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此曲只应人间有 作者:林船
正文 第3节
此曲只应人间有 作者:林船
第3节
隽永的笔锋撩动在光滑的天然画卷上,锦瑟这才意识过来那反复刻印在肌肤背后的字是:“要我。”
这无疑是最催情的魔咒,因为爱,锦瑟却下不了手:“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不会让他碰我。”杜剪蔁说完,把手伸向了锦瑟下面,那里已经清泉泛滥,任人采撷了。
锦瑟无条件地相信杜剪蔁的承诺,这一刻却怕了。
她在皇宫呆了三年。
这三年里如果不是殷旭对她真的有感情,恐怕早就被秒地渣渣也不剩了。
但是杜剪蔁不一样,她不能让杜剪蔁被抓到一点把柄,因为她锦瑟生来就是为了守护小姐的。
杜剪蔁知道她犟上了,翻身把她压在下面,狠狠要了她。
锦瑟发出惊呼,再就是可怜兮兮的喘息□□
完事后,杜剪蔁送给她一块黄金一样的薄片:“这个东西你随身带着。。”
“这是?”锦瑟勾着杜剪蔁的脖子,有此一问。
“龙鳞。”杜剪蔁说这句话的时候,锦瑟看见她眼底狠毒的光,有些害怕。
这好像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大小姐了。
她的气场更加强大,目光更加深邃。
锦瑟觉得自己整个人向下坠落,低到了尘埃里。
这样的预感也在一年后得到了印证。
锦瑟守身如玉,殷旭也再也没有碰过她。
或者说殷旭现在整个人都不往她宫里跑了。
锦瑟闲的自在,浇花练字,偶尔与杜剪蔁私会两下,日子非常有罪恶感地和平如水地过着。
奇怪的是杜剪蔁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两人的关系被发现,杜剪蔁不担心,锦瑟就也不担心了,她无条件相信自家大小姐。
锦瑟以为日子会这样细水长流下去,在宫中还是峤州,一切都不重要了,两个人只要还在一起,那就够了。
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花园里的植物都冻死了,锦瑟好不容易把抢救的一朵百合放在花盆里,手一滑,就掉到了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她也变得这样冒失了。
锦瑟去捡,却被刮破了手指。
她就这样对着满地碎片黯然垂泪起来。
锦瑟昭仪怀上了龙子,整个后宫都围着颐和轩跑,皇太后乐坏了,锦瑟姑娘被赵公公举荐,入宫之后就一直很得宠,这下还有孕在身,是封后的预兆啊。
整个京城的传遍了,锦瑟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杜剪蔁不说,她就不问,甚至催眠自己不去相信。
自己是什么啊,以前是最卑贱的丫鬟,后来是不受宠的弃妃而已。
可是杜剪蔁好几个月没来了,宫人们都说是在坐月子,锦瑟不信,但前几日被太后召去用膳。
真的看见了大着肚子的杜剪蔁,锦瑟就不得不信了。
杜剪蔁没料到锦瑟会来,匆匆瞟了她一眼,就像没看见一样,又跟着太后夸西域这次进宫的人参有多好多好了。
殷旭也在,阴阳怪气地看着锦瑟,锦瑟知道他要说什么。
后来大家都散了,殷旭亲自送杜剪蔁回宫,锦瑟被个不受宠的贵妃旁敲侧击地说:“这人心啊还真是易变,三年了,怎么就抵不过又三年呢?”
锦瑟第一次被说得想哭,却不是哭自己过气了。
而是在害怕,杜剪蔁真的就不要她了。
殷旭把杜剪蔁送到门口就要走,杜剪蔁叫住他:“皇上这是忙着丢下怀胎十月的宠妃去会哪个小妖精呢?”
想起锦瑟的欲哭无泪的表情,殷旭的的心就像火烧一样,恨不得立刻跑去百合宫:“还不知道你肚子里怀的谁的孽种!杜剪蔁你真是够了,朕为锦瑟感到不值!”
杜剪蔁款款起身,冷笑道:“你配吗?”
“朕”殷旭没有说出话来,因为杜剪蔁背后有他想象不到的势力在撑腰,他焦头烂额,几乎就要被压垮了。
“封后的圣旨起草好了吗?本宫可不想孩子生出来没名没分的。”杜剪蔁点了点桌子,不耐烦地说道。她很讨厌从殷旭口中听到锦瑟的名字。
殷旭于案上提笔寥寥几笔盖上玉玺挽袖离开了:“真搞不懂锦瑟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目的达到了,杜剪蔁的手覆盖在丝质的圣旨上,忽然想起有一天,有个人对自己画眉,然后说,小姐的话就是锦瑟的圣旨。
她很想念那个人,但却没有勇气去见她。
窗口的黑影动了两下,进来上次见过的龙的传人。杜剪蔁问她:“侯爷已经准备好了么?”
“侯爷承诺若是皇后诞下龙子,定当辅佐左右送君天下。”从阴影中显出形来,杜剪蔁也是第一次看清此人的样子,淡然超尘洒脱卓众,虽相貌不见得一顾倾城,却总有种不同流世间凡人的飘忽感,“我麾下嘱托的东西,你也该允诺还我了吧?”
没想到与自己斡旋的能人竟是个女子,杜剪蔁有片刻的惊诧,又答道:“待到功成名就,我自会予你。”
“先替真龙谢过,只是你可曾想过锦瑟姑娘想要的其实并没有这么多?”那人一笑,像是看透了一切却隔岸观火,不由得让杜剪蔁有些气恼:“不关她的事,贪婪卑佞永不知足人的是我。”
☆、临盆唤床畔
锦瑟大病了一场,杜剪蔁也临盆了。
可惜是个女孩。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被封后。
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这个横空出世的皇后娘娘,据说跟侯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家里背景挺宽的。但具体有什么背景也没人说的清楚。
侯爷是谁啊,权倾朝野摄政为王,当不当皇帝就差一句话了。
被叫来伺候杜剪蔁的锦瑟病怏怏的,可还是一个劲地抱着小公主夸可爱。
杜剪蔁有些不悦她的态度,觉得她应该跟自己大吵一架才对:“有什么可爱的!”
锦瑟被吼地了一下,有些畏惧地说:“孩子长得像你啊”
杜剪蔁看她这样卑躬屈膝的,把她叫到床边,刚想摸她的脸,锦瑟就缩了回去。
“怎么?他摸得我就摸不得?”杜剪蔁收回了手,觉得锦瑟生自己气也是应该了。
锦瑟低眉顺耳地说:“皇后自重你我终究身份有别。”
“自重?”杜剪蔁也顾不得身子的虚弱了,把锦瑟整个人抓过来,“你现在是在教本宫自重吗?”
锦瑟怀里的小孩被吓坏了,呜呜啼哭起来,门外的宫女听到动静也冲了进来,一个个看见皇后娘娘把蔁贵妃压在床榻上动手动脚,长大了嘴巴却不能说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本宫滚!”杜剪蔁指了指被锦瑟护住的小孩,“带上这个畜生,一起滚出本宫的视线!”
锦瑟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又再次被压倒了。
这次推倒还是长期的,可锦瑟感觉没上次好了。
杜剪蔁这次进宫是真的变了,变得很可怕,虽然她对自己算是温柔的了,可是在外永远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锦瑟一直在想皇后光明正大地把贵妃留在寝宫夜夜笙歌真的没关系嘛?
但杜剪蔁还真的就这么做了。
后来杜剪蔁干脆把事情挪到了寝宫来做。
锦瑟看不懂奏折,但是很清楚这应该是皇上做的事情,总觉得后宫不得干政,可是她刚提起一点苗头,杜剪蔁就不批改奏折了,改批她。
时间久了锦瑟就带孩子去了,她反正就算当上了贵妃,也就得被杜大小姐奴役着。
但是为什么被奴役着她也觉得很开心呢?
好吧,她可能真的就是个忠犬。
注定了被欺压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锦瑟不敢想也不去想。
小沛寧终于开始说话的时候,杜剪蔁出宫去了。
没带上自己,锦瑟有些伤心。
但是她不好说,也不配说。
临走前,她还是给杜剪蔁抚平了衣服,叮嘱了些细节,又说:“我等你回来。”
杜剪蔁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不在这你可不准红杏出墙。”
杜剪蔁走了就杳无音讯,锦瑟带着小沛寧盼星星盼月亮,最后却被皇太后抓了起来。
皇太后问她知不知道杜剪蔁想当女帝。
锦瑟说不知道。
皇太后阴险地笑了:“你会不知道?不过也是,她这次出宫跟侯爷连成一气,却把你留在宫中当砝码,看来你在她心里其实也不怎么重要。”
锦瑟觉得杜剪蔁一直是自己仰望的存在,所以皇太后这样说她也没多悲痛欲绝:“臣妾一介女流,确实不怎么重要。”
“那我们就赌一赌你重要不重要吧?她现在带人闯进了金銮殿,你说我要是拿你当人质,她敢上几个台阶?”皇太后抽出尖刀,对准了锦瑟的脖子。
锦瑟主动抹了过去
锦瑟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坤宁宫。
杜剪蔁看着她,却没有掉一滴眼泪:“你怎么这么傻”
“你把我留下,不就是已经放弃这颗棋子了吗?”锦瑟行动不方便,想去摸摸杜剪蔁的脸,又放下了,她忽然想起来杜剪蔁生沛寧的时候,她拒绝了她,现在想来自己也真是罪有应得。
杜剪蔁盖住锦瑟的手覆上自己脸上的时候,锦瑟说:“你可以放弃我,但是不应该丢下沛寧,她是你的女儿。”
“到底是我女儿还是你女儿?”杜剪蔁皱眉,给她喂下温热的中药。
锦瑟一勺子全部吞下去,也不抱怨味道苦,却使杜剪蔁于心不忍鼻子一酸,带着哭腔说:“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也不会丢下沛寧。”
在锦瑟的记忆里,杜剪蔁这个人坚强到近乎冷血,尤其是近几年,她都没见她掉过一次眼泪。
锦瑟觉得自己不配让她落泪,杜剪蔁这么优秀,她的眼泪也应该值得更伟大的人来流。
但杜剪蔁就是很伤心,哭着窝在了她的怀里。
坤宁宫的门关上了。
一个深宫里看不到阴霾的影子里,小小的身影好像终于懂得了什么,把碗里热腾腾的药水倒在了沟里。
锦瑟从来不觉得杜剪蔁把她作为牺牲品有什么不对的,倒不如说发现自己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还是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她还是很开心的。
拉帮结派蓄意谋反的惩罚是打入冷宫。
杜剪蔁庆幸侯爷在宫里还是有点人脉,风声没有传出去,她还能有机会等到锦瑟醒来。
就算锦瑟被殷旭拉着泪流满面呼唤她的名字,她也没见得多焦灼,只不断地喊着:“等我!”
宫人们议论纷纷,殷旭也终于挂不住面子了,将锦瑟掀翻在地,扯着她的肩膀怒斥道:“江山朕都让给了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只能是朕的!”
“住手!你放开我!否则我不会原谅你!”锦瑟整个人往旁边爬过去,可是那里敌得过精壮男子蛮横的力气。
殷旭粗暴地扯掉了她的外衣嘶吼道:“终于装不下去了吗?以前不是很能忍吗倒是继续啊?”
“别碰我!”锦瑟动躺不得,可是嘴里还是不断地反抗咒骂。
“呵呵,你为了不背叛杜剪蔁一直暗地里熏麝香避免怀孕,你以为朕不知道么?锦瑟,要不是朕一直在等你回心转意,你以为会轮到那个贱/人趁虚而入么!”殷旭整个人强行趴了上去,像是忍了很久一样躁动不安,丝毫没有怜惜地快速除去锦瑟身上的阻挡。
恶心感扑面而来,锦瑟都有了求死之心,不顾被扼红的手腕呜咽着求饶:“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耐心等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朕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朕已经等不了了!锦瑟,为朕生个儿子,把属于朕的都抢回来!”殷旭压抑的悲愤全部爆发了出来,发泄在那个渺小无能的身躯里,可是回应他的是死尸一样冰冷的身体和再没有光彩的暗淡眼眸。
她甚至不愿再看他一眼。
锦瑟伏地而起,推开宣泄完毕浑身无力的殷旭,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吐了。
自责感油然而升起,殷旭想去给她披上衣服,却被狠狠地推开了:“你”
“啪!”整个空荡荡的房间回荡着这对于殷旭来说算不上很重的巴掌,却让他痛彻心扉。
他从锦瑟眼底看到了绝望:“她就那样好么”
“滚!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锦瑟缩着身体,有些骇然地怒视着他,狠狠地指着门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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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萧索地挂在天上。
那人还是身着与暮色一般漆黑的蓑衣,于夜半不知从哪里遁出:“早就与你讲过,知足常乐,又何苦添这份愁苦?”
杜剪蔁看着那半开的窗棂,心里没有来得不安,她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太执着,但还是说道:“你为什么这次不能帮我救她?”
“万物有它自己的规律,掌管它,并不意味着可以随意去破坏它。”那高深之人颔首,星眸如澈,“而且你也未曾真的指望过我不是麽?”
“是,我会出去的,我会靠自己得到想要一切的。我会让所有人后悔的。”杜剪蔁坚毅地与她对视,本以为那人会在她视线里被逼视地自愧不如,却见那人还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良久才似是夸奖般赞许了一句。
“你比凡人确实是要超脱许多,所以可以为王。”
杜剪蔁记着了这句话,也笃定。
囚禁不过十五日,侯爷远交近攻兵临城下。
殷旭无奈放她出来,却藏着锦瑟。
杜剪蔁也无力再记挂这些,总觉得殷旭不敢伤她就是了。
朝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扶摇帷幄动荡的很,杜剪蔁也幸着自己读过几本兵书,关键时刻也能派得上用场。
三月以后侯爷也远道而来进宫驻兵,皇帝几乎已成摆设。
已经被琐事折腾地焦头烂额的杜剪蔁揉了揉太阴,觉得渴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西湖龙井已经赋于案上。
杜剪蔁随手端起,抿了一口:“很晚了你先睡吧。”
忽地又想起什么,杜剪蔁回首,表情有些失落。
但那一刻的欣喜与期待还是落在了伴在后侧许久的来人眼底。
“区区三年未见,你就忘记我是谁了吗?”还是得有人先开口。
一听熟悉的音调,杜剪蔁不太确信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精心打扮朱唇皓齿的青衣女人,有些犹豫地喊出她的名字:“天阔?”
☆、诺承终随侧
楚天阔像是自嘲,有意无意地笑道:“果然我女装还是太普通,不知刚才是被你当成了那个不知名的丫鬟。”
想及锦瑟,杜剪蔁又是一阵忧心,干脆放下了奏折,牵强地回她:“我只是没想到你是女子,而且天阔,你长大了。”
楚天阔昂首看她,目光里欣然狡黠:“是呢,那我不是小孩了,你能保证将来就可以正眼看我?”
“我从来都是正眼看你啊。”杜剪蔁笑罢,用手去摸她的头顶,却见当日偶遇的少年郎,不知何时已经高过自己一个头,恍然间也是作罢,“王府里还真吃得好,我在宫中胖了那么多,你却竖着长。”
也不知这算不算表扬,楚天阔激动地开口:“那我可以叫你剪蔁了么?”
“不可以。”没想到还是被无情一口拒绝了,“你我终究长幼有序!”
楚天阔有些沮丧,看杜剪蔁站起来,连忙去扶。
杜剪蔁笑:“我又不是真的老了,还走不动路的。”
说话间画面重叠在一起重叠摇晃两下,杜剪蔁想站起来,还是一晃一花劳累过度倒下了。
“看吧”楚天阔轻而易举地抬起怀中馨香的人,目光里有些迷恋,又赶忙遏制住了,“听我爹说说你已经不眠不休好几个日夜了,再这样下去身体迟早垮掉,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不行要是殷旭那个”这混小孩力气怎么这么大,杜剪蔁挣脱不开,再次佩服了下侯爷府的伙食,怎得把个女儿也养的力大如牛,好吧这也许也不算什么好事。
楚天阔知道她在想什么,带着点情绪将她拦腰抱起:“锦瑟姑娘的事我会解决的,你就放心地睡个好觉吧。”
“你?”杜剪蔁瞪着眼睛地看着她,挣扎着要下来。
“我怎么了?你不是说不把我当小孩子看了吗?可别忘了我爹是侯爷。”楚天阔抿唇,轻拿轻放,替她盖上被子,“睡吧,我保证你明早起来,锦瑟姑娘就出现在你面前。”
辛着楚天阔守着,杜剪蔁逃不掉,也是真的累坏了,很快便阖目睡下了。
伸手,停在了她翘起的睫毛上,楚天阔很茫然地想起很久前的一幕。
“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张开双手挡住了去路,看上去倔强又可笑的小孩不满地朝大人问。
成熟稳重的女子秀眉一凜,揉乱了小孩整齐的发型:“因为宫里有人等我啊。”
“但是你要是走了,我也会等你!”小孩子耍着脾气强调,“永远!”
可是自认历经沧桑的成年人却笑了:“你等我干嘛,等你再长大一点,娶了贤惠媳妇,就会把我忘了。到时候,记得来宫里看我。”
“可以娶你吗?”壮着胆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刚说完就被敲了一记。
这一次倒是很认真地回答了他:“不可以。”
“为什么?你还是觉得我太小了吗?”小孩强烈不满,“总有一天我会长大的!”
那视线穿越了很远,透过自己,看向未知的方向。
楚天阔有些发怵,忽然有些不想知道答案了。
可她还没开口,赶时间的车夫就来催了,杜剪蔁朝她挥手作别巧笑嫣然地走远了:“因为你不是女孩儿啊。”
楚天阔憋了三年,终于有机会站在杜剪蔁面前继续当年的话题。
但是或许是真的成长了吧,她也开始明白俩人之间并不是性别的问题年龄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
在更早以前,有个人就住进了她的心里。
只是自己那时候还没长大,所以没能明白这一点。
第一眼看见锦瑟的时候,楚天阔有些不理解。
之前听到传闻,楚天阔只知道是个身份尴尬的贵妃,所以想着这人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气质才得以吸引杜剪蔁这样的人为之赴汤蹈火。
但真的见着了,且不说容貌虽也说不上平常,只是那分憔悴和沧桑还是挡不住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
就是输给了这样的人吗?
年轻气盛的楚天阔有些不服气,打量了她一番语气不善地命令:“你去找她吧。”
锦瑟却没有动。
大半天了,杜剪蔁也该醒了,到时候看不到人就是食言了。
楚天阔有些沉不住气,有些不舒服地催促了一把:“去啊。”
“她还好吧”锦瑟却不慌不忙怯生生地开口了。
楚天阔不明就里:“宫中的事都忙的差不多了,她的目的也都达到了,应该是没有更好了。”
“哦”锦瑟答了一句,又说,“那就好”
楚天阔看她往百合宫里走,又问:“你不去找她么?”
“不了。”锦瑟回头递给她一个苦涩的笑,去了里屋。
楚天阔只好自己回到坤宁宫,对睡饱了的杜剪蔁汇报道:“她不肯来见你。”
“哦”杜剪蔁也用如出一辙的语气答道。
“你不气?”楚天阔一肚子气。
杜剪蔁笑得更加苦涩:“她怀上了龙种,当然不会来见我。”
杜剪蔁这才发现衣服又穿反了,有些懊恼,怎么最近的衣服设计的越来越复杂了,还得专门叫人帮忙才会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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蔁妃怀上了,但是这次却没上次热闹。
皇后的势力那么大,又还年轻,来日方长总归是她的子嗣要继承的,蔁妃就算再能生,怕是也分不到一杯羹。
只有皇太后整天往百合宫跑地勤快,人参鹿茸各种补身体地送。
不过也可以理解。
侯爷仗着皇上后继无人这一点闹得欢乐,都把小侯爷带过来住着了,小侯爷看皇后还是那么的含情脉脉,怎么着都有奸/情呐。
蔁妃真可怜,要是早几年怀上,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宫里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杜剪蔁出奇地淡定。
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奏折的闲事也没以前心力交瘁地去管了。
她觉得自己这种状态,可能真的是老了。
至于锦瑟,就好像是年轻时候做过的一个梦,时间久了,就算当初再怎么刻苦铭心地去追,只要别人不要去提起她,总有一天会消散了的。
杜剪蔁跟个老年人一样窝在御花园的摇椅上数浮云的时候,睽违已久地从太监口里听到锦瑟的消息。
“启禀皇后,有人在簟妃寝宫搜出巫咒之物,疑其以此妖孽之术诅咒皇后娘娘与沛寧公主不得好死!”一个做工很粗擦的稻草娃娃被送了上来,杜剪蔁很想说,锦瑟心灵手巧的,缝的肯定比这好上一千倍,不过她要是恨自己的话,怎么可能自己不知道呢?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缘由,但杜剪蔁可算顺理成章地与锦瑟打破了僵局。
两个人一见面,杜剪蔁看见跪着的锦瑟的狼狈样子,也顾不得身份尊贵亲手扶起了她。
但看见那隆起的肚子,她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杜剪蔁在嫉妒,她想象不到沛寧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锦瑟是如何地忍耐住这份痛苦。
她有些庆幸前段时间锦瑟没有来找自己解释什么,自己也没来找锦瑟违背心扉说自己不介意。
不然她一定会亲手将这个孩子扼掉。
她就要发狂了,可是这样的锦瑟又让她放心不下:“你看你怀个孕把自己糟蹋成什么鬼样子,难看死了。”
“罪臣比不得皇后天生丽质,亦不想用这丑陋不堪的样子脏了娘娘的眼。”锦瑟颤声说着,已是退后了几步,很快有几个宫女将她扶住,锦衣卫警/戒地分开她们,锦瑟已经气若游丝,但还是一如既往用信赖的目光盯着杜剪蔁重复,“娘娘可曾记得允诺过我什么?娘娘请记住允诺过我什么!娘娘千万不要忘记允诺过我什么!”
也是三日之后,宫女们收拾好行囊,锦瑟被搀着出来,看见站在城墙上为她送别的人烟。
杜剪蔁也被楚天阔搀扶着从长梯下来,握住了锦瑟的手:“我说过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也不会丢下沛寧。”
相看两不厌,只是近黄昏。
锦瑟最后还是抽回了手,只是语气里徒添了悲伤:“皇后娘娘一诺千金。”
“把你送去昭星宫,你不怪我?”杜剪蔁倒是希望能看到一点责怪,
可锦瑟脸上全是服从,虽然满腔的不安让她没法子笃行,但还是很公式化地催眠:“只要皇后娘娘记住说过的话,就总有一天会接锦瑟回到身边。皇后娘娘只是暂时丢下锦瑟,并没有完全地放弃。。。”
“你还会等我?”她学着她的样子替她碾平了衣服,有些累了。
“会。”锦瑟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她,“小姐的命令永远是锦瑟的圣旨。”
楚天阔听到熟悉的词语,幡然感觉到自己的多余。
原来自己不是不合适,只是正好不是她要的那个永远。
浩荡的马车消失在地平线,楚天阔酝酿好了要说什么,杜剪蔁已经整装待发,换上了冷酷冰寒的表情,比之前更为凌厉:“天阔,输赢在此一举,我已经等不及了,一旦东窗事发就回不了头了,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楚天阔瞧着那端庄的背影,在夕阳的映托下又增了几分王者之气,她向前一步站在她身后,沉声道:“天阔永远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 楚天阔好忠诚啊,作者君都想成全她了~~
☆、花开解语深
说远也不远,昭星宫建在在峤州附近,不日后车队到了,一大半士兵也赶回去复命了。
锦瑟在峤州长大,也听过这地方阴气很重,而且藏的隐秘,如果不是被贬于此反省,她可能都觉得这种传说中的地方根本不会存在了。
除去偏僻与禁足,这里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锦瑟在深宫里寂寞惯了,倒也不觉得多凄凉。
又开始种花。
等花开的季节,孩子生下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宫里也会有人来接她的吧。
山里的水土没有污染,也确实很适合生长。
锦瑟修剪着花骨朵自言自语:“好好保佑小姐,一个人在宫里要好好的哟。”
花骨朵好像听懂了她的话,随风摇曳了一番,丛林里走出来一个人,大白日身着黑色布衣,一身行走江湖的轻便打扮,看上去傲然不羁,眉宇间难掩清新素气。
不知他是靠着什么本事越过这后墙守卫悄无声息进来的,锦瑟有些惊,同时那人进来了,她又觉得不像是男子的魁梧身形:“姑娘有何贵干?”
那人笑了下,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一点也没得生分:“你不是想找人保佑你家小姐么?我就是你那求来的人呀。”
这话里的意思是世外高人?锦瑟想着是不是要跪拜一番,那人就像看懂了她心中想法一样:“不用跪拜,剪蔁姑娘富贵命硬,我也没那个本事保她平安。我前来此地只是向你讨一样东西。”
“你知道我不是杜剪蔁?”锦瑟颔首,知道真的遇见了奇人。
那人算是默认:“杜剪蔁给你的龙鳞,你可带在身上?”
原来是要龙鳞,锦瑟翻找了随身的荷包,奇怪的是之前好好放下的珍贵物赫然没了踪影。
高人人沉思了一阵,止住了手忙脚乱的锦瑟:“不用找了。”
“之前我好好的放在这里的”锦瑟对自己的记性还是很信赖的。
高人也知道她不是真的不想给,柔声叹道:“你找不到的。”
看了看天色,高人一副乏了的样子:“我为了找这个东西已经赶了很久的路,不如就在你这里住下可好?”
“吔?”这人也太随便了吧?
高人再没了气势,摊开手低低地哀叹了一句:“做人真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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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新朋友,锦瑟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不用傻傻跟花草对话了。
泡一壶茶或是匀几个小菜,与那看上去性格不错的高人就说开了。
锦瑟的话题大抵都是以“我们家小姐……”开头的。
高人每次都是听地认认真真津津有味,也不怎么评价,不过看上去很感兴趣就对了。
这样的时日久了,高人动不动蹦出几个简单的问题,总是些正常的疑惑。
比如说:“宫变之后的事你分明是被强迫的,为何不去见她?”
“我对不住她,先前守不住身,已是无法愈合的裂痕,后来怀上仇人之子,更加没有颜面对她。”锦瑟是万万不想回忆起那个罪孽深重的夜晚,但面对高人,不知怎得就敞露了胸怀。
“可她不也为殷旭诞下沛寧,你不恨她?”
“锦瑟贱命一条,没有资格恨。”
“人与人生来就是平等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去恨杜剪蔁,她反而会更恨自己?”
“高人明言,锦瑟不懂。”
“你总是畏畏缩缩的,以为一切以她为先,就是爱。其实杜剪蔁也最怕你这一点。你骗她私奔,结果却代她入宫,从那时起她便没有安全感。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披荆斩棘重新来到你身边,你还是没有变,你越是害怕面对,她就越不得不勇敢。表面看上去,一直是你在默默付出。其实杜剪蔁为了你,做的更加多”
“小姐她……”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锦瑟醍醐灌顶,如饮甘霖,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出这高墙与小姐说出此刻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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峤州久旱,一场及时雨恰巧落下。
锦瑟去屋外收晾晒的被子,看见屋檐下的一角,高人换了一身灰衣,岑长的身影明灭不定,修洁的手指沾上水滴,安静地看它跳跃舞蹈。
这样无趣的一件事,在她做来却显得很耐看。
锦瑟走过去打了一下她的背。
高人竟拍了拍心口安抚了自己。
锦瑟笑道:“初见你气质决然,后来相处也觉得你言简意絯,还以为你是什么得道高人,没想到也会被吓到,现在看来也就这样嘛。”
“呃,是嘛?”高人很有兴趣的样子,“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得上是得道高人呢?你家小姐那样的吗?”
锦瑟这次倒没有盲目崇拜了:“不,小姐还是少了点灵气。总觉得高人都是不近人情,孤芳自赏的,要不然怎么会被称作世外高人呢?”
说完锦瑟摆出“生人勿近”的表情,高人朋友被逗乐了,倚着柱子盘手含笑:“你说的这类高人,我身边倒也真的有一位。一年四季不苟言笑,冷若冰霜。不过起先遇着她的那几年,还不是这样的,也是后来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闷么?”锦瑟忍不住问到。
闷么。。高人回忆过去:“会闷么?”
“当然了,两个人在一起,又没什么交流,那还不如一个人呆着可以跟花草说说话,要是有人一直看着你,你又不好意思说,又不能跟她说,还不得闷死。”锦瑟举例说明。
“那也是你的想法,总之我们俩这几千年我就这么过来了,或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吧,之前我觉得她就比那花草好看,所以就算不说话,光坐在那里看着也够饱眼福的了。”
“这就叫秀色可餐么。。”锦瑟腹诽了一句,“等等,你说几千年?你们是恋人吗?在一起那么久?”
高人有些奇怪:“在一起那么久,就要是恋人么?”
锦瑟也很奇怪:“那当然了,俗话说日久生情,如果不是喜欢对方,怎么可能忍耐地了那么漫长的时光。”
“我们在一起都是修炼打坐念经。。除了这些,我也没有想那么多。。。”高人迟钝地说道,“应该不可能吧。。喜欢?她怎么可能喜欢我?”
“怎么不可能了!”锦瑟激动了,“你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你,那你喜欢她么?”
“我?”高人想了想,“怎么知道是不是喜欢啊?”
看她平时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没成想是个爱情白痴。锦瑟有得说的了:“首先你觉得她漂亮,这么多年了还看不厌,这就是前提。”
“然后我问你,你们是同种性别吧?”
“是”
“你看见她的裸体会不平静么?”
“会有一点点……”高人脸上染上一抹绯红,“我也就偷看过那么几次。。”
锦瑟露出了解的目光:“那她跟别的人在一起戏耍,你会吃醋么?”
“别人都比较怕她,不敢靠近她。。”高人说道,“不过……有个例外的……”
看她酸酸的样子,锦瑟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当即下了结论:“不用再问下去了!你就是喜欢上这姑娘了!”
“仅凭这一点?”高人不太相信的样子。
“不然呢?”锦瑟一脸认真,“喜欢本来就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啊。”
她二人彻夜长谈,都不知道寂静中有人注视了她们许久。
正是酣畅淋漓通宵达旦为爱情这个话题各执己见的破晓。
降下的月亮忽然弯了,寒风凛冽刺骨地刮了起来,冷不防害人打了个寒战。
“被你这样一说我都不禁想见见你说的那位姑娘有多好……冷啊!”锦瑟差点被那股邪风连人吹走,还好被及时拉住了。
高人一手抱着顶梁柱,一手拽着锦瑟,稳住了步伐,才对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院子中央的白衣美女抱怨道:“期雪,你来就来,能不能不这么又淘气?”
锦瑟风中凌乱,淘气……
如果这风的始作俑者是这位美女的话,人都要拔地而起了,可不是用一句淘气能来概括的。
只不过这昭星宫不是号称宫围禁地么?怎得就让她们一个个弱女子来去自如了?莫非自己还真的遇见这天人了?
这样想着锦瑟去端详来人,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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