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娱乐圈]贵圈混进了不明生物 作者:花左
正文 第29节
[娱乐圈]贵圈混进了不明生物 作者:花左
第29节
你为何不消失个干净,还要留一具那样残忍的尸体给我?
你太高估我的心理承受素质了,你要把我逼疯吗?你是不是想要我去给你陪葬?
一定是吧。像你这种神经病,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死去,你一定是要我不得安宁的。
在床上又躺了半个小时后,姜越坐起身来。他能感觉到腹中空空,头痛欲裂,然而他却还是清醒的。
无比的清醒。
他走到卫生间给自己好好清洗,剔去胡须,给头发打上发蜡。从衣柜里取出那件曾今被于修夸赞过的月白色西装穿上,打上领带,扣上纽扣。
镜子里的男人一如既往的俊美无双,只是那双总是散发着迷人光芒的黑色眼睛,此刻就如枯萎了水流的湖泊,即使月光照耀,也再无生机。
姜越一本正经的去楼下用了早饭,礼仪规矩,仪态高贵。他的家人以为他终于恢复,他自己却早有打算。用完饭后,他花了两个半个小时跟母亲散步,一个小时跟弟弟们打球,虽然他仍旧寡言少语,但是能给人信赖的感觉。
他表现的完美正常。
下午他去了祖宅祭祀祖先,那把历经波折的祖师神剑已经归位,剑身是沉寂的黑色,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红光。
姜越还去拜访了几位平时走的亲近的叔伯,像姜朝凤,还有现任家主姜朝安,以及往日里就很疼爱他的表叔公。表叔公还说,阿越长大了,比之前看起来更有继承人的气场。
晚上姜越回到了白房子,吃完晚饭后,陪着老父亲看了接近两个小时的动物世界,然后他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抽屉里还放着一包文件,里面装着许多照片和几张复印纸张,那是于修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东西。
姜越坐在位置上,将那些照片一一翻看了一遍。他一边看一边心里想着以前的点点滴滴,最后他将那些照片铺在桌面上。
心里叹息道,如果一开始他不跟于修搅和在一起,或许也不至于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从来不相信这世间真有至死不渝的爱情,不相信天长地久。他以为只是玩玩。跟其他人不一样,于修很特别,他身上有某种令人非常着迷的神秘气息。原本以为等尝过其中味之后就会渐渐乏味,可是随着时日的增加,姜越却越发迷恋,沉溺。等他觉察到时,已深陷其中。
现在他明白了。于修是毒药,慢性的那种;初尝不觉味道,等吃久了,毒药侵入骨髓,五脏六腑,控制人的大脑,思想,心脏,甚至血液的流速。中毒太深,无药可解。直至死亡。
叹息归叹息。
他拉开抽屉,里面摆着一把黑色的小型手枪,还有一把简单大方的匕首。
你希望我用枪还是匕首呢?姜越对着桌面上一张于修的笑脸在心里问道。
姜越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用匕首。
慢慢死吧。他想。不能一次死,那样太痛快了。于修这么残忍,他应该会喜欢折磨人。
于是姜越用匕首在左手的手腕上划开一条口子,为了避免流出来的血把衣服弄脏,他还在旁边准备了一个口径较大的矮小花瓶。
他把手腕搁在花瓶上,一时又觉得就这样等死实在很闷。眼睛看了看桌面,最后拿起那几张复印纸看起来。
真无聊。这上面记录着冗长无聊的古文字,各种各样的符号,建筑图形。这些文字和符号跟宗宅老书阁里的很像,年轻人都不屑一顾,姜越也是。他以前都懒得去看。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去看。
他无聊。
也因为这是于修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姜越一边看还一边开小差,心里担心血这样留下去最后会不会把花瓶灌满,然后不是又会漫出来吗?到时候还不是会把衣服弄脏?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符号文字,姜越有点打瞌睡的趋势。半个小时后,他开始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那纸张上画着的一个怪异建筑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半夜十二点,姜越忽然一个冷颤,清醒过来。
然后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书房里安静昏暗,只有书桌上的台灯散发着微弱晕黄的光。
墙壁上的挂钟平稳安静地走着,发出规律沉寂的敲打声。
嘀嗒。
嘀嗒。
嘀嗒。
姜越后背发凉,他彻底清醒了。
他在做什么?
寻死?给于修陪葬??
好像是的。不管这个行为是否可笑,他的确是这样做了。他用匕首割腕了,看,伤口还在——
姜越瞪大了眼睛。
他将头转过去,低矮的花瓶里有血,但是看看那分量,还不够他一次流的鼻血多。
姜越把手腕翻过来,那手腕上平滑光整,没有半点痕迹。
平滑光整,没有半点痕迹。
平滑,光整,没有半点,痕迹。
!!!!!!!
姜越毛都立起来了!!!伤口呢!!!!
这是怎么回事?没划着???
姜越把手腕摸了又搓,不见半点伤痕。他不信邪,拿起匕首,喀嚓又划开一道口子,死死盯着——
1、2、3、4、5、6、7……
七秒!!!
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什么鬼?!见鬼了!
姜越跑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清醒一下,然后又拿匕首前前后后将手掌划开几条口子。水龙头的水冲刷着伤口还有清晰明了的痛感,血水顺着冲刷下来,起先还是红的,但大概五秒过后,水就彻底清澈了。
姜越把手拿出来一看,果然,没有任何伤口。
手掌平滑如初,连伤疤都没有。
姜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惊慌地神情十分明显。他拿起匕首对着脸颊划下去,强烈地痛楚让他忍不住发出低哑的吼声。他瞪着眼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的将脸颊划出一条巨大骇人的口子。
然后他扔开匕首,摸出手机自拍了一张。手撑在洗手台上颤颤发抖,盯着镜子,心里默默数着:1,2,3,……
一分钟过去,脸上的伤口愈合了。
而手机上方才姜越拍的那张自拍照,脸颊上的伤口还赫然明显。
姜越不可置信地捂着嘴,他拿起手机冲了出去。
“里泽!里泽!”
这些天因为担心姜越,一家人本就没怎么睡熟。听到叫声就都出来了,只见姜越神经兮兮地一把抓过里泽,一脸惊慌的问:“里泽,我是不是疯了?”
“越哥,你在说什么啊?”里泽安抚地去拉他的手臂。
朱利安心力交瘁喊:“哥,哥。你快点好了吧。”
“我是不是在做梦?”姜越发疯去撞墙,“这是不是还是梦?!啊?!!你他妈给我醒过来!!!”
屋子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哥!!我求你了!!”
“小鹤你别站他前面会被打的!抱他腰!去拿绳子!!”里泽艰难地反抱着姜越的手臂朝这边大喊道。
“快给阿昴打电话!”程若清当机立断。
白丹含哭着拨通手机,泣不成声:“阿越他又不好了,你快点过来啊。”
当姜昴和姜墨还喊了两个年轻人匆忙赶到白房子里时,姜越已经不发疯了。他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牢牢握着他的手机,面部麻木,只是一双眼睛有点儿神经质地到处看。
“越哥。”姜昴在沙发前蹲下,疲惫地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高大实际上已经濒临崩溃的哥哥。
“咱不闹了。你醒过来,看看我,看看小鹤,看看清姨……成吗?”姜昴恳求道。
姜墨跟另外两个年轻人站在一旁没敢上前,但是心里也是极为难受。
姜越谨慎地看了看他,忽然小心翼翼地道:“阿昴,我总感觉我还在梦里。我醒不来,怎么办。”
姜昴无言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忽然姜越又先说了。
“你去帮我找一个人来。”
“谁?”
“那个……做导演的风水师。”
姜昴叹气,“哥,我觉得你应该找的人不是风水师,让白姐帮你预约一个心理医生吧。”
姜越点点头,“心理医生也要找,但是那个风水师也要找来。”
见他松了口,姜昴也就答应道,“好。我明天就把那个人找来。”
“那我待会儿就去发邮件,我有一个朋友在心理方面很有研究,我让他明天就赶过来。”白丹含连忙说道。
闹了一晚上,姜越这才平复。又坐在沙发上听了好一会儿朱利安的抱怨,姜越反复给自己暗示: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然后他又悄悄划开手机屏幕,翻出相册:里面有一张自拍照,上面自己脸颊上的伤口赫然清晰。
姜越心头突跳,连忙捂住手机。抬起双眸警惕地扫了一眼大厅里:姜墨和另外两个年轻人已经回去了。现在这里就是靠在沙发上快要睡着的朱利安,发着短信的姜昴;里泽皱着眉捧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在偏厅里泡咖啡的白丹含。以及,慢慢走上楼准备去睡觉的母亲。
姜越又给自己大腿狠狠掐了一招,疼的他龇牙咧嘴。
“小越,你在干嘛?”白丹含递给他一杯牛奶。但给其他人的都是咖啡,他们这是要随时保持清醒,就想把姜越弄睡着。
姜越摇摇头,把手机藏到屁股底下。这动作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神经病,白丹含在心里暗暗道,幸好她要请的朋友对精神科也很有研究。
姜越喝了牛奶就站起来,“我回房了。你们也睡吧。”
说完他就冲上了楼。
已经快睡着了的朱利安噌的一下坐起来,顶着两熊猫眼,“你们说我哥不会想不开吧?”
姜昴想也不想地说道:“他要是敢那么做,我一辈子都不认他。”
“可我觉得他都快疯了,真给自己来一枪也不是不可能的。”里泽皱着眉担忧道,“也不知道你们追过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看越哥那样子,真是巴不得死了痛快。”
姜昴一顿,关上手机,沉沉地叹着气。末了,低斥一句:“害人精。”
至于他在骂谁,其他人也没那个精力去八卦了。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再提那个名字,他们祈祷着这件事情赶快过去,那个人的所有一切都不要再出现。
而此时回到楼上的姜越却并没有去睡觉,他将书房的门关死,重新坐到了书桌面前。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那上面的照片清楚的显示着他半个小时前脸的模样。
这一切都是真的。
姜越的视线飘忽落到桌面上的那些照片和复印纸上,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他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中毒太深,但他至少以为死亡可以让他解脱。
但是现在,连死都不可以。
于修要控制他,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连死亡都不可以摆脱!
多么可怕的人。
姜越瘫坐在位置上,他心里一遍遍的想:你要我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特么到底要怎么样?放过我吧,我求求你。让我去死,你让我死个干净不行吗?
姜越就这样坐了半个小时,最后他想通了。疯也疯不了,死也死不成,那就好好活着吧。活就活,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作为一个男人,要活着承受痛苦。
大概这就是那个神经病想要的。
那个神经病。
对,那个神经病……
姜越忽然丢开手机,推开那些照片,把那些复印纸全部找出来摆在桌面上。将台灯的亮度调高,手有几分颤抖地拿起那些复印纸,这一次,是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姜越其实没有读多少书,他十四岁就去了兵团,二十一岁进娱乐圈。作为一个标准的富二代军二代各种二代,他私下里的生活就是飙车打球玩游戏,稍微有点跟文艺沾上边的兴趣爱好就是看电影,还是动作电影。
其实他就是个纨绔子弟,他没多少文化。
除去各种光环家世,他也就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对于修一无所知。
他突然觉得于修好有才华。
他记得于修家有间书房,里面似乎挂着很多毛笔字。他从来不知道于修这么会写字,这么会画建筑图形,还会画符。
这些纸张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复杂文字,全是古文,晦涩难懂,十个字里有六个字姜越都不认识,更遑论去理解其意义。
看完一张纸,姜越喝了半杯水歇口气,看着那篇幅浩瀚的文字,突然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油然而其。
歇了两分钟,姜越又开始工作。因为他对文字没什么敏感性,几乎是一看就过,根本很难集中思想去思考其意义。所以姜越想了一个办法,他找了一支笔一个本子,开始誊抄那些文字。
人家都说熟能生巧,等他把这些文字和符号都背下来,那个时候是不是能看懂它们的意义?
其实姜越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疯也疯不了,死也死不了,他无计可施。不做点什么,他就想大喊大叫,他想砸东西,想杀人。但他在努力控制自己。
他不能变成恶魔。
他是个人。
这一天,是离于修死去后的第十四天。
凌晨六点,十四分,五十九秒。
姜越正伏在案间奋笔疾书,房间的地上到处是他凌乱不堪、鬼画符一般的潦草字迹誊稿。
他的双眼通红,握着签字笔的手有力地在信签纸上摘抄出几个零散的文字。
天罡墓,太乙方,极凶;阴恶之灵附之,白骨生,死人活,厉鬼重生。
光是摘录出这一句话,大概已经耗费了姜越这一辈子的脑细胞。他搁下笔,揉了揉脸,决定先去吃个早饭。
比心理医生提前到的,是兰桑。
姜昴一大早就把人‘请’过来,此时兰桑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一脸茫然。
姜越冲他点头打招呼,还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兰桑直接懵逼了。
“少侠,你大哥身上煞气太重。”兰桑用眼神急迫地看着对面的姜昴,当然这句话他没敢说出口。姜昴还以为他是害怕,安抚他,“没事没事,不要那种表情。”
姜越吃完早饭后,以需要私下交流为由,把兰桑请去了自己的书房。一坐下来,兰桑就极不自然,仿佛屁股地下有针在扎一样,眼睛还到处乱看。
“我这书房怎么样?风水师。”
姜越坐在书桌的对面,隐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容很是俊美,尤其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种摄人心魄的惊艳美感。
姜越长得帅是人所共知,兰桑以前也见过姜越,也的确承认这男人是男人中的精英,从脸到身材到家世,哪一样都是无可挑剔。
但即便是那样,姜越也还是个人。他就算帅的人神共愤,总还是个人。而现在的姜越,看起来已经有些超离了人的范围。
兰桑心里默念了十遍阿弥陀佛,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坐直了身体,尴尬地笑了笑:“挺好,挺好。”
姜越没注意道他的不自然,或许他也不想去在意。他坐在那儿仿佛是在下什么决定,然后他忽然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兰桑也赶紧站起身来,十分自觉的接过那一张纸。低头一看,那上面是非常潦草的一些笔记。
“你能帮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姜越瞪着一双大眼睛,诚恳的问道。
兰桑立即往后退了几步,“您、远点儿。”
姜越就站着不动,愣愣地,有几分无辜。
“那你帮我解释一下。”他说。
兰桑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将心神定了,才道:“这上面这个‘天罡墓’就一种陵墓,但是非常邪性,是专门给穷恶凶灵修建的。一般来说,只要有这个恶灵的肢体甚至灰烬,收集起来,供在这天罡墓里,吸收世间邪恶之气,待到某时某刻,天时地利,恶灵便可死灰复燃,重返人间。”
兰桑解释完后,就明显看到姜越的神情不对劲了。
姜越似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抬起左手摸着心口,慢慢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死灰复燃、重返……”姜越喃喃了这几个字,然后抬起头来,带着几分茫然:“什么意思?”
☆、第108章 重返人间
“白骨生,死人活,厉鬼重生。简单来说,就是可以长出骨头,让死人复活。”兰桑看着姜越,道:“我大概知道你这东西从哪儿抄来的。说实话,当时你老婆……我是说于先生,他当时让我修这个东西,其实我是不想接的。第一我是真没做过这个,第二,照他这上面这个说法,这天罡墓就是个十分邪性的玩意儿。我说句老实话,于修这人本来就邪性,他要修这个陵墓,到底是给谁用……”
“如果有尸体,是不是就可以复活?”姜越突然问道。
兰桑一顿,暗暗咽了口唾沫,“照他这上面写的,必须是灵魂力量非常强大的邪神厉鬼一类。咱们普通人一般是想都不要想的。”
姜越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但他的手始终捂在心口上,他低着头看了看,另一只手在桌上翻找什么。
“姜少爷,你需要速效救心丸吗?”——兰桑真的很想这样问一句,当然他并没有。
“是这个吗?这个就是天罡墓?”姜越翻出一张图纸,问道。
“不错。”兰桑接过那张纸,盯着上面的图形,“这好像还是他自己设计的,他怕我看不懂,那天还给我讲了好久呢。”
“修这个,要多长时间?”
“最少也得三个月吧。”兰桑比划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警惕地看向姜越:“你要干什么?”
姜越缓缓站起来,一双眼睛黑压压地像是极尽之夜,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强大的黑暗压力。
“我要你修天罡墓,三个月时间。否则……我就吃了你。”
姜越忽然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他只是想威胁兰桑帮他修陵墓。他不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可行性的真实意义,更加不知道当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兰桑就已经完全缴械投降。
“好……修墓,修墓。”兰桑腿脚虚软,被这陡然而起的凶悍之气吓的瑟瑟发抖。他以前只知道于修是个怪物,但于修总是藏着掖着,他从来没看完全过。现在这个姜越则是完全不能收敛,浑身上下的煞气都快飚出两米高!
此时保命才是最要紧的,管他恶灵不恶灵,厉鬼不厉鬼呢。至少他快三十岁的人生里目前为止,从来没见过比眼前之人更凶悍的煞气。哪怕真是厉鬼,也准被他一口给吃了!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定下来了。两人合计一番,姜越让兰桑回去好好研究留下来的那份材料,尽快写个完整的实行方案,敲定动土日期。
“放心,报酬自然少不了你的。”姜越红着一双眼睛说道,那神情语态,映着书房里昏暗的光线,简直会让人产生心理阴影。
“好说,好说。”兰桑忙不迭的点头,浑身冒冷汗。他心底发誓,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后一次做风水师。以后,他还是好好干他的导演吧。这么多年,这么多素材,够了。
三天后,兰桑就上交了具体的实行方案。其他都好说,关键这天罡墓的地点,选的竟然是姜氏宗宅的地下祠堂。
姜越把那封方案册看了好几遍,“为什么一定要得是我们家祠堂?”
“首先是风水,那里风水最好。其次,你们家祠堂里供奉了几百个姜氏先祖,其中有许多修道之人,有镇压的作用。”兰桑解释道。
“镇压?”
“这天罡墓既是复活厉鬼,如果不镇压才会出纰漏呢。而且,于先生给的建筑图形外围,那里三层外三层可都是最最强力的镇压阵法!想必,也是怕这恶灵复活,造成可怕的灾难,才想着镇压一下吧。”
姜越不再问,最后拍板定案:“你去准备吧,十天后,动土开工。”
兰桑没动。
姜越眯眼看他:“还有什么问题?”
“那什么,我能不能先问一句……这墓是给谁修的?”兰桑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定要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啊。”兰桑尴尬地笑道:“关键是,到时候要下葬,‘那位’的尸体,也得做些准备啊。”
姜越沉默了片刻,最后站起身来,“你跟我来吧。”
“诶。”兰桑应下。跟着姜越出了书房的门,心里隐隐有些预感。
当兰桑跟着姜越来到姜氏的警卫大楼地下室,看着那层层冰室的门打开,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了。
除了那个人,谁还会让姜越这样大动干戈呢。
“尸体就在那里。你看看要怎么做,都交给你。”姜越站在外面,他仿佛不愿意走进来,声音也有些轻微的不真实。
冰室里只有一座冰棺,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尸体已经在冰冻室里冻的差不多了,没有原先那么血肉模糊的可怖,但是也是看不清脸孔面容的。之前应该被稍微整理了一下,用白布裹着。从尸体大致的身形上,兰桑心中已经断定其身份了。
兰桑犹豫地说道:“我想我必须要仔细检查一下尸体。因为按照……按照资料,还差几样必备材料,要从尸体上找。”
“什么材料?”姜越在外面问道。
“好像是一颗石头,一颗戒指,还有一把剑。”兰桑回忆道。
“剑有了。你找另外两样吧。”过了两秒,传来姜越的声音。
兰桑转过身来,苦大仇深的一脸,他说:“姜少爷,能不能给找个法医过来啊?”
“不行。”姜越的声音笃定道:“不能让别人来。你快点找。我给你加钱。”
兰桑简直要哭了,压着内心的各种不适,哆哆嗦嗦地把手伸了进去。想也知道,姜越断不可能让别人再插手这件事情。翻找了好一会儿,姜越似乎等的有些焦急了,在外面催促道:“你找到没有?”
“等一下……我刚好像摸到了……”
“你摸到什么?”姜越问,声音有一些警惕。
“呃,没有。我是说我刚刚好像在他锁骨里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大概是……我要拽出来……”
外面不再传来姜越的声音,整个冰库里仿佛只有兰桑一个人跟着一具尸体。等他找齐两样东西出来时,发现姜越站在很远的角落里。他走过去,姜越转过身来,眼睛红红的问:“找到了?”
“找到了。”
兰桑把手上的东西摊开给他看,姜越却飞快地转过头去,“尸体要怎么处理一下吗?”
“要。不过我要先去准备一些东西。遗容太差,得画个妆吧?还有衣服……”
“那去吧。”姜越说道,顿了顿,“要用最好的。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兰桑嘴上说是,心里却在道:大哥,死人衣服都那个样,你要什么最好的啊……
大少爷的疯病好了发,发了好;晚上发,白天好;今天发,明天好。当然这事只是姜氏内部消化,没人敢往外传。人们私下里摇头叹息,姜越以前多风光啊,人长得好,又是明星,又得家里老人宠爱。尊老爱幼,正义使者,天之骄子,上帝宠儿,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
然而再看现在,怎一个荒唐了得。
姜越大吵大闹,要翻修宗祠。还找来个二不挂五的风水师,要现在修,马上修,立刻就要动土,十几辆挖掘机都调过来了。家里的老家伙们吓得不得了,开玩笑,要动祖宗的地方?!姜越这是被宠的没边了,要翻了天了!
老人们自然是不同意的,没人会同意。不同意怎么办?姜越才不管谁同不同意,他说要动,那就是要动。一边绝食威胁,一边强行拆迁。宗宅里鸡飞狗跳一片狼藉,还天天传出姜越折腾自己的消息。老人们哭天抢地,有骂的,有哄的,有劝的,却没一个降得住姜越。仿佛他就是要搞得天下大乱,人心惶惶。
最后无奈,老人们的代表站出来一个表叔公:那就翻修吧。宗祠也有快七十年没翻修过了,既然姜越要修,那就让他修去吧。
姜越一下就开心了,浩浩荡荡的开始了他的名义上是翻修宗祠实际上是暗地里修天罡墓的计划。翻修祠堂的大事很快提上了日程。外围都快被拆差不多了,里面紧接着也要开始动土。祠堂里机器轰鸣,尘土乱飞,每天都有老人家进去烧香烧纸,怕惊扰祖先神灵,特来请罪。
老人们对姜越颇有微词,在时髦时尚的年轻人眼里,姜越也就变成了一个神经病。但是谁都知道,即便姜越是个神经病,他也是个了不得的神经病。以大兴土木翻修宗宅为第一步,姜越开始正式加入姜氏执政团,跟在现任家主姜朝安的身后,参与大大小小的会议,甚至决策。
姜越脑子不灵光,时常听不太懂会议上到底在讨论什么。但他就坐在那里,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扫着会场里的人,凭着一股气势死撑到底。
出了会场,一个老辈子跟旁边的人嘀咕:“凶巴巴的吉祥物一点都不可爱。”
他刚一嘀咕完,姜越就突然从旁边冒出来:“叔,你说什么?”
“啊哈哈哈哈哈!我说阿越这孩子比以前更帅了!”
“我现在收集大家关于会场安排的意见,刚刚有人提到椅子太软了容易睡着,我打算下一次换成硬板凳。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吗?”姜越眨巴一下明亮的大眼睛,真诚的问道。
“啊哈哈哈哈哈没有没有!”
“不行,每人必须说一个。”姜越举着手中的小本子和笔,仔细一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用笨拙的笔迹写了好多小意见。
“啊哈哈哈哈可不可以请假啊有些会真的很无聊啊老人家想要在家睡觉啊!”
姜越顿了一下,然后低头唰唰唰记下笔记,“多谢,我会建议三叔下次请一个乐队在旁边。”
冲两人微微鞠了个躬,转身去逮另一波人去了。
从此,姜越的勤奋好学,在某种程度上简直成了姜家人的噩梦。叔叔伯伯们心里在呐喊:阿越,最大的意见就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老坐在后面盯着啊!连瞌睡都不敢打啊!说话也不敢啊!叔叔心里真的好毛啊!你比读书的时候班主任还恐怖你知道吗!!!
奇怪的就是,无论姜越怎么折腾自己,哪怕他不吃不喝,淋雨,宿醉,只要睡一觉,第二天起来他依然是面色红润,身强体壮,看起来健康的不得了。尤其一双漆黑的眼睛愈发深邃慑人,像黑曜石,透射冷冷寒光。惊鸿一瞥、总让人不寒而栗,心里发毛。
仿佛经此大变,姜越寡言少语,果决利落,无形之中成长的更加强大充满震慑力。虽然因其独特行径引得人们私底下怨声载道,但同时他也深得执政团的赞赏。
家里的小辈不太敢接近姜越,却也有几个由始至终的跟在他身边,诸如姜昴,姜墨几个死忠。当然其实姜越的死忠米分不少,那群宗宅里整天神神叨叨的老头子就是头一波。经过祖师神剑被盗的这次风波,姜越在老人团中的人气不降反增。老人们对姜越简直有一种迷之崇拜,总给人一种就算姜越要摘天上的月亮他们也要赶着搭梯子的那种感觉。
年轻人私底下聚会时常常嘲笑,这家里封建迷信的风气,真是越来越重了。他们也嘲笑姜越,因为在所有人看来,姜越就只是一个,吉祥物。
然后他们不知道这个吉祥物已经把姜家宗宅翻了个底朝天。
当人们看到原本的地下祠堂上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冒出一座庞然大物之后,再也没人轻易嘲笑姜越了。
经过一百多天的日夜、数以万计的工作人员不停的赶工,一座巍峨、明亮的九层塔楼拔地而起。既有东方古典的巍峨大气,又包含现代文明的科技文艺。远远一看,夜空中的塔楼上仿佛盘旋了一条巨龙俯瞰大地,气势磅礴,壮观的很。姜氏祠堂一改往日的陈旧迂腐,一瞬间变得高端大气。年轻人纷纷点赞,老人们集体目瞪口呆。
“祖宗祠堂变成这幅鬼样子,啧啧啧。”
“快别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咱们家祠堂也得跟国际化接轨不是?我看就挺好。”
“挺好挺好,阿越修的,什么都好。”
“听说三天后还要开竣工仪式?还要所有人都去参加?”
“哎呀去就去吧。阿越好不容易做了一件事,咱们都得去捧个场。”
“去去去,都去都去。”
这一天,姜越早早的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深黑色的笔挺西装,神情肃然冰冷,眼眸慑人。
就在七天前,天罡墓正式建成。它的上部和外部是九层宝塔,姜氏的几百位先祖神位已经纷纷就位,从各个角落缝隙俯瞰而下,镇压着最下面、地底下的天罡墓。
“恶灵入墓,邪气极重。须得有生人集体祭拜,供奉灵气。恶灵受此重重安抚,他日重返人间,方不至于大开杀戒。”
新宗祠竣工完成,姜氏老老小小集体拜祭祖宗。香火旺盛,灵气四溢。循着这九层宝塔的阴阳阵法、八卦路线,穿透层层封门,最后皆被送入天罡墓之中。
神灵在上,恶灵在下,分立两端。天罡墓以姜氏的香火和人气作为强力养分,吸食天地日月之精华,正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增长以发挥它那邪恶可怕的力量。
祖宗宗祠的地下室里冒出来一个神秘的墓穴,这事儿真的就瞒得住吗?当然瞒不住。而且,人尽皆知。
从一开始姜越就说了,这墓,是他给自己修的。
当所有人散去,白日里的烟火仍在燃烧,而黑夜已经悄然降临。九层宝塔的地下最后一层,顶端边缘的莲花灯发出蓝色的光晕。栏杆前站着两个人。
凝视着那莲花灯的灯光,姜越感觉自己的心脏,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他神情一片平和,最后转过身,平静道:“封了吧。”
望着那离去的高大背影,兰桑一时觉得,这天罡墓或许真的是给姜越自己修的。墓修好了,姜越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也做完了,他便彻底平静了。
至于这天罡墓到底是不是真的能让死人复活,其实没那么重要。
又或者,姜越已经不用那么刻意地去在乎这件事的结果。他对于修仁至义尽,能做的不能做的,只要是于修想要的,他全都做了。
那一天过后,姜越终于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现在他有自己的工作。他开始接触一些姜氏的核心机密机构,像他的叔叔们一样,周旋于各种政党和财阀之间;拜访机要领导,然后更多的,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攀附寒暄。他尽量让自己去融入这种氛围,努力保持精英的外表。而且他做的很好,因为他无懈可击。语言上的辛辣攻击他可以置若罔闻,实体攻击他也能轻易防范。他再也不会受伤。他刀枪不入,字面意义上的。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生活上,姜越终年忙碌,偶尔会在路过纽约时去找白丹含喝杯咖啡。她正在继续读博和相亲之间痛苦徘徊,他给她的意见是顺其自然。
“小越现在倒是越来越淡定了啊,真是长大了呢。”她有时会这样打趣他。
姜越总是一笑置之,却对于白丹含的各种暗示和打探都闭口不言,久而久之,她便不再问,也不打算再等了。
“哎,我还是去相亲吧。前几天我同学给我介绍了一个精神科实习生,还在美国这边实习呢。不过就是年纪太小了,才二十八岁……”白丹含絮絮叨叨地说着。姜越默默地听着。
当然姜越也仍与自己的各种朋友保持着交流。去年李少之邀请他去参加棒球赛,姜越虽然没有正式上场,但是作为候补选手,他全程都在那里观战。
李少之是姜越在演艺圈为数不多的,还肯跟他好好相处的朋友。
三年前,姜越对外放出的消息是于修因为一次意外事故受伤,正在接受一个秘密的长期治疗。
但是不管怎么说,于修骤然消失,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他的经纪人、他的助理、甚至他的母亲、家人,所有人都不知道于修去了哪里。
外界的各种报道铺天盖地,各种猜测,其中最多的说法就是于修已经被姜家秘密处死了,至于原因,最靠谱也最不靠谱的说法是于修跟al的总裁张明瑞私奔,因为在于修蒸发的那段时间,张明瑞也离奇消失了。同样找不到踪影,家人,朋友,全都不知道其去向。
能够把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还不留一丝痕迹,凭借着姜氏在外界神秘莫测的形象,人们普遍认为是能够办到的。在那一年后,网上说起这件事,网友们口径几乎一致保持着一种神秘兮兮的:没错就是那样于修早就被秘密处死了……
一个在演艺圈混了十年也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一个天之骄子的豪门巨星,这前前后后的,够人们脑补十万种版本了。
偶尔,姜越回国一趟,也会去看望杨玥。三年的时间,杨玥已经从最开始的质问追问又打又骂到后来的心如死水不管不问、任其发展。姜越就像所有的孝顺儿子一样保持着一年回家两次的频率来看望杨玥,每次来都会带很多礼物,然后一遍遍的跟杨玥保证,于修只是受了伤,在治疗,暂时不能见到。到了最后,杨玥也只能抱着这唯一的希望。
现在姜越回来的时候,她还会炒几个菜,买一瓶酒。姜越在吃饭的时候,她就会聊一些她们单位上的事情。什么琳达的孩子都开始上幼儿园了,格蕾丝又要结婚了云云之类。
在这种时候姜越也会接腔,“又结?她这都是四婚还是五婚了?”
“去年跟法国佬的那次不算,那次在交换戒指之前她就跑了,不能算。人家才结了三次。”
“……真是精力旺盛啊。”姜越有几分心累的说道。
“人家格蕾丝才三十五,一点都不累。怎么,你有意见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姜越继续啃肘子。
等杨玥收拾完厨房,出来坐着看姜越吃。忽然开口道:“格蕾丝说想请你和小修去参加她的第四次婚礼,前三次你们都没去,她说这一次她找到了真爱,你们一定要包一个大红包给人家。”
姜越拿纸擦手:“应该没时间,我把红包包好,你帮我带给她吧。”
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手,手上全是油。
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
杨玥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拿起遥控板开始随意地调着台。
“小修的病还没医好啊?”她又问。
哗哗的水声间,隐约听见姜越说:“要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仍旧是这样的回答。
杨玥憋着一口气,“我就不能去看看他?”
“再过段时间吧。”姜越关了水龙头,擦了手,走出来拿挂在一旁的衣服。“我先走了阿姨。”
“走吧。”杨玥沉声道。
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姜越离开了。
电视上正放着一部肥皂剧,花花绿绿的人影,主人公正在超市买菜,很平常的镜头。
杨玥却看哭了,泪如雨下。
每年的七月半,姜越都会回来祭祖,然后会在白房子里住上一晚。七月半的祭祖并不硬性要求所有人必须参加,所以已经很少有年轻人会回来。或是因为姜越的缘故,这几年也都有几个年轻人回来拜祭。
这一天的上午祭完祖,下午姜越和姜昴姜墨,还有朱利安四个人打起了桌球。期间聊到朱利安导演的荧屏处女作,马上要上映,朱利安还邀请大家去电影院观影。
“我就算了,最近要准备退队,有好几个大案的后续问题要处理。”因为家里在准备下任家主选举,老人们的意思是这一次就让姜越正式上了。姜越要当家主,自然得有左膀右臂。姜昴也快三十了,家里认为他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姜昴趴在台桌上,稍稍一动,一杆进洞。
姜墨欢呼了一声。
姜越正在给球杆打枪米分,一边问:“什么题材的啊?”
“呃,爱情文艺。”朱利安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坐到沙发上去喝水。
姜越笑了一下,打了一杆,进了两个。
姜墨跟姜昴两人正在点烟,见状都纷纷鼓掌。
“哥,你到时候来观影吧。”顿了顿,朱利安有道:“如果有时间的话。”
“好啊。谁演的啊?我认识吗?”姜越随口问道,接过姜墨递上的烟,吸了一口。
“嗯,许曼。”
姜越皱眉,似乎是在回想这个人是谁。
“哥你还跟人家演过戏呢。”朱利安不满地说道。
“哦。”姜越慢慢记起来了,白色烟雾从他口中徐徐涌出,他将烟按在烟灰缸里,从斜靠着台桌的姿势站直了身体。
“不错啊。”他说,“许曼现在也是一线女星了吧,你第一次作品能请到她,说明人家认同你。男主角是谁啊?”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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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