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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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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正文 第11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11节

    在箱壁的外侧,笼罩在金辉中浅碎短发如同天穹一般湛蓝的少年对箱中的他们微微抬起了唇角,虽笑容弧度不大却也如同身侧的金光一样显得无比温暖。

    装得很不在意实际上早就在罐头里面泡腻味了的白兰眼睛顿时一亮,以无比优美的狗刨式窜到了箱边的透明玻璃壁上,节操全无地不断点头表示自己非常愿意扔下泽田纲吉去当五毛党。

    安提诺米眨了眨眼,以一种同时糅杂了歉意与笑意的眼神望向被固定在金属仪器上想走都走不掉的泽田纲吉,说道:“那我就先把白兰带走了,抱歉,纲吉你还得暂时忍耐一段时间。”

    之前白兰同时使用了大空属性的彭格列指环与玛雷指环才开启了箱顶的机关,现在手持着两枚指环的白兰自己都被扔进箱子里泡着了,将钥匙锁入其中的透明玻璃箱已然成为了牢不可破的完美密室。

    但所谓的完美,都是建立在有限的基础范围内,只需要施加以足以破坏掉规则的巨力,任何的完美都会变成苍白无力的谎言。

    安提诺米垂在腿侧的手指,一根根的合拢攥握成拳头,裤袋里揣着的蓝色神之卡骤然光芒高涨,灵魂附体般的让安提诺米的拳上也附上了一层蓝色荧光。

    他轻飘飘地将寄宿着破坏神之力的拳头抵在透明玻璃壁上之后,看上去像是普通玻璃实际上连死气之火与匣武器也无法伤到分毫的异界晶体如同坠入了石子的水面一样,溅开了一圈圈涟漪似的破碎纹路……

    轰然一声巨响,透明晶体壁碎裂里面的液体与黑雾奔腾而出,连带着白兰一起从里面落了出来。

    但那些看起来无比肮脏的黑雾毕竟是泽田纲吉被魔女污染了的另一半灵魂,即使白兰不开腔安提诺米也不会坐视着黑雾散去。将属于欧贝里斯克的破坏神力归还到蓝色卡片中之后,再度亮起的,乃是属于奥丁、属于安提诺米的茭白圣光。

    在秩序之光的照耀下,箱子被打破水与黑雾涌出的时间发生了回溯。流淌一地的液体与四散逃逸的黑雾如同录像倒放似的再度缩回了箱内,而碎裂成片四散而开的晶体碎片也重新聚拢回到了被打破之前的样子,甚至连被那一记神拳打出来的破碎纹路也自发散处收拢消失,一切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将带路党白兰放出来之后,安提诺米仰起头,对着那位虽然他此时看不见但一定在偷窥着他的魔女说道——

    “依格莉丝,用牺牲者的鲜血浸满了红色群裳的你,做好血债血偿的觉悟了吗?”

    第57章 家庭教师

    “啊拉,好不容易从我眼皮子地下灰溜溜地逃走,这会竟然又送上门来,嗯哼哼哼……这次可不会再让你那么轻而易举地逃走了哦。”

    漂浮在空中的魔女便捂着嘴发出了渗人的冷笑声,在安提诺米跨入甜点城堡的瞬间,数之不清的猫咪接连从她身后的城堡中走出,在她的身边虚遮眼睛严正以待的喵喵叫了起来,五光十色的魔法阵从空中凭空浮现,灿烂得仿佛是来自星光深处的烟火一般。

    而鲜红色的泥沼与从中腾升而上的触须也悄然出现在了魔女的身边,甚至连魔女身后温馨可爱充满了甜点式风格的城堡,也受到了影响开始扭曲不安变得光怪陆离好像被滤光镜遮挡住了又或者活过来变得富有生命了的似的,渐渐模糊变形变得更为狰狞了。

    但是这一切都无法吓倒安提诺米,数以千百计算正在蓄力准备放大招的猫咪也好,还是涌动着蠢蠢欲动想要露出獠牙的城堡,甚至是站在血色沼地中央被触须环绕冷笑不已的‘魔女’,都无法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恐惧。

    “别来这些虚的了。”他在颜色各异的猫咪们充满阴森味道的目光注视下抬起了脚,一边调整着自己与敌人之间的位置一边漠然说道,“依格莉丝,在死亡尚未降临之前,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认真悔悟自责吧!。”

    银色的闪光从他手中飞射而出,恍若划破天穹的惊雷一般在空间上撕裂了一道深口,直接贯穿了魔女与魔女背后的一整条直线。能够随时变成血水逃脱的魔女自然不会被这道看似声势惊人的攻击所击败,而安提诺米显然也没认真瞄准泥鳅似的魔女,真正攻击对象乃是在魔女背后的那只相当不起眼的红眼折耳猫。

    魔女身后的猫咪群何止成百上千,混杂在猫群之中的瘦小折耳猫本应该是很难引人注目的存在,但安提诺米却似是故意一样地锁定了它,投掷出了穿过魔女变成血浆的身体、去势不减地向着它呼啸而去。

    圣枪本身所附加的属性再配合上安提诺米算得上认真的投掷,刹那间便已经飞到折耳猫脑门处了的枪尖在它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变为了避无可避的状态。

    如果只是一只侍奉在魔女身侧的普通猫咪就算了,以千百计算猫咪群里面死掉那么一只两只都不能算是事儿。但奇怪的是,在黑毛折耳猫遭受到威胁无法回避的时候,它身边的所有猫咪都惊惧而狂暴了起来,甚至不顾一切的冲上来用自己的身体充当缓冲物阻延继续向前飞窜的圣枪。

    冰墙火盾弧光闪电在天际之前纵横交错,几乎所有攻击性的魔法都在刹那间被切换成了防御魔法并且放置在了黑毛折耳猫的面前。但即使遭遇到了防御魔法与敢死队的重重阻碍,势要刺穿眼前之物的圣枪也依然没有丝毫的停滞,仿佛戳破一层玻璃一样轻松地突破重围,继续锐不可当地向着折耳猫飞去。

    就在枪尖即将与脑门亲密接触将折耳猫整个贯穿的时候,从猫咪群中爆发出了一声令人遍体生寒的凄厉尖叫,骤然展开的灰色魔法阵将折耳猫包裹在其中,几乎瞬息之间地将它传送到了不远的地方。而作为替代,那只尖叫使用着除了传送魔法将折耳猫救走的灰色大肥猫则出现在了它之前站的地方,被圣枪贯穿脑门后顷刻间烧起苍白的烈焰化为灰烬。

    安提诺米看起来对于一击不中的结果像是早料到了似的并不惊讶,又或者说本来就没有期待过这突然的一击能够拿下折耳猫的性命,只是冷冷地盯着侥幸躲到一边了的折耳猫,一边接住飞回手中了的圣枪,一边说道:“到现在还想依靠虚假的幻影来自欺欺人么,依格莉丝。”

    安提诺米说话之时眼中淡淡的金芒似是又高涨一分,即使不怎么明朗也足以让对方看清楚那抹真实之光了。很快,魔女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只是失去了刚才那分不迫不急的从容。

    “呜,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装的那么像,妾身都真以为成功蒙蔽了你的眼睛躲藏起来了呢。”

    魔女的声音依然没有丝毫改变,依然充满了那种撒起娇来甜得腻人降下语调却使人感到无比阴森的矛盾,只是这次声音的来源却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天际,也不是来自血水状态下重新聚拢的魔女,反而无比清晰的是从折耳猫一张一合的猫嘴里冒出来的。

    险些丧命于圣枪枪尖之下的折耳猫打了个哈欠,向前跨出了一步,在所有猫咪的注视下下后肢撑地站了起来,身上一阵血光闪烁之后竟是渐渐变化成了人形的少女。

    折耳猫所变的少女穿着与魔女如出一辙的血红色连衣裙,点缀在裙边的蔷薇状蕾丝边宛若含苞待放的花朵,充满了危险的惑人魅力。细看之下,便能发现少女的长相与之前出现过的魔女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较之先前缺了少许娇媚艳丽,反倒平添了几分的英气与俊秀。

    凭心而论,虽然少女的容貌依然出彩得令人惊艳,但是与鲜红裙裳的娇艳服装却不怎么搭配——准确的说,应该是和‘女性’这个性别有点格格不入,因为这张脸还是有点更偏向于男性。

    这倒不是说她的容貌有什么缺陷,事实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张被创造者精雕细琢出来毫无缺陷的完美容貌,但也正是因为这份量身定制的完美,使得将同样的容貌从主体那里继承过来的少女有点鞋不合脚的尴尬了。

    如果在这里的是位穿着大红袍的少年,那么显然要更加契合得多,只会让人惊艳之余感叹好出色的男孩,以娇娆的少女形象出现再配上这样的容貌多少有点违和。这是一张适合挑起眉峰满脸高傲贵气的脸,不是适合巧笑倩兮作态妩媚的脸。

    “你好,虽然是算不上初次见面的初次见面,但是出于礼仪考虑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呗。”少女脸上荡开了狡黠的笑容,即使容貌与先前制造出的幻影差别不大,但充满灵气的眼眸却昭然若揭地告诉着所有人她与之前截然不同了,“依格莉丝·阿尔法杰洛,诞生于吾主恶念的恶之分身……虽然还有魔女啦欺诈者啦血公主啦很多外号,但我更喜欢被人直接称呼名字呢。”

    安提诺米不置可否,并没有对此回话,终于现出了真容的依格莉丝仿佛涵养也骤然拔高了一个层次一样,面对着安提诺米冷漠的态度也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了混杂着淑女矜持与小女生俏皮的活泼表情,向着安提诺米伸出了自己洁白如玉的手掌——

    “我很中意你呢~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逼得我显出了真身。呐,真的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吗?成为吾主的信众,一起来制造精美绝伦的毁灭——而且你长得好帅!虽然比起吾主还是差了大概地球到太阳那么远的距离吧……”

    安提诺米沉默地看着依格莉丝,眼神里带上了几许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复杂。很难想象,像这样一个笑容俏皮语调诙谐的亮丽少女,竟然会是致使无数世界步向毁灭的罪魁祸首。

    但事实上,她的确就是被冠以了极道魔女之名的依格莉丝,分裂自阿尔法杰洛的恶念化身,以制造毁灭为享受、以聆听爱好为嗜好的极恶之女。

    “依格莉丝,你的历史必须在这里结束,在你之后,你的两名同伴也会步上你的后尘。这是你们罪业的报应,也是为了见到并阻止你们主人的必要过程。”

    依格莉丝耸了耸肩,原本有点期待雀跃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鼓着腮帮子闷声道:“就真的不考虑一下了吗?我真的有点喜欢上你了呢——但想要杀死我的话,我可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哦?在妾身的领域之中,你真的能够杀死妾身么嗯?”

    茫茫多的魔法阵在依格莉丝背后展开,跟随着她的猫咪们身上也都浮现出了本体的虚影,安提诺米粗略的一眼望去,发现十个里面九个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反派角色。而这些一度位列世界之巅的凶人们此刻竟然甘心担任魔女的护卫,准备好了自己闯下凶名的大招只待魔女一声令下便齐射而出。

    安提诺米将猫咪们摆开的架势尽数收于眼底,然后嗤笑一声,“数量是够多了,但是质量上不去又有何用……终究只是一帮注定会被主角打败的乌合之众罢了。”

    “反派会被主角打败,世界会被主角拯救,那只是已经被取代了的旧有规则、落后秩序哟。”依格莉丝摇着手指眯眼笑道,“在吾主圣典之力的影响下,现在可是主角被反派弄死,世界被反派毁灭的时代了的说。”

    “有的人为了理想可以一往无前地英勇就义,然后享受着无尽荣光赞美;但是有的人为了理想却必须卑鄙无耻地苟且残活,哪怕背负上无数仇恨骂名——蓝发的小哥,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因为你就是光芒耀人的前者,对我们这些龟缩在黑暗裂缝中的阴暗生物真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是很不幸啊,我就是哪怕用尽一切卑劣手段、也绝对不能死的后者。”

    依格莉丝的眼中泛起了血色的凶光,上翘的唇角划开一抹冰冷的弧度,“想杀死我的人很多,但最后,都死了呢。”

    “为你无聊的统计画上休止符吧,它将会与你一并在这里被结束。”安提诺米实在懒得跟依格莉丝打嘴炮,虽然这妮子一脸我很有多不得不说的故事,但安提诺米实在是不想将时间耗费在跟她探讨‘我的一二三黑历史’上,在boss还没说完回忆结束感想拖够剧情之前就直接非常没有主角气质地抢攻先手了——

    一度被飞掷而出的圣枪,再度化作划破长空的银色闪电,袭向了依格莉丝的心脏。当银白长枪脱手而出的刹那,所携眷而起的猛烈气流轰碎了星辰击碎了闪电,连带着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也一柄破坏掉了,带着天地湮灭之势凶猛冲去。

    依格莉丝身后猫咪们早已经准备多时了的各种大招全部甩了出来,却皆被圣枪以摧拉枯朽之势全部突破,势如破竹地继续飞驰而出。

    不过即使只是这螳臂挡车的阻碍,能够稍微阻碍一下圣枪的去势也就足够了,猫咪们所争取到的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依格莉丝成功吟唱出祷文借来圣典的力量了,“漆黑的帷幕落下之时,冰冷的寒霜将包围世上的一切,亘古不化的冰川啊,赐予吾不朽之祝福!”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圣枪刺入了依格莉丝的胸腔。但依格莉丝的身体马上碎裂成了细小的冰块四散而开,让来势汹汹的圣枪颇有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看见依格莉丝那油滑的样子安提诺米就知道这次攻击注定又要无功而返了,所幸不再纠缠直接召回了圣枪,将冷光凛冽的圣枪插入地面之后,安提诺米对着他低声嘱托道:“接下来我要解放神之卡的力量,请来欧贝里斯克神降,期间也许会遭受到魔女的攻击,你帮我抵挡一下。”

    圣枪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然而安提诺米却像是得到了肯定的承诺一样,将长枪插入地下之后后退了一小步,深呼吸一口气之后从裤袋里拿出了那张蓝光高涨的幻神之卡,高颂道:“当光与暗交辉之时,开始召唤方尖石碑塔的仪式——”

    依格莉丝跟在阿尔法杰洛身边许久,眼力见识自然远朝常人,在安提诺米拿出那张苍蓝色神之卡的瞬间她的心便瞬间沉入了谷底,顿时明白了安提诺米一直都只是试探性地攻击的真正原因。

    他在等,等着确认可以用神之卡将自己一击毙命之后再动手!

    三幻神乃是侍奉在光之创造神身边哈拉克提的下位神,其地位等同于她们这三个从主体中分裂出来的分身,并且因为现在阿尔法杰洛还低了哈拉克提半个档次的原因,三幻神的力量犹在她们三个分身之上!

    要是真让安提诺米成功呼唤出了三幻神中的欧贝里斯克,那么她就真的只有败北在这里一个下场了!“其到来之时,灼热之疾风必吹荒大地,生者必成尸骸——”

    被死亡恐惧所压迫束缚的魔女连说话的空闲也没有了,通过与自己眷族之间的精神链接拼命的传达着一定要阻止安提诺米完成召唤的意思,自己手上也是瞬间多出无数血箭破空飞射出直直奔向了依然还在念着召唤词完全不设防的安提诺米。

    “司掌破坏的苍蓝之神,于此时于此地响应此理遵从此召唤——”

    安提诺米吟颂咒文的速度并不慢,但显而易见的是对方的攻击来得比他念咒文的速度更快,最先出手的依格莉丝所发出的血色长箭已经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直逼面门,眼看着马上就要刺入他的额头……

    视线专注在神之卡上面的安提诺米似是没察觉到迫近的危险一样,继续进行着召唤幻神的仪式,“降临吧,欧贝里……”

    其他猫咪们姗姗来迟的攻击也终于迎头赶上,什么火球风刃闪电樱花瓣刀阵剑光火箭炮核弹全部混在了一起,在距离安提诺米只有不到一米的地方揉着然后发生剧烈爆炸,激起飞扬的尘土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依格莉丝心情无比忐忑地注视着烟尘漫天的爆炸点,在爆炸的瞬间安提诺米的祷词便戛然而止停顿了下来,不知道是被炸死了还是为了躲避攻击而不得不离开原地。焦躁不安的依格莉丝如同等待着最终审判结果一样地等待着尘埃落尽,这份挤压着心脏的紧张感,除了在她主人面前的时候以外已经很少品尝到了。

    然后,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的依格莉丝,听见了让她如坠数九寒天之冰窟的绝望声音。

    “……降临吧,欧贝里斯克的巨神兵。”

    尘埃尚未尽数落地,巨大的足以遮蔽天空的影子便遮住了太阳的光线,将魔女与她的猫咪眷族们笼罩在压迫力十足的阴影之中。更让他们胆寒的是,那个巨大的黑影……并没有站在城堡的地面上!

    要知道,依格莉丝的甜点城堡可是浮立在天空上,距离地面有着接近一千米的距离啊!若是站在大地上都能投下这么大片的阴影罩住整个城堡……依格莉丝已经不敢去想象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欧贝里斯克的巨神兵,巨神兵……好巨大的神兵!

    更令她充满了惊愕与不甘的是,为什么在她与猫咪们的全力攻击之下安提诺米还能安然无恙地顺利念完召唤祷文?!即使那些乌合之众的猫咪们攻击不靠谱自己火球抵消了水弹,但是她先手扔出去的血箭也应该命中目标成功阻止安提诺米了啊!

    而让魔女绝望而不解的答案,在被爆炸激起的漫天烟尘终于落尽之时,终于有了答案。

    全身披着黑色重装铠甲的骑士,正手持着一面大得离谱的盾牌,寸步不让地牢牢坚守在安提诺米的身前。

    ——那里,是安提诺米开始召唤仪式之前插入了圣枪的地方。而现在,原本应该直立着插入地面的圣枪也消失不见了。

    “你这疯子……是想找死吗!”身着深黑重甲仿佛来自地狱的黑色骑士将足有一米高的巨大盾牌扔开,阴着脸回头对蓝发少年怒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晚一点点就直接被血箭刺穿大脑了!当着敌人的面读条开大招你的智商是被狗吃了吗!”

    巨神兵的降临不仅意味着依格莉丝的绝望,同时也代表着拿生命在召唤并且还成功了的安提诺米终于可以放下心,划划水等着召唤物把boss打完吃经验就行了。

    因此面对着黑色骑士愤怒的质问,安提诺米还能满脸无辜的跟他解释道:“但是我读条开大招之前不是喊你保护我了吗?而且从结果来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啊。”

    一直在心里默念着坚决不理安提诺米这混蛋冈格尼尔怒了,但是一想到刚才安提诺米遇到危险他本能反应又快过了思考自打脸现身出来的行为又沉默了,于是到现在才从惊魂未定的恐惧中镇定下来的冈格尼尔只能黑着脸,死咬着牙根,努力用眼刀子戳死这混蛋……

    “看我干嘛,很完美的配合不是么。”安提诺米冲着他眨眨眼,眼底浮现出了些许笑意,“有时候只有一个人和一把武器干不了的事情很多呢,但是有两个人的话这些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哦。所以比起单纯的武器,我更需要的是同伴。”

    冈格尼尔完全怔住了,眼神闪烁嘴皮子动来动去想问自己是不是产生幻听又不想问出口的样子简直傻透了,像是个突然被女生表白了然后慌乱无措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了的大男孩一样。

    其实也不怪他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下子就被唬住,实在是安提诺米刚才表现出来那种狡黠里带着点得意的画风,跟他印象里那个成天冰着脸又臭屁又讨厌的主人相差太远了。尤其是信息量太大的最后一句,让大脑当机了的冈格尼尔怎么也不敢确定自己听见的是真的——

    “啊对了对了,突然想起来,之前是谁说从此以后就安安静静当个武器,再也不出来了捣乱的来着。”安提诺米挠着头,像是真的在苦恼地思考一样,但是落在冈格尼尔眼里却成了十足的兔斯基贱样,“我想想啊,这话到底是谁说的来着……哎人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好了,正主就站在我面前呢结果还想不起是谁来着嘞……”

    简直不能忍了的冈格尼尔一把揪起一脸兔斯基贱相的安提诺米,差点没咬碎了牙齿,“你这混蛋——”

    第58章 家庭教师

    “呀——不、不要啊!我不想死……我不能死,不能死啊!放开我、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不能死!!!”

    来自远处的凄厉尖叫声打断了两个逗比的闹剧,安提诺米看向叫声传来的方向,发现源头正是被巨神兵用两根手指夹在指缝里还在不住挣扎着的依格莉丝。

    欧贝里斯克的巨神兵实在太靠谱了,轻而易举地一拳就将依格莉丝的猫咪大军全部砸成了猫肉饼——当然这跟他体型大吨位大的优势是分不开的。收拾完了小弟们以后,巨神兵再度用蓝光锁住了还想逃离的依格莉丝,然后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了依格莉丝,像是正常人夹起芝麻的那种感觉……

    冠以欧贝里斯克知名的破坏神全身都是硬度最高的苍蓝色结晶体,被他这么一夹按理说早该昏厥过去了才是,但不知道是依格莉丝的求生意念惊人,还是巨神兵捏起这个少女的时候动作格外温柔丝毫都没有伤到她,此时被巨神兵捏起来的依格莉丝竟然还有挣扎呼喊的余力。

    不过伤没伤到也不重要了,无论她再怎么奋力地试图挣脱也于事无补,从与破坏神体表的蓝色神光亲密接触的魔女……已经步入她生命的倒计时了。

    “依格莉丝,在你的手上,已然有千万亿万的生命逝去。没有人希望死去,他们临死之前亦也曾如同你现在一样绝望地呐喊,但却没能逃过毁灭的命运……满手皆是无辜鲜血的你,必将会迎来报应的结局,今天,不过到了这时候罢了。”

    安提诺米遥望着已经被巨神兵举到了高空处的魔女,漠然说道:“玩弄着命运乐衷于制造毁灭的狂徒,最终也将步向自身的毁灭。安息吧,极恶的魔女,在被属于你的故事落下帷幕之前,最起码也将属于魔女的矜持保持最后一刻。”

    受到外在的巨力压迫以及破坏神光的侵蚀,依格莉丝的生命已经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飘摇不定了起来,她的表情与身体在神拳的挤压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精神也因剧痛而变得萎靡不振。但即使残躯已经失去了挣扎的气力,她也依然在进行着最后的拼搏,倾尽全力只为了从巨神兵指缝间的钳制中逃离出去……

    那狼狈残喘的样子,实在是太过难堪。若是那位赋予了她生命的毁灭之王看见魔女用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摆出这般落魄的神情,大概会震怒地将她当即诛杀雪清耻辱吧。

    “不能……我不能死啊……救救我,谁都可以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的……绝对不能死!我要是死了他怎么办……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求你了,拜托,救救我啊——”

    身体在狭小缝隙间吱嘎作响扭曲变形的依格莉丝脸上流满了绝望的泪水,糊在她痛哭流涕的脸上只觉得平白糟蹋了那副惊艳的容貌,“谁都可以死,但是我不能死!放过我,放过我吧……我再也不会了,求求你救救我啊啊啊啊!!!”

    安提诺米只是用毫无温度的森寒眼神看着她,然后冷漠地回答道:“没有谁天生应该死,也没有谁绝对不能死。依格莉丝,闭上眼睛,迎来你应得的结局吧。”

    尖锐凄厉的呐喊耗尽了魔女最后的力气,在巨神兵逐渐合拢的指缝之间,偏着头满脸泪痕与绝望的魔女安静了下来,那双漂亮的血色瞳孔中失去了生命的色彩。哪怕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放弃徒劳的求救,在那张因幽远恐惧与无尽绝望而苍白的面容上,无力出声的她所作出的最后一个口型,依然是‘救我’……

    苍蓝的破坏之神终于彻底合上了自己的手指,夹在他指缝之间的依格莉丝不仅从物质性上被挤扁摧毁,更是从存在概念上被彻底破坏。当身形足以遮天蔽日的巨神兵松开自己指缝间空无一物的手指之时,同时也就意味着那个名为依格莉丝的魔女已经完全消失了。

    欧贝里斯克的巨神兵转动着过分庞大的身躯,回过头向着手持苍蓝神之卡的安提诺米点了点头,沉默地虚化透明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安提诺米拿着的神之卡片也失去了名字与图案,变成了空无一物的白纸一张。

    依格莉丝所带来的猫咪军团早已经在欧贝里斯克的粉碎神拳下化为粉末消散,看起来甜腻可爱实则暗藏无限凶险的甜点城堡也因魔力供给者的消失而溃散。被暗红色阴云所笼罩的天空开始放晴,久违的明媚阳光透过消散的云层照耀而下,红褐色的干涸大地重新恢复了生机,冒着泡的血浆泥沼也变回了清澈的湖泊,连压抑沉闷的空气也骤然清新了许多。

    魔女与其爪牙的到来,为这个无辜的世界遗留下了太多太多无比弥补的创伤与悲痛,即使罪魁祸首伏诛也无法挽回曾经的伤害,无法治愈已经造成了的伤痛。但是,随着毁灭者的消失,背靠着世界树的世界终究有再度恢复昔日繁荣的一天,通过不断汲取着来自生命之母的养分,再度茁壮生长起来。

    虽说于这个世界的生灵而言这是世界得到拯救了的好事,但是对于已经不堪重负了的世界树而言,以及对于供不应求了的耶米拉而言……

    呵,难怪哈拉克提与菲泽莉努两人对于世界被毁灭会是乐见其成的态度,想必生命之母耶米拉深陷世界树根部、不断被索取压榨着生命能量的现状早已让她们心生芥蒂、不满已久了吧。

    在这个逃过一劫的世界开始惬意伸展身体,以阳光与春风表达自己喜悦之情的时候,安提诺米本该感同身受地与它一同享受胜利的欢愉。但不知为何,在欧贝里斯克帮助下成功消灭了极道魔女的安提诺米,此刻的心情却是意外的沉重。

    他隐约间意识到了,也许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将要做的事情,都未必‘正确’。

    于世界中的生灵们而言,他是拯救了他们生命的‘善’,但是于枯萎衰竭的世界树以及苦撑着世界树不终结的耶米拉而言,他却是在精疲力竭的骆驼背脊上,再度压上一根稻草的‘恶’。

    所谓的正确与错误,究竟应该以谁的立场来决断?所谓的善与恶,又到底应该用怎么样的标准来评判?

    当毁灭变成一种救赎,拯救却变成一副重担了的时候,谁能告诉他,他究竟应该怎么办?

    菲泽莉努与哈拉克提是正确的,不要再任性下去了。没有短暂的牺牲又如何迎来崭新的世界,放弃掉不切实际的想法,回到不沉之月吧。在哈拉克提的庇护下,静静注视着旧秩序的崩塌,然后亲眼见证新世界的诞生。

    ——作为神祗的奥丁如此对自己说。

    任何事情都不应该以牺牲为前提,在毁灭的前方决计无法诞生出幸福的未来。阻止阿尔法杰洛继续编织着毁灭命运的错误行为,阻止这场注定要波及到所有世界的灾难,让平等的生命都得到平等的生存权利。然后……再寻找拯救世界树的方法。

    ——作为人类的安提诺米如此对自己说。

    摆在他面前南辕北辙的两条岔路……究竟哪一条才是他该走的呢?

    自相矛盾又二律背反的两个自己……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不知道应该被称为奥丁还是被称为安提诺米的蓝发少年,陷入了茫然与困扰。

    “结束了呢,这样一来依格莉丝就彻底消失了。由她所构筑的结界也因而崩溃,只需要再打倒其他两个分身就可以把那家伙揪出来吊打一顿了!”

    一战斗起来立马就会消失到四次元的鸡蛋菌兴奋地说道,战斗刚一结束顿时便作为指引npc刷新出来了,“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小糯米这么吊肯定能把依格莉丝吊起来打啦!还有什么依格莉切依格莉娅的,统统吊起来胖揍一通就对了!”

    洛基的兴奋没能传递到安提诺米的身上,但是却成功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眨眨眼环视一圈四周后,他问道:“那边的黑烟是什么?”

    洛基随着安提诺米的视线望去,看见的是依格莉丝被巨神兵捏碎的地方。在魔女被终结的地方,有着一团深渊般的漆黑能量,仿佛连光线能吸进去吞噬了一般,隔得老远便能让人感受到毛骨悚然的恶意。

    漆黑能量团上飘起了黑烟似的小线,顺着被魔女侵入时打破的裂缝正在流逝到此世之外,似乎要回归到什么地方一样。

    “哦,那个啊,应该就是被分裂出来的恶念了吧。”洛基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不怎么在意地说道,“依格莉丝真身就是被分割舍弃出来的恶念,再由圣典修正命运的力量赋予了她存在过有生命的假象。现在欺骗了命运的假象已经被巨神兵的光之神力所打破,回归原形的恶念大概会回到那个人体内吧。”

    “……阿尔法杰洛的恶念么,难怪依格莉丝如此享受毁灭他人的愉悦了。”安提诺米叹息了一声,又问道,“白兰呢?怎么没看见他。”

    洛基撇撇嘴,嗤笑道:“你说那变态啊,估计是回去继续搞泽田纲吉了吧。不知道他看了些什么奇怪的书籍,竟然坚定不移地觉得只要持之以恒下去就能把泽田纲吉虐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所以说什么虐恋情深真心看不得啊,缩小脑容量搞得智力直线下滑就算了,还脑洞奇大无法直视。”

    安提诺米:……

    “啊对了对了,白兰那家伙还有一件一直在偷偷摸摸干的事情,趁他现在不在我也一起说了算了,观众大姥爷们肯定爱看。”

    洛基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虽然依格莉丝之前封锁了过去世界与这里的联系,但白兰还是通过脑洞大的特殊能力给过去的自己托梦了呢。虽然具体内容不太清楚,但十年前的白兰貌似已经发展成见不得光的猥琐痴汉了。搬到并盛去天天跟踪偷窥泽田纲吉,甚至大半夜的还翻窗进去强行鬼压床巴拉巴拉……”

    安提诺米心里猛然奔腾过一大片的草泥马,这一定是来自大宇宙的恶意!

    他深感不能再聊关于白兰这个蛇精病的话题了,再聊下去的话估计他也要被精神污染得不正常了……考虑到洛基这货精神健康状态未必比白兰好多少的事实,安提诺米机智地脑内屏蔽掉了还在巴拉巴拉抖白兰痴汉黑历史的臭鸡蛋,准备上前去看看那团让依格莉丝诞生的恶念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是他还没走出去,就感觉到自己手腕被人用力地握住了,带着股他不回头就绝对不松手的狠劲儿。虽然已经刻意控制住力道以避免弄伤还屈居在人类身体中的安提诺米,但依然紧握得他手腕生疼。

    安提诺米回过头去,看见了目光紧锁在他脸上的黑发青年,之前战斗时身披的夸张重甲已经被颇有现代风的夹克常服所取代,但整个人的气势比起抵御魔女攻击时却是只升不降,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你准备干什么?”冈格尼尔微虚着眼睛,表情显得阴沉且抑郁,漆黑眼眸里闪烁着安提诺米看不懂的暗光,本身就帅气冷漠的脸庞因眉眼间那股戾气而更具压迫力。他紧紧捏住安提诺米的手腕,质问道,“你就不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安提诺米讶然道:“我应该说些什么?你突然拉住我然后一脸欲求不满青春期不安躁动地就为了问我‘我该说些什么’?你倒是来跟我说说我该说些什么啊,你不跟我说该说些什么我又怎么知道你希望我什么,我又猜不到你会说什么然后领悟出我该说什么。”

    智商捉鸡被绕口令绕进去了,满脑子都是‘什什么么’的冈格尼尔:……

    “唔……”安提诺米思考了会,骤然灵光一闪,“‘啊对了对了,突然想起来,之前是谁说从此以后就安安静静当个武器,再也不出来了捣乱的来着’,你是想听这个的后续?好的没问题——之前号称要沉默是金了的武器先生怎么还没变回去?”

    因对安提诺米情商而再度产生了些许期待,结果陷入更深绝望了的冈格尼尔:……

    怒不可遏的武器先生顿时火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终于按捺不住胸腔中沸腾咆哮的怒火大吼道:“我特么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听这个——”

    “没话说就松手吧,我还有正事要做。”安提诺米使用了技能『打断』,效果拔群!

    “你竟然敢说不是正——”

    “乖,别闹了。”安提诺米再次使用了技能『强行打断』,效果非常拔群!

    “我就闹——”

    “熊孩子你还要闹是不,再闹把你关进小黑屋面壁调教一个月。”安提诺米怒而施放『精神鞭挞』,成功令对小黑屋具有心理阴影的黑毛陷入了沉默的负面状态!

    “好了没事的话真没空跟你扯了,那边都要消失完了。”安提诺米终于回到了正题上,示意冈格尼尔看向空中那团已经飘散大半的恶念能量,“阿尔法杰洛的恶念已经快全部回归主体了,赶在没完全消失之前还能稍微探查下其中到底是些什么。”

    顺着安提诺米的视线看到污黑的恶念能量团以后,冈格尼尔脸上神色骤然一变,侧过头惊怒交加地看着他,低吼道:“你疯了?!依格莉丝那疯女人还没看够,还要去看恶念本体的样子?!要是意志不够坚定你也会被污染的!”

    “行了,要是意志不坚定早被你和那边那个糟心鸡蛋给弄疯了,一点恶念而已还不是完全体。能出什么事。”安提诺米倒是无比淡定,从冈格尼尔的钳制下抽出了自己的手,这家伙表情摆得是够凶,真到关键时刻却不敢真弄伤了他,还是主动松手了。

    安提诺米招了招手,那团正在变成黑烟飘散的恶念聚集体立刻便向着他飘了过来,或者说这图案恶念早就已经对安提诺米觊觎已久,只不过在没得到允许前不敢主动飘过来。现在既然得到了安提诺米的首肯,自然不会放过污染他精神使其堕落的大好机会了。

    安提诺米看着欲言又止表情里爬上了一丝焦灼的黑发青年,主动安慰道:“别担心,我只是对分裂出了依格莉丝的那家伙有点感兴趣。因为我很担忧,如果打败三位分身之后见到的是个心理变态只想报复社会的疯子怎么办,所以提前了解点对方的信息没什么弊端。”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浑浊污黑的能量团已经飘到了安提诺米的面前,随之一起逼近的恶意与冰冷让还想出言劝阻的冈格尼尔几欲作呕,紧皱着眉头强忍下想灭掉这团脏东西的冲动,退后数米离开了恶念最近的影响范围。

    他虽然偏好黑色着装,但那也只是停留在颜色层面的喜好,本质上作为光明与秩序神器的圣枪是最圣洁的存在,其纯粹程度甚至犹胜同为源数三神器的圣典与圣杯一筹,与恶念这样天生的负能量是绝对冲突无法共存的。

    安提诺米倒是比冈格尼尔稍好一点,对于兼容并包善恶俱全的人类来说恶念这种几乎人人都有的东西还是习以为常的,哪怕眼前这团光是靠近着便能感受到惊人恶意的恶念能量未免太恶了点……

    但他也没比冈格尼尔好太多,灵魂里偏爱真善美厌恶黑暗的神性同样也在拒绝着接近肮脏的恶念,安提诺米同样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伸出手探入漆黑能量团中,去查看导致阿尔法杰洛成为毁灭之王的恶念究竟是些什么——

    如坠冰窖般的森冷。

    这是安提诺米与恶念能量直接接触之时,瞬间窜遍了全身的第一感觉。

    因为大部分的恶念已经回归了主体,所以现在浮现在安提诺米眼前的也不过是支离破碎的片段,那些来自记忆残片中的画面仿佛幻灯片一般飞快略过,让反应跟不上其速度的安提诺米如同走马观花似的看之不清,只能通过同样紊乱的声音猜想具体的场景。

    冬日铺满皑皑白雪的地面,深陷白雪之中心脏被刺穿了的少年,曾经温热但是染红白雪后却变得寒冷彻骨了的血液,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恸哭,生命消逝之时弥留下的不甘与憎恨……

    这是恶念的诞生。

    无法逃离的黑暗深渊,听不见声音看不见颜色连自我存在也无法感知到的孤独,在黑暗之中日益哭泣的绝望,到最后连名为绝望的感情也一并失去了的崩溃与疯狂……

    这是恶念的蔓延。

    埋藏无数语言陷阱的强制合约,永远无法完成的交易条件,与嘲讽取笑欣赏自己狼狈姿态为享受的无良主神,日复一日连最后一点希冀也为之泯灭了的重复轮回……

    这是恶念的疯涨。

    已经无法回去的昨天,不断重复看不见光明的现在,以及连期待都无法产生了的明日……

    这是恶念的巅峰。

    背负上弑神的罪孽,得到了禁忌的圣典,体内充盈着连命运也能被肆意扭转,连世界也能轻松毁灭的庞大力量……

    这是恶念的解放。

    毁灭世界的冲动在胸腔中激荡,破灭命运的欲望在脑海里翻腾,让众生与昨日的自己一起湮灭、让一切都灭亡归于零之海洋的无尽恶意!

    已经跨越了悲喜的嘶声大笑在安提诺米的耳中回荡,那好似连自己咽喉也要一并撕裂了的破声呐喊已经无法称之为笑,简直就是在挑战着人类声带极限的嘶吼!

    “喂——清醒过来!该死我就说……”

    隐隐约约有些外界的声音传入了安提诺米的耳中,但是深陷恶意泥沼、满脑子都是少年疯狂大笑声的安提诺米已经听不清后面的内容了。他果然还是太小看了对方恶念的程度,即使只有不足小半的片段记忆,也能唤起他强烈的共鸣。

    被绝望所传染为疯狂而共鸣的他好像……真的要如同依格莉丝所期待的一样,成为跟对方一起毁灭世界的帮凶了呢。

    不觉间已经陷入黑色泥浆之中被吞没了大半个身子的安提诺米如此想到。

    第59章 家庭教师

    这是连秩序与法则也决意要为之颠覆的极道之恶,在这样深渊般浩大广袤的恶意笼罩下,安提诺米感觉自己正如那骤雨狂澜雨夜下在浪潮间飘摇不定的一叶扁舟,黑色浪涛咆哮怒起,随时都可能将他吞没。

    抵抗的意志渐渐被瓦解,憎恨悲伤与绝望全部喷涌而出,与残存的恶念一起将安提诺米往下拉,拉入那无底的深渊,拉着他沉沦入永恒的黑暗……

    但是他并没有。

    炙热的光芒驱走了恶念的黑泥,刺眼的白光令残存的恶意惊叫着四散逃窜,没能及时钻入时空裂缝逃走的恶念也被天地草创之初的圣光烧灼成灰,哀嚎着灰飞烟灭。

    “你这个笨蛋”

    当刺耳的大笑声终于退去,满目黑暗终于变为阳光之后,精神优良的安提诺米眨眨眼,终于从恶念营造的幻境中清醒了过来。被恶念共鸣所引发的憎恶与绝望依然残存在胸腔中闷得发疼,嗡鸣不止的耳朵隐约听见了某人充满恶意的诅咒声音,但他的意志,却的的确确从幻境中挣脱出来重新回到现实了。

    而现实里的他,好像正被某人抱在怀里,那是一个有些僵硬、却意外温暖的怀抱。

    背上早已经浸透了湿腻的冷汗,将衣服黏在背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额上冰凉的冷汗从额头滑下,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数道浅浅的汗渍,光是看着眼前黑发青年满面盛怒又压抑着不敢倾泻出来的样子,安提诺米就能猜到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难看。

    仿佛经历了艰难恶战、全身都虚脱了的安提诺米勉强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笑,象征性地表达出了自己没事的意思以后,终于抵抗不住浓浓困倦地闭上了眼睛,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抱歉,我得先休息一会了……”

    话至最后,已经轻微到了微不可查的地步,细长的睫毛软软地盖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两片黑色的扇贝。与恶念的短暂接触似乎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精神负担,眼睛一阖上很快就疲倦地陷入了梦乡,除了均匀的细微喘息与小幅度起伏的胸腔以外再无任何的反应。

    将人拦腰抱在怀里的黑发青年浑身僵硬,好像抱在怀里的不是正在熟睡的少年,而是随时会睁开眼咆哮出烈焰的恶龙一般。他很小心很小心地动了动酸胀的胳膊,让躺在自己怀里的蓝发少年能够躺得更加舒服点,小心翼翼地完成这一动作且没有将沉沉入睡的安提诺米惊醒之后,他才呼出了那口一直憋着的气,稍微放松了点。

    他看着安静躺在怀中的蓝发少年,不觉间竟然看得入了神。安提诺米的容貌很好看,虽然没有依格莉丝的那种惊为天人般的惊艳,但却明显更有亲和力,是更符合人类观念的俊秀清隽。

    平时总是像个小老头似的瘫着脸的时候到不怎么觉得,这会睡着了卸下了眉眼间忧虑以及戒备的模样倒是回归了本该有的年轻活力,看上去就像人世间的帅气大男孩一样。那份赖在睡梦中不愿醒来的慵懒与惬意,好似将幸福的味道传递出来了一般,让看到他睡颜的人都忍不住心软软地会心一笑,然后悄声离开以免打扰到了熟睡的男孩。

    依格莉丝虽然美得惊人,但那太过精致的容貌难免会让人心生隔阂与疏离,反倒是像安提诺米这样让人感到亲切的帅气更能吸引人一些,让很少关注他人长相问题的圣枪大人都忍不住一直将视线黏在他脸上,趁着这家伙睡着了的时候看个够。

    真好看。

    这是很少关注他人容貌更是从未评论过长相问题因此形容词匮乏的圣枪大人所能寻找到的唯一评价了。

    要不是这家伙平时老爱皱着眉头瘫着脸横眉竖眼的话,看起来肯定会像现在一样顺眼得多吧。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要是安提诺米平时也能像现在一样表情软软得招人疼,再硬的脾气也能给化成一汪春水了,他们之间又哪里会爆发出那么多的矛盾与纷争呢?

    嘛,不过再仔细想想,要是安提诺米突然变成蠢软呆荫系了,那才是真正惊悚的事情好吧。

    ……果然这么美好的场景就只能在他睡着的时候看见了么,现实还真是无比的残酷啊!

    虽说贵为圣枪之灵,但实际上他从真正诞生时候算起的年纪其实并不大,就像之前争吵中说过的那句话一样,他是因为圣枪被哈拉克提赠予了安提诺米、因此才被允许诞生的意识。如果算上曾经身为人类的年龄,安提诺米倒是比这个看上去更成熟的青年要大上十几岁。

    与耶米拉无暇关照圣杯只能任自其自由发展、菲泽莉努拿圣典的辗转流传更换主人当戏看的处置方法不同,决心要引导人类向正确方向发展的哈拉克提对圣枪管理得更为严厉。‘超出世界本身的力量不应该为人类所掌握’,秉持着这一理念的哈拉克提一直自己看管着圣枪,并且不允许圣枪诞生出自己的思想、产生自己的意志。

    但是耶米拉维持供给世界树生长已经渐渐力不从心、被不断榨取着养分的世界树开始日益枯竭之后,哈拉克提也陷入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对人类的引导是否真的有用,亦不知道世界树与人类是否如同菲泽莉努所言是失败的造物,因此她选择了退后一步,选出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来继承自己的意志与责任,如同菲泽莉努一样。

    北欧世界是哈拉克提所拯救的最后一个世界,安提诺米也是被她选中的最后一个救世者。作为曾经意志的延续,哈拉克提将代表着光明与秩序的圣枪赠予了他,让安提诺米来将这份责任继续担负下去。

    但无比讽刺的是,现在承担起了引导人类重担的安提诺米还在迷惘地探索着前进,但是将这份责任加诸在他身上的哈拉克提自己却动摇了,变得如同菲泽莉努一样,觉得现在的世界树已然不值得拯救、理应完全毁灭一次再重新赋予新生。

    幸运的是,哈拉克提还没有完全忘却曾经的初衷,在安提诺米的坚持之下,她最终还是给出了有限的帮助,为这些本该注定走向灭亡的世界,留下了一线的生机。

    大抵因为前后两任主人都称得上是执拗的怪人,所以藉由哈拉克提之手成型又因安提诺米而诞生的圣枪之灵,也有着乖戾的性格。他敬惧着作为创造者的哈拉克提,但是在这份不敢有丝毫冒犯的敬意背后,却又压抑着不敢表达出来的不满与愤怒。

    他并不是第一个诞生在圣枪中的意志,因此他完全继承了前几任刚从鸿蒙中得到初生产生自我意识,立刻就被哈拉克提所抹杀的悲哀。他是那么的幸运,因为被转手赠予了安提诺米所以才得到恩准可以不被抹去意识,但这份幸运又是那么的屈辱,连能够存括下来都是得益于两位主人的恩情,这让生来高傲的圣枪之灵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如果说他对哈拉克提是不敢怒也不敢言,那么安提诺米在他眼中大概就是坚持到了偏执,明明值得敬佩却又讨人厌的那一种了。在北欧世界的时候很多人都说过奥丁是神中之神,不愧为诸神之王的神明典范,严于克己宽以待人,坚守原则又善良博爱,是无愧于守护者之名的秩序善神。

    但是圣枪却对此相当的不以为然,因为他所见惯了的是哈拉克提这样高高在上的口口神,亦或三幻神这样侍奉在哈拉克提身边时而游戏人间的下位神,所以在他的认知中,神明大概应该是希腊神系那边那种接近于人又比人更加高贵的存在。

    但是安提诺米则不同,暂且不论在作为安提诺米的时候真实的他如何,被称为奥丁的时候他是近乎严苛地将自己变成了完美无缺的圣人,一丝不苟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一切,背负着所有自己应该背负的责任,然后无比淡定地等待着诸神黄昏的到来,等待着自己的终结。

    ——跟希腊那帮子醉生梦死的神比起来,他实在清心寡欲又恪守原则得过头了,简直就像是基督神系那边那个上帝创造出来背负罪恶的圣子基督一样,说是神却更像是牺牲自己去完成某个远大目标的殉道者。

    圣枪很不喜欢这样的神,因为太过完美,所以显得没那么完美的自己都变得卑劣起来了。明明放松一点就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更开心,为什么非要去严格遵循什么‘剧情’,将自己束缚在圣人的沉闷外壳里面呢?

    所以这位初生不久的圣枪之灵便将所有的愤慨与不满都倾注在了新主人的身上,好像要将之前被哈拉克提不公对待的怨愤全部发泄出来一般。刚开始的时候安提诺米也是被这个不听话的武器折腾了个够呛,好在他看着冷冰冰的实则还算温和,竟也好脾气地忍耐了下来,没有跟中二病发作的武器一般计较。

    直到……当矮人们无比虔诚地供奉上神器冈格尼尔,结果又被妒火中烧的圣枪给偷偷毁掉、并且无比嚣张地留下一句‘这下看你还怎么继续装下去’的时候,他终于怒了。

    之前圣枪一而再再而三挑拨他,想看他生气失态的时候他其实都不怎么介意,但是当圣枪的胡闹过了度,超过了他能够忍让的底线原则之后,已经完全进入了诸神之王这个角色的他骤然爆发出的怒火,足以令大地为之震动,天穹也为之轰鸣。

    “既然你毁掉了我的冈格尼尔,那么从今天起,就让你成为冈格尼尔好了。”

    这是圣枪惊慌发现自己的样子渐渐发生改变,以信仰为根基的神力正在构筑着囚禁他的牢笼,他感到恐惧与后悔却无法挣脱之时所听见的、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

    身披金红色战袍、头顶金冠眼带黑罩表情冰冷的神王,是停留在他视线之中最后的画面。

    然后,一直被对方默许纵容着胡闹的圣枪,终于亲口食下了自己缔造出的恶果。他毁掉了冈格尼尔,所以他变成了冈格尼尔,直至诸神黄昏来临奥丁陨落神话终结,也没能恢复自己本来的面貌,只能在深厚信仰构筑的外壳里,感知着无人回应的外面世界。

    所以圣枪一直都觉得,自己应该是恨奥丁的,恨不得一枪扎死这个无能无聊无趣的主人,然后被震怒的哈拉克提销毁掉从这样荒谬人生中解脱出来的。

    但是他发现,他好像错了。

    当难以用时间计算的紧闭终于结束,名为冈格尼尔的外壳终于破碎,一度与他关系降至冰点的主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非常突兀地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憎恨对方。

    他依然乐衷于挑逗讽刺,试图看到对方褪去沉着伪装气急失态的样子,虽然到最后被反嘴炮惹得气急失态的人往往是他自己,他依然总是跟安提诺米很不对盘,但实际上早已经接受了对方是自己主人的事实……也许从一开始,他讨厌的就不是将他从哈拉克提手中接过来的第二任主人本身,而是套在对方身上名为奥丁的那层完美无缺的外壳吧。

    将原属于少年的躁动压抑成沉稳,将本应该无忧的青春变为威严,在人人都称赞奥丁是神之典范的时候,他大概是在气恼,气恼着一个不该背起这副重担的少年,独自强撑起一个世界的现状吧。

    这是不对的,他应该享受着属于人类的快乐,而不是静静地端坐在英灵殿的王座之上接待升天的英灵。这是不对的,他应该困扰着属于人类的烦恼,而不是率领着战士与邪神交战守卫世界的和平。

    这一切都不对,也许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对哈拉克提决断的不满,也许是因为只有他才看得见那位神王独处时偶然流露的落寞,以至于圣枪一直都抱有着这样一个观念——他的主人应该是名为安提诺米的少年,而不是贵为诸神之王的奥丁。

    所以当卸去了神王重担的蓝发少年将他释放出来,以安提诺米之名行走在各个世界的时候,常年积郁在心头的怒火与恨意才会骤然消散,变成落下了心头重担的释然吧。

    因为圣枪能够看得出,即使安提诺米相较于外表同龄的人类少年来说依然沉稳过头,但现在的蓝发少年却比作为奥丁时要轻松自在的多。

    这才是他真正的主人,是被哈拉克提所选中,将他转赠了的主人。

    安提诺米似乎一直都觉得他很讨厌冈格尼尔这个名字,总是拿冈格尼尔来称呼他,但其实这是安提诺米的误解了。也许冈格尼尔这个名字的由来会让他回想起那段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因此不开心,但是对于冈格尼尔这个名字本身,他是已经接受了的,就像他早早接受了对方是自己主人的事实一样。

    苍白的正义?好吧,那也许是‘圣枪’真正的名字,但却不是他的名字。他是圣枪之灵,但圣枪却不止是他,诞生于哈拉克提之手的圣枪『苍白的正义』,已经数次被哈拉克提亲手抹杀,只不过是一把没有自己意识的浑噩武器罢了。

    但是他不一样,即使哈拉克提是他的创造者,但他的主人却是安提诺米。他不是不被主人需要『苍白的正义』,而是被赋予了新名字的『冈格尼尔』,即使口嫌体正直的他一直不愿意将这句话说出口,但事实上比起圣枪本身的名字,显然还是安提诺米起的名字更让他有归属感。

    ……如果这名字不是如此具有渊源、一想起由来就那么令他咬牙切齿怒火中烧的话,就更赞了。

    算起来的话,冈格尼尔大概也有接近一万岁大了?不过这样粗略的计算方式显然是不靠谱的。往大了说,圣枪中前几任诞生的残碎记忆也被他继承了,硬要算起说他是从世界树草创之初就诞生了也说得过去。往小了说,他这几千年的年纪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小黑屋里关禁闭度过的,毫无人生阅历可言完全可以减掉不算,真正有意义的年龄算个几百年就顶天了。

    不过年龄什么的其实也不重要啦,八千八百八十八岁跟八千九百岁有多少差别呢?反正冈格尼尔从没觉得自己比安提诺米小就是了。

    他认为安提诺米不该担负起太过沉重的负担,理应像个真正的少年一样无忧无虑的享受着青春人生,那么自然就需要一个护着对方让对方能够无忧无虑的人。就像化为人形之初他就选择了比安提诺米更成熟的青年外表一样,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真实想法之前,潜意识里就是想成为一个值得依靠可以信赖的父兄似的角色吧。

    ……虽然事与愿违,安提诺米常年瘫着脸,反而经常被安提诺米三言两语挑逗的跳脚的人是他就是了。

    其实就像他自己说过的一样,他其实是个很笨的笨蛋。因为看见安提诺米在作为奥丁独处时曾经露出过落寞的表情,所以便一根筋地认定安提诺米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父兄似角色,然后努力地想变成那种沉稳角色,虽然后来不知道怎么歪着歪着就歪到傲娇狂犬角色上去了……

    因为他很笨,所以其实到现在他心里都有点惴惴不安,担心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担心安提诺米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来指手画脚。当哈拉克提猜测着安提诺米的心情,问出是否要重炼圣枪抹去他意识的时候,这份担忧与恐慌蔓延到了极致。

    ——他并不是为了自己会被抹杀而恐惧,他只是很害怕看见安提诺米点头说好,将他自作多情地所有努力都变成泡影。

    哈拉克提不需要苍白的正义,所以圣枪在她手里一直都只是没有生命的圣枪。而安提诺米则赋予了他新的名字,让心底一直挤压着迷茫与担忧的他看到了新的希望,仿佛迎来了第一道曙光,一直没有意义的人生终于涂抹上了丰富的色彩。

    作为一件武器,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不被主人所需要。

    在他的恐慌达到顶点的时候,安提诺米安抚了他,并且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哈拉克提的提议——那时候安提诺米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完全没认真听,因为他已经完全被那瞬间因得到认可而心花怒放,几近于感触涕零的快乐所填满,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对于武器来说,得到主人的认可就是最大的幸福。这是一种悲哀,更是一种荣耀,是所有武器从诞生之处便铭刻在了灵魂深处的原始渴望。

    安提诺米是他的主人,是他想要照顾的人,也是他看不惯总爱去撩拨看对方无法继续淡定的人。冈格尼尔以前并未深想过这样怪异的复杂态度后面宄竟隐藏这些什么,直到……

    安提诺米被泽田纲吉扑上来强吻,吊儿郎当了几千年的圣枪君第一次品尝到妒火噬心滋味的时候。

    瞬间被怒意支配了大脑的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圣枪,忘记了自己拥有着一瞬之间就能让泽田纲吉灰飞烟灭的力量,只会像个第一次告自却惨遭高富帅ntr了的傻愣男生,满脑子充血地用拳脚这样最原始的攻击方式痛殴着对方……

    胸腔中高燃起的熊熊怒火以及逐渐蔓延的点滴酸涩让他明自了,一直以来都憎恨着奥丁的他,早在自己尚未察觉到的时候,便已经爱上了奥丁壳子里面那位会一个人呆呆仰望星空的少年。

    没错,那是,爱。

    ……因为后面的剧情发展让圣枪君很不愉快的原因,本次回忆杀就在这里打断了。没有什么会比刚察觉到自己爱着对方就被勒令滚蛋更苦逼了,所以后续的傲娇啊嘴炮啊中二誓言又自己食言而肥什么的,统统当成黑历史忘掉就好了。

    反正,现在安提诺米就在这里,在他的怀里,恬静地熟睡着,这就足够了。

    什么艾伦耶格尔什么泽田纲吉的,都不过是安提诺米漫长旅途中匆匆擦肩的过客。他有非常充足的时间,能够跟自己心爱的主人一起将旅途继续,直到情商欠费的迟钝主人终于茅塞顿开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为止。

    定定地盯着少年的睡颜看太久,眼睛也有点干涩泛酸了。黑发的青年眨眨眼,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像只偷腥的野狗一样,贼兮兮地亲上了少年软润的红嫩唇瓣。

    “晚安,迟钝的笨蛋主人。”

    第60章 妖精的尾巴

    安提诺米醒来的时候,发现早先明亮的天色已经近黄昏了。

    大抵是终日笼罩在天空上的血雾与阴霾终于散去了的缘故,打在身上的橙色暮光显得格外温暖。躺在青草地上揉眼转醒的安提诺米享受着夕阳的余温,舒服得有种想要伸懒腰拉长声音长吟一声的冲动。

    起身环顾了圈四周后,他的视线锁定在了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黑发青年身上。也许是察觉到了安提诺米的转醒,他也睁开了假寐养神的双眼,恰好撞上了安提诺米还有点氤氲雾气没有完全清醒的视线。

    心脏因这双迷茫中带着点无辜的清澈眼神而骤然缩紧一下,然后缺血般的加快跳动了起来,他看起来若无其事地别开了视线,用那种闷了很久没说话似的有些沙哑的低声说道:“起来了?醒了就准备下离开吧,已经在这个世界里耽搁不少时间了。”

    “嗯,的确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这个世界的人自己好了。”

    安提诺米其实也早看出了白兰包藏祸心对泽田纲吉心怀不轨之意,虽然他所理解的不轨跟白兰脑子里面的不轨有些出入,但这并不妨碍他将白兰划入了黑名单之中,一直分出精力警惕他反水。幸好,白兰也清楚就算背后捅刀子也得等共同的强敌被灭掉以后再捅,所以在安提诺米与依格莉丝交战的时候始终老老实实地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但是话说回来,在他的大后台魔女倒台之后,快被魔女削成孤家寡人了的白兰能做到的事情其实也极为有限。依格莉丝即是压制着白兰让他屈居二把手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庇护着白兰让他能够一直力压过泽田纲吉一头的靠山。在长期压制着泽田纲吉的依格莉丝一命呜呼之后……这蛇精病能笑多久都还是未知数呢。

    可以的话,安提诺米还是尽可能地想避免掺和进白兰与泽田纲吉纠葛复杂的相爱相杀,毕竟病娇啊囚禁py啊黑化反压啊什么的实在是太少儿不宜了,不适合感情方面无比纯洁的安提诺米近距离观看,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避开了。

    “没事的话现在就可以准备走了,不过你身体真的没关系了吗?”冈格尼尔走近了点,无比自然地伸出手摸上了安提诺米的额头,融碰到那层已经冰凉了的薄薄汗渍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家伙的恶念相当惊人啊,只是稍微接触了下就感觉像是沾到了洗不掉的脏东西一样恶心……你真的不需要在休息下?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呢。”

    虽然他的动作做起来是一气呵成得无比娴熟,如同已经提前将这个动作演练过无数次了一般,但是被摸头的安提诺米却是怪异感油然而生,不自然地别过了头,然后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对方看了老久。

    “那啥,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的,别这样,我不习惯。”安提诺米移开视线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一边看着一边斟酌措辞诚恳地说道,“我不习惯,真的。你越是这么表现得温顺老实,我越感觉不安,就像看见砸烂了花瓶的小孩对自己刻意卖乖的那种别扭,浑身难受你造吗……”

    想打温情牌发现毫无效果的冈格尼尔:……

    环视一周之后,安提诺米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附近缺少了什么,那就是闪亮亮的飞利浦电灯泡牌发光鸡蛋!于是他语气沉了下来,像是耐着性子质问小孩的家长,“洛基呢,我怎么没看到他?难道说在我休息的时候你把他煮来吃了?老实交代,撒欢卖萌蒙混过关什么的对我是没用的。”

    企图撒欢麦芒与蒙混过关的冈格尼尔:……

    看着对方恬静睡颜所生出的满腔柔软皆被白痴主人的不解风情搅成了浆糊,刚才还觉得能靠温情牌来拉近距离的冈格尼尔不得不晕认自己果然还是图样图森破,能指望这楠木疙瘩自行开窍?简直太天真了好吗!

    他真的猛然生出了股想把这个情商欠费的白痴主人压在身下、用实际行动来让对方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的邪火。

    但是考虑到这方面如同白纸一张的安提诺米大概没办法一下子接受如此过大的信息量,于是只得强压着邪火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勉强保持着温和的表情,“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虽说只是个鸡蛋,但也是会发光的鸡蛋啊,吃下去肯定会闹肚子的……”

    安提诺米:……你不觉得你重点有点偏了吗喂!难道吃下去不闹肚子你就真要把他煮来吃了吗!虽然只是一个鸡蛋但也是个会发光会说话的珍稀鸡蛋,就这么吃了不觉得很暴殄天物吗!

    ↑其实你抓重点也没比别人好到哪去,真的。(诚恳脸)

    “……既然不是洛基,那是白兰?还是泽田纲吉?”安提诺米继续忧心忡忡地揣测着,“那是把白兰给上了啊,还是被泽田纲吉给骑了啊?……不对要是你被骑了这会肯定不是犯错以后装老实的样子——”

    似乎是一下子联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语调上扬神情怪异地拔高了声音:“难道说你把泽田纲吉给骑了?!还是说把白兰泽田纲吉一起上了?!不行你给我说实话,到底……”

    “上泥煤啊,再乱开脑洞我就先把你脑洞给填上了!”冈格尼尔终于压抑不住蹭蹭上涨的怒火,悲愤填膺地大声咆哮着打断了安提诺米继续往下猜想。

    安提诺米一怔,又来回定定地打量了他好一会,方才狐疑地确认道:“你真的没有!”

    “没有!”

    “……恢复正常了么。”安提诺米小声嘀咕道,“果然还是这个样子更熟悉点。”

    已经被定性为傲娇暴躁系狂犬了的冈格尼尔:……

    路漫漫其修远兮,革命尚未胜利,同志们还得继续辛苦,只有不要碧莲才能把芳草连接到天——

    “准备好了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冈格尼尔深呼吸了数口气,然后平复着情绪按捺住了想把这家伙吊起来花式抽打的欲望,硬邦邦地说道,“那鸡蛋已经把下一个世界的坐标告诉我了,你做好准备了现在就可以离开——至于那鸡蛋,他说他就在这里等着不跟去了,让我们弄死非道巫女依格莉切以后再回来找他。”

    安提诺米不解,问:“怎么了?为什么洛基会突然决定不去了?”

    “哼,谁知道那个鸡蛋的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鬼名堂。”

    冈格尼尔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依格莉丝已经伏诛,守护阿尔法杰洛沉睡的结界崩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两位分身中外道圣女依格莉娅实力最为强大,所负责的上层世界区域也更靠近阿尔法杰洛沉睡的世界树之冠。本该在收拾完了非道巫女之后再向上去讨伐外道圣女,但那鸡蛋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查清楚非道巫女的位置以后就打死不愿意去那个世界,非要先干了圣女……”

    “然后呢?”

    “然后我暴扁了他一顿,他就嘤嘤嘤嘤地跑开了。临走之前留下了非道巫女所在的位置,让我们收拾依格莉切之后再回来跟他汇合。这跟我下手略重差点打碎了他的鸡蛋壳没有一点关系!”

    安提诺米:……

    在他们的计划中,阿尔法杰洛三位分身的讨倒顺序确实是极道魔女——非道巫女——外道圣女这个顺序没错。虽说依格莉丝一直号称自己才是最接近阿尔法杰洛最为得其宠眷的人,但实际上她的战斗能力在三位分身之中却是毫无争议的最弱。

    体能上的先天不足严重影响了她战斗的发挥,因此在面对着三幻神之一的破坏神殴贝里斯克的时候才会那么迅速的败北下来。即使三幻神能力的确比她们更甚一筹,但能够借用到圣典力量仍有一战之力的她们也不至于惨败至此才是,要知道,殴贝里斯克的巨神兵在三幻神里面也是最弱的一个呢。

    接下来的非道巫女与外道圣女,则分别对应了审判官『奥西里斯的天空龙』、以及太阳神『乌拉的翼神龙』,根据三幻神的排序也不难看出,外道圣女有着比非道巫女更加强大的力量,根据一路练级先推精英怪打小boss练中boss最后再挑战大b节奏,显然应该先收拾掉相对较弱的非道巫女才是。

    而且从物理距离上来说,此到处在世界树下层的他们也更适合先去打败位居中层的非道巫女,而不是绕远路避开非道巫女先去了上层世界打完了外道圣女再下来打她。无论是从rpg黄金定律看还是根据总行程时间来安排,洛基的提议都属于是脑洞开大太没能收回来的产物。

    安提诺米不知道洛基为什么会那么抵触先去非道巫女所在的世界,也没有心思去深究了解这个鸡蛋到底在烦恼些什么,既然洛基不愿意去,那就让他暂时留在这里好了。

    揉了揉发疼的脑仁,他也不想再把精力花费在思考这两个逗比到底纠结什么上,心想着洛基不跟着自己也能清净点,当即便决定道:“那事不宜迟,我立刻打开时空门,你来输入坐标。”

    说完之后,安提诺米便表情严肃地屏气凝神,仿佛准备高台作法弄个大新闻似的,但是运功了老半天也没见着他有什么实质性动作。冈格尼尔跟他干瞪眼了良久之后,忍不住催促道:“你倒是开门啊?”

    “你跟个木桩子似的在这里杵着我怎么开门,变回圣枪给我当钥匙啊!不然要你何用!”

    冈格尼尔:……感情在你眼里这才是我的正确使用方式吗!

    两人好一阵闹腾之后,才终于打开了时空门,并且成功输入非道巫女依格莉切所在世界的时空坐标,再度开启了穿越时空的旅程……

    ——

    那一刻,每一个世界每一个时空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够看见划破长空呼啸着升入天穹之顶的奇异景象。

    那是依格莉丝死亡的征兆,是一度被分裂出来化为魔女之躯变相被封印的恶念终于得到解放的暗示。足以颠覆世界树的庞大恶念从魔女踏足过的所有地方遗留下的所有痕迹中升起,上捅着飞升到了世界树的树冠上,回归了世界树的支配者、陨灭军团效忠的首领、永恒的毁灭之王体内部。

    极道魔女依格莉丝陨落之时,连世界树也不由为之哀鸣。即使在诸多世界的万千生灵眼里她是个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的极恶之女,但魔女的所作所为在客观上确实减轻了世界树的负担,在承受着世界与生灵们憎恶的同时,她也得到了世界树那份极为复杂的感激。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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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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