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洪荒]青莲的小本子 作者:载载
正文 第26节
[洪荒]青莲的小本子 作者:载载
第26节
同真君化作流光,循着感应回到伯邑考的识海心界。
一点青光从伯邑考的后脑勺钻进去,白面猿猴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
嘭。
白面猿猴的头磕在伯邑考的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伯邑考陷入一个梦境。
一个无比真是的梦境。
混沌冥冥,盘古氏开天辟地,混沌青莲被开天斧打碎,莲蓬里莲子飞往四处。
只有一颗青色莲子随着大半个莲蓬掉到混沌碎片上,随着混沌碎片落入洪荒东海,化作五方仙岛。
……
“师兄,我会回来的。”
伯邑考听到耳边有人这样说,一个面目和他七分相思的少年微笑着,却从眼里落下泪来。
伯邑考伸手去接。
啪。
手上一凉,伯邑考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不知不觉挂满了泪水。
有一个少年的身影站在他面前,他们脸上的表情相同,长相相同,气息相同。
少年伸出手,两人双手相接,额头相抵,绽放出无比灿烂的光辉。
临潼关之前,十余骑轻骑已经循着姬昌等人行走的痕迹追上了姬昌等人。
就在这一座雄关之前,将姬昌等人追上。
为首的殷破败和雷开长笑一声,声如洪钟,道:“君侯,何必如此行色匆匆,君侯走得甚急,怎么把大公子留就在朝歌了吗?大公子若是知道君侯就这么抛弃他,不知道会不会心寒呐?”
姬昌走了一路,已经面色疲倦灰败,他年岁已高,毕竟体力不如壮年。
这时候被殷破败和雷开堵住,他真的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侯爷快走!”姬昌的家将二话不说,将姬昌和殷破败等人隔开。
气血滚滚,一众家将身上燃烧起赤红的火焰。
这是他们在燃烧气血,短时间内能发挥数倍的战力,但时间一过,就会气血干涸而死。
“你们……”姬昌一时语塞,再也说不出话来。
家将冲上前去,高呼道:“侯爷快走!!”
姬昌的眼睛一阵模糊,他转身朝临潼关跑去,气血和内劲在他体内活动,和他的情绪一样,犹如擂鼓。
殷破败被姬昌的家将拦住,却并不着急,嘴角咧开一丝残酷的笑意。
雷开在他身边,笑道:“这老匹夫定然还以为能穿越临潼关,却不知将军早已算到,先一步道法传书,命令沿路关卡不准任何人来往。也不知道这老匹夫到了城门下会是什么表情。”
姬昌逃至临潼关前,却见城门紧锁。巡逻的士兵见姬昌靠近,纷纷将弓箭对准姬昌,喝道:“武成王有令,禁止任何人出入五关,速速远离,否则弓箭伺候!”
姬昌呆立当场。
远处马蹄声又逐渐靠近,显然家将牺牲性命为他换来的时间已经白费了。
姬昌朝临潼关外的树林跑去,马蹄声越来越近。
劲风从姬昌身后刮来,姬昌向前一滚,看到殷破败的长矛追着他的的方向刺来。
寒光四射的矛尖在姬昌眼前不断扩大,死亡的阴影在一瞬间占领了姬昌的心神,让他无法动弹。
寒气袭上姬昌的脖颈,让他的脖颈上泛起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当!
一声巨响,一根黄金棍挡在姬昌的面前,拨开矛长,护住姬昌。
☆、第七十三章 自立为王
这是一个少年,身材高大,尖嘴猴腮,肋生双翼,身穿金甲,长得很不好看,但却为威猛。
“父亲,孩儿救驾来迟。”少年用不同于面容的干净的嗓音说着,把姬昌从地上扶起来。
姬昌睁着眼睛,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人,却不知道怎么就被他叫成了父亲。
天可怜见,他姬昌乃是纯正的人族血统,可不会生出肋生双翼的孩子。
这金甲的威猛少年似乎看出了姬昌的疑惑,淡笑一声,显得无比扭曲。他嘴似鸟喙,笑起来十分诡异,但是他的眼睛却透亮得如同宝石。
眼睛乃是心灵投影,若是心不够纯净,是绝不会有这样动人的眼睛的。
少年道:“父亲莫非不记得七年之前,古墓之前的婴儿了?可还记得雷震子之名?”
姬昌愣了一下,随后记忆在脑海中浮起,想起当年云中子所言,七年灾满,自然相见。
姬昌觉得有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出,道:“你是雷震子,七年,七年了,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雷震子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待孩儿打发了这群囊虫,再来与父亲说话。”
殷破败和雷开也是朝歌猛将,被雷震子将姬昌从手下救走,又被如此轻慢,觉得十分恼火。
殷破败勒紧战马,道:“哪里来的小贼,口出狂言!”
雷震子不反驳,也不多说,扇动双翼,迅猛如同雷电,冲入阵中,黄金棍挥舞千重影,兜头砸下。
姬昌心中一定,知道已经无忧了。凭借这惊鸿一瞥,就能知道雷震子的身手有多高超。
云中子不愧为阐教金仙,教徒弟的本事不是吹的。
片刻之后,雷震子背着父亲直冲云霄,离开临潼关,直奔西岐。
万寿山。
五庄观中,风云滚动。
镇元圣人在莲池旁侍弄莲花,十四品青莲在莲池中摇曳生辉,青光如同清泉,清澈透亮。
“父亲,你很开心?”十岁模样的洞玄歪着脑袋,道:“很久没见你这个样子了。”
镇元子将洞玄抱起来,粉雕玉琢的孩子有些羞涩,却很欢喜。
镇元子摸着他的头,道:“你爹爹要回来了。”
洞玄的眼睛一亮,抱着镇元子的脖子,道:“真的吗?”
镇元子指着造化青莲道:“造化青莲就是你爹爹的本体,现在造化青莲焕发生机,就是你父亲回来了。”
“我想见他。”洞玄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我想见他,我从没见过他。”
从他有记忆开始,爹爹这个词就十分遥远。他知道爹爹和父亲孕育了他,知道爹爹已经转劫轮回去了,知道爹爹是天下少有的天赋异禀,知道如今的圣人,当初很多都不是爹爹的对手。
曾经有一个时代,是爹爹在搅动天下风云,如同阴影一样,算尽苍生。
如果不是为了父亲成圣,或许爹爹就不会死。也正是因为父亲成圣,元教地仙,壶天散仙,都能一直好好的传承下去,没有被当初圣人立教的浪潮冲击得支零破碎。
镇元子悠然道:“不用急,现在你爹爹才醒过来,他一时半会儿不敢回来。”
“为什么?”
为什么,镇元子没有回答。
或许此刻被鸿钧师叔生生世世看护的地元师尊能够回答。
没有和他商量,任性的结束自己的生命,用感情来约束和威胁镇元子,让他度过无数荒芜的岁月。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怎么敢直接回来。
万一就像这莲池里的莲花一样被禁锢在这一小片地方,玄微才会哭都没眼泪。
镇元子了解玄微,就像玄微了解他一样。
但玄微和镇元子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会多疑。
即便镇元子说什么都不计较,玄微也绝对不会相信。因为双方互换,玄微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禁锢的事情来。
“你爹爹在等我亲自用盛大的典礼迎接他回去。”镇元子这么说着,眯着的眼睛觉得兴味昂然。
就像当初他愿意陪他玩各种游戏一样,愿意在他离家出走后去寻找,愿意在他面前妥协,现在,他仍旧愿意为了安他的心而做一些能给他安全感的事情。
事实上镇元子怎么会生他的气,怎么会因此责怪他。
或许曾经他确实动过将他禁锢在身边的念头,但他成圣之后,心念无限广大,就放下了那样的心思。
这个世上,有人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愿意用性命为他搏出一个未来,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镇元子抱着洞玄走入莲池,如同走进一个玄妙莫测的世界,十方变换,迷离诡谲。
姬昌回了西岐。
姬昌九十八位子女和太姜太姒惊喜非常,西岐张灯结彩,庆贺姬昌退却灾厄,劫满归来。
太姒设宴为姬昌接风洗尘,酒宴上,姬昌为雷震子介绍了祖母和母亲,以及太姒所生的十几位子女。
雷震子一一见礼,太姒摸着雷震子的头发,道:“雷震子七岁,为何是这个形状?”
雷震子解释道:“我本来也和诸位兄长一样,只是下山之前,师父哄我吃了两枚仙杏,才使我得了这风雷二翼,神人之体。师父说我功行不许,无法炼化仙杏灵机,等我修行上去,炼化了仙杏的灵机,将其纳入体内,就可以恢复人形了。”
太姒看着雷震子的眼睛,晶莹剔透如同宝石,这一双明亮的眼睛缀在脸上,再丑的面容也并非不能忍受。
太姒越看越欢喜,觉得雷震子的眼睛和伯邑考很像,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想起伯邑考,太姒忽然垂泪。
“母亲怎么哭了?”雷震子问道。
太姜和媳妇相处多少年,知道她的心思,道:“她是想你大哥了。”
“大哥?”雷震子一震,连忙追问道:“大哥何在?”
姬发默默无语,姬旦道:“大哥去朝歌进宝,想赎回父王。父王,您回来了,大哥在哪里?”
后面这一句是对姬昌说的。
姬昌黯然,道:“我已经派人去打探阿考的消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音信,阿考先天八卦已经比我厉害,他说他不会有事,应当是没事的。”
话虽如此,大家的担心却不会减少,伯邑考已经是西岐另一根支柱,没有姬昌,就没有西岐,没有伯邑考,西岐盛世也难以为继。
雷震子叹了一口气,道:“大哥居然没回来。我出山时,师父告诉我,如果大哥愿意让我留下,我就可以留在西岐,如果大哥不愿意,我还得回山和师父多练几年。不过听师父这个口气,大哥肯定是没事的。”
其实云中子也不能算到伯邑考的事情,他一没见过伯邑考,二来即在镇元子的守护下,即便他知道了,能不能算出来也很难说。
云中子之所以会这么吩咐,是从元始天尊那里得来的只言片语,推测出伯邑考可能是某个大能转世。
因此才有此言语。
众人只得按下心思,听姬昌讲述这七年来的遭遇。
姬昌回到西岐,重新整理朝政,让他吃惊的是西岐的政事已经大变样,伯邑考一手变革而来的新的体系让他大吃一惊。
毫不客气的说,这样的政事构成用在西岐一地,简直是大材小用,这是能够治理天下,流传千古的政治体系。
姬昌迅速熟悉了新的政事运转的方式,随后开始主持大局,伯邑考多年练兵备战的成果终于展现出来,西岐准备多年的战争机器终于缓缓开动。
姬昌听闻姜尚曾受伯邑考重视,考察之后,确定他是经世之才,同样对他委以重用。
纣王在朝歌发出召令怒斥西伯侯和西岐,列下西岐无数罪状,言西岐早有谋逆之心,指西岐为逆党。
西岐不甘示弱,由散宜生起草文书,历数纣王罪孽,措辞平淡,仅仅以人命和数字就能证明纣王无道。
同时,西岐自立,姬昌称文王,并竖起伐无道,诛昏君的大旗,正式反叛。
天下诸侯叫好者无数,纣王人心早失,没有人再期待成汤的胜景。
这其中有多少人企图浑水摸鱼,掠夺天下的,又不可得知。
姬昌称王,双喜临门。
伯邑考一身倦怠,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就这样出现在西岐城外。
白面猿猴在他身后,乖顺无比。
伯邑考虽然衣衫破烂,神色却从容,气质比以往更加沉凝,他的意志和天地自然相合,他的道与日月星辰并列,他站在那里,就如同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西岐的百姓没有不识得他的,见到大公子出现在城门口,兵丁连忙过来请伯邑考入城,也派人去通知姬昌。
“大公子!哦,不,太子殿下。”一个年轻跳脱的兵丁带着欢快的笑意到伯邑考面前为他引路,“太子殿下,您可回来了。许久不曾见到您,大家都很想您呢。”
伯邑考的眼光转动了一下,一股令人心悸的冷漠渐渐消退。
这个兵丁显然有些话唠,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堆,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伯邑考拦在城门前许久了。
啰嗦的年轻的兵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太子殿下,瞧我这毛病又犯了,嘴上没有个把门的。”
伯邑考微微一笑,道:“无妨,小话唠,我看你很有潜质,要不要跟着我干?”
“啊,什么?”
“没什么,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干吧,当我的随从吧。”
“是!”小兵丁大喜。
伯邑考微笑着深吸一口气,从玄之又玄的天地奥妙间脱离,感受着西岐熟悉的气息,真正的活了过来。
☆、第七十四章 凤鸣岐山
彩云四起,姬昌登台祭天,自立为王。
四方高台,层层叠叠,九尾长幡,随风飞舞,三牲祭品,五色泥土,众多珍宝,不一而足。
司礼官乃是仙人,通晓阴阳。铜鼎中香烟滚滚,司礼官念过祭文,请姬昌率领文武百官礼敬上天。
姬昌自称文王,陈成汤无道,有德者代之。
这时,伯邑考带着三宝从远处走开,正听到姬昌说:“夏桀无道,成汤代之,成汤无道,姬周代之。孤愿为天下开辟盛世,铲除暴虐,安定乾坤!”
伯邑考道:“正是如此!天数在我,人心在我,我周室必兴!”
姬昌回头,听到伯邑考的声音,大喜,神色欢乐明快,仿佛年轻了许多岁。
正逢姬昌立周,伯邑考又平安归来,可不正是吉兆!
正是这时,伯邑考感应到一股别样的气息降临,瑞气千重,彩云滚滚,一声明亮的啼叫从远处传来。
伯邑考抬头看天,天空中飞来一只彩凤,凤羽闪烁着祥光,五德之气荡涤天宇。
这只凤凰在姬昌的祭天高台上飞舞了三圈,随后发出一声悦耳的长鸣,一飞冲天,落入岐山之中。
“凤鸣岐山!周室当兴!”伯邑考振臂高呼。
凤凰乃是祥瑞,除非大贤出世,绝不会显露在人世间。
凤凰和真龙乃是世间最神圣的代表,凤鸣岐山,若非西岐乃是天数所钟,天命所归,怎么会会有凤凰降临!
西岐响起无数声高呼,“凤鸣岐山!周室当兴!”
无数声呐喊最后汇聚成一路磅礴的呼啸,震动天宇,人心归附。
“凤鸣岐山!周室当兴!”
至于凤凰为谁而来,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为谁,都是周室之福,西岐之幸!
姬昌抬头目送着凤凰远去,回头看了看伯邑考。
伯邑考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
西岐自立,天命归周的消息很快传播出去。
纣王在王庭上摔了玉冠,连忙吩咐崇侯虎讨伐西岐,鹿台的建设改由尤浑督造。
崇侯虎的得了这么个差事,却半点欢喜也无,谁不知道西岐是一根难啃的骨头,四大诸侯中,西伯侯最难对付。
若是换成东伯侯姜桓楚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可是现在东伯侯已经被纣王剁成肉末了,东伯侯一族都已经被纣王夷灭,谁还能成为纣王手中的刀?
武成王黄飞虎,号称武能定国,乃是国家支柱,没有武成王保护朝歌,纣王几乎要寝食难安。
唯一能和西岐抗衡的将帅被纣王宝贝着,唯一能与姬昌对垒的文臣在北海降伏叛乱,唯一能抵挡西岐的诸侯被纣王夷灭了。
这份苦差事,崇侯虎不吃也得吃。
为了保住小命,崇侯虎虽然领了差事,却迟迟不出征,龟缩在北方一动不动,大有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样子。
西岐。
姬昌上朝,文武百官分列而立,伯邑考安静的站在姬昌身边。
散宜生启奏说,崇侯虎虽然不敢对西岐动手,但始终是西岐的心腹大患。
崇侯虎的封地最为靠近西岐,若是在西岐攻打成汤的时候捣鬼,就会让西岐腹背受敌,因此崇侯虎不来攻打西岐,西岐也要先发制人,拿下北伯侯。
这一计策得到了姜尚和伯邑考的支持,姬昌其实很有些优柔寡断,这么些年来做惯了贤王,他的心早就软了。
纵然有争霸天下的野望,却又少了一颗铁石心肠的支撑。
姬昌仍旧在犹疑,伯邑考道:“父王,西岐已经自立,就再也不可能和成汤和平相处。崇侯虎是纣王的肱骨,是我西岐的心腹大患,莫非父王认为西岐百姓的性命不如成汤百姓的精贵,不如北伯侯治下的百姓精贵?”
姬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明白归明白,理智和情感却不能统一。
最终,姬昌道:“师出者有名,用什么名义来讨伐北伯侯?”
伯邑考这时候是真的觉得姬昌已经老了,似乎从羑里回来的路上受到惊吓,姬昌最近的身体也不好。
身体不好,心也老了。
一颗成汤贤王的心,是成不了西岐周室的顶梁柱的。
过往的声名积累已经足够了,这个是时候应该是吐出獠牙的时候,而不是讲述道理的时候。
散宜生和姜尚对视一眼,均默默低下头。
随后散宜生道:“崇侯虎大兴劳役,建造鹿台,害得百姓民不聊生,此为助纣为虐。可以此之名,攻打崇侯虎!”
姬昌采纳了散宜生的建议,任命伯邑考为元帅,散宜生和姜尚随军,翌日开拔,征讨北伯侯。
退朝之后,姜尚和散宜生截住了伯邑考。
“二位这是做什么?”伯邑考似笑非笑的看着散宜生和姜子牙。
这两个老小子平日里虽有些政见不同,但大事上从来不含糊。
姬昌犹在,这朝中肱骨,西岐贤能就私下里来找太子殿下,实在是有些不太明智。
姬昌虽然是做久了贤王,但毕竟已经是帝王了。自古称孤道寡的,有几个没有疑心病。
散宜生眯着眼睛笑道:“无事,只是来找大公子谈玄论道,并不涉及政事。陛下贤明,我等清者自清,想必陛下是不会怪罪的。”
陛下贤明,贤明的人是不会猜忌自己的孩子的,何况还是迟早要继承大统的孩子。
姜子牙捻着胡须,笑道:“不谈政事,却要谈谈军事,明日征讨奸贼,还要和殿下商量个章程才是。”
姜子牙比散宜生看得更远些,七年羑里,姬昌穷尽心思,将先天八卦演化为后天八卦,使凡夫俗子也能透过卦象瞧一瞧吉凶。
这是一件大功德的事情,也就意味着是一件不好办的事情。姬昌七年幽囚羑里,并没有机会调养身体,穷尽心思,对他的身体损耗极为严重。
逃回西岐的时候又被殷破败和雷开惊吓,几度游离在死亡边缘,身体已经差不多垮了。
这是天命,也是阳寿,补都没有办法补。
现在只是调理,拖着,能拖多久是多久,但也拖不了多久了。
一旦姬昌薨天,能挑大梁的只有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殿下。
他们的心思,伯邑考都明白。
但是转过一个念头,伯邑考却把姬发叫上了,带着姬发一起去了姜子牙的府上。
姜子牙和散宜生不知道他这打的是什么注意,有心叫伯邑考一个人,但实在没办法开口。
否则,不是明摆着居心不良吗?
伯邑考有自己的考虑,不管人间有多繁华美好,都不能成为他久居之所。
他的根子是仙神,他的世界,也不可能陷在人间,与他争斗的是仙魔,甚至是圣人。人间,只是他旅途中的一站罢了。
伯邑考瞧着英武不凡的弟弟,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将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聪明的弟弟培养成绝世明君。
姬发没来由的觉得心底发寒,好像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一样。
他转过头,正发现伯邑考正在用一种打量食物的表情打量着他。
“你看我做什么!”姬发叫道。
伯邑考负手而立,扭过头道:“没看什么。”
骗人的吧!没看什么你扭头做什么!
姬发心里几乎要崩溃了,大哥表现得这么不怀好意,难道是怕我觊觎他的王位要除掉我吗!
“二弟。”伯邑考走在前面,声音如同从虚无中传来,静谧幽深。
姬发竖起耳朵,只听伯邑考道:“你要用心啊,兄长对你的厚待,你一定不要辜负,不然……呵呵。”
大哥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姬发内心已经崩塌,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在伯邑考面前被虐得体无完肤,因此还能维持着一个崩溃内心外的面瘫脸。
姜子牙和散宜生听到伯邑考呵呵一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总觉得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呢。
到了姜子牙的府邸,姜子牙从朝歌接过来的夫人马氏亲自为他们奉茶。
一人面前一杯茶,随后就是长久的静谧。
半晌,还没有人说话,姜子牙和散宜生目光交流,最后,姜子牙不得不开口,道:“殿下对讨伐崇侯虎有什么看法没有?”
伯邑考这才如梦初醒一样,瞥了一眼身边的姬发,道:“两位贤良,不用藏着掖着,二弟不算外人,你们说什么他都不会说出去的。”
伯邑考看了一眼姬发,问道:“是不是?”
姬发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样,道:“是!大哥说的没错!”
伯邑考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姬发看起来居然十分受用。
姜子牙和散宜生对视了一眼。
为何我觉得这么不靠谱!
不管两人怎么腹诽,但一谈论到正经事,伯邑考认真起来之后,就大变样了。
口吐珠玑,所说所想,无一不缜密有条理。
三个智慧超凡的人把一条条一件件全部算进去,把与北伯侯可能采取的措施全部推算了一遍,敲定了一条条或阴险或歹毒或堂堂正正的计策。
姬发看得叹为观止,这三个人不论哪个都是大才,放到一起,还有什么是西岐不能克服的。
天黑之时,姜尚把他们送出家门。
指着天边的半抹残阳,姜子牙说:“这样的太阳,并不能带来多少光明。”
散宜生指着庭腋屋角,道:“残阳之下,犄角之患,也会成为巨大的阴影。殿下,多动动吧。”
说着,姜子牙关了门,散宜生大步走远。
只留下伯邑考和姬发,两个人的影子拖的老长。
姬发看到伯邑考的眼神分外柔和。
“二弟,你要多努力一点啊。”
☆、第七十五章 崇城
姬昌为大军践行,祭天祭旗祭兵主。
兵主是蚩尤,曾经是南方部落之主,得魔道襄助,对抗黄帝。
后来被黄帝打败,且被黄帝镇压了魔躯。
黄帝赏识蚩尤的勇武,敕封蚩尤为兵主,主杀伐。
蚩尤被封为兵主之后,英灵就成了人族上古先贤之一。
姬姓乃是黄帝后裔,从血脉上说,姬昌这一脉,是轩辕氏的嫡系。
兵主旗勾动蚩尤英灵加持,西岐大军杀气腾腾,向北伯侯的封地进发。
有这兵主旗护持,西岐大军的战斗力起码要上升三成。
伯邑考身居中帐,统帅三军,姬发在他身边站立,三宝为他端茶倒水,打点左右。
三宝就是那个啰哩啰嗦的城门卫,伯邑考近来时常会不自觉的陷入深沉的天道中,远离人世,心性冷漠,一时半会难转过弯来。
三宝这个神经粗大、废话连篇的家伙,很容易让他感受到人间的气息,慢慢地恢复过来。
这是因为伯邑考才苏醒,又没有与自身境界相匹配的法力和肉身,元神灵感自发性的追寻茫茫天道,以图超脱肉身的舒服。
等伯邑考过一阵子熟悉了突然暴涨的元神,就不会出现这么痛苦的事情了。
伯邑考下达的一条条军令,做的一个个决定都没有瞒着姬发,让他看,让他揣摩,随后考察他。
姬发苦不堪言,伯邑考的思维和他半点都不相同,他要花费很大的心力去揣摩伯邑考的意思。
大多时候,还得伯邑考自己为他解释。
姬发不明白,大哥明明才是那个要继承大统的人,这么努力的培养他做什么。
但是他不敢问,问了大哥也未必会说。
“当然是为了弟弟你变得更优秀啊。”大哥大概会这么说吧。
伯邑考见他分神了,伸手在他头上一拍,道:“回神了!”
姬发苦着脸,继续和伯邑考留给他的问题搏斗。
兵贵神速,伯邑考领兵一路过了府、城、县,没有遇到一点阻拦,很清晰的就将一应守备收服,成为西岐的领土。
西岐士兵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崇侯虎治下之民夹道欢迎。
也是崇侯虎自作孽不可活,为了贪图享乐,将底下百姓盘剥得太狠,官员从上到下,层层盘剥,越是底下的官员越是苦不堪言。
这些年西岐的建设越来越好,西岐的商队来往于各个诸侯国,将西岐的胜景传达出去。
崇侯虎的封地离西岐最近,西岐的领主仁民爱民,西岐的人民富裕欢乐,而我们的领主只知道盘剥,我们过得苦不堪言。
这种反差,任谁都受不了。
每年从其他国家叛逃到西岐的人都不在少数,西岐都一一接纳,并且一视同仁。
因此现在西岐兵锋所指,城门大开,投降响应者无数。
“这就是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失却人心,就会万劫不复。”伯邑考道。
姬发有些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容易就打到了崇城门下。
伯邑考见他的表情,摇了摇头,道:“你以为为何我们此行如此顺利?”
“人心归附?”姬发答道。
伯邑考笑了一声,道:“人心归附自然是最重要的,但是你知道为何他们会知道西岐远比崇城好吗?你知道最先投降的都是什么人吗?”
“这场战争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的,这局棋,我已经下了快十年。”
姬发悚然,怔怔得看着伯邑考不言不语。
伯邑考失笑,道:“最开始并不是为了讨伐崇侯虎,只是后来父亲心思明确了,就渐渐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了。”
伯邑考让姬发自己消化,直到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例行公事,要先有一场骂战,无论怎么辩驳,要先有大义的名分。
以有道伐无道,则无往不利。
散宜生嘴巴从来不饶人,骂得崇侯虎抬不起头来。
文人的口诛笔伐从来毫不容情,崇侯虎再怎么骂,也只能越来越无力。
斗嘴谁能斗得过文人。
崇侯虎怒急,派大将出阵迎敌。
按照惯例,需阵前斗将,姬发主动请缨。
伯邑考点了点头,道:“给我生擒此将!”
“诺!”
姬发拨马上前,对面一员大将乃是黄元济,也是崇城大将。
黄元济持刀上前,怒睁双目,道:“某崇城黄元济,你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某刀下不杀无名之人。”
姬发冷笑一声,方天画戟斜指地面,道:“无名小卒,还不配知我名号!”
黄元济大怒,拨马上前杀来。
两人阵前相斗,黄元济将手中之刀舞得泼水不漏,被姬发一一招架。
黄元济连砍数百刀,震得双臂酸软,见姬发仍旧从容,不禁骇然。
姬发脸色都没变过,只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英雄人物,原来只会说大话。”
姬发催动马匹,座下龙马如同幻影,方天画戟带着一道残影斩向黄元济,黄元济提刀格挡,只听当的一声,方天画戟已经指着黄元济的喉咙。
黄元济手中的刀裂成两截,持刀的右手已经筋骨尽断。
黄元济脸上发青,道:“果然少年英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姬发道:“我是想杀了你,可是已经在大哥面前立下军令状,要生擒你回营。”
黄元济从姬发的神力震慑中惊醒,道:“某可杀,不可辱!”
大叫一声,催马前冲,企图借着姬发的方天画戟了结生命。
姬发挥戟,改斩为拍,将黄元济打落在地。
“左右,将他锁了,带回中帐!”
立刻从本阵中窜出来两个士兵将倒地不起的黄元济用绳子捆了,拖回阵中。
黄元济不甘的瞪着姬发。
姬发道:“敬你是条汉子,有些血性,记住了,某西周姬发是也!”
没了主将,出城的士兵被打得落花流水。
姬发回了中阵,散宜生又出来嘲讽。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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