清还是站了起来。牧冷的声音忽然在空荡的地底荡开,“别掰扯那袍子了,他意识完全混乱,不会记得你的。”
牧清正努力把帽子往下压的手忽而一顿,再抬眼,牧冷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天塔静静矗立着,宛如一座沉默的墓碑。只有那斑驳的墙壁,诉说着沉重的过往。牧清眸光微动,终究还是一跃而下,最后身形停在塔门前的空旷出,落地无声。
推开那道门,扑面而来的寒意瞬间让牧清打了个寒颤。可他的视线却瞬间被钉住了。
塔的正中心,少年垂着眼安静地坐着,一头银色长发上斑驳的血痕都凝成了黑色。那一瞬间,牧清觉得心中有一处地方说不出得发酸。他慢慢走近沉冽,一直走到离他一步的距离停下。
慢慢地俯下身子,牧清就这么静静看着沉冽。第一次,他这么认真地看着沉冽,他的轮廓他的脸,细细被光勾勒出安静的味道。
忽然,沉冽睁开了双眼。牧清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殷红的眸子,连对方眼底的沉重与悲哀一同刻入脑海。
“师父。”少年眼中仿佛一下子绽出瑰丽的光华。
牧清愣住了,等到回过神他的第一反应是慌乱地扯着帽檐遮住自己的脸,那一刻,他居然忘了起身后退,直到整个人被紧紧环住。
“师父。”
那声音带着极轻微的哽咽,压抑在喉咙里。“对不起,师父,对不起……”
牧清听着少年重复而急促的声音,拼命推开他的手终于慢慢没了力道。“沉冽?你记得我?”牧清试探性的问。
“对不起,师父……”
被勒的半死的牧清听来听去,沉冽就这么两句话,第一句,师父。第二句,对不起。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境,总之牧清反倒松了口气。想想倘若沉冽是清醒的,他们之间又是怎样的场景?
持剑相向?不死不休?那还算好的,牧清心中叹了口气。如今,面对蒙昧的沉冽,牧清反而狠不下心。浑身僵硬着,他缓缓抬手轻轻拍了拍沉冽的背,“没事了。”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牧清差点都相信了自己的话。他对沉冽说,没事了。
而沉冽仿佛一下子没了所有反应,整个人都僵住了。被他死死困在怀中的牧清看他半天没反应,顺便还抽空哀悼了一下自己的腰。少年啊,你再不放开我,你师父就得变成你的先师了。
牧清决定自救,他尽量放低声音温和道,“沉冽,没事了,你先松手。”
似乎压抑着颤抖,沉冽缓缓松开了一些,却依旧紧紧拽着牧清的袖子。那双殷红的眸子就这么死死盯着牧清,一动不动。相视之下,竟是无言以对。最后还是牧清先开口,“你最近怎么样?”
说出口的瞬间牧清就被自己蠢到了,现在的沉冽怎么会回他?一个意识完全混乱的人怎么会听得懂他说了些什么。而且他问的这句话有意义吗?
牧清难得有些怅然,他伸出手轻轻掀开沉冽最近疯长的额发,“头发都这么长了,都遮住眼睛了。”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牧清的手腕,用的力道很小,仿佛是带着脆弱的小心翼翼。垂眼看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牧清心底忽然有丝不安在蔓延。“你……记起来了?”
一阵冷凝的沉默后,一个轻微到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来,“冷。”沉冽抓着牧清的手,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牧清的脸色和缓了下来,手腕上刺骨的寒意渗进来。的确,沉冽的体温很低。
看来只是很习惯性地朝热源靠近而已,牧清暗自松了口气,接着又有些无语,居然被冻成这样,你的修为修哪去了。“还记得怎么运功吗?”他耐着性子问了句。
“冷。”
“运功就不冷了,还记得吗”
“冷。”
“运功知道吧?就是利用体内的灵力取暖。”
“冷。”
“……”牧清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一只冻僵的复读机。
看着沉冽一脸的面无血色,牧清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低头解下了身上的袍子,一伸手裹在了沉冽身上。本来是打算和你进行正道与邪道的较量,现在倒像是来救济残障儿童。牧清再怎么手腕强硬,也不至于对这么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人下手。
“还冷吗?”牧清替沉冽紧了紧领口,“还冷你就自己多做运动吧。”牧清也是没办法了,他如今算是突破着底线敲打着良心对沉冽好,他也不可能再带沉冽出去了。清云宗的教训一次就够。
沉冽安静地坐在原地,任由牧清给他摆弄袍子,自始至终,他都没再说一句话,只是单纯地看着牧清。
牧清低头的那一瞬间,沉冽眼中的情绪翻腾如海,那一眼太过复杂,夹杂着太多情绪:失而复得的庆幸,温柔缱绻的情深,以及太多可念不可说。当牧清再次抬头看向他时,沉冽的眼中是一片安静的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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