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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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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下]星骓二嫁 作者:袁若寒

    正文 第2节

    [年下]星骓二嫁 作者:袁若寒

    第2节

    “嗯,知道了,现在钱够花,不用担心,要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绝对第一时间去投靠你。”似乎是在讨论经济问题,但他拒绝了对方的帮助:“下周我会去检查,想顺便探望下老师,麻烦你安排了……哎呦,都说你就别管我了,自己注意身体,别太累,我挂了啊,学长再见。”

    只是学长?为什么对话这么亲密!

    哑巴眉头一皱,但很快又舒展开。因为从对话中不难听出,现在这个孩子跟豆豆是双胞胎,只是因为某些事情才隔了七年,并非其他人的子嗣。

    真是松了一口气……

    “二哥,二嫂,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星骓挂了电话,发现门外站着两个人,正是自家哥嫂,连忙去招呼:“外面热得慌,吹会电风扇,我去给你们倒茶。”

    事情发生得比较突然,哑巴没来得及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就被准备进后院的星骓撞见了。不过他以为男人是去杂物间收拾东西的,所以也没在意,反而笑吟吟地拜托:“我哥和嫂子来了,午饭弄得丰盛点,切点香肠腊肉和血豆腐,再炒几个菜。对了,空了去打半斤烧酒,要好的,瓜子花生也买一些。”

    说完塞了一百块钱给男人,自己去冲茶。

    就你那点收入,这么个花法怎么行,男人虽然叹气,还是得帮他把宴席办好。

    他进后院之前看了眼所谓的二哥,这人个子不高,身材敦实,但脸上没有几两肉,尖嘴猴腮的样子,两眼戾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从面相学来说,这种人非奸即盗,让人缺乏好感。

    “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你看是在我这住几天,还是先回家看爸妈?你的老房子留着呢,不过二伯家老四结婚,暂时租给他们了,等你回去商量,看看是要回来还是让大哥张罗着重盖。”和自家兄弟话家常,言谈中哑巴听出这个二哥常年在外打工,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

    “这人谁啊,让他滚,一脸蛤蟆坑看着倒胃口。”无视兄弟的问候,二哥把鄙视的目光投向哑巴。

    “二哥!”星骓还是很护着哑巴的:“怎么说话呢。”

    “他脾气不好,你别介意。”低声劝慰哑巴,用打酒的借口把人支走,星骓才坐回去问兄长此行的目的。虽然他也猜到一半了,不过只要没戳破,他还是把人当哥哥尊敬着。

    “听说你又怀上了?”往地上啐了口浓痰,他翘起二郎腿,开始发话:“我说你脑子有病还是被门夹了,明明嫁了个那么有钱的男人,也不知道往家里搬点弄点,搞得我们兄弟几个现在还穷得叮当响,现在还想生第二个。我跟你说,这次你要不去找那富少爷要钱就把孩子做了,别指望家里出钱给你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惦记着爹妈那点地吗。”

    “我没想过让爸妈出钱。”几年没见的兄弟,本以为可以叙叙家常,没想到开口就这么咄咄逼人,让星骓很失望:“你要是来说这个的,可以请回了!”

    “三弟,你哥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怕你负担太重。傻孩子,你想啊,单身养两个儿子是多辛苦的事,他心疼你。”嫂子适时站出来打圆场:“他没恶意,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是他弟弟还不知道这人的性格吗,你怀豆豆的时候是谁安顿你的啊。让你去找豆豆他爸要钱还不是为你好,你这小诊所能赚多少,两个孩子够你累的。”

    “我知道。”星骓叹气,低下头:“但我绝对不会再和那家人有任何联系了。”

    ☆、哑巴的秘密

    这边,哑巴打了半斤包谷烧,又买了些下酒菜提在手里,在大街上徘徊。不是不想回家,而是星二哥的话让他有点受伤,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丑陋、恶心、有碍瞻观,原本和他不沾边的词,现在像标记般贴在身上,如影随形,甩都甩不掉。自从烧伤后,走到哪里都有异样的眼光,虽然不一定是鄙夷或者嫌弃,还是让人感到难受。

    这些人只知道他现在貌丑,却不知道他曾有俊美的外貌、显赫的家世、事事如意的生活,简直是天之骄子。不过,那些都过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个连说话都办不到的恶心存在。

    似乎只有星骓和豆豆不在乎自己的烧伤,哑巴坐在青石板长凳上,想起那对父子,渐渐笑了。是啊,在乎别人的看法做什么,只要他们不介意自己就行!

    这么想着,心里的疙瘩似乎舒展了些,

    “怎么在这发呆,也不回家,因为我二哥说了不好听的话?他是个没文化的大老粗,嘴巴直得很,心肠倒不坏,你别放在心上,我替他给你赔不是。”也许是滞留的时间太长,星骓竟然找来了,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见他这么关心自己,哑巴又惊又喜,连忙在纸上写道——没事没事,刚看到几个小孩在这玩,想起儿子有点伤感,忽然就忘了时间。

    “咦,你都有孩子了?”有点惊讶,给哑巴检查身体时发现他的第三大臼齿尚未完全萌出,推断年龄在25岁以下。现在这个社会,要拼事业学业,这么早结婚生子的人其实不多:“多大,小子还是闺女,我还以为你刚大学毕业呢。”

    应该是儿子——哑巴的手抖了抖,才写了这么句不好理解的话。

    “什么叫应该。”星骓哭笑不得。

    孩子没出生就被带走了,我找了好几年——他顿了顿,整个人笼罩在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中,又写上——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他们在哪,可是没勇气去面对,也不敢相认。

    “为什么?”不解,只有做了父母的人才知道骨肉分离的痛苦和难耐,怎么可能忍住不去寻找。

    没有我他们会更幸福——这句话花了极大的力气,写完手都抖了,再也不肯说别的。知道他有难言之隐,就算星骓是雇主也不便追问,话题到此为止,不过气氛也因此坏了。两人闷闷不乐,一路无话,回了诊所。

    因为二哥来了,之后几天诊所没有开业,星骓带上大家,去周边的旅游景点玩了一趟。牂牁古镇紧靠两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珍惜保护动物黑叶猴的栖息地和生长着植物活化石桫椤的国家森林公园,都是集山水洞瀑峡谷景观和濒危动植物为一体的生态公园,占地面积广,风景优美,很适合休闲度假。

    景区内有可供食宿的山庄,因为有个大肚子,累不得,一行人决定在这住上一夜,免得来去匆匆伤了元气,也玩不好。

    哑巴对二哥没好感,但也看得出这个人虽粗俗,对兄弟还是颇为关心。听说他在外奔波几年,现在是个小包工头,赚了些钱,在城里买了套房子,这次回来准备把父母接去享福。凭这一点,也能看出他心不坏,还知道尽孝,就是那张嘴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三弟,嫂子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夜里,他们在旅馆安顿下来,星骓打了热水,正和哑巴一起帮豆豆洗澡,二嫂忽然敲门,说了一声我在外面等你。

    疑惑着出门,女人热络地挽住他的胳膊,两人沿着有路灯的小道上散步。

    嘘寒问暖,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后,她才把话头转到正事上:“三儿,你们兄弟几个就你上了大学,是鸡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村子里的人都个个都夸你能干,有出息。要说这有知识的人就是好,读书看报都不是个事,不像我,初中没毕业就去打工,遇到个把笔画多的字都认不全,没少被人笑话。但是呢,我虽然没文化,日子却比你过的舒坦、安稳点。你是读书人,自尊心强,不肯去找那家人负责,这些我都懂。可是这自尊心不能当饭吃,要你是个打光棍的单身汉,我也不说什么了,问题是现在有两个娃,可得多打算打算。”

    “二嫂,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拐弯抹角的,都不像你了。”星骓笑,搂住这个瘦小但是格外能干的女人,不忘拍几下马屁:“你可是最精明贤惠的,我哥要是没你,哪能有今天。”

    “这倒是,要没有我,他还在老家种地呢。”关于这一点,女人不推脱,但也没有得意洋洋:“不过光他一个人好有什么用,得家里人都好才行。你大哥是个老实的,只知道守着几亩地过日子,剩下两个妹妹又嫁得不好,本想着你有了归属,结果又是这样。哎,不说这些了,先谈你的事,嫂子想给你介绍个人。”

    原来是这事,倒不是很出人意料。

    女人从手机中翻出的照片,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长得还挺漂亮,眼睛大大的,看上去很本分。星骓还以为她要给自己说个男人,没想到是女孩,连忙摇头:“这还是个小姑娘呢,我就别祸害人家了。”

    “说什么混话,你的人品我最清楚,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料,哪个女人跟了你都得享福。”把女孩的情况介绍了下,人刚满二十,人特别温顺,就算偶尔发脾气也都是温言软语的那种:“要说这姑娘也是个苦命人,爹妈都没了,跟着我们工程队干,负责做大家的饭菜,性格好,又特别能吃苦。你的事我跟她说了,她也乐意。”

    “嫂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她太小,不适合。”差了整整十岁,老牛吃嫩草的事情还真干不出来,况且他现在也没有能力给对方承诺。他都需要别人来照顾,又怎么会有精力去呵护年纪轻轻的娇妻?

    要是不能给一个美好的未来,就别耽误人家的青春了。

    话说到这份上,女人知道他铁了心不同意,也不便勉强,只说:“行,那你先把身体养好,其他都别想。我再给你物色物色,选个年纪般配好相处的。”

    星骓笑着道谢,结束谈话,各自回屋。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黑得很。其实才九点,但生物钟极其准时的豆豆已经抱着哑巴睡熟了。男人手里握了把蒲扇,给小家伙扇风,眼里有慈祥的光芒,好像是一位真正的父亲。星骓想,他大概把豆豆当成自己的儿子了吧,这在心理学上被称为情感投射,将原本属于某人某事某物的特殊感情转移到另外的人事物身上。

    不过也没什么不妥的,豆豆喜欢他,他对豆豆好,皆大欢喜。

    谈了什么,去那么久——哑巴递过笔记本,可能是怕吵醒孩子,连笔一起送过去。星骓会意,立刻写了回复——嫂子要给我介绍对象,已经拒绝了。

    ——为什么?你现在不就需要个持家的人吗。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中年大叔找小年轻像话?再说那姑娘命苦,我负担这么大,何必拖累人家。

    ——你不大,三十岁是人生最美好的年华。

    ——哈,就你会安慰我,都三十岁了还一事无成,没混到出人头地的人生是最失败的年华。

    ——金钱不能衡量一个人的社会价值,虽然它很重要,但在美好的品格面前不值一提。你面对病人时耐心负责,对儿子慈爱有加,跟街坊邻里处得其乐融融,就连我这种流浪汉都能当成亲人来照顾。你是好人,应该有个好的归宿。只是命运太不公平,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别把我说得这么悲壮,这些年过得还是挺好的。我这人没什么志向,家人平安,孩子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就够了。

    ——你想再找一个吗,对不起,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你在上婚恋网站……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去翻记录的,你别介意。怎么说呢,我知道豆豆确实需要一个父亲或者母亲,但是你不能随便把自己卖出去,网上那些人又没相处过,天晓得有几分真心。

    ——宁缺毋滥的道理我明白,可是你看我现在这个状态,等肚子再大点就做不了事了,到时候谁来管家。

    ——原来在担心这个?不是有我吗!

    ——你又不能守着我过一辈子。

    ——谁说不能,只要你不嫌弃我,不赶我走,我就留在这里照顾你们,保护你和豆豆一辈子!

    “别说傻话了,你也是要成家立业的人。我救了你一次,你替我打工,两不相欠就行,以身相许什么的就算了。”面对突如其来的承诺,星骓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所以怯了,连提笔的兴趣都没有,匆匆丢下拒绝。更何况,被一个居无定所的哑巴流浪汉同情,让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困了,晚安。”

    ——晚安。

    灯熄了,哑巴张大眼睛,努力习惯周围的黑暗,久久凝视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身影,不由得握紧拳头——我不祈求爱情,只要能呆在你和孩子身边就好。星骓,对不起,我做过很多错事,伤害了你们,所以这一次请让我赎罪,让我补偿七年的亏欠……

    然而这是他的秘密,为什么到这里来,为什么要对他们好,到死也不能说。

    ☆、前夫的消息

    玩了几天,星骓的父母来了,带了许多农产品给孕夫补身体。

    “都说我不去,你们一个个非要劝我。哎,三儿,妈最多去两个月,你要是哪不舒服就打电话给你二哥,妈马上就回来。”星妈开始不愿跟老二去城里享清福,说老三又怀上了,没人照顾他咋行,让他爸一个人去就得了。星骓当然不愿麻烦母亲,让她一把年纪还为子女操劳,所以再三保证因为是医生,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让母亲陪着头颈部受伤导致瘫痪的父亲。

    于是,在大家合力劝说下,老太太终于松口,跟二儿子去了城里。

    送走父母和兄嫂,星骓把家里带来的风肉放进锅里煮。他这里没有悬挂肉制品的地方,只能洗净煮熟,再切成小块分装进冰箱冷冻,要吃的时候再拿出来融冰。味道虽然不如常温保存的好,但因为是腌制品,也不太计较新不新鲜的问题。

    现在不是做腊肉的季节,估计是为了给你吃特意弄的风肉,而且是猪身上最好的部分。你爸妈真疼你,我好羡慕——虽说孕夫吃过咸不好,但这是父母的心意,哑巴也跟着感动了。

    “瞧你说的,不就两只猪后腿吗,好像你爹妈不疼你一样。”这话刚说完星骓就后悔了,要是父母健在,怎么会任由他身受重伤,四处流浪:“抱歉,我多嘴了。”

    没关系,你不知道,我其实是私生子——哑巴忽然写下这样的句子——我妈是个头脑简单又很虚荣的女人,她想过好日子,想衣食无忧,所以做了半辈子的豪门梦,可惜没宅斗的脑子,输得一塌糊涂。应该被我称为父亲的男人只把她当玩物,从未动过真心,而她把我视为嫁入豪门的筹码,也懒得尽母亲的义务。没人在乎我的死活,我在勾心斗角的大家族里长大,尝尽人间冷暖,只学会了用冷漠来保护自己。

    “所以就算搞成现在这样,你也不愿回家吗?”星骓忽然胸口发闷,很心痛哑巴:“算了,都过去了,别想那些让人难过的事。”

    怎么可能不去想,我这张脸就是被同父异母的兄弟烧坏的——哑巴冷笑,忽然露出从未出现过的凶狠的表情,但他很快收起那种不合时宜的复仇心,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父亲当时就在旁边看着,只说了一句话,别弄死在家里。

    竟然发生过这种事,难怪他宁愿说自己失忆了,也不肯提过去的只字半语。

    星骓原先想,他应该是生在环境优越的家庭,过着富足的生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流落到这里。谁知道他猜中了一半,没料到竟有这样的起点。

    “你受了好多苦。”本想多安慰他几句,但诊所来了病人,星骓没说完的话只好藏在肚子里,匆匆忙忙去处理工作。哑巴看着他,垂下眼睑,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埋头做家务,好像把精力发泄在琐碎的事情上,就不会想起那些让人痛心疾首的过去。

    星骓忙完后,抽空去外面买了点糯米和粽子叶,明天是端午节,不管怎样都要庆祝下。特别是知道了哑巴的过去,这顿饭更要丰盛些,让他感觉这世上还有人关心他;这么想着,他绕到商店去选了两份礼物,给儿子的是小家伙一直心心念念要求了好久的机器人组合;哑巴那份比较实用,是手机。虽然是国产货,但不山寨,四核的,5,7寸屏幕,价钱才一千出头。有了这个,他就不用走到哪都带着纸笔,方便许多。

    要买什么叫我去,别自己一个人乱跑,你现在不比从前,当心身体——哑巴接过重物,有点责备的意思。

    “才四个多月怕什么,又不是马上生了。”这几日肚子长得快,但也没大到一眼就能看出怀孕的地步,穿宽松点的t恤也不明显。再说,六七个月还在上班的孕妇多的是,女人都能应付自如,他一个大老爷们难不成还不如她们,要娇滴滴地躺在家里等人伺候?

    小心点总没错——发现他买了粽子叶,哑巴这才顿悟到端午节来了,有点为难地写到——我不会包粽子。

    “没事,我教你,简单得很。你先把糯米泡上,刚才煮的风肉切成小块,晚上我们一起包。”正说着,豆豆咚咚咚跑下楼,扑到爸爸怀里,扬着手里的画纸兴高采烈地说:“爸爸快看,画得好不好。”

    “宝贝,这是你一个人画的?真棒!”儿子上过学前兴趣班,不过多是画些带有童趣的花草树木和小动物,这次的构图复杂,有层次感,不太像他一个人完成的。画面上有远山近湖,靠岸的水域长着盛开的荷花,花团锦绣地挨着,看得人眼花缭乱。左边还有一丛翠竹,一只小鸡从绿色植物的根部探出脑袋,歪着头探索世界的样子十分生动。最让人惊奇的是沙滩上互相依偎的两只鸭子,一大一小,煞是可爱。

    “是哑巴教我的,不过是我一个人画的哦,爸爸快猜画的是什么!”豆豆爬到星骓膝盖上,用小手搂着父亲的脖子,亲昵的样子就像画中依偎母亲安眠的雏鸭。

    “画的是《漫兴》里的内容?你这么快就知道意思了?”被猜中,孩子大力点头,用还很稚嫩的声音讲述他的理解,虽然语言组织能力还不够强,但明显能感受到他已经理解诗中的含义,还带着自己的见解。

    见儿子学业突飞猛进,星骓望向哑巴,给了他一个你真棒的手势!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教他的,你们没法沟通吧。”直截了当地问好像很不礼貌,但是哑巴不会说话,豆豆看不懂字,他们要如何完成教学?

    电脑买回来除了浏览网页什么都不做真是太浪费了,你不知道现在有很多方便实用的软件吗?比如将文字转换成声音的语音播读系统,我只要做好课件,把能引起豆豆学习欲望的图片和有意思的小故事编排在一起,再加处理好的声音就可以教学了。怎么样,就算不会说话也能利用高科技当老师——哑巴得意地笑,脸上全是让你继续小看我的表情。

    “你还真是挺全能的。”星骓乐了,感觉捡回来一个宝:“那这个月的兴趣班上完以后就不去了,还能省几百块钱呢。豆豆,以后跟哑巴学画画弹琴好不好,不去找外面那些臭屁的小老师。”

    “好!”豆豆显然很乐意:“最喜欢哑巴了!”

    “怎么这样,最喜欢的难道不是爸爸吗?”做父亲的假装吃醋,捏了儿子粉嘟嘟的小脸:“快说全世界最爱爸爸,不然不给你包肉粽吃。”

    “最爱爸爸和哑巴。”豆豆抱着星骓,一只小手却抓着哑巴:“还有水果店的红红妹妹,我长大要娶她当媳妇。”

    真是童言童语,立刻把大家都逗笑了。

    豆豆长大会和你一样吗,我是说能生育下一代——没多久,闲不住的小家伙闹着要跟伙伴出去玩,哑巴望着他跑出门的小小身影,忽然有点担忧——我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觉得生孩子太辛苦,怕他受罪。一想到他可能遗传了这种天赋,心里就很担心。

    “哪来那么高的遗传几率啊,再说就算能生也没人强迫他,他不愿意,不生不就得了。”拥有生育能力的男性本来就少,并且大部分都是异性恋。这些家庭其实都很正常,有妻子干嘛还自己生,好好赚钱养老婆孩子就行!

    话是这么说——哑巴欲言又止,最后摇头,放弃了。

    晚上关了店门,一家人在屋顶纳凉,随便包明天吃的粽子。豆豆根本帮不上忙,坐在秋千上嘻嘻哈哈地笑:“爸爸多包肉肉,没有肉肉的不好吃。”

    “小心吃成小胖猪,把你卖了。”吓唬他。

    “才不怕,哑巴会去救我。”看来他真喜欢这个流浪汉,三句话不离他。

    不过哑巴也真是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手,什么都会。自从他来了,星骓真的减少了许多负担,生活比之前轻松太多了。别说浆洗打扫日常生活的琐事做得井井有条,就是这包粽子,只教了他一次,试了两三个立刻上手,没多久就整得比教的人还好。

    “我去上个厕所,你看着豆豆,别摔了。”儿子荡秋千荡得疯,每次都摇得老高,就怕摔着。其实星骓知道,就是不说哑巴也会照看着,还是忍不住要吩咐几句。

    “日前,东南亚首富酆腾集团董事长酆玮冶被媒体曝出身患绝症,此前酆腾对外封锁一切消息,记者多方采证也未能得到证实……然而酆家发言人今日却称酆玮冶已于六月初不幸逝世,享年62岁,未留下遗嘱……多名继承人为争夺家产大打出手,告别室内一片混乱……”上厕所时无意中听到隔壁人家声音开得过大的新闻,这个的名字让星骓愣了愣,当即走进客厅打开电视:“……酆玮冶生前风流成性,拥有30位以上的子女,然而他本人承认的子嗣仅有三名……”

    当主持人吐出酆朴宁三个字时,星骓握着遥控板的手微微发抖,终于按下关机键。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关注这条新闻,明明应该当做没看到没听到,让他过去的。

    可是……

    那个叫酆朴宁的人,毕竟是他的前夫啊!

    ☆、孕期低潮

    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夜里,把豆豆哄上床,哑巴将包好的肉粽放进高压锅里煮,忙了半天才发现星骓魂不守舍地坐在客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很疲倦。

    “可能是肚子饿引发的低血糖症状了,感觉没什么精神。”找了个借口:“帮我下碗面条行不,切点香葱,再卧两鸡蛋,鸡腿要没吃完也帮我热一个。”

    星骓开口,哑巴不敢怠慢,马上去张罗吃食,不一会就把热腾腾的鸡腿面端上来。

    鸡蛋胆固醇太高,你最近吃得比较多,要控制一下量。我放了卤豆腐,味道也不错,尝尝。还有凉拌生菜,刚做的,荤素搭配才能让宝宝长得好,你可不能跟豆豆一样挑食——为了让他吃好喝好,哑巴没少费工夫,光是收集资料就花了好几天时间,再加上过滤、整理,考虑到当事人的口味和本地食材,几经周折才完成一本适合孕夫的营养均衡的菜谱——对了,你给孩子起名字了吗?

    “嗯,豆豆叫永平,这孩子准备叫远安,合起来就是永远平安。”当初知道是双胞胎时就想好名字了,可惜明明是双生子却差了这么多年才出生,真是世事难料。

    这名字真好——哑巴在纸上反复写着这四个字,由衷地笑——吃好了?让我陪你去河边散步行吗,刚吃了东西,马上睡觉对胃不好。

    “行,家里闷热得很,又没有什么好玩的,正好出去纳凉。”天气好,豆豆也睡了,诊所又没有留夜的病人,出去走走也不错,不用呆在屋里胡思乱想。

    关于前夫酆朴宁,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坦然了,至少在过去的不知多少个日夜里,偶尔想起那个除了不爱他,其他方面都很完美的少年,总能无牵无挂,一笑而过。然而,或许是怀孕让他变得敏感,情绪波动比任何时候都厉害,只是再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翻江倒海,说不出个中滋味。

    “明天有龙舟比赛,但我这几天有点乏,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你带着豆豆去玩吧,给他买点好吃的。”牂牁江离小镇很近,说是江流,更像一条护城河,从居所步行到河边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夜里静,老远就听见潺潺的流水声,让星骓想起端午节当天有盛大的庆典:“粽子别给他吃太多,容易消化不良,玩具也别买,家里有很多了。”

    因为走路不方便写字,哑巴用点头代替了回答,只是星骓没看他,目光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还是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到了河岸,男人寻了块干燥平整的白石,把自己的t恤脱下来铺好,再安排孕夫坐下。

    星骓闲得无聊,让哑巴采了很多芦苇,坐着静静地编。

    他的动作很专注,好像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半小时后,一个精巧的蝈蝈笼就成型了:“我爸是手艺人,农忙时在家里种地,闲了就编芦制品拿到街上去卖。别小看这么一根草,只要稍微加工下就能做成漂亮的簸箕、箩筐、鸟兽笼、门帘、凉席和工艺品,真是千变万化。我有时候想,人要是跟芦苇似的,只要这么折上一折,就能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就好了。”

    你心里有事——烦恼都写在脸上了。

    “哈……”忽然,芦苇荡里传来娇怯的喉音,声音带着羞涩,内容却大胆的很,不难听出是一双正在寻欢作乐的情人。奇妙的是,那窸窸窣窣的草丛中产生的不只是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还有高亢嘹亮的山歌。

    那是陌生的语言与未经修饰的乐曲组成的,悠长、绝美、豪放,声音直贯云霄!

    哑巴有些尴尬,为原始的欢爱行为所震撼,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看了星骓几眼,似乎在问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然而对方气定神闲地编蝈蝈笼,见怪不怪:“这里是少数民族聚居地,民风开放,没什么顾忌。青年男女只要相爱,把腰带缠在竹竿上立在草地里,就能及时行乐,做对野鸳鸯。别人远远看见会避开,不扰人好事。”

    那我们走吧,别当电灯泡——他刚才就奇怪,怎么有一条带有精美刺绣的大红腰带飘在芦苇荡之上,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我想听她唱歌,真好听。”女人的声音非常美,是没有被过多技巧包装的原生态唱法,清冽如一捧山泉,能把心里的污秽都洗干净。

    哑巴当然也觉得悦耳,可是这种状态下听别人的床笫之欢是不是不合适?但星骓铁了心要留下来,屁股都没挪一下。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冲摇摇晃晃的芦苇丛喊了几句不太听得懂的方言,那里边传来清脆的笑声,高声答了一句要得。

    刚才说什么了——哑巴疑惑,虽然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还是不太能辨认当地的方言,特别是说得很快的情况下,根本就是外语。

    “让她拿汉语唱,我听不懂仡佬话。”这什么过分的要求,哑巴傻眼,转头一想又觉得这里的风俗奇妙而不可思议,真有意思。最难以置信的是,果真是性格豪爽的少数民族女子,竟然答应了!

    不一会,她换了副婉约的唱腔,唱了一段少女怀春的曲子——

    小河流水哎哗哗响啰 郎影照在哟清石上嘞哟妹拿棒槌哎打衣裳啰 水溅郎身塞 冰冰凉啰喂要怪就怪喂河里浪啰 害得情姐哟心慌慌啰喂

    歌唱完,那边也完事了,穿着刺绣筒裙,头上扎帕子的漂亮女子从草丛中钻出来,旁边跟了个皮肤黝黑的少年郎,还挺帅。她朝星骓这边看了一眼,开始有些惊讶,很快又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紧接着把红腰带解下来,系在星骓和哑巴的手上,笑着跑开了。

    什么意思——又是奇怪的风俗?

    “她把我们当情侣了,以为是来滚床单的,所以把腰带送咱们。”星骓很淡定,哑巴就没那么镇静了,眼睛瞪大,嘴巴张成0形——这不好吧,你也不给他解释解释,她要真以为我们是一对怎么办。我这种来路不明的残疾人,别把你名声搞坏了!

    小镇人少,诊所只此一家,大部分人都知道他是心肠好的星医生,要是传出去还得了。

    “陪我去躺会。”某人根本不在乎流言蜚语。

    因为手被绑在一起,星骓走,哑巴就被他牵着走。他找了个干燥的草坑,四肢摊开睡在草丛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男人想说夜里露水大,别睡地上,可是能这么近接触到他的机会也许就这么一次了,有点舍不得开口。他纠结了一会,跟着躺下。

    两人并排睡在芦苇中间,听哗啦啦的水声,看发光的夜虫飞来飞去。

    哑巴想去握他的手又胆怯,只好在黑暗中捕捉星骓的细微动作,看得那么专注,那么火热……

    “你谈过恋爱吗?”缄默了许久的人忽然开口。

    这里离路灯有很长一段距离,加上芦苇茂密,躺下去连月光也遮住了,哑巴就算能抹黑写字,别人也看不清楚。星骓当然知道情况,可他要的不是回答,而是一个适合自己倾述的开场白:“说起来很可笑,我三十岁了,还没有真真正正喜欢过别人,被人喜欢,当然也没谈过恋爱。”

    “我结过一次婚,但是那个人不爱我。其实我知道他不是自愿的,被迫和我这种人绑在一起也是种折磨。可是,就算有自知之明……也许是太年轻,当时真的很天真,总是一次次忽略鄙夷的眼神和冷漠,以为只要好好对他,总有一天能修成正果,毕竟先结婚后恋爱的事例不少。”他望着天,不知道是委屈还是苦涩的情绪充满心头:“现在想起来,以前做的那些事跟傻逼一样。”

    不是这样的,你想错了!

    哑巴有口难言,慌忙中竟然抓住抓住星骓的手,紧紧攥着。

    “没事,都过去了。”以为他安慰自己,心里反而更难过了,非要逞强地加上一句:“我现在好得很,不是吗?”

    星骓张着眼睛,觉得天上的星星怎么那么远,看着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其实离着十万八千里。我很好,这谎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但还是勉强地笑,也没有挣脱哑巴的手。之后,他说了许许多多的话,似乎是哭了,似乎没有,思绪太混乱实在不记得那些细节,连怎么回家的都忘了,只记得第二天醒来,人在床上,哑巴已经带儿子去看龙舟了。

    “像个白痴一样。”他评价自己失常的行为。

    晚上吃了粽子,端午节就这样过了。虽说是个节日,其实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至少对星骓来说是这样,除了短暂的起伏不定的情绪。相比父亲的低落,豆豆却很开心,因为哑巴给他买了辆儿童自行车,现在正在门外骑得开心。

    “不是说别给他买玩具吗。”哑巴又没几个钱,还乱花。

    德智体美劳,难道你不想孩子全面发展?光会读书身体差有什么用,反正我是觉得健康最重要,饭菜要吃好,体育锻炼少不了,不然长不高——拿发育问题堵某人的嘴。

    “多少钱,我回头算给你。”算是默认了,但他也不能花男人的钱。

    那这部手机多少钱,我可以白做工还你——有了触屏手机,自带的手写功能非常方便,只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再也不用带着笔记本到处跑了——在你这包吃住,又给工钱,还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没有比你更傻的雇主了。别人雇人都想着压榨最大劳动力,只有你做亏本生意。所以,你要付我自行车钱,我就把手机还给你。

    “好好好,别为这问题争论了,自行车我收下了。自己没几个钱还乱花,我看你也够吃亏的,还说我傻。”无可奈何地笑,心里却是暖的。

    之后的几日,天气渐热,太阳火辣辣地晒,星骓越发不肯在白天出门了,都是入夜后去河边散步。有时候带着豆豆,有时候就他跟哑巴。

    每次走到那天的芦苇荡,哑巴都会多看两眼,想起他躺在自己身边,露出受伤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没有表现的那么坚强。是啊,一个人带着儿子,辛苦地谋生,这么多年的压力终于爆发了,而自己,究竟能给他多少温暖,让他放下心中的苦闷?

    ☆、梦中的婚礼

    “星大夫。”在河边逛了一圈,竟然遇到那天的少女,身边依然是那个美少年,两人十指紧扣,如胶似漆的恩爱摸样:“今天也来了?”

    “晚饭吃撑了,来散步的,你妈妈好点了吗,药吃完了记得来复诊。”原来是熟人,难怪他敢听别人的床事还叫她按照自己的喜好唱歌。少女说好多了,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一笑就露出洁白的牙齿。寒暄了几句,四人分道扬镳,哑巴转头看那对小情人钻进不知何处的草垛,红腰带又飘起来了。

    那天晚上太黑没看清楚脸,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连哑巴也忍不住称赞。

    “那是莫大叔家的小女儿阿幼,男的好像叫赵桑,是个银匠。莫家是我们这边有名的酿酒大户,四个女儿都跟天仙似的,性格好,又能歌善舞,求亲的人把门槛踏破了。可惜大叔眼光太高,挑来挑去才选了两个准女婿,小女儿只好偷偷摸摸地会情郎。”都说农村重男轻女的情况很严重,这里好像是个例外,谁家生了女儿比得了儿子还高兴,流水席少说也要摆三天三夜。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在这边做酒生意是不是特别好赚——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哑巴发现当地人家家户户都饮酒,而且只喝烈酒,就连吃早餐都要配半杯白的,不管男女老少都很能喝。

    “少数民族好酒,婚丧嫁娶皆要畅饮,一天三顿都离不了这玩意,你说好不好赚。不过外地酒、啤的红的在这里都不受欢迎,销量最好的还是本地酿造。一是因为价格很便宜,二是味道确实好,不输给那些几百上千的。”谈起酒,星骓显然有些研究:“牂牁这个地段的酒,度数虽高,可是不烧喉咙,喝了头不晕不痛,也不会吐。”

    哪有那么神奇,喝再多也不晕?我不信——哑巴摇头。

    他本身不喜欢饮酒,也就应酬陪客的时候喝一点,低度酒居多,白酒还真不行,要是醉了第二天起来头痛得跟裂开一样。

    “回去开坛刺梨酒给你尝尝,你就知道厉害了,保证你从来没喝过这么爽口的酒。”星骓没说大话,等回家把酒坛子搬出来,才刚揭开开口处覆盖的塑料纸和油布,一股酒香立刻弥漫整个房间。

    好香——不敢置信。

    “这只是三年酒,要窖得再久点,味道更浓烈。”哑巴喝过不少好酒,但这种口味的酒还是第一次。浓厚的果香味在唇齿间回荡,遍布每个味蕾,即使咽下去,这种美好的感觉也不会消失。他一连尝了三杯,意犹未尽地问星骓——这是中低度果酒吧,口感回甘,一点也不上头。

    “58度,好多自称是酒鬼酒仙的外地人都喝不出来是这么高度的酒。不过因为刺梨酒味道甜,过量后劲也大,别贪杯。对了,再试试这个,比刚才那个更厉害。”他小心地从壁柜里取出另一只巴掌大的土陶罐,斟了满满一杯。

    哑巴接过,细细的闻,这酒香味很淡,颜色跟水一样,远不如刚才的刺梨酒吸引人。可是喝下去,口感非常惊人!

    这是多年的老茅台吗——他品了一口,仔细分辨口中的味道,真是回味无穷。

    “是我们本地的高粱酒,像国酒吧。”星骓很得意,然后把他那个小陶罐仔细封好,小心塞回柜子里:“国酒之所以独一无二,只能在贵州仁怀这个地方生产,和当地的气候、水源、土壤都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赤水河流经仁怀,在当地高温的炙烤下,那一段的河水中产生了其他流域没有的微生物。所以,只有用当地特有的水源,加上重阳之后高温的天气,以及特殊种植的高粱跟小麦才可以酿出茅台。而牂牁这个地方,海拔和气温都跟仁怀类似,只要工序精细,原料符合要求,就能酿出和国酒差不多口感的酒。”

    这么好的酒,为什么没有打出销路,太可惜了——哑巴轻轻旋转酒杯,已经喝光的杯子里残留些许液体,挂在壁上,像透明的珍珠。

    “小地方,交通不发达,又缺乏宣传,再好的东西也得烂在山窝窝里。这几年虽然说旅游业发展迅速,但当地酿酒的匠人都是家庭作坊,纯手工制作,产量低,工期长,没办法走出山区。要说建造现代化的制酒厂,资金从哪来,老百姓没钱,政府又没这种眼光。”星骓就是随便感叹一下,哑巴却牢牢记在心里,等他去睡觉后,立刻用电脑查阅关于酿酒方面的资料,一直忙到天明。

    靠那个小诊所,赚的钱也就够温饱,哑巴不想看星骓那么辛苦,所以一直琢磨着在当地做点生意。现在,他觉得投资酿造业很不错,但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考量。

    第二天,他央求星骓带他去莫大叔家参观,问了很多问题,收集了不少有用情报。

    “记这么多东西干嘛,要当商业间谍还是转行啊,我这工期没满,可不能放你走。”密密麻麻七八页的资料,星骓翻了下全都是关于酿酒的工序和所需的场地、器械、工具、操作等记录,没兴趣,于是笑着调侃。这当然是个玩笑,他比谁都清楚知道这地方根本不值得间谍来偷机密,哑巴也不可能丢下他走掉:“怎么忽然对酿酒有兴趣了?”

    等我想好再告诉你——男人心里有数,不过要计划好,找到资金才能告诉他,免得他为这事瞎操心。

    “就你神神秘秘的。”说着,星骓拿出一份百货公司的宣传单,指着上面的打折商品说:“看,雅马哈电子琴特价,才七百多块钱,我想给豆豆买一个,你教他。”

    你和豆豆谈过吗,他喜欢吗,想学吗——兴趣是学习最重要的动力,哑巴不赞成随意给孩子安排太多的特长课程,主要他还太小,应该享受童年,别被家长的期望压垮——而且你现在经济比较紧张,七百多不是小数目,够我们三个人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买吧,就算不想学也可以弹给我听,当胎教。再说二哥走的时候留了一万块钱,可以稍微奢侈点。”看来他是铁了心要买,哑巴无法,只好跟着去商店看实物。

    琴是比较老的款式,不过质量很不错,试了试音色也好,原价两千多,买的话还是比较划算。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砍掉零头,白送一个琴架。回去的路上星骓看起来兴趣盎然,好像是他要学琴似的兴奋;“我这种农民的儿子,从小就跟包谷洋芋打交道,没碰过高雅的东西,总觉得会乐器的人特别有气质。反正这事交给你了,你当老师的话,豆豆什么都愿意学,我要把儿子训练成人见人爱的大才子。”

    绕了半天还是要教豆豆,哑巴有点犯愁,因为那孩子对音乐兴趣不大,更喜欢户外运动。

    我先弹几首歌给你听听——琴架在书房,就在电脑旁边,对着窗户,采光空气都好。但星骓怀孕了,不大上网,也不想挨着有辐射的计算机。为了让他舒服地听音乐,哑巴干脆把躺椅和电风扇一起搬来,安放在屋子的另一边,还体贴地拉上窗帘,不让阳光照射到他。

    准备就绪,他坐下,先挑了几首简单欢快的熟悉琴键,再加大难度。这种价位的电子琴肯定不及钢琴来得美妙,但它有绝对优势,就是空间占用小,价格便宜,普通家庭也可以承受。

    “这首我听过,这是《毕业生》的主题曲《斯卡布罗集市》。”星骓不是小清新,对文艺向的音乐了解不多,但脍炙人口的曲目还是知道。他翻身,找个最舒服的姿势,静静地欣赏,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莎拉布莱曼唱的,不过电子琴版是第一次听,非常美。”

    哑巴弹着琴,没法回应,只好用余光看他渐渐合上眼睑的面孔。

    累了吗,我的琴声有让你放松吗?太好了!

    也许是真的很疲倦,或者是怀孕让人犯困,星骓很快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哑巴继续弹了一会,才走到他身边,手轻轻抚在起伏肚子上。只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却让他激动好久,因为那微凸的腹部正孕育着他生命的延续。藏在腹中的小家伙忽然动了一下,哑巴激动得差点掉泪,连视线都模糊了。他咬紧牙关,浑身都在发抖,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一生一世都忘不了……

    “好热,别盖东西。”星骓打了个哈欠,醒了,看男人坐在旁边,以为是来给他盖被子的:“怎么停了,我还想听。”

    哑巴笑着点头,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继续为他弹奏曲子。乐曲声响起,他有些伤感地想,如果嗓子没有坏该多好,那就可以为他歌唱,说从来没有说出口的话,再请求他的原谅,就不会有那么隔阂。

    “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一曲毕,星骓走到他旁边,期待地问。

    是什么呢,不能告诉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给你弹——哑巴哈哈地笑,始终没有写出《梦中的婚礼》这个标题。对他来说,错过了一次的幸福,真的只能在梦中重现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丑陋而身有残疾,又怎么能拖累他,自私地告诉他真相,让他继续痛苦?

    所以,就以哑巴的身份呆在他们身边,照顾他,照顾孩子,绝口不提那些过去……

    ☆、泡温泉

    又过了两天,星骓要去城里产检。

    虽然县医院有相应的设备,但是要花钱,去学长那能省一笔费用,最重要的是能顺便去看看老师。他是贫困生,在学校的时候没少接受恩师的接济,发生了那些事,也多亏他和学长鼎力相助才顺利生下孩子,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只是这些年过得不好,没能好好答谢,这次他准备了很多农产品当礼物,也算是一点心意。

    我想陪你去,你这样子开车太辛苦了,路上出事怎么办——哑巴不放心他独自一人长途跋涉。

    从牂牁古镇到省会有300多公里,虽然有高等级公路,不过因为是山区,弯道多,坡度大,车速不能太快,差不多要五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现在天气闷热,来去一回必定元气大伤。

    “你走了豆豆怎么办,家里总得有人看着。”儿子有过敏性支气管炎,不适应污染严重的城市生活,以前没人帮忙,回城时只好让他戴着厚厚的口罩跟自己去,冷天还没什么,夏天真能热出一脑门子汗。现在有了哑巴,当然不能让孩子继续受罪:“才四个多月,开几小时车算什么,还能下地干活呢,等我动不了的时候你再伺候我。”

    豆豆可以请小林照看一下,就两天,没事的,你不也很相信他吗——哑巴还是不肯放弃,执意要跟去。一番争论,谁也不让步,最后还是懂事的儿子发号施令:“全都听我的,哑巴照顾爸爸,我去小林叔叔家。爸爸要听话,不然我和肚肚里面的弟弟都要生气!”

    看见没,连豆豆都知道你不能单独出门——乘胜追击,最终让星骓点头同意。

    安顿好儿子,他们选了个大早,赶在太阳没升起之前出门。哑巴会开车,但他现在是流浪汉的身份,自然没有任何证件,也没有驾照,所以在进市区之前跟星骓换了把手。汽车缓缓驶进主城区,堵得厉害,这里虽然是省会,但因为早年规划得不好,城市发展起来后交通枢纽跟不上,主干道塞得让人心慌,两条街竟然走了四十多分钟。再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

    饿了吗,先吃东西吧——省医近在眼前,不急这一会。

    “这附近有家味道很棒的肠旺面,我念书的时候经常来吃,还要加块大排才过瘾。对了,你吃内脏吗,里面有大肠和猪血,有些人不敢吃。”听到大肠两个字,哑巴微微皱了下眉头,面露难色。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有人愿意吃装排泄物的器官,难道不脏吗?不过星骓爱吃,他就不会说什么,就算是毒药也会咽下去!

    还好,这玩意比想象的好吃多了。

    “怎么样,我让老板少放辣椒,不过你吃的话可能还是辣。”星骓问,咬了一口泡菜,满脸幸福:“还是那个味道,太棒了。”

    你真是个念旧的人——哑巴心情复杂地写下这句话。

    “因为重温记忆是个美好的过程,但生活中有太多值得苦闷的事,只有过滤掉不愉快,才能留下温情的瞬间,老的时候回首往事才不会那么难过。”原来他就是这样逃避现实的,把什么都忘好处想,刻意忘掉令人难过的事实。

    吃完午饭,没多久学长来接星骓产检,前前后后忙个不停,殷勤得要命。

    这位有妇之夫实在热情似火,就算是外人也看得出他眼神中的爱慕之情和某种危险的渴望。哑巴不喜欢他的态度,不知避嫌和保持距离,而迟钝的星骓把他当恩人,一路谢个不停。

    如同他对他怀有敌意一样,已经是科室主任的学长也对学弟身边带了个烧伤男也感到难以接受,说了不止一次你现在困难到这种地步,居然什么人都能依靠,过不下去为什么不来找我,陌生人你都信就是不信自己的学长?天知道这个人什么来路,搞不好有歹心!

    有点旁敲侧击,指桑骂槐的意思。

    哑巴不傻,看得出他的排斥,又不好反驳,好在星骓护着自己:“你只是不熟悉他,他人好。”

    “好,不说这个了,说多了你又炸毛,当心动了胎气。”学长不动声色地把手搭在星骓肩膀上,紧了紧,用似乎很宠溺的口气问:“今晚住我那,屋子都收拾好了,想吃什么告诉我,马上叫人准备。”

    “千万别麻烦,小爱预产期快到了,你多陪她,我这边不用管,没事。女人这个时期最需要关怀,你平时工作这么忙顾虑不到她,到了这几天还不好好尽丈夫的义务太说不过去了。”听了这句话,哑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老婆要生了居然还有心思泡学弟,什么禽兽。

    当然,他也很清楚几年前的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星骓从怀孕到生产都没有参与,实在够冷漠。但是话又说回来,虽然他视而不见,好歹事出有因,而且从未出轨过。这么多年来,他都只有这么一个人,就连逢场作戏都没有。

    “有什么麻烦的,让她回娘家不就得了,呆在家里反而碍手碍脚。”这句话触了逆鳞,星骓的声音顿时严肃起来:“婚姻不仅是一纸合约,还有责任!”

    话说到这地步,为了不给自己抹黑,学长只好讪笑:“这我知道,平时都陪着她的,这不是你来了吗,才想抽空带你玩几天。”

    “不必劳神。”学长的妻子是该院院长的千金,仪态气质都不一般,为人处世也好,和星骓颇有些私交,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太内向,有点逆来顺受。所以听到作为丈夫的人对太太不冷不热,他心里正义感暴发,原先热络的态度也冷却下来:“看完老师我们就要回去了,豆豆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对了,我带了几罐蜂蜜,是我大哥自己养的蜂采的,纯天然的东西,拿回去给小爱吃。”

    “好吧。”知道他脾气倔,再说下去会弄巧成拙,只好作罢。

    星骓谢绝了学长提出的一同去看老师的提议,带着哑巴去恩师居住的小区,寒暄了个把小时忽然把话题转到烧伤康复上:“这次我来还有个事,想请师娘看看他的脸还能不能修复,如果还有希望,花费大概是多少,医院有没有为家庭困难的残疾人提供帮助的项目?”

    星骓的老师是搞医学教育的,妻子却是皮肤再生方面的专家,所专研的真皮层康复课题在全世界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很严重,只能植皮,而且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可能连最基本的皮肤状态也达不到。”师娘为哑巴做检查,摇摇头说拖得太久,耽误了植皮的最佳时机,即使治疗效果也不会太好:“他这个情况至少要三期手术才能完成最基本的创面修复,之后还要整形,费用会很昂贵。这样,我帮着打听下能不能减免医药费,有消息就给你打电话。”

    “谢谢师娘,那么就麻烦你多费心了。”一直到出门,星骓还在道谢,师娘不好意思地说她什么忙都没帮上,然后想起什么一样,回身去屋里拿了张双人招待卷:“这是别人送温泉票,我们两老口这么大把年纪了,也没心思去玩泡,你拿着跟你朋友去放松下。”

    “这也太贵了,我不能要!”看着招待卷上四位数的价格,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不敢收这么贵重的馈赠,最后还是老师做主塞到他手里:“好好拿着,浪费可惜。”

    “那就谢谢了,老师、师娘你们保重身体,我得空再来看你们。”时已入夜,当然不可能赶回牂牁古镇,秉着不用白不用的精神,星骓他们前往离市区几公里的温泉山庄住下,准备休息一晚再走:“不愧是两千多一晚上的套房,也太豪华了。”

    山庄内设施齐全,住宿完全按照星级酒店的标准建设,场地却大得多,每个套间都有不同主题,很有情调。他们的房间是日式枫木温泉房,拥有露天的,大得可以游泳的温泉池,躺在池内就能看到满天的繁星。星骓冲下一下身体,先下去体验人生极乐之事,一边大喊好舒服,终于活过来了!

    “其实你不用管我,反正这张脸已经这样了,不要花冤枉钱。”哑巴写了几句话,怕自己给他造成负担,星骓却用力反驳:“就算不是为了美观,你也得去做植皮手术。如果不管,疤痕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纠结在一起,最终拉扯其他健康的匍匐,到时候眼歪嘴斜的,你不怕吓着花花草草和小朋友?”

    几十万的手术费,谁拿得出来啊——三期手术加上整容,差不多要百万。

    “这些可以再想办法,也许有些慈善基金会或者福利机构能提供帮助,总之请师娘留一下没错。”星骓掬了捧热水,哗地泼在男人身上:“别担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的。好了,快下来泡澡。”

    是啊,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哑巴点点头,把东西放好,脱下浴袍,露出他完美紧实的身体,缓缓泡进雾气腾腾的池里,确实很舒服。

    “体格也太好了,到底练了多久,这么硬。”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已经到了坦诚相见也不会尴尬的地步。当然,也可能是星骓的神经格外大条,所以他忽然凑过去,用手戳捏哑巴的肌肉,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最近也没看你做什么运动,还能维持得这么好,别告诉我是天生的,嫉妒死人了!”

    手机不在身边,没法跟他解释,哑巴只好笑,任由某个变身好奇宝宝的人探索自己的身体。

    不过,他这样摸下去,有点不妙啊……

    ☆、迟到多年的亲吻

    这里的温泉因含有矿物质氡而远近闻名,医疗作用非同寻常,泉水也不是别处那样清澈见底,其中富含大量的硫化氢和钙,接触空气后发生变化,水竟然像牛乳般呈现奶白色。在能见度很低的水域中,星骓根本没有发现哑巴尴尬的处境——他完全勃起了!

    “离我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见哑巴缩到池子那头,更是起了捉弄人的心思:“说起来你到我这里也一个多月了,就不好奇男人怎么生孩子?”

    说完,还把身子贴过去。

    也许是惊吓过度,哑巴那张本来就丑陋的脸更扭曲了,凹凸不平的皮肤表面红得发黑,很是狰狞。星骓却不在乎似的,用手抚摸那些伤痕,轻声说:“你原来一定很好看,额头饱满,鼻梁这么挺,轮廓又深,是帅哥的长相。对了,把这边遮住的话……”

    他用手捂住男人的伤痕,剩下没受伤的半张脸,仔细看一直以来都没有注意过的容颜。

    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呼吸困难,心脏不受控制地猛地跳动,连指尖也开始发抖。初见男人时,他已经烧伤了,所以从来没想过如果这张脸完好无损该是什么摸样。现在,星骓在脑海中勾勒出应有的形象,确实英俊不凡,但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为什么会这么像他的前夫长大后的样子?

    不对,这些都是臆测,因为他根本没见过酆朴宁成年的摸样。

    害怕受伤,所以刻意回避了所有的新闻画面,只知内容,不知那个少年现在如何。记忆中的前夫始终保持着冷漠的十六岁外貌,藏在脑海深处,忘不了,无法磨灭。但那张脸,竟然能和哑巴重叠,似乎变成了同一个人。他摇摇头,笑自己异想天开。

    有那么一瞬间,他冒出酆朴宁伪装成哑巴照顾他的想法,然后又否定。没人会因为想接近另一个人把自己烧成这样,简直是疯了!

    可是一旦发现端倪,就会朝那个方向想,星骓忍不住反复对比,这两人的相似度太高了,为什么以前都没发现?或者可以这么说,如果前夫长大成人,大概就是没毁容的哑巴的样子。心头一乱,他松了手,丢下一句我先去休息,逃也似的跑了。哑巴有点楞,不知道他态度忽然转变的原因,但总算松了一口气,毕竟产生生理反应的事没暴露,不然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他去洗漱间冲了半天冷水,好不容易才平息心头冲动,让不听话的小兄弟放松下来。回到房间,星骓正在用手机上网,神神秘秘的,一看他回来就把网页关了:“刚送来的宵夜,味道不错,一起吃吧。”

    桌上放着各色点心、饮料和水果拼盘,餐费已经包括在招待卷里了,服务很到位,不愧是上千元一晚的套间。

    不过哑巴的心思不在吃上,至少不在吃普通的食物上,他看着他袒露在外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口,咽了咽口水——洗漱间里有精油,品种还挺多,不过你好像不能用精油,我用基础油帮你按摩一下吧。坐了那么久的车,肯定累了。

    “那感情好,这几天确实容易腰酸背痛,要放松下。”星骓的肚子已经有一定分量了,所以没有趴着,而是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哑巴。

    男人被他瞪得有点不自在,脸上火辣辣的,只好把注意力转到正事上。他把基础油滴了滴在手心上,暖了一会,开始帮孕夫舒筋活血。虽然不比专业人士,但以外行来说手法很棒,不轻不重,每一次按压恰到好处,让星骓舒服得直哼哼:“啊,就是那边,再用力点。”

    真是让人喷鼻血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的诱惑力有多大?

    哑巴不敢直视他,连目光落在哪里都不知道,而星骓却闭着眼睛想,他怎么可能是酆朴宁,那个人和温柔体贴根本不沾边!

    没多久,孕夫睡着了,头歪到旁边,发出均匀的呼吸。他看着他,忽然心头一动,没来得及考虑后果,本能地伸出手抚摸透着健康血色的脸颊。也许是薰衣草起了镇定安神的作用,进入睡眠状态的人没有因为这点触摸醒过来,只是发出鼻音,微微翻了个身。他睡觉的样子很可爱,会咂嘴,还会舔嘴唇。真奇妙,明明都三十岁了,和青春年华完全不沾边,男人却觉得这个阶段的他特别美,有种耀眼的光辉。

    好想碰碰他,轻轻的,就一下!

    哑巴屏住呼吸,俯下身,久久凝视星骓的睡颜,然后在他嘴唇上印下一个无比虔诚的吻。这是不带情欲的,没有邪恶念头的吻,像感谢,也是祝福……

    “朴宁,你放学了?”模模糊糊中,星骓好像回到几年前住过的豪宅,前夫坐在床边,捧着一本书,看得很认真。本来他只是随口打个招呼,根本没期待过回应,没想到这次跟往常完全不同。朴宁站起来,用还不算强壮的臂膀拥抱自己的男妻,温柔地说:“太想你了,所以提前回来了,有乖乖的吗。”

    啊,果然是梦,那个人怎么可能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星骓苦笑,然后觉得即使是梦也好,就算是假的也想体验一下婚姻的幸福和乐趣。所以他回抱他,把头搁在丈夫肩上:“要是真的就好了。”

    “我想要你,可以吗?”少年的手指爬上他的胸膛,解开睡衣的扣子,轻轻吻他的身体:“每次我刚进去你就射了,这次让你先出来。”

    他低头含住星骓的男性象征,用温暖的唇舌给予安慰,直到喷发……

    “欲求不满到做春梦,好丢人。”从梦中惊醒,下腹部的饱胀感让人难以忍受。他偷看睡在旁边的哑巴,还好,没有醒来的迹象,于是偷偷爬起来,去厕所解决生理需求,然后坐在马桶上发了好久的呆。

    春梦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谁青春年少的时候没猎奇过,就是他也做过不少千奇百怪的梦,但对象都是些面目模糊的家伙,这么清晰明确地梦到某人还是第一次。而且,为什么会是酆朴宁?那个人明明很讨厌自己,自己也受够他冷漠的对待了,为什么还会想到他?想不通,索性放弃思考,回屋睡觉。

    因为是情侣套间,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大床,他和哑巴睡在一起。男人只在腰间盖了块毛巾,露出漂亮的身体,可以说是坦诚相见,不看脸的话,是相当吸引人的风景线。

    星骓拿眼睛来来回回扫近乎完美的身材,蹑手蹑脚爬上床,身边的人似乎还没醒,于是头脑发热,轻轻挪到他身边。

    要不是刚才在网上查了酆朴宁的近况,他肯定会以为这个流浪汉就是自己的前夫,可惜,富家少爷正在为争夺遗产忙得焦头烂额。虽然没有配具体的图,不过从新闻稿上看,他的呼声最高,备受董事会亲睐。这样的继承人怎么会放下富可敌国的家产,来到自己身边?

    可是他们真的很像,一旦发现这个事实,越看就越像!

    不管了,想那些没有意义的事做什么。星骓有点恍惚地看他,脑子里只有这个人要是没毁容该多好。撇开遍布半张脸的烧伤不谈,哑巴的确是个美男子,连抿紧的嘴唇都那么迷人,刚好适合亲吻。

    我在想什么……冒出这种想法让他感到很羞愧,赶紧躺下来做深呼吸。

    一定是怀孕导致情绪上波动,才让他做了那些奇怪的梦,变得那么渴望别人的拥抱。没错,绝对是激素猛增让他特别想进行亲密行为,很多女性在孕期中也会有渴望,这不是特例,没什么好怕的。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翻来覆去都是哑巴那张略薄却很性感的嘴唇。那样的唇肯定很柔软,又带着吸引人的色泽,引人遐想……

    好想碰一下,轻轻的,就一下!

    这么想着,他像猫似的轻轻爬起来,凑到男人身边,也不管接下来的行为会不会吵醒他,飞快地亲了一口,然后滚回去装死。

    他没发现吧,星骓的心脏跳得像战鼓,害怕被揭穿后无脸见人,好在哑巴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静静地躺着。放心了,这么荒唐而不经思考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做了,只此一次。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不要有非分之想,不能自作多情,然后在混乱的思绪中再次入睡。然而他不知道,在他亲了男人之后,那个人在黑暗中缓缓张开双眼。

    他根本就没睡着,从星骓半夜惊醒去厕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能问,只能把疑惑埋在心里。

    不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亲了他,他也亲了他,这是好事。

    本应该在新婚之夜交换的亲吻,竟然隔了七年,在这样的状况下实现了……

    ☆、渐起隔阂

    星骓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下亲了哑巴,愉快没能持续多久,很快清醒过来,为出格的行为感到羞愧,也升起这个男人不能久留,必须让他赶紧离开的想法。倒不是因为长得像某人会触景伤情什么的,主要是怕把他留在身边,要搅得自己心神不宁,总是胡思乱想。他不怕再婚,却怕付出感情,只想找个能将就过日子的人,而不是谈情说爱的伴侣。

    受过情伤,让他对爱情望而却步,产生了恐惧。

    况且别人也没有那个意思,自己这样主动,到时候弄得难看,脸上过不去。

    “你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吗?”回去的路上,狭小的空间让人尴尬,只能没话找话,顺便打听下还没有没有别的去处。

    哑巴掌着方向盘,没法写字,只能用摇头代替,然后听到右手边传来失望的叹气声。从昨天开始,星骓的行为就有些反常,他不傻,自然看得出变化,也知道对方起了赶走自己的心思,只是不好开口,正在寻找合适的切入点。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变得如此慌乱和不安,甚至产生了不信任的情绪?

    男人仔细回忆每一个细节,始终想不明白有什么不妥的行为。而且,如果真的讨厌他,为什么又要偷偷亲他?

    不能问,不可以主动挑起这个话题,不然会变得不可收拾。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什么都别说,他要赶自己走就放弃尊严,死皮赖脸地留下。对了,还要笼络豆豆,让小家伙舍不得他离开,帮自己保留一席之地。

    “也不晓得豆豆怎么样了。”不知算不算心有灵犀,哑巴刚想到孩子,星骓就开口了。虽然才分开两天一夜,他的父爱母性却一起爆发,特别思念留在家中的幼子,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飞回去:“这次匆匆忙忙的也没给他买礼物,等下在前面停一会,我去挑几个西瓜,他最爱吃了。”

    镇外住着种瓜的耿大哥,豆豆特别喜欢他家皮薄爽口、回味甘甜的瓜,加上星骓惦记着耿家男媳的病,想去看一眼。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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