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未来之水晶王冠 作者:忙里偷闲
正文 第29节
未来之水晶王冠 作者:忙里偷闲
第29节
被剪切过的监控记录被一条条播放。
画面上先是仓库外围出现了那个袭击者的身影。他尾随谢丽儿和多丽丝来到仓库外面的屏蔽层入口。
谢丽儿和多丽丝要求丘的长官开门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人就在她们附近。于是他攀附在她们的飞艇外壳上混过了仓库外围的自动安监系统，进入防护罩内的仓库区。
谢莉尔和多丽丝敲开门进了仓库。
袭击者来到仓库外的风道口。他先利用随身携带的切割设备隔断了风管外的隔离罩，并且熟练地桥接了报警器。然后，他从风管下到仓库里。
看得出来，他受过良好的专业训练，身手矫健，技艺娴熟。
然后画面切到室内。丘和两个女孩聊了一会儿然后去巡逻，两个女孩商量着要吓吓丘。于是她们恶作剧地开始尖叫，丘顺着楼梯一路冲回来。这个时候，袭击者就在离办公室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后。
丘跟女孩们说完话再度去巡逻，袭击者尾随着丘下楼。
大约过了十几秒，楼道尽头的门开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闪了出来。它大约半米多高，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是一团会移动的树枝。它在楼道里走走停停，来到办公室门口，摇动它的树枝，然后忽然变了，它长高了，长大了，一两秒钟的时间，他变成了类似人类的模样。
办公室里的女孩看到了它变化的一幕。被吓坏的俩人惊声尖叫起来。
门口的它好像被那种尖叫声吓了一跳，它的人形千疮百孔摇摇欲坠。女孩们更加声嘶力竭地尖叫。
这时画面切到楼梯间，又一次走到低层的丘听到上面再度传来女孩们的尖叫，他皱着眉头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在他上面一层楼之外的袭击者迅速闪身躲进了一旁的楼道门。
那团树枝最后放弃了“变人”计划，又化成一堆模糊的东西，它溜进楼道尽头的阴影里藏了起来。
丘再次他一路跑回办公室。他还没有见到袭击者，他气喘吁吁地问女孩们怎么了？
女孩们缩在桌子下面神经质地说着情况，丘半信半疑，然后他让谢丽儿掏出枪准备好，自己拎着墙上的电棍出去查看。
他去了大门口，检查进口的安全情况。这个时候袭击者从楼梯上来，一头冲进了办公室。
那团东西也从楼道门里再次出来，这一次它成功变成了那个袭击者的样子出现在画面里。
它晃到房门前。
女孩们第三次尖叫。丘听到尖叫从走廊拐角冲了出来，他在楼道里看到了不明物体假扮的“袭击者”。
丘追着它跑到走廊的另一端，它突然停住脚步。丘在它身后大约三米的地方也停住脚步。
而这时真正的袭击者进了屋。谢丽儿试图开枪，但是她的指甲卡住了枪栓。女孩们再度尖叫，袭击者无视女孩们的存在，戴上面罩向空中喷射致幻剂。
楼道里的不明物体没有袭击丘，而是猛地转身，机器人一样擦着丘的身体跑了过去。
完全被搞蒙了的丘望着他的背影愣了片刻，决定先去办公室解救女孩们。
他跑进办公室，这次他看到了真正的袭击者。
袭击者身手极好，丘根本连衣服都碰不到他。但是他此行的目的显然不是直接伤人，他跟丘迂回缠斗，耐心等待空气中的麻醉剂发挥作用。
袭击者似乎并不知道楼道里还有一个跑来跑去的“人”。
情急之下丘喊谢丽儿开枪，谢丽儿弄来弄去终于开枪，却一枪放倒了丘……
录像播放到这里，房间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替当事人捏一把汗。
然而就在这看似毫无悬念袭击者必胜的时候，比还要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第106章
在楼道里傻瓜一样跑来跑去的那个它似乎是听到了丘的叫声，它折返回来，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它，它好像突然一下进入癫狂状态。
它用极快的速度伸出一根类似触须又好像是鞭子样的东西，一把勾住了刚好在办公室门口边的袭击者的脖子。用力一扯，把袭击者扯到了楼道里。
后面的事丘和两个女孩都没有看到。因为丘以一个特战队员般的反应速度抓住机会在第一时间落下了厚钢板制成的隔离门，把自己与袭击者还有那个不明物体隔绝开来。
然后楼道里就出现了最开始那血腥的一幕。
身手了得的袭击者在那团东西的手里就好像一个可以拆装的玩具。它疯狂地拆解着这个玩具，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它就扯断了他的四肢并掏空了他所有的内脏。
然后那团东西还不过瘾似的将所有内脏都挨个又撕了一遍让它们碎到不能再碎。然后它又从自己的身体里扯出一条丝一样的东西来到尸体旁，比划着把尸体的头锯了下来。
它举起那个人的头像戴帽子一样戴到自己头上，兴奋地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还去敲了敲办公室的铁门。
铁门当然不会开，它有些失望的靠着铁门继续玩尸体。它像个屠夫一样把袭击者的肋骨一根根剁碎，四肢所有的长骨都折断……
再然后，它又去摸铁门，想要打开铁门，然而铁门还是不开。它像一个独自玩耍的孩子找不到同伴，败兴地在楼道里走来走去，最后没精打采地退进了它来时的那扇门里……
所有的视频都播放完了，灯光再度亮起来的时候，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跑完了一次马拉松。
这的确是非常恐怖的杀戮。而且那个不明物体就出现在距离自己不足一小时飞行距离的地方。
如果它还有很多同类，那恐怕今夜就必须开始紧急疏散。
明天一早全宇宙都会为之震惊。人类社会必将迎来又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恐慌。
“那个东西现在在哪里？”有人问。
“我们封锁了库房所有的出口以及周边区域，加派了三倍的兵力搜索。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菲力说。
“能确定它是什么东西么？”又有人问。
“这就是我召集这次会议的目的之一，确认它的身份。”菲力说着看看埃尔森和海恩斯。“希望科技部从专业角度给一些意见。”
埃尔森万年不变的僵尸脸依然如故，听到问话没有任何反应。
海恩斯则皱皱眉头，扭头看了看丘。“库克中尉，从这东西锯人的方式看，是不是跟之前拉蒙他们遇到的情况有些相似？”
“是的，是古人马树的特征。”丘从那家伙开锯人就已经确定它是什么。而且这次事件再次证明，猴子不是制造幻境的魔术师，古人马树才是异能者。
它们具有制造幻境迷惑人的能力，同时也有杀人分尸的爱好。
“仓库清单里有保存这种树的记录吗？”特洛尔上将问菲力。
菲力摇头。“我查过了，仓库清单里没有古人马动物或植物。”
“是箱子，库房里存放人马星岩石标本的箱子。”丘突然接口。
虽然因为受伤他的声音变得很弱，但是他的思考一刻都没有停止。
而满屋子的人都知道他在人马星上干了些什么，此刻他是这里对人马树最有研究的人，只要他开口，所有人都会凝神屏气地去聆听。
丘缓一口气，尽量大声地对所有人说：“最低层仓库，最里面一间的下层，有仨个箱子。里面存放人马星岩石样本。箱子是用人马森林的树木制造的。人马森林急速扩张，它们可能是感应到某些天体运动，在合适的条件下被激活了。”丘说。
“都变成板材了也能复活？”连特洛尔将军都不敢置信。
箱子活过来了，长成了满地跑的树，还能到处杀人。如果这是真的，那千万年来人马砍伐森林做成木头制品存放东西，这样的箱子在宇宙中不知道有多少个。
如果它们都这样纷纷活过来并变成杀人犯在各处游走，那后果将会怎样？
“通知防暴队，准备好火焰喷射器和电锯，去检查底层库房放人马星岩石的箱子……”大家正嗡嗡地交头接耳，菲力已经对一线搜查人员下达了命令。不仅丘看守的这个仓库，其它仓库凡是有人马星标记的箱子一概需要找出来并清理掉。
“能不能从录像里查出来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特洛尔问菲力。
“可以。”菲力点点头，这个事刚刚他的手下已经在浩如烟海的监控资料里找到了最早的一份模糊记录。
“从时间上来看在丘到仓库之前这个东西就已经存在。”菲力看看上面的时间显示。“至少有半年了。”
丘在心里算了一下，那正是人马星森林开始变异，出现大量失踪人口的时候。
看来人马星虽然距离这里很遥远，但是它的能量却非同小可。
远在数十亿光年之外的人马星树木，可以感受到半人马座的天体周期。它们会跟随人马星上的树木一起发芽，一起成长，一起四处游荡并且一起杀人。哪怕是它们已经被制成了箱子……
难道这就是奇骏说的它们是宇宙的王它们可以“飞”到宇宙中的任意地方？
先以木材的形式经年累月被人类毫无防备地信手运送到宇宙各处然后再在某一个时刻同时复活，杀人类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这真是这样的话，那现在发现会不会已经晚了？
丘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冷汗直冒，本来就因为发热怕冷的他此刻更觉寒冷。
“很难受吗？”一直坐在丘身旁的菲林注意到丘的不适，摸了摸丘的额头。“你烧得好烫，要不我先送你出去吧。”
“不，哥哥。”丘顾不得休息。
“我有个问题，为什么这个东西只袭击了那个临时到访的黑衣男人而没有袭击每天都在库房里走动的库克中尉？”有人问。
“这里有一些录像很有意思，也许能回答你的问题，一起看吧。”菲力又开始放录像。
一段段有那东西出现的录像被剪切出来按时间顺序播放。
可以看出来，它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目的，对人也没有兴趣。库房管理员不在的时候它到处乱走，库房管理员出现的时候它藏起来。所以菲力从监控里看丘的时候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它，因为它早早地就躲起来了。
但是后来突然有一天，那个东西兴奋地跟在丘的身后，跟了很长一段距离。
再然后，它就像一个等妈妈下班的小孩一样，一到丘巡逻的时间它就跑出来站在那扇门后面等丘。丘下楼它就跟着下楼，丘进楼层它就跟着进去，丘走到哪里它就在后面尾随到哪里，有时候甚至距离近到不可思议，但它小心地不让丘发现它。
它们俩个好像结伴巡逻的人类和鬼魂一样，在黑漆漆的地下宫殿里走过来走过去，但丘始终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很多次丘在房里睡觉，它就站在丘的门外，好像守门的小狗一样安静地等着丘醒来。
在众多录像资料里有一个画面非常耐人寻味。是一个楼梯口的镜头斜着拍下来的镜头。画面里通过敞开的门可以看到丘在办公室里坐着，而那个东西就蹲在办公室门外。丘用一只手臂支着脑袋在发呆，那个东西也用树枝支着树枝血丘发呆。
丘换了个姿势趴在桌子上，那个东西也趴在了地上，两个人隔着一道墙，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
后来丘打开了通讯器上的音乐播放器，那个家伙也振作起来。
隔着一道墙，他们一起听音乐。听到某个地方，丘跟着节奏轻轻晃动，那个东西也跟着节奏轻轻晃动起来。
两个同样寂寞的生物，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隔着一道墙跟着同样的节奏以同样的方式轻轻晃动身体，那个场景温馨唯美令人惊讶却又让人感觉心里隐隐发酸。
丘也看愣了。
没想到在自己最孤寂的时候仓库里其实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人。有一个生物就在自己左右。它默默地伴随着自己，分享着自己的喜怒哀乐，然而要不是袭击者出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有它的存在。
丘的心里说不上是喜悦还是后怕，要不是这颗树的帮助自己逃不出袭击者的手掌，只是这棵树如果不是这样被发现，那它又会怎样办发现，会不会有一天人们发现自己死在仓库里……
“这可能就是它一直没有杀掉丘的原因，它喜欢丘的音乐。”罗格对特洛尔将军说。
“嗯，看来是这样。”罗格也点头。
“能让我们听一下中尉听的是什么曲子吗？”有人好奇地提出要求。
菲力向罗格征求意见。
罗格苦笑了一下，点头示意他可以放。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第107章
于是那如同地狱魔咒般的歌声在会议室响了起来。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埃尔森万年冰山般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一丝表情，缓缓扭头看向丘。
丘当然知道埃尔森会作何感想，于是丘像一个卖盗版的小贩被城管抓住一样。抱歉地向埃尔森低头认罪。
不动如山的埃尔森什么都没说又把头扭回去继续一动不动地打坐去了。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都已经受不了了。
“关掉吧关掉吧……这声音没法听啊。”
“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音乐，跟噪音一样。”
菲力关掉了音频。但会议室里很多人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上蹿下跳。
提议听音乐的人后悔不迭。
“各位，我刚刚收到消息，经现场证实，库房里用人马星树木制成的箱子确实发芽了。”菲力扫视全场，郑重其事地告诉每一个人。
“找到那个杀人生物了吗？”有人问。
菲力点点头。“找到了，幸亏发现及时，满地走的那只被活捉，另外两只尚未脱离箱子的负隅顽抗被火焰喷射器烧成灰烬。”
“看来年深日久的箱子也是非常危险的东西。”有人总结道。
“人马星森林具有很强的复活能力，而且它们很有可能现在正在宇宙的各个角落一一复活。我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寻找人马森林制成的各种物品并立即销毁。不仅军方要做这件事，所有平民百姓也都必须做这件事。”罗格说。
“嗡嗡……”会议室里炸开锅。
“菲力上校，这件事以情报部的名义立即上报国防部。”约克上将第一时间做出指示。
争功这种事，他从来都是抢在最前面的。
小狐狸菲力当然明白老狐狸的意思，就算约克不说他也不会让科技部抢在自己前面。事实上早在别人赶来之前，他就已经向国防部长罗格上将做了口头汇报。
此刻菲力漂亮的兰眼睛微微一眯，他的笑容告诉所有人，一切都已尽在掌握。
散会之后，菲林推着丘往外走。
他现在遇到一个棘手的难题——丘怎么安排。
菲力要忙着搜木头，罗格要马上去国会通报人马树杀人的最新情况，自己要坐镇作战部。
那丘怎么办？
他现在受伤又在发烧，把他独自一人丢在房间不放心，但是谁来照顾他？
难道再找家医院把他丢进去？
菲林一边走一边想。看了看轮椅上的丘，已经歪在靠枕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菲林叹口气。
不得不思考一下这个时候把他送进哪家医院比较放心。
刚走到大门口，出去准备飞艇的侍卫官慌里慌张冲回来报告，说外面兰德夫人的飞艇到了。菲林一抬头，果然，雍容华贵的老夫人拄着拐杖在众人的簇拥下正朝这边走来。
而就在同时，另一家飞艇也急速降落下来。舱门打开，一身飞行服的豪恩不知道从哪个空间站奔了过来，也赶到了面前。
“菲林，你去忙你的事情，把弟弟交给外婆吧。”兰德夫人迈着坚定有力的脚步走过来，不容置疑地朝轮椅伸出手。
“不，外婆，请您不要这样。”菲林挡住外婆的手。
虽然面前这个人是自己敬重的外婆，但是菲林可没有忘记是谁造成的这一切。外婆一怒之下把丘丢进仓库过了六十多天比监狱还要折磨人的生活。这是菲林不能赞同的。
菲林几次请求外婆放了丘，外婆都不同意，而此刻外婆一句话自己就乖乖把丘交给外婆，那外婆要是再发飙怎办？她总是这样一如既往想怎样就怎样又怎么办？哪天算个头？
这种状况必须改变。而改变的契机也许就是此刻。
“外婆，丘失血很多，他必须有人护理。”菲林冷冷地说。
“菲林，你不相信外婆吗？”兰德夫人拉下脸来。菲林明显带着戒备的话让她寒心。虽然在这件事上她是做过了头，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何况自己一听到消息这不也赶来挽救了么。
“外婆，在我确定您不会再迫害他之前我不能把他交给您，我不想他再出意外。”菲林说得很直白。
兰德夫人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菲林当众批评又发做不得，这在她来说可不多见。
“哈哈，说得对极了。”豪恩幸灾乐祸地拍起手来。
“菲林，还是专业的医疗机构更让人放心。圣马力诺医院的特级护理病房最适合他这样的伤员，我保证他会得到最精心的护理和最可靠的治疗。”
“豪恩家的小子，你是来做广告的吗？”兰德夫人的手杖几乎戳到豪恩的脚背。
豪恩还算身手敏捷，向旁一步避了开去。顺势绕到丘的另一侧，弯腰看看丘又摸摸丘的手。“喂，丘，跟我回你的病房好不好？上一次那个护士还等着你呢，你没忘记她吧？”
“呜，不……”丘从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猛一看到豪恩站在面前顿时吓得直往后躲。
“豪恩，你给我往后站。”菲林向后拉了一把轮椅，让豪恩不得不松手。
“嘿嘿，菲林，你可别误会。我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豪恩笑着主动向后退开一步。他并不是来挑战菲林的，他甚至愿意说两句好话哄菲林高兴，只要菲林愿意让他把丘带走。
“菲林，你想想现在还有哪里比医院更适合伤员呢？我保证他会得到最好的护理和最妥帖的陪伴……如果你不想我打扰他我也可以不见他。这样总行了吧？圣马力诺医院的水平你还信不过吗？”豪恩讨好菲林。
菲林有些犹豫。
他刚才也想过，如果豪恩不骚扰丘的话，豪恩家的医院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护理和安全上都可以保证。
“不，菲林，不要考虑他。”兰德夫人忍着一肚子气摆出知错能改的态度。“外婆很抱歉出了这样的事，但是菲林，外婆可以答应你这次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
她是个不会轻易服输的人，但是为了挽回菲林的信任她可以不惜一切。
“菲林，我保证我会像你希望的那样对他，我不会为难他也不会让下人为难他。我会尽心照顾他，直到他痊愈。”兰德夫人百年不遇地低三下四了一回。
但是菲林还在犹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怕外婆嘴上说得好听。回去就变卦。
“哥哥，”丘开口了。
“什么？”菲林赶紧低头去看丘。
丘手术之后一直没有得到休息，坚持到现在他已经非常疲惫了。此刻的他发着烧还困得不行，强撑着一线清明就想再说一句话。
“哥哥，让我跟外婆走吧，我愿意去外婆家。”丘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楚。
“丘，好孩子，外婆欢迎你。”得到护理权的外婆心花怒放。立刻上来小心地扶住丘的脸颊。
菲林心里本来还摇摆不定，见此情景也不用再多想了。
不再啰嗦，菲林一伸手把丘的通讯器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飞快地按了几个按钮，然后给丘戴到手腕上。
“我给你开通了主叫权限，你不用按键盘，有事直接喊我名字就可以通话。听到吗？”菲林说。
“哦，好的哥哥。”丘受宠若惊地抬头看菲林。
“睡吧，你的任务就是快点好起来。”菲林说着，示意兰德夫人的随从可以过来接管轮椅了。
然后菲林又严肃地看了看外婆。“外婆，希望这一次您能展现更多的慈爱，照顾好他就是照顾好我。我希望您不要让我失望。”
“这是当然，你就放心吧。”兰德夫人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嘴角。被人小看的滋味还真不好受啊。
“你就不再考虑一下专业的意见吗？”旁边的豪恩眼巴巴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心里闷着一口气，盐柱一样站在原地。
“不好意思，我只考虑丘的意见。”菲林对上豪恩的眼睛。
栗色的眼眸中的笃定和自信好像一柄剑散发出迫人的力量，让金黄色的眼珠不得不躲闪避让。
豪恩闭嘴，但嘴角还是逸出一丝冷笑。“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抱歉，我要去工作了。”说完，菲林丢下豪恩转身走了。
老夫人带着战利品耀武扬威地了，转眼之间门前只剩下豪恩一人站在原地。
“哼，愚蠢的人们，你们以为就凭你们那点可笑的小伎俩就可以一直霸占住他让他为你们所用吗？做梦！没有人能逃避原本就设定好的命运。谁都不能。他一定会去做他注定要做的事，一定！”豪恩对着空荡荡的大厅低声念叨。仿佛一个巫师正在发出他最强大的诅咒。
无法宣泄的闷痛在心口激荡，随着喃喃低语飘向军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黑暗中似乎有回声轻轻回应，像躲在阴暗角落中的幽灵听到召唤。
在人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有一种不曾被察觉的力量正在悄然酝酿，它像春天的种子一样顶破头上的泥土在空气中迅猛生长，它在地面蔓延带着卷土重来的信心在黑夜里不断壮大着自己。
☆、第108章
“中校，请跟我们走一趟。”豪恩正准备离去，大楼里突然走出几个彪形大汉把他团团围住。
豪恩看看这充满胁迫感的阵容，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这是请吗？闪开吧，我自己会走。”
那几个人警惕地将包围圈让开一个豁口，露出通往电梯口的一面。
豪恩叹口气，看都不看他们，迈开脚步朝唯一留给他的方向走去。
他当然知道召见他的人是谁。那是他的父亲，现任装备部大佬豪恩上将。只不过这个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事实上他这几年都很少回家。
他的大学也没怎么上，但是他也毕业了。毕业之后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太空站，好像他酷爱尝试新装备一样，他几乎每个月都要带着新产品去巡航。
他的英仙号上有他所有的家当，他把那里当做他的栖身之地。
当然，他也确实喜欢巡航。游走在无垠的宇宙中，时间仿佛不存在。
那些人烟稀少景色优美的小行星或者一些未经开化的古老卫星，都是他喜欢去驻足的地方。
他能和各种普通人交往，能和无家可归者成为朋友，也愿意和黑社会称兄道弟。
但是他只会和陌生人交朋友，那些人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背景也不了解他的过去的人会让他安心。
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是另外一个人。
他爱上了这种漂泊，他享受孤独，也享受离群索居。
他有两个非常不愿意去的地方，一个是父母家，一个是军部大楼。
今夜，他难得的来了一次军部。结果就被老爹堵在军部门口。
这样的概率，好像就连命运之神都难以预料。
“父亲，您不觉得在军部大楼门口让人围住自己的儿子，会让人很难堪吗？”讥讽戏谑的语气，刻意装出来的随意。席格走进上将办公室的时候，随意得好像他天天来这里一样。
“呵呵，席格，我不这样找你还能怎么找你？你已经很久不接我的电话了。”头发花白的豪恩上将无奈地看着儿子。
这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但却像对待仇人一样对待自己。而比这更糟糕的是身为豪恩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这个儿子整天不务正业，只顾着自己四处游乐，毕业已经几年了，他居然还在痴迷航行，对家族产业一定兴趣都没有。
眼看自己一天天老去，家族后继无人，下一届选举在即各家都在忙着准备。心急若焚的豪恩上将再也坐不住了。
“坐下吧，今天特意找你过来是因为我们必须聊一下。”上将指指面前的座位。
“您还在试图‘挽救’我吗？如果您希望我现在就去跟国会那些人勾勾搭搭，那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们不值得我浪费时间。”豪恩在上将对面坐下来，脸上的表情轻蔑中带着一丝讥讽和玩世不恭。
“那什么事值得你浪费时间？等别人形成气候围剿我们的老巢我们无力抵挡只能看着大势已去你才会浪费时间来看一看吗？”父亲隔着宽大豪华的办公桌看向儿子，眼中是无法容忍的焦急和气恼。
“我不会失去我的王国。”中校淡定地说。“我在等待预言，如果预言应验了，我一定回来做一个称职的国王。”
上将闭上眼睛深深叹一口气。心说什么叫走火入魔，这就叫走火入魔。
“席格，我听到一些风声。最近你的一系列举动让我很吃惊。他们说你对一个男孩子很感兴趣，甚至送他玫瑰花？”沉默之后还是父亲先开口了，老成持重的他用一种表面平静但内里又明显带着责备的语调说：“我必须提醒你，这样做会让人产生太多遐想，对豪恩家没有好处。”
唯一的儿子要是喜欢上男人，那豪恩家岂不是又没有未来了？
“呵呵，父亲，您多虑了。”豪恩中校依然是不屑一顾的轻笑。“我有我的使命，我知道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必须做的。如果您想说我的行为不够检点有损家族形象，那我只能抱歉地通知您，我非做不可。”席格豪恩以毫无商量的口吻拒绝了父亲的提醒。
他的态度是如此坚决，就连百毒不侵的豪恩上将也只能露出无奈地笑。但是上将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席格，你还在恨我，是吗？”豪恩上将威严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像一个孩子一样因为丢失了一个危险的玩具而错过更多更好的玩具。你不问青红皂白地发脾气，满心怨恨地对待你的父母和你周围的人，席格，你已经不小了。你应该知道你那不叫痴情，你那只是孩子式的任性。”
寂静，席格。豪恩金黄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那是眼镜蛇被激怒时发出的危险信号。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被灌满泥浆般没顶的窒息感压迫着体型富态的豪恩上将。
“玩具？任性？这就是您对我的评价？”席格。豪恩露出惨然的笑容，这些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不会介意，但是如果这些话是从自己最紧密的家人嘴里说出来，分量完全不同。
不被家人理解的痛苦已经让他失望，如果还要遭受比外人更加强烈的指责那无异于又一把匕首深深插进心窝。
席格。豪恩轻轻地笑着，满眼决绝。“好吧，如果您依然坚信我只是小孩子的任性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您继续做您的事，我继续做我的事。您只需要记住，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会证明我自己。告辞。”席格豪恩说着站了起来，准备转身离去。
“等一等。”上将喊住他。
席格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他冷冷开口，却连再回头多看一眼背后的人都不愿意。
“席格，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无论怎么你都该放下，至少不应该再沉陷下去。”上将忍着雷霆之怒，尽力保持冷静。
“为什么？”豪恩突然轻轻地问了一声。
“嗯？”上将没听清楚。
豪恩转身，一步步走回到谈判桌前，他的步伐坚定中带着庄严。他怒视他的父亲。金黄色的眼眸仿佛刚刚熔炼出的黄金，带着能将地狱烧穿的怒火和让人无法忽视的热度，咄咄逼人。
“为什么您就不能承认她呢？为什么您就不能承认您的儿子失去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最美好的人生？”席格的泪挂在睫毛上，不屈的瞳孔中散发出让人震惊的力量。
伤到了不敢想不愿想不能想不去想的地步，也就最终走向了那条偏执的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反抗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仿佛忍耐千年的地狱之火一朝喷发烧红整个天空。这样的情景，即便是年过半百的上将看到也不由心惊。
“席格，你竟痴恋到这种地步吗？为了一个连人都不是的东西你让自己生不如死，那我和你妈妈在你眼里又算什么？难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就没有别人值得你爱了吗？我的儿子，你怎么这样糊涂？”豪恩上将痛心疾首。
“哼，父亲，我让您失望了是吗？”席格。豪恩对父亲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他继续保持着笑容，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容不再有泪。
“在您当时允许他们下达那道格杀命令的时候，您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就是与她相伴的时光。您杀死了她也就杀死了我。这一切都是您一手造成的，结果也只能由您亲自承受。”
席格。豪恩残忍地说出最绝情的话。以绝不回头的沉沦告诉父亲，没有人可以扭转他的意志。当年他苦苦哀求痛哭流涕跪在地上都没能祈求到的仁慈和庇护，如今他也不会轻易赠与他的父母。
那是他最后一次恳求父亲，他以为父母会爱他会帮助他，然而父亲不仅没有帮他，反而当着他的面说出同意的命令。
那是他人生最黑暗的一天，即便时间过去多久也永远无法洗涤那道血污。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漫长的几十秒之后宛如被不断拉扯的橡皮筋终于到达极限，上将做出了一个艰难地决定。
“席格，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我会下令把这个人也杀死，就像当年不惜一切杀死她。”上将说。
“什么？”豪恩金色的瞳孔迅速缩小，悲愤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点燃。“您曾经无情残忍地伤害过我一次，难道您还想再一次剜开您儿子的心吗？父亲，这一次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这里面也包括您。”
“席格，我需要你冷静下来。你不能再任性下去了。”上将比中校更为激动。
“我一直都很冷静，我就是因为太冷静才会有今天！”席格豪恩的手摸上腰间的配枪。
“席格，你要做什么？”豪恩上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席格。豪恩游走于清醒与癫狂之间，最后他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哼哼，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刺杀您的，我希望您能活到那一天。我成为她想让我做的那个国王，会有天使为我祝福。我希望那一天您尚在人间，我希望您能亲眼见证我的正确并为您曾经犯下的错误由衷地忏悔。”他的视线从凌厉慢慢变为内敛，仿佛地狱魔鬼收起它的火焰。
这不是退让，而是他有更加宏大的目标，不屑在小角色身上浪费精力。
“晚安！”席格优雅地道别，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出去。
上将望着敞开的房门一脸冷汗。颓然坐倒在宽大的座椅里，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十几岁。
☆、第109章
很快地，人类宇宙的各个星系都在迅速转播着一条来自首官方的紧急公告。所有媒体学校和公益机构都被发动起来进行不间断转播，务必让每个家庭每个人都了解这一重大消息。
为了不引起恐慌，军部选择了委婉的说辞。
公告内容只说军部实验室日前在研究中发现，随着星际运动，一批木材制品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异。它们会发芽生根并释放有害物质，会对人类的健康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
科学家建议广大平民，立即检查家里的老家具，尤其是带有人马标志的老木头箱子。一旦发现有发芽等现象，务必立即焚烧。如果不能确定是否为有害物种的，也可以拨打免费举报电话，会有专业人员上门鉴定。
于是，从公告发出的这天开始，无数个家庭立即行动起来，翻箱倒柜检查家里的木制品。
当丘早上醒来接到阿莫尔的慰问电话时，就听到了这样愉快地声音。
“丘，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干嘛么，我们现在全都变成文物鉴定师了，专门拿着基因检测仪挨家挨户给人看旧家具呢。哈哈，还有人给我小费。”
“丘，阿莫尔不光拿小费，还勾搭人家姑娘，你说他是不是打入我们内部专门来诋毁我们形象的特务啊？”库帕在一旁插嘴。
“库帕一边去，我长得帅又人见人爱，这才是我们科技部军人应有的光辉形象。”阿莫尔对着通讯器喜不自禁，一副陶醉状。看得丘哈哈直笑。
“哎，对了，丘不会还不知道吧？”库帕戳戳阿莫尔。
“知道什么？”丘好奇地问。
“丘，咱们古生物项目组原地复活了，国防部长亲自批示的恢复编制，就在今天早上。”库帕激动地说。
“对对，还是之前咱们的原班人马，还是以前的办公室。今天早上我们集合的时候我帮你把桌子都擦好了。就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喝酒庆祝呢。”阿莫尔也兴奋地跳了出来。
“真的吗？”丘激动得不敢相信。没想到一个袭击者能引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让已经解散的古生物项目组重新集结。
“阿莫尔，我现在就去找你们吧。”丘心里痒痒。
“我们不要伤兵。”库帕丢过来一句。
“我会好的。”丘央求。
“不行，你太抢镜头了。”阿莫尔还是拒绝丘。
“……”丘。
正说着，李中林的电话也进来了。
“丘，你好些了吗？”李中林。
“嗯，好了。”丘说。
“那你告诉我你库房卫生间里那个橘黄色的灯是怎么回事？”李中林问。
“那个啊，是辟邪的意思吧。”丘答得并不确定。
“管用吗？”李中林问。
“你拿几个试试。”丘笑。
记得交接的时候老库管说过，那个灯不能关要一直开着，所以他也就没有去关过。难道人马树跟这只灯有关？
这事得记下来，找机会让唐修罗他们帮忙测试一下。
“哒哒。”有人叩门。
“请进。”丘以为是护士来量体温也没在意继续四仰八叉地摆在床上。谁知推门进来的居然是一身正装好像要去主持国会选举一样的兰德夫人。
“啊，外婆。”丘一惊之下按掉了通讯器。
“丘，你睡醒了？”外婆说。
“哦，是啊，是。”丘狼狈地想要坐起来，无奈手臂不好用撑了半天偶撑不起来。
“不不不，躺着不要动我来帮你。”兰德夫人快速走到床边，一手托住丘的脖子一手拿过一个靠枕塞到丘的背后。“这样好些了吗？”
“哦，谢谢外婆。”丘望着尊贵的外婆心里还是有几分惧怕。
外婆也在打量着他。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些探究，不甘又无奈的神情。
“噢，看来你今天是好多了，都能说谢谢了。” 老夫人不误嘲讽地揶揄道。然后好像不习惯对人笑似的，刚笑了一下立刻吝啬地收起了笑容。“你想吃点什么就快告诉我，我可不想让人说我亏待了你。”
丘低头想了一下。“嗯，我想吃布丁，外婆。”
“布丁？没人告诉你那是甜品不能当饭吃吗？你应该好好吃饭才对。”兰德夫人板起脸来批评丘。
“那吃完饭可以吃布丁吗？”丘还问。
“不可以。”外婆严厉地回答。
“哦，这样啊。”丘好像一朵蔫掉的小花一样垂下头用下巴蹭着被子：“那好吧，您说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老夫人反倒愣了。好像正准备拔河的人突然发现手上的绳子没有一点力气，还没开始对方就放弃了。
“你说你想吃布丁？”兰德夫人不甘心地追问丘。
“嗯，外婆说不可以吃那就算了吧。”丘一点都不挣扎。
“……”这让老夫人感到很不舒服。
难道我真的是一个不近人情固执得让人讨厌的老太太吗？她问自己。
一个受了伤而且还在发烧的人说他想吃一口布丁，为什么不可以给他？如果菲林日后这样问我，我怎么回答？我说是他自己不想吃的菲林会信吗？如果菲力在旁边一定还会说肯定是外婆把丘吓得想吃也不敢吃了……
这可不行。
“丘，你想吃什么口味的布丁？”兰德夫人说完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她这辈子可还从来没这么快就改主意的。
“唔？又可以吃了吗？”丘都被弄蒙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对望了半晌，最后老夫人咳了一声煞有介事地说：“住在亲戚家，怎么就不知道个眉眼高低呢，说话这么不客气难怪哥哥们不喜欢你。”
“……”丘心说我吃不吃布丁跟哥哥又有什么关系了。
老夫人施施然走了。
过来一会儿，有人给丘送来早餐，里面有一大份香嫩幼滑的鲜奶布丁。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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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