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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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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宠婢为后(洞房花烛遇仇人) 作者:白娘子

    正文 第10节

    宠婢为后(洞房花烛遇仇人) 作者:白娘子

    第10节

    拜月神色冷峻,“你还知道是皇上让你去做的,你何谈有恩,不过奉命而行。”

    “是……”祭月耷拉着头,手里捏着桃木符,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是花朝说这桃木符可保安康,保姻缘,她才不会收的。

    “拿来。”拜月摊开手心,祭月紧握着,低头赌气说:“罢了,你不想要,我便丢了。”

    “人家一份心意,你既然收了,现下丢了,日后花朝问及,你要如何回答?”拜月到了跟前,抓握住祭月的手心,轻柔地抚摸几下,祭月身体痒痒的,松了手,桃木符被拜月收起来。拜月坐下,拉着祭月也坐到一旁,安抚道:“你性子敦厚,心思简单,别人待你好,你便会忘了警惕,这样不好。”

    拜月语气柔和,祭月心底也好受不少,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那我问问你,花千凝和花朝,你更喜欢哪一个?”拜月问,祭月还以为拜月是吃味,忙说:“我只喜欢你一个啊。”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单纯而论,你更喜欢亲近谁?”

    祭月想了想,老实地说:“原来是喜欢亲近花千凝的,现下更喜欢花朝。”

    拜月心里了然,问:“为什么不喜欢花千凝了?”

    “她性子冷,还闷闷的,最过分的,她总是喜欢折腾皇上,我欢喜不起来。”祭月嘟嘴说,除了拜月,她最心疼的人便是皇上,现下,因着花千凝,不仅折腾了皇上,还折腾了拜月,祭月越发地不喜欢了。

    ☆、第80章 别来无恙

    “人心隔肚皮,凡事都要谨慎而行,话到嘴前更是要留三分,晓得么?”拜月嘱咐,祭月乖乖地点头,谁的话,祭月可能都不会听,但拜月的话,她是百分之百听从。

    公孙梦未从墨香阁回来后,花千凝还一个人坐在寝房里发呆,她在思索一个问题,怎么自己对公孙梦未的在意越来越多了?要不然怎么会见不得她和别人的亲近。这种思维真可怕,被公孙梦未言语和行为催眠后,她不仅渐渐习惯,而且开始上瘾了。这样不好,花千凝摇摇头,告诉自己。

    “想什么呢?”公孙梦未绕过屏风进来,花千凝抬头,笑笑,淡声说:“没什么。”公孙梦未坐下,“晚上茶点吃过,晚膳都不想吃了,你还饿吗?”花千凝摇摇头。晚膳免了,公孙梦未陪着花千凝说话,当然,大多时候都是公孙梦未在说,花千凝向来寡言,尤其在告诉自己不要养成依赖的习惯之后,她更不愿说话了。

    花千凝虽不愿承认,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因着母后过早离世,她十分缺乏安全感,遇见如意后,如意的年长稳重,是花千凝所希望的,若是自己也能那般睿智担当就好了。曾经,她是从如意那里汲取安定,后来,她是从公孙梦未这里索取安心,花千凝不禁问自己,她当时对于如意,是喜欢吗?还是因着依赖?现在对于公孙梦未呢?问题越想越多,花千凝想得头疼。

    玉琳从外头慌张地跑进来传话,惹得如意嗔了她几句,“慌慌张张做什么!还气喘吁吁的!”

    “主子,郡主回来了!”玉琳着急地说道,如意一时没反应过来,“郡主?”

    “是啊,主子,屠苏郡主啊,您最不喜欢的小辣椒啊!”玉琳很知道自家主子的,主子没有出嫁前,就对这位郡主很没辙。一向冷静稳重的如意听见“屠苏”二字,手里的毛笔当啷一声落地,玉琳一瞧,得,瞧主子这样,就晓得她是很不想见。可郡主是何等人物啊,不想见也没人敢拦,玉琳只能心疼自家主子了。想见的不来,最不想见的来了。

    “郡主驾到!”外头已经有奴才在喊了,如意只能硬着头皮迎出去。屠苏进来,玉琳失施礼,屠苏扬手摆摆示意她起来。

    “屠苏拜见长公主。”屠苏反倒给如意施礼,落落大方。不等如意回话,屠苏已然站起身,眉眼含笑地望着如意,果然是她中意的人,几年不见,越发地透着诱人的娴熟之味了。

    “阔别已久,郡主别来无恙啊。”如意也微微施礼,屠苏忙几步上前,抓握住如意的手腕轻柔地擒住,嗔道:“哎呀呀,公主殿下这不是成心让我心疼吗?”娇滴滴地语调,让一旁的玉琳都听不惯。怎么几年不见,郡主殿下的言行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一身华丽贵气之扮,很明显是用了心思的,柔美的五官略施粉黛,更加清新淡雅。不得不说,郡主殿下的打扮和面相十分不符,面上还以为是素雅温柔的女子,可打扮又是艳丽至极,骨子里更是似火……玉琳不敢深想,总觉得这郡主一回来,自家主子定是没好日子过了。

    玉琳正对着屠苏失神,屠苏借着搀扶如意侧身眺了她一眼,玉琳领会到了什么,忙说:“奴婢这就去奉茶。”屠苏这才满意,真是没有眼力,戳在那怪碍事的。如意身子往后一退,“皇妹快坐。”

    最不喜欢这称呼了,谁要做你妹妹,“长公主真是健忘,几年不见,就忘了苏儿最不喜欢听这声‘皇妹’了。”眉宇间一缕忧愁,如意晓得她是故意的,便笑着说:“可也不能乱了辈分不是。”

    又拿辈分压她,屠苏不想讨论这个从小就让她不快的话题,转而凑到如意旁边坐下,亲昵道:“这几年,苏儿别个都不想,单单思念长公主,长公主可曾思念过苏儿?”

    “思念自然是有的,不过……”如意一本正经地回道,屠苏抢过话,“啊呀,当真有思念?”

    “是有思念,不过……”如意再次要说下去,屠苏贴过来,抓住如意的双手摩挲,笑得极为暧昧,“有思念便好,不枉费苏儿日夜挂念长公主之心。”

    ……如意知道,她这不过后面的话是甭想说出来了,这孩子压根不给她机会说。罢了,屠苏如此聪慧,也会晓得那接下来的话。屠苏确实晓得,怕听了不痛快,便一再打断。玉琳进来奉茶,低着头进来,低着头出去,怕看见不该看见的。

    “皇妹可曾用过晚膳?”如意再次不落痕迹地站起身,“如若不曾,我让内膳房做些吃的过来。”

    身边空空如也了,屠苏的笑容有些苦涩,不过还是笑着说:“自然是不曾吃过,久归的初宴,想同长公主一同用呢。”

    “我已经用过了,”如意确实是用过了,这都什么时辰了,“玉琳,叫内膳房备些茶点!”

    “这是在练字么?”屠苏瞧着桌上摆着文房四宝,笔还放在宣纸之上,如意淡淡地应了一声,“闲来无事,写写罢了。”

    “这字,当真是漂亮呢。”屠苏望着宣纸上的字迹,“一起一落,都有来历,可比我离宫之前进步许多了。”

    “承皇妹谬赞。”如意始终和屠苏保持着距离,屠苏能感受到的,可如意越是如此,她越是想要靠近,“长公主,苏儿也想学习写字,能教教我吗?”

    如意很想说:我能说不能吗?当然是不行,“皇妹想学,自然可以。”

    皇妹来皇妹去,当真客气,日后压了你,我看你如何在床上喊我皇妹!屠苏心中暗自较劲,扬起笑脸,“那公主殿下现在便来教教我罢。”

    “现在?”如意讶异,真有这么急吗?

    “是。”屠苏笑得越发妩媚,如意故意不去看,看着宣纸说:“书法本是修身养性之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来的,皇妹当真想学,那便安下心来,莫要想些无用的。”

    呵,想你,算是无用的吗?屠苏轻笑,我觉得不算呢,“长公主教训的是,我自是听从。”

    如此乖巧的屠苏,原本性子就温柔的如意更是无法说出更过分的话来,便真的教起来,“所谓字如其人,若是想写好字,皇妹可先行鉴赏名品之作,不仅要体会到字体本身之美感,也要去感悟书写者落笔时的心情……”

    “哦?”屠苏故意挑眉,“那长公主写下这句‘身无彩凤双、飞翼时’,心底想得是谁呢?”写个字要那么麻烦,果然她还是适合习武。

    如意被打断,语气一顿,继而接着说:“皇妹还要学吗?”语气微冷,眉头也是不经意地蹙起,看样子有些不悦。屠苏见不得这张脸上有不愉悦之情,认真地点头说:“要的呢,方才是我失礼打断长公主,还请见谅。”说罢,微微施礼,惹得如意愣了愣,怎地突然又变得如此有礼了,还真是叫人发不出脾气来,只好继续说:“那就先从最基础的开始,执笔,皇妹初学,那便先学习‘双钩法’吧,”如意说着,拿起毛笔示范,“握笔的力度,不宜过紧,也不宜过松。”

    “好,苏儿也来试试。”屠苏有模有样地抓起笔,不知是否刻意而为,总是有不对之处。屡次纠正后,如意最后看不下去,便说:“我再示范一次。”

    “不如长公主直接教我,到底要怎么做?”屠苏绕过案桌,到了如意跟前,手握笔停留在半空中,问:“是这样吗?”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如意只得抬手去摆弄屠苏的手指,边说:“双钩法可以概括为5个字,推,压,挡,钩,托。”如意低头纠正屠苏手指的动作和曲度,屠苏微微仰头,望着近在眼前的人,嘴角噙着一抹笑。

    多久了?似乎过了几生几世那么久,这个人,终于又站在她的面前了。回想当初如意出嫁,最为伤心难过的人不是如意自己,而是屠苏,屠苏的泪落在人后,等如意出嫁了,她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公孙梦未问她为什么哭,屠苏躺在床上,眼睛红肿地睁不开,沙哑着嗓子说:“梦未,我的心被掏空了。”

    公孙梦未猜测到屠苏是因为如意出嫁的事如此,但未想过,人前谈笑风生的屠苏竟是哭成这般,“她不过是出嫁,又不是死了。”听奴才们说郡主几天不吃不喝,以泪洗面,公孙梦未莫名地有些来气,尤其还是因为如意。

    屠苏闭着眼睛,嘴巴里都是苦涩,悲凉地说:“我宁愿她死了。”想到如意会被一个异域的男人压在身下,屠苏很想杀人,所以,对于攻下完颜国,屠苏比任何人都支持公孙梦未,她想把完颜国的人全部杀来陪葬。她恨如意,恨如意的不反抗,屠苏老早就撺掇过如意让她逃走,如意不为所动,所以,屠苏越发地怨恨。

    ☆、第81章 欲罢不能

    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屠苏都憎恨男子,所有的男子包括在内,也包括她爹。惹得贤郡王一头雾水,经常是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就被自家孩儿骂了一顿。无数次,屠苏想要逃离南蛮,想去如意所在的地方,贤郡王逮住她好几次,后面不放心,干脆把她囚禁起来。直到后来,屠苏保证真的不会再乱来,贤郡王才将孩子放了出来,他不是不心疼孩子,但国家大事不是儿戏,如意出嫁,可不单单是一件婚事,而是为了两国的和平作出的外交决定。

    时间流逝,屠苏长大了,心底也开始成熟,对如意的怨恨,随着时间流逝,全被思念冲淡。年纪长了,也开始懂得人生的诸多无奈,让人身不由己,如意那时的选择也是被迫的,她的火气冲着如意发泄了,那时的如意,心底的苦痛又有谁懂?

    所以,到了最后,屠苏对如意,只有满心的疼惜,她想着,若是还能再见,一定要善待她,把之前所有的好都补上。

    “……皇妹!”如意眼见着屠苏失神,连喊几声都没有反应,她高声叫道,屠苏才回过神。一时心绪复杂,屠苏低下头,声音有些低落,“今儿个先不学了。”

    “……”如意就知道这孩子不定性,一会要这样,一会又那样,原来就是这般,“嗯,估摸茶点也要送过来了。”如意本来也没什么心思教的。

    说话间,玉琳端着碗碟进来,豆沙糕,椰子盏,鸳鸯卷,各色点心都不少,“皇妹用罢茶点,早些回去歇息罢,时辰不早了。”

    还没吃就赶人,屠苏颇为挑理,“长公主不陪苏儿一起吃吗?”

    “我吃过了。”如意胃口也不大,夜里也不喜欢吃宵夜,难以消化,所以,倒也不是有意拒绝屠苏。屠苏听罢,站起身,凉凉地说:“长公主不吃,是想早些歇息罢,那苏儿也无甚胃口,饿了许久,也不差这一顿了,不叨扰长公主了。”说罢就要起身往外走。如意明知她是故意的,也知道她是要自己挽留,心中纵是不愿,却也只能顺了屠苏的意,叫道:“皇妹。”

    屠苏背对着如意,步子顿住,嘴角上扬。如意轻叹一声,“好了,莫要闹了,早些用罢早些歇息,一路折腾,都不乏吗?”

    “乏得很,这一路所经之事太多,”屠苏乖巧地坐在如意旁边,垂下眸子,“不过见了长公主,饶是历经千辛万苦,也值得。”

    “……”如意不知该如何回应,只道:“用膳吧。”唉,若是凝儿有屠苏一般的主动,她们也不会现在这般了。想起花千凝,如意又是满腹的惆怅,想着方才自己还以辈分压制屠苏,现下屠苏不知她曾经同凝儿的关系,若是晓得了,这个说辞便再也无法发挥作用了。

    屠苏也没再说难以招架的话,享受此刻难得的静谧,“长公主也来一块儿。”屠苏递过来一块,如意只顾想着花千凝,蓦然接过豆沙糕吃掉,屠苏眼底含笑望着她,待如意吃罢,才说:“方才那块是我吃过的哦。”

    如意瞠目,已经下咽的豆沙糕,后悔也是来不及了,兀自有些闷气。屠苏瞧着,逗笑道:“长公主还是这般好骗。”如意再次侧目,难道方才是骗她的?刚想嗔怪几句,屠苏坐直了身子,筷子戳了戳鸳鸯卷,低落地说:“我晓得,长公主很是嫌弃我,我怎敢以自己食过的给长公主吃呢,怕脏了你的嘴。”

    如意原本有些闷,现在有些气,拧眉高声道:“皇妹,你这话说的,我可真是要生气了。”谁说过嫌弃的话了吗?她不曾说过的,不曾做过的,却那么理所当然地扣在她头上,也难怪如意郁结,“我在你眼底若是这般不堪,日后你也别再来我落花苑,免得脏了您的脚。”如意动怒,站起身就要往里走,边说:“皇妹饥饿与否,又与我何关,我自扫门前雪便是,他人之事,我不想管。”

    “长公主!”见如意真生气了,屠苏心底感觉复杂,有点疼,却又莫名的很爽,“公主殿下,别生气嘛。”屠苏拽住如意的手腕,人从身后贴了过来,双臂圈住如意的腰肢,脸贴在如意的背后,轻柔地蹭了蹭,闷闷地说:“如意,我、我当真要想死你了。”话语颤抖,说出心底埋藏许久的这句话,屠苏的嘴巴都有些不利索了,“多少次,我都想从南蛮逃离,逃去完颜国找你,可是父王把我关起来,整整关了我一年,当时我好生绝望。那时,一切已成定局,我最爱的如意也成了完颜国的皇妃,即便是现在,勾勒出那样的画面,我的心都很疼……”屠苏的声音开始哽咽,“如意,我不要叫你做长公主,我也不要当你的皇妹,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也只喜欢你一个人,”屠苏呼吸开始急促,双臂也不自觉用力,不满意自己的说法似的,“不,不是这么多年,是这辈子,这辈子我不会嫁人,你若不同我一起,那我便孤独终老,我……”

    “苏儿!”如意听不下去了,心底泛起的疼压制不住,“不要喜欢我。”我喜欢的那个人是花千凝,不是你,我不想承受你的一辈子,我的一辈子都无人承受呢,“我心底已经有了别人。”

    屠苏猛然松开如意,扳过她的身子,俩人相对而立,屠苏满脸泪痕,如意也是眼眶泛红。屠苏双手紧紧抓握住如意的肩头,如意疼得皱眉却也没有躲开,屠苏不敢相信地说:“你竟然真的喜欢那个男人?嗯?你不过是为了国家政治的牺牲品,你怎么能对他动真心,怎么能!”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屠苏说想开了,但眼前的人说心里有人了,屠苏还是无法接受。

    如意别过头,没有解释,她心底的人,是花千凝。

    屠苏见如意咬唇,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每日每夜的思念此刻间都化作怨恨和愤怒。屠苏单手捏住如意的下巴,扭过她的头,让她看自己。如意想往后躲,屠苏的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箍得紧紧的,嘲讽道:“如意如此喜欢男人,是觉得苏儿不能让你在床上快活吗?”

    如意挣扎的动作剧烈,听到这句露骨的话,更是愤怒不已,“你放开我!”在如意心底,床笫之事那是极为隐秘的事,也是俩人关系亲密无间时才能提及的,而屠苏此刻竟然就这般直白地说出来了。

    “呵,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如男人好呢?”屠苏愤怒,她想了多少个日夜,克制了多少春秋,而眼前的人,竟然真的动心喜欢那个男人,屠苏太不甘心了,“不如,我今夜就让你尝尝这滋味,也许你会欲罢无能呢。”

    “屠苏!”如意的力气,估计也就比花千凝大不了多少,而屠苏的武力值也就比公孙梦未稍微逊色些,所以,她无力挣脱。听见里面突然传出吵闹之声,原本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玉琳,冒着胆子在门口高声禀告:“主子,花朝求见。”

    有外人来了,屠苏不得已,松开了如意,背对着进来的玉琳,悄无声息地抹去眼角的泪,听见一声媚柔的请安,“花朝拜见长公主。”如意的气息还微乱,深呼吸之后,“起来吧。”玉琳瞧见自家主子发红的眼眶,也感受到了凌乱的气息,难道是郡主……玉琳不敢深想。

    屠苏转过身,脸色已是冷然,深夜还能来落花苑造访的人,她不能不留意,“花朝,这位是屠苏郡主。”如意介绍。

    “奴婢花朝拜见郡主。”花朝再次施礼,屠苏打量着,峨眉,深眸,鼻梁高挺,这立体的五官,一瞧就是西域之人才有的样貌,“你是西域女子?”

    “是。”花朝微微惊了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来叨扰长公主歇息?”屠苏一副问罪的语气。

    “奴婢知罪。”花朝抬眼望向如意,求救似的说:“奴婢房里的丫鬟翠儿身体突然不适,奴婢想寻些药来。”

    “你自称是奴婢,身边还有丫鬟伺候?”屠苏皱眉,“那你到底是主子,还是奴才?”

    “玉琳,你跟着去瞧瞧,落花苑要是没有了,你去问太医讨几味方子。”如意回道,“在这之前,先送屠苏郡主回去。”如意现在心烦意乱,也没什么性子和屠苏多说什么,扭身就回寝房了。

    “是。”玉琳忙施礼,“郡主,请。”屠苏不好跟着如意进去,毕竟那是长公主的寝房,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要给如意面子的,拂袖往外走,冰冷的眼神紧紧地觑了花朝一眼,花朝施礼,“奴婢恭送郡主。”

    “花朝,你先回去,我一会去找你。”玉琳说罢,随着屠苏出去了。回去的路上,屠苏把花朝的事问了个遍,玉琳斟酌着回答。屠苏都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了,有了小美人,还没事找这姑娘去跳舞,小美人不吃味吗?还是说有意刺激小美人?好巧不巧,绕过御花园时,竟然遇见了公孙梦未和花千凝。

    ☆、第82章 祭月被伤

    “皇上真是有雅兴,这深更半夜的,出来看星星吗?”天气严寒,屠苏打了个哆嗦,一路过来人也清醒了,有些后悔之前说出的话,会不会让如意伤心了?可她也真是被刺激到了。公孙梦未把手炉直接塞到屠苏手里,嗔道:“怎么,皇姐连个手炉都没给你准备。”

    花千凝听得清清楚楚,这大半夜的,屠苏郡主是从如意那里出来的?借着月光,隐约看得见,屠苏的眼睛有些红肿。屠苏低头无奈地笑了笑,抱着手炉暖和不少,扬起笑脸时,嘴硬地说,“是我自己嫌麻烦没拿而已,长公主不知待我有多好,要不是我百般拒绝,都要留我住在落花苑了。”

    花千凝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屠苏,这是真的吗?皇嫂留屠苏住下?她们是什么关系?公孙梦未暗笑,她知道,屠苏肯定是从如意那里吃瘪了,“是吗?那我明天可要去皇姐那里走走,好好确认一番。”

    花千凝心底莫名地有些不适,皇嫂真的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当初对待自己,也是随心随性而起吗?不想再听见那恼人的对话,转而问玉琳,“玉琳,你怎么也跟出来了?”屠苏郡主一大帮侍卫随从,根本不需要人护送吧?难道,皇嫂真的那么在意屠苏么?

    “回姑娘的话,花朝房里的翠儿突然病了,主子叫奴婢寻些药回来。”玉琳规规矩矩地回答,她也不想再听屠苏郡主诋毁自家主子了,别有意味地说:“主子现下已经歇息了,先前陪郡主用了些茶点而已。”

    “要你多嘴!”屠苏突然冷声喝了句,玉琳忙跪下认错,花千凝有些诧异,替玉琳说话,“是我问她的。”屠苏瞪了一眼玉琳。花千凝去搀扶玉琳,玉琳却不敢起来,小辣椒的性子,她可得罪不起,屠苏冷声说:“你起来吧。”

    玉琳谢过,才站起身,花千凝抓着她的衣袖,“翠儿怎么了?”有恩于她的,花千凝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句。

    “听花朝说,晚上无端地发起烧来。”

    这话让花千凝忍不住多想了,她当初在荣国寺也是如此呢,“除了发烧,有没有发癔症?”

    “没有。”

    好吧,也有可能是她多虑了,花千凝回身对公孙梦未说:“皇上,我们也回去吧,未清宫正好有驱寒的药,玉琳你随我一起,拿些回去给翠儿。”

    公孙梦未自然是依了花千凝,一行人往回走,到了路口,兵分两路,屠苏回了临水阁,玉琳随着花千凝走了,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之前她染风寒开的方子还有,她拿出来用帕子包好,直接交给玉琳,末了交代,“不用跟她说是我给的,就说你从别处拿的。”玉琳心里一暖,转而又对翠儿的行为不解,这么好的主子,缘何就不跟了呢?

    屠苏不用玉琳再送她,本意也是要问问那个花朝才让玉琳跟出来的,玉琳拿药回来,直接去找花朝,“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药?”花朝翻了翻帕子,熟悉得很,味道也是如此,并不是药味,可见之前是有人用的帕子。

    “这个你别管。”想起花千凝的嘱咐,玉琳回绝。

    “至少让奴婢知道是谁,花朝日后也好感谢。”

    玉琳转而想,反正也不是告诉翠儿,“这是千凝姑娘心善,给翠儿的。”花朝盯着药方出神,“所以,这是千凝主子的帕子?”玉琳点点头,问:“有何不妥么?”

    “不曾,那花朝得好好谢谢呢。”花朝轻声说。

    回到未清宫,公孙梦未才拍拍床榻,“这回不准再闹了,好好睡觉。”先前花千凝嚷着身子热,想出去凉快,公孙梦未怕她染风寒,裹得严严实实才出去,一溜达,就走到御花园去了。花千凝嗯了一声,顺从地躺到里面,人躺下还是不困,“梦未。”

    “嗯。”公孙梦未闭着眼睛应了一声,“想问什么?屠苏?如意?还是屠苏和如意?”

    这人还真是鬼灵精怪,花千凝不得不佩服,“皇嫂和郡主,以前关系好吗?”

    她们的关系,岂是能用一句好坏来概括的,公孙梦未不打算做这个里外不是人的活儿,“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屠苏,问你的皇嫂,都可以。”

    最讨厌卖关子,本来也就是那么一问,公孙梦未如此回答,反倒让花千凝觉得,那俩人的关系一定没那么简单,“那我明儿个一早就去问皇嫂。”

    “你就那么心急?”公孙梦未有些吃味,她忘了,明明是她自己让人家去问的,还一早儿就过去,别的事都不见这么积极。

    “睡觉。”花千凝翻了个身,挣脱了公孙梦未的怀抱,没搭理她,谁让你自己找不痛快,哼!公孙梦未还想把人抱在怀里,花千凝不耐烦似的,“我热得很,不准抱。”

    公孙梦未确实不痛快,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耳畔有了呼吸声,知道花千凝是睡着了,公孙梦未试探地将人抱在怀里,花千凝也没有挣脱,说明是真睡着了。公孙梦未还是觉得俩人之间的空隙有些大,她想贴过去时,花千凝正好翻了个身,直接翻进她怀里,公孙梦未暗笑,小东西倒是很贴心的嘛。公孙梦未抱住花千凝,唇印在花千凝的额头,轻轻吻了吻,心里舒坦不少。

    这一夜,公孙梦未无梦,花千凝做了个很糟糕的梦,糟糕到她从梦中惊醒时,都是哭着醒过来的。公孙梦未揉揉眼睛,安抚花千凝,“小东西,别哭,我在这。”花千凝一时间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只顾嚎啕大哭,说不出的痛楚与伤心。公孙梦未听得心肝肺跟着一起疼,“小东西,莫哭莫哭,是梦,只是梦。”

    “梦未!”花千凝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量,紧紧地抱住公孙梦未,将人压在了身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唇角控制不住地哆嗦,像是压制不住什么似的,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又、又梦见……梦见我把你杀了……”这种梦,已经许久不曾做过了。似乎摘了那锦囊就没再做过了,公孙梦未是头一次被花千凝如此紧紧地抱住,说实话,呼吸都有点困难了,但不想推开,抱住花千凝安抚,“只是梦,我不是好好的吗?”

    花千凝胡乱地摇着头,“不,不好,那、那梦很真实。”花千凝骑在公孙梦未身上,缓缓直起腰身,浑身都在发抖,似乎有一种邪祟在躁动,随时都有可能脱离控制,“梦、梦未!”花千凝要控制不住了,她有些歇斯底里,逼迫自己的身体向后撞,咣当一声,撞到雕花的床尾,“我、我要控制不住了。”花千凝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在公孙梦未还没反应过来时,花千凝已经从床上翻滚到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嘴里低低地念叨,“我、我不想!你不要逼我!不要!”

    公孙梦未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叫祭月进来掌灯,祭月吓了一跳,只见蹲坐在墙角的花千凝两眼亮得吓人,牙齿正咬着自己的手,殷虹的血迹淌下来,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哪里流了血。公孙梦未立刻就要上前去搀扶花千凝,祭月忙出来阻止,把公孙梦未挡在身后,“皇上,不能靠过去。”

    “你让开!”公孙梦未心疼得不可遏制,“花千凝!”她呼唤了一声,花千凝似是听到了,那明亮的双眸紧紧盯着公孙梦未,如痴如醉的眼神透露出一种嗜血的渴望,她缓缓站起身,手从牙齿下解救出来,血珠滴答滴啊,祭月都看傻了,花千凝竟然把自己咬出血了。

    花千凝像是被一种魔力引着,扬起血淋淋的手伸向公孙梦未,唇角还沾染着残血,忽然笑出来,媚柔地叫道:“梦未,你离我怎么那般远,不想和我亲近吗?你过来,好不好?”

    公孙梦未想要过去,祭月死命拦住,“皇上,花千凝肯定是中了什么魔障,不能过去!”

    “你不过来,我就杀死自己。”花千凝笑意变得可怕,不知从哪摸出簪子,公孙梦未明明记得,她把这簪子都藏起来了。说着,花千凝抬手就真的要扎向自己的心窝,公孙梦未急得大吼,“住手!”一把推开祭月要冲过去,祭月更快一步过去,伸手出去,手心贴着花千凝的心窝。这一簪子扎下来,疼得钻心,祭月回身,冲公孙梦未摇头,呵着气说:“皇上,皇上,不要过来。”祭月握住花千凝还要扎下去的手,不让她乱动,“皇上,卑职要冒犯花千凝了。”祭月忍疼,照着花千凝的脖颈处就敲了一下,花千凝腿一软,直接倒地。

    祭月眼疾手快,接住花千凝,咬牙忍疼抱起来,“皇上,花千凝留在您身边,太危险了。”那一下,万一伤了皇上怎么办?

    ☆、第83章 外冷内热

    全天下,祭月愿意以命去保护的,一是皇上,二是拜月。

    “快放她到床上。”公孙梦未一时间,思绪也有些乱了,花千凝这一下子来得太突然,“你去包扎伤口,今晚发生的事,对外要保密。”祭月嘴上答应,可人不动,公孙梦未抬眼,冷声道:“还不去!”

    “可是……”可是,祭月还是担心,她用的力度不大,一会花千凝就会醒过来的,万一再发魔障怎么办?

    “朕的身手对付花千凝绰绰有余,”公孙梦未知道祭月在想什么,“所以,你无需担心。”

    “卑职知道皇上武功高强,可是,皇上对着花千凝,根本舍不得用武吧?”祭月是很愚钝蠢笨,但是,她心思通透,知道在意一个人,就会身不由己,就像她对拜月,拜月想杀她,她也许都不会挣扎。

    “啰嗦!出去!”公孙梦未没了耐心,祭月只能蔫蔫地先退出,扯下衣襟的下摆粗略地将手包上,仍是不肯离开未清宫门口。

    果然,花千凝很快就醒过来了,迷蒙睁开双眼,公孙梦未瞧着澄澈的眸子,知道,她应该是恢复正常了,“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花千凝茫然地摇摇头,“我做了什么?”手很疼,她想抬起瞧瞧,却无力。

    果然,全都忘了,这样下去真不是个办法,公孙梦未安抚道:“没事,睡吧。”花千凝的眼睛半闭半睁,似乎随时都要昏睡过去,她的鼻翼间有着浓浓的血腥味,她想问问是怎么了,可是眼睑很沉,她很困。花千凝很快就跌入到梦乡,公孙梦未粗略地给花千凝处理伤口,然后书信一封,递给拜月,“交给路人甲,让他务必亲自交到拜月手里。”

    祭月接过,俯身施礼应道,“是!”转身要走,公孙梦未叫住她,“祭月!”

    “卑职在。”祭月旋即转身,规规矩矩站好,公孙梦未望了望她受伤的手,“送完信,赶紧把手好好包扎好。”祭月应声,离开了。

    公孙梦未片刻不敢离开,交代完祭月就回到房内,花千凝还在睡着,她心里多少安稳些。天色已经微微放亮,今天,不想上早朝了,公孙梦未只想守着花千凝。

    按照往年的惯例,元月初一,萧太后会去荣国寺持斋三天,今年,也是没有例外。以往,公孙梦未会陪同萧太后一同去,不过一般是只有初一留在荣国寺,国事繁忙,她并无时间可以浪费。今年,公孙梦未提早就作了打算,她不去荣国寺,萧太后也懒得计较,屠苏答应陪着一起去,萧太后反倒开心,免得瞧见公孙梦未就想生气。

    听说花千凝又病了,折腾大半夜,萧太后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摔了筷子。好在屠苏在旁边劝着,萧太后最后才有笑模样,不过还是跟屠苏抱怨了句,“也不知道这花千凝是个什么情况,动不动就生病,虚弱得那叫一个不可思议。”难怪完颜国会亡国,估计完颜国人天生体弱吧。

    “皇伯母,女人本就是水做的,柔得很。”屠苏好脾气地回答,萧太后故意板起脸,“你也帮花千凝说好话,被她收买了,是不是?”这花千凝还真是有本事,各个都帮她。

    “才不是呢,”屠苏腻到萧太后身边,“苏儿听皇伯母的话。”

    “听我的话就赶紧帮着哀家劝劝皇上,叫她莫要再对那个花千凝着迷了,”萧太后简直是头疼,想着屠苏回来,可以帮忙的,估计也是个不争气的。再者,眼下年关将近,萧太后也不愿宫里再起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儿个就是年底,明日一早,萧太后会带着屠苏去荣国寺。临行前,公孙梦未还有话要同她说,花千凝一直睡着,公孙梦未放心不下,就叫祭月把屠苏找过来,“你去荣国寺,万事要小心些。”

    “叫我过来,只为了说这一句?”屠苏嗔怪,亏她急急忙忙过来,“小美人怎么了?我可瞧见祭月的手伤着了,还听几个奴才议论说未清宫昨个有动静。”

    “母后不知道吧?”公孙梦未轻声问。

    “我发现及时,提前训话,到了太后娘娘跟前,她们只说是花千凝又病了。”屠苏探头往里面看,“真的是病了吗?”

    “嗯……”公孙梦未在想是否要和屠苏说这件事,屠苏咂咂嘴,“啧啧,主仆一起生病,昨儿个不是说叫翠儿的丫头刚生病吗?”说到翠儿,屠苏反倒想起花朝来了,低声说:“皇上,你对那个花朝没什么心思吧?”

    “没有。”公孙梦未毫不犹豫,除了花千凝,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心思。

    “没有最好。”屠苏不想多说,宫里的风言风语,她听着多了去了,“我看小美人这性子,占有欲应该挺强。”

    “你又知道了。”公孙梦未白了她一眼,花千凝要是占有欲强就好了,对自己,可是看不出什么占有欲,要是能有自己对她的一半占有欲,公孙梦未都美死了。

    “那是,因着我同她是同一类人。”屠苏轻笑,公孙梦未投来质疑的眼神,屠苏轻声道:“只不过我们的表现方式不一样,我和她都是外冷内热,我们的热情只对特定的人展现。”

    “是吗?”公孙梦未仔细琢磨这句话,屠苏点点头,“我的热情,也只有你和如意,小美人的热情,只对谁展现呢?”屠苏像是在问自己,其实是在问公孙梦未。

    公孙梦未想得直皱眉,花千凝对于如意肯定也有热情,哼!如意真是占全了,屠苏喜欢她,花千凝也喜欢她!真是越想越气。想起如意,屠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公孙梦未也是跟着一叹,不约而同的动作让俩人都笑出来,不过都是无奈,公孙梦未问:“你叹什么气?”

    “想到如意,我能不叹气么?”屠苏的心翻腾,“我昨儿个去落花苑,她跟我说,她心底有人了,我真想不到,她竟然会对那个男人动心,”屠苏咬牙切齿,“真是气死我了!”公孙梦未突然明了,缘何昨晚屠苏的眼睛红肿了,“她承认了?”

    “承认什么?”

    “承认她对那个男子动心。”

    “她没说话,那不就是默认了,”屠苏气急败坏地跺脚,“我真是越想越气,气得我昨晚一夜未睡。”

    噗!公孙梦未笑出来,屠苏更加郁结了,“皇上,你看我的笑话好了,太后正好想办法拆散你们呢,我看我日后再也不要帮你说话了。”

    “诶,别啊,”公孙梦未收起笑脸,拉起屠苏的手,认真地说:“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应该会开心。”

    屠苏不相信似的望着公孙梦未,公孙梦未回身望望屏风,压低声音说:“皇姐心底并没有喜欢那男子。”

    “骗人,切。”屠苏只当是公孙梦未为了安慰她而说的哄骗之言,“如意不会跟我撒谎,我相信她心底肯定是有个人。”她爱如意这一点,也恨她这一点,爱她的坦诚,却恨她的狠心,说句谎话那么难吗?她风尘仆仆,千里而归,说句暖心的话有那么难吗?

    “对,如意心底是有人,但那人不是完颜国的皇子,而是……”公孙梦未放缓语调,侧身,抬手指指寝房里的人,“她心底的人,是我的小东西。”

    屠苏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到底什么意思?”目光却也顺着公孙梦未的手指往那边瞧。

    “就是,如意和花千凝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公孙梦未虽然不愿承认,但这也是事实存在的,“而且,是如意对花千凝初心依旧,而花千凝初心不再。”这一点很明显了,花千凝虽是寡言,但自始至终都是不会掩饰的人,她爱憎分明,只是不愿表达,需要自己揣摩。

    “等等……”屠苏叫停,在她的认知里,如意可都是一直拿着世俗和辈分说事的,若是皇上所言非虚,那不就是如意早就打破世俗了吗?哈哈!屠苏突然迸发出笑声,如意啊如意,你也有今天,你把你自己坚持的信条打破,我看你日后还有何说辞来推脱我……笑声没持续多久,屠苏好似又想起什么,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一笑,让公孙梦未有点混乱,“你没事吧?这不是该高兴的事吗?”

    “哪里值得高兴了?”屠苏高声嚷道,“如意是为了花千凝才打破世俗,又不是为了我,我什么都得不到,身体给了那男人,心灵给了花千凝,呜呜。”就她最可怜,一心喜欢一个人,到头来却没什么都没得到,是说她该用强的吗?可是对着如意,她不想这样,被自己喜欢的人怨恨,那种滋味,如万箭穿心。

    “……”公孙梦未无语,捂住屠苏的嘴巴,“你小点声,别吵醒她,我再跟你说件事。”

    “唔唔,什么?”屠苏挣脱开,急切地问。

    ☆、第84章 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完颜国的皇子在如意嫁过去没多久就过世了,所以才会有别人代他继位的事,所以,我怀疑,那个男子根本没得到过如意的。”当然,这是公孙梦未的推测,屠苏两眼含着泪花,捶打公孙梦未,凶巴巴地吼:“你又骗我,哪有洞房花烛之夜不洞房的?当我傻子吗?”

    “你别急,听我说完啊,”公孙梦未安抚屠苏,抓住她的手往未清宫门口走了走,真怕屠苏说不定哪嗓子就吵到花千凝了,“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我在攻下完颜国之前,曾经仔细研究过完颜国,他们的律令有一条是说在先帝死去的忌日前后七天,皇家子嗣不能行洞房之事,以免玷污已经白日飞升的先祖之魂。”

    “那你方才不是说你是推测吗?”屠苏可记得清清楚楚的。

    “先帝律令虽然在,他的子孙是否会遵从,我也不知道,所以只能是推测。”公孙梦未无奈道。

    “呜呜,就算那男人没得到,你的小美人,跟她没有过肌肤之亲吗?”屠苏想起这一茬,更添堵,要知道,如意在完颜国可不是一两天,而是几年啊!这一句话,把公孙梦未惹得也不痛快,肃然道:“我的小东西纯洁着呢,她的守宫砂还在的!”公孙梦未料想,花千凝和如意肯定没有行过房事,但是,亲密的动作定是少不了,尤其花千凝睡觉时还爱抱东西,在完颜国,肯定没少抱如意,越想越心塞。

    “当真?”屠苏抹泪,“那长公主的守宫砂还在不在?”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公孙梦未没好气地吼,屠苏转而就开心了,“哈,那我自己找机会看看。”

    “明天都要去荣国寺的人了,还在满脑子想这些,真是玷污了佛门圣地。”公孙梦未无语道,屠苏哼了一声,嚷道:“皇上,你再说我,我可不去了,你也不想想,我是替谁去的!”

    好吧……屠苏是代替她而去,公孙梦未还是知道的,“好了,说了这么多,我是想说,我现在想想,觉得小东西对于如意不见得是动了真心喜欢,她天生缺乏安全感,喜欢依赖人,如意或许只是她的依靠,类似于亲人的那种。”

    “自欺欺人。”屠苏毫不留情地戳穿,“谁会跟自己的亲人有肌肤之亲?”慢着……她好像会诶,譬如如意,某种意义上,她们也是亲人,可她不想做亲人,因为她对如意有。可以选择的话,屠苏也不会选择喜欢如意,被人一直拒绝的滋味可不好受,但心已动,身体便不受控制,所以,屠苏和公孙梦未一样苦情。

    “你这张嘴啊,我真想拧一把,”公孙梦未又被添堵,故意冷着脸,没好气地说,“去去去,你赶紧准备去荣国寺吧,别在这气我。”屠苏抿嘴甜甜一笑,讨好地拽拽公孙梦未的衣袖,“今日没白来,谢谢皇上把如此重要的信息透露给我。”屠苏眼角还挂着泪呢,公孙梦未叹了一声,抬手帮她擦去,说:“去了荣国寺,你多留意下母后和慧能师傅。”

    “为什么?”屠苏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她,公孙梦未就知道她想偏了,“你这小脑袋,能想些正经的吗?”

    “是你不正经,连自己的娘亲都要诋毁。”屠苏哼道。

    “母后曾经下过手谕给慧能师傅,说让他帮忙除掉花千凝。”说起这茬,公孙梦未还是有些在意的,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屠苏当场愣住,有些难以相信,“太后娘娘不会如此狠毒吧?”

    “老虎对自己的孩子也会慈爱,但是对于其他动物,那都是它的猎物。”公孙梦未现在也不愿相信萧太后会那么狠毒。

    屠苏亦是不信,“老虎是什么猎物都会吃,但不代表,它对于非同类不会接纳,如果百林之王选择接纳,我不认为其他老虎不接受。”

    “那是你没瞧见,母后很反对我同花千凝一起。”

    “那倒是,不过,太后娘娘反对也在情理之中。”

    “又气我!”公孙梦未怒视。

    屠苏陪笑,“好了,好了,皇上莫要气,我是旁观者,自然说话公道些。”公孙梦未瞪她一眼,没言语。

    “皇上可曾问过太后娘娘?”

    “怎么问?”公孙梦未望着远处开始阴沉下来的天,惆怅地说:“难道要我问,母后,你让小东西去容国寺,可是蓄谋借慧能师傅之手杀死她?就算真的是,母后也不会承认。”

    “不是有手谕么?”

    “你是要我和母后反目成仇吗?”公孙梦未拧眉,有些悲凉,“我已经很明确地跟母后说过,不要动花千凝,若是我拿出手谕和母后对峙,你觉得会闹成什么样?”

    屠苏知道了,皇上是顾虑太多,果然啊,人长大了,就考虑也就多了。好的一面是顾虑周全,坏的一面是畏首畏尾,“想来想去,都觉得哪里不对呢。”屠苏疑道,“太后娘娘何等在意皇上不必说,更何况,你是一国之主,要是不念及母女关系,太后娘娘也是在皇权之下的。”屠苏摸摸下巴,思索着说,“所以,皇上明明白白说过不准动的人,太后娘娘应该不会贸然去伤害才对,太后娘娘可是很懂分寸的……不过,你是怎么拿到手谕的?”

    公孙梦未大意跟她讲了一遍,屠苏越发地觉得匪夷所思,“太后娘娘让一个出家人去杀人?”在听闻花千凝在容国寺的经历后,屠苏眸光幽深,笑得极为意味深长,“皇上,我会帮你的,太后娘娘那里,我会留心。”屠苏只觉得,这事情其中必有蹊跷,慧能如此轻易叛变太后,那谁又能保证他不会随时叛变皇上?不过,没有定论的事,屠苏暂时不想说出来。

    “嗯,母后更喜欢你,你如果从中劝说,母后许是会逐渐接受。”公孙梦未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在我和小东西被接纳前,你同如意不要把事闹大。”

    “……”屠苏丹凤眼甩了一记白眼,“你当我愿意和她把事情闹大吗?”和如意闹别扭,最难过的是她,好么!

    “你这性子,一般人也吃不消。”公孙梦未暗自笑道,“幸而皇姐性子够好。”

    公孙梦未的幸灾乐祸让屠苏很是不满,“你还是担心你和小美人吧,从哪一方来看,你们都比我们难度大。”

    这一点,公孙梦未自然是知道,论难以驯服,花千凝胜过屠苏,论好性子,她输给如意,唉!

    “小美人好像醒了。”屠苏压低声音,公孙梦未侧耳,听见轻微的咳嗽声。公孙梦未拍拍屠苏的肩膀,屠苏望着她,眸光相遇,公孙梦未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屠苏笑笑,无声地出去了。

    公孙梦未绕过屏风,进到寝房,花千凝果然醒了,此刻,已经坐起来了,正盯着被包扎的手凝神。听见声响,花千凝目光缓缓转过来,茫然的神情,公孙梦未坐到床头,抱着还在打晃的身体,“醒了多久了?”

    花千凝嘴角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公孙梦未将人揽进怀里,低柔地说:“你只是做了个噩梦,噩梦已经醒了。”花千凝眸光还是空洞洞的,失神地盯着一个角落,她在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还有,现在,又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无法发出声音。心底以为淡化的仇恨再次冒出尖儿来,扎得她难受,抱着她的人,毁了她的一切,杀了人之后,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花千凝问自己。

    公孙梦未待她的好,也许,根本就是出自于弥补的心理,花千凝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但是,她隐隐地感觉到,她有些排斥这个人的亲近了。之前,也是这样的吗?之前的事,尤其是她和公孙梦未的事,为什么,她都有些不记得了?脑海深处,似乎只有仇恨的种子,越是深想,仇恨越深。

    花千凝逼迫自己停下来思考这个问题,她是否该告诉公孙梦未,她突然不能说话了。公孙梦未只是静静地抱着花千凝,花千凝没有任何动作,想着,算了,暂时不要说了,有什么事在发生,有的是她忘了,有的是她不知道的,手上的伤不是噩梦,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而那仇恨,也是存在的。

    这一晚上,花千凝都很安静,公孙梦未说甚么她都不言语,公孙梦未只当是她无心说话,也不想强迫她。

    翌日,一早,公孙梦未恭送萧太后和屠苏去荣国寺,花千凝站在未清宫正门口发呆,祭月守在旁边。花千凝注意到了,祭月的手伤了,她想问一问,才想起,她说不出话来。花千凝启唇,试图说点什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真是奇怪,她突然就失声了,不疼不痒的,就像是被点了哑穴。

    ☆、第85章 乱作一团

    有什么人,对她,做了什么,这是花千凝的感觉,但具体是谁做了什么手脚,她不知道。花千凝止不住开始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她绞尽脑汁,想到最后,那股恨意越来越强,而其他的,却是毫无结果。

    哈~花千凝想得头疼了,无声地呵着气,头撕裂般的疼。因为公孙梦未,她流落他乡;因为公孙梦未,她家破人亡;因为公孙梦未,她失去了如意;因为公孙梦未,她沦落为奴;因为公孙梦未……都是因为她。公孙梦未,我突然好恨你,那个念头嘭地跳出来。与此同时,祭月突然说:“千凝姑娘。”

    花千凝突然回过神,望着祭月,祭月没有看她,而是自顾继续说:“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冒犯到你,但是,我忍了很久,真的忍不住了。”祭月此刻才回头,一脸的纠结,“我可以说吗?”花千凝直直望着她,点点头,示意祭月可以说。

    祭月唇启开,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说。花千凝只是用一种平和的目光望着祭月,好似在说:没关系,你可以大胆地说出来。祭月犹豫再三,拧着眉,说:“我知道,作为下属,我没有资格过问皇上与千凝姑娘之间的事。”

    果然,是公孙梦未和她的事,正好,花千凝很想知道,点点头,示意她继续。祭月站到花千凝跟前,微微低头,“皇上对你的好,我们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而拜月也说,你对皇上也有意。可既是有意,为何屡屡折腾皇上,几次三番差点伤了皇上。你知不知道,单单昨晚的事,要传出去了,你不知道要死多少回?”

    有那么一瞬,所有忘记的事一股脑地涌出来,花千凝的记忆突然清晰。公孙梦未对她的笑,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曾经那么真实存在过的东西,她竟然不记得了。花千凝,你到底是怎么了?花千凝自己也不明白,更不知晓,明明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这个当事者却像傻子一般。

    “我真的理解不了,怎么会有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同时还想着去伤害她。皇上喜欢你,你就仗着皇上的喜欢放肆。”祭月的表情透着苦涩,垂下眼眸,微微摇着头,似是自言自语,“可你想要伤害的人,她不是一个平常人,她是公孙国的君主,贵为一国天子,能为一个女子如此折腰,我们做属下的看着都心疼,你怎么忍心一再伤害她?你的心不是肉长的吗?”

    花千凝低头,头疼的厉害,好似有人在用针扎她,她无声的反应在祭月看来,那是一种默认,一种惭愧,“花千凝,你是真的喜欢皇上吗?还是想从皇上那里得到什么?”祭月突然问了一句惊为天人的话,“还是你在想着替完颜国复仇?”

    复仇?复……仇……对于这两个字,花千凝心底像是有了强烈感觉想要回应一般,她是要复仇吗?她伤害公孙梦未,是为了什么?说实话,在祭月说起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伤害过公孙梦未,所以,就是有人想借着她的手,杀死梦未?这个猜测让花千凝也大吃一惊。

    那个人会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愿伤害公孙梦未的,若是自己想杀她,又怎么会等到今天,可是,她对公孙梦未也确实是有恨的。那是一种矛盾纠缠的心情,不能说是爱恨交织,她对公孙梦未还算不上爱,但也不是不爱……花千凝的大脑已经混乱。

    有一个想法很强烈,她知道,她不能就这样下去,她得做点什么。祭月说的话已经开始有些模糊,花千凝怕她很快就忘记这一切了,而未来的某一天,也许,她真的会杀死公孙梦未,而自己却不知道,这简直太可怕。见花千凝的表情有了变化,似乎还有一丝不安,“难道被我猜中?你真的想复仇?”祭月情绪激动,双手抓住花千凝的肩头,疼得花千凝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她却没有声响。

    “祭月!”公孙梦未由远及近,到了跟前,瞧见花千凝已经哭了,“你在做什么!”公孙梦未一把抓住祭月的手用力扭开,祭月吃疼却也不敢挣扎,她红着眼睛死命盯着花千凝,控诉:装吧,虚伪吧,花千凝,皇上待你这么好,就差心肝肺掏出来送给你!你竟然想着报仇!花千凝望着祭月泛红的眼眶,无声地摇了摇头,她想表达,我没有,我不曾有过那样的念头。可祭月已经不相信她了,眼神凶狠地盯着花千凝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公孙梦未越发地生气,“祭月,你再敢用那种眼神瞧她,看朕不罚你!”

    祭月性子一向桀骜,此刻认定花千凝是有心谋反,更是觉得自己占理,所以,只是别过头,没有认错。公孙梦未懒得同她计较,一把甩开她,冷声道:“日后你不准碰她。”祭月心中委屈,皇上已经被花千凝迷得失去理智了吗?

    “小东西,来,跟我进来。”公孙梦未心疼地拉着人进来,嗔道:“天气怪冷的,怎么老是站在外头。”抬手给花千凝擦眼泪。花千凝望着眼前这个人,那是一种很复杂,难以言喻的感觉,好似曾经很熟悉,而这种感觉正在变得越来越陌生,只是有一种意识在暗示她:她排斥这个人,她恨这个人。祭月的话还有残留,花千凝想起,便微微躲避开,向外望,瞧见祭月还在死命盯着她。

    “小东西,你昨儿个到现在,一句话都不曾说过,还在难受吗?”公孙梦未也跟着难过,花千凝只是摇摇头。公孙梦未抱住花千凝,“如果不是难受,那是在和我生气吗?生气就罚我,莫要不理我。”花千凝还是摇摇头,目光越过公孙梦未的肩头,依旧望着祭月。祭月真的怕花千凝随时会做出伤害皇上的举动,可瞧着已经失去理智的皇上,她要说花千凝想复仇谋反,皇上肯定不信。

    拜月,你快回来啊,回来告诉我,该怎么办?祭月心急如焚。花千凝突然冲她挥了挥手,比了个酉时的时辰,然后指指祭月,又指指自己,拇指对着弯了弯。祭月大概读懂,花千凝是想说:酉时,我们见面。祭月点点头。

    酉时,公孙梦未在批阅奏折,花千凝同祭月站在外头。花千凝将趁着公孙梦未用膳,她歇息时写的书信交给了祭月,深深地望了一眼,又回到寝房内。

    书信写着:祭月,我不曾想过复仇,你相信与否,我无力阻止。有什么事正发生在我身上,好像有什么控制我一样,现在的我,我自己都觉得陌生。我也怕我会做出伤害皇上的事情来,伤害她,我同样心痛,你说得对,没有人可以在喜欢一个人时,同时伤害她。以前的我对皇上,许是已经动了心,只是我不愿承认,现在的我,开始淡忘那种感觉,我好似选择性地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怕事情会越来越失控,所以,我得做点什么阻止这一切。这件事,我现在只告诉了你,请保守秘密,如果可以,想办法,阻止这一切。还有一点,我不曾说,现在的我,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祭月看得头大,花千凝到底什么意思?是在演戏?是在耍她?还是真的不能说话了?花千凝是不是天生患有精神方面的隐疾?祭月始终都觉得,花千凝不太正常呢。

    公孙梦未今天格外的烦躁,莫名的躁意,不知道是因为花千凝,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太后寿辰。公孙梦未让祭月宣花朝,想欣赏歌舞排解忧愁,哪知,又添不顺,翠儿说花朝姑娘也病了,此刻正卧床不起,已经一天未出门,刚服了药躺下歇息了。祭月原本还想进去问问情况,想想人都睡了,便嘱咐翠儿好生照顾。祭月无功而返,公孙梦未摆摆手,让她下去,花千凝早已躺下歇息,公孙梦未却烦躁地根本不想躺下。

    这躁意,很快,公孙梦未就找到了缘由,也许,那是因为她们母女连心。荣国寺随行护卫连夜赶回送口信,说太后娘娘突然病倒。公孙梦未连夜赶往荣国寺,让祭月守着花千凝,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花千凝的心底萌生出来,她拉祭月进来,用写字的方式同她交流。

    花千凝:祭月,放我走。

    “不可能!”祭月一口回绝,“皇上让我照顾好你,不能有任何差池的。”对于君令,祭月是誓死都会服从的好下属。

    花千凝:我说过,我会越来越失控,我怕自己说不上何时就会失手伤了皇上。

    祭月这次没有立即开口,其实,花千凝离开,是最好的选择,让她离开自生自灭,一切看天意。若不然,留在宫里,照这样发展下去,花千凝只有死路一条,可是,皇上那里,没法交代,祭月还是摇摇头,“不行,我不能放你走。”祭月没办法在知情的情况下,违反皇上的命令。

    花千凝:祭月,所以,你想看着我伤了皇上,然后死在宫里吗?

    ☆、第86章 离宫出走

    祭月之前所想被花千凝说中,她低下头,低声说:“我不想,可是,我无法违反君令。”她不怎么喜欢花千凝,但并不想她死。

    花千凝:那我来违反。

    “什么意思?”祭月不懂,花千凝伸手就去抢她腰间的令牌,那是皇上发给双月的,方便她们自由出入宫。祭月偏身一躲,花千凝只摸到了一个吊坠的穗子,她抓住,那物什到了她手里,一块桃木符。啊~桃木符,好熟悉,这块桃木符她见过,花千凝瞧见正面的字后,反过来瞧它背面的西域文字,有什么记忆在冲撞着闸关,头开始猛烈地疼。记忆像是沙漏一点点漏下来,这西域文字她研究过的,左侧的的意思是:唯我所用。右侧,右侧的才是关键的,花千凝却想不起来了,捂着几乎撕裂般疼痛的太阳穴蹲下来。好一会,那股巨疼才过去,花千凝面色苍白,在纸上颤颤抖抖地写着:桃木符许是有问题,你不要再佩戴。

    自始至终,祭月都是一直瞧着花千凝的,她也瞧出来了,花千凝似乎说的是真的,她疼得耳鬓发丝都湿透了,却无法发出声音。花千凝的反应仔细看来,确实有些异常,眼神不似之前那般清澈有神,现在经常是空洞失神,“千凝姑娘,你是不是病了?要不,我去传太医来。”祭月好心说道。

    花千凝擦拭额头的汗珠,已经站立不住,坐下,费力地写着:不要。她的病无药可治,花千凝恍惚记得,早之前,她就是很难受,却查不出病因,有人在操控她,想要借她的手,完成一些事。至于是什么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是杀死公孙梦未,也许是篡夺皇位,也许是……太多的可能性了,她在公孙梦未身边,只会成为公孙梦未的软肋。

    “可你好像真的很难受。”祭月有些心疼,“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花千凝:祭月,放我走,我离开皇宫,远离皇上,对任何人都好。

    花千凝记得所有人都不喜欢她的,唯有皇嫂喜欢她,而她们也早已不可能,现在的花千凝,已经不再想那么多了。祭月这次是长久的沉默,她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花千凝的了,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了,确实,放走花千凝是最好的选择,可皇上,会不会杀了她?会的,一定会的。

    两个人就此沉默下来,花千凝知道,祭月在思考,所以她等着。祭月的头也有些晕乎乎的了,似乎近日来思考的东西太多了,手里把玩着桃木符,想要深入地想点什么,却无法思考了,一个念头在慢慢升起,要不然,杀死花千凝,杀死她,是最为保险的办法。不行,不行,祭月自己在那摇头,不能杀死花千凝,皇上一定会杀了她,那就放她走吧,放她走,放她走……心里像是有一个人在帮忙下命令。祭月有些心烦意乱,“千凝姑娘,我先回去想想。”说罢,祭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千凝虚弱地趴在桌上,没了力气。

    子夜时分,祭月矫健的身姿突然出现在未清宫门口,“花千凝,你不是想要走吗?”还在昏昏欲睡中的花千凝听见挑衅似的声音,猛然坐起来,祭月扬起手里的令牌,晃了晃,嘴角勾笑,“令牌在这里,你过来拿啊。”

    花千凝:那你怎么办?

    “你把我打晕,绑起来。”祭月递过自己的兵器,“握着刀柄,敲击我这里。”祭月指着脖颈处的穴位,“用力敲我这里,我会晕过去。”花千凝双手拿刀都有些吃力,不过心底有人在怂恿她敲下去。花千凝真的那样做了,祭月的身子顿时瘫软下去,花千凝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祭月用粗实的麻绳绑好,猛然瞥见祭月腰间还别着桃木符,花千凝出神地盯了一会,抓起桃木符踹在自己身上。怕连累了祭月,花千凝临走前,写了一封信:公孙梦未,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现在终于可以离开,我要告诉你,我心底的实话,我恨你!恨你毁了我的一切!不杀你已是我最大的仁慈。只望你能勤政爱民,做好这个女帝,才不愧对于在两国交战时死去的亡魂。至于你我,惟愿我们今生再也不见,若是他日相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花千凝简单收拾东西,望了望她曾经数个日夜躺卧过的龙榻,忽而泪如雨下,公孙梦未,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你道歉,但是,我还是想说,对不起,我走了。心底最后一抹光亮倏地灭了,再见,梦未,再见,皇嫂,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间,没有谁可以依靠一辈子的,只有靠自己。花千凝压下心底上下翻涌的恨意,拿着令牌,一路顺利出宫。

    公孙梦未到达荣国寺时,已是快到子时了,萧太后也已经醒过来了,正在寮房歇息,皱眉,“皇上过来做什么?”声音较之往日沙哑许多。

    “母后!”公孙梦未少有地露出女儿之态,惊道:“母后当真要吓死儿臣了。”

    “哀家没事了。”萧太后语气缓了缓,“苏儿在这里,哀家能有什么事。”

    “母后的声音怎么有些变了?着凉了么?”公孙梦未关切地问,萧太后咳嗽几声,“一路折腾的。”

    公孙梦未转身看了一眼屠苏,屠苏正冲她使眼色,瞪着她摇摇头,公孙梦未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先让太医进来,“儿臣和苏儿有话说。”

    屠苏站起身,尾随公孙梦未出去,压低声音,“邪了门了,先前太后突然昏厥过去,吓死我了。”

    “……”公孙梦未摸摸屠苏的额头,屠苏不满地拍她的手,“我没病。”屠苏附耳过去,低声说:“当真是晕过去了,不过只是不到半个钟头,又醒过来了,看起来并无异样,只是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了。”

    “你一直陪在身边么?”公孙梦未开始察觉到了,哪里似乎不对,屠苏摇摇头,“我让桂嬷嬷一直守着,我出去转了下,并无异样。”

    “可桂嬷嬷方才并不在寮房。”

    “太后娘娘说她让桂嬷嬷端茶水去了。”

    不对,还是哪里不对,“慧能师傅呢?”公孙梦未问道。

    “皇上刚才不是见过他了么?就在寮房门口。”屠苏不以为意,“慧能师傅有问题吗?”想起什么似的,“是太后娘娘和慧能师傅说话时,突然晕过去了。”

    “所以,是慧能师傅第一个发现的?”

    “皇上……”屠苏想说,您这不是废话吗?不过她没敢这么说,“我就是那个意思,是慧能师傅喊太后娘娘晕倒了,我才知道。”

    公孙梦未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再次进去查探,萧太后已经半躺了,桂嬷嬷在旁边伺候。公孙梦未到了近前,“母后,当真无大碍了么?”

    “嗯,皇上莫要担心。”萧太后眼眸阖着,似是很倦。公孙梦未坚持道,“胡太医已经随儿臣过来了,让她给母后瞧瞧,儿臣也好放心。”

    “随你罢。”萧太后轻描淡写地说道,胡太医查探一番,说确实无碍。怪哉怪哉,既是无事,公孙梦未决定连夜启程回未清宫,萧太后也未作阻拦,只是说了句,“皇上,路上小心。”

    “苏儿,你在这里,切莫再让母后离开你的视线,”公孙梦未压低声音说,屠苏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可太后娘娘要同慧能师傅说话,我也不能一直戳在那不是……”

    “别和我较劲,你明白我的意思。”公孙梦未轻轻戳了戳屠苏的小脑门,“还有,母后怎么突然住这边的寮房了?”

    “什么意思?皇上是说,太后娘娘原来不住这?”屠苏挑眉,公孙梦未抬手指指相反的方向,“之前,一直都是住在那边。”

    “我也不知道,太后娘娘过来,慧能师傅就直接安排在这边。”屠苏以为的是客随主便,见太后娘娘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也没多言。想来想去,公孙梦未还是不放心,叫来慧能,问他为什么萧太后的住处突然换了。

    “回禀皇上,西寮房那边,年代久远,有些破旧,日前一场寒风,房顶坏了,天气严寒,实在不得修葺,也只有等到来年春天了。”慧能躬身回话,总觉得,多日未见,慧能师傅苍老许多,公孙梦未一直以为,出家人养心养性,且日日素斋,不该苍老得这般快的,除非……除非慧能师傅心里杂事太多。

    “保护好萧太后,否则,朕唯你是问。”看似一切都合情合理,才最为不合理,公孙梦未莫名地焦躁。快马加鞭,回到未清宫,看到地上被绑着的祭月,公孙梦未当场愣住。祭月的嘴巴被塞着一块布料,公孙梦未抓出来,怒道:“到底怎么回事!”直觉上,公孙梦未觉得出事了。心底的焦躁达到一个顶点。

    原来,还有更糟的事,在等她,公孙梦未心底一阵发寒。

    ☆、第87章 泪如雨下

    眼角余光,瞥见了一张纸,看完内容,公孙梦未的心,像是被突然剜了出来。火热的心突然被置于冰天雪地之中,曾经的满腔热火被浇灭,疼得公孙梦未站立不稳,连连退了几步,靠在御案旁。公孙梦未的泪水,没有任何征兆,突然滑落,祭月直接看傻了眼。

    公孙梦未猛地抹去眼角的泪,双手紧紧抓住祭月的领口,质问道:“朕只给你一次机会,解释!”

    “千凝姑娘她抢了我的令牌走了。”祭月吓得咕噜咽口水,说实话,祭月有些记不得自己做过什么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花千凝抢了她的令牌。

    “祭月,最后一次机会,手无傅鸡之力的花千凝,是如何打败你这个大内高手的?”公孙梦未几乎暴怒,“你说啊!要是你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朕摘了你的脑袋!”

    祭月真记不得了,眼见着皇上龙颜大怒,一向愚笨的她,此刻更是大脑打结,“皇上,卑职、卑职真的有些记不起来了,求皇上给卑职时间回想这件事……”

    “来人,把祭月带下去,关进暗房!”公孙梦未怕,再晚一秒,她都会想杀了祭月。叫来剩余在宫里的12名密探,各领人马,立刻全速追出去。暗房潮湿阴冷,祭月穿得又薄,身上还绑着麻绳,突然很想哭。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花千凝会把自己绑起来的?祭月真的是记不得了,就像是醉酒后的记忆,没了一大截。

    宫里,公孙梦未立刻去了落花苑,此刻天色也是微亮,不知是不是因为屠苏昨夜来折腾,如意心烦意乱,几乎是一夜未眠。听玉琳说皇上驾到,如意忙起来,这一大早,皇上来这里,定是凝儿出了事,这是如意的第一感觉。

    果然,如意听到公孙梦未说花千凝离宫出走,她好半天回不过神,明明听清了公孙梦未说的话,却没有办法理解。即便读了那最后的书信,如意还是无法理解,花千凝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恨公孙梦未?呵呵,算了吧,这定不是真实的理由,瞧着公孙梦未震怒而又悲怆的神情,“皇上当真以为凝儿是因为恨皇上,才出走的吗?”

    “呵呵,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理由?”公孙梦未心底凉凉的,缓缓地摇摇头,“难怪她最后这两天,一句话都不同我说,呵,原来,是一直在伺机逃走。”花千凝,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伤我?为什么她真心对待的人都要反过来伤害她。

    呵,凝儿,你看见了吗?最懂你的人,不是皇上,而是我。就算这样,你还要喜欢皇上吗?公孙如意在心底问花千凝,可是那人已经不见了。凝儿,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连跟我告别都舍弃了?我在你心底已经可有可无了么?如意将信叠好,只说:“皇上,如意想出宫去。”

    理由,已经不必说了,如意相信公孙梦未知道,公孙梦未连连哼笑几声,似是心灰意冷,“走吧,走吧,都走吧。”出了如意的门,公孙梦未步子突然定住,转向了一旁的偏房,也就是花朝住的地方。

    翠儿一直守在门口,见皇上过来了,忙跪下请安,“花朝呢?”翠儿忙挪动膝盖,让开一条路,“一直在房里呢。”

    “她不曾出来过?”

    “是。”

    “你的病好了?”公孙梦未想起花千凝还好心给翠儿拿药的事,对一个奴婢都能如此良善的人,怎么会如此待她。翠儿受宠若惊,“是。”

    说话间,花朝出来了,“皇上心情不好吗?”花朝施礼后,公孙梦未一把拉起她,将人拢在怀里,清冷地笑着,悲怆地问:“你喜欢朕吗?”

    花朝脸一红,垂下眸子,微微偏过头,害羞地说:“普天之下,有谁会不喜欢皇上吗?奴婢自知身份低贱,不配喜欢皇上。”

    “呵,你会只喜欢朕一个人吗?”

    “若是能得皇上垂怜,是奴婢几生几世修来的福分,花朝愿把自己的所有交给皇上。”

    “那,你想做皇后吗?”公孙梦未继续笑着问,那笑容里的苦涩,绝望,冰冷,还有阴狠。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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