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此曲只应人间有 作者:林船
正文 第1节
此曲只应人间有 作者:林船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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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此曲只应人间有
作者:林船
文案
那腔执念在说:“不择手段攻尽这天下,她才不会再次离开。”
初衷是为了美人誓要颠覆江山,为何最后连她也成了利欲的棋子?
那份畏惧也讲:“一点也不可惜千年的道行,恨的是不知如何才能留给你最美的那个我。”
或许是报应,魅惑妖娆一世,待真的去爱,竟然也开始担心人老珠黄但见旧人老。
那点任性又吵:“平日最恨朝三暮四,如何也不要做那负心薄幸郎!”
但最后还是日久生情拒绝不了那份靠近,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内容标签:悬疑推理 天作之合 前世今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君南辞,宋期雪 ┃ 配角:剪簟,烟铃,锦瑟 ┃ 其它:妖怪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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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其一
人间才有的爱情,应该是个很罪恶的东西。
至少在君南辞看来,不是什么有益身心的好追求。
比如说她费了好大力气才驯服的龙王,此刻正跪在她面前,因为一个凡人,请求她的惩罚。
之前也不是没有听过那些牛郎织女嫦娥奔月梁祝西厢的传说,不过那都是美好的。
可是她这个五大三粗,肌肉发达,四肢简单的徒儿竟然也会犯错那就不可以理解了。
才闭关了三千年的功夫,共工就跑来跟她告状说,
有人因为祈福做了蠢事,把未成年的美貌姑娘往龙王司管的那片海域里送。,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崇高理想龙王不惜违背了三界规则扒去了龙鳞,把一个阳寿本尽的祭祀品起死回生了。
姑娘回了家,却被当作妖魔,在村子里留不下去,再次投了江。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应该可以猜到。
龙王再次救了姑娘,姑娘从此也缠上了龙王。
姑娘几度没有淹死,龙王却陷入了爱河。
人类不可以在水下呼吸,龙宫却建在水下。
俩人的爱巢建在河岸边,因为姑娘喜欢,龙王把小花园拾掇地世外桃源一般。
后来有一天,不知道谁路过了这里,吸引了好多游人。
屠龙的,讨伐的,许愿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多。
姑娘家故乡的村民认出了姑娘,眼红她过上了好日子。把事情传地越来越玄乎。
凡人的寿命是短暂的,甜蜜之中的姑娘总想给龙王留下点什么,于是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诞下龙子的那一年,违背了自然规律,果不其然遭遇了天谴。
姑娘难产而死,龙王怒极生悲,天地变色,火山爆发,水流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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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南辞手里抱着那颗五彩琉璃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想到你长得那么丑,也能生出这么漂亮的东西。虽是没机会见那姑娘,不过肯定比你好看了太多。”
沧桑的龙王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无力反驳她的奚落。
自古以来龙凤方能呈祥,为了强大的后代,龙族在天人的见证下与凤凰缔结合约,才不至于绝迹。
所以对于天人来说,繁衍后代才是正事,龙族一声不吭地毁了婚约,凰族那边告状告到天庭。
龙王不惜撞破关口唤出了师傅撑腰。
“我虽极力保你,但那边还是审判你万界轮回,生生世世与那姑娘不得善终。”君南辞摊开金箔,
龙王的眼底却重新燃起了光:“我还能再见到她么?!”
那束光让君南辞百思不得其解,但依旧点了点头:“可都是悲剧呢比如说这一世,重逢时她已是太后,而你是太监,天呐,这什么鬼,还有你投胎成猪,她却是嫁不出去的屠夫女的”
托孤的龙王就这样被贬下了凡尘开始了无尽的轮回
比料想中的早,
才三日,宋期雪就破壳了。
小小的身子软乎乎的,举在手里好像就要融化了般。
“乖哦”她想去摸摸她的小脸蛋,摸到鼻子的时候,啼哭不止的婴儿含住了她修长如玉的食指。
温热的,潮湿的,柔软的小嘴巴,还有轻盈的舌尖,紧紧地包裹住她才能没入半个指节的指尖,吞吐着,吮吸着。
把那当作降世后唯一的慰藉。
终于不再躁动了,这成了婴幼儿时期宋期雪的“天然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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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分之一的天人血统,导致许多事情跟人类一样,需要学习。
君南辞手把手教会了宋期雪写字,说话,走路。
宋期雪总能将这些发挥到极致,写的字行云流水不比君南辞横七竖八,说话的声音含蓄隽永不比君南辞大大咧咧,走路脚下生风不比君南辞站坐随意。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君南辞开始教宋期雪法术。
她依旧有着惊人的模仿能力,令君南辞咋舌的速度进步着。
再后来,宋期雪又稍微长大了一点,让君南辞烦恼的事情来了——泉境里没有合适的衣服给她穿。
同一件衣服,先是当作包被,能把宋期雪整个包裹住,再反折。
到后来,当作裙子穿。
袖子拖叠着飘来飘去显得很松垮。
君南辞细心地替她挽起来,宋期雪一垂手,又掉了下来。
这样没有办法啊,谁让君南辞心不灵手不巧。
但宋期雪乖乖的,也似乎很蛮穿着打了几码的衣服晃来晃去。
在视线里晃多了,君南辞却发现,已经不能如当初一样专心修炼了。
总是会追随那个茁壮成长的影子。
看她捉蜻蜓不慎跌倒在花丛满脸泥土,看她坐在河边涤足延伸到大腿根部的下摆,看她择草药抢到发出细微的咳嗽声,看她安静地发呆自己也跟着发呆
有天,替宋期雪洗完澡。
晶莹的水珠顺着她堪称完美的青丝落下,君南辞耐心替她用布巾擦净了,再裹上大衣。
发现,已经到了膝盖。
胸部有了些微的起伏,昔日的婴儿肥褪去,透着水汽的肌肤白里透红,那是造物者不吝创作的珍贵宝物。
君南辞不知怎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宋期雪湿答答的头发道:“期雪,以后要学会自己洗澡了哦!”
没有说出口的是,要跟我一起洗也不是没有关系的喔。
寡言的宋期雪睫毛上还沾着露,敛着星眸忽然调皮地问她:“要是学不会呢?”
君南辞蹲下来与她平视,面带微笑地说道:“期雪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学不会?”
“哦”宋期雪没有预想中的期待,反而有些遗憾地答了一句。
“嗯!”君南辞开心地扫了扫她的小脑袋,才打算离开,宋期雪却揪住了她的小指不肯放,“讷讷,今天可以不去修炼么?”
天真的表情让人不忍心拒绝,君南辞只留给她一个侧脸很耐心地摇头:“不可以哦,不修练的话凤凰追过来,我就保护不了你了。”
“凤凰是谁?”在这个杳无人烟的地方出生成长,宋期雪还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呢。
“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君南辞望天,目光有些潋滟,“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栖。。”
宋期雪打断了这番绵延的回忆,扣住了成年人的手指,自己都不明白在跟什么较劲:“那是期雪漂亮还是凤凰漂亮呢?”
她想问的好像不是这句话,而君南辞听她这么问却忍俊不禁,手掌撑着膝盖屈膝下蹲与她平视:“小孩子只能说【可爱】,大人才能用【漂亮】来形容呢!”
——既然如此,就让我快快长大吧!
从那天起,这个想法根深蒂固在宋期雪心里驻扎生根发芽
可惜还没等到宋期雪长大的那天,追债的人就已经踩着祥云奔赴。
君南辞折断了笔尖,背在身后的右手再握成拳:“期雪,过来。”
宋期雪从砚台边起身,带起一波花瓣雨,听见难得主动叫她的君南辞说:“这个人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凤凰。”
金黄的发髻,火红的锦衣,磅礴的佩饰,确实跟之前说的一样,漂亮地逼人的气场,宋期雪往君南辞背后缩了缩,躲闪着有些惧怕,那人一出口就是与外表大相径庭的恶毒:“她就是龙王跟那个凡人剩下的孽种?”
“孩子是无辜的”君南辞咬唇,“期雪还不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情绪,所以”
“她遗传了龙族控制气候的异能?”凤凰探究着看着宋期雪,笑地很邪恶,“那就是说,加以修炼她还是可以成为天人的咯。”
君南辞把宋期雪往身后又推了推:“等她长大会有自己的选择”
“这孩子是龙族唯一的血脉!还有的她自己选?”凤凰咬牙切齿,“你当初拒绝我的时候不是义正言辞么?何时又变得这样心慈手软了?!”
没有商量的余地,凤凰的柳眉拧在一起:“劝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我只是带她回去给族人一个交代。向你保证,在她成人之前,不会动她。”
照君南辞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她虽然浮夸,不过说话还是算话的。
而且现如今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保险起见,你还是得与我签订契约”
“君南辞”凤凰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你何时连我都信不过了”
隐藏起被触动的思绪,君南辞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凤凰用了点力气,宋期雪作为依托拽着的绵薄衣裳就只剩下一小块碎片,那朵粉红就这样猝不及防抢走了她融化的纯白飞远了
时至今日,回忆起当日的场景,君南辞都总觉得满世界雾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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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红色的女人一点也不温柔,肆无忌惮地闯入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但是夺走了她,总比夺走了她好。
宋期雪细嫩的手腕被抓地生疼,就这样被扔在了海面上。
凤凰走近她,挑衅般挑起她的下巴,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讽刺:“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君南辞,都被你迷地不惜与我作对。”
刻意地别开脸,躲避这份轻薄,宋期雪换成了蹲坐的姿势,细弱的声音里带一点委屈:“反正到最后,她还不是把我放开”
“这就是君南辞。”宋期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正中了靶心,凤凰回忆起往事,很有默契地露出了似曾相识的潋滟表情,“一旦她决定要放弃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转眼又是几千年过去,宋期雪长成了人,可是这个过程里再也没有君南辞。
已经长出了【漂亮】的范畴,简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绝美】。
可恶的是,这人美到所到之处艳惊万座扰乱修道人的思绪却还不自知。
最动人的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总能明亮地穿透面前人,投映着你样子的瞳孔里装的满满都是对另一个人的思念。
那件当年穿过来的白衣此时已经破旧不堪别在房屋琉璃衣柜中间,与现在身上这件纯洁无垢的俩个颜色那般。
宋期雪修长的手指恍惚碰到上面,靠在门边刚巧看见这一幕的凤凰嗤笑了一声:“看来你也没有多特别呢,或许说我果真没猜错,君南辞还是想明白了天人的规则,觉得还是把你留给我传宗接代比较省事。”
虽然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宋期雪依然因为这直白的陈述而停下了游走的手指。
凤凰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把宋期雪按在床上,单手揭开了她的白衣,欺压她冰凉如同僵尸的身体,落到她胸前的位置:“还不明白么?那个人虽然看上去温暖,其实那颗所谓看破红尘冰冷的心根本就没有任何温度啊为什么还对她抱有幻想呢?。”
捏住她的下巴,再次试图吻上去,看到那双眼睛里奇怪的自己晕开,凤凰停了下来。
宋期雪在流泪。
晶莹的泪滴顺着好看的脸部轮廓留下来,从耳廓发际蜿蜒向下,这个她相处了几千年,几乎要以为是一具没有表情的躯壳,第一次在她面前带着哽咽,满眼都溢满了水,如此近距离地朝她苦苦哀求道:“为什么她明明说过会保护我”
心底某一个柔软的角落好像再一次被刺中了。
有力的手颓唐地放下,凤凰放开凌乱不堪的宋期雪,她回想起宋期雪眼中那个刚才如此狼狈的自己,只觉满腔荒凉,与之一同升起的还有不知是对宋期雪还是君南辞的怨愤:“早在你成人那日我便问过你的问题,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么?”
——“宋期雪,你是人龙结合诞出的奇葩,本着与君南辞的约定,我以凰族传人资格之将你抚养成人,你可自己选择成凡人或天人。”
若是成为凡人,则表示自愿卸下所有法力,饮下孟婆汤过了奈何桥,轮回投胎再无天庭任何瓜葛
若是成为天人,则表示愿意承担龙族责任,与凤凰成亲厮守□□,不老不死修炼法术道行并重新司管龙王荒废已久的那片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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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遇到君南辞的时候,宋期雪很担心她认不出自己来。
因而有些局促,对镜梳妆了半个多时辰还是未能下眉笔。
等在门外的凤凰急了,发狠敲了敲门。
良久,宋期雪才磨蹭着轻移莲步,露出一张只粗略擦了腮红和抿过唇纸的脸,甚至意外地有些娇羞,不过仅仅是如此,也足矣裙裾飞扬,百花盛开,在天庭盛会上绝代倾城了。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君南辞。
看她在席间谈笑风生,饮酒侃谈,顾盼生辉。
就连那个不深不浅的酒窝都一如既往地熟悉。
终于逮到了机会,君南辞敬酒到凤凰这边。
几个八卦的天人开起了君南辞和凤凰的玩笑,她从那些话语间才听到,原来她二人之前确实有过一段还算精彩的前尘往事。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君南辞在知道凤凰必须与龙族结合的使命之后还一怒之下大闹海域,折损了大半功力。
凤凰感动于此情窦初开,终于等到受罚面壁的君南辞悟道出山,原以为水到渠成比翼□□,她却以“少不更事”为由拒绝了她的表白。
“你是宋期雪吧?”暌违许久的招呼,说不上是陌生还是熟悉,总之斟酌了许久还是君南辞先开的口,“长这么大了都?”
习惯性地想要摸她的头,半空中又缩回来,宋期雪心里酸溜溜的,而君南辞还是一副长辈的样子:“听说你最后还是决定嫁给凤凰?”
“是真心的吗?”
不远处的凤凰闻声回头,谁都听见了这声不大不小细若未闻的询问。
宋期雪在凤凰的注视下颔首。
君南辞很快堆出灿烂的笑颜:“哈哈,这样就大团圆结局了。好,真好,非常好。”
潇洒俊逸地一个摆手已是众目睽睽之下拖住了准备上来补刀的凤凰去了后院。
人群见状一阵唏嘘,那背影绝尘萧索,带出一串牵强的余音缭绕:“跟老朋友叙叙旧,都不要跟过来!”
“你分明答应过我不会逼她的!”君南辞气结,朝凤凰讨伐,“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确实遵守了承诺。”凤凰斜睨激动过头的某人,“你也听见了,是她亲口承认喜欢我,而非我强迫。”
“可是你又不喜欢她!”君南辞更为恼怒,“这样有意思么?!”
“我不喜欢她关你什么事!”最讨厌她这幅大义凛然的样子,凤凰嘲弄道,“那种冷美人,谁都会很有征服欲吧?君南辞,你敢说在泉境里的那几千年,你没有动心过?”
“我”君南辞本该矢口否认,,最后又变成了,“你”
她终究给不出满意的答案,于是凤凰更为猖狂:“想当初你拒绝我,说什么不是不喜欢,而是责任使然,所谓天人就该各司其职为利益最大化,而不能像凡人一样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怎么到了现在,却也失去判断的能力了呢?宋期雪喜欢我不是刚刚好么,困扰你的龙凤呈祥得到了解决,也省得你三天俩头往人间跑。”
她总能揪住君南辞的软肋。
以为这次君南辞也不得不屈服了。
那样就算得不到她的人,看她整日纠结也很爽。
毕竟凤凰可是为了那当初好不容易出口的告白也纠结了那么多年呢。
没有想到的是,无计可施的君南辞,竟会将龙鳞插到她身上。
夺目的金光从天庭上方照耀下去,凤凰遗言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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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南辞,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这件事发生地太突然,连君南辞本人都有些接受无能,女娲娘娘指责的时候,她也只能给出奇怪的理由:“反正不能让她跟宋期雪成婚!”
说这话的时候飘过宋期雪颤动的目光,君南辞很快又看向另一个方向。
“人家俩情相悦,干你什么事了!”宋期雪触动的心弦被插话的夸父牵扯,“现在知道后悔了?想当初大家伙那么热闹地让你跟凤凰凑合着过,你就不要装逼嘛!”
“南辞知错了”君南辞只好认栽,“南辞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龙凤本就为阴阳调和之道,你将龙鳞插到凤凰身上,怕是导致她法术尽失转世为人了,再插一次就好了。”貔貅见多识广,“还好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为了方便行事,南辞你也化为人身快快下凡去寻回她吧。”
“是!”君南辞言罢,也化为一缕青烟,去了凡尘。
“走那么快~”精卫咋舌,“不过南辞生的那样好看,别也像她那个徒儿一样掉进什么情网了就好。”
女娲娘娘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尚不明状况的宋期雪,忽然说:“说起来,期雪你才纳入新的天人册,照着天庭的规矩也是要捕妖历练一番了。”
又是倏忽间,宋期雪也没了影子。
一直静默不语的祝融忽然开口:“宋期雪为人龙结合所生,恐尚且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若是一时冲动惹下祸端”
“那也是南辞的劫!”女娲掐指一算,“你看你个乌鸦嘴,她们这么快就闯祸了!”
☆、引其二
昭星宫的火烧了一夜,染红峤州天的不知道是血还是人的哀嚎。
但那毕竟是深山的避暑地,总归等不到官兵的救援。
不过百里之外的峤州主城,在阴霾过后的清晨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致。
市井的戏台不知哪里请来了两个说书先生,正一唱一和道不尽那奇闻轶事。
“呔你个白面书生,你自诩才高八斗,可听过【虽松梧之贞脆,岂荣雕其异】。”
“这自是出自那西汉才女班婕妤之名句,若这也不知,我也无颜与你同台说书。”
“那你又可知我峤州城也有一位【班婕妤】?”
“莫不是聪明伶俐,秀色聪慧,工于诗赋,文才出众,十六入宫,伴在君侧的峤州知府之女剪簟姑娘?”
“是也,其父上书有功,便得宣召入宫一时宠信无他。”
“住口!皇后才是绝色,帝王眼里早已容不得其他!你不要在这峤州胡编乱造!”
“我说的也是这绣后入宫之前的逸事,你年纪尚浅自然不知。”
“哦?”
“更何况我未有机会见得当朝皇后,论貌美孰优孰劣暂且搁置,只是我门峤州姑娘遭人陷害流年不顺之事你又可知?”
“此话怎讲?”
“据说是有人在簟妃寝宫搜出巫咒之物,怀疑其为妖孽!”
“呸你个红脸秀才言过其实也得有个限度!”
“这世道无奇不有,无论你信不信,我还得说下去,且看这簟妃抵死不认罪,皇上念其父有功,亦是贬为庶民。世人都往宫里挤,以为荣华富贵金银珠宝,实则机关算尽勾心斗角,出了那金丝牢笼,本大兴水木用来藏娇的行宫,也无端成了面壁思过的去处。”
“那行宫可是指劳命伤财百姓怨侃的昭星宫?传言先皇为避暑所建,工程半路多有死伤,是我峤州邪地,位于深山风水逆行之处,冬暖夏凉风景优美?”
“正是那鬼话莲蓬的昭星宫,云深不知处,簟妃反省的时日也差不多尽了,算了下这几日宫中也有人来接了。”
台上人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台下人听得也是津津有味笑声不断。
卧于溪上剥莲藕的稚龄儿童们最是讨论激烈。
“雨霖哥哥,她们说的是真的吗?峤州山里真的有那么一座行宫?行宫里关着峤州知府的美人千金?”几个年幼的围着最大的那个锦衣孩子王,充满信任地询问着。
唐雨霖拾起一片荷叶抬头,视线却落在取莲子的一个背影之上:“当然是假的,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怪。南辞小心!”
话音刚没唐雨霖已是纵身一跃,将脚滑的小家伙拦腰抱住,踩碎的荷花散了一地。
惊魂甫定,先前找他搭话的小儿俱是嘲笑起后来跌撞冒失的小女孩:“小哑巴,大笨蛋,两岁不会讲人话!摘药草,食生鲜,大家说她没教养!咯咯咯咯咯咯~”
“说什么呢!滚!”一改之前的温和,唐雨霖愤怒地朝她们吼道。
那些总角稚童还是很崇拜他的,走之前还奉劝了一句:“雨霖,你真的要跟这个傻子一起玩么?她身上有病的,被传染了治不好的!”
听到这些,怀中的小女孩也是挣扎了落地,有些勉强地朝他们笑了下,像是很想说什么,却组织不出语言一样。
“完啦!被盯了!快回去洗脸,娘亲说说会被附身的!”那群小孩鸟兽状散开,像是看到什么瘟疫一样。
唐雨霖不放心地朝君南辞打量了一番,却见她眼底的失落只是一瞬,似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待遇,粲然一笑,一颗颗捡起被遗落的莲子放到旁边的竹篮里。
“南辞,你不要听他们乱讲,你不是什么妖怪,我也”唐雨霖的言辞被君南辞的笑容制止。
她牵他来到旁边的摊位,压下他暴躁动作,再是一串行云流水的手语:“雨霖说没有,南辞就相信没有。”
原来刚才他与其他小儿的对话,都是被她仔细听去了的。
唐雨霖心中一暖,刚想说什么,一个俊秀道士从人群中徐步走来,径自捉起了君南辞:“南辞,你可让我好找。”
君南辞跳下来将篮子塞到唐雨霖手里,嘴角咧起一个好看的角度。
唐雨霖见君南辞复又开怀,也跟着舒畅开来:“南辞的师父,南辞跟我在一起你就放心吧!”
道士弯起眉毛,熟稔地摸了摸唐雨霖的脑袋,赞许道:“雨霖乖,以后让你娶南辞好不好?”
君南辞听到这话,似乎是很开心地朝唐雨霖望去,正好与他对视,后者的俊逸非凡的脸顿时红地鲜艳欲滴狡辩道:“师父!你胡说些什么呢!我我保护南辞,才不是因为什么喜喜欢”
话语声到了后面越来越弱,道士很满意这样的反应,嘴角也噙满笑意,只有尚年幼不知事的君南辞一头雾水,眨巴着水润清澈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奇怪的老小二人。
也正是此时,一队癫狂无序的官兵从昭星宫的方向极速冲撞过来,嘴里发疯般地大叫:“不好啦,不好啦,快来人呀,昭星宫起火啦!被烧了!全被烧了啊!”
勉强稳住了被擦过后留下血迹的身子,倒是用蘸了一点凑在鼻子前闻了闻,再掐指一算,往云深不知处的山顶幽深地望了一眼喃喃道:“天干物燥愁云惨淡妖气凛然。”
君南辞听到了“妖”这个词,扯了扯道士的衣角,像是要争辩什么,无奈还是不能发出声音。
道士也收敛了严肃的表情,蹲下来抱起发育不良的小姑娘:“南辞,我们该离开了,跟雨霖说再见。”
君南辞呆呆地拍了把还在纠结之前问题的唐雨霖一把,再挥了挥小手算是告别。
看她淹没在人群里,唐雨霖像是融化的蜜糖一样,跟着傻笑起来。
酒家红色巨柱后面躲藏观察的孩童们看到这一幕,俱是达成了共识——看吧,果然是有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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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雕金琢的屋檐,银白相间的窗棂,富贵绸缎的帘布,全部没有了。
只剩下一片黑糊糊的废墟。
禁闭的设计致使无一人得以生还。
全部都焦掉了
空气里混合着难闻的毒气,踩在木炭上,明灭的火星挣扎了几下,发出吱呀的响动和诡异的风啸。
道士倒吸了口一凉气,突然在混沌之中,发现什么动了一下。
待看清了,迅速反应过来遮住了君南辞的眼睛。
“呜——啊——”一身剧烈的啼哭响彻天际,惊起几只贪食的野鸦孤鹜。
空气里满是腐朽的气息,君南辞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到脸上。
她仰脸往天上看去,瞳孔缩紧成一个很惊讶的形状。
嘴唇分分合合了两下,发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音节。
道士闻声抬头,却见林中阴风阵阵,走出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轮廓,君南辞被吹地眼睛疼,从半空中飞舞的那个带翅膀的彩蛋收回了视线,发现师父有些不正常。
于是她揪了揪道士的衣服张牙舞爪提醒道:“师父你看,有蛋在天上飞!”
“嗯嗯,我知道了。”道士摸了摸君南辞的脑袋,见怪不怪地瞟了一眼,确实是颗很漂亮的琉璃蛋,驭剑打了下来扔给君南辞。
君南辞接过,找了跟树枝在一边戳着玩,耳边听见道士对那个女子说:“你果真是妖,这么多年了,我都要成老头子了,你容貌还是一点未变。”
朦胧中君南辞使劲擦了擦眼睛,还是没看清那女子面容,只是觉得气质妩媚勾魂,浑身都是邪气。
那女子嗤笑一声道:“你再老也是变成老太婆,怎么会是老头子?”
“你都知道了”道士的目光有些暗淡,“人妖终究是殊途,更何况我们皆是”
“这就是你当初死活不肯跟我走的理由?”刹那间女子就瞬移过来,倒是把一边玩蛋的君南辞吓地后退几步。
道士护住她,再对那妖娆女子呵斥道:“你吓到小孩子了!”
“小孩子?哪里冒出来的?你不要跟我说是你生的?”那女子丹凤眼,血红唇,柳眉弯弯,确实美得不可方物,君南辞看得呆了,她见识少,又从小在师父的耳濡目染下深知漂亮女人是□□,不能看,看多了会沦陷,可这女子就是有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魔力。
然后师父说了一句让君南辞很震惊的话:“她长得很像我吧?”
那女子看了她几秒,然后冷笑道:“呵,我一番折腾,倒是便宜了别人。孩子他爹是谁?”
君南辞抱着蛋很好奇地等师父揭露真相。
可是师傅露出了奚落的嘴脸:“怎么,你又要去勾引?”
“我本来就是狐狸精,这不就是我的老本行的吗?难得有人跟我口味一样独特,我能不去会会?”女子挑衅道,顺便把君南辞看了个浑身发毛。
道士皱眉拔剑:“那你休得怪我收了你个祸害!”
两人刷刷就是过了几招,溅起尘土飞扬,刀光剑影不久就不见了人影。
山下的官兵匆匆赶到,也就只看见一个小孩席地大哭。
峤州就那么大,官府的人也都是认识南辞这个总跟着峤州唯一道士身后混的小孩子的。
有人把小孩抱起来问:“南辞,你哭什么啊?”
“师父,师父,我师父被狐狸精抓走了!”君南辞把鼻涕眼泪都擦在抱她的都督身上。
都督有些匪夷所思,搜寻的官兵来报:“启禀大人,发现贵妃尸体,有一息尚存!”
“小皇子呢?”都督把君南辞的话抛之脑后,继续问道。
“没有诞下皇子,是公主。”
“哦?看来我朝注定是要变天的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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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南辞把蛋抱回峤州,敲唐雨霖的家门。
唐雨霖的三娘开的,不是很欢迎她,说:“你怎么又来了?”
三娘往后面瞅,那个漂亮师傅没跟着,有些失望,所以更不想让她进来蹭饭了。
君南辞笑着说:“我找雨霖哥哥!”
三娘听她声音清脆悦耳,甚是好听。反应过来:“你会说话了?”
正好唐雨霖经过门口,君南辞找着缝隙从三娘胳膊下钻过去把蛋给唐雨霖看:“雨霖哥哥,我有孩子了!”
时年八岁的唐雨霖哭笑不得:“你在哪里捡的蛋?还挺好看的。”
君南辞把前因后果说了,唐雨霖才知道她唯一的师父也跟狐狸精跑了,顿时有些同情:“南辞,你要不要住我家来?”
“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哪来的那么多饭蹭!”一边无聊看两个小孩子逗趣的三娘听见了,赶紧插嘴道,“你爹出了名的吝啬,你娘又那么勤俭持家,你总是这样随便带野孩子回来住,也都不问问他们意见的?”
君南辞本来就没有住下来的意思,加之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也没多在意,拍拍唐雨霖的肩膀说:“我们家的环境比较适合孵蛋,所以我要把孩子生出来等师父回来!”
唐雨霖没有多说,只是有些厌恶地看了看三娘:“我是独子,我爹很宠我,又不会怪我,更何况他不也一样喜欢往家里带野女人。”
“你说什么!”这个唐雨霖,牙尖嘴利的,三娘被说得就要去揪她耳朵。
唐雨霖拉着君南辞扮着鬼脸边逃跑边说:“忘了告诉你,十三姨太都要入府了,肚子里还带着个野种,祝你们相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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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气喘吁吁地停在书房外面,君南辞才说道:“你说你爹的姨娘带了个儿子回来?那你”
唐雨霖俊眉一纠,揽住君南辞的双肩说:“是的,我在家里将来会很没有地位,所以我得为未来打算,南辞,我必须要考取功名出人头地,才能巩固娘亲和我在家的位置。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眨巴眨巴眼睛君南辞还是很想不通地说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寒窗苦读数十载,进京赶考,只有出息了,我才有资格跟站着跟爹说话。那样我才可以明媒正娶”唐雨霖的声音越来越小,君南辞却明白了,但是她一点也不害臊,开心地跳了起来:“我懂了,那你好好学习,我等你来娶我!”
“嗯”唐雨霖想了想,又说,“南辞,我们成亲以后,要是没有孩子你会介意吗?”
君南辞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又说:“为什么会没有孩子呢?”
现在跟她说这些确实也太早了些,唐雨霖想想也罢了,以后慢慢说也是可以的,反正照着这个呆萌的小姑娘对自己的黏糊劲这辈子是跟定自己了。
这样一想心里又是一甜,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君南辞觉得唐雨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自己都把蛋抱回来了怎么会没有孩子?
虽然这个蛋自己决定一个人孵,不过雨霖哥哥跟自己那么好,将来肯定让小孩叫他一声爹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君南辞乐滋滋地回家了。
她找了些杂草铺在破洞的被单上,又用棉絮把墙上漏风的洞给堵了怕那颗蛋着凉。
再笔直地盘膝坐了下去,不时地又用手去试试温度。
这样了一阵之后,君南辞有些懊恼。
院子里的母鸡都生了六七个小鸡仔了,那只除了好看就没其他优点的蛋还是纹丝不动的。
期间唐雨霖来送过几次吃的,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忍心说出真相,有一天突发奇想捡了个兔宝宝回来,骗君南辞说自己帮忙指不定就孵出来了,却被君南辞看穿。
自诩君南辞未来夫君的唐雨霖吃了鳖,心情不甚好,还有些嫉妒起那只蛋来。
看着玩孵蛋游戏不亦乐乎的唐雨霖终于忍无可忍发起了脾气:“南辞,你自己选,是要跟我出去玩还是留在这孵蛋?”
君南辞当时正在悉心研究孵蛋的一百种姿势,听见他这么问也有些郁闷:“我在办正事呢。”
“我明天就要去书院了!”唐雨霖闷闷地说道,“你也不来送我么?”
君南辞鼓捣蛋,所以也没有多在意:“我抽不开身,等你回来了我去接你!”
“那以后可没人给你送东西吃没人带你玩了哦!”唐雨霖带着点威胁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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