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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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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正文 第9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9节

    “不必了,”阿拉贡对此态度很坚决,“虽然根据你的说法,神殿似乎很期待你回去,可现在情况和当年不同了。以你当年在神殿威望至深,他们都敢把你囚禁的情况来论,谁知道那群神棍如今安的什么心?而且说不准,弥赛亚如今和神殿也会有牵连。”

    “我明白了。”弥休斯对此求之不得,他对神殿教宗的位置没有任何想法,当不当都一样,甚至他还觉得当教宗实在是太麻烦了,完全不如就这么陪伴在阿拉贡身边来的好。

    阿拉贡动了动身子,伸了个懒腰,“那么,现在,亲爱的弥休斯,麻烦你帮我拿套衣服过来吧,我想出去走一走透透气了。”

    阿拉贡主人,你不是想要出去透透气,而是想要出去惊吓一下所有人,顺带继续给杜维找麻烦吧?深深了解自家主人秉性的弥休斯又无奈又好笑,只觉得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总会蹦出一些恶趣味来。但就算对阿拉贡的打算心知肚明,弥休斯还是很听他话的去拿了套衣服进来,帮着阿拉贡换上。

    “好了,亲爱的弥休斯,”阿拉贡换好衣服,脸上泛着笑意,眼睛闪闪发亮,“现在,咱们去皇宫转转吧?我可是有很多年没有去过皇宫了。”

    “……主人,杜维醒过来之后会被气疯的。”弥休斯神态更加无奈了,同时在内心默默为郁金香公爵大人默哀。

    ?

    ☆、【难测帝王心】

    ?  时间倒回三天前,辰皇子若无其事的继续了那场庆典,看热闹的群众已经全都走掉了——得知了这样惊天的消息不回去八卦谁还有心思去看什么庆贺仪式?留在现场的只有心思各异神态各异的贵族与官员们,还有神殿的代理教宗陛下以及魔法工会的魔法师们。

    辰皇子与代理教宗已经没什么客套话可说了。他在当年政变之前,与神殿上任教宗保罗十六世约定,政变之时神殿助他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他会成为保罗十六世的教子。可后来保罗十六世被杜维设计杀害,辰皇子自然而然爽约——神殿对此无可奈何,即使他们多少隐约知道这宗交易,但是两个当事人,一个死了另一个矢口否认,他们还能逼着帝国皇帝当教宗的教子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可神殿就此记恨上辰皇子也是毋庸置疑的——开玩笑,堂堂大陆的光明神殿居然就这么被人给耍了,怎么可能不记恨——如果不是后来爆发出来的罪民入侵事件,神殿绝对会明里暗里都给辰皇子找各种各样的麻烦。而这次的事情,很难说神殿到底在其中掺合了多少又了解多少内情,但闹成这个样子,威信扫地的人自然是辰皇子。

    对于罗兰帝国而言,开国皇帝阿拉贡·罗兰陛下,已经是被神化了的人物。关于他的辉煌事迹、历史传说数不胜数,历经千年仍旧熠熠生辉,他是民众心中一个不可磨灭的光辉形象,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另类的精神寄托。而现在,这位皇帝陛下被证实已经转世。其实这本身也没有什么,如果这位转世之人是别的什么人,一切都还好说,辰皇子可以冷静处理,民众不见得会有多大反应。

    但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郁金香公爵,杜维。

    杜维这个名字曾经被帝都贵族圈内嘲讽了十多年,然后一朝崛起,便是光芒耀眼势不可挡。流传于帝国的郁金香公爵的诸多奇迹般的事迹非常多,杜维本身才华横溢又极擅谋略,短短几年将西北封地建立的固若金汤,又有罗林家数百年的势力做底,名声、才华、实力、势力,他样样不缺。如此一个声名显赫的人,竟然还有开国皇帝转世这样一重身份,如果身在帝位的是一位昏庸些的君主——例如上任皇帝奥古斯丁六世——恐怕现在不少人都惦记着上书逼其让位了。

    不过现任皇帝是辰皇子,他是奥古斯丁王朝建立以来最出色的一位帝王,继位以来贤明睿智、励精图治,几乎让人无可挑剔。这也就造成了现在这样一种非常尴尬非常为难的场景,如果恢复记忆的开国皇帝陛下想重登皇位——说真的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可能性非常高——现在的奥古斯丁皇室究竟要怎么办?现任的皇帝又要怎么办?

    辰皇子与平常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神情从容,面带浅笑,温和儒雅让人心生亲近。他主持完仪式后,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把剩下的事情都扔给了老宰相罗布斯切尔,自己回去皇宫了。皇后也干脆带着查理皇子与卡琳娜公主告辞了,本来在授予徽章这项仪式之后,还安排了不少精彩的节目,但是现在恐怕没有人有兴趣看了。

    辰皇子没有回去寝宫,而是去了白塔,他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在得知了罪民入侵的事件,他心乱的很,所以来这里为了让自己定心,那时候杜维一直安静的陪着他。但如果细细一回忆,看到白塔之后,杜维的神情似乎略微有些不对,呵,原来如此么……辰皇子垂眸低低笑了一下,紧握成拳的手用力似乎想要把自己掌心戳破。

    “……来人。”

    “陛下。”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跪拜于地。

    “你们所有人,都去查杜维。”辰皇子面沉似水,声音平静,“我要他从生出到现在以来,所有的全部的你们能够查到的讯息,一丝一毫也不准漏掉。不止是杜维,还有他身边的人,目前为止,所有他认识的跟他打过交道的,这些人的生平,我也要全部了解。”

    “是,陛下。”黑衣人领命退下。

    辰皇子上前几步,伸手轻轻触碰着白塔塔壁,用力越来越重,手指泛起了青白,可他的神情却仍旧那么淡然,天蓝色的瞳孔无波无澜。

    皇后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她先把查理与卡琳娜送回了他们各自的宫殿,随后才问了侍从辰皇子的所在,过来寻人。皇后示意不远处的侍卫侍从们都退下,很快的这里就只剩下她与辰皇子,她上前一步,放柔了声音道,“陛下今天受惊了,还是好生歇着吧。”

    辰皇子收回手,侧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搭话。

    皇后并不介意这样的尴尬,她走到辰皇子身边,体贴的展开了手中的披风帮人系上,微笑道,“陛下宽心,以郁金香公爵对陛下的情谊,陛下担心的事情应该不会出现。”

    “哦?”辰皇子略挑了挑眉。

    皇后笑容中带了一丝苦涩复杂,但仍旧显得很是温柔,她叹了口气道,“纵容我不认同陛下之前的选择,可郁金香公爵对陛下的心思,我也算看得很清楚了,如此深情怎会比不上权势地位呢。”

    辰皇子注视了皇后好一会儿,“你是皇后,不用操心这些。”说完他头也不回直接扔下皇后往自己寝宫去了。

    皇后站在白塔下,目送辰皇子离开,模样端庄娴雅。她抬起头,打量着这座建立千年的壮观白塔,面容褪去苦涩,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这天底下最难测的,就是一颗帝王心,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自古以来的所有帝王,不论英明或昏庸都是这样的。

    喜欢的时候,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就算有错处,也可以一笑而过。可帝王多疑,怀疑的种子一旦生了根,就只会不断的茁壮起来,直到有朝一日把往昔的情谊全部抵消,甚至由爱转憎。

    爱情与权势,美人与江山,当二者不可兼得之时,又有几个人是抛弃了权势地位而选择爱情的?有是当然有,可那些人多是昏聩之人,为情爱迷住了眼,最终有几个落得好结局了?真正聪明的人自然会选择其中更重要的东西。而开国皇帝阿拉贡、现任皇帝辰·奥古斯丁,郁金香公爵杜维,谁敢说他们不是个聪明人?

    皇后迈着轻松惬意的步伐往回走,在远处等待她的贴身女官迎了上来,女官没有皇后此刻的好心情,而是一脸的忧心忡忡。皇后见状笑道,“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皇后殿下不担心吗?”女官压低了声音,“大家都在说阿拉贡陛下回来,那咱们陛下……”流言传播的速度绝对是最快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全皇宫里可谓是各种流言纷飞,说什么的人都有。

    “这天没那么容易变,有什么可担心的。”皇后对此嗤之以鼻,严肃了神情,“去传我的命令,宫里不是给你们闲聊凑趣的地方,都给我做自己该做的事,敢趁机惹是生非的,全都按律严惩。”

    女官喏喏点头,见皇后如此冷静,也有了主心骨,服侍皇后回了寝宫,便去照吩咐做事去了。

    虽然皇后及时插手制止了皇宫内的人心惶惶,但之前因着比武大会尚算放松的皇宫氛围是怎么都找不回来了,满满都是一股子压抑的感觉。辰皇子或许是整个皇宫里除了皇后之外显得最正常的一个,他很寻常的做着该做的事,处理政务,批阅公文,简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可辰皇子越这样,他周围的侍卫侍从们就越是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惹恼了自家主子,成了倒霉的替罪羊。

    这样的氛围一直保持到了三天后,辰皇子为了抵御北方罪民入侵的事情——当然名义上是训练帝国军队以应对冰封森林魔兽潮——召集大臣们商议改进帝国军方统帅部的事情。这个所谓的统帅部,是当年阿拉贡一手设立的,类似于军事学院的模型,用来培育军事统帅人才,千年下来初具雏形。不过规模不大而且长期被贵族们把持,贵族子弟来此镀金的意义大于了它存在本身的意义。

    与罪民们的战争在即,现在帝国最急需的就是将领人才,于是这样一个地方不可避免的被辰皇子惦记起了。这次打算商讨的,就是对统帅部进行改革,毕竟帝国安稳了几十年,真正打过仗的将领没多少,能够进这个军官培训班给学员上课的将领就更少,而且辰皇子还打算扩招一批学员,人选就从军队中直接挑些好苗子——不计较出身只看重能力——于是老师的人选就更为重要了。

    这属于卡米西罗负责的部分,辰皇子实际上之前早就给卡米西罗透了口风,卡米西罗心里也有了人选,想把杜维拉进来当个老师,不过现在么……卡米西罗低头摸摸自己鼻子,只觉得压力很大。

    “如果对扩招没有意见的话,你们有什么可以推荐的新老师人选吗?”辰皇子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完了,学员扩招会触犯到贵族的利益,毕竟那里一直都是贵族们把持的地方,相当排斥平民,不过辰皇子完全懒得理会他们可能会有的反对。

    在场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期待的视线落到了老宰相罗布斯切尔身上,后者在心里暗骂,真是一群不厚道的家伙们。不过,老宰相在内心里琢磨,陛下这三天平静的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要说过激的举动了,根本是什么防范措施都没干,这是……信任对方不会谋反的意思?呃,虽然从某种意义上,那估计也不该叫谋反……

    “陛下,我觉得安德烈将军与阿尔帕伊将军都是不错的人选。”老宰相说了两个人选,不过比起阿尔帕伊他更想提议隆巴顿来着——他侄女婿卡米西罗与阿尔帕伊不对付——但安德烈就已经快算是杜维一派的人了,隆巴顿就更别提了,他觉得辰皇子这会儿应该不大会愿意考虑用杜维的人。

    辰皇子听了只是略略颔首,表情变也没变一下。

    殿内气氛更沉默了,众人只觉得这次议事太痛苦了,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就在这个时候,辰皇子的贴身侍从挂着十分纠结的表情走进来了,他很烦恼的开口道,“陛下,郁、呃,不对……那个,那两位大人求见陛下,已经进了皇宫了。”

    侍从内心郁闷无比,老天哪,他到底现在该喊对方什么?郁金香公爵大人?阿拉贡陛下?还有另外一位,直接喊弥休斯教宗陛下吗?这种喊法真的真的没关系吗?

    众人脸色齐齐变了,反倒是主位之上的辰皇子非常平静的点头,“去请他们进来。”

    ?

    ☆、【刷刷仇恨值】

    ?  阿拉贡与弥休斯一同步入殿内的时候,所有人都静悄悄的,主位之上的辰皇子率先起了身,微微颔首对他们致意,礼貌客气的开口道,“很荣幸见到两位,阿拉贡陛下,弥休斯陛下。”众人听着辰皇子选择的称呼,彼此交换个眼神,也纷纷对他们问好。

    阿拉贡此刻正打量着辰皇子,金发蓝眸,俊美儒雅,的的确确是个好样貌。但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杜维的眼光……想到这里,阿拉贡又记起了罗莉塔与弥赛亚,无奈的在心里叹口气,算了,他也别计较杜维的眼光,他自己似乎也不见得比杜维好到哪里去。不管辰·奥古斯丁是男的还是女的,至少人家没恨杜维恨上千年——虽然这是杜维又重来了一次的结果。

    “似乎是我们打扰诸位议事了。”弥休斯对阿拉贡非常了解,一瞥眼见他此刻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些别的,无奈何为了不冷场只能自己接下话来。

    “不打扰,已经快结束了。”辰皇子随即很平静对老宰相罗布斯切尔道,“人选就定阿尔帕伊吧。”话音方落便再度把视线转移到阿拉贡身上,“阿拉贡陛下近日休息的可好?伤势如何了?有什么需要请随意吩咐。”

    “没事了。”阿拉贡对辰皇子起了点兴趣,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玩弄政治,啧,他都有些拿不准对方的心思了,“另外,我对目前的生活状况很满意,不用你们做什么了。”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很明显,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平缓不少。

    辰皇子颔首,示意众人无事可以退下了,老宰相摸摸下巴第一个头也不回的闪人了,明摆着三位陛下有话要谈,谁要留下来谁就是傻子。有了老宰相带头,其余人也纷纷告退,最后一个走的还很乖觉的给他们关上了大门。多余的人已经没有了,辰皇子重新入座,道,“请坐,我想你们应该有事要对我说。”

    阿拉贡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他才醒过来,身体还是比较虚的,站久了容易发晕,弥休斯则跟着阿拉贡坐在他身边。辰皇子看着弥休斯坐在阿拉贡下首的位置,目光微闪,但没说什么。阿拉贡正在脑海里反复翻找着杜维两辈子的记忆,一时也没有开口说话。

    从这两辈子的记忆来判断,毫无疑问,辰·奥古斯丁绝对是一位优秀的帝王,虽然彼此的血缘关系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子,但怎么说这也可以算是他的后裔,阿拉贡本人对这位皇帝是绝对很欣赏的。但是,从一个客观者的角度梳理了一遍杜维上辈子的记忆,阿拉贡忽然对杜维起了那么一点点的同情。

    以阿拉贡的眼光来判断,杜维的上一辈子,很难说辰·奥古斯丁到底有没有察觉到杜维对他的感情。杜维本人或许是毫无所觉,但在某些事情上,他下意识的表现与有些时候的倾向性,还是能够隐隐约约把他的感情给体现出来的。以辰·奥古斯丁本人的聪颖非凡以及异常敏锐的观察力,对此到底知不知道,又知道多少呢?他死前那一封遗书,从头到尾都是打的感情牌,不但一举打消了杜维之前与他的隔阂,甚至让杜维从此对他的遗愿奉若神明,点点滴滴铭记于心……这其中究竟有没有算计的成分在内呢?

    一个可以冷静的,把自己的死亡当做某种计划的帝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留下的东西,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谋划居多?不过不管是哪一样,辰·奥古斯丁都死死抓住了杜维的弱点,为自己的继承者扫清了最大的障碍——一个并无篡位之心的能臣,难道不是留给继任者的最好礼物?唯一可惜的是,他的儿子太不争气,不过幸亏有个好女儿。

    想到这里,阿拉贡挑了挑眉,道,“陛下是聪明人,我们也就不跟陛下绕弯子了。”他与弥休斯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道,“我对帝位没有想法,杜维也是,在这一点上你完全不用担心。”

    “看得出来。”辰皇子对此并不意外,这三天里郁金香家族与罗林家族的确有些动静频繁,有人为此对他进言让他早作打算,他都没有理会。因为他能够判断出来,这两个家族的行动,不过是为求自保,并没有什么谋反的意图。

    “神殿那边如果找上你,你无视掉就好,弥休斯不会回去。”

    “阿拉贡陛下在这里,弥休斯陛下自然不会回去。”非常笃定且理所当然的口吻。

    阿拉贡顿了顿,又和弥休斯对视了一次,瞧向辰皇子淡然沉静的面容,道,“你看出来了?”疑问的语句,陈述的语气。

    “两位表现的很明显。”他们入殿以来,弥休斯几乎都在看阿拉贡的表情行事,虽然动作很隐晦,但辰皇子还是发现了。如果这些小举动不能决定什么,那么坐席的问题,弥休斯是和阿拉贡齐名的人物,如果彼此只是朋友相交,那么弥休斯绝对不会跑去坐阿拉贡的下首,要坐也是平等的席位,这可是很有讲究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一千年前了,我和主人也没有打算继续当年的计划,”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弥休斯也大大方方的直接喊了阿拉贡为主人,用温和带笑的表情说道,“不过还请陛下不要把这件事公开,神殿只怕会恼羞成怒的。”

    “……阿拉贡陛下好谋划,可惜了弥休斯陛下当年逝世太早。”听到弥休斯那一声“主人”,辰皇子眼睛也没眨一下,稍一思索便把当年阿拉贡与弥休斯的计划猜得七七八八,同时非常真心的为他们扼腕了一句。

    弥休斯只是笑了笑。他是在罗兰帝国建国第三年去世的,那时候弥赛亚还当着她的罗莉塔皇后,阿拉贡也还在专注着帝国的事情,当然对于阿拉贡最后带着圣罗兰骑士团把他的遗体背出了神殿这件事他是很高兴的,谁也不乐意死后还要葬在那种地方,他面对那群神棍一辈子真是太够了。

    阿拉贡不怎么愿意提起当年弥休斯死的事情,这对他而言是很痛苦的,和当年弥赛亚刺杀他失败后自杀所带来的痛苦相差无几。“弥赛亚的事情,弥休斯会去查,”阿拉贡转开了话题,“她的目标一直都在于我,应该不会给你惹太多麻烦。”

    辰皇子对此明显不是很赞同,但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道,“她说她是圣罗兰骑士团首席骑士。”言下之意,传言圣罗兰骑士团是阿拉贡手中最锋利的武器,可如今的事实是在告诉所有人,武器太过锋利是会伤到主人的吗?

    “这只是她一个人。”和其余的圣罗兰骑士们没有关系,“是我当年辜负她,所以她要报复我也无话可说。”

    “……听说阿拉贡陛下在建国后迎娶的皇后名为罗莉塔,是陛下家乡的一位普通女子。”圣罗兰骑士们追随阿拉贡的时间很久,几乎是从他起兵开始就一直追随到最后,阿拉贡说他辜负了弥赛亚,显然是感情问题。历史上记载阿拉贡一生只有两位妻子,一位是早年迎娶的某个小国公主——这其中代表的政治意义谁都明白——她在罗兰帝国还未建立之前便去世了;另外一位就是建国后迎娶的皇后罗莉塔,她出身低微,嫁给阿拉贡的时候似乎年龄也不小了,成婚并没几年便也逝世了。那么,这位罗莉塔皇后……

    阿拉贡无奈的按了按额头,“你真是太聪明了,好吧,罗莉塔就是弥赛亚,这是她之前用的名字。”阿拉贡不得不把当年的那些事情翻出来说了一遍,和聪明人说话是件愉快的事,但和一个太聪明的人说话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辰皇子没什么反应,就一个帝王而言,政治高于感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没觉得阿拉贡有做错。

    “你不好奇弥赛亚和弥休斯为什么过了千年还活着?”阿拉贡问。

    “的确很好奇,可阿拉贡陛下也不知道答案,不是吗?”那天皇宫广场上他们两方的反应给了辰皇子足够的讯息。

    弥休斯忍了笑偏过脸去,阿拉贡觉得自己眼角隐隐的、一抽一抽的疼,这个辰·奥古斯丁实在是太不可爱了,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杜维上辈子时不时就被这人算计一回了,这人太过聪慧敏锐,生来就该是当皇帝的。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别的紧要事情了。”阿拉贡道,“杜维的意识过段时间就会自己恢复,这一点陛下不用担心。”

    “猜得出来,杜维性子太傲,不会容许别人一直霸占自己身体。”哪怕那个人也是他自己。辰皇子对这个消息也丝毫不意外。

    弥休斯已经有些忍不住的笑出声了,阿拉贡忽然手痒的很想把杜维揍一顿,最后他眼睛一转,笑起来,“对了,陛下,机会难得,我和陛下分享一些有趣的小秘密吧。”

    辰皇子顿了顿,刚想开口说不必,阿拉贡已经无视他的表情直接说了下去,“其实杜维还真的很有女人缘呢,薇薇安和乔安娜这对双胞胎陛下有没有听过?她们都对杜维很有好感呢,原先杜维似乎也很喜欢她们。哦,杜维身边还有个很漂亮的女人叫妮可,她可是美杜莎女王的化形,啧,和杜维关系也不一般啊。”

    “对了,大雪山巫王白河愁是个非常有趣的人物,他和杜维私交很不错,彼此算是惺惺相惜。还有帝国闻名的学者蓝海悦,之前的西北军团长鲁高——他的真名是赤水断,这三人可是师兄弟,而且很奇异的个个都和杜维交好。哦,我给忘了,其实杜维算是他们的小师弟呢,他可是上任大雪山巫王古兰修承认的第四位弟子。”

    “啊,还有如今还在草原上打的死去活来的那群草原人里,其中一个现在规模很大的部落首领萨拉丁,他也是杜维的人呢。杜维和之前守在神山防范外族入侵的那群龙族关系也不错,手头上还有两颗龙蛋。啧,其实这么算起来,杜维哪天跑去和罪民交朋友我也不奇怪了。不对,杜维其实和精灵王落雪关系没有那么差,勉强算是朋友?”

    “嗯,还有件事来着,记得之前杜维一口气捐的五千万金币吗?那钱杜维是从南洋打劫来的,南洋之前弄了个联合王国,他们的小国王和一位祭司被杜维很走运的当奴隶买走了,结果就被狠狠打劫了。嗯,杜维后来还私自和他们签订了个条约呢,以罗兰帝国的名义哦,非常的胆大妄为对不对?”

    “另外还有就是……”

    弥休斯无奈的看着兴致勃勃把杜维的老底都快曝了个光的阿拉贡,又看了看辰皇子越来越沉静越来越平淡的脸,再度为杜维默哀三秒,期待他回来之后不会真的死的太凄惨。

    ?

    ☆、【闪瞎了人眼】

    ?  当阿拉贡正在滔滔不绝的一句又一句把杜维做过的那些,说轻一些是违反乱纪,说严重点都能算上意图谋反的事情,一件件有条不紊的说给辰皇子听的时候,辰皇子的贴身侍从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怎么情愿的迈步进来了。

    “陛下,神殿的马克西莫斯大主教求见弥休斯陛下。”辰皇子自己都喊了弥休斯陛下这个称谓,侍从跟着学起来也是很迅速的。

    神殿的消息倒当真是快。辰皇子看了阿拉贡与弥休斯一眼,没有替这两位做主的打算。弥休斯轻轻叹了口气,神殿还真是不死心,如果来的人是代理教宗大不了直接拒绝就是,但马克西莫斯大主教却是和杜维有合作关系的,之前也给过他们不少方便,面子总要给一点。

    “麻烦请他进来吧。”弥休斯无奈对那位侍从吩咐道,随即起身坐到阿拉贡正对面的位置去了。

    侍从看了辰皇子一眼,领命退下了。不一会儿的功夫,红衣的大主教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比之前要更精神许多,在对殿内三位陛下一一问好后,看向弥休斯的眼神很有几分激动。弥休斯此时的气质与之前很不一样了,淡泊温和,透着一股子悲天悯人的气息。

    “弥休斯陛下,”马克西莫斯大主教斟酌了一下用词,诚恳的道,“神殿教众得知您的消息都十分的惊喜,我们非常期待您能够重新回到神殿。”马克西莫斯大主教目前还完全不知道神殿内,利用当年阿拉贡与圣罗兰骑士们扔下的徽章,对他们日夜诅咒了千年的事情。如果他对这件事有那么一丝了解的话,恐怕肯定不会有胆子出现在阿拉贡与弥休斯的面前。

    弥休斯平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没有威压,只是简简单单的看着,那目光悲哀中带了一丝嘲讽,看的马克西莫斯大主教冷汗不自觉流了下来。“不必了,”弥休斯最终轻叹一声,道,“我不会回去的,请就此转告现任教宗。”

    “弥休斯陛下……”马克西莫斯大主教试图继续劝说。

    “理由你们应该很清楚。”虽然当年他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完成阿拉贡的愿望,但在与教会中人的相处中,还是有真心的,只是很可惜,他做到了真心以对,其他人却为了权势不顾一切。他病重垂危,却被他们严密监◎禁的那段日子,已经磨光了他对神殿的所有残留感情。当然,如果阿拉贡需要他回去神殿,他肯定会去,但如今阿拉贡说没必要了,那么他的选择自然是留在阿拉贡身边——特别是阿拉贡能够出现的日子也并不长的现在。

    马克西莫斯大主教哑口无言,当年神殿内的隐秘,他也是知道,还亲口透露给了郁金香公爵杜维。可他那个时候哪里会知道,有朝一日,这个隐秘中的主角会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呢?简直是……何其打脸啊!

    辰皇子不动声色的打量马克西莫斯大主教的神色,再瞧瞧阿拉贡冷嘲不屑的眼神,听着弥休斯几分叹惋的语气,瞬间明白过来。看来,当年神殿似乎做过什么对不住弥休斯的事情?这倒是一点不意外,是神殿历来的作风。

    “弥休斯陛下,昔年的事儿,神殿内已经反悔过了,请您原谅他们。”因着辰皇子还在这里,马克西莫斯大主教不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只能婉转了。他是奉了代理教宗的命令,要他无论如何也要尽力请弥休斯陛下回去的,就这么三言两语被打发了怎么行?

    “你们神殿的脸皮是一代比一代厚了。”提起当年弥休斯病重被囚的事情,阿拉贡就一肚子火,反正辰皇子不是外人,他也就毫不客气的直接说了,“当初你们既然敢把弥休斯囚禁逼迫他表明自己的流派归属,就应该做好了决裂的准备。你们是打算一直欺负弥休斯好脾气吗?再好的脾气,神殿做过这样的事情之后,谁有胆子回去?”

    马克西莫斯大主教羞愧不已,都不敢抬头看现任皇帝如今是个什么眼神了。

    “当初如果不是我带人硬闯进去,恐怕连弥休斯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吧?”更遑论后来把灵魂抽取出来放在企鹅身上——虽然这身体有点坑爹,不过好歹是还活着——阿拉贡越想火气越大,他早就想找神殿的人来骂一通了,“而且,你们神殿用我们那时扔下来的神圣骑士徽章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现在居然还敢往我跟前凑?”

    “什么?”“他们做了什么?”

    马克西莫斯大主教与弥休斯几乎同时发问。前者是真的很茫然,他现在虽然是内定的下任教宗,但毕竟还没有正式继位,对于这类私密是真的不了解。后者就是有几分惊怒了,弥休斯对神殿人的秉性实在是再了解也没有了,当初被阿拉贡这么羞辱过,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阿拉贡恼怒之间,把杜维记忆里的东西不小心说了出来,自知失言,现在却是不好明说,虽然说出来倒霉的肯定是神殿,但罪民入侵在即,这时候让神殿跟帝国皇室撕破脸却是没有必要。他冷哼一声,对马克西莫斯大主教道,“你自己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我不说出来,是为了你们神殿的颜面与罗兰帝国的未来着想,但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弥休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阿拉贡不明着把事情说清楚,也就代表着这事一旦说出来,皇室恐怕就要和神殿彻底决裂,而能够造成这样后果的事情,再联系到阿拉贡方才提起的神圣骑士徽章……弥休斯死死盯着马克西莫斯大主教,道,“很好,你们果然很好,当年的事情不知反悔也就罢了,居然还敢……”

    马克西莫斯大主教也不是个傻子,就算之前再不了解,这会儿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猜不出其中蹊跷的,就真该一头撞死了。他现在苦笑不已,简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天哪,这都算什么事儿!该死的,回去必须把这事弄个清清楚楚,这不是拿他当枪使儿么!

    “弥休斯,算了。”阿拉贡起身走到弥休斯身边,手搭在他肩膀上,按了按,面上反倒带出了几分笑意,“反正也没什么效果,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神殿那群人的神术,帮人治治伤还不错,其他的,差远了。”

    弥休斯方才很有几分立刻回去神殿,把所有神殿高层都给狠狠教训一顿的冲动,居然在诅咒阿拉贡之后还若无其事的请他回去神殿,真当他弥休斯是没脾气的人吗?简直是欺人太甚!可还没等他表态,阿拉贡就过来安抚了,弥休斯却难得不愿意妥协,皱着眉抬头,“阿拉贡……”

    “嗯?”阿拉贡当做没看见弥休斯眼底的不情愿一样,再拍拍弥休斯的肩膀,要出气也不该是这时候出,神殿这么积极的要找弥休斯回去,要说没有阴谋谁信?

    弥休斯眉头皱的更紧,继续盯着阿拉贡看。有阴谋他也可以处理,现在神殿里没人是他的对手,就算光明女神再弄个天使下来,他也有办法解决,就算解决不了也可以逃走,反正他现在身份公开了,事情闹大有麻烦的是神殿。

    如果对方不用武力却使些别的手段呢?那群神棍别的不擅长,阴谋诡计最拿手了,一个个还趾高气昂理直气壮的。再说,你现在回去,他们肯定已经把诅咒的东西都撤掉了,你拿什么借口教训人?阿拉贡还是不同意,手习惯性的揉了揉弥休斯头发——这是他惯常哄劝气急了的弥休斯的方法。

    阿拉贡……弥休斯非常郁闷,他想给阿拉贡还有其他的圣罗兰骑士们出口气啊。

    你的安全最重要。阿拉贡知道如果自己坚持不同意,弥休斯最后还是会妥协,所以没有任何压力的继续揉他头发。

    马克西莫斯大主教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很碍事,阿拉贡陛下与弥休斯陛下之间那种古怪的氛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而且还有那不间断的眉目传情……不对,眼神交流,为什么也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下意识的抬眼去瞧了辰皇子一眼,后者还是那副淡然沉静的模样,只是那双蓝眸微微眯起,正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阿拉贡与弥休斯。

    阿拉贡与弥休斯还在劝说与被劝说当中,而最终胜出的人,不出意外是阿拉贡。弥休斯无奈极了,“好吧,我都听你的。”

    得到自己满意结果的阿拉贡很愉快,大约是因着弥休斯的外貌恢复了年轻时候的关系,他下意识的就拍了拍弥休斯的脸,顺道摸了一下,还顺手捏了捏。弥休斯对此没什么大反应,少年时代被这样对待多了,还略微觉得有些怀念,因此他只是冲阿拉贡浅浅笑了笑。阿拉贡条件反射的也笑了一下,然后干脆就坐到了弥休斯身边。

    这样的一幕,看在马克西莫斯大主教眼底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此刻他嘴角抽搐着,瞧着阿拉贡与弥休斯,忽然很想开口问一句,两位陛下,您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只是所谓的挚友,这么亲密而旁若无人的氛围,真的真的没有关系吗?!如果不是,那么您二位……马克西莫斯大主教一点都不想往下考虑了。

    辰皇子忽然笑了起来,他端起手边放了许久,已经凉了个彻底的红茶抿了一口。这可真是……有趣的发现,不是吗?果然……人生最不缺的就是无处不在的“惊喜”了啊。?

    ☆、【无意的发现】

    ?  马克西莫斯大主教最终灰溜溜的走人了,话都说到这地步上,彼此都不傻。神殿把弥休斯与阿拉贡都得罪狠了,他们不计较已经是宽宏大量以大局为重——实际上这两位是等着秋后一起算总账——神殿是绝无可能再请弥休斯回去了。

    辰皇子邀请他们留下用晚餐,阿拉贡很爽快的答应了,弥休斯一贯听阿拉贡的话,自然不可能拒绝。鉴于这两位的身份实在是很重量级,所以出于礼仪,晚餐自然不可能只有辰皇子陪同,皇后、查理皇子与卡琳娜公主也一并被请来,顺带辰皇子也把自己亲妹妹路易丝公主喊上了——黛丽皇妃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她只是个侧室,平日里身份还算受人尊敬,可一到这种时候就属于完全上不了台面的了。

    因着出现了三位陛下的关系,用餐的方桌改成了圆桌。辰皇子居中坐主位,阿拉贡坐在他的左手边,弥休斯自觉自动的坐到了阿拉贡的身边,皇后只能在辰皇子右手边坐下了——按身份这位子可该是弥休斯的——皇后右侧则依次是路易丝公主、查理皇子与卡琳娜公主。这么一圈排下来,可爱聪明的卡琳娜小公主左手边挨着的就是弥休斯了,这让她很是有些紧张。

    当然,实际上查理、路易丝、卡琳娜,这三个人脑子里还是晕晕乎乎的,郁金香公爵变成开国皇帝这件事让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才接受。他们最开始也并不大清楚弥休斯是什么人,皇室和神殿争锋相对千年了,互相都看不顺眼,所以也不会去了解神殿的创建史之类的东西。但是他们从那天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中,能够看出弥休斯貌似是个对神殿挺重要的人?于是他们去查了查历史书……然后发现他们的认知再度被现实刷新了。

    就在他们努力努力再努力的接受这奇幻的现实的时候,一下子见到真人了,而且还要与他们共进晚餐,这实在是考验了一番他们的承受能力。卡琳娜起先是最紧张的,后来慢慢的就放松下来了,一边小口的吃着布丁一边自以为隐晦的来回打量着阿拉贡与弥休斯。

    卡琳娜与杜维一贯亲近,她本人对杜维也算是熟悉,再加上早慧,她还是有几分了解杜维性子的。因此她在观察一番后,得出结论,这个人果然不是老师啊,作风倒是和加布里有一点像了——这源于阿拉贡几十年征战中的军旅生涯。卡琳娜不熟悉弥休斯,但光明神殿的神父、主教她倒是见过不少,怎么说呢,身边这位陛下给人的感觉,可比那群人要纯净舒服多了。

    弥休斯自然是注意到身边卡琳娜好奇的目光,事实上,对于这位杜维颇为喜爱的小公主,弥休斯的感官还不错——请相信,出于对待阿拉贡的忠诚,弥休斯绝对是个爱屋及乌的好典范。在与阿拉贡交换一个眼神后,弥休斯微笑着对卡琳娜道,“卡琳娜殿下似乎对我很好奇?”

    “啊,我很抱歉,弥休斯陛下。”小公主娇俏的脸蛋涨红了,其实在餐桌上偷看别人是件很失礼的事情,被人发现就更失礼了!卡琳娜在内心懊恼着,自己给父亲母亲丢脸了。

    “这没什么,”弥休斯温和的宽慰着卡琳娜,长年在神殿的生涯,虽然弥休斯从头到尾就没信过什么光明女神,但他的气质不可避免的被那种信徒的虔诚改变了不少——至少在他打算装个好人的时候,任谁来都拆穿不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殿下的坦诚很可爱。”

    卡琳娜的脸蛋更红了,被光明神殿的第一任教宗陛下夸奖,这样的感觉是非常难以形容的。她抬起眼看了自家父皇一下,后者正带着宠溺的微笑看她,再瞅瞅一边的母后,同样含笑注视着这一幕,再一边的路易斯姑姑也是……小公主愈发觉得难为情了,偷偷在桌子底下拉住自家哥哥的手,哥哥救我!

    作为一位很宠爱自家妹妹的兄长,查理其实真的算是个好哥哥,至少他顶住了内心三天来都没有平息的狂风暴雨,很勇敢的回握住了妹妹的手,替自家害羞的妹妹挡了挡众人的注意力,“多谢弥休斯陛下夸奖,卡琳娜是我最可爱的妹妹。”

    “查理殿下也是一位好哥哥。”兄妹两人的小动作当然没有躲过弥休斯的眼睛,不过这样只让他觉得很有趣,虽然杜维对这位查理殿下不怎么看好——实际上是时刻惦记着绝不能让他当皇帝——但从兄长的角度而言,似乎也算不错?当然,这大约跟卡琳娜是妹妹而不是个弟弟,也有很大的关系。

    阿拉贡把杜维记忆里关于查理的事情翻了个遍,此刻正上下打量着查理,脸是长得真像辰皇子——上辈子杜维还因为这一点,家族被欺压到那地步,一见对方的脸就升起一股不想和他计较的想法了,可惜他最后自己找死啊——从现在的表现看,也没那么不中用的感觉,可最后怎么就变成那样了呢?阿拉贡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人的成长果然很奇妙。

    弥休斯和两个孩子聊了聊天,关于怎么博得旁人的好感,弥休斯有很深刻的体会,所以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把两个孩子收拾的服服帖帖。等到七人用餐完毕,两个孩子还围在弥休斯身边,缠着他继续讲故事。

    弥休斯一点也不介意给他们当个临时的吟游诗人——当年阿拉贡的孩子出世时,他们正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根本没工夫怎么管孩子,弥休斯对此一直有点小小的遗憾,因此对小孩子通常很喜爱,更别提这两个孩子也算是流淌着阿拉贡的血缘,和杜维关系也颇深。皇后觉得有些尴尬了,想把孩子们带走,但是双方都没这个意思,她也不好开口,只能这么陪着。路易丝倒是干脆坐到了他们身边,一起听弥休斯讲故事。

    阿拉贡好笑的看着被两小一大三个孩子围住的弥休斯,偏头对辰皇子说了一句,“弥休斯总是很容易讨人喜欢,当年在神殿的时候就是这样,我儿子也经常这么缠着他……唔,我记得他一直都挺喜欢小孩子的……”

    辰皇子看了看阿拉贡,那张熟悉的脸孔上,有着自己也很熟悉的表情。是了,以前杜维经常用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温柔缱绻,眉目含笑,语气随意却柔和。辰皇子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只是,这位阿拉贡陛下,似乎一点都没有发觉呢。

    难怪,弥赛亚会恨这个人恨了千年。青梅竹马长大的初恋之情,为了一场政治联姻被毁掉了。当年的罗莉塔想必已经是恨极了阿拉贡,所以她想要报复,于是她成了弥赛亚,打算在阿拉贡完成梦想之时杀了他的弥赛亚。可女人的心总是软的,感情对她们而言总是太过的重要,弥赛亚陪在阿拉贡身边风风雨雨几十年,为他征战天下为他出生入死,单凭恨意怎么可能坚持下来?弥赛亚其实还是爱阿拉贡的。

    所以在罗兰帝国成立之际,阿拉贡要娶弥赛亚,她答应了,即使她无法再回到过去罗莉塔的无忧岁月,她还是愿意做这个人的妻子。如果仅仅如此,或许倒可以是个破镜重圆的好结局,可惜的是,阿拉贡不知道,他对罗莉塔与弥赛亚的爱,没有他想的那么持久,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真正爱上她,他其实爱的是另外一个人……阿拉贡没有发现,那个人也没有发现,但弥赛亚发现了,所以,满腔的爱意再度化为不可磨灭的恨……

    阿拉贡不是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说着要报复他的弥赛亚,没有在罗兰帝国建立之初就行刺他,反而等到了三年之后?其实理由很简单,弥赛亚再度以罗莉塔的名字嫁给他时,是真心实意的,可建国第三年弥休斯死后,弥赛亚便对阿拉贡死了心并恨之入骨罢了。

    辰皇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杯中水面里自己的倒影,要不要挑明呢?如果挑明了,应该会很有趣吧,以阿拉贡与杜维如出一辙的性子,弥休斯大约是逃不掉的。当然,以弥休斯对阿拉贡的顺从程度,估计也不会逃。但是神殿知道了,恐怕会恼羞成怒?

    不过辰皇子忽然想到,阿拉贡如今只是一个意识,他千年前就死了,虽然不知道弥休斯是怎么回事,但肯定不是像杜维与阿拉贡这种情况。过不了多久杜维就会回来,阿拉贡不会继续存在,那么弥休斯……罢了,看在弥休斯这么讨查理与卡琳娜喜欢的份上,千年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他可没兴趣计较开国皇帝的感情问题。

    阿拉贡与弥休斯自然不会知道,辰皇子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都发现了一些什么秘密,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孩子们身上。弥休斯的好感值被查理与卡琳娜刷高了,想了想今天进宫没给他们带什么礼物,下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便伸手点了点他们的额头,微笑道,“我很喜欢两位殿下,送你们一份礼物吧。”他语音方落,指尖便泛起了温暖的白光,随即,如唱诗般的吟哦低低响起。

    “没事,”其余人询问的视线都落到了阿拉贡身上,他笑着解释,“这是一种祝福神术,专门给小孩子用的,效用挺多,效果只有好的没有坏的,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辰皇子安下心来,既然是祝福神术,还是能被弥休斯拿来当礼物的,肯定是好东西,更别提阿拉贡还说了效用挺多。

    在长长的一段吟哦后,温暖的白色光晕环绕着查理与卡琳娜,他们置身其中只觉得浑身都舒服极了,暖洋洋的只想睡觉。祝福的效果渐渐散去,弥休斯正打算让人抱他们下去好生睡一觉,忽然查理的身子晃了晃,一股淡淡的灰色烟雾从他身上冒了出来,弥休斯表情一顿,眉头轻蹙。

    “查理怎么了?”辰皇子也发现了自己儿子有不对。

    弥休斯把迷迷糊糊已经睡着的卡琳娜交给皇后抱着,把查理揽进怀里,细细查看一番后对上阿拉贡的视线,道,“他身上带了诅咒,已经好几年了。”

    路易丝瞪大了眼小小的惊呼一声,皇后神色瞬间惊恐苍白,辰皇子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追问道,“查理有危险吗?”

    “不是直接威胁他性命的诅咒,”弥休斯对这类东西的判断是最准确的,“似乎是起什么间接作用的,对他本身伤害性不大,所以很难被发现。”

    ?

    ☆、【绝对的压制】

    ?  落雪离开帝都之后,就一路赶着时间往北走,他需要回去神山那边,并且立刻准备与罗兰帝国的战争。这些时候,他跟着弥赛亚——当然这个身份他也是在那一天才知道的——出了趟海,去了一个莫名的岛屿,最后还在罗兰帝都看了一场好戏,已经足够他完成原先来罗兰帝国的目的了。

    虽然最开始,他会选择与弥赛亚同行,是对那位罗兰人推崇备至的开国皇帝感兴趣,但到了后来……在那一天,他把菲利普送回郁金香公爵府的时候,确确实实有那么一刻是想要动手杀了阿拉贡的,不论对方是开国皇帝还是郁金香公爵,如果就那么死了,绝对是扫清了他一个大障碍。可他最终没有动手,因为他感觉的出来,那位光明神殿第一任教宗的气息把他锁定的死死的,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他对阿拉贡动手,弥休斯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拦他,那毕竟是罗兰帝都,真动起手来他也未见得能占到便宜。

    再说,弥赛亚对阿拉贡这个人的感情也很复杂,那是一种,如果阿拉贡死在她手上她绝对不会心软动摇,但如果别人要杀阿拉贡她也绝对不会容许的矛盾感情。他权衡掂量到最后,只是和菲利普告了别就离开了。

    然后他出了帝都没多久,就又遇上了弥赛亚,对方还是一身的黑袍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还以为你会对阿拉贡动手,没想到你也不傻。”他那时候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他还的确没有猜错,女人心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紧接着不等他有所回应,弥赛亚就继续道,“放心,我对你说过,阿拉贡的存在会帮你一个小忙。”她甚至笑了笑,“你该不会以为,我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把他的心脏‘好好的’还给他,让他恢复力量的吧?”她咬重了“好好的”三个字。

    他那一瞬间愣了一下,蹙眉看着弥赛亚的目光很不解,看了那样一出戏,他依旧不太清楚弥赛亚到底想做什么。要杀阿拉贡,弥赛亚可以当场就动手,成功率绝对很高。如果是担心弥休斯,但这人说白了还是弥赛亚自己弄活过来的——弥赛亚拎着那只奇怪的鸟回去房间闭关了两天,出来之后那鸟就没了,陌生人倒是多了一个出来——那就是弥休斯。所以在他看来,弥赛亚做的事情与说的事情,矛盾性非常的大。

    而弥赛亚在和他说了这三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则继续赶路。落雪在一路上把这件事翻来覆去思考了一遍,还是理不清弥赛亚的目的,不过到后来也就不去理会了,如今开战在即,这些过去的隐秘虽然很吸引人但到底和他并不相干。

    落雪脚程很快,在没有菲利普这个武力值差不多为零的普通人拖累下,不需多长时间就走了大半程的路。落雪忽然停住了步伐,从这里,再往西走,就可以抵达郁金香公爵的封地,德萨行省,那时候自己强行拐了菲利普出来,也走了这条路。

    菲利普……落雪微微仰起头看了看天空,似有似无的浅浅笑了笑,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类,但可惜,是个人类,如果……不,落雪闭上眼,没有什么如果,他是人类,自己是精灵王,死敌而已。最后告别的那个吻,就当是来罗兰一趟的纪念吧。

    落雪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坚定了目标后,再度迈开步伐,可他又顿住了。他的表情肃然起来,之前的轻松自如渐渐消失,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凝视着前方。远处,与地平线几乎交接的某一处,两个小小的人影正在慢慢走近。他们的步伐不疾不徐,闲庭散步般,走得近了,才看见其中一个有一副俊逸的好样貌,另一人则生的普通,但那通身的气质却绝不容人忽视。

    这两人,都是强者。落雪瞳孔微微收缩。

    这两位相携而来的,自然是白河愁与蓝海悦。他们下了大雪山,因着白河愁胸有成竹不急着找人所以一直慢悠悠在草原上晃荡,这会儿才进入罗兰地界不久,并且正正好与落雪撞了个正着。落雪的身份很好认,不说蓝海悦见多识广自然能够分辨,实在是精灵族人与人类外形虽相似,可区别也很明显——光看那张精致的无可挑剔的脸,心底多少就能有些猜测。

    “精灵王落雪?”白河愁问道,蓝海悦蹙眉打量两人一番,叹口气,往旁边退开了一些距离。

    “正是。”落雪有稍许惊讶,他是隐瞒身份来这里的,并没想到随便遇上一个强者居然就知道他是谁,“不知两位是何人?”

    “白河愁。”

    “蓝海悦。”蓝海悦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是菲利普的老师。”

    落雪明了了,难怪自从他拐了菲利普走,那位据说很是护短的郁金香公爵什么动静都没有,他那时还以为对方是不想管菲利普的死活了,没想到是去搬救兵了。白河愁与蓝海悦的名字他都听说过,还都是菲利普告诉他的,一个是草原大雪山巫王,一个是罗兰有名的学者。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罗兰的一个有名学者实力也是圣阶却没人知道,但这两人来者不善是毋庸置疑的。“两位是为了菲利普来找我的?”

    “不全是。”白河愁虽然答应了蓝海悦的要求,不过能够说动他的更大理由,还是与落雪的一战。“我想与强者交手。”

    “正合我意。”落雪也是个好战之人,虽然外貌阴柔美貌了一些,可他本质上也算得上是个武痴了,不然不会达到如今的实力。他手腕上缠绕着一缕银丝,正上下灵动的飘飞着,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

    白河愁的眼神落在了落雪手腕的银丝之上,他仿佛凝视了很久,又仿佛只看了这么一眼。似乎在白河愁的面前,一切都变得这么让人无法琢磨的诡异。“你的武器,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白河愁的一句话,就让落雪的脸色微微一变。

    落雪神情凝重起来,那一根银丝落在了他的手中,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不错,这是我精灵族的圣器,是精灵之神留在这世间的一根头发。”

    “你很强。”白河愁又看了那根银丝一眼,淡淡笑了笑,“我对你很满意……来吧。”

    蓝海悦已经往后退开了更多的距离,把更多的空间留给白河愁与落雪。

    落雪没有轻敌,他神情平静,在微微的一顿后,往前迈了一步。同时,他手腕上的银丝,在空气之中绷直了,轻轻的点向了白河愁。这一点,看似是那么轻柔,仿佛就连一张纸都穿不透。可白河愁看了,眼中的笑意却更浓了一分,他道,“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一声尖锐的啸声,从落雪的口中陡然发了出来,那银丝立刻犹如一条长鞭一般甩了下去。没有丝毫的声音,可银丝所过之处,就连那空间仿佛都被这细细的银丝切断。白河愁身后的空间已经骤然裂开了一条长而深的缝隙,一眼看去,几乎深不见底。蓝海悦已然看出,落雪的实力已经是在圣阶之上,那是破画的境界。白河愁却仍旧含笑站在原地,那一缕银丝停在他面前动不了分毫,随即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点,那根银丝却好似受了什么冲击一样,往后反弹回去,在落雪脸上甩下一道细细的血痕,并连带着落雪本人也往后一退几十步。

    落雪脸色彻底变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河愁,堪堪站稳后再度往前走,他手中的银丝在空中弯成了一把弓的形状,他握住那把“弓”,做了一个“弯弓搭箭”的姿势,一道细细的紫光从空中划破,几欲将整个空间,整幅“画”毁去。

    面对这样一股力量,白河愁却只是将腰间的刀摘了下来,弯刀连刀带鞘,在面前这么缓缓的一竖,无声无息的,那紫光射到弯刀的刀鞘之上,居然被无声无息的分成了两半。随后,嗡的一声,已经分成了两半的紫光,同时朝着两边飞快的弹射了出去。

    落雪已经被面前的事实完全打击的呆住了,白河愁面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他的手握住刀柄,将弯刀缓缓的拔出,一道柔和的光芒从刀锋上飘洒出来,直直逼向落雪。落雪只来得及抬起手腕,而下一个瞬间,他手腕上那根银丝已经一寸一寸的碎成了无截。

    落雪跪坐于地,面若死灰般看着地上毁掉的精灵族守护神器。

    白河愁却在叹息着,“我原以为,终于又有一个值得我拔刀的对手了,可惜,你却让我失望了……你仰仗着手中的武器才能达到破画的境地,而你本身,仍旧只是圣阶罢了……我白河愁第二次出刀,却依然不是找到了合适的对手……”

    落雪抬起眼死死盯着白河愁。

    白河愁笑了笑,道,“圣阶不是终点,神,也不是终点。”

    落雪听到这样的说法,愣了愣,下一个瞬间却是爆发出一阵肆意的大笑,“白河愁!你是很强,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强!但你也太过狂妄,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你是神吗!”

    “……”白河愁忽然转过头看向了蓝海悦,后者从头到尾只是安静看着他们的比试一言不发,此刻突然对上白河愁的视线倒有些惊讶,白河愁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对落雪道,“我只是白河愁。”

    落雪原本还有许多话要说,可动了动嘴唇,不知怎么的就在这样一句话下,把自己想说的话全吞了回去。

    ?

    ☆、【动荡之局势】

    ?  落雪离开的时候很沉默,与白河愁一战所经受的绝对压制,让这位一直以来都心气高傲的精灵王深受打击,不过他到底没有忘记自己所肩负的责任,调整了心态后直奔神山而去。而为了铭记这次的耻辱,他并没有消去自己脸颊上那道细长的伤痕。

    白河愁与落雪的一战,先是惊喜之后便是失望,他深感惋惜的同时,也坚定了要去神山的目的。当然,他不会和落雪同路,这么打人脸的事情,他还不会做。而且,落雪在临走之前说的那句“巫王陛下,如果我是你,我会去探听一下罗兰帝都近日发生的事情”,也让蓝海悦起了兴趣,白河愁很自然的妥协了,这种小事没什么。

    于是他们两人就往最近的一座大城市去了,待了没几天,就听到了一个以惊人的速度席卷整个罗兰帝国的重大消息。郁金香公爵杜维是开国皇帝阿拉贡陛下的转世!据说当年圣罗兰骑士团的首席骑士也出现了,还有光明神殿的第一任教宗陛下!这些消息绘声绘色的传到这里时,早就面目全非,不过聪明人还是能够从这些五花八门的流言中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蓝海悦在最初的惊讶之后迅速的冷静下来,他初步分析了一下,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这三个人出现肯定是铁板钉钉的真事儿,不然这样广泛的流言不可能传的如此之快,至于其他那些有的没的,十有八◎九全是假的。这座城市距离杜维的封地德萨行省已经很近了,如果真出现什么大的乱子,帝国皇帝真要与郁金香公爵杠上,这里不可能还如此平静。不过就算如此,政局上的一些动荡,怕也是少不了的了。

    “难怪精灵王被你如此挫败之后,居然没有提出再战的要求,而是直接离开了。”很显然,落雪比他们更早得知这个消息,恐怕还会知道更多的内情,所以他急匆匆的离开恐怕就是回去罪民那边准备即刻开战了。

    他们这会儿已经从城市中离开,走在野外的一条小路上,白河愁闻言道,“冰封森林以北的罪民,我希望他们不会让我失望。”

    蓝海悦微叹口气,对白河愁而言,这片大陆被谁统治,谁又与谁开战,其实都是全无意义的东西,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可自己,在罗兰帝国生活的时间太久太久了,他已经习惯了从罗兰帝国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你可以回去罗兰帝都。”白河愁忽然道,表情平静淡漠。

    蓝海悦怔了一下,的确,他从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就很担忧帝都那边的事态发展,这里距离帝都毕竟路途遥远,再新的情报传过来都已经落后的不行了。他和杜维一贯交情不错,杜维这个人也很值得深交,况且他绝大多数的徒弟也都已经投入杜维麾下,这种情况下为之忧虑也是很正常的,但他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离开白河愁回去帝都,他自己说过要和白河愁一起去神山那边的,未曾想过失言。

    白河愁用淡淡的声音继续道,“我的实力你清楚,不必担心我,我在武道上的路还没有走够,不会死的。”

    蓝海悦沉默,目光却凝在白河愁身上,一错不错。两人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静静站着,直到很久之后,蓝海悦才轻而又轻的开口了,他问道,“除了武道,你果然什么也不在乎了?”

    白河愁没有回答。

    蓝海悦又道,“我就当你除了武道什么也不在乎了吧。你可以为你的未来做出决定,我也可以为我的未来做出决定,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你没有权力干涉。”顿了顿,他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我跟着你有那么的碍事,我也可以不再打扰你,但神山我是一定会去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白河愁似乎叹了口气,“我也未曾觉得你碍事。”

    蓝海悦略略点头,不再说话了,率先往前迈出步伐,白河愁随之跟上。两人又都不说话了,这一次的赶路,仍旧是悠悠闲闲的,他们不约而同的再次忽略了斗气这回事儿,一点也不赶时间的走着。好一阵子后,白河愁突然开口道,“我除了武道什么也不能有。”

    蓝海悦身体无法控制的微微颤动一下,他偏头看着白河愁平淡无波的侧脸,只是一瞬间,他就懂了白河愁话中的意思。白河愁是个纯粹而执着的人,他做的一切都是随心而动,一如多年前对他的感情,是真的。而现在,剔除了感情只留下武道之心,当然,也是真的。

    蓝海悦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几十年了,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想要试图挽回白河愁,但后者已经不需要了。不,也不是不需要,而是要不起,白河愁走的是一条太危险的武道,朝闻道夕死可矣,他的武道如他本人一样纯粹而执着,不允许他掺杂其他任何多余的存在。这是当初被他拒绝后的白河愁所选定的道路,并且一路走到了现在,他知道白河愁还能够走的更远更远……而他,难道真的要为了一己私情,拦住白河愁未来的路?

    北方,冰封森林,以杜维花了大笔金币所建造的卡巴斯基防线为中心,靠近这里的所有村庄、城镇都开始了大迁移活动。帝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这些居民们往南方迁移,同时这里所有的石材木材,都变成了军需物资,全都往卡巴斯基防线转移,试图将这一道防线构建的更为牢固。

    越是靠近冰封森林,就越是能够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与帝都或者更往南的地方不同,这里已经充斥着满满的紧张气息。新组建的帝国主力军团雷神之鞭的负责人阿尔帕伊将军,前日接到帝都的敕令,已经从冰封森林出发返回帝都,成为帝都新创建的军事学院的院长兼任指导老师。目前卡巴斯基防线的主要负责人,是罗斯托克将军。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帝国空军第一师团,原来的西北独立师团,这个差不多由杜维一手创建的由安德列将军全权指挥的新军团,最近的处境,很是有那么些微妙。

    安德列将军和杜维私交相当不错,帝国空军第一师团,更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切切实实标上的是杜维的名字。所以,作为一支堪称除了郁金香家族私军外,和杜维联系最为密切的帝国军队,在阿尔帕伊接到帝都来的命令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全帝国疯传的各色流言。

    安德列觉得自己头很痛,真的,一点也不假。他最初听闻这些个消息的时候,眼珠都要瞪出眼眶了,完全不可置信,还觉得有谁在跟他开玩笑呢。缓了几天的现在么……安德列一点都不想踏出自己房门一步了,因为其他那些人总会用欲言又止的复杂视线瞪着他看。

    天啊,他真的对这种事情的内情一点点都不了解好么!你们这群人不要这样看着他!他虽然和杜维走的近了点,但又不是他的心腹,再说了虽然他麾下的这支军队差不多就是杜维建起来的,如果郁金香家族真要谋反——呃,那或许不该叫谋反?——他们应该大约或许可能也是不会参与叛乱的……吧?

    冰封森林卡巴斯基防线的小骚乱暂且不提,视野转回已经从可能的政变风云中解放出来的帝都,又陷入了另一场低沉气压之中。那天,弥休斯在皇宫用神术给予两位小殿下祝福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查理身上居然带着诅咒,这样的事实大大的刺激到了辰皇子。

    查理是辰皇子目前唯一的儿子,而且就现在的状态来看,或者也是今后唯一的儿子,他的安危直接就能够与帝国的未来挂上钩。而他如今,居然直接就在辰皇子的眼皮子底下受到了伤害,并且这样的伤害还持续了好几年,这实在是让辰皇子震怒极了。

    弥休斯当天就留在了皇宫,为查理消除诅咒——他很擅长这个——阿拉贡也随他一起留了下来。辰皇子直接命人把所有近身服侍查理的人拖下去审讯,顿时整个皇宫的氛围都紧张了起来。皇后寸步不离的陪在查理身边,卡琳娜小公主醒来后得知自己哥哥被诅咒的事也给惊吓到了,跟着皇后一起守着查理不愿意走。

    幸而弥休斯精通各种神术,对待诅咒一类的东西,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因此,在花了几天功夫研究分析了一下这个诅咒后,弥休斯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就给查理小皇子解除了诅咒。辰皇子松了口气,皇后喜极而泣,至于查理本人,或许是因为诅咒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倒也没多害怕,当然,在得知好消息后也是大大的安了心。

    另一边的审讯却是进展不佳,虽然辰皇子这一次是下了狠手,所有人都一一排查了一遍,旁人派进宫的眼线倒是查出不少,但下诅咒的人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找到。皇宫守备森严,查理自幼在深宫长大,没有机会接触外人,除了近身照料他的人,还有谁能够给皇子下诅咒?辰皇子干脆把整个皇宫内可能有嫌疑的人都拖去搜查了一遍,来了一次切切实实的大换血。

    辰皇子如此大的动作,自然是不可能瞒过那些耳聪目明的贵族的。很快他们就知道了,有人给帝国继承人下诅咒,难怪陛下如此大发雷霆之怒。而那些曾经往查理身边塞了眼线的贵族就不止是惊讶,而是惊恐了,生怕辰皇子查出什么迁怒到他们头上来——他们真的只是安排人去打探消息之类的没有干别的啊!

    下诅咒的人仍旧是没有找到,弥休斯颇感有趣的研究那个诅咒,一个不会伤害被诅咒者的诅咒,力量也很弱,如果不是他那个特殊的祝福神术,或许都发现不了呢。阿拉贡对弥休斯的兴趣盎然无可奈何,大约是在神殿待久了的关系,弥休斯一贯对这些不常规的东西有兴趣。?

    ☆、【天使长降临】

    ?  就当弥休斯沉浸在研究当中、阿拉贡可有可无的陪着的时候,菲利普不得不匆匆打搅他们,并且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雷蒙伯爵以及伯爵夫人一起上帝都来了。时间距离那天的庆典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纷纷乱乱的流言越来越离谱,但是聪明的人都能够从这段时间的平静中琢磨出点什么来——至少辰皇子与阿拉贡都对现在的生活状况没什么不满,彼此和平相处毫无问题。

    也就是在看明白这一点后,雷蒙伯爵带着自己妻子毫不避讳的往帝都来了,开国皇帝的事情暂且搁到一边不提,杜维可是他们儿子,有个什么万一可怎么是好?更别提,现在加布里也在帝都呢!忧虑不已的夫妻俩放下其他顾虑——什么戴罪之身的问题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坐上马车直奔帝都而来。

    阿拉贡好歹现在顶着的是人家儿子的皮,虽然不怎么乐意自己的悠闲时光被中断,但该有的礼仪该做的样子,是一点都不会少的。他拒绝了带几个护卫出门的想法,自己换了身戎装——还是这样的穿着阿拉贡最习惯——骑了匹马,自己一个人悠悠哉哉的出了帝都城门。

    原本阿拉贡是打算在城门附近等候雷蒙夫妇的马车,可很显然的是,守在城门口的几个侍卫是认得他这张脸的,一个两个三个的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不往他身上移。阿拉贡无奈的叹口气,不坐有着郁金香家族徽记的马车出门就是不想被围观,但现在事情似乎也没有多少改变?他干脆策马出城往一边的小路上走——为了赶路,雷蒙夫妇走的不是大道——走出去大约五十来里才停下,翻身下马靠在一边树干上等候着雷蒙夫妇的马车。

    并没有等待太久,阿拉贡便隐隐听到马车的声音,他直了直身子,出现在道路旁边。一路护送雷蒙夫妇来到帝都的,是六名罗林家的骑士,很巧合的是,他们六个都是认得杜维的,所以方一照面就停了马。

    马车被打开,雷蒙伯爵历来严肃的面容出现在阳光下,他身边坐着的是美丽依旧的伯爵夫人,阿拉贡牵着马走过来,对二人微微欠身致意,道,“雷蒙先生,爱丽丝夫人。”阿拉贡此时一身戎装,身上杀伐之气尽显无疑,面容虽然年轻,却带着隐约可见的戾气,和雷蒙伯爵凑到一块儿,反而比杜维更像是伯爵的儿子。

    雷蒙伯爵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阿拉贡,伯爵夫人面上的失望却是相当显眼,看的阿拉贡心脏狠狠一跳,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涌现,带了丝丝尖锐的疼痛,他不着痕迹的微微蹙眉。看来,杜维醒来的时间会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早上一些了。

    “阿拉贡陛下,”雷蒙伯爵在沉默之后,掂量着开口道,“您的迎接,让我们深感荣幸。您如果不介意,请上车。”

    阿拉贡觉得这样和他们说话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情,但他还是把手中缰绳交给一位罗林骑士,上了马车坐到雷蒙夫妇对面,马车再度开始缓缓的前进。他想了想,主动道,“两位不用这么客气,杜维是你们的孩子,我对你们也是十分尊敬的。”

    雷蒙伯爵抓住了这句话里的隐晦含义,若有所思的看着阿拉贡,道,“我是否可以这么认为,您虽然是杜维的前世,但您并不认为您和杜维是一个人。”

    “当然不是。”阿拉贡没有丝毫犹豫的否认,就像杜维也坚决不承认阿拉贡是他自己一样,“杜维是杜维,我是我,就算灵魂相同,我们也是不一样的人。”他和杜维都是骄傲的人,绝不会任由旁人摆布,杜维如此,他更是如此。

    伯爵夫人忍不住有些失礼的插话问道,“阿拉贡陛下,不知道杜维他……”

    “他没事,”阿拉贡笑了笑,身上的肃杀气息也褪去了不少,他右手掌心按在胸口处,感觉着胸腔内心脏砰砰的跳动,“不用担心,你们过段时间就能见到他。”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也该彻底的成为一个过去式的人物,大约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阿拉贡没有想过彻底抹杀杜维的意识抢占这个身体之类的事情,虽然这件事有些麻烦,但他是真的能够做到的,可他的性格实在是太骄傲了。他不在乎给自己的转世时不时找点麻烦,再偶尔坑害一下杜维,但这样鸠占鹊巢的事情?他是不屑的。

    伯爵夫人放松了些许,慈爱的目光上下看着阿拉贡——她听说了那天换心脏的事情,差点把她给惊吓得晕了过去,这会儿忍不住就要证实一下对方身体是否无虞,那毕竟也是自己儿子的身体啊。阿拉贡那一世,没得到过多少亲情,家里孩子多,他也不是长子,从小到大也一直都在藏拙,得到的父母关注实在是少。之后父母早早去世,他带着弥休斯离开家乡,直到后来他的势力渐渐扩大,他的那些哥哥们才毅然决然的投靠他,当然看在血缘的份上,他也没有亏待他们就是了。因此,伯爵夫人此刻的视线,实在是让阿拉贡不适应,非常的不适应,甚至感觉很别扭的想要立刻逃走。

    雷蒙伯爵忽然觉得有点好笑,看着对面的少年在自家妻子的注视下好似很尴尬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那位威名赫赫的开国皇帝。“阿拉贡陛下,”雷蒙伯爵决定小小的帮对方摆脱一些困境,“或许有些冒昧,不过有件事想要询问您。”

    “请说。”阿拉贡十分感激雷蒙伯爵的适时开口,实际上再被伯爵夫人的目光这么打量下去,他觉得他就想要夺门而出了。

    “关于罗林家是圣罗兰骑士之一后裔的传闻……”雷蒙伯爵当初听到这消息就傻了眼,随即就是一阵深切的荣誉感与更深一层的大松口气,如果不是有杜维,罗林家就要毁在他手上了!而且,罗林家还是圣罗兰骑士的后裔,参与政变……这该是如何死也洗刷不掉的耻辱啊!雷蒙伯爵深刻怀疑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

    阿拉贡点点头,道,“的确,罗林是我的骑士之一,他当年……”阿拉贡的话音猛的顿住了,蹙起眉脸色微微一凝,随即对雷蒙夫妇笑了一下,“有些碍事的害虫出来了,两位在这里稍候,我去去就来。”他略略抬高嗓音,“停车。”

    马车应声停下,阿拉贡从车内走出,摆了摆手对六名罗林骑士道,“往后退开些,你们把马车护住就好。”

    这里距离帝都已经不到二十里,但因着是小路,周围的树林长得很茂盛,层层覆盖之下倒是个很不错的伏击地点。不过阿拉贡能够感应到,来的人只有一个,而且对方给他的感觉,隐约有些熟悉。

    “果然被发现了……‘星空下第一强者’,虽然不是巅峰时期,但也是有本事的……”一个如同鬼魅般的声音从前方的森林传出,紧随着他话音的,便是一道细微的金色气焰——一柄黝黑的长剑刺向了阿拉贡所在之处。

    阿拉贡并没有选择闪躲,他身后就是雷蒙夫妇的马车,他抽出腰间的长剑——比起杜维经常性的魔法师打扮,他更习惯骑士的身份,时刻佩剑也是理所当然的——运起星空斗气,一剑劈出,两道同样的金色剑压在半空中相遇,在互不相让的碾压中最终被抵消。

    阿拉贡眉头紧蹙,树林里一个带着面具,一身黑色长袍,手持长剑的人慢慢走出,他道,“不错,果然很不错……”

    “阁下是什么人?”阿拉贡心里已经有个猜测。

    “如果你问名字的话,我并不介意告诉你,我叫斯芬克斯。”他话音方落,忽的张开双臂,口中飞快的低吟出了几个奇异的音符,然后一团圣洁的光芒,迅速笼罩在了他的身上周围,他手中平白多出了一柄不到一人高的银色战枪。

    阿拉贡瞳孔微缩,不等对方有所动作,迅速运气星空斗气,周身金色光芒大涨,惊天动地般的一剑刺出,生生压制住斯芬克斯并将之一路带往上空。随之而来的冲击波,却还是波及了地面上的一行人,树林小范围被夷为平地,六名罗林骑士被直接震飞,马车也东倒西歪被剑压推出去好几十米。

    斯芬克斯手中的银色□□架住了阿拉贡的剑,两人此刻挨得极近,纯白与金色的光芒互相对峙,阿拉贡死死盯着对方面具下那暗金色的瞳孔。“光明神殿的天使?”阿拉贡把声音压得极低,对方隐瞒身份而来,如果让雷蒙夫妇知道对方底细,恐怕神殿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人灭口——至于他?呵,天使都跑来伏击了,神殿也早把他得罪干净了,不怕多加一条。

    “阿拉贡陛下见多识广。”斯芬克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往后退拉开距离,□□紧握手中,一股战意浓浓燃起。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半空中的两个人影忽然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密切的动静,斗气互相碰撞,激起无数的火光,空间都仿佛被撕裂一般,那电光乱舞的场景,让人看了只觉得触目惊心。两人都是圣阶高手,对战之中,完全是利用空间规则来回瞬移。

    伯爵夫人在雷蒙伯爵的保护下出了马车,六名罗林骑士把他们二人护在中央,八人都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半空中的激烈战斗。

    这场打斗没有持续很久,天空中一阵长啸传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阿拉贡持剑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而斯芬克斯却已经掉头飞速离开了。等到确定对方已经一去不复返,雷蒙伯爵安抚的揽过妻子的肩膀,两人一同上前,“阿拉贡陛下,您……”

    阿拉贡身体微微晃了晃,一口血吐了出来,短促的咳了几声,他用手背擦去血迹,面对惊骇的夫妇二人,稍稍苦笑道,“没事了,他只是专门来试探我的……那群该死的神棍!”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

    “阿拉贡!”一道急切的呼唤由远而近,感应到城外这短暂的圣阶交锋,并急急忙忙赶来的自然是弥休斯,刚一落地,他就一把拉过阿拉贡上下打量,神情几分焦急,“你受伤了?”

    ?

    ☆、【前世与今生】

    ?  阿拉贡用手背擦干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我没事儿。”他只是力量还没有恢复到那个层次,和那个叫斯芬克斯的天使硬拼之下受创而已,彼此都没有尽全力,因此没什么大问题。“先回帝都再说。”

    那六名罗林骑士已经帮着车夫把雷蒙夫妇的马车从地上拽起来了,检查了一下,很幸运的没撞坏哪里。阿拉贡、弥休斯以及雷蒙夫妇四人重新坐上马车,弥休斯略显担忧的目光一直落在阿拉贡身上,后者倒没在意自己的情况,对雷蒙夫妇道,“抱歉,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雷蒙伯爵自己没什么不适,妻子爱丽丝也只是有些受惊,他顿了顿,斟酌着开口询问,“那个偷袭的人,您似乎知道他的身份来历。”

    阿拉贡在心里又把神殿那群该死的神棍骂了一通,“是的,我很清楚。”察觉到身边弥休斯的视线好像亮了一些,他有些无奈,“但并不方便告诉你们,而且,现阶段也不是跟他们计较的时候。”所以弥休斯,你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全给我收起来。

    雷蒙伯爵聪明的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弥休斯对阿拉贡这个回答略有些不满,可这会儿有外人在,不方便交流,也就没有再说话。马车内维持着沉默,一路平平安安驶进了帝都——别问为什么城门处没有人来检查,马车上罗林家的徽记还是很明显的,而他们也没忘记不久前顶着郁金香公爵皮的阿拉贡陛下还骑马出城了。

    帝都郊区那场短暂却声势颇大的战斗引起了帝都内的各种关注,帝都里的高手毕竟不少,不过当他们打听之后得知战斗中的两人其中一个大约就是阿拉贡的时候,都十分乖觉的摸摸鼻子,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了。开玩笑,敢对开国皇帝陛下动手的人,不止要武力值超群,背后的势力也肯定不会小,不然哪里承担得起后果?他们就不要随随便便掺合进去了,指不定会变成某种可怜的炮灰呢。

    阿拉贡与弥休斯回到公爵府,把雷蒙夫妇交给加布里,随即两人关上房门,开始进一步的情报交流。弥休斯帮阿拉贡治疗好了内伤,阿拉贡道,“袭击我的人自称斯芬克斯,脸被面具遮得很严实,不过他使用的力量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神殿的人?”但神殿现在除了代理教宗算是圣阶以外,哪里还有人能够和阿拉贡力拼还让阿拉贡受了点伤的?除非……弥休斯脸色顿时变得不大好起来。

    阿拉贡一看弥休斯的神情就知道他猜出来了,无奈道,“不错,他应该就是光明女神派下来的天使。”

    弥休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双眼死死瞪着阿拉贡,“你竟然……你怎么敢!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难道还不清楚吗?你当年全胜之期和天使打斗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刚刚居然还这么逞匹夫之勇,不给我发个信号?!”

    面对着怒火冲天的弥休斯,阿拉贡很是心虚的咳嗽了一声,解释道,“这个天使和过去那个不一样……而且不是时间来不及么,其实也没那么……”

    “什么来不及?是你自己根本就没想过吧!”弥休斯气得脸颊泛红,难得恶狠狠的开口威胁,“阿拉贡·罗兰,你这该死的混蛋,从小到大都是这种破性子,你敢不那么要强敢稍微示弱一下吗!我每次都帮你收拾烂摊子每次都为你提心吊胆,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还是这样!你就不能哪天好生生的待在屋子里不出去不惹是生非吗!”

    在这种情况下,阿拉贡实在是无力辩解今天是雷蒙夫妇来了他要出城迎接——可以肯定的是,雷蒙夫妇的行踪一定是被人泄露给神殿了——只能给暴怒中的弥休斯小心翼翼的赔不是,“咳咳,弥休斯,你冷静点,别这么生气,我下次一定会小心的。”

    “如果你真的每次都能言而有信,也就不会被弥赛亚刺了那么多剑了。”弥休斯毫不客气的戳穿阿拉贡的敷衍,后者被他一句话哽住了,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现在,你给我好好休息,我去皇宫给皇帝解释一下郊区的事儿。”在人家家门外不远处打架,还是去备个案比较好,至于神殿,他相信阿拉贡自己有计较,他已经完全不想理会神殿了,所以直接无视掉。

    阿拉贡松口气,把弥休斯送走了,之后抹了抹额头的汗,才躺回床上。生气的弥休斯太难解决了,而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少见的心虚,完全没有平时的理直气壮——或者那该被称作死皮赖脸。阿拉贡小小打了个呵欠,躺上床没一会儿工夫,便沉沉睡了过去。

    可忽然的,阿拉贡觉得屋内的光线似乎有些太过明亮刺目,让他无可奈何的睁开眼,随即便愣住了。这是一片纯白的世界,视线可及之处除了白茫茫的光亮什么也没有。幸而这光并不十分强烈,眨了几下眼,就能适应。

    阿拉贡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哪里,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你就是阿拉贡?”,这声音真的是十分的熟悉,因为它和自己的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阿拉贡了然的转了身,完全不意外的看见了一张与自己相同又不同的脸,他挑眉道,“杜维?”

    “果然是你。”杜维一身华贵的公爵服饰,与身着戎装的阿拉贡,气质上差异相当明显。他此刻朝天翻了个白眼,揉着太阳穴道,“这里是什么见鬼的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意识海。”阿拉贡耸耸肩,之前的感觉果然没错,杜维的意识已经逐渐恢复并苏醒了,只是还没有完全醒来,所以他还能够暂时控制身体的行动权。“你恢复的挺快,比我预料到的最短时间还要快上一些。”

    杜维对阿拉贡是一丝一毫的好感也无,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多谢夸奖。”

    “我其实是在夸我自己。”

    “看得出来。”杜维嫌站着累得慌,一屁股坐到地上,反正这里也没外人,在自己面前还讲究个什么形象不成?“你就是个恶劣、傲慢、自大又喜欢处处给人找麻烦的混蛋!”杜维可始终记恨着上辈子到了最后阿拉贡还要算计坑害他的事情。

    阿拉贡的脸皮显然和杜维是一样厚的,“听起来也像是在夸奖你自己。”他坐到了杜维对面,认真打量他一圈,道,“不错,过几天你就可以醒了,我也能安安生生的休息去了。”

    杜维眼皮子直跳,“你又干了些什么?”杜维是真受够了,阿拉贡这混蛋,前世的一堆麻烦事儿就不提了,难道在他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这段时间内,又去招惹了什么麻烦?等等!难不成……杜维一下子伸手拽住阿拉贡的衣领,凶神恶煞的道,“你这该死的家伙,总不会去跟辰抢皇位了吧!”

    如果阿拉贡敢干这事儿,杜维发誓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阿拉贡付出代价!

    阿拉贡被杜维的动作弄得很不舒服,毫不客气的一脚踹过去,翻身而起往后退了退,拉拉衣领,“谁没事儿干跟你的情人抢皇位,你以为我对当皇帝是有多执着?”

    杜维灵巧躲过阿拉贡这一下子,冷哼一声,“不知道是谁当初为了当个破皇帝把自己婚姻给卖了的?”他对于戳阿拉贡的痛脚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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