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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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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猫]红衣白影 作者:幽若雪

    正文 第23节

    [鼠猫]红衣白影 作者:幽若雪

    第23节

    因为是仓促掩埋,展昭的脸和身体都因着血污沾满了泥土,头发乱糟糟的和着血泥黏在在脸上,白玉堂颤抖着伸手替他拂去,方看清那张日思夜念的脸,血的惨烈掩盖不了的惨白……

    “展昭?”恐惧让白玉堂探他鼻息的手都不受控制,越接近他鼻翼抖得越厉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难以自持。

    死亡如此接近,白玉堂害怕,他不敢去想没有展昭的世界自己该如何独活。

    “猫儿,你别吓我,”白玉堂艰难的笑着,故作镇定的声音却带着哭泣的哽咽,“我不会让你死!我不要……”

    白玉堂扶起展昭想以内力为他续命,才留意展昭的双腕还被绳索紧紧的勒着,绳子恨不得勒进肉里,手腕上有血,绳子上有血,却已干涸。

    看得出,展昭一直保持着双手紧紧攥握扣在胸前的姿势。白玉堂疑惑他生死之际紧握在手贴心维护的什么,扳开手,两片和着血的玉片滑落。

    撞入白玉堂眼内,生不如死的一瞬。

    那断裂的玉佩白玉堂怎会不认得,是他的,那上边还撰有他的字,泽琰……

    无比艰难的呼吸,空气凝滞压抑逼着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声音由凄凉变得惨烈。

    夜已经很深了,应该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吧,连夜鸟都睡了,独留白玉堂清醒的面对展昭的死亡,清醒着感受着自己的眼泪不由自主的砸在手背上……

    那一刻,是白玉堂感受到的前所未有的绝望。

    展昭的眼角似乎还有泪,他小心翼翼的拭去,小心翼翼的将展昭粘连住伤腕的绳子一圈一圈解开,每解下一圈,就好像有人用同样一根绳子在白玉堂脖子上死命的勒紧,一圈又一圈的缠绕。

    绳子被完全除下,白玉堂的心却彻底窒息了。

    展昭手里攥握的断玉被白玉堂紧紧、紧紧的攥在手里,甚至断裂的玉齿扎进掌心,白玉堂感受不到疼。他微笑着,猫儿至死留恋的是他白玉堂,够了,这便够了。

    眼泪又流出来,白玉堂却不再悲伤,映着凉薄的月光扶起展昭,近似疯狂的将内力一遍遍度入展昭体内,倾尽所有……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白玉堂抱起展昭:“猫儿,五爷带你走,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属于你我两个人的地方……”

    夜漫漫,路慢慢,白玉堂抱着展昭,从天黑,走到天亮。第一缕薄光洒在展昭身上时白玉堂低下头,竟惶觉展昭的眼睫扇动了一下,白玉堂苦笑,觉得自己不该再有奢望。

    雇了辆马车,车夫一见白玉堂怀里的人顿时摆手加摇头,多少钱也不肯载,毕竟谁的车都不会不怕忌讳的去载死人,而且这人死的还这样惨。

    白玉堂冷笑,多余的话不说,只道:“一路向南,能走多远就给我走多远”。随手掷出的银两不要说付车脚钱,即便是重新置办一辆马车也绰绰有余,车夫下巴几乎掉在地上没见过这么跟钱过不去的主儿,再抬头见那白衣人已小心抱着怀里的死人进了车厢,看看手里的银子,用牙咬了咬,鬼使神差的道:“罢了,这趟活我接了!”

    白玉堂预料之中。

    “驾!”随着一声吆喝,马蹄动处车轮吱呀作响,与开封府背道而驰,与这些伤心事背道而驰。一路向南能走多远就有多远,离开开封汴梁能有多远就有多远。白玉堂沉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马车已出了城,按他说的,一路向南。

    白玉堂小心将展昭枕的舒服些,展昭的身体还像是有生命气息的,白玉堂不介意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眼里泛着柔和的泪光,他决定找一处清幽之地落脚,给展昭将零碎血渍的衣服除下帮他将身上的血泥擦洗干净,展昭是个喜爱素净简洁的人,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这般污浊不堪的,下葬……

    日头偏西,马车进了山脚下一处小镇,名曰“绝华”。白玉堂掀开车帘一角,抬目远眺,入眼景物精致清幽朴实,大不同于汴京的热闹熙攘。

    又行了一段路,跳入眼中是座庄园,院落不大却井条有致,身后是一大片绿郁翠竹林,那绿是那般鲜活,那生命力是那样生动。院门两侧诸多修剪齐整的各异花草,雀鸟闻香而动雅苒生色,悦耳的啼叫,白玉堂留意到院内悬着的一竹条编制的精致鸟笼,笼内一双雀鸟相生嬉戏、欢巧成音,那鸟雀白玉堂从没见过,周身兰羽颈间一圈柔柔白色,头顶一抹生动的翠色。

    白玉堂回头望了望一动不动的展昭目中流转着柔光:“猫儿,你生在江南,可知道这鸟儿叫什么名字?”

    展昭依旧一动不动。

    “就这里吧……”白玉堂径自温柔的笑,对车夫叫了一声:“停!”

    车夫勒马回身:“爷是打算在这里住下还是歇歇脚继续往南走?”

    白玉堂掀帘下马,闭目享受的呼吸着温馨干净的空气,然后睁开眼,对着马夫微微一笑,“小哥,一路辛苦了。”随后对着马车内的一动不动的人柔声道:“猫儿,这里景致不错,看样子院内主人定是雅人,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可好……”

    车夫一愣,现在的白衣人同叫车时的嚣张霸道做派俨然两个人,那抹笑衬在这鸟语花香之地竟是与众不同的脱俗华美,傲气隐在温和笑意里,弯起的唇角潜着满满的柔情蜜意。可惜啊可惜,竟然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年轻人,否则怎么会对一个死人如此费尽心机,车夫径自惋惜。

    望着马车载着归心远去,白玉堂笑笑,那马夫家里一定有个贴心的人在等他,所以他才急着回家,家?多么遥远不可企及的字眼。

    收敛了心思抱着展昭步上石阶。

    内室里的装潢设计一切从简,庄园内对弈的一男一女出尘脱俗,女子着翠绿裙衫,峨眉杏目,正嘟着嘴眼波款款流转在对面气度谦谦的男子身上,“小叔,纤儿不依啊,你的心思根本不在棋局上。”

    那男人三十几岁年纪,看样子长那女子有十旬有余,眉眼气质上淡泊高雅一副隐世之态,如清雅雏菊谦谦玉竹。

    望着不满之态溢于言表的小丫头,男子淡淡的笑:“有人来了。”

    翠衫女子梨涡浅笑,倾身向前凑了凑神秘兮兮的问道:“小叔,是不是你说的那两个人来了?”

    男子伸手刮了下她挺秀的鼻:“小鬼,就你滑头。”

    女子吐了吐舌头:“我倒要看看小叔口中的前世人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说着已经雀跃着跳开,往门外迎去。

    男子摇了摇头起身,俊逸的脸上挂着宠溺的笑。

    白玉堂鼻子级灵敏,刚入厅内,迎面一阵女子幽香,随后跳入眼中的活泼女孩围着自己不停的看,白玉堂对于女子的打量见怪不怪,只是好奇这女子对自己的冒昧打扰丝毫没有陌生感,甚至对怀中血迹斑斑的展昭毫无惧意。

    正疑惑,那女子惊艳的目光移向他怀里的展昭惊叫道:“小叔快来,他怀里的人好像都已经死了。”

    白玉堂眉峰紧蹙正待发作,见厅内款步踱出的男人正浅笑望着打量自己的绿衣女子,“纤儿,莫要口无遮拦。”说完才正视白玉堂,略一颔首:“欢迎光临寒舍,在下霍千竹。”笑容依然挂在唇角,如微风清凉。

    白玉堂低头回礼,简单明白的语句:“白玉堂!”

    这个人的脾气一定很好,但他心里一定不像他的外表这样简单,这是白玉堂见到霍千竹的第一印象。

    霍千竹扫了眼白玉堂怀里的展昭。

    白玉堂道:“希望仁兄可以行个方便,借贵地让白某帮他梳洗干净。”

    霍千竹微笑:“你觉得我一定要答应?”

    “小叔你……”

    霍千竹柔和的眼风打断她的疑惑,翠衣女子调皮的冲他努了一下嘴。

    白玉堂望着这两人眉目传情颇多感慨,可他们间的称谓又实在与这亲密无间的神情南辕北辙。白玉堂不是多事之人,对于别人家的私事更懒得过问,他只是看中了这个地方这里的环境而已,其他的人如何与他无关。心中所想也坦诚所言:“白某只是觉得我在意的人会喜欢这里的环境,霍兄可以开出价钱白某绝不还价。”

    翠衫女子眼波流转,从神色正经的白玉堂脸上移到霍千竹。

    “白五爷要买我这块地?”霍千竹依旧淡笑,没有愠怒没有默许,只似笑非笑的打量白玉堂。

    “我要把猫儿葬在这里。”白玉堂迎着他的审视,也不躲闪,面无表情的颔了颔首,“猫儿”这原本戏谑玩笑的称谓白玉堂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他并不觉得是对展昭的不尊重,相反感觉别于他人的亲切,他说的严谨,出于尊重翠衫女子的疑惑酿在笑意里却没有晕开,可想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却气呼呼的跳脚:“这是我们的家诶,你居然要用它作墓地?”

    霍千竹但看不语。

    对于家这个词,白玉堂心里有些微苦,坦然的笑笑:“姑娘如此理解白某也没意见,可白某买此地不仅仅是作墓地,也是作家,我和他的家,而且还想百年之后同他一同葬在这里。”他的目光一直温溺在展昭身上,不容纤儿错觉自己有没有听错,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峨眉微耸。

    霍千竹畅快一笑:“白五爷果然是性情中人。”

    白玉堂道:“望霍兄成全白某这不情之请。”

    霍千竹还是摇了摇头。

    纤儿态度转的很快:“小叔,我们本就四海为家,这竹苑就送他们又如何。”

    霍千竹依然笑着,抚了抚女子的香肩:“纤儿心软了?”

    纤儿点头大眼睛望着他眨了眨:“纤儿喜欢性情中人。”说着下意识的偏了偏头拉着他的手臂将头枕上,霍千竹温暖的目光里只有她:“可是纤儿,如果他怀里的人根本不需要墓地呢?”

    纤儿眼中溢出别样神采,抬起头仰起小脸追问:“小叔是说展昭不会死?”

    雀跃欢愉的轻快声音震撼了白玉堂,“他还有救?”

    霍千竹只别有深意的看着白玉堂:“你与他这一世的痴缠还没完……”

    “你们怎么知道他是展昭?你们是什么人?”白玉堂的疑问语气平静异常,纤儿一语道出展昭的名字,而自己之前并没有告知。

    纤儿抬头看霍千竹,霍千竹点头应允后,她开心的解释:“我们不但知道他是展昭你是白玉堂,还知道你们在今天的这个时候途径这里,你怀里的猫儿会与你白头偕老,”纤儿甜甜的笑,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神情也柔和甜美。白玉堂一脸不加掩饰的疑惑,不论这女子是不是回答了他的疑问,他都被她的甜美感染,不自觉的微笑,白头偕老,这梦太诱惑。

    “纤儿,去为白五爷和展少侠收拾下房间。”

    “好。”她的步调像她轻快的笑。

    白玉堂也不再追问,道了声谢抱着展昭跟上纤儿的步子。说是收拾其实只是简单的打理,白玉堂更确信这两个人知道自己和展昭要来这里。

    “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厨房烧好了热水,你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多谢姑娘。”

    “我叫纤儿。”

    白玉堂出于礼貌的点头,纤儿推门离去。

    “等等,”白玉堂突然开口。

    纤儿回头。

    “纤儿姑娘,霍兄说展昭不会死?”

    纤儿心无芥蒂的笑:“你不是很爱他,难道他可以活下来你不开心?”

    “我……”被一个女孩子如此直言不讳自己对展昭的感情还是头一次,白玉堂竟然会语拙。

    那女子蹦蹦跳跳的出门,之后翠色裙衫翩然飞舞,她转身:“白玉堂,我小叔说展昭不会死,他就一定不会死。”她笑的天真无邪,白玉堂竟看的心生羡慕,无拘无束的人,爱与恨不加掩饰的单纯,多好。

    ☆、醒转

    展昭真的不会死么?看着怀里安静到毫无生气的人,白玉堂苦笑。

    放展昭安静的躺在床上,白玉堂凝注了良久,才有些不舍的起身去打水。

    衣衫粘连在伤口处竟一时难以褪下。白玉堂不忍生硬扯下,即便他没有知觉白玉堂依然不舍得让他疼,他受得折磨白玉堂无法想象。

    取了毛巾浸湿将衣衫溻湿,待血渍化开才将粘连处一点点揭开,除去衣物的身体让白玉堂触目惊心,展昭身上竟然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肿起的棍痕横埂遍身,有的地方因为多次击打而皮肉裂开,干涸的血渍一旦被擦拭清理,血肉模糊的伤口就再次涌出丝丝鲜血,绽开的毫无规则的伤痕表面让白玉堂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让白玉堂呼吸加重的是展昭左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展昭决然忘我的用手臂替他挡刀的那一幕白玉堂此生铭刻不忘,轻轻的抚上那一目了然不知扯裂过多少次的伤口,虽经公孙策细心处理过伤口却并未真正愈合过,慌忙的上了止血止痛的药,最后发现自己路上准备的药竟然太少。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真正的感同身受,或者万箭穿心,或者痛不欲生,别人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你的心一遍遍的疼,却无法真正去经历那些伤口的溃烂程度和心如死灰般的绝望,白玉堂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心疼的用手攥紧胸口。

    怕展昭会冷,白玉堂将薄被盖在他身上,虽然他也许永远感知不到寒冷白玉堂却依然如此心细如发的做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用手背试了一下毛巾的湿度和温度都刚刚好,既不会太湿又不会让人觉得凉,白玉堂便坐在床前小心翼翼的为展昭擦拭身上的血,他擦的很慢,很仔细,避开敷药的伤口,动作轻柔生怕下手的力道扯痛躺在床上的人,擦拭完和还未擦拭的地方白玉堂用被子仔细盖好,擦到哪儿被子褪到哪儿……

    他从来没有放下姿态帮别人做过这种事,为展昭,也是头一次,动作笨拙却细腻的为他穿戴整齐,紧张和心痛竟让他额间鼻翼渗出微汗。

    白玉堂突然很想哭,看现在出奇安静的躺在自己面前的展昭他就很想哭,换做平时展昭怎么会如此平静坦然的接受自己如此长时间的注视而无动于衷?又如何肯一丝不挂的躺在自己面前任由自己为他清理周身伤口而久久不动?

    男儿有泪不轻弹也真的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男人也是人,何必活的如此虚伪。

    白玉堂双手握着展昭攥紧玉佩的手,因拼命攥握被玉佩割伤的痕迹还在,白玉堂细细包扎:“猫儿,这个霍千竹和那位绿衣姑娘都有些奇怪,不过无所谓了,”轻吻那手背用嘴唇恋恋不舍的摩挲,“你的白老鼠现在什么都不怕……”有自我解嘲,有伤感,“我说过,没有你展昭的世界五爷不稀罕,是真的,并不是为了要哄你开心。”

    展昭安安静静。

    “猫儿?你够狠的……”白玉堂戏谑的语气被眼泪染的沙哑,狠狠的吸了吸鼻子:“猫儿,跟你分开之后走得越远就会越想你。我本来想一走了之永远不再回去陷空岛,可是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独自憋着忍着,我白玉堂咽不下这口气!”

    他将头埋在展昭的掌心良久良久,贪恋着那份欲罢不能的熟悉。忽然抬起头目光如炬,神情悲愤决绝:“你这只猫是我的,这辈子只能是我白玉堂的!我一定会杀了他!将他挫骨扬灰!”白玉堂的语气越来越重语速也越来越急,心里一直堵着的那口气终于一吐为快,可吐完了整个人却僵了,死命呵护的东西一瞬间分崩离析……

    展昭依旧静静的躺在床上,可眼角那滴眼泪缓缓的滑,一直滑落在白玉堂心上,烫在那最脆弱敏感的地方,白玉堂就像被施了咒语的木偶定在原有姿势,傻傻的看着,竟忘了惊喜和庆幸,只一个声音切切的提醒:白玉堂你混蛋,你的话他都听到了,猫儿的心该有多疼。多疼?多疼!

    一遍一遍重复……

    通过白玉堂的呼吸展昭知道自己的情绪出卖了已然转醒的事实,艰难的睁开眼,眼睫还挂着晶莹。

    白玉堂慌乱之下胡乱摸了把脸上泪水,小心的试探:“猫儿?”

    展昭沉沉的闭上眼睛,艰难的点了两下头。白玉堂的眼泪便又止住的流了下来,与展昭的一起……

    展昭听到他哽咽,又缓缓睁开眼:“看到你……就还好……”

    白玉堂不再刻意压抑,握紧他的手贴在脸上:“猫儿,你吓到我了,你知道么你真的吓到我了!”

    展昭微弱的扯了扯唇角,又无力地闭上眼睛。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有两个面目狰狞的人锲而不舍的追他,而白玉堂就拽着他的手带着他拼了命的跑,一直拼命地跑,直到他醒过来听见白玉堂的自言自语。

    这一个梦做了两天两夜那么长。

    原来他都知道了,展昭合上眼不再说话,心里疼浑身疼,连呼吸一下吐出一个字都疼。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救他带他拼命的在生死线上逃。

    为什么……

    展昭的意识又一次游离,陷入黑暗。

    “猫儿?”白玉堂觉得展昭太虚弱,探他脉象紊乱,掌心抵住他的,源源不断的将内力度进展昭虚弱的身体,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白玉堂撤掌精疲力尽的跌坐回凳子上,沾了汗水的眉眼如释重负的弯了弯。

    他的猫儿没死,真的没死,上天垂怜,他受的委屈他来补偿。

    一经确定,白玉堂将脸埋进双手笑出了声,再抬起头看展昭时却是满脸的眼泪,胡乱抹了把,白玉堂笑着自说自话:“只要你在,我就好。猫儿,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这心情,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猫儿,太好了……”白玉堂高兴的像个语无伦次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了展昭,便没有了白玉堂。如今展昭在,白玉堂也便活着。

    展昭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隔天夜里,白玉堂却睡着,就坐在自己床边的凳子上,手拖着腮。

    白玉堂确实累了,从那天夜里伤势见好偷偷从开封府溜去皇宫见展昭,无意的看到展昭心悸惊梦的一幕,到心底像被人刀剜似的疼发慌的患得患失然、预感到要失去于是后发疯一般的找展昭,结果寻到的是被草草掩埋的“尸体”……白玉堂感觉自己入坠冰窖如陷泥沼。好不容易拨开乌云见月明,展昭活着,却又无意中泄愤的说了不该说的话,看到展昭的眼泪白玉堂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刀。

    身上的药不多,正巧霍千竹这里对于白玉堂的所需一应俱全,他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就特意在这里等他和展昭的。展昭身上所敷的药都是白玉堂亲自慢火煎熬,展昭一日不醒,白玉堂的心便悬着一日,背着愧疚悔恨的心过一分一秒的滋味并不好受,白玉堂是累极了才会无意识的睡下去。

    展昭看到白玉堂后目光便空空的落在房间一角,这里的陌生和身上的疼让他很想挪一挪僵直的身子,可他知道自己再轻微的动白玉堂也会醒,那么久都挺过来了,就再坚持一下让他睡得久一点吧。

    如果自己死了留他一个人在世上……展昭不想去想。

    眼睛很干,口也很干,嘴唇却没有裂,展昭似乎能看到白玉堂天天无所事事守在床边一遍遍用纱布为自己阴湿嘴唇的画面。

    心静下来,有些事的记忆便格外的清,赵翎,名单,梁王,庞太师……

    展昭全无睡意。

    白玉堂被展昭深叹的气息扰醒,睁开疲倦的眼,却是毫无疲倦的笑意:“猫儿,终于醒了,饿不饿?”

    于是展昭看他,深深地看。

    白玉堂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还好。不烧了,以为你烧的连我都不认识了,干什么这么看我,嗯?”

    展昭眼中有隐隐的痛意:“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你。”他躺的太久了身体又未痊愈,说话的气息还有些虚弱的断续。

    白玉堂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好像现在脑子不清楚的人是我?”

    展昭问:“为什么……”

    白玉堂别开头痴痴的笑,然后默默看着展昭:“猫儿,其实我特别自私,从来都埋怨你眼中没有我而我却不争气的像着了魔一样一刻不见你都魂不守舍,我恨不得把你绑在我身边让你天天能看见的人只有我……”

    展昭静静的目光随他落寞的起身。

    白玉堂起身打开窗,月光便扑了进来,迎着花香微凉,白玉堂温温浅浅的笑意罩在月光里:“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长,又岂在朝朝暮暮。”他清缓的吟诵,脸上是一丝觉悟一丝慨叹的笑,回过头看了眼正侧首望他的展昭:“猫儿闷不闷,可要过来一起看星星。”

    展昭轻轻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夜空一般执着:“但愿人长久。”

    白玉堂也不抢白,俯身到他身前低声道:“想开封府那一窝子了?”

    展昭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牵动了下唇角。

    白玉堂知道展昭想了。

    可他不想展昭再回去,那夜太师府的一切他打听的清清楚楚,“猫儿,我已差人送信开封府告诉名单是假的,并揭发庞太师私扣公主,至于你惦记的第三件事为我平反,我想不必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白玉堂不在乎。”白玉堂故意漏说了几个字,若拿展昭的安危去换自己的名声,那名声白玉堂大可等闲视之。“五爷我行我素惯了,他人信与不信我不在乎。”

    “事情没这么简单。”

    白玉堂发现展昭的话确实少了,似乎压抑成了习惯,“猫儿,不回去行不行?”

    展昭苦笑。

    白玉堂心里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空,他懂展昭的固执。

    ☆、竹屋主人

    屋子里总弥漫着一股汤药汁的味道,白玉堂推开窗子换来一室新鲜空气。展昭支起身试着下床,白玉堂去扶他,他看了一眼默默的没有拒绝,白玉堂搀上他手臂的时候心又咯噔了一下,小心的避开他挡刀的伤。

    “早,”纤儿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笑盈盈的站在阳光里,展昭白玉堂没出来的时候,她伸开手高高举起,从指缝窥视着阳光,然后用修长好看的纤指握紧,像要将晨光收集。

    她第一次正面看展昭,之前都是送东西或者拿东西,大都白玉堂接过从没有走近床边,只知道这个男人看起来有些苍白,眉峰轩然,鼻梁很高,唇角像竹一样有一股沉静却坚强的美。今日见展昭走出来,除了一如既往的打招呼,更开心的凑上前来,“展昭?”

    展昭微笑点头。

    纤儿道:“我好喜欢看你笑。”

    展昭有些不自然,微笑道谢后坐在石阶上,望着笼子里上纵下跃的鸟。

    纤儿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那鸟:“它们是小叔从雨里捡回来的,当时好小好小,我以为它们会死,结果他们都顽强的活过来了。”

    白玉堂伸展了一下腰,“纤丫头,你小叔呢?”

    “在后院。”

    展昭从白玉堂那里知道绿衣女子叫纤儿,他的小叔也就是这竹苑的主人叫霍千竹。

    白玉堂跟纤儿较熟络,再加上本就豪爽不拘小节的性格,这称呼便也就随心而定。

    纤儿略有不满的怒视白玉堂:“丫头丫头,我十七岁了!”

    白玉堂无辜的笑:“你已经强调了十七遍了。”

    “白玉堂!”

    “干什么?”

    “从今天起,你不许吃我做的饭!”

    “喂,你……”

    “不要你呀我的,展大哥,我扶你进去吃饭看他肚子有多大骨气。”末了还冲白玉堂努了努嘴扮了个鬼脸。

    展昭看着白玉堂出其安静的样子,只得摇头苦笑。白玉堂满不在乎的坐在石阶上,故意提高了声音:“唉,树叶子吹曲儿不知道那叫纤儿的丫头还要不要学?”

    “要——”纤儿几乎是跳到白玉堂身边的。

    白玉堂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嘴里随意衔了根草茎,“我看还是不要了,这么大逆不道的徒弟我哪里惹得起?”

    纤儿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惹得起惹得起,不就是丫头吗?师傅随意。”

    白玉堂拍拍衣服起身漫不经心的语气:“我什么时候说过收你这么笨的徒弟?”

    纤儿苦着脸道:“人家如果不是因为太笨蛮可以找个聪明的师傅的。”

    展昭无可奈何看了一眼白玉堂,白玉堂吃瘪的样子很好笑,展昭突然明白为什么白玉堂那么喜欢“戏猫”。

    展昭喝了一小口粥,纤儿就神秘兮兮的凑过头:“展昭,让白玉堂教我吹叶子好不好。”可怜兮兮的声音弄的白玉堂一口粥咽的像吞药,“丫头,吃顿饭这一件事情墨迹几遍了?”

    纤儿想了想,老老实实伸出一只手:“五遍。”

    霍千竹和展昭对视一眼忍俊不禁,白玉堂词穷。

    展昭答应白玉堂,教会了纤儿用叶片吹曲子他们就离开,白玉堂每次教都是心不在焉,纤儿忍不住扯了扯白玉堂一缕头发质问,“我的好师傅,你是不是抗议我早上将你的茶故意泡那么浓?”

    白玉堂后知后觉的笑:“我这么大个人了,犯得着为了那点小事跟你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他依旧蹲下身摆弄着含羞草的叶子,说是不厌其烦不如说心不在焉。

    纤儿蹲下身大大的眼睛看他:“师傅有心事?”

    白玉堂伸出手故意逗弄一朱含羞草合上叶子,才失落的点了点头。

    “因为展昭对不对?”

    白玉堂抬眼看她:“做徒弟就该有做徒弟的样子,不该问的别问。”

    纤儿也不理会白玉堂随性的语气,眼巴巴望着白玉堂手指下那株张合无数次的含羞草:“小叔曾说过一句话,要不要听?”

    白玉堂颇感好奇:“说来听听。”

    纤儿眨了眨眼睛:“人们总是因着恶趣味去逗弄含羞草,其实含羞草远比人懂得开合展蔽。”

    白玉堂抿了抿唇,“好像很有道理。”

    “小叔的话从来都有道理。”纤儿骄傲的抬高了下巴。

    对于她那副崇拜的五体投地的表情,白玉堂也不辩驳,只道:“你小叔似乎什么都知道。”

    纤儿点头:“小叔通古博今,他从不给人相命,因为他相人生死的准确程度前后不差一刻。”

    白玉堂有些惊讶和好奇:“所以你小叔说展昭不会死,展昭就真的活下来了。”

    纤儿微笑点头。

    白玉堂突然很好奇自己和展昭会活到什么时候,可转念一想又徒然作罢,别说霍千竹从不给人相命,即便相了,命已定,早知早知又有何意义,不觉随口道:“你小叔是个奇怪的人。”

    “哪有。”纤儿捡了根枝条随意的在地上画着圈圈。

    “我答应猫儿,教会你曲子后我们就离开。”白玉堂索然起身,抚了抚身边高大粗壮的树身,“他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让他回去,真有些舍不得。”

    纤儿认真的听着,她知道白玉堂口中的他除了展昭不会是别人,“舍不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白玉堂笑着叹了口气:“曾经的我不会去纵容任何一个人,就连一个头磕地上结义八拜的兄弟都不会,可遇到他……”

    纤儿抢着道:“全变了对不对?”

    白玉堂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也不全对,一开始总是他在迁就纵容,现在是我在学。”

    “学?是不是一味地被人迁就纵容有时候会觉得像称失了衡?”

    白玉堂随手捡下纤儿头上的一片叶子温温的笑:“展昭的性子如果我一味让他迁就,他会迁就我一辈子,可是那样他会很累。”

    “所以,你要学着以同样无私的方式去爱他。”

    白玉堂笑着不羁的看了眼正儿八经的小丫头:“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只是那猫受伤了,所以我得花一辈子来医好他。”他的声音低下来,他对自己医好展昭的伤并没有把握,但他会去努力。

    “小叔,”纤儿笑的像只欢快的雀。

    白玉堂收回心思,“霍兄。”

    霍千竹直言不讳:“白玉堂,你们现在还不能回去。”他说话的语速总是很慢,那是他特有的风格。

    白玉堂笑道:“你又知道什么。”顺手一颗石子抛得很远很远。

    霍千竹望着那颗石子消失:“那个人,是你和展昭的劫!”

    “谁?”白玉堂发觉自己多此一问,便闭了口不再追究答案。

    霍千竹不再说话,白玉堂看了看他的神情,了然的笑了笑。

    良久,霍千竹说了声谢谢。

    白玉堂道:“谢我做什么?”

    霍千竹道:“谢你没有追问下去。”

    白玉堂将背倚上树干:“年轻的时候我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现在收敛了。”

    霍千竹笑:“在我面前说自己老么?”

    白玉堂想到霍千竹长自已七岁,噗的一笑:“不好意思,我实在是不太爱用脑子。”

    霍千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思都用在那只猫儿身上。”

    白玉堂感激的笑笑:“能认识你和纤儿我很开心。”

    纤儿一边听着,霍千竹笑道:“我也是。”

    白玉堂漫不经心的走了几步回过头:“真要说离开,倒有些舍不得。”

    霍千竹走在他身侧:“白玉堂,劫不一定没有解,看你如何把握。”

    白玉堂似笑非笑的看着满天的星星,自言自语道:“我可以么?”

    霍千竹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白玉堂,点了点头。

    白玉堂开心爽朗的笑,露出齐整的牙,像被人窥测到心事又与之成全的孩子。

    ☆、道是无情

    白玉堂走回展昭屋里。

    这些日子为了方便照顾,白玉堂总是呆在展昭房里,现在展昭的伤用过霍千竹给开的外敷和内服的药只要不牵动伤口已无大碍了,白玉堂却依然希望能陪着他照顾他。展昭知道他脾气,也确实没有多余的力气与他计较,索性一声不响的拿着自己的行李去了白玉堂屋里,白玉堂一把夺下,硬是耐着性子帮他送入另一间屋子并铺整好,算是两人正式对调了房间。

    白玉堂眼里看着他落寞的从自己身边走过,嘴上不作纠缠心里却不是滋味,他知道展昭在躲什么怕什么……

    “猫儿,睡了?”白玉堂辗转反侧,索性一骨碌爬起来去扣展昭屋里的门。

    展昭没有动静,白玉堂却可以确定他一定醒着,若是曾经,他一定掀了窗子便闯进去管那只猫脸色难看到何种程度?可是现在,自从他知道展昭身上发生的那一切和那一晚见到展昭痛苦茫然的样子,白玉堂便小心再小心,觉得自己畏首畏尾的都有些像个小女人。

    多少次,他想面对展昭把话说清楚,告诉展昭只要他活着对自己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可是白玉堂压抑的有些心苦依然说不出口。夜鹰说过,自己在乎的,展昭的在乎比自己胜过百倍千倍。

    夜鹰的话音犹在耳,疑问掷地有声,“白玉堂,你想好自己爱的究竟是展昭还是你自己!”白玉堂苦笑,原来性情使然自己竟然如此自我,让那猫儿如此委屈……

    白玉堂低下头徘徊在展昭门外轻声道:“猫儿,我知道你没睡,我……”伸手刚要敲第三声的时候,展昭打开门,四目相对。

    “进来吧。”

    白玉堂也不客气,进了门见茶壶在桌上便给自己倒了杯水,顺手将展昭的杯子满上,余光有意无意扫了眼灯芯躺倒在灯油中的烛台,讪讪的道:“猫儿,我睡不着。”

    展昭抬眼看了看他,深邃的眸子看的白玉堂有点心虚,毕竟口是心非编出来的理由并不理直气壮。

    “你的画影是不是遗落在襄阳王府的铜网阵?”展昭淡淡开口。

    白玉堂想了想,自我解嘲:“那时候确实差点连命都没了。”

    “我跟踪庞太师就要见到公主的时候,杀出来那个人用的是你的剑,而且是个口技行家模仿的是你的声音,所以庞太师那里你难辞其咎。”

    白玉堂有了几分了然,模仿他的声音?怪不得猫儿会中招,脱口而出:“你觉得那个人是谁?”

    展昭摇头,“轻功不在你我之下。”

    白玉堂来了兴趣:“哦?看来又是一个难缠的主儿。”

    展昭一手抚摸着巨阙剑鞘的暗纹,一手端了水杯,这杯水他倒了有些时候了,可喝下去水却依然是温的,他抬眼看了看白玉堂,顺理成章的接受着白玉堂的好意:“难缠?还能有人会比得过你白五爷难缠?”

    面对展昭的有意挖苦白玉堂不自然的微笑:“你不是经常胃不舒服,就应该喝温热的。”说着又替他倒满,展昭依旧默默接受,白玉堂反倒开心起来,因为以他对展昭的了解,对外人客气周到的礼数展昭定不会少,必定会客气的道谢,可对他却是理所当然的接受,自己在展昭心底总是不一样的。

    白玉堂笑起来很好看,开开心心的,带着任性的温柔,展昭不觉多看了两眼。

    “猫儿,一切,回去再说。”白玉堂不想展昭这难得的几日清净还被扰人的案情打破。

    展昭抬头,一眼深邃。

    “猫儿,今晚是绝华镇一年一度的庙会你要不要去?”白玉堂温柔的笑,却在展昭静的近乎第三者的淡漠目光中僵掉,尴尬的摊了摊手低下头掩饰眼里和情绪上的不自然,为心疼展昭而存在的痛在滋生。

    白玉堂再抬起头时,展昭摆出来的那副拒人千里的淡定让他莫名慌乱,他不知道为什么,与展昭之间明明那么近,为什么他的目光却那么远。

    “纤儿已经学会了,明天,我们就可以走。”白玉堂觉得逆着自己的心说话做事好难受,可是这个人是展昭,他便做什么都值。展昭可以为他犯险为他死,他有什么不可以。

    展昭听过无悲无喜,慢慢抚摸着手中的茶杯,静静的抿了一口,抬头,“白玉堂,是我走,而不是我们。”他平静的说着,之后平静的望着窗外。

    白玉堂的神色随着展昭温文尔雅的笑,一点点变凉,“猫儿,你什么意思……”

    展昭微笑:“白玉堂,我和李元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白玉堂连个“我”字都没来得及出口,刚摆了个口型就被展昭冷冷的陌生目光打断,愣在那。

    展昭面上一直挂着若隐若无的笑,却分明无半分笑意,“白玉堂,男人跟男人,无非就是玩玩罢了,李元昊跟我之间是,”顿了顿,隔着遥远的记忆注视白玉堂,一字一顿道:“我和你之间,也是!”

    “展昭……”白玉堂心里有什么在叫嚣、压抑、充斥。

    展昭出乎意料的微笑,半垂着视线抬起三分之一的目光看白玉堂:“是不是我说的不够清楚?”

    白玉堂几乎不敢相信这样堕落丧志的内容竟然出自展昭之口,而那玩物不羁的笑,白玉堂只感觉陌生的想死:“展昭,我是真心的,只要你不愿意我白玉堂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是!”

    白玉堂知道展昭是在故意推开自己,可是选择用这种相互伤害的混账方式,白玉堂几乎无法抑制这种近乎分崩离析的愤怒。

    展昭心底暗了暗,现在、将来、永远?我凭什么这么自私困住你?复又抬起头,神色无异:“白玉堂,你是不是觉得如此动情的表露我该感动,甚至是感激?”

    “我没有那个意思。”声音很低,沙哑到白玉堂自己听起来都压抑,喘不过气,一杯茶仰进喉咙杯子重重的蹲在桌子,茶有些热呛的白玉堂眼睛有些不舒服。

    展昭眼波扫过他一举一动,面上的表情彻底冷下来:“白玉堂,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就是如此的自以为是,我以为我的忍耐可以改变你,却没想到只会让你变本加厉!”

    “展昭!”白玉堂愤怒离座,眼中有伤又有痛。

    “白玉堂!”目光毫不躲闪抵着白玉堂被愤怒染红的眸子,展昭长身而立,下决心的咬了咬牙:“我从来没对男人动过感情,所以既然你愿意我就陪你玩玩,反正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展昭冷冷的笑,费力的咽下心底的不忍,指节在背后攥握的泛白,“我多少次告诫你不要干涉我的事,结果呢?你给我惹了多少麻烦!还嫌不够?”展昭语音落地,室内便只有白玉堂喑抑急重的呼吸声,像梦魇一样缠得展昭快要窒息。

    只差一点,绝对不能心软,毫无温度的缓慢语气盖住白玉堂艰难压抑的呼吸,展昭平静的看他一字一字说的艰难:“白玉堂,我玩够了!”

    白玉堂双手撑住桌面,抬起头:“展昭,你知不知道现在自己在说什么!”

    展昭却忽略他,平静的走到门边,打开门,“我累了,不送。”

    明明白白的逐客令没给白玉堂留一点面子。展昭知道,白玉堂可以忍受疼痛,可以忍受吃尽苦头,却最受不了自己对他的忽略,“展昭,你心里从来没有我,五爷几时不委屈?”白玉堂的话展昭从来都记得,那缱绻旖旎的言语还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然而两个人却真真切切经历了失去和生死离别。

    用最直接的痛去刺伤,让他离自己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白玉堂的衣风擦着展昭身侧夺门而出,展昭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白玉堂有失平稳的脚步,手攥握到颤抖,待听得他的脚步声远了,失神的跌坐在凳子上,望着白玉堂给自己斟的茶,缓缓的拾起杯子,手掌越收越紧,心越收越紧,记忆越收越紧……

    …………

    另一间竹屋内纤儿拖着腮问霍千竹:“小叔,白玉堂会不会真的走了?”

    霍千竹收了最后一笔丹青,纤儿凑上去看,苍劲有力的七个字道是无晴却有晴。

    “白玉堂不会走是不是?”纤儿又扬起了脸,亮晶晶的大眼睛弯成一弯新月。

    霍千竹理了理她鬓角的发丝:“要你陪我流落天涯,难为你了。”

    纤儿的笑由活泼变得柔和,“小叔,我本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如果不是你捡了我我怎么会跟幸福走的这么近,”她凑近,微红了脸踮起脚尖,凑到霍千竹耳边:“纤儿愿意跟小叔四海为家,纤儿觉得没有什么事比这更幸福。”她笑的很甜,像晨光下柔美自然的百合花。

    霍千竹看了看她也笑了,目光温和如漫在室内的一室月光,轻柔的撒在纤儿身上,“纤儿,我能理解展昭,我也曾经努力的试图将你推开,他的劫只能他自己解。”

    纤儿抬起头:“就像小叔的劫一样对么?”

    霍千竹默然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霍千竹总也能在展昭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当他知道纤儿对他的留恋和依赖已经超过不应该有的尺度,他有些慌。霍千竹很少发慌,哪怕是手无寸铁身无绝技的当年……

    霍千竹是个孤儿,他知道这是他的命,明知天命所归却自不量力的挣扎最后只能弄得一身伤,于是他踏实了,甘心情愿的带着异于常人的本能和命运活着。

    看过太多美满和睦天伦之乐,再去参透生死离别,霍千竹由最初的痛苦变作释然,最后淡到心若静水无欲无求。

    而纤儿,这份唯一的感情寄托和温暖,他想过为了她去努力拒绝,可宿命中早已命定好的缘无论是姻缘还是孽缘,世人如何逃得脱?

    既然逃不掉,不如欣然接受,乐在当下。他带着纤儿游历大江南北,吃遍世间名吃,只为她快乐无憾。

    霍千竹知道,展昭和白玉堂终究会离开这里回去比江湖险恶的朝廷,而纤儿心头那份越来越强烈的对江湖的好奇心也终究会引着她一步步接近宿命□□,无人能撼动命盘的轨迹,霍千竹只能看得清,却无法逆转。

    纤儿的声音梦呓般响起:“小叔,帮帮他好不好……”

    霍千竹抚了抚她的额头,轻轻道了个“好”字。

    ☆、了解

    展昭起身时天还没亮,云阴沉沉的积压在低空所以亮的会比平时晚。院中笼里的知情雀都还睡着。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原本被白玉堂像死人一样带来就身无长物,走也便轻省容易的多,决定只身独往便不再回头了,哪怕是后会有期的告辞都嫌多余。想想白玉堂,展昭心底免不了泛起一阵酸。

    毅然推门。

    展昭僵住,一眼望到远远站着的那熟悉身影和一前一后两匹马。那人固有的随性身影漫不经心的斜倚在马身上,好像已经站了很久,又或者是一直就站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看到白玉堂转过头若无其事的笑着牵马走近,展昭心里有些无措的纷乱……

    “白玉堂……”展昭看到他的那一刻心头便熨帖的热,是眼泪的温度,说不出的矛盾纠结。

    “马的脚程快些,”白玉堂留意着展昭不会掩饰的真实,愉快的笑着,看了看天色,“也许今天会下雨。”

    展昭压住心底的热,不理会他提剑就走。

    白玉堂也不言语便默默从后面跟着,平静认真的语调不带一丝调侃:“猫儿你好狠的心,真的要独自开溜。”

    展昭突然停住。

    白玉堂故意向前靠了靠:“猫儿,就你那些心思怎么瞒得过我。”

    “白玉堂,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白玉堂用手摸了摸鼻子故作茫然,“说了那么多,你说什么了?”

    “我……”展昭确实无力把昨夜的话再重复一遍。

    “哦想起来了,”白玉堂若无其事抚了下马背,“感情么?你不认真没关系,我是认真的就够了。”末了一个洋溢认真的笑。

    “你怎么这般不可理喻。”展昭感觉白玉堂变了,这样的说辞居然不能将他激走,殊不知爱太痴回首已迟……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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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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