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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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狐狸 作者:阿辞姑娘

    正文 第8节

    胖狐狸 作者:阿辞姑娘

    第8节

    等到软塌上就剩下他们两人时,漠尘本能的觉察到有些危险,“唔”了一声讷讷地解释说:“我觉得咬耳朵也没什么稀奇的呀,将军,为什么话本子里那些情人就喜欢咬耳朵?”

    漠尘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宇文猛越发觉得小狐狸生来就是治他的,眸光沉暗着翻个身小狐狸压到软塌上,让他扑腾不得。

    宇文猛身材高大,浑身肌r_ou_绷紧后犹如钢筋铁铸,沉沉地压下时仿若一座山,逼人的气势扑面而来,漠尘被他牢牢地摁在软塌上,两只手也都被捉住了一并压在脑袋上。

    待漠尘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时,就发现两个人这一上一下地暧昧姿势了,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宇文猛落在他面颊上的温热吐息,更别说男人此刻挨他极近,只要稍稍低头就能亲上他的唇,登时就红了脸颊,小声地问:“将军……您要做什么呀?”

    宇文猛不怒反笑,问他:“你说我要做什么?”

    他本身就忍得辛苦,结果这小狐狸半点自觉都没有,整日来撩拨他,撩拨完后以后又赧着脸,目光躲躲闪闪一副无辜模样,倒把他衬得才像是那个吃人豆腐的下流禽兽。要不是这是在外面,他们又在船上,他肯定要狠狠惩罚一番小狐狸,叫他以后规矩些。

    宇文猛心里想的是在给漠尘一些时日,起码等他陪着漠尘在九洲到处随便转转,将感情再培养得深些,然后去妖ji,ng客栈和树非提亲,得到他义兄的首肯,这样才算是过了明面。他行事虽然是一向是顺心而为,可在漠尘身上他却偏生想要约束自己,因为他想要漠尘和他心甘情愿地在一起,而不是受他胁迫才屈服。

    但是漠尘不知道宇文猛心里这些七绕八弯的,他见男人都这样俯身压上来了,他又动弹不得,踌躇了一会儿后闭上了眼睛,磕磕绊绊道:“那您轻一些……”

    “你——”

    宇文猛都要被他给气笑了,低头咬了一口漠尘的耳朵尖,在他耳畔恨恨道:“以后不许看话本子了!”

    漠尘这下也被咬了,“哎呀”一声后捂着自己的耳朵,手掌心蹭到自己的颊r_ou_,发现自己的脸庞热乎乎的,心里还是纳闷:为什么他会脸红,将军就不会呢?

    思忖了好久,漠尘才想出了答案:或许是因为将军的脸皮要比他更厚些。

    两人离开画舫之后,在长安洲京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上找了家客栈入住,其实宇文猛本可带着漠尘住在外面的,以他的法力变出一座府邸暂住几晚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看着漠尘兴致勃勃的模样,到底还是顺着漠尘的意思住进了客栈。

    而等他们进了客栈,宇文猛才弄明白漠尘为什么非要住客栈。

    因为在客栈里可以听人说书。

    他方才在画舫里严令禁止漠尘再看些歪门邪道的话本子,漠尘一时半会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只得另辟捷径,选择听书说书这条路子。

    今日这说书人讲的是则田螺报恩的故事,虽说老套,但说书人讲的是抑扬顿挫,眉飞色舞,倒是把这老故事说的十分有趣,漠尘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宇文猛就坐在他的身边,和店家要了壶茶水和两盘瓜子跟着他一块听。他对这种故事没什么兴趣,坐在这里只是给漠尘嗑瓜子的,将那些饱满的瓜子壳剥下,就取出里面的籽仁来放在一旁给漠尘吃。

    他不觉得做这样的事会折了他的颜面或是觉着无聊,只要侧过目光能看到小狐狸的身影,宇文猛心情就不由自主地大好,可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时光太过美好,叫人不由变得贪心。

    宇文猛会忍不住去想,假如他再早些日子去见小狐狸,那他和小狐狸是不是在一千多年前就能在一块了,也不必白白等上这么久的年岁。

    而想完之后他又不免自嘲一笑,摇着头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也会想这些不知所谓的事。

    宇文猛勾了勾唇,微微侧头往一旁的窗户看去。

    他们暂住这家客栈二楼的窗户挺大,坐在高处能清楚地看到底下的夜市,状若棋盘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耳畔吆喝叫卖声不断,的确是一副人间才有的热闹景象,可是宇文猛对这些繁华却一点兴趣都没有,随意地瞥了两眼就要收回目光,却在这时瞧见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眉眼隽秀的青年,裹着一身浓墨似的黑衫,肤色极白,可眼睛却是黑黢黢的,唇瓣也如同饮足了血般殷红,一路走来没碰到任何人,周围的人也像是根本看不到他一般目不斜视,由着他孤魂似的在大街上游荡。

    宇文猛盯着他瞧了一会,眉头逐渐拧起。

    青年行至客栈楼下,像是察觉了他的视线一般忽地抬起头来,恰好撞上宇文猛的双目。

    就在他们两人对视时,漠尘凑了过来,好奇地问:“将军,你在看什么?”

    漠尘顺着宇文猛的目光望去,也看到那个黑衣白皮的青年,他微微怔了一下,也跟着蹙起眉,目光在宇文猛和那青年身上来回扫,眼睛里满是疑惑。

    青年看见宇文猛的身边漠尘,片刻后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个有些妖媚的笑容,无声比出个口型。

    漠尘知道青年在说什么,因为他就经常说这四个字。

    那青年说的是:宇文将军。

    漠尘小小地抽了口凉气,眉头蹙得更紧,整个人挤到了宇文猛身边,书也不听了,只问宇文猛:“将军,他是谁?”那语气活像看到外养的小妾时逼问自己相公的正妻。

    第30章

    被漠尘这么一打岔, 宇文猛先前严肃的情绪也崩不住了, 寻了个小狐狸容易理解的词儿解释给他听:“仇家。”

    “仇家?”漠尘听着宇文猛额解释仍不是很高兴。

    他蹙着眉又朝地下那人看了一眼, 见青年浅笑盈盈, 一副比他更像狐狸ji,ng的妖媚模样,便学着宇文猛平日里说话模样, 挑高眉梢装腔作势地“哼”了一声, 说:“我看是冤家吧?”

    宇文猛闻言之前喝进嘴里的茶都要喷出来了,转身好笑地捏了把小狐狸的脸, 说:“怎么就是冤家了?我和他可是一句话都还没说,你这小嘴就撅得都能挂茶壶了。”

    漠尘心道:你们都眉目传情了, 还需要说什么话呢?

    不过在宇文猛回头与他说话的时候,那黑衣青年就飞快消失在了街上, 漠尘就又y阳怪气, 还带着些委屈地对宇文猛说:“将军,你的死鬼冤家走了, 还不去追?”说完漠尘又仔细琢磨了下自己的这句话,发现和好多话本子里的情节都有重合,这种时候宇文将军要是真的喜欢他, 就该说些“我的冤家是你”“我只爱你,那人又怎么能和你比”之类的好听话来哄他。

    谁知宇文猛没哄他,还回头朝着青年方才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微微点头道:“还真被你说对了两个字……”

    宇文猛这话说的声音有些低, 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还是被漠尘听到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将军……你说什么?”

    “没什么。”宇文猛却以为漠尘没有听清,也不想再在那青年身上多做纠缠,伸手捏了把瓜子继续给漠尘剥着吃。

    漠尘却吃得食不知味,心里是又难过又伤心:死鬼和冤家不就是同一个意思吗?男人说他说对了两个字,那不管是哪两个字,都就等于承认方才那个青年曾经和他有过一腿了。

    漠尘憋着委屈,晚上进屋睡觉的时候走的很快,都没有等宇文猛。

    他们两人只订了一间客房,因着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样款式和颜色的穿着,还有过于亲密的举止,订房时掌柜的还多看了他们好几眼,不过宇文猛和漠尘都没在乎这个。

    宇文猛是觉得他不会对小狐狸怎么样,所以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怎么样,他都忍得这样辛苦了,难不成连一起睡睡都不可以吗?

    而漠尘却是觉得,睡在一起才能牢牢抓住宇文猛的心。

    当初漠尘在妖ji,ng客栈里,还喜欢采夜上仙的那时候树非就训过他了,树非嘲笑漠尘除了一双多情潋滟的丹凤眼有点狐狸的样子以外,和那些妖孽艳丽的狐狸ji,ng完全不一样,根本就不像是个狐狸ji,ng,后来树非还给他塞了好些画册,让他和上面的狐狸ji,ng们多学学,如何做一个成熟的狐狸ji,ng。

    只不过那时他刚将话本子收下,就接到了云采夜答应来妖ji,ng客栈和他一聚的消息,所以转头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直到今晚才恍然想起。

    漠尘悔不当初,觉得自己那会要是认真学了,说不定现在就不会被别的狐狸ji,ng比下去了。一想到宇文将军在和他之前,可能也和别人这样亲密的在一起过,漠尘就觉得心酸得快要落下泪来。

    于是漠尘比宇文猛先一步钻进了被窝,之后就扯着被角用水润润的眼睛一直盯着宇文猛。

    宇文猛被他看得有些怔然,笑了笑走上前,在床边坐下后轻抚着他的头发,问:“怎么了?”

    漠尘没有说话,身体却在被窝里窸窸窣窣的动着,以至于一会那鼓起一包这凹下去一块的,宇文猛看得直挑眉,最后却见漠尘将贴身的亵裤亵衣从锦被中推了出来,露出小半截雪白纤细的腕子,又“哧”地一声缩回去,差点晃花了他的眼睛,停顿了须臾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重新伸出来勾他按在床榻的手指。

    宇文猛不动声色任由他勾,可是漠尘力气哪比得过宇文猛,他不想动,漠尘勾了半天,手腕都勾酸了也没把宇文猛手指勾动。

    宇文猛这才嗤笑一声,问他:“怎么不穿衣服?”

    漠尘脸上满是无辜,说:“热呀,将军你也把衣衫脱了我们来睡觉吧。”

    宇文猛闻言眸光一暗,心绪微动,不过还是非常正人君子地说:“不会热的,把衣衫穿上吧,等会晚上你着凉。”

    说着,他还弯腰从地上拾起被小狐狸推下地的衣衫,可就在他弯腰的时候,漠尘忽然掀了被子扑到他身上去,抻长了胳膊直接抱住宇文猛的腰,白软的脸颊贴着他的脊背,咳了两下说:“长夜漫漫……我、我们……”

    漠尘从来没说过这样露骨的词,所以这两句话说得结结巴巴,“我们”半天也没能把话说完。

    宇文猛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保证自己能够控制得了情绪,这才握着漠尘的胳膊转过身,捏着他的细腕子给他穿亵衣,劝他说:“长夜漫漫,我们穿了衣衫好好睡觉。”

    而漠尘觉得自己这样做应该表现得足够明显了,宇文猛这样做应该就是拒绝他的意思,整个人顿时就蔫了,半是失落半是赌气地变回小狐狸的模样,用狐吻顶开锦被钻进去,鼓出一个小包不肯见人了。

    宇文猛拎着衣衫愕然地看了会锦被下鼓起的小包,伸手轻轻拍了拍,问他:“怎么忽然变回去了?”

    “我不想穿着衣衫睡觉。”漠尘闷闷不乐的声音从锦被底下传来。

    宇文猛失笑:“那你躲在被子里,一会把自己闷晕了怎么办?”

    漠尘没吱声,沉默好半晌才小声地说:“那你把灯吹了,我就出来。”

    “好好好。”宇文猛顺着他的意思了灭了屋里的灯。

    漠尘用爪子抬起一点被角,见外面一点亮光都没有才肯钻了出来,蹲坐在锦被山,仍是不太高兴的模样。他以为屋里没了光亮宇文猛就看不清他了,殊不知宇文猛不需要蜡烛也能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将军……你今晚做错了事。”漠尘犹豫了一会,温吞又小声地说话了,“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宇文猛被他这指责的话给逗笑了,好在房里没有光,小狐狸眼神没他好,看不见他脸上的笑容,不然不知道是不是又要生闷气了。

    其实宇文猛或多或少是知道漠尘为什么这样子的,但他还是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意问漠尘:“我做错了什么事?”

    漠尘闻言果然更加闷闷了,哪怕此刻是不是人的模样,宇文猛也能从他那张狐狸小脸上瞧出不高兴的神色。小狐狸还气鼓鼓地说:“我都告诉你了的话,那你还怎么反省呢?”

    宇文猛这下不再逗弄他了,掀开锦被也躺进了被窝,将原先蹲在锦被上的小狐狸扯得一晃,滚到他脸颊旁挨着,宇文猛顺势抱住他,用唇碰了下小狐狸尖尖的狐吻。

    小狐狸被他亲得呆了半晌,然后扑腾着四肢地挣扎起来,只不过他的挣动对于宇文猛来说不过是蝼蚁撼树,轻而易举就能镇压,他甚至还将脸埋到小狐狸软乎乎的肚皮上,张口道:“那我反省完之后,要怎么做才能赎罪呢?”

    宇文猛说话时炽热的吐息全数落在他的肚皮上,漠尘甚至还觉得他的唇碰到了自己肚皮上那些个敏感的小点,几乎就是摩挲着它们说话的,他被蹭得身子酥了,脸也红了,说话的声音也是软软的没有一点威慑力,控诉道:“你……你怎么能碰那里?”

    “我碰了哪?”宇文猛像是一无所知地反问他。

    “没有……”漠尘又不好直接和他明说你碰到我neei了,满面羞赧全然忘了方才到底是谁想干坏事的,只是支吾着扯开话题,“你得哄哄我才能赎罪。”

    宇文猛心里好笑:这小狐狸才被他碰了下那里就脸皮薄得不敢说话了,他要是今晚真的把小狐狸压了,恐怕他才把人摁倒,小狐狸就要红着脸说不可以了。

    他微微松开手,让小狐狸能够蹿出去些,认错道:“那我明天陪你去街上玩,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而那只小狐狸一离了他的桎梏马上就蹿出老远,宇文猛也不去捉他,闭上眼睛勾唇不语,没过多久,他就觉得颈间贴来个软而温热的小东西,哼哼着说道:“那也还是得哄哄我。”

    第31章

    漠尘变回狐狸后就喜欢圈在宇文猛颈间睡觉, 明明这样睡不见得比团起来舒服, 但他就喜欢这样黏着睡,要不是宇文猛用了些灵力将周围的温度压低,炎炎夏日里他们俩贴得这样紧密一定会热出满身的汗。

    而这长安洲不比半春山清净,东方将白,京城里就热闹起来了。

    再加上漠尘和宇文猛住的这家客栈离长街极近, 哪怕天方破晓, 睡在屋里也是能听见街上的喧哗。漠尘耳朵尖, 他昨晚有些心事睡的并不熟, 那些轻微的吵闹传入他的耳中,便叫他耳朵立时支起抖了两下,随即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不过他也没从宇文猛脖颈上下去, 而是半眯着眼睛抻长四肢伸了个懒腰, 平日藏匿在r_ou_垫里半白爪尖也跟着弹出, 在枕头上轻勾两下又缩回去。

    他探头瞧了眼半阖窗户外的天色,一看到已经有了几道明光,便倏地坐起, 用收起爪尖的r_ou_垫去推宇文猛的脸, 朗声喊他:“将军将军, 天已经亮啦, 快起床!”

    漠尘惦记着昨晚宇文猛给他的承诺呢, 半刻也等不得, 推了两下没见宇文猛动便跳坐到了他的脸上, 用爪子去拨他的眼皮, 还凑上去盯着瞧,软声问着:“将军你醒了吗?”

    而宇文猛又不是死人,被这样对待哪还睡得下去?

    他被迫露出的眼珠缓缓动了两下,目光停在面前的小狐狸身上,继而伸手拎起漠尘的后颈r_ou_将他从自己的脸上拎起,无奈道:“醒了醒了。”等坐直身体后又叹道,“你还是人形时乖些。”

    这小狐狸以前都只敢蹭着他喊他起床,现在都敢直接骑到他脸上了,真是被他宠坏了。

    漠尘最喜欢变回狐狸的模样玩耍了,结果现在却被宇文猛这样说,他有些不服,被拎着后颈r_ou_也不挣扎,仰着尖尖的狐狸小脸说:“我这样也很乖呀。”

    “是是是,都乖。”宇文猛勾唇笑了下,将小狐狸放到锦被上,手指在他软软的狐耳上捏了把,催促他,“快些变回人形吧,我们去街上玩。”

    原本是打算叫人起床,可是如此凑近了看,漠尘又看得有些呆,觉得宇文猛生得和云采夜是两种不一样的好看——云采夜如雪如月,冰冷而不可触碰;而宇文猛眉目锋利明锐,哪怕是闭着眼睛在睡,周身气势仍是赫赫凛然,不怒自威。

    但如今笑了起来,那些冷厉的气息又融化,深邃地眼底只剩下满满的温柔宠溺。

    漠尘呆了一瞬才想起摇头,偷偷觑了宇文猛一眼,发现他还是地望着自己,才扬起两只短短的前肢细声细气地说:“……我想将军抱着我去玩。”

    小狐狸这些日子以来身上的毛毛长出了不少,薄薄绒绒的一层裹着,像是刚出壳不久的小ji仔,还是能看到身上白粉粉的皮r_ou_,不过已经比前些时候全秃的模样好看了许多,再加上他那双黑水银般润润地盯着人,简直能把人看化。

    宇文猛心底蓦地一软,驾着他的前肢将小狐狸整个抱到腿上,抚着他的脊背问:“为何?”

    “我们、我们这可是龙阳之好,我想将军牵着我玩的,可是那样太惹人注目了,万一……被天界的人看到就不好了。”漠尘有些忸怩着说道,他虽然有时候有些傻不太懂事,可是话本子看得多,也经常在人界行走,知道两个男人亲昵地在一块游玩是要遭人白眼的,昨日他们在画舫上倒是不用担心,反正那里本就是风流之地,可现在他们要一同上街,万一太过醒目被天界的巡兵发现那就完了,所以还是低调些好。

    再说漠尘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化作人形不管他们再怎样亲密,宇文猛始终也不可能抱着他走路,变回狐狸了,他可是能整个地蜷在男人怀中,漠尘越想越觉得这是稳赚不赔的。

    宇文猛也没想到他为了哄骗小狐狸穿衣,而随便编出的一个借口竟被他记得这样的深,不免有些愕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傻狐狸也不想想,他是天界的主将,所有天兵听他号令,天帝弦华都不太管他更何况是他手下的士兵?除非他自己想走,否则怎么也不可能有人来将他带回去。

    “好。”宇文猛低声缓缓应道,“那就这样,我抱你去街上玩。”

    漠尘的心愿被满足了,便有些高兴,用爪子扒开宇文猛的胳膊,蹬着腿儿爬进他怀里埋着,仅冒出个雪白的狐狸脑袋,仰着头和宇文猛对视说:“我要待在这儿。”

    宇文猛笑了声,说:“行。”

    漠尘也扭着头四处查看宇文猛把自己抱好了没有,见他尾巴那边露出半块粉r_ou_后就拨着宇文猛的手臂说:“将军,你得把我抱好了呀,不能让我没毛毛的地方露出来。”

    宇文猛闻言便调整了下姿势,将小狐狸揣得更仔细了才领着他出门。

    而漠尘原以为他们这样便算是低调了,可是宇文猛剑眉星目,鬓若刀裁,黑发尽数拢起束于脑后,一身玄色劲装阔步行走时潇洒俊逸,且因他变回了狐狸身边没人,而宇文猛又时不时低头垂眸望着他勾唇,冷漠和温柔两种截然相反的性子都糅杂在他的眉眼间,勾了不少街上小姑娘的芳心,皆红着脸往他脚边假装不小心地掉手帕,就希望他能捡起还给自己,以此来段美好的相遇。

    这些情景看得漠尘直瞪眼,心里焦急,暗自委屈他都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地勾引过宇文将军。不过委屈之际,他又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可是他记不起来。

    不过还好的是,宇文猛根本没捡过一条掉在他脚边的帕子,甚至还有几次也装着“不小心”地踩了一脚,踩碎了一旁姑娘们的心,以至于后来也没人再敢往他脚边丢帕子了。

    漠尘这才觉得心里欢喜了些,看见路边有个烤鸭摊子,便戳了戳宇文猛的胳膊,传音给他:“将军,我想吃酱烤鸭。”

    宇文猛听见漠尘这么说便足尖一转,带着他到了烤鸭摊上落座,毫不吝啬直接点了三只酱烤鸭。

    老板见他出手如此大方,眼睛笑得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上烤鸭时还端来了两碗赤豆元宵,说是赠给他们吃的。

    “哇,赤豆元宵!”漠尘闻见赤豆元宵的香甜气味马上就支起了耳朵,前爪扒上桌子惊喜地看着那两碗赤豆元宵,也顾不上自己半秃毛毛的身体会不会暴露了。

    宇文猛见他这样欣喜,就端起一碗元宵搅了搅,让上面的桂花和蜂蜜得以均匀和元宵拌在一块后,舀了勺伸到漠尘嘴边为他吃。

    漠尘张嘴吞掉那勺元宵,吃得心满意足,末了还伸舌舔着勺子里剩下的红豆蜜汁,半点也舍不得浪费。

    宇文猛见他这样贪甜,勾起唇角又舀了一勺,问他:“这么爱吃元宵?你的酱烤鸭来了也不看一眼。”

    但其实漠尘对赤豆元宵的喜爱算不上特别深,只是这是云采夜最喜欢的小食,在妖ji,ng客栈时白鹅和灰珠怕他睹物思人,不准朱大厨做这道菜,漠尘许久没吃过,今日见到就有些想念这个味道,他也如实说了:“这是采夜上仙最喜欢吃的呀,我只是好久没吃啦,感觉都快忘了它是什么味的了,所有有点想吃。”

    漠尘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嘴巴乖乖地等宇文猛再给自己喂勺元宵,谁知宇文猛听了他的话后顿了下,就把都已经伸到他嘴边的勺子挪开了,还将剩下的两碗元宵全都推得远远的,冷笑一声道:“好了,你已经尝过它的味道了,我最喜欢吃酱烤鸭,我们来吃酱烤鸭吧。”

    漠尘张口吃了一嘴的西北风,又听宇文猛这么说简直莫名,望着桌角的赤豆元宵仍有些恋恋不舍,伸长了小爪子想要偷偷地拨过来再吃一口,却被宇文猛发现后捏着爪尖又给拎了回来。

    “快点吃鸭子。”宇文猛撕了个大鸭腿,不由分说地塞到漠尘嘴里。

    “唔唔——!”漠尘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话也说不了,还被宇文猛抱着软肚子动弹不得,挣扎间一瞥眸,余光忽然扫到一道黑色的身影。

    那是个身量高瘦的青年,肤无半点血色,嘴唇却殷红似血,漠尘只瞧了一眼就如临大敌——那是宇文将军的死鬼冤家!

    漠尘这些也不挣扎了,开始装乖吃鸭腿,就期望着宇文猛不要发现那个青年。

    可也许是他突然乖巧下来的举动有些突兀,宇文猛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瞧,立马就看到了那个黑衣青年,漠尘见状也赶忙伸手抱住宇文猛的胳膊,想要恐吓他不准过去,可是他嘴里塞着个大鸭腿,什么话也讲不出。

    但宇文猛倒也确实没有追上去,他依旧抱着漠尘在原地坐着,只是眸光微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青年的一举一动。

    黑衣青年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存在,而是径直朝着路边的一个瓷器摊子走去,在摊主面前站定,开口问道:“这个花瓶多少钱?”

    然而不等摊主说话,站在摊子前的另外一个男子就已经不满地嚷嚷起来来:“喂,这个花瓶是我们先看上的。”

    第32章

    那男子一出声, 漠尘的注意就被他拽走了。凝神一看,漠尘发现那男子生得尖嘴猴腮,身量高而瘦, 无端给人一种凶相之感。

    可是黑衣青年并不惧怕他,依旧和摊主问着话:“多少钱你说吧, 我买下它就是了。”

    摊主闻言神色惶惶, 比出一根手指说:“一两银子,只要您能带走它,一两银子就够了。”

    摊主的语气有些奇怪, 可是黑衣青年并不在意, 伸着正准备掏钱付账,那凶相男子又cha话了,说:“这花瓶是我先看上的,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黑衣青年动作微顿, 继而伸手取下兜帽, 淡淡地扫了凶相男子一眼,嗤笑道:“那你付钱了吗?”

    凶相男子被他这么一激,立时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元宝,“啪”地按在瓷器摊子上对摊主说:“够了吗?”他话是对摊主说的,可是眼睛却挑衅似的盯着黑衣青年。

    他们所争那花瓶并不是什么名贵瓷器, 只是个约莫幼儿臂般高的细颈圆肚花瓶。要说这花瓶哪里吸引人, 那大概是这花瓶瓶壁极薄, 细腻通透泛着油润的玉芒, 通身艳如红玉无一点花纹, 甚至还隐隐透光,这样仔细一看,如此ji,ng巧的做工根本就不像是这种地摊能出的货色,也难怪穿着富贵的凶相男子会看上这个花瓶。

    黑衣青年垂眼看了眼那锭银元宝,又抬眸看向凶相男子,勾唇笑起说:“好,那这花瓶你要吧。”

    漠尘望着黑衣青年高扬的唇角,看看他殷红的嘴唇,又看看那瓷器摊上的红瓷花瓶,脊背陡然生出了些莫名的凉意。

    瓷器摊主见他们已经决定好了谁要买那花瓶,便捋了袖子颤着手去摸那花瓶,他的表情看上去就仿佛那红瓷瓶有千斤重,所以他轻轻一捧就将瓷瓶抱起时还有些怔然。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了,慌乱地把瓷瓶装进垫着软絮的木盒中递给凶相男子,然后捞起摊桌上的银元宝转身就走,脸色苍白得仿佛见了鬼似的。

    而黑衣青年也不走,就站在原地y气森然地盯着凶相男子笑,他虽然面容隽秀,可是肤色和嘴唇颜色反差过大,又是一身黑衣,哪怕青天白日站在太阳底下,看久了还是有些可怖。

    凶相男子被他凝视了一会,似乎也是有些发憷,喉结滚动两下抱起花瓶就走。

    黑衣青年见状忽地瞪大了眼睛,近乎目眦欲裂,眼球表面皆是血丝,可是他脸上还是带着笑的,且笑容越发灿烂,唇角咧得几乎要撕裂至耳根,“嗬嗬”地笑着朝凶相男子追去。

    漠尘看到这一幕也觉得骇人,嚼在嘴里原本还算美味的鸭腿r_ou_也变得眼下食不下咽,害怕地连忙抱紧了怀里宇文猛的胳膊。

    可是宇文猛却在这时忽然抱起他朝黑衣青年走去,脚步极快,几息时间就已经追上了黑衣青年,接着旋身一转,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

    黑衣青年见状也跟着停下脚步,脸上所有表情瞬间消失,仿佛刚刚他y鸷的模样从未出现过,停顿片刻,他又缓缓勾起唇角,眼睛微微眯起,用略微沙哑的嗓音说道:“我还当是哪个没有眼力见的孽畜,原来是宇文将军啊。”

    宇文猛也笑起,嗤了声讥讽道:“我也还当又是哪个不肯投胎做畜生的死鬼在街上游荡,原来是骨老板,你不好好在幽都待着,跑到长安洲来做什么?再说论没眼力见的程度,宇文哪比得上你啊。”

    漠尘昨晚看见这黑衣青年的他看着还算温顺,在街上对宇文猛笑时也挺面善的,便以为他和宇文猛是熟人,甚至还可能是老相好,却没想到他们俩一见面就开始互相骂人了。

    而叫漠尘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的战火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那黑衣男子讥笑几声,目光忽的转向了他,不屑道:“我没眼力见?那你怀里这只秃毛肥狐狸是怎么回事?”

    突然被骂的漠尘呆了一瞬,咬着鸭腿的腮帮子也微微松开,更显得他模样呆愣,看得那被称为“骨老板”的黑衣青年眼里的嫌弃也是越来越浓,最后甚至带着些恨屋及乌的意味,咬牙切齿地说:“呵,你们仙界的人都什么毛病,竟然都喜欢些丑玩意。云采夜那黑皮疙瘩小徒弟是,你这秃毛肥r_ou_狐狸也是,一个比一个丑。”

    这世上最惨的事是什么?

    当然就是拿你和你曾经暗恋过的那人最终的成亲对象作对比。

    漠尘以前还在喜欢云采夜时,明里暗里都被拿着和云采夜那小徒弟做过比较,而最后得出的结果是:那小徒弟长得没他漂亮,脾气没他温顺,和云采夜相识的时间也没他长,可以说是处处不如他了。

    但偏偏云采夜就喜欢那小徒弟。

    白鹅和灰珠告诉漠尘,许是因为那小徒弟有大胸肌他没有,所以采夜上仙才不喜欢他。

    漠尘为这件事黯然神伤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放下了情伤,却又被黑衣青年提起,那黑衣青年还说他比云采夜的小徒弟丑。

    漠尘如遭雷击,要不是因为这是在大街上,周遭又有许多人,他怕是早就忍不住哭出声了。但即便现在忍住了,他眼里也是雾蒙蒙泪汪汪的,都想直接爬进宇文猛衣襟里躲着不出来了。

    宇文猛一见小狐狸都欺负得险些落泪,神色一冷,双眉拧起不善地看向黑衣青年。

    然而黑衣青年却有恃无恐,讽笑宇文猛说:“怎么?你想在这和我打架?”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倒是不介意,死的人越多,我就越高兴。”

    漠尘闻言赶忙拽了拽宇文猛的袖子,暗示他千万别在长街上动手,这黑衣青年丝毫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宇文猛要真的和他打起来了,遭殃的一定是长街上的百姓。

    黑衣青年也是掐准了宇文猛不会动手,不屑地瞥了眼漠尘,负手迤迤然离开,那得意的模样还真叫人想上去揍他几拳。

    而漠尘这会儿心里虽然还是难过的,可也还是不舍地将宇文猛塞给他的鸭腿啃得干净后,才叼着骨头声音模糊地问宇文猛:“将军,他到底是谁呀?”听那黑衣青年说话的语气,似乎也是认识云采夜的。

    宇文猛盯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仍是不好好回答,改了几个词敷衍地说:“你采夜恩公的仇家。”

    事情牵涉到云采夜,漠尘就有些闷闷不乐,低低地“哦”了一声。

    宇文猛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漠尘,半是解释半是恐吓道:“他是幽都魔君骨墨,专门喜欢剥你这种小狐狸的骨头拿来做骨瓷,以后你见了他离远些。”

    漠尘一听这话就有些发颤,幽都十二魔君的名头他可是听过的,只是从来没见过,没想到其中之一竟然是这样一个凶戾的青年。

    不过他想起宇文猛提及的骨瓷,就忽然想到了方才骨墨和那凶相男子所争的红色花瓶,便问宇文猛说:“那将军,他刚刚想买的那个花瓶,是不是也有问题?”

    宇文猛神色颇有些凝重地点点头,随后又抱着漠尘朝离开的那凶相男子追去。等他们追上时,发现那凶相男子在安河旁走着,脸上满是谄媚,一改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正捧着装有那红色花瓶的木盒对一名年轻男子说话。

    漠尘和宇文猛靠近了些,就听见他道:“王爷,您就别找了,再找那应煜也不会出现的,他不过就是一个男伶,不值得您在意的……您不是喜欢红色吗?属下托人重金买了个红瓷瓶,据说是从博物洲来的,您要不要看看?”

    这话落入漠尘耳中,要不是他此时还是狐狸的模样,开口说话未免有些吓人,他都想拆穿着这凶相男子的谎言了——他居然瞎说这个红瓷瓶是从博物洲来的,谁不知道仙岛蓬莱上的东西哪怕是捧土都是沾着灵气的?可是这个花瓶明明是他只用了一锭银元从地摊上买来的。

    而那被称为王爷的人听了凶相男子的话后也转过了身体,拧着眉不耐烦道:“本王什么时候说我喜欢过红色?”

    他一转身,宇文猛和漠尘又发现他们其实见过这个王爷,他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拦下他们画舫搜人的年轻男子。

    第33章

    此时他嘴里虽然嚷嚷着不喜欢红色,可是衣裳底下还是露出了一截赭红的衫摆, 这种颜色的衣衫可不好穿, 倘若搭配不好就显得人老沉, 搭配好了可穿在男人身上又过于明艳,不是很沉稳庄重, 许是因着这些缘故他才只穿在了内里。

    但他在炎炎热夏中穿了这么几层衣衫,额前已经可见热汗涔涔, 然而他仍是带了几个侍从,固执地绕着安河走, 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着微绿的河面,像是他要找的人就藏匿在这粼粼水波之下。

    那凶相男人没想到年轻男子甚至都没讲不要这花瓶,而是直接就说不喜欢红色, 让他先前打好的一通腹稿全数烂在了肚里,神色有些讪讪, 嗫嚅着说不出其他话。

    年轻男子不想理他, 只想寻人, 继续低头望着河面又朝前走出些距离,但没过多久还是停下脚步, 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转身望着凶相男人张唇说:“你那红瓷瓶……给我看看。”

    这下哪怕是一向迟钝的漠尘大概也能猜到他是口是心非, 嘴上说着自己不喜欢红色,最后却还是没忍住想要瞧一眼被凶相男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红瓷瓶。

    而凶相男人见年轻男子停了脚步转过身还来了这么一句, 马上就高兴地笑起, 打开木盒盖子将瓷瓶露出给年轻男子赏看。

    可那宇文猛说那红瓷瓶藏有猫腻, 漠尘见年轻男子怔怔地伸手要去摸那红瓷瓶,就下意识地张嘴“唧唧”叫了两声。

    明敞的河畔边忽然传来狐鸣,是个人听了都得发愣瞪眼,那两人也不例外,怔了几息便四处看着。

    于是宇文猛也不在暗地里躲着了,抱着漠尘直接就从树荫下走出,对那凶相男子说:“既然王爷不想要这花瓶,不如你就卖给我吧。”

    年轻男人看到宇文猛时目光一滞,显然是还记得他,低声道:“居然是你们。”

    宇文猛在画舫时可是好好和年轻男人呛了一番话,按理来说也算是结了仇,仇人见面应当分外眼红才是,可是年轻男人大概是发觉了自己先拦下人家画舫强行搜人的行径有错在先,眉头皱了皱又松开,没说别的话。

    凶相男子的目光在他们两人面上来回扫了扫,阿谀笑道:“王爷,您认识他们?”

    年轻男子轻哼一声,冷冷道:“不认识。”

    聋子也能听出宇文猛出现时年轻男子说的那句话足以证明他们相识,可王爷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况且瞧着王爷这皱眉的模样,说不定还是有仇呢。凶相男子双眉一横,叱声道:“我这宝贝红瓷瓶得来不易,岂是你说买就能买的?”

    宇文猛闻言就挑高了眉梢,他对这种看碟下菜的人向来不屑一顾,可是骨墨也想要这花瓶,他就偏要叫骨墨得不到这花瓶,就开口道:“醴陵红瓷金烧而出,哪怕是儿臂大小的一个瓷瓶也要千两白银,自然十分珍贵,可是你这瓷瓶又不是红瓷。”

    凶相男子见宇文猛张口说的头头是道,以为他还真是玩瓷的行家,这瓷瓶本来就是他从地摊上买来,便不自主地问他:“那这是什么瓷?”

    宇文猛上前一步,伸指在薄透的瓷瓶身上弹了一记,敲出如磬般萦绕不绝的清脆声响,嗤了一声,说:“薄如纸、透如镜、声如磬,不是骨瓷又是什么?”

    何谓骨瓷?

    骨瓷因在其烧制过程中加入一些动物的骨灰,这样烧出的瓷色便如骨头一般细腻n_ai白,玉如凝脂,所以得名骨灰瓷,后人觉得骨灰瓷不太吉利,所以将灰字去了只叫骨瓷。

    但即使是这样,骨瓷仍是不被富贵人家所接纳,只在一些家里有些积蓄,又好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才会使用,更别说是拿一个不吉利的骨瓷花瓶假装红瓷献宝于天潢贵胄。

    所以那年轻男子闻言就变了脸色,皱着双眉不满地看向凶相男人。

    凶相男人被王爷一瞪,也急了起来,大骂宇文猛:“你当我不识货吗?骨瓷是白瓷,这瓷瓶是红瓷,又怎么会是骨瓷?”

    “你不信就算了,这花瓶我看上了。”宇文猛勾着唇角,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元宝,“啪”地一声按在木盒上,对凶相男人说,“够了吗?”

    凶相男人这下哪里还不明白宇文猛肯定是看到了自己在瓷器摊前买红瓷瓶的事,以为他是故意过来给自己难堪,又怕宇文猛在王爷面前说出红瓷瓶的真正来历,到时候才是真正地把王爷得罪透了,便拂落木盒上的银锭,抱起花瓶摆出一副不堪被羞的神色,怒气冲冲地走了。

    漠尘却在这时从宇文猛怀里钻出,细嫩的爪尖勾着宇文猛的衣衫蹭蹭地爬了他的肩,在他肩膀上蹲坐着,尾巴也本能一勾,圈住宇文猛的脖颈,尖尖的狐吻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将军将军,王爷在找人呢,我们帮他吧,做好事给功德树长叶子。”

    漠尘声音本就软乎,现下变回了狐狸在人耳旁说话,狐吻上的几根胡须还一扫一动的,挠得宇文猛耳根痒心也痒,可是给功德树长叶子的方法是他告诉漠尘的,此时漠尘要做好事他也没法拦着,只觉得他和漠尘的清净日子怕是要告一段落了。

    宇文猛在心里叹气,面上却是不显,只微微垂眸瞧着那地上的银锭,随后手指轻勾,那银锭便自己腾空而起飞回了他的掌心。

    年轻男子本来看了宇文猛和凶相男人的这么一出闹剧觉得甚是荒唐,蹙着眉转身也要离开,却忽然看见宇文猛捡银锭这一幕,便睁大了眼睛,几步并做一步快速走到宇文猛面前,出声道:“阁下请留步。”

    宇文猛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淡淡道:“何事?”

    他说话简短就两个字,连个敬称都没有,跟在年轻男人身旁的随从看见宇文猛这轻慢的模样就有些不满,觉得他根本没把自家王爷放在眼里,纷纷想要发作。

    但是年轻这下却无暇去管宇文猛的态度了,他从昨晚就一直在河边寻人,甚至都没回王府,找了许久都没瞧见人,眼下走投无路了,又见宇文猛这一手似乎会些法术,身边还跟着只颇有灵气的小白狐——虽然这白狐瞧着有些秃,可他也顾不上了,开口道:“在下宴宁。”

    宇文猛向来吃软不吃硬,因为天底下能硬过他的没几个,眼下见宴宁放低了身段,又有漠尘在一旁吹枕边风,他就有些难得的耐心,回道:“在下宇文猛。”

    宴宁从善如流道:“宇文道长。”

    宇文猛:“……”

    “阁下方才……”宴宁有些犹豫地开口,不知道该怎么起话头。

    宇文猛不知道自己在宴宁眼里就变成了道长,他见过有哪个道长像他这样高大一身结实腱子r_ou_的吗?可要是让宇文猛解释他又觉得太费劲,挑眉直接了当地说:“你想请我帮你找个人是吧?”

    宴宁更加高兴了,说:“宇文道长果真料事如神。”

    宇文猛听到这总算是见识到了天底下居然真的有比漠尘还笨的人,就看宴宁昨日拦船搜人的举动,傻子也能知道他在找人了。

    不过宇文猛是不可能让漠尘知道,他在他心里是笨笨的一只狐狸,于是他轻轻捋了下漠尘的尾巴,低声问他:“这下高兴了吧?”

    漠尘自然欢喜无比,乖顺地蹭着宇文猛的脖颈,小声说:“将军你真好。”

    而那边宴宁得了宇文猛愿意帮助他寻人的承诺,便恳求宇文猛现在就帮他找人,只要找到,必有重谢,宇文猛扫了他一眼,说:“找人不急。”

    宴宁怎么可能不急,他一夜没合眼了就在河边找人,半柱香的功夫都等不了。

    宇文猛只得告诉他:“你要找的人,早已不在这条河里了,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宴宁怔住,愣愣问道:“宇文道长为何如此笃定,他已经不在河里了?”

    宇文猛嗤笑一声,反问他:“这河流湍急,底下暗流水漩极多,河口又直通入海,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在河里待那么久?”

    “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宴宁焦急地解释着,话说了一半却又顿住,喉结滚动两下涩涩道,“他水性极好,还会武功……”

    宇文猛说:“那他也肯定上岸了,河里没法待人。”

    宴宁是个王爷,从小在金屋里被娇惯着长大,一向高傲,如今这样和宇文猛好声好气地说话还是第一次,他看着宇文猛这敷衍的态度也有些生气,想要发怒,这次他旁边没人劝着了,但他胸膛起伏几下反倒自己把气咽了下去,有些无措地喃喃道:“……那他到底会去哪呢?”

    宇文猛睨了他一眼,说:“宴宁王爷,你得先告诉我,你要找的到底什么人。”

    宴宁支吾着说不出话。

    宇文猛挑眉,说:“我就住在洮台客栈里,等王爷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说完这话,宇文猛就抱着漠尘走了。

    漠尘趴在宇文猛的肩头,回头望着他们身后站在河边怅然若失的宴宁,奇怪地问:“将军,你没法直接帮他找人吗?”

    “你当我是神吗?”宇文猛好笑地扯了扯他的尾巴说,“他不说,我怎么知道他要找什么?”

    漠尘被揪了尾巴也不敢反抗,小声的问:“那将军觉得他要找的是什么人呀?”

    宇文猛嗤笑一声,说:“八成不是人。”

    第34章

    漠尘听了宇文猛这么说又觉得他真是厉害, 虽然人人都说镇魔塔里的浮云枝无所不知, 可他觉得宇文猛比起浮云枝来也是不差的。

    “可是那个宴宁王爷什么都没说呀。”漠尘好奇地问,怎么宇文猛就笃定宴宁找的那人不是人呢。

    “他说了。”宇文猛低笑一声,带着漠尘走到安河畔, 望着湍急的河面道,“水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河里一直待着。”

    宇文猛没有告诉漠尘的是,那日宴宁拦下画舫搜人, 他先是回答没见过其他人,后又冷嘲宴宁说他就是骗他了又如何, 他知道了也是不会说的。

    这些话半真半假, 真的是他确实没见过其他人,假的是他知道那人在哪。

    说到底, 宴宁拦他们的画舫拦的也不冤, 因为宴宁要找的那人就攀在他们画舫的底部,除非有人下水去画舫底下摸人, 否非是绝不可能寻到那人的。

    而从宴宁拦住画舫到离开,足足用了一刻钟还多的时间。

    这世间水性好的人不少, 能长时间在水里闭气的人也很多, 可是能在那样密布暗流的安河底下一直攀在船身下, 还能整整一刻钟都不浮上水面透气的人, 是绝对不存在的, 若说是条修炼成ji,ng的鱼, 那还差不多。

    可这也不太对, 因为最后那人洑水离开时他看到的却是个完整的人影,况且如果他能变回鱼,那就不用扒在船底躲人了。

    这下一向觉得这人间界没有什么事是难得住他的宇文猛也有些好奇了,答应帮宴宁寻人,也存了些为自己解惑的意思,但更多的是为了哄他的小狐狸高兴。

    宇文猛望着肩头神采奕奕,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客栈里掏出功德树看看有没有长出小嫩叶的漠尘微微勾起唇角——骨墨那白皮死鬼竟然敢那样欺负他的小狐狸,要是再叫他碰上,他定是要将他那一身死人皮狠狠剥下,做成拨浪鼓送去给云采夜和他那小徒弟,祝他们早生贵子,再给漠尘纳双合脚的鞋垫天天踩才好。

    不过宇文猛见漠尘被转移了注意力,似乎没再记得自己刚刚被人骂丑的事了,可是一进客栈后就迫不及待地变回了人,还不等他催促就乖乖穿上了衣衫,又对着屋内的镜子仔细梳理了下头发,揽镜自照半晌,才取出功德树看有没有长叶子,宇文猛这才发现他还是记着的。

    宇文猛看着他这样,心里又是想笑又是心疼,看来小狐狸还是在委屈自己被人说丑,想来在毛毛长齐之前都不愿意再变回狐狸模样了吧。

    “一、二、三……”漠尘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头,点着功德树上的小嫩叶,确认却是新长了两片芽叶后狐狸眼满足地眯起,放话道,“一百年之内,我肯定能让它长满叶子的!”

    宇文猛笑着坐到他身边,附和道:“是的。”

    漠尘又说:“我感觉成仙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呀。”

    宇文猛听到他这句话,幽邃的眼底眸光微闪,但最后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别的话。

    而宴宁王爷回去后似乎也是没其他选择了,在傍晚的时候派了一个护卫来洮台客栈请宇文猛去王府,照宴宁的意思来说,在找到人之前宇文猛一直住在王府里也是可以的。

    宇文猛收拾东西时,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是宴宁王爷过来?”

    按照河畔那小王爷折了傲骨低声下气求人的模样,宇文猛觉得宴宁要真的决定求他帮忙找人,那也应该是他亲自来客栈请他出山才是,怎么会只叫一个护卫过来?

    护卫闻言也有些无奈,苦笑一声道:“我家王爷……中暑了。”

    宇文猛和漠尘听到这话时都愣了下,随后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最近本来就天热,也不见一场雨下来浇灭点暑气,宴宁上午穿着那么厚的一身衣衫在河边走,就没歇过脚。虽说有下属给他撑伞,但这是个铁人也扛不住,更别说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小王爷,所以宴宁理所当然地中暑倒下了,把王府里的人吓个半死,急急忙忙往皇宫里递了牌子去请御医诊治。

    宴宁模模糊糊间,强提着一口气让属下来洮台客栈请宇文猛,就怕自己这一倒安河边没人看着了,叫他辛苦寻找的那个人跑了。

    王府里,管家韦亦彬是等护卫走了才知道宴宁派了人去洮台客栈,说请的是个有些本事的道长,让他去寻王府里跑了的那个男伶。

    韦亦彬知道这个消息后眉头就拧得松不开了,负手沉着张脸在门口等着看那有本事的道长到底是何模样。

    等到宇文猛牵着漠尘的手出现在他面前时,韦亦彬更是眼珠子都要瞪掉了——这请的是哪门子的道长?龙阳门的还是合欢派的?

    且不说那宇文猛浓眉邃目,浑身戾气的模样根本就不像个道士,光是他旁边那个一身雪青长衫双腮雪白凤眼勾人的少年,横看竖看怎么都像是哪个南风馆里出来的小倌,简直比那跑掉的男伶还不如!

    但这是还真不能怪漠尘,他的脸其实和大多数狐狸化作人形后的模样差不多,都是明艳惑人的,只不过他先前一直学着云采夜穿白衣,又总是木着张小脸,生生摆出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所以看着就没那么不正经了。可现在宇文猛不给他穿白衣了,让他穿着其他颜色的衣衫,那眉眼间的ji,ng致就掩不住了,怎么看脸上都写着三个字——狐狸ji,ng。

    所以宇文猛和漠尘前脚刚踏进王府,韦亦彬后脚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质问给宇文猛带路的侍卫:“虞荣!他们是何人?你怎么什么下三滥的人都敢往王府里带,谁给你的胆子!”

    侍卫虞荣被韦亦彬劈头盖脸地喷了一通,但他是宴宁身边的心腹,所以倒也不怵韦亦彬,直白道:“宇文道长是王爷请来的贵客。”

    “那这人呢!”韦亦彬又指着漠尘的鼻子道。

    “这……”

    虞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是奉命去请宇文猛,并不知道宇文猛身边还有这么个少年在着,而宇文猛又说,要他去王府可以,他身边这个少年一定得和他一起去,虞荣只是替主子传话的,就都一并领了过来。

    韦亦彬见虞荣回答不上来,怒目一瞪就要张口差人把漠尘和宇文猛都赶出去,宇文猛却在这时开口笑了声,抬臂抱住漠尘的间,将他整个人搂到自己怀里,箍着少年细软的腰肢,勾唇道:“这是我干儿子,怎么了?”

    这下瞪目的人变成了侍卫虞荣,他也没见过哪门子的干爹和干儿子会穿同色同款式的衣衫,还牵着手亲昵得一路都舍不得松开。

    “你——”

    “宇文道长——”

    韦亦彬正想说话呢,忽地听见宴宁的声音传来,他回头一看,宴宁穿着身赭红衣衫,更衬得他面色如纸,额头还汗涔涔的就有人搀扶着就出来了,走到宇文猛面前时腿软的都差点直接跪下。

    小王爷既然亲自出来接人,韦亦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恨恨地瞪着漠尘和宇文猛。

    漠尘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心里又觉得这果然是因为他和宇文猛在一起就要遭人白眼,还好宇文猛说他是他的干儿子,不然还不知道又要被骂多少句。

    而宴宁看清宇文猛身边的漠尘时也了怔愣了片刻,因为他是记得漠尘的,那时他在画舫上看见宇文猛当着一干舞姬的面搂抱着漠尘亲昵亵吻,还以为宇文猛也是个有龙阳之好的浪荡子,所以才抱着个美人乘船游玩,却没想到宇文猛竟然喜欢他这美人喜欢到敢光明正大的领着人四处走动,丝毫不顾他人眼光。

    想到这里,他眸光便有些黯淡,让下人给宇文猛和漠尘安排了一间屋子就准备回去休息。他其实是想今晚就把一切和宇文猛全盘托出,拜托他去寻人的,可是他现在实在难受,再待一会恐怕就要晕倒了,摆摆手就离开了。

    韦亦彬见宇文猛和漠尘要住同一间屋子,就觉得自己被耍了,站在他们身后y阳怪气道:“王府里那么多屋子,宇文道长何必与干儿子挤一间屋子?”

    谁知宇文猛嗤笑一声,居然直接说:“你蠢吗?看不出我是耍你的?”

    虞荣摸摸鼻子,退到一旁,心道:这宇文道长在画舫时连王爷都敢顶撞,更别说韦亦彬只是区区一个管家。

    韦亦彬气得“你你你”半天,却只是指着人说不出话。

    宇文猛还嫌气不死他似的,直接扳着漠尘的脑袋就在他脸蛋上香了一口,还发出“啵”的声响,笑道:“我们在床上才会这样叫的,走了,干爹的小宝贝。”

    漠尘被宇文猛亲得有些懵,知道被拉着进了屋子才回过神来,捂着面颊脸红红地说:“将军,你……你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

    宇文猛笑着睨他,说:“今日人也不是很多,那日画舫上可是有八个舞姬的。”

    “也是……”漠尘垂了眼睛,却是还是有些蔫蔫的,想着韦亦彬看着他和宇文将军的嫌恶眼神就十分难受,低声道,“为什么男子和男子相恋,就这样不为世人所容呢?是因为这样没有办法生孩子吗?”

    第35章

    漠尘觉得这或许就是真正的原因了, 想他当初还没开灵智那会,想的也是找到另外一只雪狐生崽崽, 只不过他们如果是两只公雪狐在一起,大家也不会觉得他们奇怪,不像凡人们这样厌恶。

    所以他也不甚明白, 为什么两个人只是想在一起,就有许多人反对, 并且不止是亲近的人,就连毫不相干的人见了也要来啐上一口唾沫。

    宇文猛听玩漠尘这番话也有些发怔, 不由想起一段往事, 继而扯了扯唇角笃定道:“不是。就算有男子真能生子,他和另外一个男人, 也不一定能在一起的。”

    这会儿怔愣的变成漠尘了,他讷讷地问:“为什么?”

    要说女子有什么事是男子做不了的,那不就是生崽崽吗?若是男子也能生孩子了,那大家为什么还不允两个两个男子在一起?

    宇文猛却告诉他:“因为这世间每一本礼法,每一条律令,每一道规矩,都写着y阳调和, 男女交融才是正道,两个男子在一起……”宇文猛顿了顿,给自己倒茶抿了口才继续说, “始终有违规律。”

    “可是也没律令说, 男子和男子不可以在一起啊?”漠尘有些急了, 他没想到连宇文猛都是这样说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是不是也不能和宇文猛在一起?“能生崽崽也不可以吗?”

    “生崽崽?”宇文猛听见这话眉梢一挑,转头看向桌旁的漠尘,见他一脸焦急,勾唇有些好笑地问道,“哦?你想给我生崽崽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住漠尘的手腕一拽,将小狐狸整个人扯到自己怀里抱住,抬手按在他的肚皮上说:“好啊,想和我生几窝?”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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