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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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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尽天下又何妨 作者:何处繁华笙箫默

    正文 第17节

    负尽天下又何妨 作者:何处繁华笙箫默

    第17节

    “白大家的两份礼物太过贵重,怀谨受之有愧。”永辉公主听罢白芷的要求之后,便明显的表示拒绝,不过她略略一沉思之后,又转言道:“不过这‘冰莲回生丹’怀谨倒是恰有所需。”

    言罢之后,她手腕一转,指间便多了一枚银色的琼花暗器,一分为二,将其中半片递给了白芷道:“他日若是有能够用得上怀谨的地方,白大家可执此花来见,只要不负天下苍生,不违天道,楚怀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既然殿下如此,那这琼花凝熙便收下了。”白芷接过半片琼花,仔细端详了片刻,小心翼翼的纳入袖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若是凝熙他日让殿下负了自己呢?殿下可会依诺而行?”

    “冰莲回生丹可救人一命,他日怀谨若是不能践诺,那便偿还白大家一命。”

    白芷凝眸,深深的看着永辉殿下,缓缓道:“殿下言重了。”

    一言即毕,

    转身

    离去

    丝毫没有回头。

    楚汐拿书案上装着丹药的小盒,便离开了书房,急步回自己寝房,边走边深思——白芷此举,意味着什么呢?

    示好?试探?又或者是别有所谋?

    但不论如何,白芷是早就料想到了,她必然会收下这冰莲回生丹。

    三日之后,她便要举兵伐陵,以她此际身上的大小伤口,若是不好生医治,又怎能率兵上阵杀敌?倘若底下的将士们看见自己的主帅未战先伤,士气不知会被降低到几何,为将者,最忌士气未战先衰。

    只是这个人情,到底是欠得大了些,只恐他日难尝。

    正想着,已然回房,便见几名侍者正侯在门口,相互间低头细语着什么。

    楚汐故意放轻脚步,亦不出声,便中其中一人道:“殿下未免也太宠军师了一些罢?我听人说,军师今日里头刺了殿下一剑,殿下非但不追究,竟然还亲自将她从城外抱了回来,并军中城中的几名女大夫请来为军师治伤……”

    “是啊,我也听人说了,当时殿下自己也受了伤,全身都是血……就跟个血人儿似的,可她却偏偏要等着大夫给军师整治完了,确认军师的伤势之后,方才让大夫给自己上药……”

    “大夫说,如果殿下心口上的伤,再深几分割断了心脉,那就回天乏术了。”

    “幸好刺得浅,否则的话,任凭殿下如何宠军师,只怕都不可能就此罢休……”

    “何只是这样?”另一名侍女道:“你们是不知道,最奇怪的是,军师醒来竟像完全不知道她刺过殿下似的,明明都已经无法下床走动了,可她却偏偏不住自己的厢房,反而说要移到殿下的房间里头来歇息……你们说这奇怪不奇怪?从古至今,哪有军师敢去睡公主凤床的?便是驸马要与公主同寝,那不也得事先请示?”

    “其实……倒也不奇怪,你们怎么不想想,永辉殿下自小在封地长大,哪里会知道宫里头的规矩?再说了,殿下和军师不是知交好友吗?那军师睡睡殿下的凤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几个小侍女叽叽喳喳讨论得正是兴起,却听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回过头一看,便见是永辉殿下正缓步而来,观她神色无所异样,却是不知有没有听到先前的纷纷议论。

    “你们都退下罢,这里无需再侍候。”

    拂袖屏退几个侍者,楚汐推门进房,进得里间,果然瞧见军师正睡在她的凤床上,只是那睡姿,委实有几分奇特,锦衾没被盖在身上,反而被紧紧抱在怀里,好在现在已然入夏,天气不冷,倒也不用顾念着她会因此而着凉。

    见此,楚汐忍不住哑然失笑,所有的疲惫与挣扎,在此际似乎尽皆消失无踪。

    一番梳洗后,楚汐换罢衣衫落坐于旁沿,握起那抱着锦被不愿意放开的皓腕,轻轻的把起脉来,才发现,君惜竹已内力枯竭,脉象亦是时急时缓,时快时慢,无比凌乱,显然是正承受着莫大的痛楚——几乎在刹那间,楚汐便想到当初在西漠里,第一次见到君惜竹时的情景,那时的君惜竹,同样是身受重创,内力空无的倒在她面前,陷入了深度昏睡,而后在连续的昏睡间,呼吸间断停止,让她误以为是无药可救,令人将她掩埋,却不想,竟然在掩埋的半途中竟然又醒了过来。

    到底是痛到昏迷长睡不醒,还是以沉睡来逃避那些无法以言语描述的伤痛?——这该是需要什么样的忍耐力才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楚汐也不知道,就像她自己也一样,明明这些伤口放在寻常人身上早就足够卧床不起,但她却能够拖着满身的伤,照常去处理公务,因为,她就已经习惯忍耐,习惯了坚强,只要还能够想,只要还能够动,她就必须将事事都处理妥当,不能够留下丝毫的疏忽,否则的话,必会为她留下后患无穷。

    她们,都不是习惯软弱的人,毕竟,就算是软弱了,又能给谁看,又能给谁怜呢?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楚汐与君惜竹是同一类人,她们就像那在阴暗角落里的飞蛾,虽然是成群结队,可她们的心却是孤寂而冰冷,所以,她们极其忍耐,她们渴望光明、渴望温暖,所以,当光明与温暖出现在她们眼前时,她们会不顾一切的飞向那丝丝的温暖,哪怕明知那是世间最残酷的陷井,会灼伤她们那脆弱的翅膀,会万劫不复……

    打开小盒,将丹药纳入唇间,楚汐俯下、身子,不自觉的放软声音,低声轻唤:“阿雪……醒醒……”

    君惜竹在做一个梦,梦里桃花纷飞如雨,有人自花雨中打马而过,渐行渐远,留给她一道白马紫衣的背影。

    她伸出手,想要拉扯住那渐行渐远的人,可不知为何,手中却突然多了一柄剑,是她万分熟悉的黄泉剑……清冷的剑锋被刺入了那人的心口,艳烈的血色瞬间染透了那一袭华贵的紫衣……

    急急忙忙的扔开手中的长剑,想去查看那被刺伤的人,却突然听见有人在一声又一声的唤她:“阿雪……阿雪……醒醒……”

    是谁在唤她?

    循着声音侧过脸,缓缓的睁开眼,便看见熟悉的面庞正在轻声唤着她。

    “殿下?!!”

    语调涵着浓浓的睡意,带着几分平日里头少见的软糯,她放开怀中的锦被,微微起身,极其自然的揽上楚汐的纤腰,再顺势将人拉近,拥入床榻间。

    “什么东西?好香?”

    闭着眼,顺着香味一直轻嗅,沿着楚汐的颈侧缓缓上移,掠过下颔,擦过耳际,辗转停在那双熟悉的薄唇上,终是寻到了香味的来源。

    毫不犹豫的探出舌尖,青蜓点水般的轻轻掠过,她在那双薄唇上尝到了淡淡的清香,忍不住流恋往返,再次覆上,闭着眼,将试探性的品尝逐渐加深成一个吻。

    趁着这个吻,有什么东西被送入她唇间,囫囵被吞下入腹。

    放开楚汐,君惜竹忍不住回味似的咂了咂嘴,蹭着身子睡在楚汐身侧,边含糊问道:“殿下给我吃的是什么?”

    “断肠毒药!”

    弹出一缕劲风,灭掉房间内的烛火,楚汐平躺在君惜竹的身旁,任由君惜竹蹭近,将她当作锦被似的拦腰揽住。

    “殿下好狠的心呐!竟然忍心谋杀亲夫!”嘴上虽然是如此说,但君惜竹却不由自主的人抱得更紧。

    “放心罢,那药我已经先尝试过了,若是有毒药的话,先被毒死的定然是我。”楚汐缓缓应答,轻轻合上眼,正待入睡,却突然动了动,一把按住那只寻机探入她腰间,正欲伺机而动的手:“嗯?受了伤也不安份?”

    身侧的人动了动,没有应答,一直到过了许久,久楚汐已经快要睡熟的时候,终于有声音在她耳际断断续续响起:“怀谨,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我梦见……梦见我杀……杀了你……,我……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伤了你……”

    这是楚汐第一次在君惜竹这般亲近的唤她,第一次在君惜竹的话语里明确的听到了不舍和怜惜……她突然就想到君惜竹刺伤她时那眼神,空洞而冷漠,若非是她当时穿着盔甲,若非是君惜竹听见她的呼唤,挣扎着停下了手,继而失了清明昏迷不醒,只怕她早就已经成了黄泉剑下的亡魂罢?

    君惜竹伤了她,可她现在却像是丝毫都不记得当时的情况——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借此逃避?

    幸好,已经熄了灯,所以,君惜竹看不见楚汐此时的神色,亦看不见她那素来清冷的双眸深处藏着何般的沉痛和复杂。

    同样被黑暗所隐藏的,还有她身上的伤口:“无碍,做梦而已,当不得真。”

    “真的无碍?”君惜竹向来聪慧,并不好欺骗:“可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伤药的味道。”

    “那是因为我与宋彦博斗时留下了几道小伤,所以用上了伤药,休养两天就好。”

    “伤在哪?”

    “左臂和左腕,还有肩头。”顿了顿,楚汐又道:“也罢,阿雪若是不信我,想要亲眼瞧见的话,我去点灯就是了……”

    “我信你!”按住欲坐起点灯的楚汐,君惜竹急急道:“无需点灯,我信你便是!”

    楚汐显然对她此言颇为满意,竟主动的转过身,在君惜竹唇角浅浅的落下一吻:“既然信我,那便闭上眼,好生歇息,明日还有事待忙。”

    ☆、第061章

    次日一早,君惜竹醒来已是朝阳初起之时。

    锦衾被好生盖在身上,身侧的位置却已经微凉,显然殿下已早起多时。

    无意识的拥着被子坐起,君惜竹的心里莫明的涌现几丝绮念——人道女儿早起娇无力,最是销、魂时,却不知殿下会是何般风情?他朝若是有机会,定是要好生细瞧一翻……

    如此一番念想,君惜竹掀开锦被,正待起身下床,却在掀开锦被时,突然发现那雪白的被单上,竟然染上了点腥红——殿下素来爱紫色,但自从军师爬上她的凤床之后,床上锦被等物什都被换置成了军师偏爱的雪白,是以,上面沾染任何杂色,都会异常分明。

    伸出手,经指尖轻轻抚过那斑斑血迹,方才发现,这些血迹竟都还没有完全干涸。

    顿时,君惜竹心中一颤,忙不迭拆开了自己身上包扎完好的伤口——没有崩裂!没有血迹!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以她昨日的伤势,她自己都清楚,没个三五七天,完全不可能会离床下地?可是,此时她身上的伤口,竟然在这一夜之间开始愈合!

    难道……昨天晚上殿下给她吃的,其实是极好的伤药?

    所以,这些血迹,不是她染上的,而是殿下?!!

    所以,殿□上的伤,其实很严重?

    想到此,君惜竹只觉得心慌不已,急急忙忙的唤来侍候在外的侍女,简单的一番梳洗,换了里外的衣衫,连早就已经备好的早膳都来不及用,便急急忙忙的出了房门。

    方才出得房门,还来不及唤来隐身于暗中的琼花宫暗卫,打听殿下的去向,却见君随竹竟然抱剑跪在房门外。

    眼见君惜竹步出房门,神色颇显焦急,一副急欲有事待办的模样,蛤已经跪了许久的君随竹也顾不得许多了,跪着往前走了几步,挡在君惜竹面前,以一种完全超越十岁孩童该有的沉稳,向君惜竹稽首拜道:“求君姐姐教我剑术!”

    昨日里头,君随竹偷偷听见有人说,这白衣军师竟然一剑横挑数人,并且还刺了她的仇人永辉公主一剑,端是厉害无比。便是因此,她几经思量,便一大早就过来,想向这君惜竹学剑。

    可惜的是,她却是料错了君惜竹的起床时间,来得太早,以至于在此处已经等候了许久。

    此际君惜竹心忧殿下,却是没有料想到君随竹竟会一大清早的来找她学剑,想她此际另有要事,又何来时间教人学剑?但见君随竹那诚意学剑的臣服姿态,又想到她曾言过,要教君随竹杀人,遂应道:“你若想随我习剑,倒也不难,只需去查清楚你真正的仇人,将个中原由,弄个清楚明白之后,我自会收你为徒,传你剑术。”

    闻此一言,君随竹顿时愕然:“难道永辉公主她……她不是我仇人?”

    “难道你还觉得永辉殿下是你仇人?”君惜竹微微蹲下、身子,与君随竹对视,全然没把对方当作是一个稚龄孩子:“如果殿下是你的仇人,你觉得,她能够容得下你整日里头在她面前喊打喊杀?她还能这般和气的供你吃穿住行?”

    “你要记住,很多事情不能人云亦云,你应该做的,是自己去寻找真相,自己去判断谁才是你的真正的仇人,明白了吗?”

    “明白了,”君随竹竟然也不像是个寻常孩子那般懵懂,反而像是一个小大人般目露深思:“但我应该从哪里开始去查清楚?”

    “有句古话是如此说:来传是非者,必是是非人。”君惜竹边站起身来边道:“若我是你,定从对我说这话之人开始查起。”

    言罢之后,也不待君随竹应声,君惜竹便急急步出了院门,寻了个僻静处,唤出暗卫寻问道:“殿下去了何处?怎的清早便不见人?”

    “刘先生有交代,殿下去了何处,军师无需知晓!”

    “是吗?!”闻言,君惜竹冷冷一笑,掌中黄泉剑出剑,直指那墨衣影卫道:“若阁下命丧黄泉,殿下是不是也无需知晓?”

    墨衣影卫被君惜竹以剑相逼,尚未答话,却听身后一道声音传来:“那是我下的命令,军师又何苦为难他?”

    说话之人正是刘世博,他挥手间屏退了影卫,边踱步走近道:“军师身受重伤,却不在房间内安歇,竟贸然打探殿下行踪,到底是何居心?”

    “那先生背着殿下,私自传下此令,又是何居心?”君惜竹握剑而立,平静应对。

    “自然是为了肃清殿□侧,避免殿下被奸人蒙蔽,毁了这些年辛苦建立的基业。”

    “先生当真忠心耿耿!”君惜竹抱剑而立,眉目温雅,扬眉淡淡一笑:“只是不知,先生的忠心是向着谁了。”

    “当然是殿下!”刘世博停下步伐,抄手而立,一袭儒袍随着晨风猎猎飞扬,端是气度不凡的名士风范。

    “却不知,究竟是哪位殿下了。”君惜竹轻描淡写的应对道:“也不知永辉殿下是否信过先生的忠心耿耿。”

    “军师这是想挑拔离间?”刘世博挑眉而立,双眼顿时凌厉无比,整个人气势巨变,犹若凌傲九霄的苍鹰:“如我刘世博苦心为殿下出谋划策数载,殿下又怎会不信我?军师可不能空口白话,凡事应当有证有据才是。”

    “证据?”只手提剑,君惜竹拂袖而立,眸光沉沉如渊:“既然先生要证剧,那本军师就给你证据!”

    蓦然,刘世博面色微变,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君惜竹一语未罢之时,足下提劲暴退数步。

    锵……

    一声轻吟。

    黄泉出鞘,带着一抹冷辉,直直斩向刘世博身上要害,招式狠辣,不留半步余地!

    “本军师最是信奉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只听在这森寒剑光中,那白衣无暇的女子漫声道:“因为,但凡不服者,必将成为黄泉剑下亡魂!!!”

    长剑横划,气势非凡,惊得刘世博拂袖相挡,却哪知,那明明刺向他要害的长剑竟然突然招如,快若迅风一般,掠过他面上。

    嗤……

    便听黄泉剑下传来一声轻响,像是划破什么东西的声音——那绝对不是剑锋划过面上血肉的声响!

    暴退之下的刘世博只觉得脸颊上一蓦然一凉,黄泉剑自他眼前一掠而过,便已归鞘。

    君惜竹落身于地,还剑入鞘,左手提剑,右手伸出,接住一张被她以黄泉剑挑飞在半空的人皮面具!!!

    “先生可有看到证据?!可心服口服?!!!”

    “军师好眼光!”刘世博微策错愕,瞬间便已反应过来,他以衣袖覆面,不让人看清他的容颜,沉声问道:“何时发现的?”

    “非是本军师眼光太好,而是先生的破绽太多。”收回面具,君惜竹浅笑端方,丝毫不像是在与人敌对,反而如同与知交漫谈。

    刘世博亦是镇定下来,不慌不忙道:“愿闻其详!”

    “先生的破绽有三。其一,但是在公子白术偷袭西风城的那一夜。”

    刘世博凝神深思,似毫无所获,复而问道:“缘何?”

    “以殿下的心智谋略,定会料到公子白术的夜袭之举,亦会有所应对,然而,便是在殿下有所安排的情况之下,西风城依然遭此惨败,十万百姓被血屠,血染长街……”

    “许是殿下有所疏忽,安排不当呢?”刘世博反问道:“毕竟,公子白术也非是个庸才之辈,殿下有所安排,他又何尝不会事先预料?”

    “先生此言甚是!”君惜竹一声赞道:“双方皆有所料,皆有所防,拼的是心智,但是,以殿下的文治武功,断不可能待到公子白术已然兵临城下,才有战报传回西风城!”

    “公孙老将军身为一代虎将,他的勇武是众所皆知,可如此猛将,竟然陨于一夜之间……”君惜竹言至此,突然停住了口,挑眉看着刘世博,一字一句问道:“试问先生的勇武,比之公孙老将军如何?试问先生的声望、名望比之公孙老将军如何?”

    刘世博闻言,深思道:“公孙老将军百战沙场,世博比之于他,自是有所不足。”

    “是的,先生比之于公孙老将军,有所不如。”君惜竹点了点头,继续道:“可结果却是公孙老将军在大战中身受重伤而死,先生集全城百姓,配合驻军拼死反击,在几欲倾城之际,击退了公子白术大军,保住了摇摇欲坠的西风城——先生难道不觉得这其实就是你最大的破绽吗?!!!”

    “军师的意思是……”

    “大功非功!”君惜竹轻拂衣袖,淡淡道:“本军师一直都很好奇,先生是如何聚集全城百姓,又是如何反击……”

    “空口白话,怎可聚人?无兵无刃,怎可能让公子白术退兵,放弃西风城。”

    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公子白术明明是已经拿下了西风城的,若非是有强力阻挠,他怎么也不可轻言退兵,就算是他明知西风城为战略要地,将来必然再经兵戈,占与不占皆两难,他也完全可以拿西风城为条件,要胁南楚与其达成某种条件,最不济,他也能从南楚换得粮草万担——所以,这其中,必有缘由。

    “所以,军师其实早就知道运往东宁的这十万兵甲,就被藏在这西风城中?”

    “然也!”

    其实,君惜竹又何止是仅仅知这运往东宁的兵甲被藏于西风城中,往更深层次的想,她甚至已经略略推算出,这刘世博与宋彦背后之人——自从那长达十二年的梦中醒来后,她与东宁十六皇子南宫瑜根本就没有过任何接触,但是,宋彦与刘世博却故意拿出那么一张书有南宫瑜之名的手书来予她看,这分明就是对她的一切知之甚详,故意来试探她,试探她如今对南宫瑜,对东宁的态度。

    梦中之情,除她自己之外,当初与她同陷梦中的天机、贪狼、紫薇不可能不知晓——所以,刘世

    博与宋彦的背后,到底是天机、贪狼、紫薇之中的哪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诸位,我真的不是有意伪更的,说句实在话,我都不知道回头改错字,会提示有更新……

    以后,我会尽量避免这个问题的。

    诶,先放章上来,大家看看吧。

    ☆、第062章

    “所以,君姑娘其实已经知道了这背后的一切?!”刘世博的声音冷如利剑,他握紧双全,体内真气鼓动,衣衫无风自动,杀气顿显:“既然君姑娘都已经知道了这些,那就莫怪刘某手下无情!”

    “先生此言差矣!”

    君惜竹一手握鞘,一手握柄,横剑身前,丝毫无惧道:“倘若本军师再次使出瞳术,先生可有几会把握?”

    “五分。”

    “那若是再加一招‘天地同殇’呢?”

    “以君姑娘此时身上的伤势,如何能使出瞳术?又如何能够再次使出‘天地同殇?’”刘世博一拳击出,同时道:“便是逞强使出,其招反噬会令姑娘伤上加伤,怕是将来十数余年韶华将尽付床榻,从此不再见花落花开,不再见江山如画……”

    “那么,先生可敢与本军师赌上一赌?”君惜竹旋身险险躲过刘世博这一拳,不顾身上方才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缓缓拔剑道:“以一双眼睛和十数年韶华的代价,换得先生一条性命,本军师不亏!!!”

    黄泉剑被缓缓的拔出剑鞘,那低缓而喑哑的摩擦声,仿佛就是死亡的前奏曲。

    君惜竹沉心于剑,凝神于剑,除了手中的黄泉剑,她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其它——天地同殇!

    一剑即出,天地同殇!

    伤敌伤己……

    但在此时,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刘世博潜伏在殿□边,已经不知盗取了多少机密,也不知殿下是否有所查觉,再加上此时正值殿下伐陵大战前夕,若是将刘世博留下,不知将若来多少后患,而要完全消除这些后患的唯一方法,那便是斩草除根,今日将刘世博的人头留在黄泉剑下!

    “是吗?!!!”

    刘世博眸光一沉,面露凝重,死死的看着面前那援援拔剑的白衣女子,心底掀起惊涛巨浪——她竟然不惜身遭反噬失去双眼,竟然不惜此后将缠绵于榻,也要将他性命留下?!!!

    好狠的心!

    好狠的人!

    不只是对她的敌人狠,对她自己竟然也是如此之狠!

    难怪有人千方百计的要将她除去,这样的人一旦成长起来,将会有多么的可怕?!!!

    隐身在周围的琼花宫影卫亦是忍不住震惊起来,他们皆遥遥望着那衣袂飘飞,执剑而立的白衣军师,目露骇然——他们自问也是从血雨腥风之中成长起来的死士,可比之于眼前之人而言,却是千差地别!!!

    她——无惧生与死!

    看似眉目如画,清雅无暇,可实际上,她的杀伐果决,她的不顾一切,却如同那横行在沙漠中的孤狼——即便是自己身死无处,也要让自己的敌人与之随葬!

    面对这一触即发的一战,周围的影卫们束手无策,军师与刘先生互指对方居心不良,他们帮谁都是错,纷纷退后之际,只好传讯于殿下。

    永辉殿下原本正在召集军中诸将商讨伐陵之策,却突听暗卫来禀,道是军师与刘先生互起争执,以武相对,当即便撩起衣罢举步匆匆。

    是以,便是在黄泉剑即将出鞘的那一刹那,永辉殿下自将军府大堂急忙赶到。

    说时迟,那时快,情况危急之下,永辉公主竟然一伸手握住了君惜竹正在拔剑的手。

    “何故如此大动干戈?”楚汐不着痕迹的挡在君惜竹身前,以指尖轻抚衣袖边缘的暗纹,微微低垂着眉目,让人看不清她此际的表情,更看不透她的所思所想。

    君惜竹见此,只好收回长剑,正待说话,却听楚汐继续道:“我向来敬重先生如师如父,不管这其中有何般事由,我现在都不想深究,先生是走是留,都由先生自己决定,我只希望,不管先生是走是留,都给我们留下他日还能再相见的机会。”

    这一变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君惜竹,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影卫肯定会将消息传给殿下,只是她没想到殿下竟然会来得这么快,并且会有这样的决定——殿下这是……打算招揽刘世博,还是打算就这么放过刘世博?!!!

    如果就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招揽还是放过,都只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殿下她……这是下不了手罢?

    毕竟刘世博跟在她身边多年,出谋划策不计其数,就算是没有功劳,也应有苦劳……

    所以,殿下她……果然只适合做一个情深义重的英雄么?!

    可是……在这烽火乱世,要成为一个英雄,将会是何等之难???

    刘世博本就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他见君惜竹如此决然,也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是自己命丧于此,也绝对不会让君惜竹后半辈子好过,可他却没想到永辉殿下竟然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翻话——永辉殿下,这是在给他留下活路,言下之意,是要放他走么?

    该信,还是不该信?

    永辉殿下会不会在他转身之际出手?!!!

    又或者,自己还有没有继续留在永辉殿□边的余地?

    ——离开,从今往后就是敌人,今日不杀,并不代表着以后不杀。

    ——留下,那就表示,从今往后,就只能忠于她一人。

    是走是留?!

    如何走?

    又如何留?

    刹那间,这些念头在刘世博心头一闪而过,他来不及反复深思,但已经然明了,永辉殿下此举,无异于是在让他选择。

    “那么,刘某告辞!”最终,刘世博还是选择了离去。

    不过,在刘世博离去前,他朝永辉公主抱拳施礼道:“殿下的活命之恩,世博永世难忘,所以,世博此去之后,将不会再沾朝野风雨,自会寻个山清水秀之处了此余生。”

    如此一翻言语后,刘世博便提起轻功,飞身离去。

    君惜竹‘唰’的一声还剑入鞘,望着刘世博离去的方向敛眉沉思,边与楚汐道:“殿下如此放他离去,怕是不太妥当罢?”

    “却有不妥,可现在你我都有伤在身,仅凭影卫要杀他,必然会有所损失,如今伐陵大战在即,我又如何能够损失得起这些人手?倒不如让他离开,卖他一个人情。”正说着,楚汐转头间瞧见君惜竹的衣襟有些凌乱,遂伸手为她理了理,边继续道:“听说阿雪寻我,可是有何紧要之事?”

    听罢楚汐此问,君惜竹突然想起自己匆匆出门的目的,不禁面色一沉,回望楚汐双眸,眉含严肃语带关怀道:“所为有二,其一是想问问殿下,昨夜给我吃的是何灵丹妙药,竟然可以让伤口在一夜之间开始愈合。二则是想亲眼看看殿□上的伤口。”

    昨夜睡意朦胧间囫囵将药吞了下去,又贪念着唇齿间那片刻的温柔,没来得及细细追问,今日一回想,越发觉得不太对劲,寻常伤药,怎会有如此疗效?

    然而,殿□怀如此良药,为何她自己的伤口却依然有血迹浸出?到底是她身上的伤太过于严重,还是良药稀少贵重,是以连她自己都不曾服用过?

    观君惜竹满面认真,楚汐知晓她素来睿智,定是已经发了什么端倪,遂回应道:“我都说过了,小伤而已,无甚至大碍,阿雪可是不信我?”

    “自然是相信殿下的,只是有些事情,我总归是想亲眼看看。”

    “可不可以稍待几日……”

    “殿下,你是脱还是不脱?!”君惜竹说着,扬眉肃声道:“殿下若是不愿,那就莫怪我自己动手了。”

    “可这光天化日……”楚汐微微退后两步,躲开君惜竹的目光,语含微妙深意道:“军师何必如此心急?”

    “若是不心急,殿下可会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来日方长,”楚汐一整面上神情,双手扶住君惜竹的双肩,一本正经道:“待军师身子好得利索些,本殿下自会……好生待你。”

    君惜竹不由得顿住,仔细看着楚汐说此话时的双眸,只觉得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潋滟,如同碧湖水波,盈盈柔柔溺人心神,让人舍不得移目他顾。

    但是,就是这双妙目的主人,却在歪解她的意思,一本正经的说着足以堪称流氓之语:待军师身子好得利索,本殿下自会好生待你……

    刹时,君惜竹心底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话——殿下!!!请你不要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耍流氓好不好?!!!

    竟然用这种方法来转移话题,殿下你可真是够可以的!

    伸手抚开那撑在她肩头的手,君惜竹拂袖转身,狠狠道:“既然殿下说来日方长,那本军师就拭目以待了,就不知到时,是谁好生待谁!!!”

    君惜竹没看见,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楚汐眼底所有的温柔都如同轻烟一般随风而逝。

    她安静的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君惜竹转身离去的身影,深遂的眸光中,有一种忧伤如同风雪般呼啸而来,倾刻间便侵占了她的双眼……

    阿雪,

    有些事情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想深究,

    我怕深究的结果,是你伤我痛,你可知?

    有些事情我不讲,是因为我想守护你,

    就算是再多风雨,我都希望我们可以携手共渡,

    阿雪,你可懂?

    ☆、第063章

    君惜竹走了几步,见楚汐并没有跟上来,不禁回头后去,却见楚汐拂袖而立,神色清冷而苍白,仿佛一阵轻风,就可以将她吹上遥遥天际。

    就这么几瞬间,君惜竹仓惶退回几步,完全失去了素来的淡然,失措的抓住楚汐的衣袖,再顺势探入袖间,握住那纤细却因长年习武而变得粗燥的手。

    “殿下!”

    “嗯?我在。”楚汐回过神,看清了君惜竹眼底的仓惶失措。

    “楚怀谨!”

    “我在!我一直都在!”

    “怀谨……”对上楚汐的眸光,君惜竹慌张的拥住她,失措耳际轻声呢喃轻语:“天下之广,惊涛骇浪,非谁独臂可挡,若你偏要逆涛而行,能不能别将我放在你所有的谋算之外?能不能偶尔也依靠我一下?”

    “怀谨,如果可以,我希望这段感情能够哀而不伤,即便风再急、雨再大,我们也能风雨并肩携手。”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非常害怕,我害怕闭上眼再睁开,便是一场梦醒,但再也看不见你……”

    ……

    君惜竹一直都在害怕,她总觉得一现在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在那一场长达十十载的梦里,她苦求而不得,可现在,她却如此轻易的便得到了一份深情——人生在世,最是难得两情相悦,可现在,她却轻而易举的得到。

    楚汐对她的守护,对她那近乎宠溺的爱情,她是清楚明白的,可越是明白,她就觉得不真实,总是在害怕,害怕这一切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世间最凄凉之事,莫过于在倾尽一切之后,方觉梦醒误华年。

    没有谁知道,在那场梦里,她君惜竹是如何倾尽一切的去爱着一个人,那么一段爱到深处成执念的情,最终却有人告诉她,只不过是一场梦。

    梦里花飞花落,梦醒繁华尽寞……

    楚汐任有君惜竹将她拥住,拥得那般的紧,仿佛是要将她融于自身骨血。

    回抱住那纤纤细腰,楚汐决定允许自己软弱一次,允许自己依靠一次,哪怕这个肩膀是如此的纤弱——但是,她却说,怀谨,能不能偶尔也依靠我一下?

    闭上眼,轻轻的靠在那肩头,楚汐的忍不住唇角微扬,不自觉和漾起了几分温暖的笑意。

    那样的笑,犹如冰雪初融,又似百花绽放,简单而幸福。

    君惜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万般担忧牵挂,都被她完完全全的说了出来,直到楚汐依上她的肩头,她才楞楞的停住了话语……她以为楚汐肯定不会轻允,却没想到,仅仅是几句话之间,便让她如愿以尝。

    殿下这是……这是应允了不再将她放置在所有的谋算之外了吧?

    这是不是……是不是表示,殿下已经真的到了需要依靠的地步?

    又惊又喜,且忧且虑,忍不住再将怀中的身姿紧抱,却又顾念着她身上的伤处,因此,便是再如何舍不得,也只得依依放开。

    未料,却是在放开之际,竟然瞧见了殿下嘴角的那几分笑意,君惜竹瞬间便呆楞在原地,看得连眼神都变得呆直起来——那般盈盈浅笑,清澈、简单而幸福微笑着的殿下……全然不是平日里那清冷的模样

    “清冷如皎月,浅笑世无双……”令君惜竹忍不住连连惊叹,复而以指尖按上殿下的唇角,不自觉的低声嗔道:“殿下往后可莫要在别人面前笑。”

    “为何?”

    “殿下这般模样,若是叫别人瞧了去,我就亏大了!”

    “所以?”楚汐接过话语,正色配合道:“按军师的意思,以后本殿下最好是以面具示人?”

    “非也!最好是我去寻个地方,把殿下藏起来,仅我一人看到合足矣!”说笑罢了,两人一同举步前往将军府大堂,因为清早被楚汐唤来商讨伐陵之事的军中诸将都还等候在此。

    两人边走边谈,君惜竹趁机问道:“殿下这般轻易放走刘世博,是真的不曾查觉他的异常,还是另有目的?”

    “有所查觉。”若是往常,楚汐断然不会与人说起自己所思所谋,但她今日应允了君惜竹,从今往后将风雨携手,是以,她很是详细道:“那日在我出城之前,便已经安排了琼花宫的死士去查探陵军的消息,按说,以琼花宫死士之能,断然不会等到公子白术兵临城下才有所查觉,后来我便一直开始猜测,琼花宫是不是出了奸细。”

    “后来的时候,刘先生曾几次反复劝说,我便越发觉得他可疑,因为,最初让让我与你亲近些的人便是他,可为何待我真与你亲近了,他却又不赞同?”

    “殿下既然早有所觉,为何不趁早将他除去?方才竟然还放他离去……”听到此,君惜竹忍不住疑惑,随即她略略深思,已然明白了楚汐的意图:“殿下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非也,”楚汐低落道:“他终究是跟随了我那么多年,不想将事情做到毫无余地……”

    君惜竹听罢,理解的点了点头,又几番深思那刘世博的举止言行,正想得入神,两人已然来到将军府大堂门外,想到人多嘴杂,君惜竹便禁了声,将心中余下的疑惑暂时的搁置,与楚汐相继步入大堂。

    “末将参见殿下!”

    “见过殿下……”

    “见过军师……”

    ……

    征西将军以下,千夫长以上,尽数被集于一堂,共商伐陵大计,却不想此等紧要时刻,军中诸将竟然皆尽沉默不语,久无对策。

    适逢永辉殿下有要事离席,留下诸将面面相觎,众人还当殿下是因他们而寻由愤然离度,公孙哲并曾在之后明言相讥,道是永辉殿下一介女流,难当大任,却不想这永辉殿下出去了一会儿,竟然带着她的军师又回来了。

    两个弱质女流,又能成就什么事?——公孙哲眼见楚汐与君惜竹相继而来,忍不住端着茶杯冷笑,他公孙家乃南楚名门,先有其父的不世战功,又有贵为南楚太子妃的妹妹,外加他门下慕僚无数,军中多有他的人手,他就不信这永辉殿下能够玩得过他!

    一个眼神示下,几名犹豫着起身要参拜楚汐和君惜竹的小将被公孙哲按捺下来,继而公孙哲放下茶杯,微微抱拳道:“伐陵大战在即,殿下可有何良策?”

    观他语气,观他神情,仿若他才是手握兵符的征西大将军。

    楚汐高坐主位,示意君惜竹坐上与她平起的另一位置,随后亲自沏茶两杯,一杯自用,一杯推向了君惜竹的方向。

    执起茶杯,慢饮半盏,君惜竹只觉得口齿留香,回味不已,暗道殿下沏的茶果然非常人所及。

    待得放下茶杯,殿下尚未开口,便听君惜竹缓缓问道:“公孙将军可知我南楚军律?”

    公孙哲也非痴傻,闻言神色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警觉应道:“自然清楚!姑娘为何这般问?”

    “既然如此,那请问将军,若南楚军中,有人以下犯上,该当如何处置?”

    “按律当行二十军棍。”公孙哲心中一跳,但还是免强答:“可是军中有人冒犯了军师?”

    君惜竹不答反问:“若军中有人私通他国来使,犯有通敌叛国之嫌,该当如何?”

    公孙哲一听,心中已经然明了,这位女军师竟然是在找他的茬,顿时便拍桌而起,怒声道:“口说无凭,凡事讲求证据,姑娘可莫要空口白话,惹上一些不必要的是非……”

    “私通他国来合,犯有通敌叛国之嫌者,按律当收回帐下兵卒,收押大牢,待查清真相之后,再行处决。”道出此语者,却是永辉殿下。

    “既然有律如此,肯请殿下按律行事,莫要因此而误了王上的伐陵大计,否则的话,我等谁也担当不起!”君惜竹等永辉殿下言罢,当即便抱拳谏言道:“殿下、身为王亲,贵为公主,但公孙将军却不敬不尊不迎,视礼法于无物,枉顾先贤教导,此乃以下犯上是也!”

    “公孙将军身为南楚大将,却私通陵国使者赵智,并盛宴待之,颇有示好之意、通敌叛国之嫌,殿□为征西大将军,该当对此事彻查,否则军心不定,民心不安,如何能够替王上征伐陵国,如何替王上立下功劳?!!!”

    先搬出礼法和先贤,紧接着又搬出楚王,搬出军心和民心,竟然在短短数语之间,就给公孙哲头上安置了两大罪名——以下犯上,通敌叛国!

    前一条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后面这句通敌叛国,却是将公孙哲陷入了困境——公孙哲也曾与慕僚下府不只一次的商量过,永辉殿下会用什么样的方法从他们手上夺走实权,比如说,将他与其党羽调派到最危险的先锋部队去送死,比如说他以别的借口调职,明升暗降等等……在他看来,不论如何,永辉殿下都会对他有所顾忌,对他背后的太子卓和楚王有所顾忌,不会太过明显的动手,给别人留下把柄……

    谁都没料到,永辉殿□边的这位白衣女军师竟然有如此手段,光明正大不说,更是仅凭三言两语,便将他陷于绝地!

    当于,公孙哲又怎会就此罢休?

    当场便出声反驳:“军师道我以下犯上,冒犯了永辉殿下的威严我认了,可这通敌叛国,军师可莫要乱说话,否则的话……”

    “那么,我请问公孙将军,你可私下见过陵国使者赵智?”君惜竹丝毫不介意公孙哲的冲天怒火,打断他的威胁,淡淡问道。

    “没……见……见过又如何?”公孙哲本是想否认,但想到军中知道他见过赵智的人不少,他若此时说谎否认,只怕是这白衣军师会叫人出来对质,到时又给他加上一条谎报实情的罪名。

    听罢回答,君惜竹轻轻的点了点头,复而又问道:“公孙将军可有精心挑选舞姬,大宴过那陵国使者?”

    “宴过!”公孙哲咬牙切齿,继续反驳道:“自古便有先贤曾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陵国派来使者,难不曾我身为南楚大将,还得将他拒之门外不成?宴他只不过是为了彰显我南楚风度气势,缘何就成了通敌叛国?!!!”

    “可本军师曾听人说,陵国来使曾给将军献过美人,可有此事?!!!”君惜竹不慌不忙,继续问道:“若非是私交甚好,陵国来使又何必以美相赠?!!!”

    如此一翻话语,公孙哲辩无可辩,因着陵国使者赵智的确送了美人给他,虽然他有先见之明,怕惹麻烦上身,当场便推拒掉了,可这也不能证明他的清白。

    此时,公孙哲后悔极了,早知如此的话,他当时就不应该自作主张的接待了陵国使者,更不应该为了摆架子,彰显他在西风城内举足轻重的地位宴请,如今这些事被君惜竹说来,当真让他百口莫辩。

    见公孙哲已无言可辩,君惜竹便使了个眼神给楚汐。

    楚汐自然会意,当即便招来候在门外的忠心侍卫:“公孙将军冒犯本殿下威严,按律当刑二十军棍,但本殿下素来仁义,不予计较,即刻将他押入城中大牢,待伐陵大战之后,本殿下自会查清真相!”

    “殿下!……”

    “殿下……”

    “且慢……”

    ……

    就在侍卫动手捉拿公孙哲时,素来与公孙哲交好的几名军中将领纷纷上前,观其动作与神情,竟然是想为公孙哲鸣不平。

    君惜竹见况,立刻起身,故意挡在几人前面,抢先抱拳道:“殿下,此举甚为不妥!”

    “有何不妥?”楚汐见君惜竹急急忙忙打断那几人的话语,当即便配合道:“军师且细细道来。”

    君惜竹闻言,理理衣袖,负手踱步道:“其一,俗话说新官上任上把火,殿下、身为征西大将军,初掌兵权,公孙将军以下犯上,目无礼法,怎能不究?倘若是不深究,知晓个中原由的人明白是殿下仁义,不知晓的,却是当殿下好欺负,到时殿下如何服众?如何助王上完成伐陵大业?!!!”

    “其二,公孙哲慕僚属官众多,他私通陵国来使,犯有通敌叛国之嫌,焉知他在军中是否还有同党?殿下若是就此轻饶他,那他余下同党,岂不是会变本加利?甚至滥用职权,暗中将公孙哲从牢中救走……纵观我南楚国情,危在旦夕间,殿下……不得不防呀……”

    一番话语,明里暗里都是在说,今日势必要杀鸡敬猴,谁若是帮公孙哲说话,便是他的同党,定不轻饶,甚至还绝了他们私下违令放出公孙哲的念头。

    一时间,那几名起身意欲帮公孙哲说话的将领皆沉默下来,观其面色,各不相一,显然是各有打算。

    就这样,公孙哲被楚汐的侍卫带出大堂,赏了二十军棍后关入了大牢。

    待此事了,楚汐与君惜竹正待与诸将再商伐陵之策,却突听有人来报,陵国丞相遣使三人,意欲拜见南楚永辉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段之后,我突然就明白了,不管什么时候,玩政,治的人,始终是有人唱白脸,有人唱黑脸来着。

    诶诶!!!

    你们这些个受受,能不能留点儿言咩?么有留言看,都么有下飞机更新的激情啊亲们…………

    ☆、第064章

    南楚太康十九年初夏,伐陵大战前夕。

    公子白术一纸请柬,惊动九州。

    后世评说,便是这一张请柬,将他身为圣谋一族公子的盛名推上了顶峰,却也是这张请柬,改变了他后半生涯。

    便是这一纸请柬,尽邀九州大小十八国的掌权者会盟苍州城,后世将此次会盟称之为‘苍州之盟’。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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