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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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正文 第19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第19节

    唐鉴一下绷紧了身子,局促地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捧着个剥了一半皮的柚子傻大个一样站着,愣愣地盯着君顾。

    君顾有些不适地挪了一下身子,长期没有动过,手脚都是僵硬的,身体麻木地不像是自己的,他奇怪的“嗯?”了一声,长久没出声,声音也有些沙哑低沉。

    君顾皱着眉头望向他,拉紧了唐鉴的衣角,虚弱而低哑的声音唤道:“慕之……”

    唐鉴手里的柚子“啪”地一声摔了下去,滚到了远处,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君顾,浑身战栗,他浑身肌肉紧绷,抑制了许久,终于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弯下身去,扶着君顾的肩膀,和他对视着,像是在确认一样,他声音略带颤抖地问着:“你看清,我是谁?”

    君顾难受地一手摁着额角,一手扶着唐鉴的肩膀,不疑有他地唤道:“慕之,给我一杯水……”

    唐鉴脸色刷地一下变白,神经反射一样,蓦地松了手,一时之间他如遭雷鸣,大脑都是眩晕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踉跄着向后退去。

    ☆、如梦

    君顾皱着眉头望向他,拉紧了唐鉴的衣角,虚弱而低哑的声音唤道:“慕之……”

    唐鉴手里的柚子“啪”地一声摔了下去,滚到了远处,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君顾,浑身战栗,他浑身肌肉紧绷,抑制了许久,终于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弯下身去,扶着君顾的肩膀,和他对视着,像是在确认一样,他声音略带颤抖地问着:“你看清,我是谁?”

    君顾难受地一手摁着额角,一手扶着唐鉴的肩膀,不疑有他地唤道:“慕之,给我一杯水……”

    唐鉴脸色刷地一下变白,神经反射一样,蓦地松了手,一时之间他如遭雷鸣,大脑都是眩晕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踉跄着向后退去。

    唐鉴绞紧了眉头,咬着嘴唇,他本想高声质问君顾,但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攥紧了拳头,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慌。

    片刻冷静过后,他撩起额前碎发,捂着脸喘了几口气,恢复了理智,才注意到君顾难受地蜷缩在床上,发出细微的□□。

    唐鉴顾不上别的,赶紧回到床边,一边按呼救铃,一边抱起蜷缩成一团啃着自己拳头的君顾,他钳制着君顾的手,把人塞进被子里躺好,又把他紧攥的拳头掰开,自己握住,他拿过床头的凉杯,倒了一小杯水在一次性纸杯里,喂君顾喝了一些,放柔语气哄劝道:“不要乱动,休息一下,医生马上就来。”

    君顾攥紧了唐鉴的手掌,不停地摇着头,声音干涩地说道:“我怎么了?……慕之,我怎么在医院……”

    唐鉴一把遮住君顾的嘴,眼睛发红,见鬼一样的盯着君顾,一股怨气直冲脑门,却又不得发作,气得他浑身发抖。

    医生很快过来,唐鉴被拨开,医生做了细致的检查和询问,因为君顾刚刚清醒,身体还很虚弱,没说几分钟的话,便又昏睡了过去,护士又给了吊了一瓶盐水。

    唐鉴尾随着医生出了病房,走得远了一些,他才克制不住地质问道:“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在做梦吗?怎么会把我认成别人?!”

    看着唐鉴气势汹汹,红着眼攥着拳头大声呵责的样子,医生皱着眉头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你别激动,他在昏迷前一段时间内,精神状态就已经很不好,神经脆弱敏感,加上后来的刺激,陷入深度昏迷,高烧不退,神智不清,现在我们还不能完全确定前期的病情是否对他的大脑造成了影响,不过即使不是这样,就我们初步来看,他有着极大的心理障碍,并且出现了间断性失忆和记忆紊乱的情况。”

    唐鉴像是穷途末路却又无计可施的野兽一样,顺着墙壁蹲了下去,他揉着额头,失神地盯着地板,问道:“他会恢复吗?多久才能恢复。”

    医生为难地说道:“这个我们会进一步观察,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我们治疗期间确实没有发现君先生有脑损伤和脑积血的现象,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心因性失忆,应该是由于重度的打击,出现个人意识、认同和行为协调的暂时性改变。因为君先生有营养不良和低血糖的病史,最近一段时间的身体素质相当不好,精神紧张,应当属于暂时性失忆最易诱发人群。但既然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持续终生,慢则三五年,快则三五天就能恢复记忆的,这些病例都有。”

    唐鉴恍惚地回了君顾的病房,黄昏将至,窗外一片暖黄晚霞,他坐在君顾床头,缩进了脊背,向后靠着,他捂着自己的眼睛,在一片静谧之中笑出来声,声音凄凉瘆人。

    “都是报应……”

    他曾经施加于陈慕之的,现在要加倍偿还,他也终于尝到了这种膈应的滋味。

    他曾经让陈慕之坐立难安,现在陈慕之也能让他心如刀绞。

    可笑的是,他不知道该怪谁,他只是感觉到了一种深重的凄惶无力。

    君顾身体渐好,唐鉴却有些沉默寡言,他照顾着君顾的日常起居,却不太想和君顾说话,因为他怕一不留意,就从君顾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像是一把直桶他心窝的刀子。

    唐鉴订了楼下的红枣银耳粥,这家粥粘稠软糯,煮的味道香甜,他想君顾应该会喜欢。

    君顾刚刚清醒不久,肠胃很脆弱,还要输营养液维持,不能吃太多东西,只能喝一点清淡的粥汤。

    唐鉴端着碗,拿小勺舀了粥,吹得半凉喂给君顾,君顾也很听话地低头喝掉,唐鉴看着君顾低头时纤长浓密的睫毛,叹了口气,脸上表情复杂,眼里一片黯然。

    喝了一半的粥,君顾有点勉强地吞咽下最后一口,犹豫着说道:“慕之,我吃不下了……”

    唐鉴愣了一下,忽然愤怒就像波涛一样汹涌而至,他眼前一阵发黑,猛地摔了手里大半碗粥,热粥四溅,君顾躲了一下,惶恐地后退,唐鉴冲着他难以抑制地吼道:“你不要再叫了!!我不是他!不是!你醒醒吧!”

    君顾被唐鉴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到了,他一阵慌乱紧张,头部随之疼痛欲裂,遍体生寒,耳畔一阵嗡鸣,脑子里纷乱复杂的东西倾碾而来,他脸色苍白,蜷缩着身子,用力地捂紧了头部,喉咙里发出嘶哑而意味不明的响声。

    唐鉴怒火攻心过后,发完了脾气,看到君顾一副惶恐疼痛的样子,瞳孔缩了一下,立马慌了神,赶紧冲过去抱住了君顾,紧紧勒住他的双臂,无措地道歉:“哥,你别这样,你别吓我,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吼你,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

    君顾身体发凉,头痛欲裂,痛苦地瑟缩着身子,一声闷哼,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四肢还有些痉挛。

    唐鉴大惊失色,一边按摩着君顾无意识抽搐的四肢,一边大声呼唤医生,他又急又怕,一时之间眼眶湿润血红,几欲落泪。

    医生来了以后又是一通折腾,唐鉴被请到了走廊等候,他神情萎靡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头发被自己揉得发乱,高大的身躯蜷缩着,路来路过的人都不免多看他两眼。

    医生出来的时候他赶紧起身,想要回病房看君顾,被医生伸手一拦,医生面带不悦地说道:“他现在状态不太好,你先不要打扰他,我有话对你说。”

    “你也知道,他现在身体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了,不日就可以出院。但是他的精神状态不正常,他现在只知道一个陈院长的名字,对于其他的人事印象都是模糊破碎的,甚至出现了大块的记忆缺失和遗漏,而且我们也不能逼他去想,只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适得其反。”

    医生不满地看了唐鉴一眼道:“你不要再刺激他,他现在的神经十分脆弱,相当于一个梦中的人,外界要是强行施加刺激唤醒他,后果可能不堪设想。这类病人往往由于无法负荷接受现实的痛苦,会产生极强的心理防御机制,如果强行突破,很可能造成精神崩溃,精神系统瘫痪,严重的会猝死、脑死亡或者成为植物人。”

    “现在他状态不太好,记忆又是破碎的,所以希望身边照顾他的人能有足够耐心引导,并且保证他的日常生活饮食合理。如果唐先生不太能做到的话,我建议继续留院观察,我们会配备专门人员进行照料。”

    “不。”唐鉴立马摇了头,神色坚决地保证道:“我可以的。”像是怕医生不相信他,他握住医生的手,神态焦急而诚恳地说道:“我,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我刚刚太冲动了……我能照顾好他的,我会一直陪着他,照顾他,直到他恢复……”

    ☆、那些偷来的日子(1)

    君顾状态基本稳定下来的时候,自己提出想要出院,住在医院太久,的确对于精神状态也没什么好处,唐鉴就办了手续,接了君顾出院。

    唐鉴接了君顾到他的新家,当初这房子买来就是按照他们小时候的戏言装潢的,这就像是他对君顾迟到的承诺一样,现在能带着君顾来到这里,无论如何,他心里感到欣慰。

    可君顾对这里却有些不适应,他感到陌生,甚至在呆了半个月之后,就迷迷糊糊问,他们以前是不是住在一个古董铺子里。

    唐鉴心惊,面上抚慰了君顾一番,就说是以前家里有很多古董,怕摔坏都撤掉了。

    唐鉴甚至后几天还真的去借了一些真古董,混杂了一些艺术摆设,满满当当的摆在了家里各个角落。

    君顾好像踏实了一点,吃饭的时候他又问唐鉴:“慕之,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记不太清了……”

    唐鉴想了想,其实君顾在他印象里,一直是车间里勤勉的一个工人,好不容易要做到车间主任,却因为国营工厂经营不善倒闭了,后来他不愿意君顾出去工作,就变着法而地作妖,破坏了他挺多工作机会,然后君顾就没什么正式工作了,他无论何时去找君顾都可以找得到,他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但是想来这些事也很难开口,他就想到君顾在离开他的那两年做的事情,于是斟酌着说:“嗯,你以前对这些瓶瓶罐罐的工艺品感兴趣,有设计过一些青花瓷的藏品……哦,你书法也写得很好,书也念得很好,总之,你挺厉害的……”

    唐鉴说得心虚,甚至越说越感到一种惭愧和难过。

    现在想来,君顾后来那些耀眼的地方,其实一直都有,只不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正眼瞧得起过,写副字有时都要被他数落那么穷酸还装相,君顾也就不好意思地藏着掖着。

    他现在或许有一点明白,为什么君顾什么都忘了,还会记得陈慕之这个名字了。

    陈慕之虽然已经走了,但是他给过君顾很多。

    他成全了君顾,但在最后也摧毁了君顾。

    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明白呢。

    君顾眼神有些迷茫,他干巴巴地开口道:“我以前有那么好吗?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呢?”

    “有的。”唐鉴翘起了嘴角,夹了些菜把君顾的碗填满,耐心道:“不着急,你以后接着看书、写字作画,有什么灵感了也能设计些东西,感觉这种东西,慢慢就找回来了,你以后也能一样厉害。”

    君顾抬眼看着唐鉴,因为他的劝慰心里感到踏实了一些,出院后第一次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漆黑的眸子水灵灵的,笑容宁静纯粹,宛如他少年时的模样。

    唐鉴眼眶一热,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君顾的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其实他应该知道,君顾向来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小时候他不吃早饭省着钱买一条围巾给君顾,君顾就能开心地湿了眼角,笑得无比幸福,就像现在一样。

    可是后来,他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笑容。

    这些年,他们兜兜转转,终至这步田地,都是因为他的错。

    饭吃到一半,君顾忽然起身,唐鉴下意识地拉住了君顾的手腕。

    君顾看着神色紧张的唐鉴,解释道:“我去厨房把汤拿出来……”

    唐鉴握紧了那细瘦的手腕,君顾的身体现在还是很消瘦,手腕瘦骨嶙峋,他轻轻地摸索着突出的腕骨,突然朝自己的方向拉了君顾一把,从身后用力把他抱在怀里。

    君顾浑身都没有剩下几两肉,触碰到那些硌手的骨头的时候,他都有些伤心。

    唐鉴把头埋在君顾肩上,声音低哑:“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君顾不明所以,动作僵硬地扭过头来看他,君顾刚开口要说话的时候,唐鉴突然伸出一只手捂着他的嘴。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从君顾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

    虽然他不会再对君顾发火了,可每一次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刀绞一样的疼。

    他叹了口气,抱紧君顾说道:“不要说话,让我抱一会就好……”

    很久以前,君顾整个人都是他的,他就是君顾的全世界,可是他没有珍惜。

    现在,他只能作为另一个人的替代品,才能有片刻的光景紧紧抱着他,好让自己的怀抱和心不那么空虚。

    而他,随时都有可能,失去这一切。

    他惶恐地过着这些偷来的日子。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君顾没什么合适的衣服穿了,唐鉴就带着他到附近的商场。

    君顾现在真是瘦,合适他身高腿长袖长的衣服,穿起来都空荡荡的,锁骨突出的很明显,裤子的腰围都大,皮带的扣眼可以扣到最后一个。

    唐鉴最近经常为君顾太瘦的原因长吁短叹,家里囤了各式补品营养品,他不会做饭,每天跟着家政阿姨学着煲汤和炖肉,心急火燎地想把君顾身体养好。

    君顾自己不赚钱,就舍不得花他太多钱,只看着标价便宜的t恤和裤子试一下。

    唐鉴趁着君顾去试衣间的时候,借口自己要去厕所,直接上了楼到高档商品区,他知道君顾不太喜欢太时尚前卫的东西,就买了几件舒适的的样式简单甚至logo都很不明显的衣裤。

    他一直好面子,即使以前没什么钱的时候,也要打肿脸充胖子,衣服配饰也都是高档货,这些年对这些店也都是熟门熟路,但是今天才发现,这竟然是他第一次为君顾买些衣服。

    以前中学的时候,他的许多衣服用品都是君顾省吃俭用买给他的,那时候收到了还高兴得欢天喜地,后来上了大学,君顾送他的东西他就渐渐看不上了,甚至有时流露出鄙夷和不屑的眼神,也再没有穿过,君顾也知道他瞧不上,就不给他买了,每个月都给他一笔不少的钱。

    他一直在挥霍君顾给他的东西,后来才想为君顾做些什么,可是已经晚了。

    唐鉴心情复杂地提着几大袋衣物下了楼,看到君顾在原来那家店门口神色紧张地张望,他赶紧跑了过去。

    “慕之……”

    唐鉴心里一窒,愣了一下,强颜欢笑道:“我刚刚去洗手间,路过一家店打折促销,东西都很实惠,正好都有你的尺码,所以买了几件。”

    君顾看着他两手提得满满当当的东西,皱眉道:“买两件够穿就好了,怎么买这么多……”

    唐鉴把东西都倒在一个手里提上,搂着君顾的肩膀道:“没事,衣服总是要穿的,难得遇见物美价廉的,就当存货了。”

    唐鉴和君顾下了地下停车场,把东西都放进后备箱,唐鉴才突然想起来家里要买一个电饭煲和紫砂锅。

    他以前没有在新家里开过火,厨房设备还不太齐全,用普通小锅煲汤的味道总之不太好。

    又和君顾去了超市,他推着车,看见君顾在生鲜水果区挑着一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他把手撑在购物车上,拖着下巴看着君顾。

    君顾额前的刘海搭下来,眉眼温柔细致,神色认真,鼻子很挺,下巴尖细,他仔细注视君顾的时候,觉得很好看,就是脸颊有些瘦了。

    他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真是太好不过了,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

    但他心知肚明这样平静温馨的日子不会太久,所以格外地用心珍惜。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拥有的时候有恃无恐,岌岌可危之时才会幡然悔悟。

    君顾挑了一些蔬果,又买了些鱼虾,回头笑着对唐鉴说:“你不是说我以前做的东西很好吃吗?我买点食材,回去再试着做做,我觉得应该没问题的……”

    唐鉴把袋子接过来,放进推车里,欣然道:“好啊,不过你还是要多休息,把身体养好了才是关键,做菜的事闲着无聊的时候可以练练手。”

    两人推着手推车去结账,路过宠物用品区的时候,君顾忽然住了脚。

    “怎么了?”

    君顾疑惑地看着架子上各式宠物用品食品上硕大的猫狗头像,有些犹豫地揉了揉额头,问道:“我们以前是有养过狗吗?我好像记得……”

    唐鉴身形一顿,想起了曾经对他充满敌意狂吠的那只毛发雪白的萨摩耶,他张口结舌,忐忑许久才回应道:“哦,是,是的。那只狗……是朋友送的,但是朋友后来很想要回去,我们自然不能夺人所爱了……”

    唐鉴有些心乱地揉了揉额头,又说道:“你如果喜欢狗的话,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养一只,你喜欢养什么样的都可以。”

    君顾疑惑又犹豫了半响,还是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地说道:“哦,没关系……以后再说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怪怪的……”

    唐鉴心中越发忐忑,拉紧了君顾的衣袖,摇着道:“我们去罐头那边看看吧,我想吃了。”

    君顾连忙点头道:“好的,去那边吧。”

    ☆、那些偷来的日子(2)

    夏天燥热,唐鉴公司里的事烦心得很,他懒得过问太多,事情基本都放给了经理,他每天去视察一趟,没有大事都不在公司坐班。

    当初他做信托,是联系了一家商业银行控股重组了一家效益不善的投资公司,和他一起设立公司的朋友家里有银监会的关系,后来也实在是运气使然,天时地利人和加在一起,有国资公司和国有企业入股,现在公司注册资本也有20亿左右,但公司架构很小,人员也不多,业务弹性也小,股东平日里几乎是不过问他们的业务,公司因为通道业务和银信证的关系都还不错,只要钱能进能出能收回,他们这些人躺着也能赚钱。

    君顾的身体日渐好了起来,便坐不住了,每天在家看书、练字作画、烧菜,总是不得闲。

    唐鉴给君顾找出了他以前设计的那套青花瓷,但是没敢告诉君顾,其实他名下还有一个设计团队和一家工作室。

    君顾盯着那套青花瓷和宣传文案,总觉得似曾相识,可是却没有一点印象和灵感。

    君顾觉得自己现在脑子里空荡荡的,根本做不了设计,可是这么整日坐在家里吃白饭,他又很心焦,觉得自己没用。

    君顾开始学着上网,慢慢熟悉网络,他还在网上开了一家小店,卖一些印章刻石、订制书法楹联。

    君顾闲来得空就在网上装饰宣传网店,唐鉴还联系了两个做电商的朋友帮忙,夏末的时候,君顾网店里竟也有了不少生意。

    君顾接到每一笔订单都做得特别细致认真,小店销量一般,但是信誉和好评够高,此外闲来得空他看写书,写一些文章投稿,虽然很多都石沉大海,被录用的几篇稿酬也不多,但君顾还是觉得很开心。

    君顾能找到一些事情做,每天都挺忙碌的,可是身体和精神状态却日益好了起来,就连饭量都比以前好一些,唐鉴看见了,心里很是庆幸。

    唐鉴其实不喜欢那些文艺的写写画画的东西,他一直觉得那些东西穷酸迂腐又赚不到多少钱,不过每天看着君顾兴致高昂专心致志地做着那些事,有时还献宝一样把写得好的字画给他看,他也跟着觉得开心。

    后来耳濡目染多了,唐鉴也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字画书籍这种东西好像还真是挺有感染力,他这么现实的人都好像从中能感受到一种内心解脱的浪漫。

    他开始真正欣赏起君顾的才华和他所做的事情,甚至回到公司看着财务报告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做金融这种充斥着欺骗和虚伪的行业,除了钱赚得多,的确无聊又看不到什么意义。

    所以唐鉴越发地喜欢和君顾呆在一起,帮着他做些事情,和他一起看些书和纪录片,他以前小时候就一直在和君顾一起练书法,所以硬笔字迹几乎和君顾如出一辙,就是软笔书法荒废太久,写得远不如君顾好。

    唐鉴得了空还会去带君顾在b市到处走走,b市遍地是古迹,四处是历史,两个人很小的时候就把四九城踏遍了,现在b市全变了,他们也变了,但所幸还能一起走,一起看。

    经过几个月的恢复,君顾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虽然以前的东西还是不怎么记得,但是唐鉴觉得这并不影响他现在的生活状态,君顾现在生活也算是简单而充实了,精神状态也不错,只除了偶尔回想起一些支离破碎的旧事,头会有些痛。

    唐鉴公司里虽然不算忙碌,但大大小小需要他过问的事也不少,总不能完全脱身,他就计划着等到十一全公司放假的时候,带君顾去海边度假。

    计划都做得差不多了,飞巴厘岛的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唐鉴刚兴致勃勃地和君顾说了这事,想给君顾一个惊喜,结果后脚公司就通知他,他们本来决定在国庆后新推的业务流程出了问题,公司股东经理主管十一都要加班加点地进行补救措施。

    唐鉴没办法,只能垂头丧气地放弃了行程,十一黄金周的时候,没日没夜地开了许久的会。

    君顾在十一的时候,网店里的生意居然格外地好,网店上光是字画一项,就有品类从100一幅到1000一幅不等的级别,君顾写字装裱越发熟练,倒是也不太费精力,国庆过去后,他统计了一下店里各类业务,七天少说也赚了小一万,而且网上还有不少做字画和篆刻的人联系他要合作和加盟。

    君顾很是开心,把几个月赚的两万多块都存到了一张卡上,还一本正经地笑着对唐鉴说要拿这个钱带他去旅行,唐鉴因为这事笑得晚上做梦都翘着嘴角。

    唐鉴一天赚的都比这个多,甚至他也知道陈慕之留给君顾市值过半亿的房产,不过这些他都不敢也不想告诉君顾,现在这样的生活,既成全了君顾,也成全了他,他们都能得到暂时的心安。

    时间一日日过去,天气渐冷,秋叶渐黄,唐鉴看着又快到一年末了,心里不知怎么,觉得很急躁,按耐不住地给自己批了年假,订了十一月底的机票带君顾去完成上次未能成行的旅程。

    不知道为什么,出发前几天,他期待却不安,总是有一种想要不管不顾,立马拉着君顾跑出门就上飞机的冲动。

    他实在是害怕再有什么意外让他的计划泡汤,毕竟这是他们相识二十五年以来,第一次一起出远门旅行,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幸好,虽然忐忑了两天,但是还是顺利成行了,坐在飞往巴厘岛的航班上,唐鉴终于放下心来,他觉得即使坠机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b市都快入冬了,走的时候觉得寒冷萧索,到了巴厘岛,一出机场,就感到了一阵温暖潮湿。

    唐鉴订了海景房,也没有规划什么行程,每天睡到自然醒,出门看看海玩玩水吃海鲜,到了晚上去酒吧或者参加海边的篝火晚宴。

    度假的日子很是舒爽休闲,甚至一天什么也不做窝在酒店里教君顾打手柄游戏,到了晚上去临海的街道上散步,街道旁尽是各种小店,饭店酒吧超市药局马杀鸡纪念品店,纵然已是深夜,到处都是灯火。

    有一天早上两人到了海边,看见有水上项目,两个人没有带泳衣,又懒得回去取,这片海滩人不多很清静,没有卖泳具和泳裤的,唐鉴好不容易抓到路来路过扛着扁担卖沙滩裤的,买了两件花花绿绿的夏威夷风沙滩裤,到海边的防风棚里换上了,匆匆忙忙下了水。

    今天天有些阴,海底可见度也不高,做不了潜水,两人就开了水摩托坐了气垫船和香蕉船,这些水上设施在海水激动速度格外地快,有一种乘风破浪的感觉,甚至稍不抓紧就会被甩飞出去,咸涩的海风和激起的水花扑打在脸上,好像都能划伤脸庞一样。香蕉船甚至还会倾翻,饶是唐鉴大胆都有点怵,就紧紧抱住了前面的君顾,朝最前面的师傅用英语吼道:“哥!你慢着点啊,这太刺激了!”

    前面四十多岁的师傅黑黝黝的,一看就是风里来浪里去的,一边速度不改地猛冲着,一边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回吼道:“你们年轻人怕个什么,玩这东西不快不惊险还有意思吗?!”唐鉴正准备回嘴,被一阵海风吹得面容都扭曲了,灌了一口冷风,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师傅一如既往地迅猛,两个人甚至都被腾空了,除了手上拽着绳带,身子都飘了出去,但凡手上紧抓的带子不结实,估计真要被抛到海里喂鲨鱼。

    等到终于回了岸边,两个人已经被折磨地面色苍白,并排往沙滩上一躺,君顾遮着眼睛,唏嘘地说:“我眼前都是星星……身体现在好像还在飘着呢……”

    唐鉴也有气无力地回应道:“我是真没玩过……这师傅这么狠,科学吗?不行,我觉得我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唐鉴撑起身来,面如菜色的看着君顾,上下打量了一番,担心道:“你有不舒服吗?不敢带你玩这种东西的……”

    “没事。”君顾也支起身子,状态好像比唐鉴还好一些,心惊之余还有点兴奋,笑道:“我坐中间其实还好,挺刺激的,很好玩啊。”说罢君顾还说笑的感叹道:“咳,刚刚眼睛都睁不开,风浪像刀子似的。”

    唐鉴扶着君顾的肩膀也低低笑了,看见沙滩上有拍快照的黑皮肤小伙子,到处招揽生意,左右跑得一脑门汗,唐鉴朝他挥了挥手,等到人殷勤地跑过来,唐鉴让他帮俩人拍几张照,小伙子乐得眉开眼笑,毕竟现在快照生意不好做,来旅行的谁不自带相机。

    两人穿着浮夸的沙滩裤坐在金色的沙滩上,背后是碧波万里的海洋,唐鉴搂着君顾,两人头发都又湿又凌乱,笑得一脸傻气,不过俩人面容还是很赏心悦目。

    黑人小伙子难得逮到生意,跟着两人拍了许久,甚至别人以为这是带了个街拍摄影师来,唐鉴看已经拍了不少,现场都洗出来了,唐鉴用英文拒绝,说不用再拍了,结果小伙子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两人走远了,还又跟着拍了好几张。

    这要是搁在以前,唐鉴早就一脚蹬出去骂人了,不过现在看着小伙子手里那些照片,两人朦胧的表情,微翘的嘴角,成双的背影,在柔软的沙滩和海浪之中显得意味悠长,他实在拒绝不了,只好照单全收,乖乖付了钱,把照片都揣在了来时的衣服里。

    即使他知道,失去的东西他早已不能完全拥有了,很多东西都是虚假的。

    但他是真的,幸福的感觉也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づ ̄3 ̄)づ╭?~

    最近卤煮都没有和你们说点闲话,也很少翻牌子回复留言,更文速度也不怎么快,总是多谢大家包涵啦~

    这个故事的情节是有一些曲折,我只是觉得应该用这个故事表达一些真实存在的道理,有些东西我们很不乐见,甚至觉得沉重和烦闷,但是我希望大家可以接受一个故事的全部,无论是它好的时候,还是它不好的时候,因为我相信这样才完整,我们总会遇到各种人和各种事,有的让你快乐,有的让你难过,有的喜欢,有的不喜欢,这些都不能避免。

    每一段我写出来的情节,至少我个人认为是必要的,而所谓的人物性格和情节走向,其实都很早就注定了,相互交织和影响,不到今天这一步,才是不科学的。这可能和大家预期的有所偏差,而我也可以理解大家想看那种快刀斩乱麻干净利落的故事,但很抱歉,这个故事真的只能文火慢炖,且要加少许黄连,熬成一碗安利,所以,旁友?你喝咩?

    咳咳……言归正传,其实在写《深藏不露》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也是这样的,我一直想说的就是,每篇文里每段情节和每个人物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我希望或多或少的,可以从他们身上看到我们身上存在或者想要的一些东西,好的,或者不好的。

    卤煮其实只是在写自己心里的故事,然后和大家分享,这其中并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或者为了交差而交差,开心就写,不开心就休息,其实在卤煮心里早已经有了全过程和大结局,而我也不需要写出来赚钱,唯一的动力就是还有蛮多亲们的理解和支持。

    我希望总有人能够站在一个特殊的角度,去俯视所有人的无奈和悲哀,去仰视所有人的幸福和欢乐。你可以不必喜欢每一个人,但是希望你可以理解他们。虽然世上发生的很多东西都是莫名其妙没头没尾不由分说的,但卤煮希望故事里都有因果循环。

    (⊙v⊙)嗯,卤煮也不知道怎么宽慰你们好了……说了半天可能就是想说,哦,最艰难的地方已经过去,你们还是继续爱我和我的文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嗯,大概就是这样吧么么哒(づ ̄ 3 ̄)づ

    ☆、好梦难长

    返程前一晚,唐鉴听电视台说印尼部分地区今晚流星雨可见度很高,就搬了两张躺椅和君顾躺在阳台听海浪喝啤酒等看流星雨。

    结果等了三个小时,预计流星雨到访时间早就过去了,根本什么都没看到。

    不过两人也不失落,巴厘岛的夜晚不凉不热,身处印度洋和太平洋的交汇处,夜半海风到访,清醒咸涩,远处海浪拍打着沿滩的沙滩,人声寂静,一片祥和。

    君顾有点困了,喝了一口啤酒说道:“看来今天这里是看不到流星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唐鉴有些犹豫地说:“哎,要不……再等等,多遗憾……”

    君顾盯了他一会儿,有些好笑地说:“这么想看到啊?”

    唐鉴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也没有……”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他只是想让这一刻的时光长一点,再长一点,蔓延成他人生中再不会褪色的记忆。

    君顾又躺了回去,抬头盯着蔚蓝的夜空,片刻之后,他问道:“慕之,你有什么愿望吗?”

    唐鉴心里咯噔一声,神色黯然地喃喃道:“愿望啊……”

    唐鉴失神了一会儿,半眯着眼面色如常地笑了一下,声音低哑地说道:“我希望,能永远留在这一刻……”

    他希望时光永驻,再无从前和将来。

    虽然他这个陈慕之是假的,君顾对他的依恋和信赖也是假的,但是此刻宁静幸福的感觉却是真的。

    他前半生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抢,从不肯服输妥协。

    而现在,即使很多东西面目全非,他永远收不到一如往初的情义,但只要能留住这一刻,别的他都可以不计较了。

    他早就认输了。

    唐鉴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枕着双臂,歪头看着君顾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君顾想了想,很徒劳地摇了摇头。

    “忘记了过去,看不到以后,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唐鉴看着神情迷茫的君顾,心底一阵刺痛,那些东西,君顾都忘了,可是他不能。

    君顾不说,他也就一直自欺欺人,但其实怎么补,都无法如初。

    君顾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笑道:“虽然现在看来,即使我记不清很多东西,日子也一切如常,但有时我会觉得很不安,好像整个人都是空的,是不完整的。好像……有一部分很重要的东西,丢掉了。”

    唐鉴沉默了一会儿,俯身抱住君顾,手臂越勒越紧,他有些承受不住地把头埋在君顾肩膀,嗓音嘶哑:“对不起……我到底怎么才能……”

    他的话说不出口,君顾也不会明白,他的恐惧和慌张君顾亦不会明白,而等到他明白那天,或许自己就会永远地失去他了。

    君顾拍了拍唐鉴的背,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了呀?小孩子一样……”

    唐鉴抱紧了君顾,闭着眼,挑起嘴角笑了起来,似是陷在无尽的回忆里。

    的确,君顾长他四岁,君顾上高中的时候,他还在小学里当孩子王,君顾眼里他总是长不大的小孩子心性,他无理取闹时,君顾就会为难地小声苦笑,说他像小屁孩、小气鬼、淘气包……

    深夜回房入睡,半夜分不清时间的时候,他又做了这些年常做的梦,他终于回到了二十年前,往事在望,以前急于逃离的穷日子,现在看来竟然是那么美好,他想永远留在那个梦中,不必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面目全非的现实。

    旅途结束,两人回了b市以后,唐鉴年假还剩不少,便装作自己还在海外度假的样子,不理公事。

    君顾倒是挺忙的,他网店里的生意日益好了起来,广告和宣传也做得多,他还收了几个书画好的师傅帮忙,唐鉴看着他一副生意人的样子,开玩笑地说:“把艺术当钱赚啊,啧,做艺术家不好,非要做商人,那就像我一样,一身铜臭。”

    君顾转了转手里的毛笔,收回手腕,也不很介意地笑道:“我也大致猜到你是逗我,我以前可不是什么多优秀的人,要不然怎么会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学历,也没什么朋友呢?”

    君顾现在虽然失忆,不过少了些自卑怯懦,也没什么文人一样食得草芥抱守气节的酸腐,很多事情更加敢说敢做了,对很多事也格外看得开。

    他开始真正像一个成熟的男人,对很多事情有了自己的主见和看法,人更加的沉稳冷静,不动声色,但一直以来那种低调内敛的性子是没什么改变的。

    君顾一边查看着电脑的样图,一边在方桌一样大的纸上比划着尺寸,比划完之后,他放下手中的长尺,抬头看着唐鉴,笑道:“其实我也知道,我现在的字写得不算好,以前是记不起来了,但是空有一些手感,还需要很长时间慢慢学,这样的字我也不指望做什么艺术家,能拣着一个机遇,有人愿意买单,就很好了。”

    “我这样一没学历,二没什么本事人脉的人,空谈什么艺术,维持得了生计,能够自立就好了。”

    唐鉴本想脱口而出一句“你可以靠我”,但还是憋住了。

    他想用他的市侩和虚浮,来维护君顾,让他无忧无虑地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但是想必君顾无法心安理得。

    君顾看着唐鉴若有所失的样子,好笑道:“你这是瞧不起我了?”

    “哪有……”唐鉴大高的个子直挺挺戳那,别扭道:“这怎么可能……”

    我怎么都不会嫌弃你的。唐鉴心里默默地说道。

    “那好啊。”君顾把桌上笔墨纸砚都仔细收拾得整整齐齐,然后说道:“刚好一笔大单子的钱到帐了,今天是平安夜,我请你吃饭吧。”

    “诶?!”唐鉴惊诧道:“干嘛抢我的台词?”

    下午两人很早就去了一家很火的新开火锅店,吃完的时候才不到七点,两人百无聊赖地在热闹的街头散步,商业区到处摆着圣诞树圣诞老人,放着圣诞歌,灯光红紫一片,光怪陆离。

    街上有小姑娘卖圣诞帽和白胡子,两人看小姑娘天冷赚钱不易,就买了一份,唐鉴装模作样地屡着下巴上的白胡子,一边抖开厚厚的圣诞帽给君顾戴上,两人对视着扑哧笑出了声。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嘲讽声:“啧,真是□□配狗,天长地久啊。”

    唐鉴和君顾蓦地转头,看见秦沐川一脸不善趾高气昂地盯着两人。

    ☆、我陪你走的路你不能忘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嘲讽声:“啧,真是□□配狗,天长地久啊。”

    唐鉴和君顾蓦地转头,看见秦沐川一脸不善趾高气昂地盯着两人。

    君顾已经不认识秦沐川了,只是见这一脸戾气的男子腰细腿长,面容俊美,穿一身铁灰色的呢子大衣,身板笔挺有形,十分贵气惹眼,只是嘴里吐出的话却尽是恶毒。

    秦沐川身后走来一人,身形高大伟岸,穿着一身黑貂却不显俗气,只是愈发张狂霸气,面容英俊刚毅,线条粗狂,黑发油亮向后梳起,虽然也很冷酷英气,但黑社会大佬一样的气场让人不敢接近。

    那人手里拽着一只不断跃跃欲试往前只扑的白色大狗,冲着君顾摇着尾巴叫个不停,高大男子面色一黑,抱怨道:“秦沐川!这小畜生疯了么!这种毛毛的东西最讨厌,你扔给我做什么!”

    秦沐川嫌弃地瞪他一眼,一把劈手夺过狗绳,用力拽着。

    唐鉴攥紧了手,心知不妙,但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咬牙道:“你特么刚才说什么?”

    秦沐川斜眼看他,鄙夷道:“咱俩四年同窗,不记得你耳背啊?□□配狗,天长地久,有错吗?!”

    唐鉴暴怒,挥拳出击,唐鉴的战斗力连陈慕之都要怵一下,遑论花拳绣腿的秦沐川,这一拳实打实打上去秦沐川还不得破相,秦沐川身后那高大男子一步迈了出来,挡在秦沐川身前,顷刻之间和唐鉴打得难舍难分。

    君顾一皱眉头,那男子着实粗鲁高大,他怕唐鉴吃亏,下意识出声道:“慕之,别冲动!”

    “莫疏朗,你别管!让他冲我来!”秦沐川正因为莫疏朗多管闲事而抱怨,就听见君顾的声音,当下愣住了,机械地转过头,见鬼一样看着君顾道:“……你特么的疯了吧?!”

    不约而同的,听见这一声“慕之”,唐鉴心里一跳,停了手,莫疏朗也出奇地停了动作,脸色难看又充满敌意地盯着他,语气不善道:“什么?!陈慕之那混蛋我可见过,你特么整容了?!”

    唐鉴咬牙切齿道:“整你大爷!”

    不待莫疏朗暴怒发作,唐鉴赶紧回到君顾身边,君顾脸色苍白地看着几人,紧皱了眉头。

    秦沐川也是搞不清状况,心烦意乱地拉着不断向君顾猛扑的棉花,看着这物似主人型没心没肺的样子,气急攻心道:“君顾你特么脑子有病吧?陈慕之早就走了!他早就对你死心了,一年前就回美国治疗了!你别以为装作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唐鉴看着君顾猛然身子僵硬起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不断战栗颤抖的样子,一下子又急又痛,气得直冲秦沐川过去,秦沐川挪手格挡,绳子一送,棉花蹭地就窜到了君顾面前。

    君顾脸色苍白,大脑中断断续续的画面纷沓而至,他一身虚汗地抱着胸口蹲在地上,脑中像是裂开一般,那些呼之欲出的画面却怎么也拼凑不完整,疼得头颅像是要裂开。

    他什么都记不起,什么都体会不到,一时之间整个人像是放空一样,眼泪却不知为何汹涌而出。

    棉花凑近了,摆着尾巴伸出热气腾腾的舌头舔了君顾的脸一口,君顾神色茫然地看着面前眼神委屈的大狗,伸出手想要抱它一下,刚碰到那触感柔软的体毛,他脑中忽然像是神经崩断一样痛楚,眼前发黑,支撑不住地倒在了积了一层薄雪的地面上。

    “君顾!”本来和秦沐川剑拔弩张的唐鉴,听到君顾倒地和棉花哀叫的声音,立马跑到君顾身边,抱起意识全无的人,急得一头汗,抖着手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秦沐川和莫疏朗一看君顾倒下了,面面相觑,莫疏朗生气的粗声粗气抱怨:“让你多管闲事!”

    秦沐川也踯躅着到了君顾身边,疑惑地看着脸色苍白意识全无的人,又抬头看见刚才气焰嚣张的唐鉴,双眼发红,两行清泪潸然而下,秦沐川心中一动,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君顾被送往医院的时候,秦沐川让莫疏朗开车载棉花回去,自己又不顾莫疏朗的怒气,一意孤行尾随去了医院。

    君顾没有任何伤,又昏迷不行了,医生的表情相当凝重,说来说去,无外乎四个字,听天由命。

    秦沐川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他看着病房内昏迷不醒的人,打电话去洪武医院问了君顾以前的病历,即使以前很讨厌抱怨他,现在还是感到一些难过和自责。

    唐鉴一开始还剑拔弩张地让他滚,但后来唐鉴便守着君顾,日益消沉,除了每天动作熟悉地帮君顾擦身按摩,其余时间都愣愣地坐着,和君顾说话。

    没了戾气的唐鉴,好像有一些沉默和无助。

    秦沐川百般别扭,最后还是联系了崔亦棠。

    君顾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将这一生囊括其中,过去,现在,和将来,历历在目,真实到千疮百孔。

    在最后的梦境里,他看着自己的白发和皱纹,发现自己已经很老了。

    他终于将要走完这并没有什么意义的一生。

    他已经太久没见过陈慕之了,已经有半生那么长。

    可能是上苍怜悯,终于在最后的日子让他见到了慕之。

    陈慕之好像也已经上了年纪,但毕竟和他的苍老不同。

    他身边已经有了新的人,陪伴他走过漫长岁月,一直到老,现在都能相互依靠着说笑。

    他不再是记忆中的意气昂扬潇洒倜傥的样子,他更加的成熟稳重,虽然不再年轻,但依旧魅力非凡。

    君顾知道,他总是那样好看,在他心里,他是不会变的。

    他羞愧地看着自己后退一步,即使明知道陈慕之不会看见他,他也还是觉得手足无措。

    除了和陈慕之在一起有过一段短暂的好时光,剩下漫长的人生,都是错,以至于他们就这样错过了一生。

    现在他已经这么老了,甚至可能快死了。

    他只想最后再碰碰他,再抱他一下。

    可是他的手却怎么也伸不过去。

    陈慕之看山看海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有万千情绪,唯独没有他。

    他徒劳地收回那只干枯的手,他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了。

    如果可以反悔的话,他真想不顾一切和慕之在一起,好好爱他。

    或许这个道理,非要等到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才能明白过来吧。

    他痴迷地看看他的慕之,偷偷笑了,又偷偷落泪了。

    没有他的日子他也能安静地活到老,活到死。

    慕之留给他房子、钱、事业,还有永远无法挣脱的回忆。

    他苟活着,一辈子不敢主动去争取什么,活到最后才发现,他这么想他。

    他的神思渐渐飘散,陈慕之的身影,自己苍老的面容,都慢慢模糊了。

    最后他只是想到,不知道人还会不会有下辈子,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遇见。

    没有也好,人死如灯灭,他们很多人,都已经太累了。

    ☆、成全

    君顾其实醒来很久,最后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心情倒是很平静。

    他想了许多睁眼后的情景,不知道自己是否活着,还会置身何方。

    看到医院熟悉的白色天花,真是一丝新意也无。

    正在检查的崔亦棠有点吃惊地望着没有任何预兆睁开眼的君顾,愣了半天才问道:“君顾?你醒了?”

    君顾眨了一下眼睛,笑容苍白,很平静没有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崔医生……”

    崔亦棠颇感意外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惊讶道:“烧退了,你都记起来了?!”

    君顾笑了一下,没做什么回应。

    唐鉴蓦地拨开崔亦棠,冲到床边,一脸憔悴,紧张地看着君顾。

    君顾安静地注视着他,很久之后才像是叹气一般叫道:“唐鉴……”

    唐鉴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拉着君顾的手放到自己额前,遮住他的表情。

    他不知是喜是忧,只觉既是解脱,又越发感到一种即将失去的惶恐和痛心。

    …………

    不久之后,君顾出院了,经历了这将近一年的荒唐,他终于恢复了,也终于再无宁日。

    唐鉴倚在门口,看着君顾收好了行礼,掩去眼中的痛色,声音沙哑地问道:“这一路可远,你决定了吗?”

    君顾一手拖着行李,抬眼看他,点头道:“这些日子,谢谢你……”

    唐鉴眼睛蓦地发红,他侧过身去,掩饰地摆了摆手,装作大度道:“开什么玩笑,你我之间说什么谢……”

    君顾低了头,沉默了许久,张了张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最后直接道:“下午的飞机……我要先走了……”

    唐鉴终于按捺不住,转过身一把抱住了君顾,没有让君顾看到他落泪的样子。

    他揉了揉君顾后脑的后发,翘起嘴角,感叹一样说道:“以后……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幸福。”

    最后除了这一句祝福,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多想告诉他,你留在我身边吧,不要去找陈慕之,我会比任何人,对你都好。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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