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养花养出一个受 作者:歪脖铁树
正文 第2节
养花养出一个受 作者:歪脖铁树
第2节
吃饱喝足的小鸡仔回到花盆里趴着,低头研究僵硬的大青虫。
眼教余光瞥见小鸡仔终于消停下来,郁木槿缩在杨骞昊怀里,笑道:“我今天都能维持人形,晚上睡帐篷?”美人在怀,还是最让自己心动的那个,杨骞昊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而郁木槿做花的时间太久,做人的时间太短,等他被杨骞昊抱进帐篷里,看着铺好的被褥,突然反应过来。身体特殊,即便是隔着被褥躺在地上也不行,最好是跟地面隔着一个人,下意识看向杨骞昊的耳朵,见他耳尖通红,眼神闪烁,抱着自己的手却很稳,郁木槿不禁偷笑。
杨树也睡在帐篷里,早休息可以早起床上路。不过昨晚食髓知味,身体的感觉太好,郁木槿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等自家儿子睡着了,便翻身坐起来,伸手扒杨骞昊的衣服。
恩,树枝依旧坚石更,火热的像根铁棒,戳到身体里的时候,郁木槿只感到撕裂一般的痛苦和隐隐约约的爽快,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杨骞昊的树枝就泄了。
比昨晚坚持的时间长一点,大约长那么一丝头发丝吧。
两个人相顾无言,杨骞昊努力平复胸腔中憋闷着的气息,帮郁木槿整理衣服,然后再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声音闷闷的,试图解释,“我只是……”
“嘘。”郁木槿堵住对方的嘴唇,在黑暗中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善解人意道,“我懂。”
在郁木槿长大的那个时代,处男向来都是这样,坚持到进去才缴械投降的已经算很不错,据说有的刚碰到门口就不行了。夹紧双腿,心满意足的趴在杨骞昊身上,郁木槿终于睡了个好觉。
杨骞昊晚上没怎么睡好,他对于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但两次都证明他的准备还远远不够。怀里抱着大梁国最珍贵的国花,杨骞昊下定决心,定然要提高自己的能力!
接下来的时间,郁木槿只要有机会就采集杨骞昊树枝里面的液体,虽然对方坚持的时间在一丝丝头发丝那样的延长,但……其实还是特别快。等三个人到达绛县附近的时候,也不过是延长了一点点时间而已。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郁木槿不能在别人面前变成人形,变成花也不能轻易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中。绛县闹的蝗灾异常严重,在情况未明之前,杨骞昊都要隐瞒身份。
花盆外面裹着一层半透明的油纸布,叫人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为了安全,杨骞昊亲自抱在怀里。小鸡仔这段时间伙食好,整只鸡都胖了不少,不过他还是不太开心,因为大青虫也跟着胖了一圈,而且仍旧没能顺利送给小花补身子。
杨骞昊树枝里面的液体也不是万能的,郁木槿虽然能变成人形,但他的花型并没有完全恢复健康,只不过不再是死气沉沉的黑色而已。
虽然待在花盆中,但这并不妨碍郁木槿感知外面的情况。一路走来,越是靠近绛县,情况就越严重,铺天盖地的蝗虫不说,就连地上的杂草都消失无踪,地里的庄稼更严重,放眼望去,一点绿色都没有。正是秋收时节,眼睁睁看着地里成熟的庄稼被蝗虫吃光,百姓们除了哭天抢地,就只能麻木的等着朝廷的救济。
也有村民干脆出门抓蝗虫,回家煮着吃,炸着吃,烤着吃,总能填饱一分肚子。朝廷的救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下来,家里仅剩的粮食不但要留着做粮种,更要用在刀刃上。
一路走来,杨骞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特地换上粗布衣服,领着同样换了衣服的杨树,倒是并不显眼。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看到绛县最真实的一面。
郁木槿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以大梁现在的生产力,不可能有杀虫剂之类的药剂存在,灭蝗行不通,只能另辟蹊径。只不过竟然只有绛县范围内遭灾,其余的地方都安然无恙,这倒是有些稀奇。按理说,总应该有一些蝗虫飞过境,去啃其他县的庄稼。
情况不正常,郁木槿晃了晃身体,拍打着小鸡仔,后者立刻蹦起来,啄围着花盆的油纸布。
☆、8操控
察觉到小鸡仔的动静,杨骞昊赶忙找到僻静的地方,掀开油纸布一角,低声道:“先忍一忍,现在不太方便。”
整棵花都晃了晃,郁木槿表示知道。小鸡仔也趴回去,让小花躺在自己软乎乎的身上,小翅膀抬起来挥了挥,示意杨骞昊可以走了。
……不知道刚刚啄油纸布,那股子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是怎么来得,不过自己不了解一只鸡也是正常的,毕竟自己并不是鸡。
心里头的感觉怪怪的,杨骞昊重新抱起花盆,继续往前走。绛县城门外面倒是情况好一些,百姓只要有路引就能平安进城,守卫搜查的也不算太过分,杨骞昊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微微皱紧眉头,他的身份不能暴露,但是假身份也没准备好,这下进城有些麻烦。
“爹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杨树小大人似的抱着胳膊,用下巴点点城门口的守卫,继续说,“王爷钱多,给他们一些便能顺利进城。”
小孩儿自己没什么心眼,但记性好,郁木槿说过的话都牢牢记住,并且奉为真理。当然,性格老实,没有花花肠子的昊亲王也很快茅塞顿开,准备好银钱,领着杨树靠近城门,果然很容易进去,就连自己怀里抱着的花盆都没有被多问几句。
郁木槿仔细的感知外面的情况,县城倒是比外面好上许多,还有许多小吃摊子,店铺也正常营业,街上的行人也都面色红润,瞧着就没挨过饿。城里城外两个世界,反差太大,扬州城那边的官员却各自传言,说绛县整个县城的人都不行了,拖一天就会死许多人,好像不来赈灾,整个绛县的人就全都会饿死似的。
联系到户部侍郎在扬州城的行为,以及其说辞,郁木槿终于确定,这里面的猫腻应该挺大。
看完县城的真实情况,杨骞昊直接领着杨树进了一家客栈,到房间里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怀里刻着“昊”字的玉佩挂在腰上,风度翩翩的昊亲王重新出门。郁木槿则是和杨树待在房间中,吃小二端上来的饭菜。
当初郁木槿给杨骞昊出计,一方面能让他暂时脱身,另一方面也是想着让杨骞昊亲自来绛县赈灾。如果解决绛县的蝗灾问题,民心所向,便是陛下再怎么找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跟杨骞昊对着干,这就是郁木槿打的注意。只是当初计划的太好,如今看到绛县的情况,郁木槿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解决。
大青虫恢复健康,并且跟着小鸡仔一起吃饭,整条虫都胖了一圈,小肉爪软软的,在花盆中悄悄蠕动。芦花小鸡仔圆溜溜的黑豆眼正在研究自己身上的黑点点,他其实很想变的嘴巴嫩黄,身上的毛毛也嫩黄嫩黄的,可惜他身上有黑色的点点,是一只芦花鸡。瞥见大青虫跑到花盆外壁了,小鸡仔就地一滚,抬起爪子把大青虫踢回来,继续研究自己身上的毛毛。
郁木槿懒洋洋的靠在小鸡仔暖呼呼的身上,整棵花都一晃一晃的,舒服的直冒鼻涕泡。填饱肚子就可以睡觉,花生简直完美。饭桌上剩下的菜都被杨树扫荡一空,当初在杨家整日都吃不饱,这回跟着杨骞昊倒是挺不错,每天吃得饱饱的,人也跟着抽条长个。
这种气氛在杨骞昊回来后立刻发生变化,郁木槿变成人形坐在他怀里,低声询问情况。杨树则是抱着花盆跑出去换土,幸好离开花坛的时候他长了个心眼,包了许多土跑出来,要不然花盆里的土不能换,时间久了肯定不好。
视花盆为自己睡觉栖身之地,小鸡仔自然要跟着,没空给郁木槿送大青虫,只能随身带着。
在心里酝酿一下,杨骞昊把自己在外面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绛县县令一开始见杨骞昊出现的时候还慌了一下,但是在后者报出身份后却忽然有恃无恐。
话里话外不提扬州城的谣言,意思却很明白,“既然谣言已起,必然不是空穴来风,王爷此行应是为赈灾而来,绛县外面的情况想必王爷也已知晓……”县令摆出受灾百姓的模样,明目张胆的要赈灾粮食或者银钱,见杨骞昊没有表示,便直接联合县衙中的县丞和主簿,把人给赶走。
非但如此,县令还对外宣布,说是王爷两手空空而来,却为赈灾,此事他定不会妥协,不日便会上书弹劾王爷。百姓们自然支持县令,觉得王爷此行只是作秀,甚至还有抢功劳 ,不办实事的嫌疑。
郁木槿哭笑不得,县城偌大的地方丝毫不受蝗灾的影响,外面却饿殍遍地,正常人瞧着都知道这不正常,县令竟然能如此睁眼说瞎话。归根结底有两个原因,第一县令有更大的靠山,足以不惧杨骞昊;第二杨骞昊现在虽然还是王爷,但地位已经不足以让县令惧怕,所以才会如此明目张胆讨伐杨骞昊。
两种可能都不太好,郁木槿摸了摸下巴说:“不论如何,绛县的问题都要解决,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陛下定然会派人来赈灾,至于会不会带扬州城百姓的募捐,这个还不好说。我们必须在陛下派的人到达之前解决这里的问题,王爷,晚上去粮仓看看。杨树,你年纪小,本不应该让你参与,但现在……”
“爹吩咐的,杨树一定会办好。”杨树小大人似的站在旁边,并没有觉得郁木槿坐在杨骞昊怀里有什么不妥,谁让自家爹身份太特殊呢。
填饱肚子,郁木槿看了眼趴在花盆里睡觉的小鸡仔,示意杨树把花盆藏起来,以防自己不在,被贼人夜闯空门。
绛县的情况并不复杂,不过郁木槿没有时间跟县令扯皮,等陛下派的人来了,扯皮也会加大难度,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出手找到问题根源。杨骞昊抱着郁木槿,轻轻松松从客栈的后窗跳下来,一路飞奔。
别看昊亲王性格老实,但该掌握的技术一样没少,开粮仓的锁那是轻而易举,单手就行!跟自己想的一样,粮仓内塞的满满的,戳一个洞就有带着泥土香味的粮食洒出来,所有的麻袋里面都是粮食,只要县令开仓放粮,外面的百姓绝对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
记录粮食来处的册子一般都在县丞或者主簿那里,杨骞昊动作敏捷,即便是带着一个人也依然悄无声息的进入进入县衙翻找,最后在一个暗格中找到册子。郁木槿借着月光一目十行的看过去,不禁皱眉,按照粮册记录,仓库中并不可能积存这么多粮食,顶多有二十分之一。
“走。”确定这就是真实的粮册,郁木槿并没有带走,而是放回原处。
而另一边的杨树却并不顺利,他根据郁木槿说的话,在县城寻找蝗虫。白天县城的人太多,又没有农作物,也许蝗虫不会飞进来,晚上蝗虫没有视觉,按理说不会行动。但是绛县的情况太特殊,郁木槿有一种感觉,这次蝗灾恐怕不是天灾,而是。
杨树拿出准备好的粮食洒在不起眼的路上,很快就听到嗡嗡嗡一阵响声,一大群蝗虫从远处飞来,啃食地上的粮食。
这些粮食是杨骞昊花银钱在城外买到的,杨树只拿出一半,还有一半在怀里。蝗虫啃完地上新鲜的粮食,便一个个飞起来撞向杨树的胸口。小孩儿只知道完成郁木槿的叮嘱,脑袋没转过弯,就转身一路跑,带着身后的蝗虫一路追。
杨骞昊和郁木槿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小孩儿在客栈前面兜圈子,身后跟着一群蝗虫,身上已经落下不少蝗虫,见郁木槿来,小孩儿赶忙跑远,生怕连累他。
电光火石间,郁木槿很快想到一个可能性,让杨树把怀里的粮食都拿出来撒到地上。蝗虫一拥而上,吃完粮食后便迅速离开,很快不见了踪影。白天的时候,这些粮食都用油纸布紧紧的包裹,这也是听外面村民的意见才这么做,却没想到这些蝗虫晚上竟然也能行动,而且目标迅速。
回到客栈,郁木槿嘱咐杨树去洗澡,自己则是一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从自己能变成花又变成人开始,郁木槿就知道大梁国的一切都不能用常识来推断,饶是如此,他也没想到这些蝗虫如此厉害,专门盯着城外的粮食不放,就好像、好像背后有人操控一样……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郁木槿摇摇头,靠在杨骞昊怀里,说:“王爷,此行你怎么看?”
“县令私藏如此多的粮食,显然不合常理。”杨骞昊也不傻,“只是不知道陛下知情与否,户部侍郎亦或是扬州知府知情与否。”
“是啊,这都是关键所在。”郁木槿叹了口气道,“不过我们明天必须让县令开仓放粮,否则城外的百姓恐怕会越死越多,万一引起民愤,到时候更加不好收场……”而对于绛县县令,郁木槿心里也有了计较。
☆、9罪民
这天晚上,郁木槿没怎么睡好,杨骞昊也是,不过他仍旧尽职尽责的躺着不动,让国花大人好好的躺在自己身上。虽然……客栈房间在二楼,还有柔软的床铺,其实离地面很远,郁木槿也可以忍耐着躺在床上,不会心绞痛,但有恒温的、全真皮的、声控的、肌肉有弹性的垫子用,干嘛自己睡床。
倒是第二天一大早,小鸡仔发现郁木槿还躺在床上,便用小爪子踩着大青虫叫唤,“叽叽。”趁着大早晨正好肚子饿,还不快过来吃掉美味的大青虫,一定能补身体,小花很快就会变强壮的!
偷偷扭动身体,试图逃跑,大青虫锲而不舍的运作全身的爪子,却仍旧没能跑掉,被小鸡仔牢牢按在爪下。
杨树住在隔壁客房,此时早就洗漱好,穿戴整齐跑过来敲门。郁木槿看了眼叽叽叫的小鸡仔,顿时头痛,他根本不想吃那条虫子,可是小鸡仔非要给他吃,怎么解释都不听。最后郁木槿还是拗不过小鸡仔,索性变成花待在花盆里,早饭也不吃了,反正昨天晚上自己从杨骞昊的树枝那里得到不少好东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郁木槿已经可以如此坦然的想杨骞昊的树枝了。
白天人多眼杂,郁木槿也不方便出面,他待在窗台上晒太阳,杨树守在一旁,杨骞昊单独出门。临走前,郁木槿给出了个注意,县令不是有恃无恐么,但那是在杨骞昊不动手的前提下,若是他以王爷的身份压下来,县令再怎么能耐也蹦跶不出什么结果。更何况杨骞昊武力值也相当厉害,郁木槿嘱咐过,此行必须成功。
算起来陛下派来的钦差或者别的什么人也应该到了,郁木槿晃了晃花叶,靠在小鸡仔身上想着。
粮仓中明明有粮,虽然来历不明,但不开仓放粮,这实在是奇怪。城内的百姓安居乐业,过正常的生活,城外的百姓却水深火热,饿殍遍地,若说县令没问题,傻子都不会同意。杨骞昊这回不是来讲道理的,而是下通知,今天必须开仓放粮,分发给城外的百姓,否则县令、县丞、主簿等官员的乌纱帽也别要了,直接辞职走人。
郁木槿盘算的很好,杨骞昊这么做,只会得罪县令,或者其背后的人,亦或是当今陛下,但债多不压身,既然已经跟陛下有龃龉,不如直接撕破脸,在百姓中博得好名声。
说来说去,还是郁木槿那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当今圣上不准备供养自己这棵国花,还重用少壮派大臣打压顽固派,竟然连在扬州城强行募捐的事情都能默认,郁木槿总觉得陛下脑子有坑。如果让郁木槿出主意,就算募捐,也得从富有的官员或者行为不轨的勋贵下手。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谁都懂,当朝大臣肯定不会真正两袖清风,从侧面敲打敲打他们,不愁他们不拿钱消灾。
“爹,你饿不饿,我让店小二送一些吃得来吧?”杨树打断郁木槿的思绪,小声问。
晃了晃整棵花,躺在小鸡仔身上,郁木槿发现自己还真的想吃些东西,便变成人形说:“来碗面,再来碗红烧肉。”菜肴什么的,都不如大块的红烧肉好吃,面条易消化,吃得也快,没有杨骞昊这个人皮垫子,郁木槿不能长时间站在地上。
虽然远离地面,但郁木槿的感觉还是不太好,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好在还能忍受。
小孩儿办事迅速,郁木槿才坐在床上逗弄一会儿小鸡仔,面条和红烧肉就已经送进来。“叽叽。”看到碗里的吃食,小鸡仔知道这是给小花吃的,但在这之前能不能把大青虫吃掉!
夹出一块红烧肉用勺子碾碎,再把杨树拿来的馒头掰碎拌匀给小鸡仔,郁木槿低头吸溜面条。
在送大青虫给小花吃,和吃饭之间纠结一会儿,小鸡仔毅然选择吃饭,肚子有点饿,就算往小花身上跑也没有力气哒。
“杨树,你等会儿出去看看情况。”郁木槿低声吩咐,“如果城内没有动静,就从东城门离开,问问外面的百姓,城内有粮,为何不进城。”先前进城的时候就有一丝怪异的感觉,现在终于想明白,凡是进城的百姓都红光满面,没有一个面黄肌瘦的。
只有城内的百姓才能自由进出,城外的百姓根本不能进城!
时间一晃而过,外面一直没有动静,杨树按照郁木槿的吩咐一路往东跑,他身上穿着干净的粗布衣服,脸蛋白皙,一看就是没受过委屈没饿过肚子,城内的孩子,定然能顺利出城。
杨骞昊这边很不顺利,他虽然武力值够高,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败甚至控制衙役们,但他们不听指挥,又不能直接砍死。就算如此,县衙外面也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即便是已经知道粮仓内的粮食是满的,也没有人赞同开仓放粮,分给城外的百姓。
小孩儿顺利跑到城外,问了问外面的村民,得到的答案很令人惊愕。“小家伙,你还是快回去吧,这是降在我们身上的天灾,城内的百姓由上天赦免,我们则是罪民,不能进去的。”一位老者睁开浑浊的眼睛,跪在地上念念有词。
第一次听说这回事,杨树赶忙跑回来跟郁木槿说。该庆幸的是,杨树一个小孩子乱跑并不起眼,而此时绛县情况特殊,一些人贩、乞丐都不见踪影。
听了杨树的话,郁木槿愕然,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个说法。现在看来县令有恃无恐也不是没有原因,而自己这棵国花本身的存在就代表天灾这种说法是有根据的。一开始就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不够完美,竟然忽略这一点。
如此想来,杨骞昊今天的事也不会成功,而他本身是大梁皇室子弟,本应该知道这些事情,却因为接近郁木槿,凡是都听从国花的安排,以至于也跟着忽略这一点。不过百姓相信这是天灾,郁木槿却有别的想法。
猛不丁狠狠撞了下南墙,郁木槿既懊悔,又觉得对不住杨骞昊,赶忙让杨树把杨骞昊叫回来,准备从长计议。当然,也不能让杨骞昊丢了面子,为此郁木槿灵机一动,想出一个绝妙的说法。
此时杨骞昊站在粮仓门口,看着衙役们不听指挥,打算自己动手的时候,杨树吭哧吭哧跑来,仗着速度快,躲开有意无意阻拦的衙役,开口道:“王爷,爹让你回去,国花之事已有眉目。”
绛县的百姓若是真的相信天灾,那反过来说,就是国花的坚定支持者。郁木槿让杨树透露出国花的消息,便是想让他们投鼠忌器,等杨骞昊回来自己再叮嘱一番,必然能扭转乾坤。他就是国花,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当然,现在还不到暴露身份的时候。
杨树的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人大都愣了一下,随即眼睁睁看着杨骞昊离开,并没有阻拦。郁木槿说的很对,大家都相信天灾一说,对于国花自然关注度更高。扬州城的一场大火烧掉国花,生死不知,朝中顽固派想封锁消息,少壮派大臣却在陛下的默认下,让国花被火焚的消息在几天时间中传遍整个大梁,其用意不得而知。
大家都在关注此传言的真假,此时杨树一句话,无异于溅入油锅中的一滴水,瞬间激起滚烫的热油无数,噼里啪啦作响。
郁木槿调整自己的思路,力求频道和绛县的百姓一致,把天灾等现象咀嚼一番,自己以前生活的年代中的封建迷信思想发挥的淋漓尽致,终于找到问题的源头。百姓们相信蝗灾是天降灾祸,但这并不能解释粮仓中多出来的粮食,和夜间依旧追随城外粮食的蝗虫,而这些恰巧成为破绽。
只要顺着粮食这条线往上摸,就一定能摸到幕后操纵蝗虫之人,天灾只说便会迎刃而解。
线条捋清楚,郁木槿松了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跟杨骞昊说了一遍,后者沉思片刻表示赞同。原本杨骞昊就是顽固派,坚定不移的拥护国花,而此时已经跟国花变成的男人有过树枝接触,虽然过程很快,但自己也有爽到,自然是举双手赞同。
当天晚上县令便派人来客栈,找杨骞昊打听国花的情况,后者按照郁木槿的嘱咐,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大通话,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事关重大,不方便透露。
越是如此,关心国花的人就越会自己脑补,反而比别的话管用。因为郁木槿透露出去的消息,等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到达的时候,反而没引起多少重视。
这位钦差倒是带来一些银钱和粮食,只不过比起县城粮仓中的,不及五分之一。而且这位钦差白面无须,年轻的很,正是少壮派大臣的代表人物,童堡。
县令的态度很好,粮食和银钱可以分下去,但粮仓的粮食不能动,这是天灾,城中的百姓被上天放过,必然不能违背上天的意愿。童堡可不管那么多,二话不说便派手下开粮仓,分粮食。
县衙中的衙役不动手可以,童堡带来的手下可以代劳。而把这个消息捅出去的郁木槿则是暗中看戏,同时寻找有用的线索。
很快,一个件让人震惊的事情进入郁木槿的视线。
☆、10蝗虫运来粮食
粮仓内的粮食来历不明,问县令,也只得到上天的恩赐这种没有任何用处的回答,但粮食从无到有,总会有蛛丝马迹。而童堡一意孤行分发粮仓内的粮食,结果刚刚运出城外就有一群蝗虫扑过来,黑压压一大片,赶都赶不走,杀又杀不完。
因为都是粮食,也不能用火烧,结果童堡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两袋被咬开,蝗虫们一拥而上,啃完了还用爪子抱住粮食跑。因为蝗虫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根本阻拦不了,运出城外的粮食竟然以飞快地速度变少。
就算不把国花放在眼里,也不认为蝗灾是天灾,作为少壮派代表,童堡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够呛。郁木槿得知此事后,也庆幸当初杨骞昊没得手,不然被蝗虫这么一攻击,舆论定然要偏离正常方向。
果然不出郁木槿所料,城中的百姓和城外的百姓一起,更加相信天灾之说,再确定国花是生是死之前,皆双手合十,向着扬州城的方向祷告。
童堡在城外怒骂蝗虫,却又无可奈何,手下的人已经动摇,觉得这正是天灾,童堡无法,只得灰溜溜回来,赖在县衙不走。离开扬州城的时候,信誓旦旦,誓要为陛下分忧,若是不做点什么,他肯定不能离开。
原本看到县衙粮仓内粮食多,就想着把自己运来的粮食和银钱私吞,结果强行出城分粮却出了事。童堡思来想去最终认同吐出准备私吞的粮食,开封运出城外。
这倒是很顺利,粮食和银钱成功分给城外的百姓,只是数量太少,说杯水车薪也不为过,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而此时郁木槿终于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连夜和杨骞昊一起躲在粮仓中。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只不过自从看到夜间也能飞行的蝗虫,和城外用爪子抱走粮食的蝗虫,郁木槿的疑惑越来越大。
今晚,他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解释。
为了方便守在粮仓中,郁木槿此时正在花盆中,整棵花都靠在小鸡仔身上,大概是晚上比较冷,大青虫也不再蠕动着逃跑,而是乖乖缩在小鸡仔肚子下面,呼呼大睡。杨树留在客栈,杨骞昊抱着花盆,躲在房梁上,认真观察周围的动静。
嗡嗡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的,第一只蝗虫出现在粮仓,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成千上万只。粮仓角落有推起来的空麻袋,蝗虫一个个主动钻进去,不一会儿又一只只飞出来,只不过麻袋却逐渐撑满。
郁木槿的感知力很灵敏,他知道麻袋里面都是粮食,却不知道这些蝗虫到底是怎么把吃下去的粮食吐出来的!而且它们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嘴巴,蝗虫也没有这么大的胃装粮食!可无论郁木槿如何感知,就是弄不清楚蝗虫是怎么做到的。
但粮仓为什么有这么多粮食却迎刃而解,原来是蝗虫做的,亦或是背后操控蝗虫的人做的。
杨骞昊一脸惊骇,若不是郁木槿提议守在粮仓里,他绝对想不到罪魁祸首竟然是这些蝗虫。眼前的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以至于他的身体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更加抱紧怀里的花盆。
等蝗虫全部离开,杨骞昊终于从房梁上跳下来,取出油纸布,抓了一些麻袋中的粮食,紧紧的包裹,然后迅速离开粮仓。
今天晚上的行动虽然自己没有出手,但实在是太惊心动魄,谁知道蝗虫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瞧着就真的跟“天灾”似的。等杨骞昊揭开围在花盆外面的油纸布,郁木槿立刻变成人形,坐在对方怀里,伸手戳戳花盆里呼呼大睡的小鸡仔,低声说:“我可以确定,此时定然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为何还无从得知,但粮仓内的粮食一定要看好。”
“缺少人手。”沉默一会儿,杨骞昊同样压低声音。
昊亲王如今的处境确实如此,扬州城的手下一个都没带来,而绛县县令不听指挥,他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最后想来想去,只能让杨树去,但郁木槿不放心,视线最后落到花盆上,看着呼呼大睡像个毛团子似的小鸡仔,郁木槿有了主意。
让小孩去可以,但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最好带上帮手,想来想去,芦花小鸡仔刚好派上用场。
当然,临睡觉前,郁木槿没有忘了把手伸进杨骞昊的衣服里,拿出树枝,熟练的上下摸摸,然后呲牙咧嘴的坐上去,刚感觉有点难受,杨骞昊的树枝就“不负众望”的泄了,还是跟上次使用的时候一样快。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郁木槿在黑暗中裂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低头吻住对方的嘴唇,末了安慰道:“以后会好的。”
……杨骞昊沉默,他已经不再辩解。虽然作为武力值爆表的王爷,飞檐走壁,徒手撕沙包什么的都不在话下,但这都改变不了他一见到郁木槿主动,身体就控制不住似的沸腾,然后沸腾着沸腾着就把持不住。什么时候才能美人入怀,想怎样就怎样,完全把持的住,雄风不倒。
天亮后,郁木槿感觉体内能让自己维持人形的能量异常充沛,便趴在杨骞昊身上,裹着被子,对跑来送饭的杨树叮嘱,“杨树,你带着鸡仔去粮仓那边盯着,一有异状就回来找我。”
“爹你放心好了。”杨树拍胸脯,话锋一转,指着鸡仔说,“爹你不留着鸡仔作伴吗?”在小孩儿看来,郁木槿变成花的时候,刚好跟小鸡仔作伴,还能靠在毛茸茸的小肚子睡觉,多舒服。
摇摇头,郁木槿绝对不会说自己担心鸡仔吃完饭又想着给自己送大青虫,赶忙打发杨树出门。
给杨骞昊的任务更重,这段时间相处,郁木槿已经摸透他的性格,老实憨厚,心眼实诚,但作为亲王的身份来说,这恰恰是致命的弱点。童堡作为朝廷派下来的钦差,绝对不能不理,若是功劳被他拿走,到时候恐怕扬州城的传言又得变一变。为了国花的地位,为了自己,郁木槿也必须殚精竭虑,为昊亲王设身处地的维护形象,为他抢到功劳。
到这时候,郁木槿终于发现,自己一直躲在幕后,待在花盆里出去,并不妥当,但他也不能挂在杨骞昊身上出现在人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还是得待在花盆里,由杨骞昊抱出门。
……可别说,没有小鸡仔做毛毯,郁木槿整棵花都感觉不太舒服。
花盆外面蒙上油纸布,杨骞昊单手抱着,再次登临县衙。此时县令因为昨天杨树那句话,对杨骞昊的态度截然不同,不但亲自奉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改变,更是明里暗里打听消息。
瞧见杨骞昊怀里的花盆,还以为这是给自己的,县令就等着对方开口,自己好看看是什么花,再决定拒绝还是接受。结果县令自然未能如愿,连国花的只言片语都没能打听出来。
童堡也住在县衙,杨骞昊身份摆在那里,当今陛下态度不明,但钦差对上王爷,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故意避开不见。所以,得到消息的童堡也很快来了。如此一来,县令倒是不好再问关于国花的消息。
现在少壮派大臣把持朝政,对于国花的态度也很明确,这次国花遭火焚,生死不明,大都采取喜闻乐见的态度,县令自然不好当着童堡的面提起。
而待在花盆里,仔细的听着外面的说话声,郁木槿想的更多,看来童堡也不知道粮仓里的粮食是怎么来的,此时咬住不松口也可以理解。暂时排除童堡,只能再看其他关注粮食的人,想抓住幕后之人,必然要从粮食下手。
城外的灾民拖一天就是一天的罪,时间紧迫,眼瞅着童堡和县令当着杨骞昊的面扯皮,再这么拖下去,外面的灾民会死的更多。
郁木槿正在心里着急,晃着整棵花,意图引起杨骞昊的注意,最好是抱着自己去茅厕,自己临时变成人形商量一下,怎么寻找突破口。只不过郁木槿来没来得及做多余的动作,县衙大门口就有了动静。
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一只毛茸茸,嘴巴嫩黄嫩黄,身上带着黑色斑点的芦花小鸡仔探头探脑的查探情况,瞥见没人注意自己,小鸡仔甩开小短腿“跐溜”一下跑进去。
说起来,县衙里面的路都是纯粹的土路,偶尔还有一些棕黄的叶子,黑色的叶子什么的。芦花小鸡仔跑在路上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直到远远瞧见杨骞昊的时候,小鸡仔才紧急刹住脚步,抬起爪爪不停的踩着地面。
尽管小鸡仔并没有发出声音,但耳聪目明的杨骞昊还是第一时间看到,他甚至能诡异的感觉到小鸡仔表达出来的情绪:这只鸡怒了。
杨骞昊虽然不是鸡,但他现在的感觉真的没有错,小鸡仔现在异常愤怒,特地跑来告状的!
☆、11暗道
不能让旁人知道小鸡仔的存在,至少不能让人看出来小鸡仔是来找自己的。杨骞昊也不装壁花了,抱起花盆就往外走,谨遵先前郁木槿的叮嘱,直言说想去方便。人有三急,肚子若真的翻江倒海,一刻钟都不能耽搁,但这么凑巧在县衙发作,实在是……旁人各种想法都有。
王爷什么身份,此时主动落面子,明显不是做戏,况且看王爷的身手,就算需要查探县衙,也没必要寻找如此借口。
有衙役热心的指出茅厕的方向,还想带路,但是被杨骞昊婉拒,抱着花盆大踏步离开,火急火燎的模样。小鸡仔甩开小短腿跟在后面,嫩黄嫩黄,毛茸茸的身体上的黑色斑点完美的替他遮掩行踪,愣是没有旁人发现。
到底是绛县县衙,茅厕还算卫生,没有让人难以进入。杨骞昊关上门,小鸡仔从门下面的空隙钻进去,跳到对方的脚上,仰起小脑袋看着花盆,“叽叽。”找小花告状,告状!
抱紧花盆,掀开油纸布,杨骞昊弯腰捞起小鸡仔,后者主动蹬蹬小短腿,踢掉爪爪上沾到的尘土,回到花盆。绕着小花转了个圈,小脑袋对着花点了点,小鸡仔抬起毛茸茸的翅膀挥了挥,试图做出威武雄壮的姿势,“叽叽,叽。”
抓抓踩在土壤上面,不停的踩着,使劲跺,小鸡仔很好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情绪。
……但郁木槿和杨骞昊都一头雾水,听不懂鸡仔说的啥。
不过杨骞昊很快领先一步,看到奇怪的地方,他低声说:“你的大青虫不见了。是弄丢了?”
“威武雄壮”的挥舞着毛茸茸的小翅膀,小鸡仔先是顿了一下,像是默认,随即猛烈的摇头抗议。杨骞昊一开始没看懂,不过很快福至心灵,继续说:“是被抢走了?”
这回小鸡仔没有别的动作,而是乖乖趴在花盆里,毛茸茸的身体靠着郁木槿,整只鸡看上去都有点失落。爪爪藏在肚子下面,从后面看就跟个毛团子似的,感知到外面的情况,郁木槿忍不住笑。
而且杨骞昊竟然能跟小鸡仔交流,实在是稀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上脑电波的,反正郁木槿想不清楚。
坦然的看向花盆里的花,杨骞昊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流音说:“出来吧,我接着。”
晃了晃身体表示知道,郁木槿变成人形,刚好在杨骞昊怀里,后者单手拖住他的屁股,整个人窝在对方怀里。虽然对自己的身高早就有所了解,但此时郁木槿还是有点郁闷,跟个少年似的窝在人家怀里,简直了。
仿佛没有看到郁木槿的表情,杨骞昊低声问:“鸡仔的大青虫被抢走,应该是杨树派他过来的,我们怎么办?”
想起自己叮嘱过的话,既然鸡仔来了,就说明粮仓那边有情况。正愁没有线索,结果线索就递到自己手中,郁木槿当即兴奋起来,“自然要找借口去看看。童堡和县令之前都在场,应当不是他们本人所为。”
茅厕里的环境毕竟不能久待,否则外人还以为王爷是否有啥毛病,还抱着一盆花进去。若是这次不能漂亮的解决问题,刷一下百姓的好感度,恐怕王爷抱着花盆如厕的消息会很快不翼而飞。
说完话,郁木槿变回花,舒舒服服的靠在小鸡仔身上。而因为大青虫不在,小鸡仔有点失落,无精打采的。
油纸布重新围上,杨骞昊板着脸打开门,正巧看到不远处探头探脑的衙役,顿时神情一冷。
王爷如厕的时间有点长,还抱着一盆花,瞧着就挺不正常,不过这兴许是王爷某些不为外人道的习惯,衙役自以为知道了一个秘密,顿时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被灭口。
无视衙役,回到大厅中,童堡和县令都在,不过脸色不怎么好看,杨骞昊也没做多客套,直接提出说要去再看一下粮仓。粮仓内有没记录在粮册上的粮食,县衙上下包括城内的百姓都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此时杨骞昊提出来,县令也没多想,便领着人去看。
童堡的表情也没有异常,不过仍旧厚着脸皮跟在后面。
不得不感慨一下大梁的有神论实在是登峰造极,粮仓内的情况竟然可以坦然接受,说是上天恩赐下来的一点都不脸红,还与有荣焉,郁木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大梁是神话时代吧,这里的百姓和朝廷又都是凡人,说是古代吧,郁木槿本人又是一棵花,对天灾还有冥冥之中的感应,总而言之情况非常复杂,一时间弄不清楚。
粮仓就在县衙内,离杨骞昊先前所处的位置并不远,大家一起加快速度走过去,没花多少时间。为了方便运粮,粮仓有两个大门,一个在县衙里面,一个紧靠街道,不过后者平时都用砖块封起来,一般情况下不会打开。
衙门里的粮仓大门没有任何异状,先前曾经被杨骞昊撬开的大锁好好的锁着,门口还站着守卫,见到这么一大群人来还愣了一下。杨骞昊冷着脸道:“去外面看看。”
事情到了这里,傻子也知道出事了,而且还关于粮仓。不管心里怎么想,杨骞昊说出这句话转身往外走的时候,没有人落后,都匆匆跟上来。
要绕到粮仓另外一个已经被封起来的门前,需要绕一个大圈子,要从县衙大门口出去,再穿过几条街道。杨骞昊先前跟郁木槿商量过,他先来县衙里面看粮仓,就是为了现在的行为。毕竟要给大家留个心里准备,不然冒然看到昊亲王的行为也许会承受不住。
……然后杨骞昊就抱着花盆,轻松的翻过墙头消失。
匆匆跟在后面的人都有些傻眼,他们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确定王爷确实不见了之后这才一跺脚,加快脚步往外跑。在场的都是文官,没有翻墙的能力,只能靠两条腿。
抄近路自然省时省力,杨骞昊没多久就来到粮仓另外一个门前,正巧遇上杨树。小孩儿缩在墙角,身上盖着一卷杂草,若不刻意冒出头,旁人根本就看不到。
“有人在墙上打开一道门进去了。”杨树拉着杨骞昊,一起靠在角落里,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墙。
整齐的石块垒砌而成,看上去非常结实,墙缝横平竖直,确实很适合布置机关,弄一道暗门。只不过这条街虽然偏僻一些,但并不是隐秘的地方,竟然能造一座暗门,郁木槿心里稀奇,想着是知道的人太多,还是造门的人能力太强。
“鸡仔的大青虫被一阵风刮走,正好黏在那个人身上,给带进去了。”杨树小声说着,又看了眼杨骞昊怀里的花盆。鸡仔愤怒离开的时候,杨树看的清楚,也知道这条大青虫对他来说很重要,毕竟是要送给郁木槿补身体的肥美佳肴。
不过既然有线索,就一定不能放过,杨骞昊打算进去看看,也要带上郁木槿。杨树依旧留在原地,鸡仔则是从花盆中拿出来陪伴他,如果有情况可以用鸡仔通知自己。
暗门的机关并不复杂,杨骞昊略微研究一会儿就顺利打开,然后迅速滑进去,关闭暗门。郁木槿一边打起精神感知外面的情况,一边感慨,王爷果真是全才,性格又老实,绝对是夫君的最佳选择。
……之前不久某棵花还感慨王爷性格太老实来着。
暗门后面并不是院子,而是黑漆漆的走廊,墙上插着火把,地面并不清晰。杨骞昊走路没有声音,走廊里也没有别人,郁木槿心里思忖着周围的情况,不知不觉间,往前移动了很长一段距离。
按照自己的推断,再往前走应该就是粮仓,不过不是正门。
身体贴着墙壁,猛地停住脚步,杨骞昊绷紧全身的肌肉,同时一手按在剑柄上。郁木槿推断的没有错,前面果真是粮仓,只不过原本应该隔着一道墙,此时却变成一道门,门后就是成堆的粮食。
粮仓里还有说话声传出,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说:“粮食清点完毕,长老打算什么时候带走?”
“现在还不是时候,朝廷的人和昊亲王已经发现这里的粮食,在他们离开之前不要轻举妄动。”苍老的声音仿佛砂砾摩擦一样,极为刺耳。
先前的声音又说:“长老别忘了给我请功,这里的粮食可都是我弄来的。”
“自然。”
终于发现他们,而这条暗道恐怕就是里面的人运走粮食的关键。郁木槿顾不上别的,直接变成人形,撑破油纸布挂在杨骞昊身上,嘴巴贴在对方的耳边说:“把我和花盆藏好,你进去把他们擒住。”虽然从他们的对话来说,暗中监视更好,但郁木槿发现自己掌握的信息太少,而城外的百姓等不起,只能抓住他们,再设法让他们开口。
略微犹豫一下,杨骞昊知道机会难得,只得抱起花盆,等郁木槿变回花便脱下身上的衣服围住,藏在角落,接着窜进粮仓中……
☆、12惊险
先前郁木槿怀疑粮仓有蹊跷,夜里蹲在粮仓中察觉到异常情况,又让杨树蹲在外面监视,不得不说每一步都看似毫无逻辑,却恰巧的接触到了真相。
郁木槿本人的国花身份,亦或是他穿越者的身份,恰巧卷入绛县蝗灾事件的身份,或者……与杨骞昊的关系,也许是这些身份综合在一起,让郁木槿轻而易举的发现事情最关键的一点。杨骞昊此时就面对这关键的一点,发起攻击。
粮仓重地,一般不允许点火把,为了粮食的安全,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隐秘性的关系。杨骞昊闯进去的时候,速度太快,而且很快就按照先前的经验跃上房梁,以至于其他人都以为自己眼花。粮仓内堆满粮食,空地很小,点着一支小小的蜡烛,光线很暗。
“什么人?”先前说话的人仰起头看向房梁,一张拉长的马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杨骞昊正巧往下看,差点吓到。
总共只有两个人,马脸男手里似乎拿着一个册子,另外一只手还拿着一支毛笔。杨骞昊眯起眼,从刚才听到的话来推算,马脸男手里的册子恐怕就是连县衙里都没有的粮册。
另外一个身材有些胖,个头很矮的老者却并不惊慌,甚至没有抬头往上面看,直接转身往外走,“你料理这里的事,我该走了。”
郁木槿和花盆就藏在外面的暗道中,杨骞昊断然不能让老者回去,他直接从房梁上跳下来,刚要追上去,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张拉长的马脸,着实恐怖阴森。“不管你是什么人,都要留下来。”马脸的声音很难听,不过比老者还好上那么一点,他咧开嘴,露出两排鲨鱼锯齿似的牙齿,显得更加阴森,“长老要走,你拦不住。”
瞬间冷下脸,不需要试探,直接抽出宝剑,身体像只燕子似的飞起来,略向马脸。瘦瘦高高的马脸手里依旧拿着粮册和毛笔,在杨骞昊靠近的时候,非但没有露出惊慌的表情,反而看上去更加愉悦。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让杨骞昊迅速扭身,同时送出手里的长剑。
“嘭”地一声,刺出去的长剑被挡住,杨骞昊落在地上,定睛一看,发现是马脸手中的毛笔。
“功夫不错。”老者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如是道。
杨骞昊就像被激怒的煞神,冷着脸,周围冒出层层煞气,似乎周围的空气都被沾染。马脸却没有惊慌,一只手拿着毛笔,从容不迫的跟杨骞昊对打。而知道毛笔剑劈不破之后,对于马脸手上的另外一个粮册也谨慎起来,杨骞昊心思一动,试图撇下马脸,直接越过他,抓住老者。
瞬间看穿杨骞昊的意图,马脸自然不能让他如愿,手中的毛笔当着杨骞昊的剑,另外一只手也终于动起来,粮册里面确实是柔软的白纸,外皮却是两片厚铁,舞起来虎虎生风,一时间竟然压制住杨骞昊。
慢吞吞走到门口,老者笑道:“最好抓活的,实在不行就杀了他。”说完,便进入暗道中。
杨骞昊更急,再也顾不上自身的安危,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逐渐占据上风,身上也出现不少血花。马脸似乎没想到杨骞昊还有这个能耐,也不再托大地站在原地不动,整个人跳起来,像一只弹跳力惊人的蝗虫,张开狰狞的嘴巴啃向杨骞昊。
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绿色从马脸身上飞出去,砸在门框上,接着改变方向,直接飞进暗道中。杨骞昊心里一动,想到什么,却快得来不及抓住,只得提起精神专心应付马脸。
一般情况来说,剑的打法有很多,而且长度适中,在狭窄的空间里略占优势。只不过马脸男手里有毛笔和粮册,比起杨骞昊来说,略胜一筹,虽然后者完全不要命,一时间气质骇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落入下风。
担心暗道里的郁木槿,杨骞昊心里焦急,却不能显露出来,他知道一旦对方从自己脸上看出什么,必然会心生怀疑,万一到暗道里查看,发现郁木槿,一切就都完了。差点急的嘴冒燎泡,杨骞昊动作更加灵力,顾不上身上的伤口,不要命的往马脸男那边招呼。
拉长的脸上突然扭曲起来,这似乎是一个笑容,马脸男用粮册外皮挡开杨骞昊刺过来的长剑,阴森道:“你这么急,是不是外面有什么?”
此话一出,杨骞昊神色大变,再也掩饰不住,迅速往门口略去,想去暗道看看情况,最好带着郁木槿跑。如果没有顾忌,他或许可以用伤敌一百,自损八十的法子擒住马脸男,但是有刚刚进入暗道的老者存在,他不能专心打斗。
察觉到杨骞昊的意图,马脸男笑得更加开怀,那张脸也更加丑陋,他突然侧身挡在门口,故意看杨骞昊着急,在他身上弄出更多的伤口。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杨骞昊心提到嗓子眼,打算拼出一条命也要跑到暗道里的时候,一抹绿色突然从暗道里飞出来,先是砸到门框上,又改变方向,飞向马脸男。脸上忍不住露出一点奇怪的神色,杨骞昊抓紧剑柄,不要命的扑向马脸男。
马脸男脸上露出愉快地笑容,虽然看上去异常丑陋,他把毛笔的尖端送出去,正对杨骞昊的心脏。然而就在这时,那抹绿色终于飞了过来,“啪”地一下砸在马脸男的脸上。虽然只砸到他一只眼睛,但是因为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马脸男两只眼睛都闭上了。
正在此时,杨骞昊在空中敏捷的变换姿势,迅速打掉马脸男手上的毛笔和粮册,顺便抓起对方眼睛上的绿色和掉在地上的粮册,掠到暗道中。此时的暗道也并不平静,杨骞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花盆被发现了,只不过盖在上面的衣服没有被掀开,老者却像被定住一样,表情扭曲的站在原地。
整个人如一道影子一样掠到花盆旁边,杨骞昊这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绿色。圆滚滚的微凉身体,两排非常短的小肉爪,还有一对黑色的假眼,即便是暗道中光线太暗,杨骞昊也能确定,这就是小鸡仔被抢走的大青虫。
“杀了他!”老者看到马脸男追出来,立刻咬牙切齿道。
看到杨骞昊拿着粮册,马脸男非但没有生气,竟然咧开嘴笑起来,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拿着毛笔靠近。
手中的粮册竟然像活过来一样,手中的感觉不像是握着铁片,更像是滑溜溜的一大把虫子。本能告诉自己,最好现在甩开粮册,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时候放弃,粮册就是最大的证据,比人证更加管用。
一直仔细感知着外面的情况,“看”到杨骞昊手中的粮册发生变化,郁木槿第一反应这应该是蛊,第二个反应便是让杨骞昊把粮册扔出去。蛊可不是一般的毒,解药独一无二,甚至有许多蛊没有解药,全凭炼蛊者的念头,一念生,一念死。
“让他死!让他死!”老者状若疯狂,表情扭曲着,还不忘伸出手指向杨骞昊。
手中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而且掌心有疼痛的感觉,虫子已经咬破自己的皮肤,杨骞昊想也没想的换了个手。长剑和粮册在空中交换,然后再重新抓住。不过大青虫趴在手上,根本仍不住去,就没有换。
这条大青虫是小鸡仔捡到,准备送给郁木槿补身子的,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饲养,已经长胖不少,万万不能被这些诡异的虫子咬死。杨骞昊想着,准备再次换手。
然后……杨骞昊就看到自己手上的大青虫蠕动着身体,一点一点挪到粮册旁边。粮册外面的铁片已经完全变成虫子,异常滑腻坚硬,有的已经咬破杨骞昊的手掌心,此时却在大青虫靠近的时候,突然后退。
本来提到嗓子眼的心突然放了回去,因为郁木槿感知到,在大青虫的“攻势”下,那些虫子如潮水一般退下去,直接掉到地上,迅速回到马脸男身边,爬到他身上。
没有了虫子,杨骞昊手中就只剩下记录粮册的白纸,终于再没有危险,而且在大青虫的“攻势”下,没有虫子敢往杨骞昊的手里钻,所以虽然有伤口被咬破,却没有大碍。
这么长时间过去,老者终于能挪动脚步,他惊恐的看向大青虫,似乎不敢置信他竟然出现在这里。嘴唇蠕动半晌,最终看向马脸男,冷道:“你垫后。”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马脸男控制着脚下的虫子,试图把杨骞昊围起来,不过有大青虫在,自然不能成功。而且刚才一次疏忽,马脸男被杨骞昊正面打伤,实力大大打折。
只是尽管如此,杨骞昊还要抱着花盆,自然不能出全力,倒是被马脸男拖住,让老者成功逃脱。
暗道用结实的石头垒成,两个人大的难舍难分,就在郁木槿着急,担心老者去叫帮手回来的时候,马脸男却突然后退,转身打开身后的暗门逃脱。谁也没想到暗道中另外有暗道。
不过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拿到粮册和鸡仔的大青虫,只是此时县令和童堡竟然还没进到粮仓中,倒是稀奇。
☆、13内急
为了不暴露这条暗道,以及粮册中的痕迹,杨骞昊在确定马脸男确实逃跑,那条暗道不会再打开之后,便抱着花盆回粮仓,把地上的痕迹收拾干净,拿走蜡烛,关闭暗门,这才从暗道出去。
杨树还等在原地,正抱着鸡仔,后者正巧仰着小脑袋看向这边,瞧见杨骞昊手中的大青虫后,立刻蹦起来。
“叽叽。”鸡仔非常高兴,挥舞着小翅膀试图飞起来,只不过他的身体圆滚滚跟个毛球似的,小翅膀实在是太小,肯定飞不起来哒。
把大青虫还给小鸡仔,嘱咐杨树继续呆在这里,注意不要被别人发现,穿上先前盖在花盆上的衣服,正好遮住身上简单包扎过的伤口。从杨树那边拿到油纸布,遮住花盆,杨骞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拐了个弯,来到被堵住的粮仓大门处。
县令和童堡都在,还有一干衙役,看到杨骞昊来,大家的表情都有点怪。他们绕的远路都已经来了好一会儿,这位超近路的却现在才来。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大家的脑回路诡异的处在同一个频道上,不约而同的想到,莫非是王爷在来的途中,突然内急,不得不跑回茅厕?
看着王爷有些苍白的脸色,更加证实众人心中的想法,跑茅厕的次数多了,的确会有这种虚弱的神色。而且王爷一看就武功盖世,此时的模样定然是肚子不舒服,跑茅厕跑的。
若是知道大家的想法,杨骞昊的表情肯定绷不住,不过他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来这么晚,反而问道:“可有疑点?”
要是一开始听到这话,大家肯定会疑惑,但来到粮仓门口处,等待王爷出现的这段时间,他们也不是没有发现。沉默一会儿,最终还是县令开口,“有人来过这里试图打开封起来的大门,这里有痕迹。衙役还发现……附近藏有运粮车。”
挑了挑眉,看了县令这些人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竟然真的有所发现,杨骞昊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转身就走。身上的伤口必须回去上药,时间长了血腥味恐怕会引起那些人的怀疑,而作为王爷,不打招呼离开是可以的。
当然,这在众人眼中就变成了,王爷竟然还在闹肚子,看来是急着回去跑茅厕,连打招呼的心思都没了。理解的看着杨骞昊的背影,县令领着衙役回去,无论如何,这些运粮车都必须引起重视,虽然不知道粮仓里多出来的粮食从何处来,但既然进了粮仓,就没有被旁人拉走的道理。
相信县令会提高警惕,关注粮仓,外面的门也会得到重视,如此一来,杨树便可以离开。杨骞昊回到客栈,郁木槿立刻变成人形,拿了剪刀剪碎他身上的衣服,帮着上药。
古代大都是药粉和药膏,后者比较少见。杨骞昊身上的伤口除了铁片划伤的口子还有毛笔打出来的暗伤,当初因为急着去暗道,导致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无数。郁木槿看着有些心疼,仔细的用温水擦去身上的血迹,撒上药粉,再用纱布缠好。
杨骞昊脸上一直没有露出别的表情,眼睛看着趴在自己身上认真忙碌的郁木槿,身体虽然很痛,心里却很甜。昊亲王这时候使用的大概是精神疗法,精神世界高于物质世界,看着郁木槿就感到异常满足。
……饶是如此,等郁木槿回花盆睡觉的时候,昊亲王还是疼的满脸冒汗,偷偷解开纱布重新包扎。国花虽然本意为善,但包扎手艺实在是叫人不好说。
重新拿回大青虫,小鸡仔没有急着送给郁木槿吃,而是谨慎起见,准备再观察几天。谁知道离开自己的视线,大青虫是否有过剧烈的运动,变瘦了或者出汗了都会影响口感。既然决定送给郁木槿补身体,就要送最好的大青虫,让小花一补就恢复健康!
可怜的大青虫先是被一阵不似人间能有的狂风吹走,惊魂未定之下发现自己趴在一个气味非常让人讨厌的人身上,后来又经过惊心动魄的飞行,整只虫都不太好,不但瘦了一圈,还出了好多冷汗,必然不适合给小花吃!
乖乖趴在花盆里,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鸡仔靠着郁木槿,低头研究自己身上黑色的斑点,再次感叹,不是浑身嫩黄嫩黄的,简直是鸡生最大的遗憾。
休息一整夜时间,身上的暗伤好的七七八八,皮肉伤也差不多结痂,并无大碍,杨骞昊终于松了口气,要是今天再被郁木槿上药包扎,指不定会拖延恢复的时间……
昨晚没有抓杨骞昊的树枝,自己的屁股也没有承受撕裂一样的痛苦,没有树枝里冒出来的液体,好在体内的能量还算足,郁木槿迅速变成人形。不敢碰杨骞昊身体的其他地方,只能坐在树枝上,因为这里没有伤口,就是迅速变石更的树枝戳着屁股,让郁木槿有点尴尬,他想变回花,却又想着吃扣肉和酥油饼。
杨树主动跑到厨房那边弄吃的,杨骞昊给的银钱足,一般说什么,客栈厨房就会做什么。跟城外完全不一样,绛县的城内,繁华异常。
粮册上面是繁体字,郁木槿大都认识,也能看懂。上面一笔笔记得非常清楚,郁木槿研究了大半天,终于恍然,这些粮食进账的记录,恐怕就是蝗虫运送粮食的记录。想起先前晚上守在粮仓中,亲眼看着蝗虫飞进来,然后又从不知名的地方离开,那时候没有遇到马脸男,当真是运气好极。
不过郁木槿身为大梁国花,运气好必然是真的,他的运气若是不好,那集自己一身的大梁国运又如何好。
想通这一点,郁木槿却没有多么高兴,因为绛县的问题不解决,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如锋芒在背一样。这大概就是自己身为国花的感觉?亦或是玄而又玄而关乎大梁国运的感觉?总而言之,郁木槿必须尽快解决绛县的粮食问题。
马脸男已经受伤,只要他不离开绛县,甭管是藏在暗道中,还是乔装打扮,都能揪出来。那张拉长的马脸根本没有办法易容,郁木槿并不担心这一点,只是对于那位老者,他有些忌惮。
杨树并没有看到老者进入暗道,也没有看到他离开,小孩儿自始至终只看到马脸男一个,那么就说明那条暗道中还有其他暗道,老者定然是从那里离开。
在心里琢磨一番,郁木槿吃完最后一块红烧肉,扭头说:“马脸男必须尽快找到,那些暗道无论如何也不能任其存在。我们要找帮手,看来我必须出面,否则县令不会听你指挥。”
“不,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杨骞昊知道国花代表什么,他不能冒这个险。若是国花还活着的消息暴露出去,不单单是绛县会有危险,恐怕整个大梁都会震动,毕竟现在少壮派大臣默认国花已经不存在,甚至有许多百姓都觉得国花已遭火焚。
“若要取的县令的信任,只能由我出面。”郁木槿考虑的很清楚,他解释道,“只让县令一个人知道。童堡暂时不会离开绛县,要避开他的人着实有些困难,不如我们这样……”
王爷肚子不好,连续跑茅厕,导致脸色苍白,几欲站立不稳的消息已经在县衙内部流传,虽然县令言令禁止过,但这种小道八卦不可能绝对禁止。当差的衙役亲眼看到,便说给同伴听,同伴跑回家说给媳妇听,如此一来,消息便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而恰在此时,杨骞昊对外放出消息,准备买一盆花。
大家被这个消息砸得懵了一下,随即背地里偷偷猜测,心想是不是王爷跑茅厕的时候抱着的那盆花看够了,准备换一盆花抱着跑茅厕?许多人都在传言,只不过县令却多了个心眼,因为他还曾听到杨树说过一句话,昊亲王跟国花有关系,而前者本来就拥护国花的。
国花也是花,昊亲王此时放出消息,定然有别的意思。县令在家里考虑再三,最终抱着一盆花出门,去找王爷。
王爷平易近人,虽然住在客栈,但并未包下来,其他客人仍旧照常。县令没有穿官府,换上常服,花盆也用油纸布抱着,敲响了杨骞昊的门。
“王爷。”县令拱手,陪着笑脸,
杨骞昊侧身让开,等县令进去,便关上门。杨树赶忙送上茶水,县令接过来,用另外一只手掀开花盆外面的油纸布,笑着说:“听闻王爷爱花,卑职便在家里选了一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杨骞昊给杨树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赶忙跑到窗口,抱起一个花盆,里面空空如也,唯独土壤看上去极不寻常。
县令震惊的看着漂亮的琉璃花盆,再看看里面淡金色的土壤,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到语言,“这、这……国……”
“大人知道就好,无须说出口。”杨骞昊淡淡道。
绛县也曾经贡献过培养国花的土壤,县令更是有幸见过淡金色的土壤,此时已经激动的无以复加,已经开始极其丰富的脑补。而此时的郁木槿就坐在床上,努力闭紧嘴巴,跟鸡仔的小黑豆眼互瞪!不吃,绝对不吃!
☆、14马厩
“……”因为嘴里叼着大青虫,小鸡仔发不出声音,只得用毛茸茸的小翅膀拍拍郁木槿的脸颊,想把大青虫塞进小花嘴里。
整个人都僵硬起来,郁木槿干脆不理会小鸡仔,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县令脑补完各种可能性,最终的结论都是国花定然没有死,要不然昊亲王也不会带着这种土壤,肯定是为了养花!想到这个可能,县令几乎是热泪盈眶的看向杨骞昊,对于后者提出来的要求,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
直到被杨骞昊送走,县令还是晕乎乎的。不得不说,大梁一些人对国花的信仰,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而这些人就是郁木槿存在的根本,至于不相信国花的少壮派大臣,郁木槿暂时还管不到他们。
有了人手,接下来便是抓人行动。衙役捕快全部出动,马脸男的画像也张贴出来,贴在四个城门上。童堡原本还明里暗里打听,最后得知马脸男跟粮仓的粮食有关之后,立刻蹦起来,派出自己的手下满城寻找。
郁木槿没有打算隐瞒消息,他要在童堡的眼皮地底下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给杨骞昊刷爆百姓们的好感!
县令虽然有一定的封建迷信思想,死活不肯开粮仓放粮,但在郁木槿的暗中操作,才思敏捷,文高八斗的县令自己的脑补中,已然把自己定位在坚定拥护国花的党派上。下面的衙役不需要给出具体消息,只要县令表个态,自然而然的就努力干活。
因为衙役跟县令一样,也喜欢脑补,都能脑补出王爷拉肚子跑茅厕,以至于身体虚弱的“事实”来,在县令更加模棱两可的态度中,自己揣摩出一丝丝不同寻常的信息。对于他们来说,完全不把国花放在眼里,更不愿意相信城外的灾民是受到上天降下来的灾祸,主张废去国花的童堡根本就是最大的“仇人”,对比之下,王爷则是好,大大滴好。
没有对比就没有高低,在童堡的衬托下,杨骞昊俨然成了暗中帮助国花,很有可能还因此得罪当今陛下的忠勇之士,大家必然要用各种姿势出一份力。
支持皇子争宠,亦或是给其他皇子使绊子,这都有掉脑袋的危险,但支持国花,有近千年的信仰根据,再加上郁木槿的存在,定然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绛县这帮子坚定不移的封建思想严重的衙役,使出十二分力气全城扒拉可疑之人。跟郁木槿想的一样,马脸男那张拉长的马脸再怎么易容装扮都会露出破绽,除非他跑去马厩,装作自己是一匹马,当然,这样他的身体必然跟马不一样。
起先衙役们遍寻不着,看到画像的百姓们也没有跑来举报的,后来一位衙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拉着同伴去马厩看看。
结果竟然真的在马厩看到一个非常可疑的马夫,长着一张马脸,浑身黑漆漆,尤其是那张拉长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衙役率先发现不对,马脸男察觉自己暴露,想跑,衙役直接喊了一嗓子,周围的衙役立刻一拥而上。
功夫再厉害也挡不住这么多衙役的车轮战,马脸男最终还是被擒住,押入县衙大牢,县令亲自来汇报消息。
“衙役们都没有事吧?”郁木槿暗暗想着,觉得以马脸男跟杨骞昊对上的时候尚能占据上风,此时没道理几个衙役就把他揍趴下了,而且最关键的一点,也是最不能忽略的一点是,马脸男还懂蛊。
防不胜防的蛊尤其可怖,在不知不觉地过程中就有可能中招。
“可有从对方身上翻出什么东西?”杨骞昊更加直接,他对马脸男的毛笔和粮册外皮都很忌惮。
挺起胸脯,县令有点儿小骄傲,饶是他饱读圣贤书还是忍不住表现在脸上,“贼人身上只有一些银两,并无他物。衙役们抓住他并未用多少力气……”
“不好,你速速回县衙大牢一趟。不,我与你一起去。”杨骞昊知道马脸男的身手,说实在的,衙役再多也不够马脸男一个来回收拾的,他现在被抓进大牢,明显是以退为进。
亲眼见识过杨骞昊的身手,见他的神情不似说笑,县令也认真起来,急急告辞。躺在床上的郁木槿也赶紧把趴在自己脸颊旁边,锲而不舍的想要送大青虫的小鸡仔抓起来放到花盆中,自己变成花。杨骞昊拿来油纸布遮住花盆,抱起来就往外走。
好巧不巧的,琉璃花盆的大小跟县令送来的差不多大,用油纸布一包,从外面看还以为王爷换了一盆花呢。
客栈离县衙并不远,饶是如此,等杨骞昊到地方的时候,情况还是非常糟糕。不但先前接触过马脸男的衙役被撂倒,县衙大牢里的狱卒更不用说,一些关押重刑犯的大牢竟然被人打开,里面的人早就逃之夭夭。马脸男自然也不见了踪影,而中招的人全都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危在旦夕。
杨骞昊的脸色很难看,县令更是如此,郁木槿则是整棵花都气的颤抖,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马脸男如此狡猾,竟然以退为进,先假装被擒,再放出大招,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一群打扮跟衙役不同的差役跑来,童堡很快走进来,左右看了看,露出讽刺的表情说:“我会据实汇报,有如此大胆的贼人,实在是绛县的灾祸啊。”
不理会阴阳怪气的童堡,杨骞昊转身就往外走。县令此时如丧考妣,先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失落,不但马脸男逃走,还捅下这么大的篓子,关键是钦差就在身边,而且还跟自己不对付,若是在奏疏中随意提一下,那么县令的职业生涯恐怕就到头了。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功成身退,还要看朝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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