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教主!先生今天又旷课了 作者:温水煮书
正文 第9节
教主!先生今天又旷课了 作者:温水煮书
第9节
曲洋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东方不败嘲讽一笑,道:“依本座看,此事瞒得了一时片刻,却瞒不了十年八年,早晚会有捅出来的一天,与其一味回避,不如早做打算。”
一旁的江云楼眉梢一动,追问道:“那东方的意思是?”
东方不败声音微冷:“要么一刀两断,保全各自的名声。要么双双退隐江湖,到别人再也管不到的地方去。”
曲洋神色复杂,他动了动嘴唇,终是道:“退隐江湖,又哪有那么容易。”
东方不败笑了:“本座只是提个建议罢了。盈盈还盼着你回去给她做师父,本座其实是不希望你退隐江湖的。”
曲洋苦笑一声,不再说话。只是东方不败的建议……他却是听进去了。
三人一时静默,谁都没有说话,江云楼看看脸色微沉的曲洋,起身对东方不败道:“菜还没上来,我去后厨催一催罢。”
东方不败微微蹙眉,回头一看,却见店小二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而除了他们这一桌子人,客栈的大堂里竟是连一个人也没有。
东方不败便随他去了。
江云楼前脚掀开帘子走进去,后脚就有一大一小两个人走进了客栈。
一杏黄衣衫的道姑挽着拂尘,拽着一个跛脚的小丫头走进了河原居,她径直走到柜台前,拂尘一挥,就狠狠抽了店小二一个耳光。
“住店!”
店小二哎哟一声睁开眼睛,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他原本要生气,但见那美貌道姑横眉冷目,立马歇了火气,赔笑道:“客官,楼上请。”
说着就要引道姑上楼,走了两步,眼角余光瞥到道姑身边的小丫头身上,那小丫头长的玉雪可爱,走路却跛着脚,叫人惋惜不已,店小二的眼中不由染上两分同情之色。
却不想,那小小的丫头抬起脸,眼神怨毒的瞪了店小二一眼。
店小二一愣,心道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竟都是这般的坏脾气,一边暗骂自己同情性泛滥,一边目不斜视的领她们上楼去了。
杏黄的衣角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时,江云楼又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双手拢在袖子里,对东方不败和曲洋道:“店里缺了条鱼,一刻钟前派人去买了,其他的菜已经做的差不多,一会儿就能上。”
他走到东方不败身旁坐下,道:“厨房里就一个厨子,难怪这样慢。”
东方不败抿了一口茶,道:“方才店里来了一个道姑,似乎是你的熟识。”
江云楼一愣:“我的?”
他在江湖上没有几个熟识,但说起道姑,还真有那么一个人。
他惊讶道:“赤练仙子李莫愁?”
东方不败点了点头。那日大雨,他虽然没有出手拦住李莫愁,却记得李莫愁的杏黄衣衫——江湖上出名的黄衣道姑可就这么一个。
江云楼蹙眉道:“在哪儿?”
东方不败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楼上。
曲洋摸了摸胡子,劝道:“有什么事,还是等吃完了饭再说吧。她身边还带着个小娃娃,跑不了的。”
江云楼一愣,低声问道:“是不是个女孩儿,与程英差不多大?”
曲洋点点头:“还跛着脚。”
江云楼微微吃惊:“脚跛了?”
得到曲洋确认的眼神后,他忍不住叹气:“已过去一年了,这些日子她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他曾答应过程英,一定会从李莫愁手里救出她的表妹,如今李莫愁与陆无双都在楼上呆着——实在是个出手的好机会。
东方不败伸手覆在江云楼手上,淡淡道:“先吃饭。”
江云楼顿了顿,勉强点了点头。
那被打了一巴掌的店小二掀开帘子,从厨房里拿出一盘盘菜肴,赔笑道:“三位客人,久等了,菜已经齐了!”
江云楼低低道了一声:“多谢。”
“哪儿的话。”店小二笑道:“若有什么事,您尽管喊小的来!”
说完这句话,他又瞥见门口走进来一群人,忙走过去招呼几个进门的尼姑。
“几位师傅,打尖还是住店?”
为首的尼姑冷冰冰道:“吃饭,住店!”
“唉,好嘞。几位里边坐!小的这就给你们安排房间,咱们家还有三间空房,您看——”
“足够了。”
“好嘞!”
几个年轻的尼姑扶着为首的老尼姑在长凳上坐下,等老尼姑坐下来摆了摆手,其他人才各自找了位置,迫不及待的倒了凉茶解渴。
有人叹道:“不想城里这样热闹,找了四家客栈,只有这里还有空房。”
“莫大先生的寿辰难得要大办一场,谁不乐意来凑热闹?人多是当然的。”
“我还是头一次参加大人物的寿辰呢,师父,你说我们去了衡山派,能不能听莫大掌门拉一首潇湘夜雨听一听?”
老尼姑瞪了她一眼:“他是一派之主,又不是街头卖艺的,还得拉胡琴给你听?!”
被斥责的小尼姑这才发觉失了言,讪讪的低头不敢说话了。
东方不败与曲洋默默对视了一眼。
尼姑,为衡山派祝寿。
想来这个老尼姑,就是恒山三定之一的定逸了。
第27章 陆无双
这顿饭吃的有些索然无味,江云楼心不在焉的吃着饭, 心里一直在想着李莫愁身边的丫头是谁, 直到碗里多了块儿鱼r_ou_。
他回过神, 抬起头看了东方不败一眼,见东方不败并不看他, 只是专心吃饭,仿佛往江云楼碗里夹了菜的并不是自己,才默默把那块儿鱼r_ou_夹起来吃了。
之后, 他就亲手给东方不败舀了一小碗汤, 放在东方不败手边, 东方不败用饭的手停顿了片刻,也自然而然的端起了江云楼放在他手边的碗, 喝了一口。
曲洋:“…………”
和蔼的老人家只好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此时差不多正是午饭的点, 陆陆续续的, 也有两三桌客人走进了河原居, 都是江湖中人,男人居多, 还有一桌光着膀子的, 嗓门又粗又大, 进门起就一直嚷嚷个不停,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人,把小二使唤的脚不沾地, 都顾不上别人的客人了。
“小二,你们的茶杯怎么还破了个口子, 给老子拿新的来!”
“这凳子不结实,老子不喜欢!”
“…………”
江云楼这桌的三个人自然没有因此而搭理他们的打算,只是那桌人越吵越不像话,东方不败微微皱眉,心情不愉的轻轻搁下了筷子。
他本就是个讨厌吵闹的人,在黑木崖时的居所更是一点嘈杂都不许有,下山之后虽然没那么讲究,却依然不喜这样吵闹的环境。
江云楼也放下手里的筷子,低声叹道:“罢了,我们先回房吧,待会儿澄碧回来了,我让她做一些糕点给你们送过去。”
曲洋亦是点头赞同。
他性子虽平和,却也同样不喜欢吵闹,许是年纪大了,喜欢清静的缘故。
三个人正要起身上楼,噔噔噔的几声,一个跛脚的小丫头从楼上走下来,满脸不耐烦,尖声叫道:“小二!我叫你你听不见吗?!为什么我们房中的茶还是凉的!”
正是方才与李莫愁一道来住店的跛脚丫头。
小二哥苦着脸赔笑道:“小姑n_a_ai,小的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您稍等,稍等——”
小丫头抿了抿唇,正要回去,耳中却传来一个女人的斥责声:“他忙,你就不会自己去拿么?!”
传音入密。
小丫头面色涨红,似乎极不情愿,又极度恐惧房里的道姑,她只犹豫了片刻,便用她那跛了的脚,艰难的从楼上挪了下来。江云楼看着这个和程英差不多大,却神情怨毒,明显饱受苦难的孩子——与纯真懂事的程英截然相反!
他面露不忍,几乎就要站起来,曲洋却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还不是出手的时候,贸然打草惊蛇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江云楼也明白这个道理。
小丫头自己从厨房拿了一壶热茶,正要重新爬回二楼,却看见那面前的好几桌人都在偷偷打量她,目光大部分都落在她的跛脚上。
陆无双自从瘸了之后,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多看她的脚同情她怜悯她笑话她,当即狠狠瞪了一眼离她最近的小尼姑,恨不得用眼神从她脸上刮下一块儿r_ou_来!
那小尼姑一愣,一时有些讪讪的。
老尼姑冷声道:“要吃饭就好好吃,眼睛乱瞟什么!”
小尼姑应了一声,赶忙拿起筷子埋头扒饭,小丫头这才不情不愿的收回视线,正要继续走回去,却听那桌光着膀子的大汉们拍着桌子,齐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瘸腿的跛子还真有意思!”
“人虽瘸了,眼神却不瘸,还会瞪人呢!”
“斜着眼睛看人,那可不就是瘸了?哈哈哈哈——”
他们拍着桌子大笑,浑然没把陆无双怨毒的神情放在眼里。
“——!”
滚烫的茶水狠狠泼在了其中一人脸上,大笑声顿时变成一声扭曲的惨叫!
“啊啊啊——!”
跛脚的丫头将一壶滚烫茶水结结实实的泼在了那人脸上,恶狠狠道:“呸,你才是瘸子!!”
在场的大人都未料到这孩子性子这样泼辣,一时间都有些目瞪口呆,被她泼了茶的汉子一张脸已经变得通红,他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脸惨叫,还一不小心打翻了身前的碗筷,显然痛苦极了。
他的同伴见到这个状况,当即怒极,一拳就朝着小丫头稚嫩的小脸挥了过去,“找死!”
拳风呼啸而至,陆无双紧紧闭上眼睛,只能生受这一拳。
却有一只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迅速揽过她的肩膀,将陆无双抱进怀里,另一只手上翻,搭上那汉子的脉门,一拉一拽,四两拔千斤,将那汉子整个摔了回去。
砰!的一声,汉子摔在自己那张桌子上,打翻了一桌子饭菜酒水,痛苦的哎哟了一声。
出手的青衣男子缓缓直起身,一手搂着陆无双,冷冷注视着面前模样狼狈的男人。
摔在地上的汉子身上全是油腻的菜汁,他正想破口大骂,却一不小心对上了江云楼居高临下的目光,他怔了怔,心里有些发怵,只好将脱口而出的咒骂咽了回去。
场面一时寂静。
江云楼缓缓垂下眼眸,看着怀中的孩子,低声问道:“你还好么?”
陆无猛然推开江云楼!
她像个受惊的小兽一般去推江云楼的身子,却没能推动,反倒是自己狼狈的后退了两步,又被江云楼伸手扶住,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用力甩开江云楼的手,红着眼睛,尖声叫道:“不用你同情我!”
江云楼面露几分无奈。
这孩子也不知受了怎样的苦,如今就跟一只刺猬似的,谁靠近就要将谁的手掌扎的鲜血淋漓,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角余光猛然瞥见了一抹杏黄的衣角——
江云楼目光如电,看向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的李莫愁。
李莫愁抽出一把寒光湛然的剑,将阻挡视线的帘子划成碎布片,足下轻轻一点,人就已经踩在了大堂的青石砖上,她一挥剑,就削下了其中一个汉子的半个脑袋,她冷冰冰道:“哼,不知所谓,没人教过你打狗还要看主人吗?!”
大汉的身体怦然倒地,白的红的流了一地,剩下几个汉子吓得面色惨白,恒山派的几个年轻尼姑已经失声尖叫了起来。
“啊——!”
“死、死人了!”
老尼姑面沉如水。
李莫愁哈哈大笑,她的袖中又飞出数枚银针,每一根银针都正中一个大汉的胸膛,她的毒针喂有剧毒,那一桌子大汉只来得及惨呼一声,连跑到大门口都来不及,当场便全部倒地身亡了。
砰的一声,有胆小的客人撞开窗户逃跑,而店小二,他早在江云楼与人动手时就躲到了柜台后面,害怕的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冒头。
不过一瞬间,河原居里能跑的客人都跑了个ji,ng光,小尼姑们瑟瑟发抖,碍着老尼姑坐镇才勉强稳住心神,没有拔腿就跑。
唯有东方不败与曲洋那一桌,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既不离开,也不打算凑他们的热闹。
江云楼此时并未带着琴,两手空空,与李莫愁对持时的气势却是丝毫不减,李莫愁冷笑一声,低低道:“那万里独行田伯光终究还是折在了你手里。”
一旁的老尼姑一愣,眼神即是惊讶又是怀疑的看向了江云楼。
江云楼淡淡答道:“不错。”
李莫愁冷笑道:“他是罪有应得!”
江云楼颔首道:“不错。”
他看着李莫愁,神情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冷淡:“他罪有应得,你也罪有应得。程英一家的血债,是偿还的时候了。”
陆无双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江云楼的脸看。
李莫愁冷笑:“你果然是追着我来的!”
一旁的东方不败轻轻嗤笑了一下,其中的不屑之意是个人就能听出来。
李莫愁迅速的看了他一眼,对陆无双伸出了一只手:“过来!”
陆无双面色发白,她十分恐惧李莫愁,自那一夜之后,李莫愁便将她带在身边,收作徒弟,却并不如何喜爱她,甚至厌恶她、猜忌她,心情稍有不愉便是一顿打骂。
一日又一日的相处中,陆无双心中的怨恨越来越大,恐惧亦是越来越强烈,可她也不敢逃走,若是逃走之后被抓回来了呢?就像他爹娘被杀的那天一样,无论逃到哪里,李莫愁都会一次一次的追过来!
况且,况且就算她真的逃走了,她——又能去哪里?!
天大地大,这个世间却没有她的立锥之地。
陆无双跛着脚,一步一步,朝着李莫愁的方向走了过去。
江云楼道:“无双。”
陆无双顿住了脚步。
江云楼温声道:“程英很想你,她希望你能早日回到她身边。”
陆无双的脸色奇异的扭曲了起来:“表姐……她,她没死?”
江云楼点头。
陆无双指着李莫愁,大叫道:“可是、可是她说表姐已经死了,她亲手杀了表姐!”
江云楼道:“她没死,她……”
将黑木崖三个字咽下,江云楼道:“她在我家等你,我希望你能与我回去见她。”
陆无双面露狂喜之色,她的脸上头一次染上了笑容。那是对亲人的渴望,对自由的渴望,这样灿烂的笑容,让她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一个拂尘却猛然从她头顶打下来!
坐在他们身后的老尼姑当即出手,将手边的茶杯用力掷了出去,茶杯准确的撞在拂尘之上,当下便支离破碎,温热的茶水和瓷器碎片飞jian四s,he,江云楼及时用手护住陆无双的头部,只觉得手背一痛,白皙的手背上立时多了两道鲜红的血痕。
……唔,忘了用内力护体。
李莫愁疯癫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叛徒!你跟他一样,是个叛徒!你们又背叛我,又背叛我!我,绝饶不了你们!!”
第28章 莫愁
刺目的血从白皙的手背流下,陆无双一愣, 嘴唇颤抖:“你的手……”
江云楼浑不在意道:“无事。”
一旁的曲洋却看见东方不败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脸上仍是一片沉静, 幽幽的目光落在江云楼的手背上。曲洋摸着胡子,移开视线, 若有所思的观察起大堂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正巧就看见躲在柜台后面的店小二,哆哆嗦嗦的爬进了厨房。
李莫愁哈哈笑道:“你们可知我为何要进这个店?”
江云楼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身后的老尼姑更是目露凶光的瞪着李莫愁, 李莫愁大声道:“河原居, 河原居,要怪, 就怪它取了这么个名字!我一看见它, 就想起了何沅君那个贱人, 我要这整座客栈的人一起死!”
她的话音刚落, 厨房里就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死人了,死人了——!”
偷偷爬进厨房的店小二屁滚尿流的退了出来, 他吓得双腿发软, 只能在地上胡乱爬动, 一副大惊失色、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模样。
老尼姑猛然站起来,越过店小二走进了厨房,想要一探究竟。她一进去, 便看见了厨房里的两个尸体,一个矮胖却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瞧着像是厨子,两人皆是被一剑划破了喉咙而死。
与其同时,她闻到了一种隐隐的烟味,事态紧急,老尼姑暂时没有多想,她走出厨房,一把揪住躺在地上半昏迷的小二,狠狠地删了他两巴掌。
店小二勉强清醒过来,就看见一个女人放大的脸。
“说!里面的两具尸体是谁?!”
店小二几乎要哭了:“是掌柜和……和厨子……”
不出意料的答案让老尼姑大怒,她放下店小二,转身怒指李莫愁:“魔头!你为了你的小情郎杀了那么多人,还不满意吗?!”
江云楼一听这话,便明白发生了何事。李莫愁方才是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也就是说李莫愁一进客栈,就悄悄离开客房先后杀了掌柜和厨子,她的目的是要毁掉这间“河原居”!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间客栈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碍事的人。
李莫愁冷笑连连道:“我发过誓!谁在我面前提起这两个贱人,我就要谁死!”
说罢再也不管陆无双,一掌便朝老尼姑打去,李莫愁以拂尘、冰魄神针、赤练神掌三招横行江湖,杀人无数,叫人闻风丧胆,她这一掌威力自然不小!可掌风未至,她就被另一只手挡了下来。
江云楼抬手一挡,手腕翻转,几下便将李莫愁的掌力卸开,李莫愁果断撤掌,拂尘横扫,却只堪堪碰到江云楼的一片衣角。
她的袖中飞出数枚银针,一部分s,he向江云楼,一部分却s,he向江云楼身后的老尼姑,银针直刺江云楼的双目,江云楼掌上覆了一层内力,他的手掌似快似慢,徐徐一拂,叮叮两声,两枚银针皆被他扫落在地。
老尼姑亦是一甩袖子,便挡下了李莫愁的银针。
却不想,这几枚冰魄神针却只是个幌子而已。
拂尘如一条毒蛇,狠狠缠上陆无双的脚脖子,喀的一声,她细小的脚腕发出骨头断裂的声响,陆无双俏脸一白,当即痛的晕了过去。
“魔头!!”
老尼姑当即大怒,揉身而上,对着李莫愁就是一通疾风骤雨般的猛攻,李莫愁冷笑连连,她拂尘一甩,就将陆无双甩了出去,眼看陆无双就要撞在墙上头破血流,老尼姑不忍看到无辜稚子受伤,只能追着陆无双的身子掠了出去,李莫愁得意一笑,身后就有掌风袭来,李莫愁一招倒打金钟,身子骤然间已跃出河原居的大门。
老尼姑道:“她要逃了!”
江云楼一抬眼,只看见李莫愁身后凭空出现一抹红色的身影,他用眼角余光去看角落里的座位,那里只有曲洋一个人,早没了东方不败的身影。
李莫愁跃出河原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人虽然疯,却并不是个傻的,她正欲施展轻功纵身逃离,背后忽然多了一个人。
背后之人只幽幽说了两个字,“想逃?”
她面色大变。
下一刻,一只手掌将她推回了河原居,那y冷霸道的内力简直叫她毛骨悚然,她惊骇的说不出话来,河原居里的青衣男子却迎上来,一把扭住了她的手腕。
一股浑厚的不可思议的内力,从她的手腕处渗进她的身体,沿着她的经脉流遍全身,李莫愁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脑中轰隆一声,磅礴的内力在体内炸开,瞬间就废了她的全身经脉!
脚腕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杏黄衣衫的道姑颓然倒地,一张脸苍白如纸,仿佛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她的浑身经脉尽数废去,脚腕也断了。
江云楼道:“你这身武功,是我替程英废掉的,你这只脚,是回敬你对陆无双的所作所为。”
他说罢,再也不看李莫愁,反而向着陆无双和老尼姑的方向走去。
李莫愁咯咯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很低,虚弱的随时都要断气一般:“那 y 贼说得对,你不敢杀人……不敢……”
她一动也不能动,奋力睁开眼睛,也只能看见大堂门口处,东方不败逆着光负手而立的身影,她低低笑道:“好,你不杀我……我将来……还是要杀更多的人……姓陆的,姓何的……我都要杀……”
东方不败漠然的俯视着李莫愁,他虽然在看着她,但那样的目光,却仿佛从未将这个人看进眼里。
……不可理喻。
老尼姑忽然将怀中的陆无双交给了江云楼,站起来,大步走至李莫愁身前,恶狠狠的指着她道:“你这一生,就为了一个情字而活吗?!”
她指着李莫愁,恨铁不成钢道:“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坏事,将自己弄得满手鲜血,声名狼藉。江湖上人人怕你、笑你,只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值得吗?!”
李莫愁的神情空白了片刻,随后忽然狰狞起来:“他爱我!他说过他要娶我!!”
她忽然有了力气一般,大声道:“他爱我!”
老尼姑看着她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无药可救的疯子,李莫愁又笑了起来:“是啊,你怎么会懂,你一个老尼姑,你又懂什么?你们都不懂……你们这些臭男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负尽了女人的一颗真心……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她猛然吐出一口血,不断的咳嗽起来。
厨房里的烟味慢慢飘了出来,所有人都闻到了。曲洋站起身,叹了口气,道:“有人放了火。”
是谁放的火?
当然是李莫愁。
几个恒山派的小尼姑s_ao动起来,其他的人却都是面色平静,毫不惊慌。
远远的,澄碧带着两个神教弟子赶回来,见到河原居外的东方不败,急急道:“公子,走水了!”
东方不败淡淡瞥她一眼,道:“我知道。”
他面色沉静:“上楼把我们的行李拿下来,尤其是长生的琴。”
又看一眼另外两个弟子:“去后院把马牵出来。”
弟子们得令,纷纷去执行教主的命令了。
此时的后院已经被熊熊大火吞没的差不多,神教弟子勉强把主子们的马儿牵出来时,就见河原居外已到处都是人,全是出来灭火的邻里邻居,而东方不败等人则站在河原居门外,江云楼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孩儿,恒山派的老尼姑指挥着几个小尼姑把店小二以及掌柜、厨子的尸体拖了出来。
不断蔓延的大火之中,忽听得河原居中飘来一阵轻柔的歌声,歌声吐字清亮,清清楚楚:“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老尼姑神情动容,良久,她大叹一声。
身旁的小尼姑不忍道:“师父,我们不救她吗?”
老尼姑厉声斥道:“救什么救,她是死有余辜!赤练仙子死了,那是为江湖除了一害!”
她嘴唇蠕动,终究还是道了一句:“……让她死吧。”
小尼姑点点头,黯然道:“她求的,也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
老尼姑瞪眼,“谁教你的这些浑话?!”
小尼姑自知失言,讷讷的不敢再说话了。
老尼姑道:“去,帮大家灭火,后院连着好几户普通人家,这场大火,怕是要把大半家底都烧没了!”
小尼姑们应了一声,纷纷加入了灭火的行列。
东方不败深深看了一眼河原居的大门,一挥袖子:“走。”
李莫愁的歌声还在身后隐隐传来。
“……形单影只,今后该往何处去?”
…………
……
那天傍晚,东方不败与江云楼等人,又一次在偏僻的客栈里与恒山派一行人遇上了。
老尼姑见了他们,低声嘱咐弟子们老老实实的吃饭后,便走了过来。
“贫尼道号定逸。”
此时,在大堂里坐着的只有东方不败与江云楼。
澄碧在陆无双房里照顾昏迷不醒的孩子,曲洋吃了晚饭就回去研究他的广陵散去了,唯有东方不败与江云楼还呆在大堂里喝茶。
江云楼手背上的伤口已经涂了药,白皙的手背上抹了红色的药水,十分突兀,江云楼嫌他难看,方才就打算洗掉,却被东方不败不轻不重的瞪了一眼,只好摸了摸鼻子作罢。
定逸来了,江云楼立刻起身还礼道,“原来是定逸师太,在下姓江,名云楼。”
定逸忧心道:“那孩子呢?”
江云楼苦笑一下,答道:“请了郎中看过,被李莫愁扭断的脚已经接上了,只是已经跛了的那只脚,却是没有办法了……她这时还未醒,正由我们的侍女照顾着。”
定逸看了看江云楼,又看了看一旁抿着茶不言不语的东方不败,问道:“你可是打算带着这个孩子回家?”
江云楼脸上浮现几分无奈,他回答道:“我们本是要去拜访一位友人的,只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计划怕是要变一变……”
定逸打断他的话,单刀直入道:“我是想问你,你有没有打算让这孩子拜入恒山派?”
江云楼听了定逸的话,不由吃惊。
定逸解释道:“她身上的伤只是一回事,她如今的心性才是最大的问题!我听你们交谈,这孩子似乎已经没了亲人,只有一个表姐?”
江云楼肃然道:“是。”
定逸问他:“你可有自信将她的心性矫正回来?她遭逢大变,又跟在李莫愁身边耳濡目染,我瞧她的样子,已是有些不好了。”
江云楼沉默的点了点头。
陆无双如今的性情,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很有问题。他的私心,是希望陆无双可以忘记这些痛苦的事情,重新变得开朗起来的,最好能像程英那般……只是,她这一年所经历的一切,加上那只跛了的脚,这些伤口,真的会因为跟程英的团聚而痊愈吗?
而自己,难道就会悉心照顾陆无双,一直一直陪着她走出y影么?就算他肯,他难道就有帮助陆无双解开心结的能力吗?
江云楼没有这个自信。
东方不败看出他的犹豫,适时的出声道:“恒山派门风好,比你‘家里’更适合她修身养性。”
江云楼白天顺口说了一句程英在他家里,东方不败便也用一句‘家里’代指黑木崖,江云楼犹豫片刻,很快下定了决心。
他对定逸深深一揖道:“师太仁善,若无双能够拜入师太门下,那晚辈也就放心了。”
定逸闻言,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只要她肯,我就一定用心教她!”
江云楼轻轻叹了口气:“只是那两个孩子,终究还是得见上一面的。一年之内,我定然亲自带着程英去恒山派看望无双。”
说着又抬眼去望定逸,征求意见道:“这样可行?”
他说话温温和和,一直表现的像个温文儒雅的书生,直到这小心翼翼的一眼,方露出几分不同的模样来。定逸一愣,随即爽快的应承道:“可以。”
她道:“你来了恒山,只管说你是来找陆无双的,我定然叫守门的弟子放你上山!”
江云楼松了一口气。
他眉目含笑道:“多谢师太。”
心中对恒山派的印象亦是大好,连东方不败都会说一句恒山门风好,那自然就是个门风极好的地方了……
一个小尼姑匆匆走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坛子,低声道:“师父,李莫愁的骨灰……”
定逸回过头瞪了她一眼,小尼姑噤了声,又小心的询问道:“这个该怎么处理?”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李莫愁最后的那句“形单影只,今后该往何处去?”,不由心下怅然,只觉得这女魔头又可恨又可怜,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定逸缓缓道:“她是古墓派的人,自然应该送回古墓派。”
小尼姑道:“可我们还要赶去衡山贺寿……”
另一个小尼姑cha嘴道:“如今还要分出人手,送我们的新师妹回恒山修养哩。”
定逸听了这话,也觉得十分头疼。谁知道去恒山贺个寿而已,还会遇上这些事?只是陆无双和这女魔头的骨灰,都是不能不管的。
江云楼思索片刻,主动道:“既然定逸师太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那这骨灰,就由我们送到古墓派吧。”
东方不败:“…………”
又是衡山镇,又是福威镖局,又是带着程英去恒山,现下又来了个古墓派……他忽然发现,这场江湖之旅,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漫长。
第29章 集市
告别了恒山派定逸师太一行人后,江云楼等人便不慌不忙的踏上了前往衡山镇的路。
到达衡山镇的前几天, 曲洋便修书一封, 告知了刘正风他将带着友人登门拜访一事。
他们入住的地方, 是衡山镇一家僻静的客栈,单独包了个院子, 打算休整两天,再去正式拜访刘正风刘三爷。
江云楼起的一向很早,他慢条斯理的梳洗一番后, 便打算开窗通通风, 不想一打开窗户, 就看见一道红色的人影,正背对着他, 静静矗立在院中的几株牡丹花前。
风一吹, 院中的牡丹被吹得左右摇摆, 东方不败低头注视着红艳的牡丹花, 神色莫名,过了一会儿, 他忽然侧过头, 准确的看向江云楼敞开的窗户。
“醒了?”
江云楼一笑, 道:“没有你起的早。”
习武之人普遍起的早,早上起来打两套拳法,或者舞一会儿剑, 便能神清气爽一整天,江云楼自认算是起的很早的那类人了, 不想跟日月神教的几个友人一起出门后,发现这些人竟是一个比一个起的早。
东方不败踱步走了过去。
红色的衣摆被风吹起,加上东方不败俊美的面庞与闲庭漫步的姿态,实在是说不出的好看。
江云楼倚着窗户,眉目含笑。
东方不败挑眉:“笑什么?”
江云楼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喜欢穿红衣的人,也是我见过最适合红衣的人。”
东方不败轻轻嗤笑了一声。
“看来你不仅胆子很大,嘴巴也比别人要甜。”
江云楼笑了,他语带笑意道:“我说的可是实话。”
东方不败深深瞧了他一眼,问道:“你的近身功夫如何?”
江云楼没料到他会忽然问起这个,顿了顿,才如实相告道:“学过剑法和一些擒拿的功夫,不过我不喜欢跟人近身过招,别人离我近,我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大概是不大擅长这个罢。”
东方不败不客气道:“看出来了。”
江云楼微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东方不败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木制的窗台,声音平稳中带着一丝严厉:“剑法不错,手上功夫亦看得出都是上等功夫。只是缺少真刀真枪与人交手的经验,又容易心软,过招时每每占了上风便下意识的退让,让对手得了喘息的机会。”
江云楼:“…………”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受到了对方微妙的怒火。
东方不败毫不留情的批评道:“实在是浪费了一身高深莫测的内力!本座在你这个年纪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造诣,可若遇上李莫愁之流,却也绝不会吃那样的亏。”
江云楼辩解道:“我也并没有如何吃亏……”
只不过是替陆无双挡了一下茶杯,划了两道口子而已,现下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只留了两道细细的疤。
东方不败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江云楼无奈的笑了一下,依着他的意思道:“那东方的意思是?”
东方不败潇洒的转过身,留下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出来。”
院子里,一红一青两道人影你来我往的喂招拆招,二人身法极快,最快的时候几乎就要化作两道残影,红色的人影踏上一株牡丹花,借力一跃,便向青色的身影抢去。那牡丹轻轻颤了颤,仍然是骄傲的盛放着,仿佛刚才踩在它头顶的只是一只蜜蜂、一只蝴蝶而已。
江云楼悟性极高,东方不败与他打了一会儿便轻易的看出了这一点。
比如东方不败使出一招雾里花开,第一次用上时还能碰到江云楼的防守薄弱处,第二次使出来时,招式便已用老,江云楼已经学会巧妙的挡开这一招,甚至借机反击了。
悟性高,脑子会转,又有一身浑厚的内力做底子,未来的成就不可估量。再加上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琴,寻常人怕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罢。
在东方不败看来,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江云楼的心性。
心软,这是最大的毛病。
在他故意露出两次破绽后,果不其然的,江云楼并没有趁虚而入,反而适时的停手,给了他掩盖破绽的时间。
东方不败停下手,冷冷道:“为何不乘胜追击?”
江云楼理所当然道:“你是故意露出破绽给我看的,定然还有后招,乘胜追击,岂不是显得我很傻?”
东方不败:“…………”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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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