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综漫恐]不见前路 作者:zi衣
正文 第39节
[综漫恐]不见前路 作者:zi衣
第39节
这种东西,要来也是针对他。
安弥单手握上了门把,他有些紧张,握着门把的手紧捏着,连骨节都浮白了些。只不过一会,始终面无表情的安弥又放松下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推开了房间门,刚推开门,一股阴风夹杂着红白纸片就朝他脸上拂过来。
那乐声更近了些。
将视线晃花的纸片随着风灌进房间里,而在离安弥门前不过两三步的走廊中间则放着一副黑色棺材。
那黑木长棺放于走廊中央,上面放着叠得十分整齐的寿衣,棺身前后都系着粗粗的绳结,绳结上各有一根被刷的惨白的木棍,看起来是抬棺材所用。安弥在乐声中不着痕迹的将右脚往后挪了挪,他紧盯着木棍旁放置的纸人。
那样靠棺的位置应该是抬棺人,可是四个抬棺人的位置都被放置纸人,不仅如此,在围绕着棺材的亲属位也统统都立着纸人。统一穿着白色寿衣的纸人里面是竹条,从外面可以看出来里面是中空的,薄薄的寿衣样的纸糊上去,呈现半透明的状态。
明明纸人底部只由竹条编就的腿毫无平衡感可言,可是在走廊刮起的风中,那些纸人却还牢牢的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乐声还在继续,从安弥视线死角的另一端走廊传过来,红白的纸片也还在不停的飞舞着,被不知从哪吹来的穿堂风刮得满走廊都是飞扬的纸片。
安弥必须要走出门才能看见走廊另一边发生什么,可是眼神重新放回棺材上放置的不知道给谁穿的寿衣,还是抿紧了唇迟疑了一会。
那乐声有些变了,调子还是长长的,却有些凄凄切切,安弥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往外跨出了一步。
而就是这一步,霎那间纸人们犹如生肌塑骨了一般,扁平的半透明纸身迅速被毫无生气的肉身充盈起来,毛笔所画的细细眉眼和叫人瘆的慌的朱红笑唇也瞬间化为实物,在安弥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那些纸人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真人。
那些保持着呆滞脸孔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们’没有任何动作,全都呆滞的直视前方,即使化为了人形也都穿着白色寿衣,他们仿佛还在等什么,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安弥却不敢乱动了,他眼尖的看到站在最前方的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两盏惨白的没有点亮的六角花灯,且挂着一个篮子,篮子里盛满了正在飘扬的红白纸片。
现在空中的这些纸片不是这些东西洒出来的,那么……安弥转头看向走廊另一端。
朱红的六角宫灯照亮了阴深的走廊深处,随着及其缓慢的乐声,那群皆穿古旧红衣、金红额帕遮去上半张脸的女人僵硬的动作着,挥手就将一把红白纸片纷纷扬扬的洒出,她们随着乐声缓慢的舞动着,身体跃动的速度十分迟缓,像是脱离了重力般半漂浮着移动,只脚尖在地上缓缓一点,就又迟缓的跳起来。
却是轻纱曼舞,水袖飞扬。
那场面艳丽诡异。
鼓点又换了节奏,变得更为庄重肃穆,走廊里变得更暗了些,然后不知何时挂起的花灯都亮了起来,红白花灯相互穿插的挂满了走廊,绯红的光和惨白的光交替在一起映在地上变成一块块的光斑,迷离模糊。
花灯一亮,安弥才看清缀在红衣女人后方的那个巨大阴影是什么,那竟然是一顶大红的花轿。
花轿前没有幕帘,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女人,即使花轿被那群女人抬着一起迟缓跳动,可是那个人还是稳稳坐在里面。
安弥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关上门回去陪纲吉睡觉,只是刚刚退了一步,安弥就发现自己脚下踩了什么东西。
刚刚没有亮灯时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什么,现在亮了灯,安弥才看到门前一步的地方放着一张不大的纸片。
刚刚……也许是因为踩到这个东西,那些纸人才会突然变样。
安弥小心的捡起来,就见红色的硬纸上金色颜料绘就着龙飞凤舞,将其翻开,里面红底黑字,都是毛笔的硬朗字迹,一面写着繁体的安弥,下面是简单的生辰八字,一面写着柳依依,下面同样是生辰八字。
这玩意是庚帖啊!
安弥扫了眼最后下庚帖的日期。
这玩意还是十年前的庚帖啊!
这个场面似乎对谁解释都没有用,安弥放下手中庚贴后退一步然后利落的关上门,在关上门的那一瞬,乐声停了下来,只剩唢呐用尽气息一般吹了一声濒死的调子,然后所有声音全然安静下来。
安弥怔了一下,吹进房间的红白纸片原本就在这门口处落了许多,可是现在安弥脚边哪还有什么纸片,一片索然。
安弥回过头看向房间里,屋里没有那个女孩,也没有纲吉。
不、不对……刚刚难道是特意把他引开吗?就为了对纲吉下手?安弥快步走过去将手放进被窝里,被子里还是暖的,人还没走多远。
安弥转身就跑回门边重新推开房门,走廊上凄冷阴暗,刚刚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般消失了,安弥走上走廊四下环顾,可是周围没有一点动静“那个女孩……”安弥甩了甩头意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些。
会在哪里?会把纲吉带去哪里?
如果是起了杀心,直接下手更简单,应该不会迂回的把人带走,那会有什么目的?
不管怎么样,一定还在这座大厦里!
安弥举步欲走,却见走廊那边一个阴影正在逐渐走过来,脚步声很轻,不注意听几乎听不到,安弥镇定下来警惕的盯着那个淹没在暗色中的黑影“谁?”
那个人没有说话。
靠得近了些,安弥才发现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直到那个人完全来到他的视线范围内。
安弥看着对方呆滞无神的眼睛,低喃“泽田。”
正在重复着前进动作的少年没有丝毫神采,他像没有看着安弥一样和安弥擦肩而过,然后回到房间里,对于少年来说,没有开灯的房间有些黑暗,可是他像遵守着什么指引一样走到了他的床边,弯腰脱鞋,然后上床,闭上无神的眼睛。
纲吉的呼吸平缓悠长,他还在梦境中。
安弥僵滞在走廊里,好一会才迈着步子走进房间,他才不会相信纲吉只是在梦游,而这么简单的就将纲吉送回来,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柳依依……”安弥想到了庚贴上的名字,那份十年前的庚贴。他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厚厚的日历正撕到十年前的七月一号,而庚贴上的日期是七月十四。
“这就是针对泽田的理由?”安弥看着空寂的房间,语气平静,带着一股冷意“如果我刚刚做出相反的选择,你是不是就不会恼羞成怒?”
“迟了……”嘶哑的声音并不是来自于房间里,未关的门前,一缕裙角飘过。
“你现在又想引我去哪里?”安弥语气冷凝成冰,他始终没想起关于柳依依的一切,更不可能将这个女人和印象中被李婶牵着的温婉少女联系在一起。
“……”有呜咽声响起,久久的徘徊在外。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是小时候看过的电影还是梦里出现过的情景,那个冥婚的场景一直记忆深刻。
嗯,这里解释一下,安弥她们死掉的那天是一号,而庚贴下的时候是十四号,所以下冥婚庚贴的只能是活人,而安弥这边没有家人,尸骨也没人领取,所以只能是女方,也就是知道自家女儿喜欢安弥的柳叔李婶下的,当年的安弥被魔女和另外一个开局者带走,于是没办成,这次回来了,所以才进行了这场冥婚,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小衣,至于是谁杀了李婶接下来又杀了柳叔,已经很显然了。
对了,其实依依这边也有隐情
还有,安弥那句‘不是他做的’,就是在告诉李婶,不是纲吉做的,不是纲吉自己的意愿要杀李婶,他想让李婶放过纲吉
☆、第一百九十二章
水笼头里潺潺流出水来,刚开始还有些锈黄,后来才逐渐变得清冽。途径衣物,染了血色的水流沿着地砖间的缝隙流入排水口,瑰丽的颜色一缕缕的浸在水里。
安弥动作麻木的洗着自己的外套,血迹没有在衣服上停留太久,还能洗掉。
擦过血迹的抹布也慢慢洗净,安弥已经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最终还是跟着柳依依的低泣声走了出去,然后在楼道中发现了李婶还温热的尸体,李婶的样子比之记忆中的模样老了不少,可是安弥还是认了出来,她是从楼梯上摔落而导致的颈椎断裂,连带着脸部五官也有些错位,安弥除了藏好尸体没有别的办法。
安弥难以解释自己的感受,但也清楚现在不是他感怀的时间,如果尸体被发现,不知道还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逐渐冷硬下来的身体和不久前想起的记忆里李婶鲜活的笑容相互映衬成一种荒谬的嘲讽感,李婶后脑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安弥的衣物。
记忆突然清晰起来,连说话的声音和眼神动作都回忆得分毫不差,安弥恍惚进行藏尸的动作,脑袋里都是这个女人年轻时温柔友善的笑容。李婶的体重对安弥来说并不算太重,可是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感压迫在肩膀,安弥清理好了血迹,又回来把自己带血的衣物清洗好,过去的时间久得让安弥估摸不清。他不知道还有多久会天亮,纲吉过多久才会醒来,他甚至担心转过头就看见已经苏醒的纲吉站在洗手间门口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他。
安弥放水仔细的冲掉地上的血渍。
他不打算告诉纲吉这件事,纲吉有多心软有多善良他一清二楚,他不能告诉纲吉这件事,告诉他他被控制着杀死了李婶,安弥不想纲吉用巨大的愧疚苛责自己,只要一想到那双干净的眼睛会因此蒙上阴影,还会颤抖着声音跟他确认他是否真的做了这样的事,他就无法接受。
这本来就不是纲吉的错,可是他知道纲吉一定会为此自责不已。
纲吉不该负担上一个生命的重量。
安弥觉得自己或许受到了柳依依过于强大的恶意所影响,他感觉自己有些无法保持清醒,脑中十分混乱,过去那些零碎的记忆和现实所重叠产生的错乱感让他忍不住开始焦虑。
不能再多想了——安弥鞠了一把冷水拍在脸上,眸色晦涩暗沉。
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安弥去煮了一份昨天纲吉带回来的面,既然纲吉已经知道他不是活人,他也不用再浪费食物多煮一份了。
其实阳台外永恒的夕阳很美,残阳绯红,天际的那抹火烧云也十分动人,可是看多了这种颜色,再美也会觉得眼睛疲惫,安弥凝望了一眼外面的景色,就收回视线重新将洗好的衣物拧干。
“安君。”安弥刚想将衣服晾起来,就听见房间里传来纲吉的声音,手上的动作短暂的一顿,就又自然的进行下去,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纲吉一眼。
坐在床上的棕发少年刚醒,一头棕发被睡得有些乱,睡眼朦胧的将视线停驻在他身上,声音还带着着迷惘。
安弥想出声回应,可是抖开手里的衣服,还是没有回答。
晾好了外套,安弥走进房间又叫纲吉起床。他看着纲吉下床后温吞的整理被褥,想了想,还是故作不经意的试探道“昨晚……”安弥顿了顿“后半夜睡得怎么样?”
刚问完,安弥就觉得自己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心下有些懊恼,面上却还是故作平常。
“很好啊。”刚睡醒的纲吉看起来还有点迷糊,他半点都没察觉到安弥的深意,懵懵懂懂的这么点头回应。
怕多说多错,安弥将视线移回桌面。
纲吉吃完了饭之后就要下楼去李婶的小卖部那边,安弥没有阻止,那边肯定是没有开门的,纲吉也想必很快就会回来。
房间又再次空荡荡起来,安弥拉开椅子在书桌边坐下来,书柜里堆了很多书,各类的教材及课外的辅助练习本,安弥随手从柜子里抽出一本,书籍的扉页处写着安弥的名字。
安弥靠在椅背上,伸手翻开几页,书页上的印刷字整齐干净,习题内钢笔书就的字迹也棱角整齐,一看就出自男生之手,淡淡的扫完一篇,安弥正当翻页时,忽然看到了右下方页脚处不知被谁画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
安弥只看了一眼,就翻过一页,可是在下一页的页脚,安弥又一眼发现了一只一样的熊,只不过动作似乎有轻微的不同。
安弥接连着翻过好几页,都在每一页正面的页脚处发现了姿态不一的小熊。像想到了什么,安弥突然关上了书,他将书页都捏在手里,然后从末页开始缓缓松手,书页飞快的翻过,页脚的那只小熊的动作也终于连贯起来,它左摇右摆着,然后在地上摔了一下,连贯在一起的画面仅表达了这些,安弥觉得有些好笑。
是谁画的呢?
下意识的就排除了自己,安弥知道自己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是安纸吗?
安弥再次抽下一本练习册。
安纸也许会做这种事情吧。
这本练习册的页脚同样画着连环画,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是一只猫,快速的翻页中,安弥的眼睛似乎扫到了什么,随即就按住了书页重新翻回去,在置中的书页处,那里没有打滚的猫,而是一个非常隽秀的字迹,小小的。
‘安弥’
这应该不是安纸画的,安弥突然这么想,至少安纸应该不会直呼他的名字。
安弥翻到上一页,那里同样没有画好的猫,同样是细细小小的字迹。
‘喜欢你’
是依依。
安弥突然有了结论。
“我……我叫柳依依,杨柳依依的柳依依!”她紧张到几乎闭着眼睛对他吼出来。
“你把书忘在学校了!”她眼睛乱瞟着就是不敢看他,脸涨得通红的一把把书塞进他怀里然后掉头就跑,也不管还拿着东西的安弥根本没拿稳书,练习册掉在地上,页脚处有一只熊。
“我不是胆小鬼,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知道不去要的话肯定就没了!”她突然站起来对她大声说,然后又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一样掩面奔走。
教室的黑板上画着一把伞,伞的一端是他的名字,另一端歪歪扭扭的写着柳依依。
“安弥。”一个声音突然的把安弥从铺天盖地的回忆中拉出来,安弥怔怔的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白裙子的女孩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她通红着脸却直直的看着他,目光又坚定又执着,双手紧紧搅在一起看起来非常紧张,却还是开口了“我……”
安弥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却没想她刚说出第一个字就突然像被什么拉扯着脚一样向后拖去。
“啊!”她尖叫一声后急忙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地上根本没有东西给她抓稳“不要!安弥救我!”
她满含着惊恐的泪水看着他,伸出手向他求助“救救我!”
安弥下意识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忙跑过去拉柳依依的手“依依。”他语气有几分焦急,伸手的刚触碰到柳依依的指尖,柳依依就突然被大力往后拽去,她几乎歇斯底里的哭叫,绝望悲恸,然后安弥看到她裙子上突然溢出鲜血来。
柳依依还在哭,她的黑发变得凌乱,双眼还求助的看着安弥祈求救援,然后像察觉到了什么,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黯淡,整个人如同失去希望一样趴在了地上,双眼麻木无神。
染红白裙的雪花越开越大,渲染出最鲜艳的色彩,她嘴里的求救也停了,整张脸都贴在地上,安弥听见她小声的念着自己的声音“安弥,安弥,安弥,安弥……”她哭了,眼泪打湿了脸颊,又落在地上“你别过来,别看我。”
她声音嘶哑,却又细又轻怕惊扰了谁“我脏了。”
安弥无法靠近,即使柳依依已经被拖停在饭桌边,他也像被什么阻隔住了一样无法靠近,他惊惶,他束手无策,他只有看着她哭,看着她缓缓枯萎,女孩的名字梗在喉咙里,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一根粗粗的麻绳突然套上了柳依依的脖颈,她无力挣扎也不再想挣扎,眼睛已经如同死去般灰暗,安弥看着她被吊上了电扇,腿脚无力的蹬了几下之后就垂下了头。
安弥已经能动了,他看着被吊起来的女孩麻木的靠近,他站在女孩身前,一抬头就能看见她死不瞑目的眼,有鲜血从她脸上流下来,从下巴滴到安弥脸上。
当那个女孩的血漫过脸,安弥才知道了心里蛰伏的那种恨。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解锁百分之五十,依依妹子是真可怜,太惨了。
安弥目前想起了柳依依的死,他自己的和安纸的死亡还没想起来,不过也快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看,他不信你。”当依依幽幽的在他耳边说这句话的时候,安弥也没有任何表示,是挑拨还是不平都不重要了。
安弥之前意识到了纲吉过了好一会没有回来,便出去找他。最后在李婶家里找到了他和纠缠他的李婶。安弥刚把纲吉带回来,就被质问了一番,他明白纲吉的感受,也明白自己的默认会让纲吉多挣扎,只是他别无他法。
安弥宁愿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也不愿意让他知道实情。
地板上墙壁上喷溅的暗红色有些刺眼,安弥坐在床边有些出神的扫视整个房间,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凝结的血。
依依看起来并没有受多么严重的外伤,也不至于流出这么多鲜血,那么这些血迹,就可能是他和安纸的了。
安弥闭上眼睛吁了一口气,有些不愿想这个问题。
纲吉回来得有些晚,安弥已经在铺自己的被褥了。安弥抬头看了纲吉一样,对方焉哒哒的垂着头,心情低落,却回避开他的视线沉默不语,安弥也低头整理被子,不发一言。
纲吉回到床上背对着安弥睡下,安弥也很快躺在了自己地铺上。
安弥是有考虑过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否正确的,坦白了一切之后一起分担也许两个人都不会那么累,就如同以前那样毫无间隙的一起努力找到通关条件,连同性命和未来也都绑在一起。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无所适从。
可是啊,果然还是不行……安弥无法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纲吉在他面前受到伤害。
他把一切可能都攥在手心里,纲吉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所获得的信息都被他前后思量,在不触及背后真正的危险前,纲吉随意探查什么都没有关系,不管是李婶还是依依,不管是安纸还是其他任何东西,纲吉想知道什么都好,只要不涉及最后的隐秘。
或许早就感觉到了,或者说从到了这个地方的第一秒起,安弥就察觉到了这种感觉,他能够细微的把握危险和安全之间的量,甚至行走在这里即使会有令人不舒服的感觉也下意识的笃定自己和纲吉安全,安弥一开始认为这只是自己作为鬼魂的一种本能。
可随着依依的死亡被他想起,曾经发生的事在他眼前一层层剥开,安弥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被他所掌控的,那种力量被潜藏在心里的憎恨增持着。
安弥单手枕着自己的手臂,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安君?”纲吉在后面叫了他一声,语调低迷,仿佛在认输一般。安弥有些不忍,却还是平淡的催促“睡吧。”
安弥的无动于衷似乎引燃了纲吉累积了好久的情绪,他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安君不想告诉我,一定有安君的理由……”他一开始还能保持着声音的平和,从安弥的角度理解着安弥的做法。可是越说声音就越低,被动的妥协起来“只要你说不是你,我就一定会相信的。”
他始终还在李婶的事情上挣扎着,也许是找不到真相,他想要用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来换一个答案。安弥一边把自己从妥协和示弱的字眼中挣脱出来,一边压抑下心软的情绪,似是而非的将自己的想法偏颇开去。
安弥貌似毫不在乎的反问了一句,但随着纲吉说完他的话,安弥就忽然有些想笑。
不管如何,纲吉的心情和他是一样的,他不想安弥沾染罪恶,安弥又怎么舍得他背负罪孽。即使现在的隔阂如同将他们一分为两个世界,可是安弥是知道的,也许做法有着不同,但他们的想法和心情都是一样的。
安弥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一下子竟有些轻松起来。他转身跨上纲吉的床,揽住对方的肩膀哄道“睡吧。”
清静了好长时间,直到纲吉的呼吸悠长起来,安弥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安弥从床上下来,看向门外,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也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
“安弥。”纲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安弥刚转过头就看见纲吉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我去看看。”
他都没有回头看安弥一眼,语气清淡平常。
安弥站在床边看着纲吉的背影,没有动。
纲吉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个熟人“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对方有些歉意的这么说。
“没事。”纲吉摇头,随即问道“有事吗,柳叔?”
来人正是柳叔,不知道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嗯,就是你婶子她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柳叔的声音有些吞吞吐吐,安弥注意到他往屋里看了一圈“那个……昨天,我听你婶子她说你有个朋友跟你同住是吗?”
“他……”柳叔的喉咙似乎有些干涩,他做出了很明显的吞咽的动作“他叫安弥?”
纲吉静了静,然后走出门外,伸手带上门“我们出去说吧。”
安弥还坐在床边,看着纲吉关上门,他知道那个不是纲吉。
安弥有考虑要不要问一下依依关于李婶的事,他想起依依的事之后便对此心存疑虑,可是再三考虑,还是没有问过,在意的太多,不仅是现在的依依已经不是他所熟识的依依了,而杀死一个人也是需要动机的,特别是那个人还是依依的母亲。
可为什么偏偏会看中纲吉的身体呢。
安弥心不在焉的思考着,然后神情忽然一凝。
有血腥味!
安弥已经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对这种味道如此敏感,他下意识的朝门口走了过去,开门就朝走廊一边走去,刚刚接近电梯间,就见旁边亮着灯的安全通道里有人走出来。
纲吉步伐缓慢的从安全通道里出来,安弥一凛,已意识到发生什么了一样朝楼梯间里望过去,入目的就是一滩还在蔓延的血迹,趴在地上的老者刚刚还带着歉意朝他们笑。
“为什么?”安弥愣愣的看着柳叔问道。
棕发少年并未理会他,仍保持自己的步伐走上走廊。
“柳依依!”安弥一下子朝纲吉低吼出声,楼上楼下的声控灯一下子都亮了起来。
棕发少年的背影还没未变,平稳的走向1996,只是他肩膀微微颤着,只是不知是笑,还是哭。
安弥来不及理其他了,他看着灰尘厚重的楼道里的脚印,走上去就将原本纲吉的脚印彻底盖掉,来回走动的脚印显得非常凌乱,然后安弥才脚步沉重的下到楼梯间里的柳叔身边。已经不需要过多试探,早在安弥赶过来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和李婶一样的死法。
安弥在原地站了半晌,声控灯熄灭了一会,然后安弥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带着难言的疲倦感,抬起了柳叔的上半身,朝楼下拖去。
纲吉如果还是明天早上就会醒来,那他要早点把这里处理完。
安弥将柳叔拖到了第十八层,还是放进了杂物间,他步履沉重的回到楼梯间,可是声控灯响起,在他刚刚走过的脚印旁,又覆上了一层脚印。
安弥感觉自己有种前所未有的清醒感,甚至脑部都开始因为这种清醒而钝痛起来,他沿着脚印回到,第十九楼,然后在地上蹭掉自己鞋上的血印,才朝1996走回去。
房间门没有关,安弥想到自己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带上门,安弥走进房间里。
纲吉在床上,背对着他。
“泽田,睡了吗?”
纲吉没有回应他。
安弥静默了一会,然后去洗手间拿了抹布,他需要快点去处理掉那些血迹,并不仅仅是因为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纲吉所看到的东西。
或许不解释也没关系,如果纲吉完全相信了这一切,就不会再企图调查真凶。
清洗血迹,擦洗十八楼的地板,安弥做这一切的时候还可笑于自己的熟练和麻木,那些冷掉的血甚至比他的温度还要高些。
处理完了一切,安弥回去还要洗自己染了血的衣物,就像把昨天发生的一切再次倒带重来了一样,藏尸的是他,处理一切的还是他,安弥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前一天李婶死去的时候。
洗完衣服的时候安弥不知道已经到了多久,或许一会又要天亮了。他回到房间里,默不作声的想回到自己的地铺,就如同纲吉此刻的自欺欺人一般,可是床上背对着他佯装熟睡的那个人轻微颤抖着,安弥就再也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躺在纲吉身边,试图从背后抱住对方“你别害怕。”
安弥的声音低哑。
安弥把握不准纲吉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明明靠着的是他所目击到的杀人凶手,可是却还是沉沉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久。安弥漫不经心的读着秒,甚至下了床在房间里游荡了好一会后站到了阳台边看夕阳,猜测着时间是不是已经快到中午,纲吉才醒过来。
考虑到纲吉昨晚就没有吃东西,又怕煮早了面会糊掉,安弥和纲吉谈了一会之后就打算去下面,可是纲吉并没有留下,他出了门。
安弥坐在床边沉默了好一会,即使早有准备,可是纲吉的态度确实叫人无法不在意,大概还是有点难过的吧。
‘砰’门突然被使劲推开,砸到墙上发出极大的声响。
安弥刚看过去,就看见纲吉慌乱的站在那里“你告诉我……”安弥听见纲吉无措的开口问他“到底是谁?”
安弥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安君当我是小孩子吗?”纲吉几步走过来抓住安弥的手,他看起来十分惶然,连声调都轻轻颤抖起来“柳叔根本就看不见你,怎么可能被你引出来又带到楼上!”
安弥面无表情的看着纲吉“也不一定不是吗?也许我是可以被看见的。只是取决于我愿意被谁看见。”
“那柳叔为什么要来找我?”纲吉一瞬不瞬的看着安弥,因为情绪的激动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看起来想笑,表情却想要哭出来一样“那柳叔和李婶为什么都会来找我?”
“安君你到底在为谁掩饰?!”纲吉看着安弥的眼睛,脸上的苦笑又带了几分无助“是我?”他突然指向饭桌那边,紧盯着安弥的眼睛。
“还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27开启解密小能手模式,这么算起来还有三章就完结了……对哦都只有三章完结了就不要霸王小衣了啊!小衣写了六十多万字也是要跪了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安弥在那一瞬间无可否认的出现了纲吉已经知道一切了的心情,他下意识的同样紧盯纲吉的眼睛,就像以这样的动作就能知道纲吉到底知道了多少一样,可是安弥这样的动作并没有维持多久,仅盯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像是在哪一瞬间已经知道了答案。
确实,如果纲吉都知道了,也不至于来问他。
安弥沉默,他的眼睛低敛着看向地板,地板上无处不在的血迹和夕阳的颜色融在一起。
“安君不愿意告诉我吗?”纲吉的声音平缓了一些,却还是透着一股子执拗“没关系,我去问柳叔。”
纲吉转身就想离开,安弥伸手抓住纲吉的手腕。
“知道了你想怎么样?”安弥紧紧的抓住纲吉的手腕,他真怕对方倔强的去找,然后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纲吉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有回过头,紧握成拳的双手也没有软化的迹象。
安弥想要劝解,可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说什么呢?这不是你愿意的,也不是你做的,只不过是被利用了身体,可是安弥却知道这样的话根本无法开解对方,安弥头一次觉得纲吉是这么倔强,对于生死这回事比谁都在意,哑口无言了半天,安弥才干巴巴的说“我都说是我了。”
“可是不是安君啊!”纲吉一下子就把安弥的手甩开,他恐慌无措却又倔到死的表情“是我……”
纲吉满脸罪恶感用手在衣服上用力摩擦,慌乱的看着自己的手,他无助的对上安弥的眼睛,那双冷清的黑眸少有的表露出明显的关切来。纲吉突然一滞,安弥在为他掩饰,也什么都知道,说不定,在他的身体做那些事的时候,安弥也看到了,他亲手抹灭别人生命并为其带去绝望和痛苦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从前的自己,纲吉猛地后退了一步,被安弥的视线所灼伤了一般掉头就跑,安弥追到门口,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还是先让他冷静一下吧。
安弥之前说是他确实没错,安弥总觉得,如果那天晚上没有拒绝那场诡异的婚礼,说不定什么都不会发生。
反手关上门,安弥也朝着走廊一边走去。
从电梯到一楼,安弥沿着阴暗的走廊往前走,走廊里很静,明明这个时候了却没有半点人流。他驻足停在一扇门前,伸手想要敲门,门却开了,有阴冷的气息从里面透出来。
安弥做了一下心理准备,然后抬脚走进屋子里,房间里还是和前几天一样紧闭着门窗,仅有少许的光从窗外透进来维持视野的可见度,安弥走到沙发边坐下,一如昨天纲吉所坐的位置。
“柳叔。”安弥轻声唤了一声,态度恭谨。
不远处背对着安弥的一个藤椅缓缓摇晃了起来,并传过水杯轻轻放在木凳面上的轻响。
“李婶没有去找泽田了,你们已经找到依依了是吗?”安弥挺直背脊坐在那里,只是眼睛淡淡的看着桌面上的全家福。
藤椅摇晃的弧度小了些,有年迈的咳嗽声传出来。
安弥低头“李婶见到了依依应该很高兴,那您今天为什么去找泽田呢?”
“她是受了你的牵连……”安弥低着头,没有反驳。柳叔停了一会,又继续道“她为什么留在这里十年,你也知道……”
安弥静默了一会,他微微抿紧了唇,似有愧色,却还是平静的回答“总之,谢谢您和李婶都没有对泽田下死手。”
“唉……”柳叔长叹了一声,余音被淹没在黑暗里。
屋里又沉默了一会,柳叔的藤椅又摇起来,安弥则看着照片里,女孩明媚的笑靥。
“为什么要回来?”柳叔的声音老迈无力。
安弥语塞了一下,声音干涩的道歉“对不起。”
柳叔又咳了几下,每次就像扯动肺部般极重“那天,尸体是你婶子发现的,她跟我说,她就看见啊,依依被挂在风扇上,满身都是血。”
“死了,都死了……你婶子她当场就晕过去了,醒了之后就哭哭笑笑差点疯了,我和你婶子把你们的尸体都给领了回来,也怕你们在下面孤单,就做主写了庚帖给你们冥婚。”安弥安安静静的听柳叔说话,眼神晦涩“从头到脚还完整的只有依依了,我就把你和你妹妹都葬了。”
“我不知道那些畜生是谁,那些吃税的查了好久都没查出来,明明有很多人看见过。有人来告诉我,那群畜生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你婶子不信,自个儿跑去上访,结果被赶出来了,去了几次,就被赶了几次,还有人半夜来我们这儿泼油漆寄威胁信,那些个王八蛋都不管。”
“人命啊,都是些活生生的孩子,就这么被轻贱了……畜生,都是些畜生!”
柳叔又叹了一声“大概有三四年吧,快过不下去了,没法,也就只能认了。”
“你李婶怎么都不肯把依依也埋了,她当初生依依的时候伤了身体,就只能有依依一个了,那是从她身上割下来的肉,她就是不放依依葬了。我哄她不火化,跟她说葬了依依才安生,她也不肯……是啊,那些王八蛋还活着,依依怎么会安生呢。”
“我拗不过她,她只要一没看见依依就疯了一样的去找,她怕我把依依埋了,就去地上挖,挖得手指头都血淋林的,我拗不过她……”
安弥低着头,恍惚的看着照片上笑着的一家三口。
“我们当时没钱,买不起冰,你李婶就推着小车去城里找饭馆里不要的,大冬天的去河里凿。用来冻自家闺女,挑挑拣拣的要干净的,冻得手没知觉了也继续找,每天都去,用冰把依依的尸体冻起来,就不会烂。”
“她都要疯了。”
“后来啊,有段日子特别不好过,城里也萧条,你婶子她找不到冰块了,终于找不到了,她又哭又闹求人家,可人家也没啊,同情她,也拿不出冰来,你婶子也没法了,就一直抱着依依,然后依依就烂在了她怀里,满屋子都是尸臭,也只有她一个人才受的住,一直呆在里面。”
“再后来啊,她睡了一觉,醒过来,就不记得依依了。”
安弥一直低着头,背脊也仿佛被压弯了,他唇色都抿得发白,又苍白的道了一声“对不起。”
“这不怪你。柳叔我心里清楚,这不怪你。”
安弥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门边“我该走了,柳叔。”
“走吧,什么时候走了,就别回来了,这地方不好,谁住着都难受。”藤椅仍在慢悠悠的摇晃着“她怕那个人对你不好,怕他总不信你,变着法的验着,到这个时候还在为你想,那性子真是跟你婶子一模一样。”
安弥已经握上了门把“那您和李婶……”话还没问完,安弥就停了下来,知道了答案一般面上浮现了些许无奈“你们这么做,也不怕依依伤心。”
“你李婶一颗心都扑她女儿身上了,剩我一个老头子怎么活啊。”
安弥没有说话,走出门外,缓慢的关上了门“您不也一颗心都扑李婶身上了吗。”
安弥沿着走廊往后走,回到电梯里,纲吉不在柳叔这里又会去了哪里呢?
‘变着法的验着’忽然想到柳叔的这句话,安弥停在十九楼的手指顿了顿,犹豫了一会之后,按下了顶层的按钮。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再说吧。
电梯运行时发出很明显的声音,安弥看见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很快,电梯停了下来。
顶层实在有些暗,特别是通往天台的楼梯间,由于天台的门关着,楼道里暗得不行。
安弥轻手轻脚的上楼,他往地上望了一眼,太暗了,看不清有没有脚印。刚拐过楼道,安弥就看见天台门边一个熟悉的人影蹲在那里,异常专注的看着半人高的旅行包,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似乎想揭开拉链。
安弥动作飞快的跑上去,然后一般抓住纲吉的手腕。
纲吉显然被安弥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只是看到是安弥,才没那么惊慌。
安弥还抓着纲吉的手腕,光影间那双沉潜着什么的黑眸尤为坚持,纲吉听见他淡淡的出声“别看。”
“安君……”纲吉像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一样“我……我就看看……”
“不行。”安弥云淡风轻的拒绝,并将纲吉从地上拉起来“我不想让你看到,泽田。看了那东西你说不定就不会喜欢我了。”
少有听见安弥说这么孩子气的话,纲吉愣了一下,才迅速的否认“我才不会。”
“那就更没必要了。”安弥拉着纲吉往下走。
安弥没问纲吉为什么会突然道顶楼来,也没问他怎么知道的,只是带着他做电梯回到十九楼。
牵着的两只手一直没松,眼看快到房间了,安弥忽然听见纲吉问道“安君,依依小姐她,是不是很讨厌我?”安弥还没回答,就听见他又出声“一定是的吧,毕竟李婶和……毕竟我……”
“不,她不讨厌你。”安弥推开没关的门“依依她不会讨厌我喜欢的东西。”
话说完,安弥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暧昧,转身想要解释一下,就见纲吉茫然无辜的看着他“安君我不是东西啦……咦?不,我是东西……欸好像也不对……”他兀自纠结起来。
安弥不动声色的松口气,转移话题道“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还没饿吗?坐着,我去给你煮面。”
气氛比之前几天融洽了不少,这几天的凝重的氛围也好像不见了,等纲吉吃过面,闹了也不知道多久,他终于有些累了一样趴在床上就睡了。夕阳的霞光让望着外面的安弥眯起眼睛,他转头看了一眼睡过去的纲吉,也闭上眼假寐。
但没过多长时间。
“啊!!”纲吉突然嘶叫着从床上一下坐起来。
安弥茫然的看着满头大汗,甚至连瞳孔都紧缩发红起来的纲吉,担心的出声问“泽田,你……”
安弥还未说完就被纲吉一下扑过来的动作打断了“安君!”他急促呼吸着叫着安君“安君,安君……”
“怎么了?”安弥抓住纲吉紧紧拽着他的手,感觉到纲吉一下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不停颤抖“你怎么了?”
纲吉惊惶的抓着安弥,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场景,喷溅的鲜血,不停举起挥落的板斧,破碎的喊叫,沾粘着血肉的碎骨,带着发丝的被割裂的头皮,满地的肉糜。
“安君……”抓住安弥后,纲吉看起来平静了一些,却还是轻微颤抖着,有温热的液体濡湿了安弥的衣物,安弥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疼不疼……你疼不疼啊安君……”
作者有话要说: 冰雪渊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1122 19:11:08
阿渊么么哒qvq收到地雷好开心~爱你~!
于是……刚来的时候就说过满屋子的鲜血,不是跳楼的安纸也不是没受过明显外伤的依依,剩下的就只有安弥了……
李婶也是挺虐的,大家都挺惨的。
改个错字,顺便,这文是he(为何毫无底气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纲吉一直抱着安弥,心悸和后怕都被抱着这个人的触感安抚下来,哭完了就抽噎着睡了过去,却怎么都不肯撒手放开安弥。
安弥挣不开纲吉的手,或许也并不怎么想挣开,他老老实实的被抱着,难得的平静着。不像以往带着压抑和凝重的故作平静,而是真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平和下来了一样。
安弥也知道很多,知道纲吉的顾虑,知道纲吉的不安,他明白他们之间被很多东西阻隔着,时空、命运、根本就不在同一个世界的无奈,安弥是明白的,所以当时狠不下心送走纲吉。他打开衣柜的时候根本没想过里面那个人会对自己有多重要,纲吉依赖着他带来的希望,可是谁依附着谁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安君……”熟睡中的纲吉梦呓了几个零碎的音节,拼凑在一起堪堪凑成他的名字,以前这个睡了之后喜欢往他怀里钻的家伙现在倒是喜欢把他往怀里揽了,瘦弱的身躯好似真的能撑起保护的力量一样。
安弥默不作声的被抱得更紧,这样的距离连心跳声都听得很清楚。
纲吉是活着的,他现在有鲜活跳动的心脏,有在血管里奔腾的热血,他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期望的也只有那被夺走的未来。安弥的手指抚弄着纲吉的头发,柔软又乱蓬蓬的棕发手感很好。安弥漫不经心的想着,纲吉肯定是不愿意继续耗在这里的。
又叹了一口气,安弥伸手捂住纲吉的眼睛,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去想,他怕自己变得尖锐。
可是不管怎么样,总是不能一直呆在这里的。
纲吉醒的时候又过了好一顿时间,他恍惚的睁开眼睛,就怔怔的看着天花板,然后撑住床坐起来,安弥没在他身边,可是纲吉也没有再失控了,他安静的下床,然后面对着床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始终是空白的,他站在原地扫视了整个房间一圈,虽然不怎么干净,灰色调的冷清空洞,却比梦境中满目刺眼的红好了太多。
安君曾在这个地方生活过,在这个冰冷压抑的地方。
纲吉缓步走向床尾,然后使劲将床抬起来往外移一些,在床所挡住的这个位置的墙壁上,有一个近黑色的手印印在上面,暗红血痕往下无力的拖下。
这么说起来,纲吉突然想到,他从来没有正视过安君为什么会逃避这里的真相。
明明是那么冷静镇定的安君,像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永远背脊挺直的站在他身前不带一丝畏惧,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就突然消极起来。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味的在意着安君瞒着他,在意着安君没有从前的坦诚,可是却没想过安君为什么会刻意回避。即使是已经忘却的记忆,却并不是永远抹消,曾发生的事还存在在这里,还在折磨所有人,包括他的安君。
为什么没能早点理解安君呢?明明他是最知道那种疼痛的人了。
闪着寒光的利刃一寸寸毫无顾忌的划开身体,血液飞快的从身体里涌出来,温暖都随着血液流走了,于是整个身体都变得冰冷无比。他哭啊喊啊,求救啊求饶啊都没有任何用处,那些人像屠宰着动物的屠夫一样麻木无情的切割他,涌出的血像是廉价的水。
没人会在乎他疼不疼,也没有人在乎他有多恐惧,只是肆无忌惮的掠夺他的一切,连一点呼吸都不留给他。
安君是不是跟他一样痛,是不是跟他一样绝望,是不是跟他一样所有痛苦都压抑在喉咙里直到叫也叫不出来。
他知道那种疼,所以安君忘记了,就不要想起来了。
纲吉抬起床想要将其复位,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口想看安弥是否回来,只是安弥没看到,却径直看进了一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里直勾勾盯着他的一只眼睛。
纲吉一惊,床板从手里滑下落在地上发出不轻的声响。
那不是柳依依。
那个女孩就站在门边,大半个身子都被遮在门外,她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纲吉,藏在门外而露出的小半张脸却十分平静,他见纲吉看过来了也没有其他情绪,还是在站那里没有动,黑色短发微微朝里翘着轻触白皙的脸颊。
这样直勾勾的盯视让纲吉有些手脚无措“那个……你有事吗?”
女孩又往门外移了移,露出一点的衣物也被完全隐于门外,从纲吉的角度看上去只能看见那个女孩的小半张脸浮在门框外,不见其他的身体部位,只是她仍旧盯着纲吉,目光诡秘。
或许是身体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纲吉隐隐的冒了些冷汗,只是他还是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想继续说些什么,但他还没问出口,就见那个女孩忽然笑起来。
她弯了弯唇,嘴角近乎亢奋的向上提起,只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仍然不带任何感情的注视着他。
好眼熟的笑……那个笑容让纲吉一下子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空气似乎躁动起来,却饱含着冷意,纲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他终于意识到了,每个副本的魔女都是怨气最强的人,都是挣扎于痛苦间无法解脱的人,而这个副本的魔女……不可能是柳依依。
女孩的笑越来越大,她仿佛知道了纲吉此时的怔仲是因为什么,她兴奋于纲吉的恐惧。
“你是……”纲吉看着那个女孩慢慢睁大的眼睛,黑色的眼眸里纠缠着疯狂和恶意,那种憎恶的情绪似乎从她眼睛里溢出来,一如当时从阳台跳下去的她“……安纸小姐。”
纲吉想到了那一声遥远的落响,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然后是冲天而起的怨气。
印证纲吉的猜测一般,女孩身上开始冒出黑气来,不仅如此,就连周围墙壁上也开始冒出这些诡异的黑色雾气,犹如被吸引一般萦绕在安纸身上。
空气变得冰冷而压抑,稀薄得快让人窒息。
‘滴答滴答’不知道哪里来的漏水声,轻微却一直盘旋在耳边,安弥停了停脚步,伸出手。
不知道为什么空气变得有些粘稠,带着令人不舒服的湿意,就像起雾了一般。安弥抿紧了唇,感到有些不安。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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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