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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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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投资人生 作者:捂脸大笑

    正文 第45节

    [重生]投资人生 作者:捂脸大笑

    第45节

    为了摆脱这样的负罪感,也远离痛苦的折磨,他把一腔心思都放在了祖父身上,几乎耗尽了所有心力。本以为这样做会好过些,然而今天电话响起时,另一种痛楚又袭上心头。

    陈远鸣说想陪在自己身边。

    伸手盖住眼帘,肖君毅疲惫的阖上了双眼。曾经以为坚如顽石的东西,只是个脆弱无比的肥皂泡,一戳就会炸裂粉碎。但是他又无法欺骗自我,他想念陈远鸣,哪怕痛苦难耐,哪怕负罪深重,他也思念着自己的爱人,想要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

    掌心感到了一点湿意,肖君毅并没有放下手,长长的吸气、呼吸,身体的颤动慢慢平复,如同坠入安逸的假寐……

    陈远鸣信守了承诺,半个月内都未曾离开北京,但是两人的第一次重逢却是在工作场合。经过初步协商,网景派专人前往中国,和安信签署协议。作为负责人,肖君毅自然也列席其中。

    只是再次见到肖君毅时,陈远鸣心头微微一颤。十几天未见,那人看起来就消瘦了一圈,曾经自信满溢的活力化作一种压抑的沉稳,双眸中也失去了曾经的戏谑和热情,除了唇角笑容依旧,就像变了个人似得。

    由于是工作场合,两人没有过多交流,只是公事公办的开会、磋商,为两家公司的协作铺平道路。这次会议进行的倒是颇为顺利,网景的介入毕竟对安信手机业务发展是一大助力,更别提搭建手机系统平台这个诱人的建议了。三天之后,协议的雏形就正式问世。

    签完协议,下面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设宴,两位主事者却窝在了办公室里,窗帘紧闭,像是商议什么要事。

    “你看起来瘦多了。”指尖划过对方有些凹陷的面颊,陈远鸣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肖君毅笑了笑,“这段时间过得日夜颠倒,回头养养就好。”

    那笑容并未抵达眼底。陈远鸣轻轻叹了口气,“老爷子已经出院了?”

    “嗯,就是不想回疗养院住,怕触景生情。”说到自家祖父,肖君毅的眼神有些黯淡,“谁都没想到老爷子会垮的如此彻底,那天老太太病逝时差点就没熬过去。这些日子在人前还好,没人时就会看着窗外流泪,还跟我说过好多次,都是因为他,老太太才遭了那么多罪,走在了前面。”

    寥寥数语,却有道不尽的辛酸,这哪还是那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意气风发的共和国元勋,只是位再平常不过的丧妻老人罢了。

    陈远鸣没有说话,用力揽住了恋人的肩膀。如今已经时值七月,两人穿得都不厚,肌肤的热力透过单薄的衬衫,依偎在一起。像是被热力感染,肖君毅慢慢垂下了头,靠在陈远鸣肩上,手臂收紧,如同溺水者拥住了身侧的浮木。

    低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天我完全忘了你的存在,直到隔天才发现你不在身边。然后我又想忘了在美国的那些日子,想要骗骗自己,想要消除那如影随形的痛苦和负罪感……直到听到了你的声音,我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一字一句,包含痛楚,却又清晰无比。

    “这就像个两难的困局,没有标准或者正确的答案。想了很久很久,我只看清楚了一点。为了一时安逸去欺骗、去隐瞒,失去的只会更多,多到无法挽回的境地……”

    陈远鸣身体一震,想要抬起头,却被肖君毅紧紧的按在怀里,几乎无法动弹。

    “所以,我不想再挣扎下去了。与其徘徊不定,与其煎熬不堪,我宁愿选择更真实的东西。”那平淡的声音里多出了一种力量,越凿越深、越压越猛,“那些我曾经没有放在眼里的——朋友的祝福、家人的认同、婚姻和誓约——就像老爷子和老太太一生的相守,就像我父母之间半生的陪伴。”

    像是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陈远鸣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无比,连一根指节都无法挪动。他试想过这场死亡会改变肖君毅,甚至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从未想过,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我已经找到了这辈子该找的人,就不该再放手错过。陈远鸣,我想把你带到我的家人面前,用另一种身份、另一种方式。”

    “你……”陈远鸣的嗓子像是被噎住了,如何用力都发不出声音。他已经习惯了偷偷摸摸、苟且过活,也做好准备此生重复这样的历程。如今的幸福早就超乎想象,他并不打算贸然击碎这个美妙的幻境。

    家人的看法呢?社会的舆论呢?对事业的影响呢?他怎么可能轻松跨出这一步……

    环在身上的拥抱放松了一些,却依然紧密。陈远鸣看到了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那双眼睛不再像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有了痛苦、有了担当、有了成长带来的磨砺,也有着难以言喻的认真和果决。

    “也许不是现在,也许要等到老爷子身体康复,等到大会尘埃落定,等到你那个朝思暮想的弟弟降临人世,等到我们两人、我们的家庭都做好了准备。然后,我想牵着你的手,正大光明的站在家人面前,告诉他们,我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爱人。”

    肖君毅挑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微小而真实的笑容。“陈远鸣,我爱你。你愿意换种身份,站在那些我同样爱着的人面前吗?”

    如同泥胎木雕般,陈远鸣久久未能作出动作。他的鼻腔似乎被什么堵住,眼角翻涌出难以抑制的热意,如果不是紧咬牙关,可能齿列都在格格作响,如同他抖动的身躯。

    他需要迈出这一步吗?需要为了一个名分、一个认同走出这具安全的窄柜,需要把自己的“病态”昭告天下,背负可能无至尽的指责和歧视吗?然而看着肖君毅认真的表情,那些惶恐、那些不安、那些让他裹足不前的东西在慢慢融化,如同碰上温暖春日的薄雪。

    最终,他的喉头一阵颤动,伸出手牢牢握住了肖君毅的手,灼热的体温在彼此掌中交融。

    “好。”

    ——————————

    完成了跟网景的协议后,陈远鸣这次终于没有选择停留,而是直接飞往澳洲。经过一个多月的谈判,远扬集团跟两家矿业公司的协议落下了帷幕。远扬继续为北方矿业注资8千万美元,用前后两次共计2亿美元的价格获取了北方矿业45的股份。

    力拓的情况则更为复杂一些,它的主要控股人来自日本和欧美。由于这次期铜的巨幅震荡,才让一些零散投资者萌生退意。而占据了力拓高达15股份的住友集团,正在经历近十年来最为严峻的内部动荡,仅在期铜一隅,它就已经亏损了超过50亿美元的资产,哪怕是对这个庞然大物,这一口也疼得有些缓不过劲来。

    有了这个可乘之机,远扬集团没有犹豫,在几轮拉锯式的谈判后,最终以6亿美元的价格拿下力拓5的股份。这算得上远扬成立以来最大的一笔投资了,然而对于这笔巨额花销,陈远鸣却万分满意。要知道2008年时中铝花费了140亿美元才拿到了力拓12的股份,还掀起了一波金属价格狂涨的热潮,如今要不是赶在铜价暴跌,中国怪兽式的钢铁吞吐能力也未发迹的当口,想要以这种价格投资力拓,简直是异想天开。等到过几年力拓选择吞并北方矿业时,就将是他第二次涉足力拓的机遇了。

    解决了矿产上的并购,他没在澳洲停留太长时间。最近他麾下的豫西钼矿正在跟宝钢商谈一个长期协议,其实宝钢原先跟陕西那边的钼矿是有协议在先的,这种横插一杠的行为等同于虎口夺食,但是想要发展自家的矿业,和大型炼钢厂的合作总是少不了的,最近澳洲的布局也构成了新的资本,让他有机会撬开这条钢铁巨龙的牙关。

    跟国企商谈,自然少不了各种会议和工作餐,陈远鸣却出奇的没有对它产生厌倦。这些天来,他的内心异常平静,精力和热情被调动到了最佳状态,似乎只因肖君毅那一句话,就让他发生了天翻地覆似得改变。虽然畏惧、惶恐,却也充满了动力和勇气,像是点燃了某种希望的火花。

    而这种改变,放在工作上就是更加的敏锐健谈,简直让国企那些老总伤透了脑筋。豫西旷业虽然是个稚嫩的新矿,但是它蕴含的潜力任谁都能察觉,现在最重要的,不过是用何种方式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罢了。

    商谈紧锣密鼓的进行,在讨论合作协议之余,负责外务的薛副厂长总是喜欢跟陈远鸣扯一些关于金属期货,以及最近上海商业交易所的事情,似乎想把他拉进进沪深大战的泥潭,和其他几家矿业一起为上海的有色、稀有金属市场摇旗呐喊。

    面对这样的邀请,陈远鸣自然没什么兴趣,就连跟在身边的宋厂长也得到过他的嘱咐,不会轻易松口。然而毕竟是在人家的地头上,如果有心,自然能找出些空当。因而,在一次标准化的酒宴上,就出现了几条陌生的身影。

    “听说李厂长、薛厂长在这边招待贵客啊,这么久不见了,小弟可要来讨杯水酒……”

    随着爽朗的笑声,一个满面堆笑的壮硕男人走进了包间,态度随意的似乎他才是被邀主宾。然而在座的几位厂长毫无见怪,薛厂长还笑着指了指那男人,“小郭你可是躲的远啊,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人了,该当罚酒三杯!”

    “三瓶都是应该的!”那个男人哈哈一笑,“只是诸位厂长不先介绍一下贵客吗?”

    “就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几人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指着那男人冲陈远鸣笑道,“小陈,这位就是上海交易所的郭阳郭主任了,最近刚刚分派到金属贸易口,也算是咱们系统内的战友,还要靠着这位仁兄帮手出货呢。”

    “嗳~不敢当不敢当!”郭主任连连摇手,脸上却笑得异样开心,“来,小沈,把酒给各位领导倒上,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我还要先跟大家碰一杯再说!”

    在这一室欢笑中,陈远鸣的目光却凝在了那人身后,被那肥硕的身影遮掩,在门边的阴影中,站着一位故人……

    (本章完)

    ☆、第二百章

    站在郭主任身后的,是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年纪看起来像是刚走出校门,身上的书卷气却不浓,反而带着点伶俐的社会人味道,大概也是习惯了这种“商务”酒宴的招待工作,此时正毕恭毕敬的捧着酒瓶,准备给各位领导倒酒。

    任谁都能看出他就是个标准的跟班,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长相容貌,都不是这间房间中最吸引人的存在,但是陈远鸣却无法挪开视线,他没想到,在今生还能跟此人重逢。

    沈建坤。

    上辈子跟他相恋5载,传教授业、携手并肩,也一力把他推向地狱的男人。

    脑中那些快要被淡忘的记忆猛然涌上心头,陈远鸣无法自控的盯着那道身影,然而此时的沈建坤,却完全不是当初记忆中的模样。太年轻、太浅薄,缺乏圆滑的风度,也谈不上品位和魅力,只是带着点谄媚的笑容,蜷缩在郭主任的背影中。

    他不记得上辈子沈建坤在交易所干过,也无从猜测是什么改变了这人的人生轨迹。宽敞的圆桌隔在两人之间,像是一道再分明不过的楚河汉界。所有的曾经,如今都变另一番模样。

    “陈总?”

    在场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就没有反应迟钝的,郭阳马上就发现了上座这位主宾的神态有异,只是眼神一扫,就发现是自家带来的跟班吸引了对方的目光。怎么回事?他可没听小沈提起过这事儿啊……

    陈远鸣收回了视线,轻轻笑了笑。“让郭主任见笑了,就是您家这位沈秘书有点像我的一位朋友。”

    “那可是巧了!小沈,你可要多给陈总敬两个啊……”

    郭阳闻言哈哈一笑,打了个圆场。沈建坤也是个有眼色的,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殷切,快步走上去就要给上座这位年轻人斟酒。陈远鸣没有阻拦,就这么任他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注满。

    那双小心持着茅台酒瓶的手纤长骨感,每一个指甲都修整的干净整齐,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手指都有些颤抖。低垂的桃花眼中泛出一点水意,眼尾弯弯,笑意盎然。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的熟悉,可是对于这个人,陈远鸣再也燃不起哪怕一丝情绪。

    简单的冲沈建坤点了点头,陈远鸣举起酒杯,笑着向郭阳致意。有了主宾的作态,酒宴立刻又回到了初时的热闹,只是现今,有了澳洲矿山作为依托,就算是宝钢一把手来了,也要给陈远鸣几分面子,更别提一个小小的交易所主任。郭阳那种无往不利的交际手段好似也碰了壁,硬是在房间里耽搁了十几分钟,也没套出自己想要的话,最终只能笑呵呵的拱手道别。

    陈远鸣的视线在那两人的背影上停了一瞬,就有移开了目光,继续跟李厂长谈起生意。

    轻轻关上了贵宾厅的雕花大门,沈建坤快步走上前去,跟上了郭阳的脚步。虽然知道老板现在心情不太妙,他还是低声问了句,“郭主任,这就是咱们最近要争取的人?”

    “啧,这种难搞的事情就都推到我头上。”郭阳恨恨答道,“可不是嘛,之前所里跑的豫西矿业也是他的产业,上面不知花了多大力气,就想在蛋壳上凿出个缝儿。结果呢?我看也别费那个劲了,合资不也有一半属于国有嘛,还是专心撬政府墙角吧……”

    郭阳说的这个事情,沈建坤也是知道的,如今上海和深圳之间的金融贸易中心之战已经势同水火,几大证券公司都挽起袖子亲身上阵,上海方面正在筹备把金属期货单独分出去,跟深圳金属交易所掰一掰手腕。听说国家对冶金方面的事宜也在加大关注,小道消息更是明确在了几种有色金属上。那个豫西矿业虽然是根子落在钼矿上,但是铝矿和其他有色矿种也不是少数,能够拉到上海的战车上,自然是件好事。

    为了这个目标,交易所已经派出不少人下去运作了,只是效果一直并不理想。因而听到陈总来上海的消息,他家老板才会巴巴的凑上前去。谁知他居然傲到连交易所的面子也不给,听郭主任的意思,这家伙的来头恐怕不止是个矿主那么简单吧?

    沈建坤微微挑起唇角,心中的好奇愈发浓郁。其实刚刚在房间里时被调侃似的掂了句,转头又视若无睹,着实让他有点尴尬。但是走进了细看后,沈建坤还真就觉得这个姓陈的有些面善了。在房间内的十几分钟,他一直在偷眼观察这个年轻到让人意外的老总,越看越觉得不对,这人身上“同类”的气息太过浓郁,刚才看自己那眼又说不出的古怪,难道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炮友?

    想到这里,他难免也有些心痒。这么个大老板,年轻英俊,财大气粗,如果能挂上栓牢,岂不少奋斗几十年?就算拴不住人,有个把柄也够他花销一段时日了吧……

    心头五彩纷呈,沈建坤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貌似公事公办的向老板建议道,“要不哪天设个局,跟他套套‘私交’?”

    “私交?”郭阳极为不屑的嗤笑一声,“咱们能提供的人家怕都玩烂了,对付下面那些人还好说,对付那姓陈的小子,我看难。听说那小子跟肖家沾亲带故呢,天天跟太子爷们混在一起的人物,还缺什么‘招待’……”

    肖家?一瞬间,沈建坤睁大了双眼,压住心底的震惊,他强作镇定的问道,“哪个肖家,难道是跟上海刘联姻的那位……”

    “在上海,还能是哪个肖家?”郭阳答得异常干脆。

    这回答却真把沈建坤吓住了。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位陈总。那还是自己第一次在沪市操盘的事情了,被一个暗桩折腾的差点掉了小命,为了报复坐庄的对手,他通过关系网联系探明了那人的身份,又悄悄把消息散布出去,酿成了一起震惊上海的大案。

    当年那人,正是眼前这个陈远鸣。只是几年过去,那小鬼就摇身变做一个成熟男人,身份、气质甚至连性命都换了个变,才让他没能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上面。

    那个肖家!沈建坤可不是当年那个心高气傲、眼比天高的愣头青了。在当年大案后不久,他就听说了血案的内幕。原来挨砍的可不止是一个人,还有位肖家的嫡孙。为了这事,申银可谓是大清洗了一遍,全城不知出动了多少警察抓捕在逃案犯和涉案嫌疑人,就连他曾经买通的红马甲也进了局子,只是当时安全漏洞太多,他又没有嫌疑,才侥幸逃过一劫。

    但是这件事给他的惊吓依旧不小。在大户室待得时间长了,他也越来越明白身份地位的重要意义。在这个世界上,有钱不是万能的,只有手握权利才能成为真正的人上人。也因此,最终他选择进入证券系统,成为一个可以踏上天梯的圈内人。

    这样的身份得来何其不易。如今他也算扒上了郭阳的大腿,这可是汪系的嫡系部队,算是京城和上海联系的重要渠道,也多亏他在金融方面的天赋,才让这个新老板刮目相看。然而事业刚刚有了起色,就突然碰上了这么个“故人”,怎能不让人脊背发凉。

    难道自己做过的事情被人察觉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沈建坤冷汗都下来了。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压下心头的慌乱,他清了清嗓子,向顶头上司进言道,“主任,要不我去查查这人的履历?人无完人,总归要有弱点吧,如果能找出个切入的门路,咱们不也方便行事……”

    瞥了眼主动请缨的部下,郭阳冷哼了一声,“人家现在有钱有势,就算有纰漏也不是咱们这种级别能抓的。还是先盯着豫西那边的国有资产部分吧,我听说上面可是有打算了……”

    虽然郭阳这话说得语焉不详,沈建坤却是心中大定,交易所恐怕不是真心要跟姓陈的结盟,而是要对付他了吧?这社会,只有狼吃羊,又哪有羊在狼面前耀武扬威的,怕得还不是那只老虎……

    脸上堆满了笑容,沈建坤点头称是。只要不是一条船上的就好,这次他可要牢牢的把自己藏严实了,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

    “今天怎么突然打来电话?生意谈成了?”

    “有些眉目了……”

    “哟,这听起来可不像报喜啊。”

    “当然不是。我只是……”陈远鸣顿了顿,露出了一抹笑容,“有些想你了。”

    在上次约定之后,两人的关系再次发生了改变,像是渡过了情浓又忐忑的热恋期,步入更为深邃的层次。迫不及待的情话也少了大半,更多则是老夫老妻似得默契。因而今天这个突兀的电话,让肖君毅有些意外,也有点惊喜。

    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人目不暇接,他们也确实很久没有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起了。如今眼看自己的生日就要到来,接到这样的电话,自然让人生出分期待。

    “这几天我会到杭州转一圈,要不要一起泛舟西湖?”

    “只要你有时间。”陈远鸣笑道,“正好也要送你生日礼物。”

    “你没忘?”肖君毅的声音里带出丝喜意。

    “以后都不可能忘了。”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直白又深情,肖君毅那双桃花眼一弯,“怎么办,感觉惊喜被剥夺了。”

    “你还来劲了?”陈远鸣轻笑出声,心中却一片安逸。

    他在今世获得的,早已盖过前世痛失的所有。有了珠玉在前,又怎么可能对着鱼目惋惜。那些火焰、那些愤怒、那些憎恨都已经远去,不痛不痒,恍如梦境。与其为了这些斤斤计较,不如珍重当下,牢牢抓住属于自己的珍宝。

    他不介意做个守财奴,只要是值得毕生守护的东西。

    握紧听筒,陈远鸣轻轻转动了一下姿势,舒展身体靠在了沙发上。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依旧轻松,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唇边溢满了笑意。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几天后,远扬集团和宝钢的协议终于落在了纸面。和很多人预想的不同,这个协议并非仅限钼矿,而是两家大型集团的全面合作。

    在协议中,宝钢在今后十年中将全面采用豫西矿业出产的钼矿,同时由远扬对其进行注资,建立由两家企业合办的钼金属应用研发机构,进一步深化钼金属的加工利用,推动国内钼产业的研发。相对远扬则对宝钢开放北方矿业的铁矿购买权,输送大量优质澳洲铁矿石,增强宝钢的产品竞争力。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协议对宝钢都更为有利,它切中了最关键的一环,作为国内最大的钢铁厂之一,宝钢几乎所有矿产需求都来自进口,北方矿业的铁矿石储量虽然不够大,但是品质非常出色,供应一个企业完全绰绰有余。同时对于钼矿的深入研发也能极大增强宝钢的实力,如今高性能的合金才是世界主流,众多高科技、航空、航天材料都是由稀有金属、稀土合金构成,中国在这方面还处于绝对的劣势。有了资金支持,有了大量的研究材料供给,快速发展高科技领域的合金产业就成为可能。

    而对于相对远扬,这个有点倾向性过于明显的协议,也未必是件亏本买卖。毕竟在金属价格大幅狂跌的现在,唯有中国的高速发展稳住了几种工业常用金属的价格,在国内金属价格居高不下的情况下,进口矿石也就成了一种新趋势。跟宝钢这样的大户合作,对于北方矿业无疑是一剂强心针,它的矿产储量虽然不怎么突出,但是在选矿、冶金等方面都处于世界一流水准。只有不断为其增添砝码,才能在今后的力拓并购中获取更多资本。

    与此同时,北方矿业的发展也可以成为豫西矿业的有力支持,利用先进技术来提升豫西的发展潜力。更重要的是,钼矿深入研发协议为钼产业僻开了一条新路,建立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必须要在深加工上下足力气,而论技术力量,没什么能比国有特大型企业更具有实力。攀上这条钢铁巨龙,对于豫西的腾飞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不出五年时间,钼产业就会迎来一次天翻地覆的变革,陈远鸣的目标从不是靠卖矿为生,如何抢在别人前面建立自己的产业体系才是他最为重视的事情。有了宝钢的携手开发,有了北方矿业的先进技术,有了黎明化工的策应支持,再加上点金石的风投倾向和地方保护的影响,他在钼矿上的布局才大致完成。

    既有原材料的研发拓展,也有以飞燕为代表的应用实践,再加上风险投资带来的资金和产业链的充盈,他的所有产业才能逐步连成网络,成为可以跟索尼、飞利浦这样巨头比肩的存在。这个世界上从未有孤立存在的事物,他所作的不过是利用自己所知,去创造、获取更多东西。

    而在这条充满艰辛的路上,他的脚印并未踏错方向。

    由于这次协议的规格很高,对于宝钢的发展也相当重要,参加签订仪式的还有市里派来的代表和冶金部的官员。只是包子不在褶上,涉及国计民生的东西也从不会把实质内容公布于报端,会议保持了国有特大型企业一贯的低调作风,只有相当极少数的关系人士才知晓内情。

    然而面对如此大的协议,陈远鸣也没有在会后逗留,婉拒了种类繁多的庆功宴,他把宋毅留在上海主持大局,自己则孤身一人跑去了杭州。

    8月的杭州已经进入一年最好的时节,西湖碧波荡漾,翠提柳绿,在湖边映水观景的绝佳地点,新起的楼盘正傲视着世人。作为第一批景区别墅,这里的房价自然也让人瞠目,但是对于某些权贵而言,却是再理想不过的度假胜地。

    一辆越野车驶进了别墅区,在西南方的中式小楼前停下,带着墨镜的年轻人信步走下车,来到了房门前。并没有像客人一样规规矩矩的按响门铃,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直接扭开了门锁。

    客厅里并没有人,但是哗哗的水声从走道里传来,他循声向里走去,只见回廊拐角处的厨房里,一个男人正背对着房门,靠在水池边洗菜。宽大的围裙绕过窄腰,在背后束了个蝴蝶结,看起来俏皮又带着几分性感,耳机线在颈间若隐若现,似乎听着随身听,脑袋还跟着音乐有节奏的晃动,看起来轻松又惬意。

    面对如此景象,来者也不着急进门了,反而双手环在胸前,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只见那人极为专注的洗好了菜,在案板上一一切开,又分类装入盘中,转身似乎想拿什么东西,才发现了自己身后原来站着个人。

    只是一惊,男人就笑了起来,手指钩住耳机线,把耳塞扯了出来,隐约的声响从耳机里飘出,像是首缠绵的情歌。

    “这么早就到了?”

    “相思难耐,直接飞来了。”

    “哟~”那双桃花眼笑弯了起来,“那敢情好,今天的试餐有着落了~”

    “试餐?”青年摘掉了墨镜,黑亮的眸子里透着浓浓暖意,“看这架势,我还以为你已经厨艺大成了呢。”

    “咱从小的教育都是君子远庖厨嘛,总要有个培训过程,让你来当个陪练不正好?”

    “不胜荣幸。”

    两具身躯靠在一起,体温交融,甜蜜一吻。

    “生日快乐。”

    “早了一天。”

    “我不介意多说两次……”

    轻笑声融入了鼻息。

    在试厨上,肖君毅确实没有谦虚。晚饭三个菜,两个都放多了盐,咸的发苦,绿叶菜则过了火候,像是一盘古怪的杂草。看着恋人懊恼的神情,陈远鸣只是笑了笑,从橱柜里翻出一个大碗,把炒菜变成了“涮菜”,两人对着水盆呲牙咧嘴吃完了晚餐。

    一口气灌下两大杯水,肖君毅瘫倒在座椅上,嘟囔道,“看来明天的烛光晚餐要想别的办法了,破坏气氛啊……”

    洗过碗,陈远鸣拿着抹布走回餐厅,“那条围裙倒是秀色可餐。”

    “哈哈……”翻了个白眼,肖君毅把下巴搭在餐桌上,看恋人有条不紊的收拾桌面,“我说,你把最后那点惊喜都戳破了,生日岂不是很无趣。”

    陈远鸣瞥了一眼对方的右腕,上面的红绳还跟新的似得。一个多月过去了,那些伤痛正在逐渐平复,看到恢复了常态的肖君毅,陈远鸣心头未尝不是一松。

    “惊喜当然有,只是你不等明天了?”

    “什么?”肖君毅诧异的抬起头,反问了句,“还真有?”

    “假不了的。”

    “啧。”肖君毅懊恼的抓了下头发,话都问出口了,他还怎么熬到明天。

    陈远鸣只是笑了笑,擦完桌子、又把厨房收拾干净,才从提包里取出了两份文件,递在肖君毅面前。

    “完成已经有几天了,本想明天交给你的……”

    肖君毅的视线凝在了纸面上,那是两份法律文书,内容简单明了,打眼过去就一目了然。但是他却好似突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身体慢慢直起,紧紧盯着文件,无法挪开哪怕一丝目光。

    把几页纸从头翻到结尾,又反回来重新看了一遍,肖君毅抬起了头,嘴唇有些颤抖。

    “不是开玩笑?”

    “不是。”陈远鸣坐在了他面前,露出了一抹微笑,“惊喜吗?”

    “这……”狠狠咽了口唾液,肖君毅咬紧了牙关,“这都到惊吓了吧……你,你玩真的?”

    “没法更真了。”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陈远鸣把钢笔放在肖君毅面前,“签了它,远扬和点金石的10就属于你了。”

    没错,摆在肖君毅面前的,正是两份股份让渡书,包括远扬集团的10股份,和点金石的10股份,这两家从始至终都是由陈远鸣全资独占,也是他最重视的两个产业。

    合计20,高达几亿美元,并且日后必然还会暴涨的资产。

    饶是肖君毅这时也说不出话来了,他是想过换股的事情,但是是用自家君腾的50去换远扬的5,而非如今这样的巨额馈赠。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生日礼物”的范畴。

    “这也……太多了……”肖君毅并没有拿起那支笔。

    “你当年送我了20,公平起见,我也应该同等报之。”陈远鸣唇边的笑意并未减少分毫。

    “我那20怎么能跟你……”

    陈远鸣打断了他的话,“不是钱的问题。”

    从来都不是。而是信任、真诚、和付出。肖君毅拿那20攻陷了他,他又何尝不想用这20来套牢面前此人。

    “你在纽约曾说过,宁愿用股份,而非戒指套牢我。现在,我只是投桃报李。或者……”顿了下,陈远鸣捡起了笔,再次把它递在肖君毅面前,“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份婚书。我记得在古代,只有重金为聘,才能显出求婚者的郑重。”

    “签了它,和你一辈子拴在一起?”肖君毅伸出了手指,握住了钢笔,也握住了陈远鸣的手指,“然后带着同样贵重的嫁妆嫁过去?”

    “嗯,古礼似乎有这个说法。而且庞大的有形资产总是能有效维持婚姻稳定……”

    像是玩笑般的话语,目光中却闪烁着无限认真,他们之间不存在世俗允许的婚姻,但是法律依旧能把二人联系在一起。用他们的基业,用他们心血凝成的公司。

    没有再说什么,肖君毅从陈远鸣手中抽出了钢笔。这次他没有笔走游龙,而是一笔一划,在两份文件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墨水是湛蓝色的,在黑纸白字之间显得如此醒目。肖君毅放下了笔,冲陈远鸣微微一笑。

    “我愿意。”

    没有公证人、没有牧师,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场合都没有,在这间称不上宽敞的餐厅中,两人如同游戏般签下了盟约。简单无比,却又真实有力。

    陈远鸣只觉得眼中有一丝热意涌上,他眨了眨眼睛,笑了出来。

    “现在,我觉得可以接吻了。”

    “不再加句誓言吗?”

    “形式主义要不得……”

    隔着那张小小的餐桌,两人吻在了一起,交握的手指放在餐桌正中,牢牢压住了那两叠纸片。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你还真打算跟游戏杠上了?”

    躺在床上,肖君毅用脚趾挠了挠陈远鸣光裸的脊背,似乎被搔到了痒处,对方微微一躲,笑着放下手机。

    “1个月50万份光碟,你说该不该继续发展呢?”

    “什么,就那个小灵通光碟?!动画有这么火?”肖君毅惊讶的抬起了头,虽然是动画资方,但是这种贩售信息此时恐怕还在路上,没送到他案头呢。

    “倒不全是因为动画,这次的游戏评价也相当不错。”

    作为飞燕家用机的首套自产光碟,小灵通套装卖得的确火爆,动画持续热销只是其一,另一点则要归功于小灵通这款游戏的新颖有趣。其实小灵通套装里附赠的光碟并非是一款游戏,而是一系列品种齐全的小游戏,分益智、冒险和角色扮演三大类,总共6款,可以说是集经典元素于一身的佳作。

    由于游戏引擎大部分是由美国工作室开发,画面则在动画的基础上增添了卡通的趣味性,可玩度还是相当卓越的。而且跟其他游戏光碟不同,这次的小灵通游戏没有年龄限制,又打着动画附赠和寓教于乐的头衔,对于广大第一次接触32位家用游戏主机的中国消费者而言,引起风暴一点也不足为奇。

    “早知道,在游戏研发上安信也该参一脚……”

    肖君毅啧了下舌,他们投资动画完全是为了给自家产品打广告,可是现在从光碟的热销程度来看,别说制作投入的200万,怕是连几倍都赚回来了。只是安信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光碟的分润比例不算高。

    陈远鸣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样,“回头让鹰巢给你们开发几款手机游戏好了,我们并没有制作掌机的打算,倒是可以便宜了安信。”

    “哈哈,这个总是小头嘛。”懒懒的在床上打了个滚,肖君毅又往陈远鸣身边凑了凑,“对了,刚才听你的口气,新游戏还能勾搭上央视?这次你们到底准备开发什么来着。”

    “也不是算勾搭央视,只是个互惠协议。最近鹰巢中国正在筹划一款以三国为蓝本的策略模拟类游戏,正好借三国连续剧的东风,而且有上面的首肯,绿灯开起来总会顺畅些。”

    “三国演义?”这下就算肖君毅也来了兴头,“就像日本那套《三国志》?”

    肖君毅是没怎么玩过游戏,但是他身边的朋友和晚辈却不乏痴迷者,不少就在红白机或掌机上玩过这类游戏。他这个圈子,对日本产品的态度称得上极左极右、泾渭分明,因此也听过不少相关趣闻,自然也就有了印象。日本方面研发三国游戏时间似乎也不短了,销量似乎还挺不错。

    “嗯,跟光荣公司那套还是有区别的,据说会加入一些过场动画,还有游戏模式也有些更改吧,毕竟是32位主机了,又是咱们自家的名著,还怕搞不过日本人?”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去年播放的那部长达84集的三国连续剧在国内的收拾率可谓惊人,如今正值三国热重新升温的时候,连环画都能卖出难以想象的销量,别说制作精良的游戏。这可是个铁打不动的国民性题材,坐拥宝山,难不成光看日本人在自家脚下掘食吗?

    因此鹰巢中国这次对于新企划案的研发也是下了大力气的,人物造型完全参考《三国演义》连续剧的演员阵容,也为此专门跟央视进行了沟通。飞燕在国内影视圈的地位毋庸置疑,鹰巢作为飞燕的盟友,也获得了水准以上的优待,加之又是互惠互利的好事,这个企划几乎一拍即合,还专门邀请了一些史学方面的专家作为游戏顾问。将来当三国连续剧出版vcd光碟时,还能顺带宣传游戏大作,怎能不惹人注目。

    和三国同时立项的,则是一款已盛唐征服西域,重现丝绸之路荣光的冒险类游戏。为了这两款作品,鹰巢中国已经开始新一轮的员工招募,为自己麾下的工作室扩大阵容。与此同时,小型游戏工作室也如星星之火般在大陆市场内点燃,虽然还未能完全摆脱外包和移植之路,但是飞燕家用机的诞生为诸多游戏业者提供的可不止是一个平台那么简单的事情。

    有了这种爆炸式发展,自然让鹰巢中国的高层欣喜若狂,王宁如今也摩拳擦掌,准备大大施展一番手脚,跟陈远鸣这边的联系自然也越来越勤快了起来。

    “搞不搞的过日本人先不提,还是先搞定我吧。这两天跑到苏州逛逛园子还成,逛鹰巢总部是别想了……”

    已经凑到了陈远鸣身边,肖君毅张嘴在他腰侧轻咬了一口,又对那片湿痕吹了口气,满意的看着光滑的皮肤上浮出一层薄栗。

    低笑出生,陈远鸣垂下头吻住身侧惹火的爱人,“放心,这点小事还用不着朕御驾亲征……”

    如同真正的新婚燕尔,两人小心翼翼的安排着自己的时间,想把这段“婚假”延续的更久一些。再过大半个月,陈远鸣就要北上返家一趟,母亲的预产期就在九月中旬,他还在期待那个幼小新生命的诞生。之后则是肖老太太的百日纪念,肖家这种革命家庭不太讲究“旧礼”,但是肖君毅还是想把陈远鸣带去墓园,一起祭拜祖母,也补上那段被掩饰欺瞒掠过的介绍。再加上两人的工作,惜时如金都不足形容它的珍贵了。

    只是还未等陈远鸣动身,来自家中的电话就先找上了门,联系人还不是父母或者小宋,而是许久未曾见面的大姨夫。

    “姨夫,您慢些说,别慌。”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如此急迫,陈远鸣不由皱了皱眉,安抚对方紧绷的神经。

    对面传来了一声吸气声,像是重新整理了一下思想,刘卫国直接说出了重点。

    “你说什么?矿山内部可能出现问题了?”陈远鸣慢慢皱紧了眉头,他给刘卫国安排的工作是安全生产,根本就无从谈起行政管理,怎么可能由他来打这个电话,而且宋毅刚刚才从上海返回市里,如果真出现了重要问题,怎么可能没人通知他一声。

    “远鸣,真的不是我多心,矿上现在情况不太对,有分派结党的意思,这还是一些人不清楚我跟你的关系,才露出了口风。”刘卫国的语气格外凝重,“后来宋厂长到上海出差后,情况就更严重了,连出矿和库存都不太对头起来。安全口也负责仓库,还有些人想来拉拢我手下的保安,不知要搞什么小动作……”

    刘卫国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这可是他家外甥的基业,他对于矿山的重视要远远超过单位里任何一个人,如今出现这么大的隐患,不跟陈远鸣说一声,他实在于心不安。

    陈远鸣这时也产生了一些疑虑,企业出现派系并不奇怪,但是到了让安全负责人心惊,就绝非正常现象了。老实说豫西矿业不像他手下的任何一家公司,它的性质还属于国有合资企业,是跟市政府、国有投资银行一起开办的公司。因此虽然拥有绝对的股份优势,公司内部的高管构成还是相对复杂。

    同时,宋毅这人不像飞燕的俞永安,做工作发展企业他绝对能够胜任,工作态度和能力也无需质疑,但是在权力斗争上,他可算不上好手,当年被同僚挤去培训班就是个明证。万一下面真的有些人搞鬼蜮心思,恐怕就防不胜防了。

    明白事态的严重性,陈远鸣没有废话,直接说道,“我会马上会去一趟,看看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姨夫你先安心管好手头的生产安全,同时约束一下手下,别让他们参合到这些事情里。不论上面怎么闹,矿上决不能出安全事故!”

    “这个我懂!”像是接到了什么军令似得,刘卫国利落答道,“不过远鸣你回来时最好也先了解一下情况,不能蛮干……”

    “放心,姨夫,我心里有数。”

    好好把人安抚了一番,陈远鸣挂上了电话,伸手搓了把脸。这次如果出现问题,恐怕还真是他顾虑不周。如果宋毅能够一直在厂里坐镇,或者给他安排几个老于政事的帮手,事情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都是自己太习惯私企的经营模式,分红、配股、董事会和高层经理人任命制度,让他习惯了公司万众一心、全力以赴的工作模式,却恰恰疏忽了中国国企固有的官商一体作风……

    “情况很严重?”这时,一直坐在对面的肖君毅起身向这边走来,他自然也能看出陈远鸣的焦虑,对于一贯冷静的陈董而言,这可是相当罕见的事情。

    “嗯,豫西那边的管理层出了点问题,我恐怕要尽快赶回去了。抱歉……”

    “正事自然更重要,偷闲这么几天,也够本了。”肖君毅反手握住了陈远鸣的手指,“管理层嘛……就我所知,这种国有企业出的幺蛾子都少不了政府里的人浑水,要不你先从这方面入手?”

    陈远鸣点了点头,他也正有此意。按道理说市里的杨书记可以算是他最坚强的后盾之一,在省里、部里也未必说不上话,有这样的关系网,怎么还会出现状况,是谁这么大胆呢?

    深深吸了口气,陈远鸣握紧了肖君毅干燥温热的手指。回去看看吧,抽丝剥茧、看看这团乱麻下究竟藏着什么。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这次返乡,陈远鸣并没有事先造出声势,只是通知宋毅宋厂长,让他准备年中评先和庆功会事宜。跟宝钢达成的协议是豫西矿业的第一单长期合约,也关乎未来十年公司的发展,对于所有员工都是件值得庆祝的大事。加之矿山成立一年有余,表彰先进和提振士气也必须摆上日程,宋毅怎么说也是国企出来的人,又亲自促成了这次协议的签订,自然对庆功大会充满了热情,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开始筹备。

    与宋毅的期待和热情截然相反,陈远鸣不动声色的从远扬总部调来了一批审计人员,作为年中考核的评判人撒了下去,进行一些账目的清查和成绩统计。除了这些明面上的“总部人员”外,还有一个更为隐蔽的小组悄然成立,暗中对整个豫西矿业的中高层管理人员进行调查。

    庆功会的热烈氛围,成了这次调查行动的最佳掩护,陈远鸣的动作称得上谨慎,这次内部事件的影响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给那些潜在的敌人制造便于拿捏的把柄。

    与调查小组的动作相反,陈远鸣展现出的是一副度假姿态。直接在家里住下,没怎么操心公务,而是花了大量时间陪伴母亲。

    这时王娟已经有九个月身孕了,大腹便便在家备产,虽然这几个月里儿子时不时会回家探望,但是像这样长住还是首次。对于身处孕期,心里十分敏感不安的王娟而言,实在是件值得开心的好事。

    而陈远鸣展现出的态度,也让一些心中有鬼的人放松了警惕,相反每天都有人上门拜访,自家企业中那些想要攀附的员工还是其次,一些带着笑脸的政府官员就值得玩味了。

    在这样外松内紧的情况下,十天后,庆功会正式开场。这次会议的规模着实不小,还邀请到了市里几位主要领导参会颁奖仪式,陈远鸣则把露脸的几乎全部交给了宋毅,让他一力主持这次大会。

    如今宋厂长也算得上成功企业家楷模了,还因为那个国企改革资料广受上级好评,入选了市人大代表,用春风得意马蹄急也不为过。因而在主持完毕大会,又跟几位市领导亲切交流过后,看到自家老板时,他脸上掩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陈董,这次大会您看还行吗?”

    带着一点点表功的喜悦,宋毅坐在了陈远鸣面前。这半年来又是忙矿山又是忙协议,让他都瘦脱了一层皮。如今终于功成圆满,自然有喜悦的理由。

    “很不错。”陈远鸣点了点头,“刚才杨书记还给我来了电话,夸奖这次大会布置周密、立意深远,把你好一通表扬。”

    宋毅脸上浮出一点红晕,连连谦虚致谢,看起来开心的不行。陈远鸣在心底叹了口气,随手翻了翻桌上那叠文件,打断了宋厂长的自谦。

    “不过今天我找你,不是讨论大会的事情。老宋,这里有几份文件,我想了解一下详情……”

    老板检查工作,对于任何勤恳做事的员工都是个表现机会,宋毅乐笑呵呵接过了文件,仔细端详起来。然而看着看着,他的脸色突然发生了变化,伸手刷刷翻到了最后一页,再也按耐不住,噌的一下从座椅上蹦了起来。

    “等等,这个数字好像不对啊!我记得……我记得……”

    宋毅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手里拿的是一份出货文件,大概是上个月自己签署的,然而上面的数字居然多出了一个零!如果他们是按照这个数额拨发的矿石,那么损失就不是几千几万块的事情了。

    可是他分明记得,自己是详细听过汇报,看过资料,才签署的文件啊!怎么可能转眼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他继续往下翻去,下面几分文件也有类似情况,看起来无比眼熟,但是细节上谬之千里,还都是自己签字,用印盖章的正式公文,这怎么可能!

    “看起来不太对,是吗?”

    一个冷静声音从前方传来,宋毅茫然的抬起头,看到了陈远鸣有些严肃的神情。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当了这么多年管理人员,他不是个傻子,今天陈董找他的目的,怕就是兴师问罪来的。这么明显的舞弊,放在任何老板眼里都是罪大恶极,甚至可以够的上经济犯罪了,他却百口莫辩。

    字是他签的,章是他批的,就算里面有猫腻,会跟他没关系吗?

    “老宋,你先坐下,咱们慢慢谈。”

    宋毅眨了好几次眼睛,终于缓缓坐回了椅子上,但是他浑身的血液都跟凝固了似得,再也没有半分人气。

    “对于这些文件,你不想解释什么吗?”

    “……它,它们和我签的……”

    “不太一样,对吗?”陈远鸣摇了摇头,又从桌上拿起另一沓文件,递给了面前的男人。“那这份呢?你再看看。”

    像是握住了千斤重担,宋毅用颤抖的双手接过文件,映入眼帘的,是跟自己记忆吻合的内容,一样的签字,一样的红章。

    “看出问题了吗?”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宋毅的身体都抖了起来,不知是气得还是怕得,他手下可是有秘书、有助理、有副总的,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大的文字纰漏!

    “这种文件应该都是一式两份,一份存档、一份拨发。只是这两份,并不完全相同。”陈远鸣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老宋,你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有人……”咽了一大口唾液,宋毅猛然抬起了头,“陈董,这是有人故意……这,这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啊!”

    如今再怎么蠢的人都发现了问题所在。对于这种一式几份的文件,大部分人都会仔细看过第一份,然后同时在其他几份上签字,谁能想到两份的内容居然在细节上出现这样的问题?可是能够拿文件让他签的,只有区区几人,这几个可都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啊!

    “问题就在于,你不知道。”叹了口气,陈远鸣靠坐在了椅背上,眼中露出了一抹失望。“出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一厂之长还被蒙在鼓里,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失职。”

    面前这位青年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连表情都未变化,但是他眼中的失望,却如同鞭子一样抽打在宋毅身上。愤怒、羞耻、悔恨,以及极度的愧疚让他浑身都在颤抖,是面前这人把他拉出了人生的低谷,给了他信任和支持,以国士待之。他却闹出这样的纰漏,让对方失望……

    默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宋毅用力憋住了眼角漫上来的热意,咬紧牙关,一字一句说道,“陈董,我会马上去查这个事情,亲自去查,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不惜拆了你手下的所有班底?”

    “他们还是我的班底吗?”从宋毅嘴里溢出的,是无法形容的苦涩。他手下有从原厂带来的人马,有花了一年时间栽培的新秀,有平时谈笑风生同进共退的下属,可是这些人,给他带来的是什么?

    看着面前男人的表情,陈远鸣心底又何尝不是五味杂陈。他也曾害怕宋毅参与到了这个事件内,背叛了自己对于他的信任。然而宋毅并没有,他只是遭遇了如此的背叛,用这么个简陋到了可笑的办法。

    最终,这种种情绪化作了一声叹息。陈远鸣站起身,慢慢走到了宋毅身旁。

    “老宋,这次我派人来组织大会,查到的可不止是这么点问题。这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人的责任,而是我们的制度、我们的管理模式出现了纰漏。这个厂子还很新,人员构成复杂,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不是每个人都能站稳脚步的。如何砍掉他们心头的贪念,如何让邪门歪道最大程度被扼杀在襁褓中,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伸手把宋毅按回了座位上,陈远鸣继续说道,“当年我看好的,就是你对厂矿经营的能力和责任心。但是办好一个厂子,并不是拓展业务、认真生产就够了的,还要严密我们的内部管理。而在这一点上,你如今做得还不够。”

    “这次的舞弊案,也绝非仅限于一隅,甚至可以说,有某种外力在促使我们内部人员的腐化堕落。找到这种外力,是我的责任。但是清除蛀虫、喷洒农药,维护这片土壤的洁净,却是你的责任。这次的问题很严重,然而并不致命,我们的矿山厂还很新,有着足够的潜力和机遇,怎么改善问题,重新回到正轨,才是重中之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坐在椅子上,宋毅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心头复杂难以形容。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要失去这份可贵的信任,要被追罪问责,要失去自己辛苦打造的一切,但是面前这个年轻人并没有草率行事,他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慎重,但是坚定的。

    手指收紧,抓皱了那叠文件,宋毅缓缓点了点头,“陈董,我明白,我会尽快拿出新的方案,配合您处理这次的问题……也,谢谢您……”

    “检查和处罚还是不能少的。”陈远鸣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先把这次的问题解决掉吧,刚签完宝钢的协议,我们还要保持生产稳定,不能被敌人打乱阵脚。好好干,来个背水一战吧。”

    伸手拍了拍宋毅的肩膀,陈远鸣也在心底长长出了一口气。根据这十来天查到的东西,他们确实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花了两天时间,陈远鸣跟宋毅彻底沟通了矿厂存在的问题,但是并没有马上展开行动。就像他说过的,这里面牵扯的范围太广,不是简单肃清内部就能彻底解决的事情。因而,在理清了手头资料后,他带着一叠文件来到了市委大院。

    自从陈远鸣回乡之后,只是礼节性的到政府大楼走了个过场,摆出的完全是一副度假派头,没怎么牵扯正事。对于陈远鸣这个态度,杨书记也颇有几分理解,毕竟刚刚处理完一单复杂的协议,家里也在紧张的迎接新生命降临,是有必要好好休整一下。

    有了这样的认知,在自家客厅看到陈远鸣时,就连杨书记都吃了一惊。

    “小陈?”把手里的提包递给妻子,杨书记快步走到了房间内,“我看楼下停了辆军车,还以为……这是出了什么事?”

    略带歉意的对杨书记笑了笑,陈远鸣解释道,“找朋友借了辆车,实在是有些要事想跟您面议一下。”

    连自己的车都不用,又是亲自到家中拜访,里面的含义自然不言而明。杨书记马上心领神会,冲面前的青年点了点头。“咱们到书房谈。”

    市委一把手住的都是统一标配的小二楼,西侧,也没有安排人招待,杨书记关上了房门,亲自沏了壶茶,在陈远鸣面前坐下。

    “行了,现在没有外人,有话就直说吧。”给双方的杯子满上,开门见山的,杨书记直接开口问道。

    陈远鸣也没有绕圈子,从手里的提包中取出了一沓文件,摆在他面前。

    “这是?”眉头微微皱起,杨书记翻开了文件,仔细看起来。开始还相当认真,越看翻页的速度越快,到最后是动了些真怒。

    只花了十几分钟,资料就翻了个遍,杨书记抬起头,看向面前端坐的青年。“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证据确凿,还有不少可以查到隐藏的银行记录。”

    “这……可是个大案啊……”

    的确,按照陈远鸣呈上来的资料看,这个案子实在是不小。从去年年末开始,市里矿产、金融、外贸几部门就产生了异动,围绕豫西矿业做了一系列手脚。要知道如今钼矿的国际价格居高不下,很多人都在垂涎豫西这块肥肉,但是陈远鸣的经营思路明显跟他们的预期不符,简直是坐拥金山却毫无作为,让一些人很是恼怒。

    然而有市里一把手主持大局,坚定的站在陈远鸣身侧,很多事情就不能在明面上动手。面对这种情况,就有人动了歪心思,利用市政府在豫西矿业安插的主管人员进行一系列私下操作。其中包括低价倒卖成品钼、暗自鼓励黑矿坑挖掘、联合内部人士制作假账、伪造出货量等,仅仅短短半年,就在豫西矿业身上攫取了几百万元的巨利。

    当然,这其中有不少缘自非法开矿的所得,在账面上很难直接查出。同时由于涉及的范围甚广,官官相护,也就成了一张让人无法轻易窥探的大网,如今这张网被直接捅到了杨书记本人面前,怎能不让他肝火大动。

    只是这份怒火,并未表露在外,甚至杨书记的神情更为内敛了几分。他是个真正的高级官僚,对于官场上的情弊远比身为商人的陈远鸣要清楚,这是个大案不假,但是正因为案子牵扯太大,反而无法轻易下手。

    沉吟片刻后,杨书记抬起了头,用指关节梆梆的在文件上敲了两下,“那小陈,你的意思是……”

    并没有直接表态,而是把问题抛回了陈远鸣手中,如今杨书记是自己的盟友不错,但是这份“友谊”看起来还不够坚固。

    陈远鸣轻轻挑起了嘴角,“尽快整合豫西矿业内部,减少市政府的委派干部,并且惩处一批涉及此案的官员。”

    这个诉求对于一位被害者而言,的确不算过分,但是对于市里无异是一场风波。自己上任才一年就碰上如此大案,最少也是个失察的罪责,对于他的仕途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杨书记轻轻叹了口气,“小陈,这个案子牵连有些大,怕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决的。”

    说着,他往后一倚,靠在了椅背上。神态不再保持着那种不怒自威的一把手派头,而是露出了一丝老者的疲态,“所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一些下级机构在市里盘根错节,本就有些背景,想要彻查并不容易。更重要的是,这次豫西压货的事情,还是让一些人很有意见。”

    这个,恐怕才是事情的关键。对于现今大部分政府官僚而言,地方企业都该是听话的母鸡,乖乖给他们下金蛋送红利,是灰色收入的一大来源。但是陈远鸣不一样,他不是只母鸡,而是只凤凰,姿态太高、根底太硬,行事大开大合,又走得是光明正道,让那些污吏们根本无从下手。

    这也就罢了,就连本该归市政府的那部分税收红利,都被陈远鸣的经营策略卡的死紧,控制出货量提高售价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没有足够的出货量,没有出口带来的高额利润,难免让一些人坐卧不宁。为官一任可不就是为了敛财一方?任期不过几年时间,谁甘心放在眼前的利益被别人死死压制?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买卖,敢于铤而走险的自然数不胜数。

    这些私下里的议论,杨书记不能说毫无了解,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在跟他抱怨的同时,就已经开始下手捞钱。其实改革开放后,国家对于贪腐的查处也在日益严峻,每年都会有大量官员下马,作为一个是有政治抱负的省部级干部,他自然不会只把目光放在眼前这些利益上,也很清楚陈远鸣制定的路线能够带来多么丰厚的长远效益。但是并非每个官僚都能如此远视。

    这就造成了一个死局。就算冒极大的风险惩处了这批人,陈远鸣怕也不会轻易松口,对当前市里的局势妥协。但是如果不改变经营模式,还会有更多人想要掠食分润,想要火中取栗。一味蛮干只会造成两败俱伤的结果,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面对杨书记这种态度,陈远鸣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一笑,“正是因为明白杨书记的难处,我才没有直接到市委大楼。”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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