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异世]深海流窜日记 作者:木苏里
正文 第19节
[异世]深海流窜日记 作者:木苏里
第19节
“激活信号被干扰了!也就是说,夏良会醒,但脑中所有的信息都是混乱的,简而言之就是精神混乱失常!”林顿教授急得几乎在吼了,“带走安遥和加德纳,快!”
普通人发起疯来都很难止住,破坏力极大,更何况这次失常的是夏良。
夏川和深蓝脸色猛的一变,立刻照着教授的指示,别上联络器,然后打开了左侧两个玻璃柱。夏川抱起了安遥,深蓝一把扛起加德纳。
两人刚站直身体,就听滴的一声。
不能顺着声音朝第三块屏幕看去,就见原本的三条横线已经消失了两条,而剩下的那条突然开始波动起来。
玻璃柱中的夏良陡然睁开了双眼,和夏川极为相似的眸子里似乎蒙了一层雾气。他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看了不足一秒,而后猛地坐起身来,表情烦躁至极,周身的血管在那一霎那瞬间暴起。
夏川和深蓝登时转身去拉门,结果手指刚触到门把手,就听身后一声玻璃爆裂的炸响,接着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带着风声猛地朝他们背后抽了过来……
第90章
那东西抽来的速度极快,加上房间空间并不大,几乎是在听见风声的同时,夏川就感觉自己腰间一紧,眼前一花,一个比他人还粗的东西砸在了门和墙壁相接的地方,距离他的脑袋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钢制的门板被砸得狠狠凹进去一块,已经严重变了形,实心的墙壁碎石纷飞,有一块带棱角的直接擦着夏川的脖颈飞溅而过。
他感觉脖颈上针扎一样有些微微的刺痛,下意识抬手一摸,指尖触碰的地方已经迅速肿了起来,火辣辣的。
这时,他才发现,在刚才的一瞬间,深蓝眼疾手快地捞过他的腰,将他朝旁边拽了一把,不然此时变形的就不是门和墙壁,而是他的头颅了。
“这是什么!”夏川跟着深蓝强拉了两下钢制的门,发现它因为变形的缘故,整个儿卡在了那里,一时半会儿根本打不开,除非直接把这片墙砸开一个豁口,让门稍微松动一些。
这对深蓝来说倒并不算难事,但是他根本找不到动手的时机。因为第二下重击紧跟着又来了!
两人甚至连回头的工夫都没有,只能在险险躲开重击和飞溅的碎石的同时,一个矮身翻滚,闪到了仪器那边,背贴着仪器冰冷的钢制外壳,尽量把自己所占的空间缩减到最低,以免被击中。
这下,夏川和深蓝才看清袭击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条条黑色的硕大触手!带着呼呼的风声,在这一方狭小的房间里挥舞,不论是对屋子里的死物,还是深蓝和夏川两个大活人来说,都有着毁灭性的危险。
“玻璃柱!玻璃柱后面的那堵墙!”林顿教授光听这边的动静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他急得几乎在吼叫:“那边通向地下水道,墙壁薄!撞开它!”
他的声音通过联络器传进夏川和深蓝的耳朵里,几乎要将两个人的耳膜都震破了。然而夏川却根本没有心思去听他究竟说了什么。那一条条黑色的触手,根根都有夏川腰那么粗,落到哪里便是一片炸裂般的轰然声响,速度快,力量大,简直是拆迁部派来的,几乎是在顷刻间,好好的一间房间已经被毁成了渣。
到处都是废墟和碎片,钢制的东西在那些沉重的触手下几乎不堪一击。
深蓝和夏川必须全神贯注以极快地速度躲闪着,每一次落脚甚至不到一秒就得立刻换一处地方避让开紧跟而至的硕大触手。
“撞啊!那面墙!快撞啊!再不撞要死的!”教授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毫无形象地在联络器那头咆哮。
“日!我知道要撞!可房间都他妈要被填满了,你过去一个给我看看!”深蓝被催得很不耐烦,吼的声音比他还大。
那些黑色的触手在不断的攻击中还在抽长,变得更加粗壮,夏川跟着深蓝在躲闪中,终于巧妙地绕到了靠近玻璃柱的地方,当然,此时的玻璃柱早已变成了一地的碎玻璃渣。在慌乱间,划了夏川满手的血。
好在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事实上,在根本无法分心的躲避中,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团触手的中央。黑色的触手太过粗大,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以至于他眼前除了黑色触手的实体,就是黑色触手的影子。
直到他挪到了房间中央,离触手中心很近的地方,他才在不断的躲闪中,看到了被掩在中间的夏良。
夏川只能在间隙中看到他的半张侧脸,肤色依旧苍白如纸,带着一种病态的感觉,上面爬满了青青紫紫的血管,看着可怖极了。他眉心紧蹙,原本生得十分好看的双眼显得死气沉沉的,可那死气之中又透着一股癫狂和烦躁感。总之,和一天之前那个淡定中透着优雅的人完全不一样。
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不知道是不是技术有差别,他的变化过程和深蓝完全不同。深蓝每回变成沧龙,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不论是人形还是沧龙的形态,状态都很正常,不会这样缓慢而痛苦,也没有这样骇人的视觉效果,更没出现过这种半人半兽的状态。
他看到夏良猛地摇了摇头,似乎眉心蹙得更深,似乎因为理不清脑中混乱的信息而烦躁更深。他在余光中看到了夏川,微微转过头来,从眼角投下俯视的目光,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森冷感,在看清夏川的脸时,他似乎愣了一下。
挥舞着的触手霎时一顿,密不透风的攻击终于有了间隙,给了他们两个片刻喘息的时间。
深蓝抓住那一刹那,一把抱住夏川,二话不说,越过一条触手,整个人朝那面薄一些的墙壁扑去。
愣神的夏良目光瞬间一凛,刚才的一点迷茫被清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癫狂而混乱的,源于烦躁的杀性。一时间,大半触手都扭转了方位,带着呼呼的风声,直追两人的背影。
夏川只觉得数根巨大的阴影劈头落下来,那力道,简直像是要将他们两个活活拍成肉渣。
“右边!”夏川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深蓝在千分之一秒内反应过来,腰间一个用力,硬是转了方向,抱着夏川就地朝左一滚。
就听接连数声硬石爆裂的巨响,炸得近在咫尺的两个人耳膜生疼,无数的碎石劈头盖脸地飞溅砸落在他们身上。深蓝完全把夏川压在身下,用后背替他挡了几乎所有尖利的碎石墙渣。
饶是深蓝这种皮糙肉厚、体质异常的人,被整整一面墙的碎石砸在身上,肩背也有些吃痛。
他们被瞬间炸裂开的大小碎石埋了个彻底,一时间也不知道那面墙被毁成了什么样。
深蓝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里进的灰,而后皱着眉双臂一撑,顶开了身上的所有碎石,顺势摸了把夏川的头和脸,道:“砸到没?”
夏川摇了摇头说没事,结果一抬头,就见眼前原本的一整面墙已经被破了大半,豁然洞开,有悉悉索索的流水声和阴冷冷的暗风从那豁开的洞里透出来。
深蓝:“……”
夏良这些触手的力量之大简直超出他们的想象,要是真落在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可两人刚露了头,心中的庆幸感还没冒头,又一波攻击狠狠地砸了下来。深蓝二话不说,以最快地速度一下掀开身后的碎石,一把捞起夏川朝前又是一跃。可因为带着一个大男人又太过匆促借力不足的缘故,上半身越过墙沿的时候,腿从残断不齐的断面狠狠擦过。
夏川“嘶——”了一声,下意识回头,结果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见到有一根触手冲着深蓝的背直砸下来。
那一下如果落实了,放在普通人身上,绝对是个米分身碎骨内脏破裂的结果。夏川的瞳孔瞬间紧缩,扭身抱着深蓝猛地一甩,借着惯性的力道避让开。这下那条触手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掼在了地上,砸碎了剩下的一点墙基。
夏川因为那股惯性,抱着深蓝,狠狠地摔到了左边。
正如林顿教授在联络器里咆哮的那样。这面墙皮果然要薄一些,而且墙面后头通着地下河道,对深蓝来说比黑暗无比的狭小地道要有利得多。可这地下河道并不是处处都宽敞,至少墙后紧接着的那段就很是狭窄。
夏川感觉自己的后背猛地撞上了河道一侧嶙峋的石壁,凹凸不平的表面棱角尖锐,坚硬极了。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脊背骨骼发出了数声悲鸣,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肩背的皮肉都要被石壁上的棱角硌得绽开了,不用看也知道一定破得不成样子了,流血和肿痛接踵而来,火辣辣的,就像有人在他背后抽了数鞭后又毫不客气地淋上了新鲜的辣椒水。
深蓝低咒一声,一把按住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将他整个人死死按进怀里,然后道:“忍着点,我们得出去!”
说完,整个人便裹着夏川跳进了那条地下河。
夏川本以为伤口碰到水的瞬间,会痛得惊心,他瘦削的脸侧虎爪骨一动,甚至都已经要紧了牙准备忍耐。谁知背上的疼痛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在接触冰冷的地下河水时,反倒刺激过了头,变得有些麻木了,连之前的痛感都变得不那么激烈尖锐了。
深蓝一刻不敢耽搁,抱着夏川,一下便在河下潜游出老远,速度之快简直惊人。
可他依旧没法放松,因为身后追着速度更为惊人的庞然大物,还是个疯的。
这段河道确实狭窄,深蓝没有变回沧龙的形态,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卡在这里。但他身后疯了的夏良却全然不理会这一点。
他以近乎横冲直撞,神挡杀神的状态,从变成废墟的房间里追了出来,沿着河道,一路撞下来,游速极快的同时,触手毫不知痛地砸着两边的石壁。一时间,整个河道里轰鸣不断,炸响不停,碎石四处飞溅,简直如同暗器一样,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尘土和细小的碎渣几乎飞散成了呛人的尘雾,将整个河道笼得迷蒙不清。
深蓝在极速前游中,匆匆回头扫了一眼,就见夏良那庞然的身影迅速逼近,几乎是在转瞬间便追了过来,近在咫尺。
“我能打他吗!”深蓝忍无可忍间从水中冒了头,贴着夏川的耳朵喊了一句。
夏川比他还要忍无可忍,转头便喊了回去:“还问什么!你倒是打啊!”
第91章
“别别别!别下狠手悠着点!!不要好不容易醒过来了,被你两下一抽又没动静了,那就糟了!按理来说这还处在危险期呢!”林顿教授听到他俩的对话,连声叫道。
深蓝借着石壁猛地一蹬,带着三个人加速朝前窜出很长一段,堪堪躲过了一击。
他在被触手劈得满天飞溅的水花中吼道:“这他妈也能叫醒过来吗?!我不抽回去,要渡危险期的就变成我们几个了!你再拦着我就要扔掉联络器了!”
好在夏川在普通人里也算得上一个厉害角色,前游过程中,只要借把力就能一直牢牢跟紧他,他真正要拖着的只有安遥和加德纳,否则真让他一拖三,那恐怕得变成夏良那样才有足够的手。
吼叫的声音刚落下,一直狭窄阴冷的河道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宽度足有刚才的两倍多。夏川在紧赶慢赶中,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深蓝叫了一声:“总算不挤了!”而后瞬间扎进河底,在一片翻搅的水花中变成了沧龙的模样。那条占了身体一半长的尾巴带着重达千钧的力道,猛地甩向夏良,巧妙地避开了他依旧是人类模样的头脸肩背,狠狠地扫过三根粗大的触手,而后伴着轰然巨响,打在一侧的石壁上。
如果说在数量和灵巧度上,夏良要略胜一筹的话,在力量上,他就远远不是深蓝的对手了。
沧龙尾巴这一猛击,直接打得那个石壁塌了一半,整块整块地剥落下来,碎石轰隆隆直往河里落,有一个硕大的整石被砸得倾斜过来,在下落的过程中,一头抵在了另一侧石壁上,横在了河道之中,连带着一干掉落的巨大石块一起,恰好将深蓝他们和跟在后面穷追不舍的夏良分割开。
“挡住了!”被深蓝顶到背上的夏川回头一看,叫道:“快走!”
深蓝二话不说,甩开尾巴便想全速前进。
“……”然而两秒之后,夏川就无语了。
深蓝那庞大的身体正在前游中缓缓下沉,之前夏川还整个人都位于水面之上,现在手臂和半跪着的腿已经被水淹没了一半。
他感觉身下一空,沧龙庞大的身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深蓝恢复成人的身影。他在浮出水面的过程中一手捞住一个,把从背上滑落回水里的加德纳和安遥拽回手里,而后冲夏川一撇头,愤愤地抱怨:“这河也太浅了!根本撑不住!”
好在刚才沧龙沉底前那两秒速度爆发到了极致,带着夏川他们和后面的夏良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不然此时他们少不了要被一堆黑色的粗大触手拍得头破血流。
夏川搭了把深蓝的腰,和他一起拼命前游,只是在过程中依旧忍不住回头朝后看了一眼。结果就见夏良的触手从拦截河道的巨石缝隙中探了点出来,尝试了几次发现自己被拦了个彻底后,夏良烦躁的心大概达到了新的高度。
就听“轰隆隆——”一阵撞击声,那些横卡在河道中的巨石四散飞溅,被夏良用蛮力轰了个米分身碎骨。
“卧槽!”深蓝一听那声音就知道后面的又要追上来了,顿时疯了似的朝前游去,不断利用两边的石壁借力,嘴里趁着一切空隙念叨着:“你爸怎么想的!挑这么个跟他形象完全不相符的海兽变!就不能挑个好看点,手少一点的吗?!”
林顿教授在那边替他们急得跳脚,却没想到这位霸主还有工夫吐槽,忍不住回道:“你以为买菜吗还能挑挑拣拣。”
夏川更是直截了当道:“你也没比他好看到哪里去!集中注意力逃命行吗!”说完他便闭上嘴皱着眉不再开口了,因为他们游得太急,拍打出来的水花太大,每开一次口都有可能被水呛进气管,逃命途中要是因为这种问题速度变慢,被夏良拍成肉渣,那真是要蠢死了。
好在林顿教授给了他们希望:“快快快!这条地下河道直通内陆海,那里你就沉不下去了!我正打算——”
他话还没说完,深蓝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忍不住又将头探出水面,叫道:“等等!你不是说你跟那个德国佬一言一行都处于监视之中,每天都只有五分钟的空子可以钻吗?!所以你现在是在被监视期间?!”
夏川一惊,差点乱了节奏,快速拍了两下水才重新跟上深蓝的频率。
结果就听教授那边也是一片嘈杂,他似乎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东西,在一片碰撞声和匆匆的脚步声中喊道:“对!没错!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我就是在监视之中,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关头!谁他妈还顾得上啊!管他呢!”
事实上,此时的林顿教授正窝在一间不大的公寓里。这间公寓就在他自己平常居住的那间楼下,里面杂乱不堪,根本没有日常生活要用的东西,只堆着各种仪器、拉成蜘蛛网似的线、用途不明的大小钢制柜,甚至还有一个不知空置了多久的巨大玻璃水缸。这间公寓唯一像个正常房子的地方,就是阳台和各个窗台——
阳台里挂着衣服,当然,不知挂了多久了。窗台上摆着各种盆栽,当然,是那种生命力极强几乎不需要照看的。
这屋子的窗帘常年半拉着,以至于从外面看,只能看到盆栽植物露出的几簇叶片,以及挂着的衣物晃晃悠悠的影子。
这么多年来,他就是在这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不被监控的零碎时间,对夏良他们进行远程照看和控制。
不过显然,这间屋子的使命要走到头了。他从一个钢制柜里匆匆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扁盒,刚攥进手里,就听见窗外传来刹车声,接着便有人按响了喇叭。惊得教授浑身一哆嗦。
他匆匆跑到阳台边,从窗帘的缝隙里朝外看了眼,结果就见一辆磨砂黑色的敞篷跑车停在窗外,再近一分几乎就要撞破他的墙了,而车里坐着的赫然是杰拉德和丹尼斯。
林顿教授二话不说一把拉开了窗帘。
丹尼斯直接从车座上站起来,前倾着身体“咣咣咣”地敲着教授面前的窗玻璃。
林顿教授打开窗户,就见丹尼斯在窗外一拍巴掌,然后一脸焦急地冲他摊开手,言简意赅道:“教授快爬!我接着你!”
林顿教授:“……”
可怜巴迪·林顿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干过这么狼狈的事情。他把手里攥着的扁盒子掖进衬衫胸口的口袋里,又丢了两个黑色的小东西给丹尼斯,一边艰难地爬上窗台,一边道:“联络器!别在耳朵上!”
丹尼斯抬手丢给杰拉德一个,自己别好另一个,而后把鹌鹑似的教授从窗子里强拉硬拽地拖了出来,直接拖进了车里。
教授感觉自己屁股还没沾上后座的座垫呢,驾驶座上的杰拉德已经一踩油门,以飞一样的速度朝后倒了个车,又猛地一打方向盘。敞篷跑车划了个风骚的弯,直接冲了出去。
“天呐!”教授哆哆嗦嗦地护着心口的扁盒子,感觉自己随时要被杰拉德甩出车外,他在烈烈的风声中啪啪猛拍丹尼斯的肩,叫道:“你不是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跟过来凑什么热闹!搞不好要死的你知道吗!”
“我把日记本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然后逼着杰拉德把我带过来了!总觉得不来我会后悔一辈子!”丹尼斯回头冲着教授的耳朵叫道:“况且你们要是都出了事,我岂不是要照顾一排植物人!我——不——”
“说起来你那破日记本怎么又回来了!谁给你捞回来的!”教授在风中地咆哮。
丹尼斯吼道:“鬼知道!上天注定让我跟过来!”
杰拉德在驾驶座上一脸平静严肃地把跑车开成了飞机,淡定道:“我弄回来的,我也觉得他丢了那个本子会很遗憾。”
丹尼斯吼得更凶了:“卧槽你看我日记是不是!”
杰拉德:“……”
联络器那头的深蓝再次从水中探出头来,咆哮的声音比他们还大:“能不能小点声!老子听力能放大三十八倍你们简直是在我耳朵里扔炸弹好吗!”
夏川:“都闭嘴!赶紧说往哪走!”
林顿教授立刻道:“哦对!刚才说了!河道直通内陆海!你们出来之后,直接朝东游一公里,我们正在朝z桥上去!”
他话音未尽,就听见深蓝他们那边接二连三地响起巨大的撞击声和石块的炸裂声,听起来简直像是一场又一场爆破。炸得他和丹尼斯都忍不住咧了咧嘴,光听着就十分吓人。
“你们还好吗——”丹尼斯喊道。
“死不了!”夏川冷冷地回了一句,“只是脖子随时有可能被绞断而已。”
他在说这话的同时,身后的夏良已经又一次追了上来,四五条黑色触手一起拍了过来,在他和深蓝避让开的同时,触尖一卷,一条缠上了深蓝的手臂,另一条则缠上了夏川的肩膀,而后猛地一收,将他们锁了个结结实实。
那触手只要在往上来十公分,锁的就是夏川的脖子。
第92章
这种时候,深蓝和夏川就理解林顿教授所谓的“信息混乱导致神志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就是指夏良现在的疯,是弄不清状况加头脑混乱,所以烦躁不已,见谁都想弄死的疯。而不是傻。
因为他在这十数分钟的追杀期间,一眼就明白了深蓝和夏川两人的区别。他知道深蓝是更难对付更麻烦的那个,所以当深蓝和夏川各被一条触手锁了个正着的时候,夏良又立刻伸出剩余六条触手,毫无例外,全都直扑深蓝,连半点喘息的时间也没给,就将他从上到下缠了个结结实实。
眼看着锁在夏川肩上的触手在收紧的过程中已经滑向了他的脖子,深蓝在挣动间冲夏川喊道:“快!回头冲他喊爸爸!”
联络器里的三个人:“……”
夏川:“……”
记忆被消除干净,忘了个中复杂关系的丹尼斯忍不住叹道:“卧槽打不过就叫爸爸,要不要脸?”
夏川的表情一时间变得精彩纷呈,他冻着一张脸,在不断收紧的触手下艰难地将目光转向了夏良。按理说他喊夏良一声爸爸完全是应该的,一点儿也不过分,但是之前那种平和的氛围下他都一时有些喊不出口,更何况这种乱糟糟的情景里……
但是现在被夏良薅住往死里勒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深蓝。
于是一向要脸的夏川僵着脸在心中做了一秒钟的心理斗争和思想建设,最终还是微微张了口。
结果一声“爸爸”还没叫出来,夏良已经又收紧了触手,夏川顿时被勒得哑了嗓子,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这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了,他感觉自己的进气被决断了,血液一下子被锁在脖子以上,鼓胀得血管都跟着“悉突悉突”直跳。
他深棕色的双眸在地下河道晦暗的光线下闪着两星光亮,看着夏良的眼神复杂极了。
黑暗对夏良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依旧能看清这里的一切,包括夏川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间,夏川恍然觉得勒在自己脖子上的触手似乎有了要松动的意思,而夏良也定在了那里,面朝着他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有了一丝迟疑。
夏川在这松动的间隙间狠狠吸了两口气,正试图再出声,结果就听“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响,像是有什么体型庞大的东西在他旁边重重地扎进水里似的,溅起了翻天的水花。夏川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什么东西拉着甩了出去。
紧接着他便感觉脸前扇过一阵劲风。他下意识地朝后一仰头,眯着眼躲了躲。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一直锁着他脖子的那条触手被什么东西猛力拍了开来,力道之大,直接拍得触手条件反射似的缩了回去,而后又重重地撞在了石壁上。
夏川从半空落下的时候睁开了眼,果不其然,就看到重新变成沧龙的深蓝在水中和夏良打得不可开交。不论是重达千钧,打击力惊人的尾巴,还是尖利如鲨鱼的牙齿,让人看了,都觉得胆战心惊。
他不出意外地落在了沧龙宽大的背上,坚实中有点微微的肉感,所以并不很痛。不过下一秒他就被沧龙一记摆尾给甩进了河里,而后深蓝那硕大有力的尾巴在他身后接连猛摆几下,划出的水波一下子把夏川推了老远,同样被他扫过去的,还有昏迷不醒的加德纳和安遥。
夏川眼疾手快地一手捞住一个,整个人瞬间一沉,前游变得吃力许多。
紧接着,沧龙猛地回头,一口咬住了夏良的一条触手,以撕扯的力道大力一甩,夏良便被那股不可抵抗的力量甩得狠狠撞在了一根立在河道侧边的石柱上。整个石柱发出一声碎裂的脆响,断成数节,轰然塌落在河里,尖利的截断面一一划过夏良的触手和肩背,有一块甚至从他的眼角擦过。
这样的攻势总算稍稍止住了他追杀的步调。
在这种河道里,沧龙这样的体型和重量总是会受到颇多限制。深蓝并没有恋战,打得夏良退了几步,稍有停滞后,二话不说转头便直奔夏川他们三个而来,动作极其灵巧地一个低头,再微微一个上挑,夏川以及他手里拽着的加德纳和安遥就被他挑到了自己的背上,整个过程流畅得连个停顿都没有。
他一直保持着极速状态朝前猛冲了一阵,直到再次下沉到支撑不住的位置,才又在大片的水花中变回了人形。
一边变幻一边还嘀嘀咕咕地念叨:“打伤了可不能怪我,谁让他连自己儿子都下得去手!”
林顿教授一边在飞驰的敞篷车里“哎哎”叫着,一边替老朋友解释了一句:“良现在脑子里的信息还没理顺,就相当于更新包发送了百分之九十八,在最后两点上卡住了,他现在的信息还停留在夏川四五岁时候的样子上,你要抱个娃娃冲他喊爸爸,他指不定能心软一点。”
深蓝在水中灵活地翻了个身,一把接过加德纳和安遥两个人,笔直有力的两条长腿连连划着水,带着夏川以恰当而快速地节奏呼吸着,还不忘冲夏川问一句:“要不……一会儿追上来的时候,你嘟着脸再冲他喊一次爸爸试试?”
夏川:“……”
理他就是神经病。
他们这边好不容易把夏良甩脱了一些,离河道和内陆海的衔接口更近了一步,看起来似乎终于要顺利一点了,然而在地上疾驰的林顿教授他们却发现了点情况。
“有车在跟着我们。”加德纳面无表情地朝后视镜瞥了一眼,插了一句。
“什么?!”丹尼斯不敢直接大动作地转头去看,也死死盯着后视镜。
“两辆黑色的,跟我们相隔一辆车,旁边两个车道还有四辆。”加德纳把车开成了飞机,一时间也没有跟他细说,只简单点了几辆出来,道,“其中有两辆不太确定。但能肯定也有四辆了。”
丹尼斯本来想问“你这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想想他们这一路风骚的走位,又闭上了嘴——如果这样奇葩的路线和行驶方式都能重合,那除了跟踪也没别的可能了。
但是显然,能用这种方式跟着,说明对方的概念里根本没有“偷偷”这两个字,也根本没打算隐蔽。
“他们会朝我们开枪么?!”丹尼斯一脸惊恐,“卧了个大槽这他妈可是敞篷车啊!你要不把车篷先放下来挡挡子弹以防万一?我不想在大马路上被射成筛子……”
加德纳和林顿教授同时从眼角斜了他一眼。
林顿教授没好气地抬手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当拍电影呢?!”
丹尼斯哭丧着脸:“不然呢?!这特么跟拍电影有区别么?!”
“在这种情况下追着我们开枪,简直就是告诉警察‘来啊快来查啊咱们公司大大地有问题啊’!”林顿教授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还是忍不住把心口的扁盒子又掖紧了一些,好像下一秒就要有人对着他脑袋来上一枪,然后把盒子抢走似的。
就在众人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一阵“嗡嗡嗡”的震动声突然响起,惊得丹尼斯和林顿教授都是一哆嗦。
加德纳头也没回,冲丹尼斯言简意赅道:“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帮我拿一下。”
这种高速行驶还不断变换车道的情况下,他要是真的放下一只手去拿电话,丹尼斯估计能直接扑过去给他把电话扔了。
“没有啊……”丹尼斯在靠近他这侧的口袋里摸了两下,发现除了一串钥匙,再没别的东西了。
“另一个。”加德纳没好气道。
丹尼斯:“……我特么怎么拿?”
手机停了几秒,又开始不依不饶地震动起来。加德纳配合地抬高了手肘部位,丹尼斯嘴角一抽,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整个人钻洞似的从加德纳身上横过去,在另一侧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他的手机。
“史蒂夫·高斯……”丹尼斯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喃喃道:“这不是公司执行董事么……”
加德纳瞥了一眼,道:“按成静音,丢回口袋,然后你可以从我腿上下去了。”
丹尼斯:“……”
加德纳在后视镜里和后座的林顿教授对视了一眼。林顿教授苦笑着翻开了右手的袖子,一直卷到了上手臂,露出了臂弯部分。
因为一直抬着手的缘故,臂弯里压出了一道深深的皱褶。很少有人回去注意那道皱褶之下的皮肤有什么异常。林顿教授抻直了手臂,那道皱褶被拉平。只见原本是皱褶的地方,又一道横着的切口,不注意就很容易被皱褶掩盖。
教授咬了咬牙,左手食指和中指扒住那道切口两边,将切口分离开来。
血一下子从切口里渗了出来,他却全然不知道痛似的,皱着眉依旧把切口拉得更开,露出了外层皮肉组织下藏着的一块小薄片,仔细看就能发现,那小薄片上有一个很小的凸起。
加德纳口袋里的手机停了几秒,再次震动起来。丹尼斯惊疑不定地从后视镜里看着教授的举动,又朝加德纳的口袋瞄了一眼,总觉得有什么更危险的事情要发生。
后面的几辆车依旧紧追不舍,随时有可能在下一个路口追上来。
加德纳一脸从容地把车拐上了一条路,道:“快到大桥了。”
这话说完,联络器里的夏川喘着气接了一句:“看到光了,我们再往前一点,也能进内陆海了。”
第三次手机震动挺止,林顿教授目不转睛地盯着臂弯那道切口里的小薄片。
约莫三秒之后,那个小小的凸起突然亮了起来,以一种既定的频率,一闪一闪地发着红光。
教授闭上眼,松了手颓然朝椅背上一靠,也不管血越渗越多的手臂,拧着眉心道:“果然启动了。”
第93章
联络器另一头,深蓝极度无语的声音传了过来:“又特么启动了什么?!”
教授臂弯的那个切口没有完全合上,那个红色的小点依旧在以固有的频率一下一下闪着光,在这种紧急的时刻,就像某种催命符一样,让人看了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肾上腺素更是跟着那个频率不断狂增。
丹尼斯坐在副驾驶上干着急,也顾不得后面有车跟踪了,既然那些人没打算隐蔽,他也没必要这么配合。
他整个人在高速飞驰的敞篷车上转过来,趴在两个座椅的间隙之中,一把抓起教授的手,朝自己面前拉了拉,着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教授朝自己的臂弯指了指,丹尼斯盯着看了几秒,差点把自己看得晕车,总算看到了那个闪着微光的红点。他顿时汗毛都惊得竖起来了。
“要拐弯,坐好,甩出去我不会停车的,况且精神紧张的时候更容易晕车。”杰拉德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棺材脸,语调平平淡淡的也没有起伏。
丹尼斯放下教授的手,缩回自己座位上,调整了安全带,又按了按心口,把那股近乎晕车的感觉缓过去之后,丹尼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教授,那个红点是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看着跟炸弹上的倒计时一样,瘆的慌。”
教授摇了摇头,没接话呢,杰拉德倒是语气淡淡地开了口:“就是炸弹。”
这话一出来,不论是胆子小一些的丹尼斯,还是联络器那头忙着逃生的夏川和深蓝都惊了一跳。
“什么玩意儿?哪来的炸弹?!”深蓝在那边叫了一句。
紧跟着夏川就绷着声音道:“又追上来了!快!”
联络器两边一来一回,没一边是好消息。
教授总算撒了拧着眉心的手,又看了眼左手手腕上的表,道:“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炸弹。是跟植入体内的信息装置一起的一种加密装置。”
联络器那头,深蓝听了这话,爆了一句粗口:“这公司也是不要脸到极致了。”大概也是被这不把人当人的措施给恶心到了。
“因为公司很在意隐蔽性,一旦出现麻烦,都希望不用公司的人员出面,就能通过各种装置把麻烦解决,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教授道。
“加密是怎么个加密法?”丹尼斯本就忘得一干二净,就算中途百折不挠地加了进来,也依旧想不起具体的内容,只似懂非懂地追问着。
“简单来说,就是和信息装置一样,受主机控制的一种自毁手段。”教授白着脸道:“当有人对公司产生的威胁大于可控范围的时候,他们会启动这个装置。一旦启动,会在一定时间内,通过植入的装置,在人体血管内迅速反应产生大量气泡,随心脏搏动产生泡沫,形成阻塞,最后导致全心衰。我计算过,从启动到开始产生气泡,一共五分二十秒,到最后死亡不超过十分钟。这装置启动的时候,人根本不会有任何感觉。我特地在这里藏了一个提示装置,否则连他们什么时候启动的都不会知道。”
果然和炸弹没什么区别。丹尼斯一脸惊恐地道:“那该怎么办?!没有办法阻止吗?!”
“有。”杰拉德道,“这也是在大桥汇合的原因。”
教授点了点头道:“从大桥一路往东,从水下走,可以直通公司的地下实验场,那里有控制所有装置的总机。一旦把那个总机停掉,所有被植入装置的人,就都不会再有危险了。但是那总机外面包着一层极其坚固的保护壳,打开保护壳的方法只有一个,同时启动两个栓钮,但是需要极大的力量。我算了一下,算出来的结果不是任何一个正常人可以有的。”
丹尼斯:“卧槽!那不是只能干看着吗?!这和没有办法有什么区别?”
那头的夏川总算接了话:“有,这里有两个不是人的。”
丹尼斯:“……”
说话间,夏川和深蓝的身后,夏良已经再次追到了近到咫尺的位置。他这回似乎改了策略,不再企图同时干掉两个人,而是打算逐个击破,弄死一个是一个。他身下的八条触手乍然而起,同时出击,直奔夏川而来。
夏川感觉最前面的触手冰凉湿滑的尖端已经碰到了他后脖颈的皮肤,似乎下一秒就要全部缠上来。
八条触手,足够把他从头到脚埋进去。他没有深蓝那样特殊的体质,他所有异于常人的点都来自于夏良基因里残留的一些实验痕迹。恐怕不用几秒钟,他就会被八条同时施力的巨大触手拧断周身骨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深蓝喝了一声:“到了!”
夏川只觉得眼前一花,大股的水流突然变了流向,身下早已习惯的浮力也在陡然间有了微妙的变化。
狭窄的河道在这关键的时候到了头,他们终于进了内陆海。在入海的一瞬间,深蓝就亟不可待地变幻成了沧龙的模样。巨大的海兽在这种环境中,力量和速度瞬间便发挥到了极致。
夏川眼疾手快地抬手一把攀住深蓝的鳍,又捞过加德纳和安遥的胳膊,接连绕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感觉大股大股的水流从身边划过,被极速的沧龙带得如同箭一般在海中破浪而行。
“离产生气泡还有……”教授在车里低头看了眼左手腕上的手表,低声道:“四分半钟。”
丹尼斯整个人都悚了,他抖着声音,道:“等等!那个谁,不是还疯着吗?!怎么让他配合去毁那个总机?”
联络器里,流水声不曾间断过,产生了类似风声的效果,光听起来速度就快极了。
“上桥了。”杰拉德稳声道。
这座大桥已经到了城市最外层,来往的车辆相比城市里面少了很多。他们一上桥,后面几辆一直跟着的车就突显了出来,因为再没有什么车挡在前面了。
教授按了按胸前口袋里的扁盒,问联络器那头的人:“你们还有多远?我这里有一支针剂,从夏良的后脑打进去,可以解除阻塞,让他清醒过来。”
联络器那头除了水声没有任何回音。
车里的人顿时都皱了眉,丹尼斯和教授两人都紧张极了,僵着脖子一动不动地等着那头回话。
“还有四分零八秒。”教授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眼手表。
大桥并不长,敞篷车很快便开到了桥中央。来往的车辆恰巧少之又少,除了跟在他们后面一直穷追不舍的几辆,就只有迎面而来进城的两辆,而且前头那辆很快就从他们旁边呼啸而过了。
就在教授感觉自己紧张得忘了呼吸时,大桥底下突然传来了巨大的水花声,夏川的声音同时从耳边响起:“扔下来!深蓝刚好缠住了他,快!”
教授心脏猛地一掉,匆忙伸手把扁盒子掏出来,抬手就要朝桥下面扔。
结果扁盒刚脱手,就听“砰——”的一声金属撞击声乍然响起。教授感觉车身猛地一歪,强大的惯性使他整个人脱离车座,直接甩了出去。
就像是慢动作一样,他在惊恐中,看到自己悬在空中,而后急速下落,跟着掉下来的,还有那辆敞篷跑车,以及车上的杰拉德和丹尼斯。
而那辆迎面开来的,本该和他们不相干的私家车,车头瘪了,正堪堪地停在大桥边缘。
水中的夏川瞳孔骤缩,就见那三人一车从大桥上翻了下来,他几乎是本能地喝了一句:“换个姿势!会砸伤!”
教授毕竟年纪大了点,反应不及,整个人拍到了海面上,当即就晕了过去。倒是杰拉德和丹尼斯,因为还没完全从车里脱离的关系,所以还保持着清醒。
“抓紧时间!”杰拉德下落的时候叫了一句,提醒夏川去接教授扔下来的扁盒。
夏川当然没有忘记,他看准了扁盒的位置,早早拽着两个昏迷的人游了过去,接了个正着。
“把他们给我——”好在杰拉德是医生,也知道怎么在这种关头保护要害不受伤,他和丹尼斯两人趁着车没沉,挣扎着从车座里脱离出来,借着车身的力,从夏川手上接过了两个没有知觉的人。
夏川卸下负担,便打开了扁盒,转头就要冲夏良游去。
谁知深蓝和夏良已经打到了面前来,深蓝虽然力量上不输夏良,但他没疯,他还得顾忌不能伤到水中的其他人,同时还得想办法给夏川创造机会,让他能赶紧把针剂扎进夏良的身体。
可夏良就不同了,疯狂的人总是很难对付,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全然不顾一切,见谁攻击谁的非常人。
最要命的是,这位的手还出奇得多。
他一见人多,更是烦躁到了极致,疯得更厉害,跟深蓝纠缠的同时,剩余的触手二话不说直接拍向了夏川、杰拉德以及丹尼斯他们所在的地方。
敞篷车被他一击拍成了废铁,几乎看不出本来的形状,丹尼斯当即吓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就连杰拉德也变了脸色。夏川皱着眉,手握针筒,在躲闪中,努力找着合适的机会。
结果夏良隐在水下的一条触手并没有如他们所想,伸出水面缠上他们。而是在不动声色间卷住了那辆沉向深海的废车。
当夏川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变成一堆废铁的跑车在瞬间被拎出水面,而后当头砸向他,速度之快,根本不是他能躲开的。夏川下意识抬手护了一下头,整个手臂被车上尖锐的金属断口划开了一条长口,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最糟糕的是,他手上的麻筋被打了个正着,一个脱力,针筒便掉落在了水面上,被荡开的水纹一下推出去老远。
闻到血腥味的深蓝瞬间就疯了。
而同时,夏良再次拎起的那辆废车,转了个方向,狠狠朝杰拉德他们砸去。
第94章
“小心!”夏川出声叫道,然而此时的他再朝那边赶已经来不及了。
丹尼斯只顾盯着那支被水波推到他不远处的针筒,当他抓着昏死过去的林顿教授,努力朝前划了两下,一把握住那支针筒,而后一脸兴奋地回过头来时,除了在废车投下的一团阴影中僵住动作外,什么也做不了。
而杰拉德则一手将不省人事的安遥搂在胸前,一手拽着加德纳,形容前所未有的狼狈。
他们甚至连抬手护头的动作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巨大的黑色废铁兜头砸下来。
两人的瞳孔在那瞬间都骤缩成了细小的一点。生死关头,即便是再淡定的人也免不了惊惧交加。
丹尼斯凝固的神色显得茫然而绝望,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只感觉车身上淋漓不断的水滴落下来,拍打在他脸上,每一下都砸得生疼,“吧嗒吧嗒”,好像死亡倒计时一样。
钢铁带起的风有股冷硬的金属味道,扑到脸上的时候,带着冷冰冰的死亡的气息。
他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然而那阵让人不寒而栗的风却最终只停留在了距离他的脸极近的地方。近在咫尺的水滴已经串连成了线,淅淅沥沥地落满了他的脸,打得他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直到他感觉自己近乎窒息的时候,他一片空白的大脑才重新动了起来,像是刚意识到什么似的,有些茫然地松了咬紧的牙关,试探着半睁开眼。
结果就见那辆扭曲得不成形的车正摇摇晃晃地悬在他头顶不足十公分的地方,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却没有再更进一步。
“怎、怎么了……”丹尼斯一辆恍惚地呢喃出声,难以置信地盯着夏良看了一眼,又顺着夏良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杰拉德。
这一看,他才发现,疯狂中的夏良目光正一转不转地钉在安遥身上。这个身材清瘦的女人此时正半垂着头,湿淋淋的黑色长发贴在脸颊和脖颈上,显得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毫无生气。
夏良微微偏了偏头,眯起了双眼。
他的长相和夏川相似,都是属于极为清冷素淡的那种,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更是冰冷极了。然而当他看着安遥的时候,他身上冰冷而危险的气息似乎减弱了一些,多了一丝怔愣和犹豫。
杰拉德和丹尼斯都不敢有更多的举动,生怕惊扰到夏良。他们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心,紧绷着神经,唯独目光在头顶的废车和夏良之间来回扫着。
片刻之后,一直盯着安遥的夏良终于迟疑着挪开了那辆废车,而后触手一松,那辆黑色的废车便“哗啦”一声,重重地坠落回水中,朝深处沉去。
在那一瞬间,早已盯着他的深蓝猝不及防狠狠扫了一尾巴,打得疏于防备的夏良连翻两圈,被击中的那根触手都因为剧烈的撞击而崩裂开了一道口子。
夏良这一翻,被甩向了和夏川相反的方向,暂时威胁不到夏川的安全。被击打的疼痛让他瞬间暴起,不再管没有威胁的其他几人,转头便和沧龙斗到了一起。
两头巨兽交战的样子着实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哪怕暂时没有被卷进战局,也让人心惊胆战。
一片又一片巨大的白浪被翻搅起来,即便是飞溅出来的水珠,打在人脸上身上也力道十足,钝痛不已。
疯起来的深蓝这回显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几乎是压着夏良打。而后者较之之前,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安遥的缘故。这一来,夏良便没法对深蓝造成明显的威胁。
深蓝的攻击快速而猛烈,狂风暴雨一般,打得夏良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大半身体都没在水面之下,节节败退,转眼间便又退到了丹尼斯和杰拉德所在的地方。
夏川心里一惊,生怕他转头又从水里捞起那辆废车攻击丹尼斯他们,于是不顾手臂上依旧流着血的伤口,迅速游过来,企图帮把手。结果临到近处,却只看到了杰拉德一个人。
丹尼斯莫名没了踪影。
他心里一惊,以为丹尼斯在不注意间被夏良的触手扫刮到水下去了,顿时眉头一皱,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水下。然而左右环视一圈,却依旧没有看到人。
结果就在他出水的那一刹那,就见一向胆小的丹尼斯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夏良的正背后,整个人猛然跳起,姿势虽然不如夏川这种受过训练的人流畅且具有爆发力,但他还是险险地扒住了夏良的触手。
他这行为在旁人看来,简直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只要夏良随意一甩,或是触手一个反卷勾住他的脖子,他就糟了。
然而他却好像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一样,左手死死抓着触手上凸起的吸盘,而后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只从夏川手中掉落的针筒此时正紧紧地握在他的手里。
丹尼斯白着脸,咽了口唾沫。而后一咬牙,干脆利落地对着夏良脑后靠近脖颈的部位一针扎了下去。他在夏良突然疯狂的挣扎和甩动中,把针筒中的东西一股脑推了进去。
他刚拔出针头,就被夏良猛地甩出了老远。
夏川后游数米,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捞住了他。
“干得漂亮。”夏川一颗心落了地,说道。
丹尼斯脸色依旧惨白,大概回想起刚才干的事情后知后觉地怕了。然而他还是冲夏川扯了个十分勉强的笑,强撑着得意道:“很够朋友是不是?我虽然身手不行,但总能派得上用场,对不对?”
“当然。”夏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和他一起直奔深蓝的方向而去。
林顿教授的针剂简直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正如他所说的,之前夏良脑中的信息更新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八,而这一针剂下去,他已经在数秒之内,冲破阻碍,完成了最后百分之二的更新。
当夏川赶到深蓝身边的时候,夏良已经从疯狂中安分下来。
他双眼中的血丝还未散,但神色已经明显有了不同,不再带有之前那种癫狂的杀意,而是有种深深的疲惫以及一时缓不过来的迷茫。
“我……”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状态,又扫了一圈被他弄得狼狈不堪的几人,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看来我搞了不小的破坏啊。”
“还有三分十五秒。”杰拉德抬手看了眼手表,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是不是先掀了实验场的老窝再来叙旧比较合适?否则在场的、不在场的,一个都活不下来。”
夏良脸色猛地一变,也顾不上头疼了。刚才癫狂状态中的他一路追杀深蓝和夏川,根本不知道“自毁装置”的来龙去脉,一时有些晕头转向,他忙道:“三分十五秒是什么意思?”
“没空解释!先走再说!”夏川冲他招了招手,而后一指变成沧龙的深蓝,道:“跟上就行!”
几人二话不说,利索地翻身上了沧龙的脊背。
夏良一看也知道事情紧急,于是不再多问,瞬间便跟上了深蓝,奔着杰拉德所指的方向,极速前进。
两个变成海兽的人划过的水痕在海面留下长长线,消失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前进的速度,简直像是一刀把内陆海劈开了一样。破开的水花翻滚陈了白色的浪沫,浮在他们两边。
夏川他们不知道沧龙全速前进的速度究竟能达到多少,他们只觉得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迎面的风吹得翻滚进海里。
“卧槽,这特么比刚才敞篷飞机还刺激!正品沧龙也没这么快吧!”丹尼斯终于忍不住嚷了一句。说完他沉默了两秒,而后超长的反射弧终于跑到了终点,后知后觉地开始捂着脸嚎叫,“天呐天呐!沧龙!卧槽!沧龙!人变的!救命!头一次看到这么玄幻的东西我我我想上厕所……”
夏良:“……哪里来的活宝。”
夏川:“……”
深蓝:“……”
杰拉德:“……”
他根本没那个功夫搭理丹尼斯,他全部的注意力被两件事瓜分了,一是指路,因为深蓝和夏良两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得超出他的想象。他每一眨眼,周围的景色就已经轮换了一遭,慢一秒可能就来不及指明方向。而另一件事,就是倒计时。
“还有两分三十秒。”杰拉德说着,抬手一指前面的一处分岔:“憋气!从左边潜下去,不到五百米就到了!”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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